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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lenman3517
男爵 | 2011-11-2 15:22:03

本帖最後由 allenman3517 於 2011-11-2 15:22 編輯

 
她拿著鐵絲,前面黏上雙面膠,

想將烏龍郵差投錯的信件,

自鄰居家的信箱中黏出來……

而這一切,竟全落入了鄰居男主人的眼底!

但面對她的豬頭舉動,

他不但不怪她,還溫柔待她,

喔……童話世界裡的白馬王子就是像他這樣,

英俊、溫柔、體貼、好脾氣……

「你叫那白癡現在就可以準備等死!」

「這筆交易你老子我不做了!」

誰,說話的人是誰?

可惡,是哪只惡魔在冒充她的白馬王子說話!

有膽就站出來──

赫……那只惡魔竟然是──

她的白馬王子!?

  第一章

  烈陽高照,郵差循著同事上回帶領的路線,騎進幽靜的區域。

  一段路程過後,映入眼簾的,先是南邊公園百花齊放的美景,再來是迎接外界的整潔林道,末了放眼看去,便是一棟棟佔地龐大且設有前庭後院的別墅,一個無數人嚮往居住的豪華住宅區。

  儘管之前已來過一次,還是不得不教人對著這豪華境地,發出驚歎之聲。

  難怪外界的人會說這大莊寸土寸金,想必能住進這豪華區域,絕非等閒之輩。

  郵差騎著載滿諸多郵件的重型機車,以純熟的技術迅速投遞信件,當他打算繼續催油門往前投遞下一家時,一名長髮及腰的女子,突然由房子裡頭衝出來,氣喘籲籲地愕視著他。

  「都投進去了?」女子口吻明顯不安。

  郵差兩眼直盯著站在門口那名五官好看的女性,隨即左右瞧了瞧,確定她是對自己發問後,才響應:「小姐,妳問的是信件嗎?」

  「不然你認為我跟郵差先生有什麼話題好聊?」她垮下臉,彷彿在驚愕中又接收到詭異的問題。

  郵差豎起拇指表示贊同她理性的響應,接著大聲恭賀:「有妳的信唷!」

  秀容頓時刷白,往信箱湊近瞧著,完全高興不起來。「收信人是不是姓區?」

  「區小姐,我第一次送這裡的郵件,很高興認識妳。」郵差笑咧嘴,愉悅地瞧著清秀好看的她,遞送郵件的疲憊也隨之消失。

  「我姓侯,侯靜華。」

  「啥!?」郵差變臉怪叫,一時搞不清狀況。

  郵差傻愣愣的模樣,令她不禁垂首長歎,「你果然送錯了……」

  「這裡不是3號嗎?」

  「8號。」侯靜華拍拍紅磚牆上的住家地址,暗示他仔細去看。

  「號碼的另半邊,前幾天被這裡的孩子用深藍色的油漆塗掉了,沒仔細看的人,就會以為是3號。」

  「號碼好像真有些怪怪的。」郵差被點解過後,立刻捶打機車龍頭髮洩,「我剛剛也覺得號碼不太自然。」

  「也覺得?」侯靜華震驚重複。「可郵差大哥你還是投了啊!對面是單號,這邊是雙號,按照慣例,你投完6號,過來就應該是投8號!」

  郵差朝天一吼,比她還無奈。「小姐妳嘛幫幫忙。台灣地址亂象早在八百年前就已經是傳統中的傳統了!身為郵差先生的我,必須去遵守這個傳統對號投遞,叫我按照慣例,我會死!」

  郵差忽然爆發的長期怨念,教侯靜華沈下臉,極度懊惱,「那要我怎麼辦?」

  「妳怎麼可以問我這麼低能的問題?」郵差一臉震驚。

  侯靜華聞言張大嘴,瞪著他,挪挪腳,按捺住一腳踹過去的衝動。

  郵差等不到有默契的響應,再次無奈朝天一吼:「給妳打敗。來,郵差哥哥教妳。」

  他格外正經地對她比出兩根手指,「兩個動作,聽好,先進屋裡去拿出信箱鑰匙,再打開信箱取出信件,然後開心尖叫說:喔耶!哥哥你好棒。」

  此番建議,令秀容上的肅殺之氣更加濃厚。

  郵差見那張好看的臉蛋比之前更臭,趕緊掩住笑不停的嘴,戰戰兢兢地問:「不喜歡那樣?」

  「信箱鑰匙平時就放在門口的花盆裡,前天卻被這裡的小孩丟掉了。」侯靜華才剛解釋完,腦子即刻浮現當天自己為了追他們,竟然跑了一圈規模龐大的住宅區的情景──

  那天,累得她半死卻抓不到人不說,還得在後面聽那兩個小鬼亂叫:歐巴桑打小孩、歐巴桑腿太短……

  「這裡的小孩是跟妳有仇嗎?」

  「那是因為我經常趕他們家的狗。」

  「妳好沒愛心,連狗也欺負。」

  「我從來不欺負動物,我只是趕走而已,因為那兩隻狗……」侯靜華看一下停靠在門口旁邊的轎車,頓了一頓。

  反正又不是第一次被人誤會她缺乏動物愛,解不解釋都無所謂了。

  「總之呢,要麻煩你下次投遞時,直接幫我把信越過牆丟進來,門牌的問題,過幾天就會有人過來處理。」

  「那3號姓區的那一間也要麻煩妳自己去拿信。」郵差扭頭朝著比其它樓房大兩倍的豪宅看去,心裡猛猜測,有本事住在這裡的,家境絕對極佳,那麼住那一棟規模最大、設計最出色搶眼的豪宅裡的人,肯定更是不同凡響

  「你幹嘛把我的信投到區先生那邊去?」侯靜華聲音突然失控而尖銳揚高。

  郵差傻傻的笑,後又覺得怪怪的,馬上捶胸暴吼:「妳以為我喜歡玩啊!?」

  侯靜華僅抿著朱唇,見郵差幾近崩潰的表情,好生尷尬,垂首不語。

  老天在折磨她嗎?投到哪家都好辦事,偏偏給她投到那間豪宅去!

  每回遇到老酷著俊臉對人的他,總是連打招呼的勇氣都沒有,更何況是去找他拿信。

  再說,她追趕狗的行為曾被他撞見過一次,搞不好他回到家見到她的信,就直接把信丟到垃圾桶,以懲罰她這缺乏動物愛的女人。

  「侯小姐,我有個建議妳聽聽。進屋去找支鐵絲,上面纏幾圈雙面膠,然後去那個什麼區先生的信箱,把信黏出來。」

  「這有效嗎?」侯靜華嘴巴雖發出疑問,眼眸已快一步流露希望。

  「只要寄信人沒發神經裝鐵片,哥哥給妳掛保證,亂有效的。」

  侯靜華神情遽地轉為喜悅,手剛伸出去,預備握住他的手說出感謝詞,但看著他驕傲的模樣就覺得不太對勁。

  「這位大哥……為什麼你會知道這方法?」

  郵差得意仰首,「因為哥哥我常投錯信呀!」

  才會促使偉大點子的誕生!帥吧?傑克。

  郵差憨笑完,瞧見侯靜華笑顏不再,沒心情等她讚美他太神奇,馬上倒抽一口氣,背脊發涼,手腕使勁,催加油門,先衝出個八百公尺再講。

  侯靜華上前追了兩步,對著摩托車溜之大吉的方向跳腳尖叫:「在外面最好別告訴人家你是郵差!」

  氣……

  侯靜華跺了跺腳後,認為此時不是詛咒郵差的時候,還有更重要的事得做──她得趕快拿到請調結果的通知才行。

  轉身跑進屋子,才翻了兩層櫃子,她便輕易地找出鐵絲,但雙面膠怎麼找就是找不到。

  花了五分鐘之後,她開始怨恨書局離家太遠,更埋怨自己為什麼選在上班天休假,導致按了兩邊住戶的門鈴都沒人應。

  就在她即將絕望之際,門口走過一個頭戴漁夫帽的老人。

  「管叔!」她等不及考慮該不該叫這老人幫忙,聲音就已喊了出去。

  照理說,一般住戶有事請管理員解決是常理,但換成皇林山莊的住戶,能避開這管理員就會盡量避開,無奈,此刻,他是她第一時間見到的活物。

  「聽見了。」管叔朗聲響應,繼續往前走。

  侯靜華見他沒停下腳步,奔到門口,再喊:「管──叔!」

  「我聽見了。」他仍舊往前走。

  「那你為什麼不停下來?」侯靜華心頭開始發寒。

  「有人規定聽見有人叫就一定要停嗎?我是有個性的。」

  當下,侯靜華內心出現叛逆的聲音:去踹這老頭,快!

  下一秒,卒仔的因子掩蓋了所有邪念,要她順從五十多歲外加空手道黑帶的老人。

  「那算了,管叔你忙你的,我自己想辦法。」

  一說罷,管叔就沒有個性的掉頭回來。

  「靜華!」他大手用力按住她的肩膀,表情嚴肅地說道:「做人不可以這麼沒耐性,妳應該持之以恆繼續叫下去,用妳的真誠感動我的固執,說不定我就會停下來。」

  此番教導聽完,侯靜華那清秀的臉蛋立刻刷白。

  倘若要花上三十分鐘才能化解他的固執,那麼她相信拿這時間去買卷雙面膠,絕對綽綽有餘。

  「管叔,不好意思,我趕著做一件事,等解決了我再回頭找你好嗎?」侯靜華對這個外表看似慈祥,卻被皇林山莊住戶視為惡魔的老人苦笑。

  「妳才不會回頭找我。因為我感覺到妳預備要欺騙一個老人家。」

  「……」亂講!她只不過是選擇欺騙一尊惡魔。

  「難道妳不需要我幫忙了?」

  「你沒說要幫我啊!」

  「妳真傻,我現在幫。」

  「那你有沒有雙面膠?」侯靜華驚喜,語氣充斥著期盼。

  「妳豬啊!文具行就有了。」

  希望維持不到一秒就破滅。她兩手沮喪一攤,「沒關係的,管叔,我自己去買。」

  「不用!給我五分鐘,我去幫妳借。」管叔開始他的詭異堅持。

  「大家都在上班不是嗎?我剛剛按了關家跟任家,沒人在。」

  「『區皇集團』的幹部今天有一個沒上班,我去借。妳先進屋去,等等我就來。」

  是的,這個皇林山莊居住的全是「區皇集團」的高級幹部。

  皇林山莊是一個亞洲數一數二的大公司所擁有的貴族住宅,外傳這是區皇對於其功臣的獎賞,有能力住進這裡的,不是區皇的重量級主管,就是主管中同是豪門出身的親戚,包括眼前的管叔。

  管叔不但是區皇集團的警衛室主任,以及企畫部經理關立威的乾爹,還外加是對面那棟白色別墅主人的舅舅!

  將這裡身份尊貴的住戶和設計豪華的別墅結合一起,就成了外頭人的夢,一個只能待在平凡人腦子裡空想的美夢。

  可儘管皇林山莊與區皇集團再怎麼引人遐想,跟她侯靜華卻是一點關係也沒有。

  她之所以出現在這裡,只不過是她四阿姨二十年前選中個一個家境富裕的男人,嫁入豪門做少奶奶,十年前成為區皇總公司借貸部經理夫人,兩年前姨丈又再度展現令人欽佩的工作能力,讓四姨成為新加坡分公司代理總經理夫人,而她便暫時扛下替四姨顧家的重任,由一個月八千的大套房遷到凡人們的夢境──皇林山莊。

  在一般人的夢境裡,皇林山莊的管理大隊應該會十分嚴苛,沒有詳細數據,絕不讓一般人隨意進入,可現實中,管理員管叔會將他對神明的虔誠,發揮在皇林入口中央的牌子上──「慶天公誕辰,通行無阻」。

  在夢境裡,富有人家的子女初入社會得到的工作,鐵定是仰賴背景獲取高階職位,可現實中,隔壁關家的女兒十分熱中她的書局店長身份;區皇總經理的表妹莫寶莉,排斥用百萬跑車來追風,反而喜愛用五十西西小綿羊的速度去傢具行上班。

  唯一不打破傳統夢幻的,是華麗的歐式別墅,以及他們多數人與生俱來的獨特氣息,再加上教人看上一眼就難以忘懷的英俊臉孔、秀麗五官。

  而裡頭最符合夢幻的人物,就是住在對面那棟白色別墅的主人。

  他像風一樣乍來乍去,神秘得緊,一張好看的臉,在她記憶中總是嚴肅著。

  不過,那如衣架子般的頎長身材,加上完美帶些冷酷的容顏,又使其舉手投足,無時無刻都極具魅力得讓攝影師想捕捉下來。

  事實上,前陣子無意間瞧見他躺在花園的搖椅上沈睡,她第一個念頭就是躲在二樓拍下這畫面,以滿足她對這鄰居的好奇心……

  想及此,侯靜華回神過來,發現自己站在櫃子旁準備二度找尋文具,可是腦子裝的不是雙面膠還存不存在,居然莫名的全是住在對面的男人!

  她在幹嘛呢?怎麼好端端讓一個毫無交集的男人,取代此刻雙面膠對她的重要性?

  「雙面膠……」侯靜華不願多想,索性拋開矛盾,雙手再度重演翻箱倒櫃的動作。不是她不信任管叔,只是不想錯過第一時間尋獲它的希望。

  倘使她知道雙面膠有一天會成為她生活上極為重要的角色,那她肯定會毫不吝惜的買下一整箱擺在家裡,絕不是花了十塊錢用過一次,就將之列為破碎記憶裡的一員。

  三十秒後,梳妝台被她翻得慘不忍睹,她跑下樓,決定到樓下櫃子重新翻找一次。

  剛經過電話,響亮的鈴聲就攔下她慌忙的身子,一聲接一聲地催促她必須立刻接聽。

  她悶哼一聲,手迅速一伸──

  她接起,劈頭就丟下一句:「沒空。」

  「沒空還接電話?」同事百欣納悶。

  「那我掛了。」侯靜華也挺乾脆。

  「喂!」百欣大叫抗議。「妳躲債啊妳!」

  「我在找東西。」

  「樂透頭獎的彩券!?」電話那端傳來百欣爽翻天的歡呼。

  「妳除了這個就沒別的可重視?認真講。」侯靜華歎道。蹲下身,打開客廳桌子附設的抽屜,尋不著,便坐下來,稍作休息。

  「有,怕妳中了獎會沒人性到不分我幾百萬。」百欣認真講。

  「我指的是請調工作。」侯靜華眼珠子朝天一瞪,方纔的神經郵差幾乎要將她的理智炸個粉碎,接下來若再跟百欣聊個十分鐘,她會瘋掉!

  「妳真的去跟總公司申請調職?還不都是做餐廳經理,由東邊調到西邊,薪水是有差嗎?還是妳發覺那一家公子少爺特多?」

  「離家近,這理由我跟妳提過了,我希望休息時間可以回家。」梁百欣這健忘女人,除了樂透開獎日,她大概什麼都記不住!

  提及此,侯靜華顯得有些無力。

  「早上我打電話到總公司找人事部的遊經理,秘書說他請了三天事假沒辦法聯繫,還說請調方面有了大變動,要我收到後,如果有異議一定得馬上回復。這到底怎麼回事?好像就算我沒申請調動,總公司也有這打算……」語猶未了,她深鎖眉頭。

  「公司資金出現了小危機,陽河企業就出資收購了我們的廣告公司還有中部的飯店,所以人事上當然會有更動,尤其是你們連鎖餐廳。誰叫當初有機會回總公司妳不要,不知哪根筋斷掉,突然很享受當個餐廳小經理,荷包蛋也沒見妳煎過幾個!」

  侯靜華沈默。以前她和百欣是最佳夥伴,時常享受上司的讚揚以及同仁對她們欽佩的掌聲,若不是一次商品宣傳失策,氣到總經理準備拿人開刀,或許,她現在擔心的就不是料理能否博得更好的口碑,亦不會接受安定過日也是福的想法。

  回想那時幾位專員唯恐工作不保,一致將責任歸咎到她身上,還說她年紀輕輕能力驚人,要再爬上高薪位子絕非難事,希望她能體諒他們這群有家庭,且職位還得花上七八年才能辛苦拚來的老員工。

  怎知,她最後作的決定所得到的報償,即是兩個月前,那幾人大搖大擺地來西餐廳,吩咐她這經理如何為他們這群高薪人士送上最好的料理,同時還以笑聲回報她當初離開總公司的落寞,以恭喜她這稱職餐廳經理來遺忘兩年前對他們的體諒。

  也難怪百欣不想正視這問題,總當是她想遠離勾心鬥角的場所罷了。

  其實,即便工作上沒有了百欣這夥伴,生活上還能有她這好知己,她也就很滿足──

  「妳是神遊到十八層地獄去了嗎!?」百欣失去耐性,猛敲話筒。

  強勁的敲擊聲,硬生生將她從兩年前的回憶中喚回來,「妳剛剛說什麼?我沒聽清楚。」

  「我想說──」

  侯靜華耳朵倏地豎起,隨著門鈴聲往大門看去,然後急忙對百欣說:「等會打給妳!」語畢,不管彼端的咆哮,毫不遲疑地掛斷電話,三步作兩步的趕到門口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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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打開門,侯靜華就見管叔站在門口。

  「拿去。」管叔將雙面膠遞給她,其懶洋洋的神態和她之前的慌亂成了強烈的對比。

  侯靜華接過雙面膠,看著眼前的怪老人,忽然覺得他頭頂著光環,下凡普渡眾生,感動得要人命。

  她以為管叔把東西給她後會立刻走人,哪料他手臂環抱,大開雙腳,同站衛兵似地站在她家門口。

  侯靜華雙手交握,極度心虛地低著頭。「管叔……嗯,你可以去忙你的,我用完就會拿到警衛室還你。」

  「我沒差,妳也不用去警衛室,因為我準備去區皇接中班。」管叔大伸懶腰,且行且言,一步一步走向自己的住宅。

  中班?

  侯靜華聞言大怔。

  記得秘書說,今天中午以前一定要給他響應,否則就按照信函上的內容做人事更動,而現在都快中午了……

  不能再拖了!

  她伸長脖子,眼珠子鬼祟溜轉,確定管叔走進屋後,掏出先前折入口袋的鐵絲,按照郵差的建議,以笨拙的方式做出成品。

  隨即,她像小偷一般來到對面大門的信箱旁。

  好死不死的,良心竟然選在這時活動筋骨,加深她的罪惡感,拚命叫喚著:這樣做是不對的!

  可是,她取的是自己的信,不算偷;而屋子主人也無法在這時幫她忙,才會逼得她不得不出此下策。偉大的良心,這一切絕非主子所願,事後她鐵定會向屋主坦承今天的罪行,現在就暫時睜隻眼閉只眼,放過她一馬吧……

  經幾番自我安撫後,她嚥了嚥口水,一邊顫抖著手,一邊將纏繞上數圈雙面膠的鐵絲放進信箱。

  過了三分鐘,她想對自己遲鈍的手指跳腳。

  因為每回好不容易沾到信件,眼見即將來到信箱口等她索取時,它又害羞地喀一聲躲進幽暗的信箱去!

  擦掉手心裡因緊張而冒出的冷汗,用力深呼吸,添加信心,再試一次,不意外的,信箱依舊希望她再度光臨,把受盡羞辱的她整得好想去撞壁……

  天哪!如果她知道有朝一日,要做這麼愚蠢的事,她會一生出來就去學。

  「唉……我實在看不下去了。」

  身後突然出現的聲音,讓侯靜華雙肩猛地作顫,跟著緩緩轉動幾近僵硬的頸子,愕視著管叔很想捶她的無奈表情。

  「管、管叔,我……」

  「姑娘,幫幫忙,妳是挖信,不是撈魚,不要這麼粗魯。」

  侯靜華站在一旁,羞愧地咬一咬下唇,「我不是來偷信……」

  管叔神色忽然詭異地鎖定犯案工具,「兩邊號碼給湯副理的兩個小鬼對改,猜也知一定是新郵差投錯信。他們兩個小鬼是想害他們老爹丟工作嗎?哪不好畫,畫這棟。」

  侯靜華猛點頭。管叔的體諒與信任,此時此刻宛如強效鎮定劑,化解了她內心的大半罪惡感,亦讓激烈跳動許久的心臟恢復正常跳動,最後鬆了一口氣。

  「我想玩。」

  「欸?」侯靜華還沒弄仔細他剛才說的話,管叔就已奪走她手中的鐵絲。

  「我沒玩過這個。」

  侯靜華正想抗議這不是撈魚而是挖信,突然出現在信箱口的信封,讓她立刻選擇安靜,期盼它別再掉下去……

  啪!果不其然。

  侯靜華對老人家苦笑,給予「沒關係,我相信你可以」的表情。

  管叔為之發出挫敗的悶哼,然後氣運丹田,集中注意力──

  「再來!」

  一次,兩次,三次,四次,管叔突然起肖,猛踹停在旁邊的保時捷。

  月眉不解深蹙,「那是關經理的車啊……」好無辜。

  管叔發洩過後,心情舒坦,呼吸慢慢變得平順,使得身旁的侯靜華也莫名因管叔的冷靜,而有成功在即的濃厚感覺。

  「看見了!看見了!」侯靜華緊張地緊緊揪著衣角。

  管叔嘴唇緊閉,霍地,右手一個使勁,左手再以迅雷之速抽出信封!

  台灣新英雄因此誕生了!

  「管叔……」侯靜華摀著嘴,感動得不知該對他說什麼。

  「我們成功了……」管叔高舉雙手,想感謝他的家人及朋友,以及上天賜予他驚人的專業能力,沒有他們,就沒有今天的管台生!

  末了,兩人既興奮又感動地相互擁抱,只差頒獎人與獎盃一座。

  「靜華,快拆信看看裡面內容。」

  「好。」侯靜華也不敢多耽擱一秒,拆開信件,快速端詳裡頭的內容。

  「怎樣?」管叔輕聲關切。

  侯靜華先是展露粲然的笑容,再重重歎走一整天的憂慮。

  「裡面的調動跟我期望的一樣,我不用去找經理秘書商議了。管叔,你真是我的貴人!」

  「改天請我吃飯就好。」歐吉桑被誇獎到暈陶陶,得意的不得了。

  「一定。」侯靜華瞧瞧另一個功臣,「謝謝管叔幫我借來雙面膠。」

  「小意思,別跟管叔這麼客氣。」

  侯靜華笑而不答。想想自己以前或許真的不瞭解管叔,才會認為他性格古怪到令人隨時面臨崩潰,現在看來,他的笑容不是眾人說的邪惡,而是慈祥,他的不按牌理出牌不是眾人指的喜歡唱反調,而是隨性。

  管叔是個超級大好人!

  「雙面膠我幫妳還。」

  侯靜華眨眨眼,心裡充滿萬分感激,怎好讓他這慈祥的老人家為她這晚輩再走一趟。

  「不不不,你趕著去公司接班,這個我自己拿去還,也好順道謝謝人家。」

  她話猶未了,便見白色雙面膠以拋物線方式,飛進面前這棟別墅裡頭去。

  「管叔你丟什麼!?」侯靜華驚愕地倒抽一口氣,以為自己眼花。

  他為什麼把雙面膠丟進區克軒的豪宅?

  天!感覺好恐怖……

  接下來,管叔以吼叫的方式告訴她,這絕對不是恐怖──

  「克──軒──侯小姐說謝謝你的雙面膠!」

  這叫熊熊給雷劈到。

  第二章

  管叔興高采烈地鬼叫完,豪宅二樓的落地窗前,便出現一名身材宛如衣架子、五官極致俊美的男人──區克軒。

  侯靜華張大嘴,仰望著他不慍不怒的俊顏,完全嚇傻了。

  區克軒一手插入口袋,一手持著正等他審閱的重要文件,頎長身子迷人微傾,任夏日涼風吹拂其柔軟的黑髮,此般畫面相信任何女性撞見了,都會為之瘋狂,唯獨目前飽受驚嚇的侯靜華例外。

  只因那一雙深邃的黑眸,正鎖定自己,教她在驚駭的氛圍裡,又莫名多承受一股令她思緒紊亂的難為情。

  「克軒,東西我丟進去了,有空你自己到花園找找!」

  區克軒沈默頷首,視線卻依舊停在侯靜華身上。

  侯靜華按住莫名悶熱的胸口,聽見自己的心跳正為他強烈的鼓動著。

  她搞不清楚他的視線是含著不悅,還是存有嘲諷,只希望他開口說說話,別讓她無所適從。

  天知道,他那雙黑眸有著懾人的魔力,能使羞愧的罪犯,莫名其妙的臉紅暈眩……

  但侯靜華想都沒想到,她會從無法解釋的滾燙天際,瞬間墜入她一開始設想好的地獄火場。

  樓台上的英俊男人進去了?一句話都沒說,就這麼進去了……

  這是不是表示自己連解釋的機會都沒有,就被定罪了!?

  一想適才那透過瞳孔進入內心的出色身影,她就莫名覺得這罪名背負得實在沈重,壓得她的心頭很不好受。

  不,她不能承受這種冤屈……

  「來不及了,我要去接班囉。」管叔若無其事的轉身走開。

  一隻白皙的小手急切地抓住他,「共犯!不能走。」

  「妳叫誰?」

  「你!管共犯。」別名惡魔。

  「誣賴一個心地善良的老人,是會被天打雷劈的。」管叔正色提醒。

  「我被劈過了!」侯靜華說得咬牙切齒。

  「真的假的?」他驚訝瞠目。

  「被一個五十歲的歐吉桑害的!」

  「好惡毒,一大把年紀還要害人。」

  「你才知!」悅耳的聲音因此變調,用吼的。

  侯靜華瞄陽台一眼,擔心吵到裡面的人做事,馬上壓低音量,「管叔,你為什麼故意不告訴我區先生在家?」

  「都跟妳說有一個幹部沒上班,哪來的故意?」

  侯靜華聽了差點岔了氣,「區皇集團的副總裁什麼時候變成幹部?」

  「他還有個上司總裁大哥在美國分公司,嚴格說來,他是幹部,控金ㄟ。」

  「但,在台灣,他就是區皇的老闆。你怎麼可以騙我?最起碼你發現我偷……不對,你發現我挖信時,就該告訴我區先生在家,但你沒有,你故意的。」

  「我看妳挖得這麼全神貫注,以為妳想在頹廢的陰暗社會裡,喚起童年的刺激,哪來故意?而且最後還不是逼我陪妳一起挖。」對老人家而言,這真是夠犧牲的了。

  「從頭到尾都是你自己想玩!」這罪名她寧可撞牆去死,也不要承擔。

  「好啦!我勉強接受妳的汙蔑,但我擔心妳將來會有報應,初一記得去拜拜跟神明懺悔。」

  「我幹嘛拜!?」侯靜華快崩潰,不明白自己何時變得罪孽深重。

  「我要去上班了。」

  「好好好,我去拜神懺悔……」說話的同時,侯靜華再度抓住管叔的衣袂,心想,剛才忘記管叔向來不吃硬的,那就來軟的──

  「請您幫忙花五分鐘,陪我找他解釋清楚。我知道自己是清白的沒用,因為在區先生看來,有可能已經把我歸類成汙點鄰居了。」

  「可以是可以。但是,想想常常沒愛心的追趕湯副理的兩條大狗,想想前天又跟湯家的兩個小鬼頭在山莊裡跑馬拉松,想想剛剛還汙蔑我這善良老人家,相信我,結算起來,妳真的不差這汙點。」

  侯靜華怔了怔,一股冤枉氣流團團圍繞住她。

  是啊!這裡除了跟她談得來的關立美和莫寶莉知道其中的原因,有很多人都懷疑她以前吃過狗肉。

  這些誤會她從沒在意過,為什麼偏偏特別介意區克軒的想法?

  她有差這汙點嗎?還是就因為這件事扯上了他?

  其實,他工作忙碌,一星期見不到他出來活動兩次,彼此也沒什麼交談機會,第一,身份不凡的他沒時間;第二,她沒信心認為他對平凡的她有什麼好奇感,兩個相加起來就叫作沒緣分,所以絕不可能會有聽到他說她是追狗大隊的一天。

  沒差沒差,無關痛癢,他不在乎,她便不在乎。

  但當她回神過來,才知,她的手已聽從她的介意去按下門鈴鍵,彷彿告訴自己,這因意外產生的交談機會,她根本不想錯失。

  可是,緊接著,膽小的因子立即竄上來大叫快溜──

  「哪位?」才剛擡起一腳,低沈的聲音便由對講機傳出來,不準她落跑。

  「我……我……」侯靜華聽著略微陌生卻又低沈好聽到不行的聲音,四肢竟然異常僵硬,腦子不正常發暈,好像她是因為預備訪談國際巨星而緊張,導致不停吃螺絲。

  這男人,不僅俊酷的外表教人難以忘懷,竟連聲音都性感到令人渾身酥麻。

  「侯小姐。」

  她睜大眼,愕視對講機,對講機傳來的聲音,那口吻,是未曾置疑過的肯定,明白地顯露聲音的主人有著驚人的判斷力,以及無法用言語形容的自信。

  「是……是是……」不自然的回答,讓她羞憤得好想當場咬掉舌頭。

  等等,管叔咧?

  侯靜華回頭,看著管叔的背影驚呼:「你答應我的!」

  一個箭步,將準備開車走人的管叔,用力從車裡拉出來。

  「竟然這樣對待一個老人家,妳這姑娘造的孽真夠深的!拜神都沒用!」

  侯靜華一見他說話的方向,驚得倒抽一口氣,「不要朝對講機說!」

  她已夠擔心該怎麼化去自己在區克軒心中的汙點,現在還得唯恐他認為她是個不懂善待老人的壞女人。

  更糟的是,這只害她下十八地獄的魔鬼,正是他舅舅。

  欺負動物、欺負小孩、欺負他舅舅……啊──她為什麼還不去撞壁?

  突然間,她有股說不出原因的衝動,想對他解釋所有的事情。

  她不欺負動物,因為她比誰都有動物愛;也不欺負小孩,事實上是小孩時常欺負她跑不動;更不會欺負他舅舅,全皇林都知道,沒被他間接害死是佛祖有庇佑!

  侯靜華忍住想躲回床上埋頭藏羞的念頭,努力整理出她覺得正常的語氣,「真的很抱歉,區先生,我想我必須為自己剛才的行為跟你做個解釋。」

  彼端沈默,嚇得侯靜華以為他掛線了。

  「區先生?區──」

  「我在聽。」

  她鬆了一口氣,「不知道我有沒有打擾到您?」

  「妳已經打擾了整整十分鐘。」他淡道。

  彼端的語氣沒有一絲憤怒,卻直接得讓人啞口無言。

  侯靜華仔細去分析他話裡頭的字眼──

  嗚,好想哭!這表示在她跟管叔搞他的信箱,兩人又叫又跳的期間,他就已經知道了……

  哇啊!台灣恥辱二人組。

  「對不起,我無心的。」她尷尬喟歎,頓生一走了之的念頭。其實早猜出對方會有冷漠響應,但就是硬要被潑到冷水,才肯相信心頭涼透的滋味並不好受。

  驀地,別墅大門發出喀的一聲。

  很顯然的,屋內的主人已按下按鈕,解去反鎖功能。

  侯靜華為之一怔,不會吧……他居然讓她進去了?那個她一直覺得酷酷的區克軒,竟準允她進入區宅?

  管叔也為之張大嘴,看到鬼……他竟然會給她進去?那個除非是商討開會事宜,否則絕不歡迎外人的克軒,竟破例同意讓她進去?

  「管叔,你先請。」侯靜華沒忘記這禮貌,畢竟他算是區家半個主人。

  管叔拉拉漁夫帽,依言走在前頭。

  一般別墅花園,第一處經過的都是瑰麗花朵,唯獨區宅全是一片綠色植物,捨去浪漫氣息,突顯男性的陽剛味道。

  其實也沒什麼可意外的,在一般人的觀念裡,男人厭惡花朵多過巧克力,男人對跑車保養期的記性,永遠好過對女人生日的記性。

  當雙腳踩踏在紅磚道上,一步一步邁向即將與區克軒面對面的大門,她心頭不由自主地悸動著……

  管叔伸手抓住門把,扭動推開之後,睇她一眼。

  「姑娘,妳是進去懺悔的,沒必要這麼興奮。」

  「誰說的?」她反應超大,還不知不覺地紅了臉。

  管叔停一秒。

  「小明說的。」鬼才知這裡還有「誰」。

  「……」姑娘一頭霧水。

  站在門口前,管叔望定浮現兩朵紅暈的瓜子臉,似笑非笑地輕聲詢問:「想好第一句話要講什麼了嗎?」

  猛然被丟一個問題,令三魂七魄猶未全數歸來的她,只能點頭回應。

  管叔發現羞赧的蘋果紅已蔓延到其耳珠時,不住發出一聲驚歎,「嗯嗯,我明白妳看到克軒後,第一句話想講什麼了。」說完,他還驕傲冷笑。

  魂魄回竅,終於完全清楚管叔方纔的問題。「講什麼?」

  管叔含情脈脈地看著她,「區老闆,其實我喜歡你很久了。」

  「不要開玩笑!我第一句怎麼會講這種話!」台灣版驚聲尖叫上演。

  管叔倒也相當鎮定。「我只說妳『想』講,並沒說妳『會』講。不過依妳只會欺負老人家的個性,我看準妳也不會承認什麼。」

  「我什麼時候欺負你了!?」她冤枉地猛跺腳。

  「就在我要妳承認妳喜歡克軒的時候,因為拒絕相信我神準的判斷力,然後就對我這老人家大小聲。現在不只初一,連十五妳也要去拜神懺悔妳的不誠實。」

  「又拜?你哪裡神準啊?」

  「不然妳現在承認,否則哪天就別驚訝自己給雷劈。」

  有個女人覺得自己快爆炸了。「何必驚訝?在你身邊遲早會被劈習慣。」

  靜了一下,侯靜華覺得沒轍,打算直接走進去後,卻發覺自己的身體竟隨著敏感問題而不尋常發燙,一張氣呼呼的臉,遽地替換成難為情的表情,內心更不可思議的開始為這問題痛苦掙紮。

  「我很肯定妳已經開始假想,克軒會不會娶妳做老婆。」

  再驚。她猛然轉過身,「管神準,請不要胡亂替我設想!我們連開始都沒有!我覺得我現在該擔心的是怎麼跟他道歉。」

  侯靜華因此而思緒大亂。每想像一次那俊臉會有什麼表情時,就得經一次不明氣團穿過心扉,熨燙其最深之處的折磨。

  她不知道自己何時會瘋,但再給他亂判斷下去,她肯定無法恢復理智。

  「主動已經不是男人的專利,自動自發並不可恥。」管叔如是道。

  侯靜華做兩下深呼吸,決定讓這老人家清楚,別對天壤之隔的兩人抱太大的好奇心。

  「好吧,管叔,你認為如果我當著他的面告訴他:『區先生,其實我從以前就喜歡上你,有時半夜起來發現你還在辦公,自己就會打開電視,讓回放連續劇陪我一起等你忙完;你喜歡白色,其實我也知道,因為常看到你穿白色運動服晨跑,事實上,我曾試著去養成跟你一樣有晨跑的習慣,沒想到才第一天,我不僅一千公尺跑不到,還搞丟了爸爸送的二十歲生日項鏈……』」

  言於此,她震驚地停止敘述,這才曉得自己為他做過的蠢事還真不少。

  愚蠢的她先給予自己一個苦笑。「你想他聽完這些,會有什麼反應?」

  管叔目光隨意掃向侯靜華身後敞開的大門,表情驚愕,「很認真的看著妳,沒講話。」

  「當然,他一定覺得這女人是個花癡!」她再乾笑,此次多了些許苦澀。「又如果,我希望一個禮拜每天都花一個小時來打掃他房子以表達歉意,並且晚上請他吃飯,你想他會不會接受?」

  「他笑了……」管叔表情像是瞧見什麼美呆了的東西,看傻了眼。

  「當然,他一定會拒絕接受我這可笑的請求。」她聳聳肩,作個結尾,「那麼,你認為我還有必要當面對他說喜歡或不喜歡他嗎?」

  管叔十分贊同。「沒必要。」

  完美結束!

  「因為妳都已經說過了。」管叔伸出食指強調。

  侯靜華為之一怔,不知怎地,管叔的措辭令她毛骨悚然。

  「還是妳需要補充什麼,講講講──」管叔熱心地將她的身子轉向門口。

  一張極完美的俊臉,就這麼出現在她面前。

  「……」

  早晚要習慣的──

  雷公,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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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嬌小身子整了整坐姿,明亮的雙眸不時轉向某位雷公大使和──連談公事的嚴肅模樣都迷人得要命的區克軒。

  當兩人目光不小心對上,對方從容收回視線,泰然自若;她則像極了被逮到的罪犯一樣,心虛地縮起脖子,根本沒發覺,在自己恨不得拿桶水澆熄身上火燒般的溫度時,方才離去了的深邃目光,竟再度回到她身上,鎖定她紅得可愛的小臉蛋。

  「怎麼會有這麼多人投訴我?」管叔難以置信地快速翻閱手中的信件。「黎經理、潘秘書……連趙經理也有?副總裁,這個冤屈可大了。」

  「不冤。」星眸先一瞥沙發上坐立難安的侯靜華,再對親人敘述罪狀:「黎經理投訴你,是因為你認為廣告部門的風水好,就把濟公神像請到他的辦公室。」

  侯靜華咽嚥唾液,覺得口好渴,悄悄看區克軒幾眼,掙紮著該不該對他開口要杯水喝──

  妳已經打擾了整整十分鐘。

  突然在耳際響起的這句話,揪著她的心頭,暗示她必須放棄喝水的渴望。

  打擾過一次,區先生沒生氣是人家有修養,若再打擾到第二次,就是嫌他不夠討厭自己。

  其實,她本來很擔心一旦進入區宅後,會羞愧得想上吊,可坐沒三分鐘,見害她被雷劈兩次的管叔遭受「上司」教訓,便忘了要挖洞藏羞,反而有幸災樂禍之嫌。

  「潘秘書會投訴你更是不冤,因為公司謠傳秘書室鬧鬼,前晚你便帶著三位師父到秘書室,開門就對加班中身穿白衣的潘秘書撒狗血。」區克軒這次瞧她望向廚房的癡癡表情,修長的大手一翻,合上文件。

  「那不是狗血,是日本雞血,很貴的溜!」

  「這不重要。」副總裁頗具威嚴地駁回。

  「第一個是神的旨意,第二個是無心之過,第三個絕對是冤枉我。」

  「一點也不。你對人家趙經理的太太灑了一身狗血,真相大白後,主任你不僅不內疚,還把所有問題歸咎在她的長相上。所以管主任,明天我會命令人事部安排你一星期的反省假期。」長身霍地站起,「主任,你清楚了沒?」

  客廳那端傳來噗哧憋笑聲。

  「清楚了!」好賭爛。

  「公事談完了。」區克軒宣告,同時卸下嚴肅的上司臉孔。

  「那現在就是私人的事了?」管叔捲起袖子,準備算帳。

  「是的,舅舅。」區克軒動作優雅地對管叔側一側頭,接著邁開修長的雙腿,走向似是等待審判而坐立難安的小女人。

  管叔大步跟上去,兩手一伸──

  「西瓜,拿二十萬來。」

  聞言,長腿一定,劍眉深鎖,似乎對話裡某個用詞很敏感。

  姑娘聽了杏眼圓睜。不是吧?社會果真是黑暗的,一粒西瓜要二十萬?

  「舅舅,一個月前我好像才捐過錢。」區克軒轉身,改路線回辦公桌簽下支票,並且自動加倍金額。

  「最近是金母娘娘家裡要整修,舅舅這次只讓你負責小金爐,沒讓你負責建蓋兩座神池、八支龍柱就是我客氣。你錢多,要講幾遍你才懂?經常捐錢,神明就會保佑你。昨天你從美國飛回來不也沒墜機?」

  「呃?」沙發那一方的女子突然有建議:「這應該是機長駕駛技術跟飛機保養良好的關係吧?」

  頓時,現場一片安靜,兩個男人不約而同地看向發言的侯靜華。

  見兩人的視線同時定在自己身上,侯靜華嘴角微微尷尬牽動。

  之前見管神準被區先生懲罰覺得好樂,可為什麼,反過來看到他被管叔叨念,她就忍不住想站在他這一邊幫他說話,而且還是脫口之後才發覺,自己對他的感覺愈來愈莫名其妙、愈來愈不單純……

  「當、當我沒講話好了。」侯靜華被瞧得不自在,一對上區克軒美麗的黑眸,好不容易才平靜的心跳,又再度作亂。

  「不,侯小姐說的有道理。」淺淺的笑容因她綻放,好不迷人。

  侯靜華整顆心瞬間暖和飛揚起來,不由自主地回給他含蓄的笑容。

  原來他懂得對人笑,而且還是這樣迷死人!

  老天爺,早知道他本人是這麼溫文儒雅好親近,她就不會傻傻地經常在二樓偷窺他,還躲躲藏藏的怕被他逮到!

  所以說,人不能只看外表就作定論,如果和皇林山莊另兩位同樣超級英俊的住戶比較起來,區克軒這鄰居,遠遠比經理關立威和總經理任家凱還更好相處呢!

  「哼。」敢質疑神明的偉大,厚伊死!「靜華,拿一萬來。」

  她猛然擡頭,想也不想劈頭就說:「我瘋啦?幹嘛要給你一萬!?」

  現場二度安靜。

  侯靜華說完,瞧某張俊顏略微訝異的表情,她便後悔得想拿刀悲情自捅。

  她竟然忘了管叔是他舅舅,還當著他的面吼他,最讓她想死的是,管叔居然對區克軒擺出極度無辜、委屈的表情,暗示親愛的舅舅慘遭欺侮!

  天……她怎麼失敗得老被他害……

  現在亡羊補牢應該還來得及吧?

  「嗯,管叔。」侯靜華試著做出最和善的微笑,可不做還好,一做臉上就有如打著石膏,十分僵硬痛苦。「我能不能請問您,為什麼您要跟我拿一萬?」

  「傻,當然是捐給神明做香油錢,不然怎麼消除妳數不清的罪孽?」

  道德的一角選在這時迸出一句尚未被淨化的話:去踹這老頭,快!

  她好奇去偷瞄那看似平靜的完美臉孔,輕輕歎吐,繼續維持她的笑容。

  「管叔,我已經好幾年沒去廟裡了,也就是說,要是真的沒捐錢給神明,應該也──」

  管叔表現無所謂,揮揮手。「我明白、我明白。」

  侯靜華大鬆口氣,笑了笑。「那就好、那就好。」

  「其實,我一直很懂得體諒罪孽深重的信徒,對懺悔是如何的掙紮,放心,管叔我非常好說話,絕不會勉強妳做妳不願意做的事,絕對不會。」

  「一萬,我捐。」嗚嗚,遇上搶匪。

  心痛,這可是她當餐廳經理三分之一的薪水啊!

  原來平時自己讓座位給老人、幫老人家排隊買車票,都還能罪孽深重成這樣!

  一直保持靜默的區克軒,這回從衣服暗袋掏出皮夾,拿出數張千元大鈔,遞給管叔,「這是侯小姐的。」

  「區先生!不用了,我正打算現在回家拿給管叔──」她急忙站起來,一隻大手便搭在她肩膀上,不費吹灰之力地將她按回座位。

  暖人的手溫令侯靜華的肩膀不覺顫了一下。

  他的手修長好看得像極了天生就是彈鋼琴的料,而這美麗又不失男人強勁力道的手,竟就在她肩上……

  「舅舅他這時候趕著上班,妳留下來,別忘了我們有事要談。」

  侯靜華聽呆了。他的意思是……只有他們單獨相處?

  「舅舅,公事、私事都談完了,你可以先走了。」他笑容依舊,大手亦依舊放在小巧香肩上。

  「真的可以走了?西瓜。」管叔比之前更加輕鬆。

  俊臉突然難看緊繃。

  「是的。」快滾。

  侯靜華納悶地想著,管叔前後喊了兩次的西瓜,剛剛話題裡,好像沒討論西瓜價錢,他到底在叫什麼?難道說……

  管叔戴上他專用的漁夫帽,收好很貴的「戰利品」,旋身大步走人。

  等到理出頭緒來,侯靜華就按捺不住低下頭,摀著嘴偷笑。

  「侯小姐。」

  侯靜華來不及收回笑容,模樣出色的區克軒就已來到她面前。

  喔不!她怎麼只顧著去想西瓜的由來?她應該把時間用來留住管叔的!現在好了,留她一人接受審問。

  一想起她剛剛又多一個對他舅舅吼叫的現行罪,她就慌亂不已。

  「我猜想妳口渴了,先喝杯果汁。」說話的同時,人已前往吧台倒杯果汁。

  「謝謝……」他出奇精準的臆測,直教侯靜華為之驚愕。

  他好厲害!該說是他那雙美麗的眼眸有著驚人的觀察能力,還是該說他的腦子有卓越的洞悉能力?

  在她拿起杯子,似乎要一口氣喝光果汁時,他交疊起那羨煞無數男性的長腿,一手搭在椅背上,側頭以閒適愜意且優美的姿勢凝視著她,隨即更莫名地加深唇角的笑意。

  「我想妳應該知道我要跟妳談什麼。」區克軒語氣十分溫和。

  侯靜華嚇得差點噎到,不禁咳了兩聲,清清喉頭。

  「知、知道……」侯靜華緊張得舌頭打結。

  這女罪犯做的案子可多了。

  亂搞他信箱、質疑神明的神力、對他舅舅大吼大叫、前五秒還偷偷笑西瓜是不是跟他有關係……

  其實這些一併談都沒關係,但就是千萬千萬別找她談喜歡他的事──

  「妳喜歡我?」

  事實是,雷公和她有曖昧,才會一直劈她。

  第三章

  侯靜華神遊天際,愣了好半晌,忙著臉紅,沒空說話。

  「不想現在回答我沒關係。」與她相較起來,區克軒表現得很冷靜,彷彿她的回答早已在他內心待了一段時間。「還想喝果汁嗎?」

  她搖頭,雙腳緊緊併攏,安靜地感受自己激烈的心跳。

  她始終沒料到,他會問她這問題,也意外他的反應會是這樣認真毫不反感,特別不明白的是,自己為什麼不願否認他的問題。

  現在她腦子裡裝的俱是他的溫柔、他的笑容,以及他總是能將她盯到小鹿亂撞的星眸。

  不否認他在自己心中已建立的好印象,好到令她很想找更多機會,接近溫柔的他、認識迷人的他。

  「靜華。」

  低沈性感的聲音喚起這名字,猶如摻了強烈酒精濃度,無比醉人。

  「我不太希望永遠都稱呼妳侯小姐,可以嗎?」

  聽到用他好聽的聲音所喊出來的名字,她身體竟有種飄飄然的感覺,甚至像個小女人,抿著嘴笑,羞答答地點頭,表示她不但不介意,還期盼他多喊幾聲。

  「記不記得妳主動提出的懺悔方式?」

  她斂去笑容,轉了轉眼珠子,正在努力想。

  銳利的眼眸,很快地看穿那小腦袋裡目前裝的全是問號,所以出聲提醒:「每天花一個小時幫我打掃房子,維持一個禮拜。」

  月眉因此抽了一下,看來是完全想起來了,以致難耐遽然濃厚的羞赧。

  「我還記得……想邀請你吃晚餐賠罪。」她囁嚅,聲音低得連自己都聽不太到。

  不料,他的耳力與他觀察力一樣,驚人的好,還聽得很清楚。

  「晚餐就不必了,我沒空。」

  簡潔的拒絕,讓侯靜華沸騰的心,涼了大半。

  他果真拒絕了。這是當初就已想像得到的,不是嗎?但為什麼真的得到答案……她竟然好失望、好失落,心情直直下降。

  「我剛從美國飛回來,有很多公事沒處理,晚上要開會的事,秘書早已發佈訊息給所有重要幹部,所以不能取消。」

  就要跌到谷底的心情,當即停止下墜;停歇許久的笑容,又活了起來,浮在小臉上,好不快樂。

  「原來是這原因……其實我之前也想過,你這麼忙,可能沒空,所以一點也不意外。」

  「妳剛剛看起來很失望。」

  侯靜華頓時屏住呼吸,大嚥口水。

  這男人不僅拒絕是簡潔利落,連猜測都頻頻正中紅心,怎樣說怎樣中。

  「失望?我有嗎?」她按著被直直刺中的胸口,嘴上不以為然地反問,卻下意識閃躲著他銳利到能看穿人心的黑眸。

  濃濃劍眉邪魅一挑,對準紅心,發射──「有。」

  她為之一震,那不容置疑的回答,霸道地堵住了她的喉嚨,逼她選擇默認這條路。

  對面男人大方迎向她的微笑,充斥著自信與驕傲,暗示她休想再次挑戰其判斷。

  侯靜華看他一眼,試圖學他猜測他又是怎樣的人,孰料,自己又笨到給他逮到,驚得她心跳又加快了一拍,玩起快節奏來。

  天哪,他的笑容,簡直美得教現場的空氣變得多餘,主動消逝。

  不行不行,她極度缺氧,而且好像快要窒息了,喝水喝水。

  「靜華。」迷惑人心的低沈聲音,二次喚著她的名字。

  「我口渴,先讓我喝水。」她貼著杯口咕噥,努力做出沒事人的樣子。

  「我曉得,但杯子是空的。」

  侯靜華登時呈現定格狀,如此失常的舉動,間接在對他承認,他是如此輕易地就能令她方寸大亂,如此輕易地就能影響她的思緒,且隨便一個不尋常的反應,都足以證明,這和喜歡他脫不了干係!

  「需要我再倒杯果汁給妳嗎?」

  「不、不用麻煩了。」反正她嚇飽了,什麼也喝不下。

  「不麻煩,因為接下來,換我要麻煩妳,每天早上七點,到我這裡花一個小時幫我整理房子,為期一個禮拜。」

  「欸?」

  他看著她錯愕的表情,傾身取出桌底下的文件,繼續慢條斯理地說道:「清理工作並不辛苦,只需打掃主臥房、廚房及客廳。」

  侯靜華端詳他推過來的合約書,沈默不語,以為自己神經錯亂,將不可能的事情幻想成真。

  「負責這工作的陳太太,跟我請兩個禮拜的假,回鄉替她女兒坐月子,算算時間,她要到下禮拜才會回來,原本我打算另外請人,可陳太太做事向來乾淨利落,若只為了兩星期的空窗期就辭去她,對我來說並不是好事,而剛好,妳提出了這件事。」

  「所以……」

  「所以,我希望妳能來幫我,因為我實在不敢想像,再過一星期,屋子會被我這個男人搞成什麼模樣。」

  「你不曾自己打掃過嗎?」

  「男人跟女人畢竟有差,在這方面,男人動作笨拙得可笑。」

  此番言詞,明著是在說他自己不擅於打掃工作,暗地裡卻是在稱讚整理房子對她是輕而易舉。嘻,好開心!

  「那麼,能否現在就答應我的請求?」他問得相當謙虛有禮。

  侯靜華瞧那格外認真的表情,頭暈了,心醉了。

  男人們,你們的最佳模範在這裡!童話世界裡的白馬王子,就是他這樣,英俊、溫柔、體貼、好脾氣……不,他絕對比白馬王子優秀,想想他渾身上下自然流露的自信與傲氣,儼然是個不折不扣的尊王!

  「嗯,我答應你,區先生。」她歡喜接下這能夠好好接近他的機會。

  「靜華,叫我克軒就可以。」他大方贈予這無數女性想瘋了的稱呼。

  親愛的鄰居,今後請多多照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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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晴朗天,花香飛,樹上鳥兒啼聲媚。

  嬌小的身子對著立鏡愉悅轉兩圈。

  女人摸一摸整理多次的長髮,滿意微笑。

  「好柔、好順。」侯靜華今日對自己從不愛護的頭髮,充滿讚賞。

  「廢話!大清早發花癡地狂洗三次,要是再不柔順,妳極有可能號召全國女性,蛋洗洗髮精公司。」

  昨夜跑來借住的百欣,大剌剌地翹著二郎腿,嘴咬纖維餅乾發表言論。

  「講真的,免費幫人打掃還能興奮成這德行的,妳是頭一個。」

  「妳能不能進房去睡妳的回籠覺?不然就安靜點。」這朋友意見真多,早知道會被她損半天,昨夜就不要開門讓這傢夥進來。

  「沒跟妳討到錢,休想要我進房──咳咳咳──去!」百欣突然咳嗽,餅乾屑噴得一地都是。

  「哇啊!」侯靜華慘叫。「吃東西不要講話……還有,我什麼時候欠妳錢?」

  「妳說要我阿姨店裡賣的那雙鞋子,拿三千來,明天把貨拿到餐廳給妳。」百欣用腳頂一頂努力清理地板的勤女。「順便借我一千,讓我搭小黃去上班。」

  「好貴!我明明有車可以載妳,為什麼一定要花錢坐出租車?」

  「妳餐廳員工說,妳上次開車開到輪胎卡進水溝!」夠坦白了。

  「那是因為那條路我不熟悉,而且沒路燈。」她有她的理由。

  「車燈全都掛掉了嗎?」

  「……」很健康,多謝關懷,所以是她開車技術有問題。

  「我看到妳皮包裡破天荒多好多錢,好,四千拿來。」

  「有一萬是屬於鄰居的,所以我只剩一千,剛好給妳坐出租車。」

  「搞不好是妳預備買新衣服的錢。」

  「真的是鄰居的,每個月都要寄生活費回去給我媽,我就算真有多餘的錢,拿一萬來買衣服也太奢侈了。」雖然她住在皇林,即便這裡的住戶隨便一件衣服都要上萬,她也不容許自己去受影響,變得這樣虛榮,她很有自知之明的。

  百欣眼睛一亮,整個精神都來了。「男的鄰居對不對?」

  侯靜華立刻跑去鞋櫃前穿鞋,心虛地躲開她的問題。

  百欣根本不管她有沒有回答,逕自問道:「他帥不帥?有跟區皇總經理任家凱還有經理關立威一樣帥嗎?全國都知道這兩個都是區皇的風雲人物、女性心中的白馬王子。有沒有嘛?」

  有有有,他何止是風雲人物,還是率領菁英打遍大江南北,屢戰屢勝的大將軍。

  「快,打個分數,對方幾分?」

  侯靜華頓了一頓,還當真去想這問題。

  這時腦海裡出現三個高大英俊男人排排站,等她打分數,她深信她這評審絕無私心。三位入圍最佳白馬王子的美男子得到的分數是──

  任家凱:O分。

  關立威:O分。

  區克軒:9999分!

  嗯嗯,果然實至名歸,放鞭炮慶賀去!

  侯靜華瞧一瞧正在看樂透報導的好友,好奇發問:「百欣,妳常看八卦雜誌,說記者曾大篇幅報導過關立威跟任家凱,那又是怎麼寫區皇的副總裁的?」

  「不知道。」

  「不知道!?」全台排隊苦苦等候區克軒挑選的無數女性,妳們發洩的時候到了,去揍梁百欣。

  「看我這期摃龜就知道我沒有預知能力,難道妳沒聽過謠傳嗎?」

  「什麼謠傳?」她的餐廳來的客人雖然大半都是名流,聽到的訊息絕對比一般工作區域要來得多,可她每天忙得要命,哪還有時間去聽人話家常!

  「商業圈裡面,記者誰都敢胡亂寫,就是沒有那個命去寫區克軒,所以我連他長什麼樣子都不曉得。」

  「為什麼?」侯靜華無法置信,這麼完美的男人,記者怎會甘心放過?

  「等等等。」百欣嘴巴愈張愈大,終於想出答案所在,驚叫:「讓我們侯阿信一夜之間變花癡的男人是他!?」

  侯靜華頭頂一陣轟然巨響,「妳叫那麼大聲是怕沒人聽到是不是!?」

  「哇!我也要跟妳去他家。來皇林這麼多次,竟然都不知道他就住妳對面!」百欣興奮衝到鞋櫃前,快樂穿鞋鞋,嘎嘎呼啦啦。

  「妳不可以去!」侯靜華驚慌,一把扯住這瘋婆子。

  「看看都不行!見色忘友,妳也別想去!」百欣強脫她的鞋子往內扔。

  「妳明天一定中不到樂透!」侯靜華趕快跑去撿鞋子。

  「反正常摃龜!」百欣豪氣狂笑,再丟另一隻,打開門想先偷溜。

  末了,兩個女人嘻笑拉扯兼互相詛咒將近十分鐘。

  而彼此正忘我喧嘩拉扯的時候,侯靜華已悄然承認這個事實──

  她真的喜歡上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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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點整。

  區家大門一開,英俊的男主人愣了一下。

  「怎麼了?」

  侯靜華撥撥淩亂的頭髮,牽強一笑,「沒事,我很好。」

  他一掃她套裝上的紅色黏稠物,「衣服上的是什麼?」

  「我打翻草莓果醬……」侯靜華知道自己現在狼狽得沒臉正視他,也知道應該換好衣服再來,可她實在不想頭一天就遲到,形象維持不了,信用總要保住才是。

  「這看起來像是被人抹上去的。」

  她似乎怎樣都逃不過他的過人觀察力。

  他說的沒錯,是被人抹上去的,是被一個姓梁的歹毒女人抹上去的,不過她的下場也好不到哪去,巧克力加牛奶,營養又健康。

  唯一讓自己居於下風的一點是,百欣可以舒舒服服的在她家泡澡洗澎澎,她卻要趕在七點整給區克軒吃驚一下。

  正當她兀自垂首沈默之際,一張俊臉突然湊了過來,如同充滿野性的豹子一般,嗅嗅可口的獵物。

  男人身上誘惑人的麝香味,直逼她的嗅覺,暗喻她與他之間的距離,親暱得不像話。

  她為此心悸不已,因為壓根就沒想到,看似溫文儒雅的區克軒,會對她做出這麼親密的舉動。

  喔天……她好喜歡!

  小腦袋被女性的矜持狠狠敲一下。

  抱歉……是好緊張。

  「區先──」

  「嗯哼。」他提高音調,明確地暗示她,這有距離的稱呼並不受歡迎。

  「克軒。」她靦腆地重新喚他的名字。

  他深深一笑,滿意地挺起健壯的胸膛。「草莓味道很適合妳,很香。」

  「是嗎?謝謝。」她舔舔雙唇,笑容因此甜美。

  她以為自己會得到排斥她狼狽的眼光,可他非但沒這麼做,還稱讚她香!老天爺真眷顧她,讓她遇上這麼善良體貼且不可多得的優質男人。

  區克軒瞇起眼,若有所思地看著她在唇瓣滑動的紅潤小舌,男人感性的喉結隨著唾液輕微活動。「別杵在門口,進來。」

  「對了,我要把錢還給──」

  大手使勁地抓住預備往皮包掏錢的小手,「我今天心情好,一旦錢交到我手上,反而會讓我整天都不開心,妳希望這樣嗎?」

  「可是我……」

  「不如當作一禮拜的工資,如何?」

  這提議不錯。他不欠她,她不愧疚。

  念及此,侯靜華頻頻頷首,十分贊同。

  「我今天先打掃客廳可以嗎?」她捲起袖子,已有當清潔人員的準備。

  「也好,那我就到廚房幫妳弄早餐,我想這麼早,妳應該還沒吃早餐。」

  此番貼心的舉動,讓侯靜華有些受寵若驚。

  他可是堂堂區皇集團的副總裁啊!怎忍心看他紆尊降貴地替女性服務,以致她第一個念頭就是忙著拒絕──

  「不用這麼麻煩了,因為我並不餓啊!」

  「吃一點是一點,反正我正好準備用餐,等會我們一塊吃。」

  「嗯,那我去忙了。」侯靜華回答得相當平靜,事實上,一等彼此都轉身前往各自要去的方向時,她脆弱易遭受刺激的心臟,便興奮地鼓動一百。

  開始清潔時,靈活的眼珠子,還不時偷瞄他在廚房認真料理的模樣,覺得每看一眼,自己就像喝了一瓶蠻牛一樣,精神百倍!活力充沛!

  「這樣應該差不多了。」侯靜華巡視四周,輕鬆長歎,相當滿意。

  並不是每個女人對於清潔打掃這運動,都如此利落迅速,只是侯靜華本身就有每天整理家裡的習慣。以致沒多久,她就吸好地板,並且在偌大客廳及偏廳裡整理出──

  玻璃杯殘骸、五支斷成兩半的昂貴手機屍體、四分五裂的家用電話、被摔斷一角的方形煙灰缸,最驚奇是,還有六個看似被人強勁扯斷的門把。

  一併將這些屍體堆起來,就能推斷得出,這肯定是一個有暴力傾向的男人的傑作,而且是個強而有力的男人。

  犯人絕對是管叔!

  才這麼想著,一道低沈性感的男性嗓音就傳了過來──

  「靜華,我們的早餐好了。」他邊擦拭大手,邊笑臉迎向她。

  侯靜華看著這好脾氣的英俊男子,有點感歎,上天原來並不打算百分百去寵愛區克軒,否則也不會分配一個讓人抓狂的舅舅給他。

  唉,真令人心疼!

  「忙完了嗎?」

  「嗯。我覺得你來認定會比較好,要是哪裡還需要打掃,我再去清理一次,反正距離上班時間還早。」

  「不用,妳經常打掃房子,所以我相信妳收拾得絕對比任何人都乾淨。」他雙手環抱,對她呈現出濃厚的信任。

  「謝謝!」侯靜華笑咧了嘴。

  除了工作之外,她很少被誇獎,平常在老家做家事,吹毛求疵的侯媽媽挑剔往往比誇獎多。

  事實上,對於一個工作賣力的女性而言,能在職場上受到讚賞不見得能令她快樂,反倒是在忙碌中還能做得乾淨整齊的家事受到讚賞,會令她雀躍不已。

  畢竟……她是個百分百的小女人,所期盼的事與一般女性沒什麼不同,當然也包括期望心儀人的讚許,而她在前一秒如願了,令她開心得猶如在天際遨翔一般。

  「對了,我想──克軒,謝謝。」她剛想說什麼,就見他替她拉出椅子,待含羞坐定後,接著道:「我想問你是怎麼知道我經常打掃房子的?」

  餐桌上的豐富早餐,突然分散她的注意力,使得她並未察覺,區克軒剛接收問題時,臉上出現短短半秒的罕見驚愕。

  「看妳打掃的動作這麼熟練,我猜想的。」他的語氣仍然是一貫的冷靜,甚至格外認真得教人找不出絲毫的不誠懇。

  「喔。」她應得漫不經心,顯然只是隨口問問。

  接著,她停頓一下,不好意思地說:「那個……你前天下飛機回到家時,信箱裡面有沒有我的信?」

  俊臉為之僵硬,摒去剛出現的微笑。

  「我媽說,住老家隔壁的大哥有寄一封信給我,可我沒收到,我擔心是新郵差又投錯信箱了。」侯靜華抓抓頭,這件事老媽問了很多次了,她卻健忘到現在才想起來。

  霸氣的濃眉,聽完其內容,忽然如刀劍一般懾人挑起,好似與那位老家大哥有隔世仇恨。

  「沒有,我沒收到。」

  「喔,那沒關係。跟他很久沒聯絡了,應該也只是問候信之類的吧。」

  女人聳肩不在乎的模樣,讓劍眉上的肅殺之氣悄悄撤去,取而代之的,是凝視她時才會出現的笑容。

  「早餐這麼多,確定我們兩個吃得完嗎?」

  「舅舅起床會來吃,吃不完的留給他就行,他的胃口一向很大。」他推推裝有荷包蛋及火腿片的盤子給她。

  「那就好。」侯靜華自動拿起叉子,秀氣地咬一口荷包蛋,卻不知半熟的蛋黃在她吃第一口時,就已沾到兩邊嘴角,何況是吃第二口。

  他悠哉地托著下巴,星眸如火,鎖定在雙唇間快樂遊動的頑皮小舌。

  「我幫妳弄吐司,吃不吃花生醬?」他忽然起身,走到她身旁。

  「都可以,我不挑嘴。你呢,不吃嗎?」

  小女人癡癡地望定他,發現他也瞧著自己時,馬上膽小地縮回視線。

  喔,她快被他迷人的眼神灌醉了!連紳士地幫她塗抹花生醬,都能讓人好歡喜,那麼將來如果……她是說如果、假如、萬分之一的可能,他摸著她的臉、吻著她的唇,會不會──

  像現在一樣震驚到如火燒!?

  第四章

  美眸錯愕驚瞠,呆睇幾近只有一紙之隔的俊顏與自己相互摩蹭;朱唇顫顫微啟,任他的舌探進她的口裡,逗弄受到刺激而更顯笨拙的舌尖。

  不管這是令人吃驚的舉動,還是一時想不透的親暱,他親吻自己的動作,就已教她摒去抗拒,渾身飄然地靠在他寬大的懷裡,陶醉在唇與舌的香甜天地,直到他停止一切為止。

  「靜華。」

  她喘了喘,抿抿被吻得紅腫的嘴唇,頭腦仍是暈脹脹的,不知是該以自己被侵犯的理由摑他一巴掌,還是站著不動,任由羞赧淹沒自己。

  視線偷偷揚高看他一眼,此刻的他,正噙著滿意的微笑凝視自己,剛才那摑他一巴掌的念頭,在腦海本就少得可憐,現在更讓她以害羞興奮的心情,完全將它淹沒。

  這麼迷人的俊臉,有誰捨得傷害?

  不,她做不到,因為喜歡他,也十分渴望他再吻她一次,吻完後,再毫不逃避地對她微笑一次!

  「我……」她不知所措地交纏著十指。

  「倘若妳想罵我,就罵吧!」他抓住那雙緊張的小手,盈握在大掌內。

  她用力搖頭。才不要呢!幹嘛發神經罵她喜愛的人?

  「還是妳氣得想摑我,就摑吧!」

  她這回搖得更來勁。

  但是,輪他沈默了。

  侯靜華終於曉得要不安了,抽走被他緊握的雙手,戰戰兢兢地看著他。

  半晌,她召喚出堅強,鼓起勇氣,怯問:「如果你想對我說抱歉,你就說好了,我可以承受。」

  「我並不認為我有何錯。」和侯靜華的不知所措,猶如膽小白兔,遇了事就先慌張逃躲,最後才探頭觀察情勢的態度相比,他像是傲氣橫飛的大將軍,有擔當地面對一切,十足的鋼鐵男子。

  「還是……」侯靜華遲疑了一下,很是掙紮,嗚……因為她實在不想問這句話啊!可是提早看到事實,總比到死都不知自己在作夢來得好。「你只是藉由我喜歡你,然後玩玩我──」

  「我並不認為喜歡妳有何錯。」

  「這句我聽過了。」他幹嘛把話重複一遍!

  他悶哼,無奈地找她乾瞪眼,瞪得她覺得自己是十大冤屈裡的主角。

  好冤!

  明明是他自己沒記性,把話重複一遍,關她什麼……

  未幾,遲鈍的小腦袋終於開竅,雙手遮著嘴大叫:「你剛剛說什麼!?」

  「我喜歡妳。」

  夢幻成真,有時是會震撼到讓人忘記要興奮跳躍的,就像侯靜華現在。

  「什、什麼時候的事?」她的表情依舊呆呆傻傻的。

  「妳剛搬進皇林,在公園網球場與關立美打網球的時候、在排球場和莫寶莉一起打排球的時候。」

  侯靜華回想當時情景,突然有服毒自殺的念頭。

  「我記得……我打網球的時候,一直被球打到臉;打排球的時候,還是一直被排球打到臉,運動細胞少得跟豬一樣!」

  「所以我才特別注意妳。」

  他還真夠坦白!

  「然後就喜歡我?為什麼?」

  「喜歡一個人,向來沒有特別理由,就是喜歡看著對方、聽對方的聲音,即使沒交談,也希望對方下了班能準時回家,表示自己看中的人,生活是有規律的。靜華,喜歡就是喜歡,不為什麼。」他認真看著她,伸手過來,輕柔地撥撥她的劉海。對女人的溺愛,就在單純的梳櫛動作中,悄悄流露出來。

  侯靜華凝聽他徐緩的解釋,愈到完結,臉部表情就愈驚恐。

  這是解釋嗎?怎麼感覺像在敘述她以前為了他所做的舉動!?當初自己喜歡上他時,好像也不為什麼,看第一眼,就被他電到快掛掉了。

  怎麼辦?她已經有想抱住他高興尖叫的衝動了!

  矜持點、矜持點,因為他們之間還存在許多問題。她再問:「有一次,我鼓起勇氣想跟你打招呼,對你微笑,但你好像不太想理我。」

  「我有起床氣。以後一早看到我那不愛說話的樣子,希望妳能體諒。」

  驀地,她感受到陣陣愛情暖風拂向她來,忍不住苦笑。原來,不是老天爺捉弄他們,而是他們在捉弄著彼此!

  「我還一直以為自己挺討人厭的。」

  「所以妳也不理我,看到我就躲。」他忍俊不住地笑了。

  「你早發現了?」小嘴為之大張,想想這又有什麼好驚訝的,從今天開始,她必須試著習慣他敏銳的察覺力。

  「所以,我也有想不透的地方,搞不懂自己究竟是哪裡讓妳不滿意。每場商業宴會,現場女性投注在我身上的眼光都明確告訴我,我區克軒,還挺有異性緣的,唯獨妳看見我就想躲。」

  不滿意?

  誰會對一個英俊到不像話的男人不滿意?

  有誰會對一個沒有副總裁架子的男人不滿意?

  又有誰會對一個處事果決、說話冷靜,卻又不失溫和的男人不滿意?

  她比誰都滿意極了、喜歡極了!會躲他,絕對是有原因的。

  「有一天,我站在門口跟任總經理聊天,你才走出門,臉色就好凶,一副想殺人的樣子。」

  侯靜華言詞上是簡述,但浮現在腦子裡情景,卻是令人惴慄不已的俊臉。

  「我從沒看過你那樣,任總經理看到了,只催我快進屋子,什麼也不解釋,他自己就先開車跑了──現在你知道我為什麼躲你了?」她以為他想殺她。

  「我有起床氣。」他捺著性子再解釋一次。

  「我知道。可那天是晚上。」

  「晚上?」笑容頓失大半,挑挑濃眉,看來已開始對那晚有些印象。

  侯靜華眼珠子轉呀轉,努力翻找諸多記憶,也覺得驚奇,沒想到她的頭腦記事本,有大半位置都是屬於區克軒的。

  可見,喜歡一個人的心意,當真不是一天兩天就可根深柢固的。

  「你還凶凶地瞪我一眼,讓我感覺你討厭女人話太多,之後──」

  「靜華,妳還要我等多久?」他忽然打斷她的話,對她張開雙臂,星眸深情款款。

  「等什麼?」她不解,但心臟與血液卻已私下沸騰起來。

  「當一個男人對同樣喜歡自己的女人坦白自己心意時,接下來,他所期待的,是女人欣喜若狂的飛奔過來,讓他好好地吻著這女人。」

  男人說完的下一秒,女人往前投入他懷裡,不單是欣喜若狂,還加上幸福滿懷,側著小臉,讓男人好好地吻著她,深深地吻著她。

  在柔嫩的雙唇上,印上彼此深情相屬的烙印。

  喜歡的男人,好得不可思議,就如童話般,高大英俊、氣宇非凡、穩重體貼,一切過程也都順利美好得跟童話般,可她卻不願去懷疑,自己所得到的一切只是夢境。

  因他的吻,是如此地真、如此地深,讓她幸福得想永遠依賴著他……

  她相信,她若生苦惱,鋼鐵如他,定然一肩扛起;她相信,她若發脾氣,溫柔如他,定然包容到底。兩人之間的未來互動該是如何,現在就能猜想得到──

  絕對美滿得讓千萬情侶羨嫉到終老。

  所以……

  親愛的鄰居,今後只想給您多多照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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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曦暖暖撲灑在幽靜高貴的皇林山莊。

  這處山莊寬大的巷道,平時是不見人影出沒的,然而此時,關家大門打開,出現一位懶洋洋卻外表俊逸的男子──關立威。

  他打著哈欠,長腿邁向停放在設計高雅的燈柱下的摩托車。

  摸摸休閒褲袋,低頭一瞧,這才知帶錯車鑰匙,定是他沒睡飽,導致腦神經錯亂。

  高大身形剛轉身,後頭竟詭異地傳來女人銀鈴清唱聲。

  關立威嚇得俊臉扭曲變形。

  「媽的……」恐怖!五音不全的鬼,都早上五點了還不走?

  「好,跟妳拚了!」他掏出手機,開始撥打熟到不行的號碼。

  久久未有回應,他不耐煩了,「死廟公,還不接電話?等著大拜拜在供台上咬橘子嗎!?可悲,長滿皺紋的豬。」

  詛咒起效用,電話那端剛接起,關立威立刻展現在公司發佈緊急命令,卻從容不迫的鎮定樣,「乾爹,動作快,不管你是請八家將,還是只知道吃棒棒糖的三太子,能抓鬼的我就拜。」

  「你看到鬼啊?明天找師父弄一弄就好。」

  「給我現在弄!五音不全的鬼最恐怖,再聽下去我會死掉!」

  「方位?」

  「我看你咬菠蘿算了。」真的很豬。「當然在皇林!」

  「這下確實恐怖了,這麼乾淨的區域竟然也有。哪一處?」

  關立威靜一下,聽聲辨位,當場垮下臉。「在我後面。」

  「嗨,關立威,早!」身後的女子大力拍打他的肩膀。

  人類本能反應原地跳了一下,跟著覺得這女鬼的聲音實在很熟悉。

  理清狀況後,臉色以最快速度恢復正常。

  他先對電話那端肅穆道:「現在沒事了,你繼續睡,大拜拜我再叫你起來。」隨後,轉身對女子展露比陽光還燦爛的笑容,「嗨,歌後。」

  「什麼歌後?」女子一臉困惑。

  「靜華,妳剛剛的歌聲真不是蓋的。」關立威朗聲稱讚。

  「真的嗎?」侯靜華為此驚喜。

  「那還用說。」嚇得我魂都飛了。

  「謝謝唷。好一陣子沒看到你,是不是出公差?」

  「去巡視中部幾家子公司的營運狀況,半夜剛回來,突然好餓,想騎我妹的摩托車到山下買早餐。」

  「那你吃不吃鮪魚三明治?」

  「餓了什麼都好吃。」

  「我才從那間早餐店回來,你等等……」侯靜華抿著嘴,低頭在袋子裡尋找,「這一份三明治給你。」

  關立威剛拿到就先咬一口,懶懶地瞧一瞧裝著早餐的袋子,不禁好奇詢問:「妳這麼早起來做什麼?」

  「我在練習晨跑,還有打網球。」侯靜華比出勝利的手勢,覺得自己這決定還挺讓人驕傲的。

  關立威臉色忽然凝重,按著她的肩膀,好言相勸:「侯小妹,人的生命相當寶貴,自殺並不能解決一切。妳根本就沒運動細胞,經常把自己的臉當球拍就算了,現在還特地去練,妳是嫌打不痛嗎?」

  「我知道自己這方面缺點太多,但是克軒說,不管四肢是不是發達,多運動對身體總是有益處,所以我就聽他的話,練練看囉!」

  「克──軒!?」關立威反應極大,他對這建議實在不怎麼感興趣,但怎麼會是區克軒去建議她?「你們兩個什麼時候開始有互動的?」

  「呃……」她先是神秘笑笑,然後才羞答答地說:「好些天了。」

  「原來是這一陣子的事,難怪我不知道。你們是為什麼會搭上?妳叫他『克軒』,可見你們應該聊得挺投機的。」關立威仍然滿腹狐疑。

  「是挺聊得來的。」何止聊得來,聊一聊偶爾還會親親小嘴,雖然沒激情來加溫,但淡淡的戀情,也甜蜜得讓人覺得好幸福。

  不過,侯靜華並不打算告訴關立威實情。

  畢竟他是區克軒公司裡的重量級主管兼好友,私人的事,也該先由區克軒口中說出來。又或者,他並不希望太多人知道,這點她倒沒什麼意見,感情本來就是私人的事,沒必要弄得家喻戶曉,遭人觀察。

  「妳能跟他聊得來那最好。我剛剛還以為妳被區克軒搞瘋了,所以才想不開去打網球。」

  關立威心中原是推想:也許她一大早起來,是去山頂準備上吊,結果突然怕死,只好在回來的路上買一堆早餐,宣洩情緒。

  「他怎麼可能會搞瘋我?」侯靜華有些啼笑皆非,「我不跟他鬧脾氣就很好了。你跟他認識這麼多年,難道還不知道他為人體貼又好脾氣嗎?」

  「那還得看看月亮交班了沒。」

  「……」侯靜華不語。這話太深奧了,深奧到像她在說東,他卻答西。

  「妳不懂!?」關立威震驚,嘴角猛地上揚,覺得有好戲可看了。

  「當然不懂,你該不會等會連星星也扯進來吧?我跟你談的是克軒耶!」

  「我知道。妳常曬太陽,鐵定暖和,但偶爾也該去賞月,驚悚一下。」

  侯靜華長歎,「關立威,我看你工作太累,該休息了。」

  他有禮作揖,「多謝提醒,妳不說我倒忘了自己該回去睡覺。」說著說著,他卻往別的方向走。「呵,期望妳到時不會突然狂敲我家的門,要我跟妳談太陽跟月亮。」

  「關立威,你不是要回家嗎?」侯靜華見狀,眉頭一蹙,心想,這男人真的太疲倦了,不僅說話失常,連走路都沒有方向感。

  「我想到朋友的唱片留在另一部車子裡,中午我得還給他。」走到停在區宅附近的保時捷前,粲然笑臉瞬間崩塌,接著火大跳腳,「誰幹的!?我的保時捷為什麼會出現凹洞!?是哪隻豬八戒踹我車子!?這麼用力踹,我是殺了他全家嗎?」

  侯靜華見他吼叫,尚留在腦子裡的清晰記憶,強烈暗示她先跑再說。雖然她不是罪犯,可她也算是全程陪同的嫌疑犯。

  唉,當初在設法取信件時,她就該阻止管叔別亂踹車子發洩。

  現在好了,害他乾兒子一回來就抓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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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

  跑完短程晨跑的侯靜華,意外地接到總公司的電話,要她利用早上時間,訓練幾家剛報到的新任餐廳店長,也就是說,今天她將無法與區克軒共享早餐。

  當她為了這件事打電話跟區克軒說抱歉時,不意外的,他沒有不悅,還千交代萬交代,要她別太累。

  其實,她也想打電話叮嚀他:你這大老闆,不論再怎麼忙,可也要記得吃飯呢!無奈,他給她的感覺,是無須要人擔心或者不安的,所以她打電話關切的動作,對他而言,是不必要的。

  中午,侯靜華才忙完早上的集訓工作,跟著就趕到餐廳,整理下個月要交接的工作資料,一整天都在忙碌中度過。

  直到她下班在開車回家的路途上,夏日夜晚的清涼空氣,才將她一整天的疲憊徹底消除,相對的,心情也因此飛揚起來。

  當然,這絕對是跟待會就要見到區克軒有關。

  情人果然是不能分開太久的,瞧瞧她現在,只不過一天沒見,就恍如三秋,特別想念他。

  現在的他在做什麼呢?想著他,她嘴角不自覺地揚起一抹甜蜜的微笑。

  當她回到皇林山莊,停好車,站在他家門口,擡起手,準備按電鈴時,突然一頓──

  不!給他個驚喜。

  侯靜華俏皮地吐吐舌頭,掏出他打給自己的鑰匙打開大門,提著外頭買來的食物,在花園小道上躡手躡腳地行走著。

  一走到大宅的門口,剛推開門,裡頭的聲音與情景,讓她以為自己走錯房子──

  「你叫那白癡現在就可以準備等死!」男人大力拍桌子,殺氣騰騰地對著電話吼:「我區克軒向來只要出了價,就不許有人討價還價!」

  聽到兇惡的自我介紹,侯靜華這才願意相信自己沒走錯房子,而在屋子內吼叫的,的的確確是區克軒。

  英俊的臉還在,衣架子般的好身材也還在,他只是今天情緒不好罷了……

  「八億?沒問題,我們出……」區克軒持著電話,泛起笑容。

  安靜了?

  看吧!他只是今天情緒不好罷了,現在會笑,等等就沒事了。

  侯靜華見他緩下怒火,大大地鬆口氣,逕自走到沙發準備等他談完──

  「出你媽!我出八億買飛彈炸爛他那間沒有用的爛公司!再加二百五十塊請全台最二百五的殺手,去讓那二百五的腦袋開花,看看裡面裝的是不是大便!」

  小女人才剛接觸到椅子,還沒坐下,就被這句恐怖分子般的威脅,給嚇得整個人彈跳起來。

  「這筆交易老子我不做了!」

  狠話說完,大手一使勁,電話空中飛,降落石板地,砰然大解體!

  侯靜華驚駭地摀住嘴,呆呆望著地上那似曾相識的屍體。

  若記得沒錯,她曾經在這間客廳收過他們同伴的殘骸……

  摔電話的人不是管叔嗎?

  怎麼會是她最意想不到的區克軒?

  不不不,這次應該只是巧合,他不過是因為談生意談不攏,而難得憤怒一次罷了,自己實在沒必要這麼大驚小怪,人總有不高興的時候。

  「妳放到桌上的是什麼,挺香的。」

  聞言,乍然回神,她擡眼看看不知何時出現在面前的區克軒。

  先確認他的表情很平靜,再想想適才他也不意外自己出現在沙發上,可見他仍是她所認識的區克軒。

  確認完畢,她安心笑咧了嘴,向他介紹桌上的晚餐。

  「我買鮪魚壽司跟一些滷味,還有海鮮湯。這些都是要給你的。你吃過飯了沒?」

  「沒有,我在忙公事。」他拿一個壽司往口裡放,表示他確實餓了。

  侯靜華沒有多說什麼,跟著他一起吃東西,反正他的公事她一概不過問,重要的是,他現在情緒好像已經好多了。

  驀地,書房電話鈴聲大響。

  「吃個東西也有電話。妳等我。」

  「好,我等你。」侯靜華對他甜笑。

  區克軒起身大步往書房走去。

  先是開門。

  砰!

  然後關門。

  砰!

  侯靜華這一回,臉上冒出三條黑線。

  這種關門法,是不是有可能將門把甩下來?而且更有可能過幾天她來清理房子的時候,就會收拾到屍體……

  嗚……忽然間,她覺得十分對不起被她誣賴過的管叔。

  一分鐘過後,恐怖分子回來了。

  他坐定位子,上下打量容色莫名慘白的侯靜華。

  「妳心情不好?」

  侯靜華苦笑,額頭逐漸開始冒汗。他確定這個問題是由他來問的嗎?

  「好熱,我們開冷氣。」他取出遙控器,啟動冷氣,按完隨手就亂扔。

  又一具屍體淒涼躺在地上。

  侯靜華靜默,機械性地吃著滷味。

  她突然覺得好冷哪!四處森冷得令人毛骨悚然。

  今晚他真的有點不對勁,尤其是罵人的時候,比黑道大哥還狠。

  坦白說,他剛剛殺氣騰騰的樣子,帥勁得不得了,相信把今晚這匹野馬放出去,鐵定迷死全台少女。

  唯獨她,有點又愛又怕。

  「靜華。」

  「怎麼了?」回神過來,發現他正凝視著她。

  「妳的嘴巴旁邊沾到醬汁。」他指指自己的嘴角。

  她想也不想就伸出舌頭舔一舔,「還有嗎?」

  他受到刺激,深深吸氣,「還有。」

  她再來回舔一次,「沒了?」

  黑眸瞬間閃過一簇火焰,「有。」

  她再舔,順道加兩隻手用力抹一抹,覺得好煩,就不信醬汁沾了滿臉。「這樣應該沒有了吧?」

  「沒了。」他臭著俊臉,像是戰敗的將軍。

  接著,他對她招手,「妳過來。」

  她依言繞過桌子,來到他面前。

  「坐這裡。」他拍拍大腿。

  侯靜華咯咯發笑,適才詭異的氣氛瞬間溜得一乾二淨。完全沒料到他這男人也會逗她笑。

  「我這樣好像酒廊小姐啊!」她對他輕輕跺腳,他今天是怪怪的,但又說不出的新鮮有魅力。

  平常他舉止優雅得體,挺有紳士風度的;今天他語氣狂妄霸道,特別有男人野性的魅力,捨去剛才那會嚇死人的兇惡樣的話,今晚的他的確很吸引人。

  「只要我沒付妳錢,妳就不像,坐!」

  她乖乖坐上他大腿,調皮地伸手探向他,「我沒坐過男人大腿,這樣對我來說太犧牲了。」

  「我口袋沒錢。」他打一下這不聽話的小手掌。

  「我又不一定要錢。」侯靜華噘了噘嘴。

  倏地,他快速往小嘴一啄。「這是區總賞妳的,夠不夠?」

  她抿著嘴笑,今晚意外地與他玩起這遊戲,由於新鮮,以致她興奮極了,興許這樣也能消消他幾分鐘前的不悅。

  「區總,太小氣了。」她故意發嗲,翹臀也隨之在他腿間震它兩下。

  「我一向不小氣,說!妳要什麼?」他緊擰雙眉,呼吸莫名急促。

  「我要平常早上那種,溫柔的那種。」

  語畢,他動作利落地放倒她的身軀,俯首給予相當溫柔且深長的親吻。

  「是不是這種?」

  「對。」酒廊小姐這下滿意了,纖纖手臂大方勾住他的頸項。

  「現在,不如試試我晚上這種!」

  他完全不等她響應,就霸道封住這張性感的紅唇。

  「晤──」美眸睜得老大,第一次感覺他的吻比以往強烈百倍,留在口中的舌頭亦比以往霸道,且有逐漸瘋狂之跡象,讓她幾乎要透不過氣。

  他一手攬住她的小蠻腰,一手將她眼睛往下撫去,要她乖乖閉上眼。

  但,大眼再次睜大,首次體驗他的手在她的胸脯揉握,忽輕忽重地激出自己從未喊過的嬌媚呻吟,「啊……」

  「靜華。」他停下來,直接瞪著那雙不合作的眼。「把眼睛閉上。」

  「可是──」她舔舔一下子被吻得發麻的雙唇,腦子裡一堆問號。

  「算了。真不瞭解妳為什麼不配合。」說完,他繼續堵住小嘴。

  女人錯愕驚呼。他不瞭解她?

  今晚熊熊從企業家變成黑社會老大,又熊熊從白色駿馬變成一匹野狼,她才不瞭解他怎會變成這樣!

  不合作隨她去,他有他的辦法!區克軒原本打算一步一步品嚐其芳香的,這會猛地吸吮,同時不再約束自己的雙手。

  先放另一隻手快樂地解著她衣服上的扣子,再放另一隻手滑入她雙腿內側,恣意觸摸著柔嫩的肌膚,末了,恭迎主謀雙唇啃吻因扣子大開而半露的性感乳溝。

  她大大倒抽一口氣,胸口些微刺痛的挑逗,令她難耐地皺起眉心;而忽然跑進大腿內側的大手,彷彿充滿魔力,不時逼出她的曖昧呻吟,直至身上所有的力氣神奇崩解,她便無力地閉上雙眼,任由他輕鬆舉起自己,放在餐桌上,嬌媚仰躺,感受一個接一個熨燙的吻落到身上。

  她以為自己在與他發生關係之前,將會暫失理智,不料,當集聚慾望的男性象徵隔著薄褲抵在敏感地帶時,她卻驚醒了!

  「等、等一下!」她喘了喘,欲言又止,愕視著區克軒。因為她完全不知他在何時脫去上衣的,更不知褪去襯衫的他,胸膛會結實得養眼無比。

  「妳幹嘛?」男人煞車,暴吼,差點因此而死掉,所以現在很不爽。

  侯靜華被希罕的吼叫嚇了一跳,覺得他好凶喔!可往另一方面想,如果開車開到一半,突然遇到頭笨豬擋在前面而必須猛煞車,相信任誰都會不高興的。

  她再次看他的臉,還是好凶,以致欲言又止,一時理不出要跟他講什麼,先瞧一瞧他倆目前的姿勢──

  他一手停在褲頭上,一手擡著她一隻大腿,下半身竟在她雙腿間卡好位,強壯的上半身則幾乎欺壓著她。

  可見若自己不阻止,下一秒,他絕對會跟她來真的。

  「我們什麼都還沒開始……」她貼著他的胸膛囁嚅,理不直也氣不壯,反見羞赧及驚慌。

  「沒看到我正在努力?」而且只差一步,就被這小妮子少根筋得給截斷了。

  「我是說……」她坐起來,緊緊揪著教他大開的衣服,實在不想讓他認為自己是輕浮的女人,即使她有意願,也不能如一夜情那般,略過談戀愛的步驟,就與他發生關係啊!「因為我們連最基本交往都還沒有。」

  「所以不能做?」

  「最起碼也該像情人那樣,看看電影、吃吃飯之類的!」她紅著臉嬌嗔。

  「然後就能做?」

  「你……」侯靜華為之震驚又羞赧。

  是她自己頭殼壞掉嗎?不然為什麼今晚她──會這麼想扁他!?

  「我要先回家了!」她快氣煞了。

  「給我回來!」他咆哮,一把將她扯回來,直接撞進他胸懷裡。「把話講清楚。」

  她今晚破天荒給他臉色看,管他在她內心有多麼讓人迷醉,她就是要在這結實胸膛上送幾下粉拳才甘願。「因為你都不曉得我想說什麼!」

  「那妳這女人也得先把話理清楚,不然鬼才聽得懂!妳現在莫名其妙掉頭就走,我豈不是很無辜!」

  「我……」他振振有詞,聽得她啞口無言。

  他說的沒錯,他確實很無辜,從頭到尾她都沒有拒絕他突如其來的情慾,反而忘我陶醉,因為自己比誰都清楚一件事──她是喜歡他的。

  而且他們也算是情人,他只不過當個跳級生,省去吃飯看電影的過程罷了。

  再者,以他的身份來說,他的確沒那麼多美國時間,玩手牽手逛台灣的愛情遊戲。

  整個情形這麼分析起來,他並沒有錯,錯的是她用平凡人的慢步調,跟他走情侶大道。

  所以說什麼也不該對他生氣,否則,她當真就像個無理取鬧的女人。

  唉……自己怎麼老是在他面前出錯?

  想起之前種種火熱情節,深刻得令她不得不把臉埋進他懷裡藏羞。討厭!真難為情。「克軒,我們剛剛差點──」

  「好!我向妳道歉!」他咬牙切齒,很不甘願。

  聞言,她猛擡頭,眼底淨是恐懼。

  道歉?幹嘛道歉?

  這種台詞,好熟悉,似乎是八點檔才會出現的薄情台詞。

  接下來,這男人該不會露出真面目,對她說……

  原諒我的一時衝動。

  「原諒我的一時衝動!」

  妳就當作什麼都沒發生過。

  「妳就當作什麼都沒發生過!」

  從今以後最好互不相識。

  「今天晚上才能再來一次!」

  第五章

  砰砰砰!

  某個女人急切地敲著關家大門。

  砰砰砰!

  「關──立──威!」她擡頭拉長音對著樓上大叫。

  沒人理她。

  她再按按門鈴,良久,門鈴還是沒人應,她又繼續敲門。

  「關──」

  「在後面。」關立威表情非常無奈。當真會給這位侯小姐打敗,他在她身後站了足足有五分鐘之久,她居然完全沒發現,可想而知,現在她有多麼焦急。

  「我有急事要找你討論。」

  「太陽跟月亮?」

  「對對對!你先講太陽。」

  他背負著手,仰首看天空,長歎,「天體裡的恆星之一,擁有巨大的熱能不斷地輻射,與即將被愚蠢人類毀滅的地球的平均距離是九百二十九──」

  「我指的是克軒!」侯靜華尖叫跳腳。

  「又不早說。」關立威極冤枉地睇她一眼。「月亮很刺激吧?」

  「嗯,很狂野……」她低頭臉紅一片,猛地回魂,羞憤大叫:「這並不是我找你討論的重點!」

  「是妳自己愛想到那裡去,我又沒問這種。」

  「到底怎麼回事?很不對勁,白天是一個人,晚上是一個人,說話語氣、動作姿態,只要想得到的,都一百八十度大轉變,唯一不變的,是他白天並不會忘記晚上發生的事,晚上也不會忘記白天說過的話。」

  「雙重人格。」

  「咦!?」

  看來面前的女人已經聽到呆掉。

  「白天,他是個處事冷靜,樣樣都能商量的好男人;晚上,他是個行事霸道,樣樣都沒得商量的壞男人。簡單地說,一個靜,一個就狂;一個不揍人,另一個就絕對會開扁,兩極化。」

  「他天生就這樣嗎?」

  「不是。給西瓜K到之後,就一分為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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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關立美站在落地窗旁,低下美麗臉孔,專心煮著咖啡,如瀑般的亮黑長髮,隨著夏日陣陣涼風飄然舞蹈。

  「因為兩夫妻吵架,區夫人氣得拿西瓜丟區老爺,卻不小心扔到克軒,他就此恨西瓜恨到底?」

  「我就不信妳若是被西瓜丟到腦震盪住院,妳會多愛這水果。」

  「那明知他討厭西瓜,是誰那麼無聊給他取這外號!?」侯靜華鼓起兩頰,擺明是想替自己心愛的男人討公道。

  關立美忽然擡頭,覷向看起來悠悠哉哉的關立威。

  見到妹妹投來的那一眼,關立威緩緩舉手,「好,我招。」

  「你跟他有仇嗎?」侯靜華拍案盤問。

  「他才跟我有仇呢!國中時,迎新晚會,推我到泥巴堆的是他;高中時,積極推薦我參加男扮女盛裝大會的也是他,我那時還很夭壽的拿到『年度最妖嬌美麗的男人』的大獎;大學時,在畢業舞會時惡毒地把我拋下,留給一批看似肖想我很久的肥胖學姊,然後開車溜掉的人也還是他。現在,妳確定是我跟他有仇嗎?」

  「白天的他應該不會整人才是。」

  「喔,拜託!我的侯小妹妹,請妳善用妳的智慧好嗎?當一個人存心賭爛另一個人的時候,誰管他太陽公公下山了沒,月亮仙子出來了沒?他那叫太陽月亮齊心合力!雙管齊下!效用加倍!所以,我才特別慘。」

  侯靜華聽了花容失色。沒想到,白天的克軒,竟也是陰險的!

  「他們兩個從小斗來斗去,其實才是最瞭解彼此的好朋友。」關立美捧著托盤走過來。「哥,靜華姊,咖啡煮好了,要不要來一杯?」

  「誰跟妳一大早就喝咖啡?」關立威起身,去廚房拿兩杯罐裝飲料出來,動作帥氣地扔一罐給侯靜華,「我跟靜華喝果汁,妳去做早餐,哥好餓。」

  「不。」關立美秀氣地搖搖頭,拒絕兄長的提議,「我坐著聽你們聊區大哥,他這人一直都挺有趣的。」

  「有趣?」侯靜華不太明瞭地瞧瞧關立威,他則聳聳肩,表示不打算打斷關立美的話。

  「是啊,像我就比較喜歡晚上的區大哥,不開心的時候,絕不讓它悶在心裡,一定發洩出來。」

  「他會怎麼發洩?」

  「很直接地發洩。」關立威撫著下巴笑出聲來,「以後妳就知道了,反正,除了嬌弱的女人能平安無事之外,其它人沒事別惹他發火,就絕對安然無恙。」

  「為什麼你們可以這麼理所當然地接受他有兩種截然不同的性格?」

  關立威瀟灑地攤開手,「這世上大部分的人都有雙重性格,有人上班時一個樣,回到家一個樣,面對朋友又一個樣,克軒只是做得比較專業。」

  侯靜華看看牆上時間,忙起身,「七點了,我得去幫克軒打掃,順便叫他起床。」

  「靜華!」關立威突然喚住她。

  「怎麼了?」

  「為什麼這麼想弄明白這些?」

  侯靜華難為情地失笑,「想要更用心去喜歡一個人,大概就會更想瞭解他吧!」

  而且她清楚,對他的喜歡,好像升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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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吸塵器運作的隆隆聲響,傳遍區宅大廳、偏廳至二樓的三間睡房。吵得連侯靜華都受不了,沒多久便關掉。

  「應該要換新的了……不然以後別選這牌子。」

  「那麼就等我有空,我們去逛百貨公司。」男人低沈沙啞、令人迷醉的聲音自後方慵懶傳來。

  侯靜華循聲往旋梯間看去,「我吵到你了?」

  「嗯。」他繃著臉,身子往大型沙發一倒,睡意濃厚。

  果然還是坦白得一針見血,太陽神區克軒,可不見得就比月亮使者好相處到哪裡去,要跟這兩個相處,她心臟還得多加練習,免得一下被擊得四分五裂,一下又被嚇得粉身碎骨。

  侯靜華手搭著吸塵管,若有所思地看著沙發上美如一幅絕美圖畫的男人,很猶豫該不該跟他問起陳太太的事。這一星期也過去太久了吧!滿月酒也都喝了吧?

  可是他現在睡眠不足,起床氣都還在,會不會不高興?

  「靜華,妳來一下。」大手懶懶對苦惱中的人兒招一招。

  她放下吸塵管,碎步來到沙發旁蹲下,並且小鳥依人地趴在他胸口。

  天知道她有多喜歡他的胸膛,依偎在上面,不管有多麼心慌意亂,就是會因這份結實觸感,而大感踏實。

  「妳昨晚不是說要看電影,任何事情都要一步一步來?」

  「你答應陪我看?」她詫然高聲詢問。

  一直以為,這種平凡人的樂趣,大老闆他沒那美國時間去認識。昨晚只不過突然被搞瘋了,惹得她在逃開前,亂七八糟丟了一些條件給衝動的他去遵守,卻不知,他都認真聽進去了!?

  「這都是妳昨晚離開前對我開的條件,妳說,三天內,我陪妳看電影、吃飯、拍拍照,妳就任由我了,是不?」區克軒唇角掛著一抹傲人的自信,一等上揚起來,又變化成詭異般的邪魅。

  「是是是。」她還真便宜,三個普通條件就賣掉自己。但是,她卻快愛死自己昨晚的隨堂機智,對於一般人,這些事是簡而易之,換作他這位大老闆,可就是難事了。

  據關立威透露,區皇最近一個月為了新商場的案子特別地忙,他抽得出兩三個小時,陪她去看電影嗎?這裡頭還有可能要花更多時間排隊買熱門電影票。

  而他又有可能花幾個鐘頭,或者一整天,陪她去知名勝地拍拍照嗎?

  現在就只有吃飯他做得到了,當然,這也是她對他特別寬容的地方,可惜,另兩項這個月他絕辦不到,更別說這三天了。

  「如果我做到了,妳得答應我一件事。」他坐起身看著她,異常嚴肅。

  「好呀。」她答得十分輕鬆,反正篤定他做不到。

  「立刻搬過來,我們一起住。」他低下頭盯住豐滿酥胸,格外認真。

  宣佈完,一個記深情又溫柔的吻,輕輕柔柔地落到她唇上。

  侯靜華根本無法反應,只能瞪大眼看著眼前放大的俊顏。

  而這個錯愕實在大得可怕,以致從早上開始,這小腦袋便努力編造各種作夢都沒夢過的同居生活;到中午,餐廳巔峰時刻,亦是如此;到晚上回到家中,她還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洗完澡後,腦子多少獲得清醒,開始冷靜分析同居後的優劣。

  通常這種事,經人們分析過後,缺點往往大過優點,她也不例外。

  就拿家裡的擺設來說好了,區宅大廳右方,造了個小型人工瀑布,據說這還是管叔指定的風水方位,誰都不能改;可換作她,會拿來擺花盆,不然就放個大型唱片櫃,記得他的古典唱片也多到沒空整理,全都堆積到沒人住的客房去。

  再說,再過四、五天,鐵定會有一個可愛的小東西加入他們的生活,他能接受嗎?

  是不是住在一起有差嗎?區家現在早餐都變成她在做,管叔平均隔兩天就會跑來吃飯,晚上等不到區克軒回來用晚餐,這老人就會跑來強迫他的女朋友煮給他的舅舅吃,兩家的互動和同居真的沒什麼差別。

  唯一不同的是,他們現在沒睡在一起,什麼都不可能做,同居後定會天天睡在一起,大大有可能天天都在做……哇啊啊!

  一顆巨大的火球兇猛擊向沈思中的女人,令她大受震撼,回神過來與鏡裡羞紅萬分的自己乾瞪眼。

  區克軒那個男人──她終於知道他為什麼提出這要求了。

  死關立威,什麼太陽跟月亮,想做的事都嘛一個樣!

  她突然有被設計的感覺,連找他討論都沒有,就糊裡糊塗地答應了。

  不過,她也不用想這麼多,因為他本來就做不到,今天已經過了第一天了,他連最基本的吃飯都沒辦到,聽說現在人還在區皇加班開重要會議。

  加吧加吧,那間大集團還有一個月要他忙碌,她這平凡小女人卻只給他三天讓他煩。區克軒向來自信過人,可有時太過自信不見得是好事,現在就是個好例子。

  打電話約百欣明天晚上去逛唱片行好了,反正他區大老闆根本沒空,那就別把時間空著,而且後天晚上有新經理來適應餐廳環境,她就更有空,等等問百欣想去哪──

  剛決定要撥打電話,電話鈴聲就大作。

  一定是百欣!

  呵,因為她也只有她這好朋友。

  「百欣,我們明天晚上去逛唱片行好不好?」

  「妳明天晚上給我乖乖在家收拾行李,哪也不準去。」

  呃……百欣的聲音怎麼變成男的?

  而且這聲音低沈好聽得好熟悉,好像某個人──

  「我講話妳聽到了沒?」對方突然火大。

  拿著電話的女人全身大顫,懾人的咆哮,教她差點嚇掉了魂。

  當聲音清楚又震耳地由左耳進右耳出後,她也就更加確定對方的身份。

  是區克軒!

  「好端端,你這麼凶做什……」

  語猶未了,目光隨意看向窗外,猛地一怔,無奈到整個臉蛋幾近僵硬。

月亮啊月亮,老實說,我現在還不算完全適應,以後出來能不能叮咚一下,暗示我晚上的區克軒會罵人?

  「妳行李到底有沒有在整理?」

  「我為什麼要整理行李?」她說話仍是平常跟他說話的輕柔口氣。

  電話那端立刻傳來一陣低吼,「早上才談好三天後就搬過來,妳居然什麼都沒整理,還皮癢想去逛唱片行!妳存心要我罵人是不是!?」

  你不是正在罵?

  「可是……」她吸足氣,緩緩情緒,繼續用常對他的輕柔口吻說:「你好像得三天內做到跟我吃飯、看熱門電影、拍知名風景照,完成這些正常情侶會做的事情,我才會搬過去吧!現在收拾行李會不會太早了點?」

  「我做得到。」他咬牙狠狠地念出這四個字。

  「可是已經過了一天了,你一件也沒做啊!」

  「妳管我第幾天才做!」他再罵。

  她又驚得顫一下,拚命告訴自己:好好跟他說,用平常面對他時慣用的乖順口氣,好好跟他說!

  「好,但我想問你,你現在是不是還在公司忙?」

  「剛剛在開各分公司的營運會議,現在是中途歇息。」他坦白報告。

  「你看,你最近天天都在忙,到了晚上還在忙,這三天你根本就抽不出時間和我吃飯、看電影,甚至拍照。」

  「妳找死嗎?我現在不是抽出時間,打電話找妳聊天!」

  「……」好想尖叫,他根本是抽出時間,打電話找她開罵。

  「我不管今天第幾天,妳今天晚上最好給我整理出一箱行李來!」

  「我不──」

  「難道要我叫秘書列出傢具整理明細表給妳!?現在整理,聽到了沒?」

  她快被搞瘋了,終於破天荒給他吼了回去:「聽到了啦!」

  「聽到了就快去做。」

  「等等,我要問你陳太──」

  喀啦!

  畫面定格,幾乎呆掉。

  他把電話掛掉了?

  他居然自己講完就把電話掛掉,完全不鳥她想不想繼續說話!?

  區克軒,你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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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上近十點,侯靜華踩著愉快的步伐走出家門,準備上班去。

  睡得好飽,精神與心情自然飽滿。沒想到,才一天不必早起為人做早點及清潔,會這麼讓人輕鬆愜意。

  發動車子熱車後,她就下車來,按照每天上班前的慣例,走到某位副理的黑頭轎車前,屈膝壓低身子,對車底說話:「妳在不在?」

  「喵嗚……」裡頭一雙大眼睛水汪汪地望著她。

  「乖,貓咪,妳再忍四天,四天後我就調到附近工作,以後妳就有個家,我也就有時間抽空回來喂妳吃飯,要躲好喔!別讓那兩隻大狗吃了。」

  未來主人再三叮嚀完,一起身,某張蠟黃老臉突然出現在她面前。

  「管叔?」侯靜華嚇了一大跳,真想告訴他,走路別老這麼靜悄悄,人嚇人是會嚇死人的。

  管叔面無表情,劈頭就問:「阿妳早上怎麼沒來?難怪克軒心情不好,跟他講話他都不理我,看起來好可憐。」

  侯靜華沒解釋。活該!昨晚罵她罵上癮,那她就自動放假一天,不去。

  說完,管叔便好奇地彎下身,一探究竟,「原來妳三天兩頭就趕湯家那兩隻狗,是為了救這隻貓?怎麼也不早講,害那麼多人誤會妳。」

  她無所謂地聳聳肩,「沒關係,反正我遲早要養她,到時候大家就會知道了。」

  管叔因此頓悟地喃喃自語:「果然還是只有克軒觀察力比較好。」

  「什麼意思?」

  「我以前就覺得怪,晚上他有時吃一吃飯、看看文件,會突然當投手,手裡有什麼,就對外面丟什麼,跟著湯家那兩隻狗就亂吠。我還以為他對香肉挺感興趣的。」

  她震驚,「你的意思是說──克軒在幫我趕走那兩隻大狗,救貓咪?」

  「阿不然這隻貓怎麼會活到現在?照妳這樣一去上班就是晚上九點多才回來,貓就算有九條命,也早被吞了。」

  「……」侯靜華沈默不語。

  此刻的她,心裡忽然一陣酸、一陣甜,激烈翻騰得教她不知是要因此開心得笑,還是感動得鼻酸。

  在她兀自以為,克軒鐵定也跟其它人一樣,無情認為她特別沒動物愛的期間,他卻費盡苦心地替她驅趕兩隻大型犬,幫她保護寶貝得要命的貓咪……

  克軒……你現在在公司忙著開會嗎?

  突然好想抱抱你,跟你說聲謝謝,跟你說聲……真的好愛你啊!

  「先拿三千過來。」

  嗚嗚,她還沒感動完,先別殺風景的談錢好不好?

  「我又沒欠你錢……」

  「阿不然四千。」

  受不了,爆炸,「都說沒欠你錢了!你還多加一千!?」

  「不懂善待老人家的惡姑娘──五千。」管叔決定跟她槓上。

  「我只是個餐廳經理!你加到一萬我還是拿不出來啊!」

  「不肯對老人家說實話的惡姑娘──六千。」

  「我是哪裡沒說實話啊!?」她大聲喊冤,不明白怎麼老被冤枉。

  「明明就跟我家西瓜有一腿,以後搞不好是副總裁夫人,什麼叫作『只是個餐廳經理』。從現在開始,妳欠我六千。」

  「我跟克軒什麼也沒做。」管叔的形容,令她臉紅得像被火燙到。

  「亂講,西瓜昨天晚上跟我說,三天後妳會連人帶行李全搬進來。」

  「我沒說要搬哪!」侯靜華無辜噘起嘴,管叔的語氣彷彿認定同居一事,是她厚臉皮主動提出似的。

  再者,今天已經第是二天了,三個條件他沒一個做到,還囂張的到處放話。

  「西瓜說妳會搬進來,就會搬進來。他說出來的話,一向都會兌現。」

  「那是克軒自己驕傲性格在作祟,與我無關啦!」很魯耶!要她講幾遍啦!

  總之,三天一過,這三件事只要有一件沒完成,她也沒理由,更不可能厚著臉皮搬進去。

  同居是很甜蜜的好事,但每天要面對這惡魔舅舅,就很慘。

  「快點,再捐四千,湊一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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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sj449
男爵 | 2011-11-5 20:48:59

謝謝真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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