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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erosmall
王子 | 2011-11-9 23:18:37

前言:

  人家娶妻都娶賢。
  他千辛萬苦花了無數銀兩,
  娶到的卻是邪教的小妖女。
  妖女也就算了,
  竟然還是叛逃被人追殺的妖女。
  不但對他指手劃腳,
  還強迫他目睹殺人場面。
  噁心死了……
  江湖的規矩他不是很懂,
  卻也曉得保命之道。
  為了一家大小的安全,
  他只好忍辱負重,從了小妖女,嗚嗚!
  只是忍著忍著,他好像忍出毛病來了。
  妖女的一顰一笑都能牽動他的心弦。
  哎呀呀!這可有點不妙啊!


楔子

  「姐姐,前面好像有人在打架,咦!不是打架,是搶劫。太好了,又有好玩的了。」話未說完,身子已然衝了出去。

  「溪兒,等等。」一漂亮的婦人喊道,卻哪裡來得及。

  被叫做溪兒的少年相貌一般,臉頰微黑,眼睛倒是黑亮黑亮,極為出眾。他本是很有興致的站在場外觀看,無意間卻看到兩個匪人由馬車裡拉出一位少女。

  少年眼睛一亮,好美啊!縱身衝了上去。只是到了近前才發現,少女衣裳淩亂,顯然已被兩人淩辱了。少年一皺眉,心情開始不好了。手掌探出,也未見他如何動作,那原本抓著少女的兩人便騰空飛了起來,

  「啊!啊!」兩聲慘叫,兩人摔到遠處的大石上,皆腦漿迸裂而亡。

  少年根本就不看他們,傾身將那好看的女子扶起來,驀地眼睛睜圓了,怒吼道:「王八蛋,你們還我的美人。」原來那女子胸前殷紅一片,不時何時已經被刺了一刀。想是在馬車上掙扎的時候便被刺傷了。

  那夥搶匪見兩名手下喪命在少年手下,自是不會罷休,瞬間衝上來三個人將其圍住。

  少年抱著受傷女子,看著衝上來的三人,原本悲憤的臉,突然嘻嬉笑了起來,「本來你們傷了我的美人,我是很氣憤的,但看在你們主動衝上來讓我玩的分上,我就給你們留個全屍吧!呵呵!」說完,身形動了起來……

  當漂亮婦人趕到時,打鬥已經接近了尾聲。

  少年將最後一個搶匪踢翻在地,抱著女子縱身躍到婦人身旁,「姐姐,你快看看,她還有救嗎?」

  此時與女子一起的幾個人見搶匪都被少年打死,立即衝了過來,「撲通」跪在地上,「恩人,求求你們救救她,她可是我家公子的未婚妻,若真有什麼三長兩短……」

  少婦檢察一下女子的傷,微微搖了搖頭,「傷勢太重,我無能為力。」

  少年氣憤地一跺腳,「討厭,就這麼死掉了。我還沒跟這位美人說過話呢……美人,你叫什麼名字?」少年望著懷中奄奄一息的女子,「喂,你叫什麼?」

  「夏倩珠。」

  「咦!我也姓夏,原來我們是本家。」

  「我不要本家,我要回家成親,司徒哥哥要娶我呢!」

  「司徒哥哥是誰?」

  「我要嫁給司徒哥哥,我要嫁給司徒哥哥。」女子一直重複著這幾句話。

  少年起先還以為她是失血過多,神志不清呢!後來發覺這個美人的腦袋好像有些癡傻。

  「我要嫁給司徒哥哥。」

  「好啊!那你的司徒哥哥長得帥不帥?」

  「我要嫁給司徒……」

  「什麼?喂,喂,說話,話話啊!」少年搖晃著女子,卻發現她已經斷氣了,「那個司徒有什麼好啊!你到死都要嫁他。」少年嘀咕一聲,有些不捨地將斷氣的女子放到了地上。

  那幾個在搶匪刀下存活下來的人見女子死了,無不哀傷,「怎麼辦?夏姑娘死了?我們怎麼向公子交待啊?」

  少年眼珠轉了轉,「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們將前因後果給我講講。」

  那幾人已經把少年當成了救命恩人,自然將知道全盤說了出來。

  聽完了幾人的敘述,少年的黑眼睛又亮了起來,將幾個人打發到一邊哭去,他對漂亮的少婦說:「姐姐,我想嫁人。」

  「啊!」少婦一下子便怔了。

  「姐姐,我想代替夏倩珠嫁給那個叫司徒麟的人。」

  「你……你胡鬧什麼?」

  「姐姐,剛才他們說的時候,你也聽見了,反正司徒麟也沒見過夏倩珠,而且她姓夏,我也姓夏,正合適。」

  「不行,你不能因為好玩就嫁人。一會兒見到你姐夫,你去跟他說,反正我不會同意的。」

  「姐姐,我不是因為好玩。」她只是對那個美人心心唸唸的司徒哥哥產生了好奇,「姐姐,溪兒真的想嫁人了。剛剛姐姐不是還問我這輩子最大的心願是什麼嗎?」

  「你說想吃東坡肉。」

  「啊……不對,不對,姐姐,是想嫁人。姐姐,你看在我命不長久的分上,就答應我吧!」

  「不許胡說,姐姐一定會找出解藥,讓你長命百歲。」

  「呵呵,我知道姐姐最疼我了。姐姐,反正血教的人正在追我,不如我冒名頂替,這樣可以躲開他們一陣子,你跟姐夫也有時間做準備啊!二來,也圓了我今生最大的心願,當新娘。」

  「這……」

  有門,有門,少年臉上露出狡猾的笑容。

  少婦見他這樣,不禁氣道:「你確定你想嫁,人家就會娶你?」

  「怎麼?」

  少婦上下打量他兩眼,「你先變成女的再說吧!」

  「呃……」

第1章(1)

  「快看,快看,花轎過來了。」

  「哪呢?哪呢?」

  「我都聽到嗩吶聲了,真是笨吶。」

  有個矮個子少年在人群中冒了出來,「讓讓,讓讓,讓我看看,咦!前頭騎大白馬的一定是新郎官了。」

  「廢話,當然是了。」轉頭一看,見是一皮膚黝黑的少年,眼睛不大,卻又黑又亮,鼻頭上還長了幾顆討喜的雀斑,一副古靈精怪的樣子,「聽口音你不像本地人啊?」

  少年抓抓頭髮,「是啊!我剛進城。」一齜牙露出又白又整齊的牙齒,笑說,「看到這人多,就過來湊湊熱鬧,原來是有人娶親,是誰家娶親這麼大排場啊?」

  「司徒商舖的大當家,司徒麟。我們攀城一半以上的商舖都是他家開的,你說人家娶親能不闊氣嗎?」

  「他就是司徒麟?」少年瞪大眼睛,看著那位騎在高頭大馬上,身穿紅衣,胸掛大花的新郎官慢慢走近。

  「你也知道司徒麟?」

  「是啊!是啊!」少年傻傻地點頭,目光一直盯著遠處的新郎不放。

  人群中又一人說:「那位嫁給司徒的夏姑娘真是上輩子燒了高香了!一出生爹娘就給定了這門親事。」

  「是好運啊!聽說那時的司徒家還只是個小商舖,誰想到二十多年後變得這般有錢。早知如此……」

  「知道也沒用,你家的閨女可配不上司徒公子。」

  「啥叫配不上,難道那夏姑娘就又配得上?」

  「老張說得對,聽說那夏姑娘早年死了爹娘,小時去姨母家借住,寄人蘺下,聽說那姨母家窮,險些將她賣了。還好司徒家的人及時趕到才被救了下來。」

  「你怎麼知道的?」少年轉頭問他,一臉好笑與好奇。

  「當然是聽人說的,司徒沒有嫌棄夏姑娘是孤女,反而依約定娶她為妻,你說,這夏姑娘是不是有福氣的人?」

  這時迎親隊伍已經走了過來,少年站在人群中死死盯著馬上的新郎官,「真好看啊!」

  「他可是我們攀城最俊逸的公子,而且人又隨和善良,你不曉得有多少姑娘聽說他娶親而傷心落淚呢!」

  「真的啊!」少年的黑眼睛眨啊眨。望著馬背上的身影,隨即白癡似的笑了起來,「那我還真不虧呢!呵呵!」

  旁邊的人一怔,咦!長得古靈精怪,怎麼看起來有些不正常啊?

  夜半時分,有星無月,在郊外的幽深的墳場卻傳出了聲音。

  「香菱,你再替我兩天好不好?」無比懇切的聲音。

  「不行,奴婢已經替嫁了,難道還要奴婢替你洞房不成?」

  「可是,我還有重要的事情沒有完成。」

  「那與奴婢無關。」很乾脆地說。

  「你……我、我才是主子,你敢不聽我的命令?」很有威嚴。

  「奴婢只聽夫人的,夫人只命奴婢替你上花轎,如今奴婢的任務已經完成了。」聲音絲毫不懼。

  「可是你偷偷跑出來,司徒麟已經發現新娘失蹤了,讓我怎麼再回去啊?」

  「以小姐的聰明才智,應該可以想到辦法。」

  「可……可就算我回去了,司徒麟也會發現你我不同的。」

  「這點小姐可以放心,司徒公子並未見到過奴婢的真面目。」

  「咦?沒見過,你用布蒙在臉上嗎?」好奇。

  「奴婢一直將自己反鎖在新房內。」躲了三天,餓了三天,等了三天,結果準新娘還未出現,做奴婢的也是有脾氣的,最後一氣之下跑了出來。

  「香菱,你在磨牙嗎?餓了?我懷裡有煎餅你吃不吃?」

  「……」

  「好吧,好吧!你別生氣了,我回去就是了,那個……有一件重要的事想拜託你。」

  猶豫良久,「說。」

  露出賊兮兮的表情,「我聽說城東劉老頭家的大女兒屁股上長了一顆紅痣,我已經下注了,賭長在左邊,你幫我盯著去,如果長在了右邊,你要幫我想辦法讓它長到右邊去……喂,你去哪?我可是賭了五十兩呢……喂,香菱,香菱姐,你別走啊!我、我還沒說完呢!」

  夏溪盤膝坐在一處凸起的墳堆上,雙手支著下巴沈重地思考,到底要不要回去當司徒家的新娘呢?

  夏溪很為難地繞著司徒府的外牆走了一圈,然後又走了一圈,怎麼回去啊?最後摸了摸鼻子,算了,還是不要回去了。頂多被姐姐訓一頓而已。拿定主意,轉身正想開溜。

  「豬兒。」

  豬?夏溪左右看了看,沒有啊!

  「豬兒,真的是你!」有個男子大步走過來,對她上下掃視了一眼,最後眸光定在了她胸前的玉墜上。

  在叫自己啊!夏溪仰起頭看站立在面前的男子,陽光剛好在他身後,夏溪被刺得瞇起眼睛,但仍看清了他的長相,好漂亮啊!她微微笑了起來。

  司徒麟聽說新娘夏倩珠昨夜失蹤以後,連夜派人出去尋找,卻一無所獲。正暗自心焦,卻聽下人稟告說,府外有一個渾身髒兮兮的小女孩形跡可疑,便急忙趕了過來。當看到女孩身上那副定親的信物玉墜時,確認了她的身份。

  這還是他第一次看到夏倩珠的真面目,面貌比想像中的要稚嫩一些。雙眼精亮有神,一點也不像是腦子壞掉的人,直至她對他露出傻兮兮的笑容,他才百分百確認終於找到她了。

  「昨晚跑到哪去了?餓不餓啊?」司徒麟溫柔地說道,上前牽住夏溪的手,「走,跟我回家吧!」

  夏溪像被迷了心志一般,乖乖地任他牽著走,那個……她的相公,近看起來好像更加漂亮呢!

  司徒麟命令下人給夏溪沐浴更衣,然後又送上精美的飯菜。夏溪果真是餓了,狼吞虎嚥地吃完,滿足地打個哈欠。

  一旁一直陪坐在她身邊的司徒麟笑說:「困了嗎?」

  夏溪微微點頭。

  「那就去睡一覺。」司徒麟再次牽起她的手,走到內室。

  夏溪自動自覺地爬上床,只是眸光卻一直癡迷地盯著司徒麟的臉。

  司徒麟為她蓋上被,「睡吧!怎麼不閉上眼睛?」

  夏溪搖頭,這麼漂亮,她怎麼捨得閉眼睛。

  「不是困了嗎?」司徒麟繼續笑著說。

  夏溪點頭,接著又搖頭。

  司徒麟溫柔的目光中溢出一絲淡淡的笑意,「是害怕嗎?別怕,我陪著你,閉上眼睛睡覺吧!」

  聲音真好聽!夏溪兀自陶醉著,不知不覺地閉上眼,還真的睡著了。

  司徒麟見她熟睡以後,轉身站起,走到外邊吩咐一旁的下人道:「站在門外守著,她醒了,立即通知我。」

  「是。」

  司徒麟走出院門,恰巧看到弟弟司徒群走過來,「大哥,聽說小嫂子找到了。」

  「嗯。」司徒麟點頭,「走吧,我們到書房去說。」

  來到書房,下人端上兩杯茶後便退了下去。

  司徒群長籲口氣,「幸好找到了,不然被娘知道就慘了。對了,我那個小嫂子在哪找到的?」

  「府外。」司徒麟將適才的經過簡單地說了一遍。

  司徒群微微點頭,驀地皺眉說道:「奇怪?她是怎麼跑出去的?前三天把自己鎖在屋裡,大喊大叫不出來。然後又莫名其妙地消失。」

  「管家說可能是由狗洞爬出去的。」

  「狗洞?」司徒群怪叫一聲,然後指著自己的腦袋,「真的一點也不正常嗎?」

  「沒你我當初想像的癡傻,看模樣還挺精怪呢!」

  司徒群一聳肩,「癡傻也好,精怪也好,只要活著就行,也算對娘親有個交待,只是苦了大哥你了。」

  司徒麟一笑,「什麼苦不苦的,她本就是我的妻子,只是……唉!」輕輕一歎,「我們還是晚了一步。」

  夏家與司徒家本是世交,先前比鄰而居,關係好得不得了。兩家人便為孩子定了娃娃親,約定若同為男子便結為兄弟,女子結為姐妹。若是一男一女便結為夫妻。可惜夏夫人早產,孩子沒有保住。司徒夫人倒是產下一子。但親事並沒有退。此後,夏夫人身體一直不好,直至十年後方生下一女,被夏家視為掌上明珠,取名夏倩珠。長得水水嫩嫩很得司徒夫人喜歡。只是後來戰亂,兩家人在逃難途中便分散了。

  司徒家來到了攀城安家落戶,司徒老爺開了茶鋪做點小買賣養活一家老小,後來生意越做越大,便又開了酒樓,當鋪。因為太過操勞,加上上了年紀,司徒老爺得了一場重病,撒手升天了。產業留給兒子打理。可能是司徒家的人都有經商天賦,司徒麟接手後,產業越做越大,涉及的越來越廣,賭場,妓院,銀鋪,只要是賺錢的行業都有插足。

  司徒麟財大,卻不氣粗,為人和善,又長了一副俊朗的外貌。為其提親的人自然數不勝數了。司徒老夫人心裡一直記掛著夏家的小珠兒。也是誠信的人,既然定了親可不能反悔,便讓兒子去尋找。

  花了無數的銀兩,用了兩年多的時間,終於尋到了夏家人的下落,然而夏家二老相繼去世,留下了孤女卻不知所蹤了。又過了半年的時間才查出夏倩珠被人拐賣到一個叫九度的組織裡做了藥人。

  司徒麟是商人,自然曉得江湖組織,要找江湖人出面幫忙才行。又花了許多銀兩打點,終於將夏倩珠買了出來。只是聽說做了藥人以後,腦子已經壞了。

  老夫人知道後又傷心又心痛,苦了珠兒那孩子了,但也不忍心讓兒子娶個癡傻人做妻子。正為難之際,司徒麟卻稟明老夫人,要娶夏倩珠為妻,當初既定了親,便沒有反悔的道理。而且,夏倩珠年紀還小,不急的圓房,可以請名醫為其醫治。治好了當然好,若治不好,也好名正言順地留在司徒家養老。

  至於傳宗接代的事情,一個男人娶三妻四妾是很正常的事。司徒麟可以再娶便是了。

  老夫人聽兒子一說,眉笑顏開,便點頭應了。成親的日子也隨後定了下來。

  誰想派去接夏倩珠的人在途中卻遇到了劫匪。司徒正擔心之際,夏倩珠的乾姐姐出現了,說夏倩珠無恙,受了點驚嚇,稍後便會趕到。而此乾姐姐便是夏倩珠的救命恩人,也是路見不平,救下夏倩珠後將其認作妹妹的,手上還拿著當初兩家定親的信物。司徒麟半信半疑。但乾姐姐的夫婿在江湖中頗有威望,舉止談吐更是高人一等,兩人一看便是人中龍鳳,實不像說假話之人。司徒麟便將疑心壓了下去。

  「群弟,那個叫九度的江湖組織究竟是做什麼?」

  「表面上是醫館,也醫治過不少疑難雜症。暗地裡卻將無親無故的人做成藥人,以提高自己的醫術,很是卑劣。知道的人少,而且就算知道了,但九度裡的幾位大夫的確醫術超凡,江湖上誰也不敢保證一生無傷無痛,是以沒人掀穿他們……大哥,你問這些做什麼?莫非是想為嫂子報仇?」

  司徒麟微微搖了搖頭,自嘲道:「那些江湖人都不敢輕易招惹九度,我一普通商人又怎敢得罪他們。」語氣頓了一下,又問道,「給她醫治的大夫何時會到?」

  「按說半月前就該到了。」司徒群說,給嫂子醫治的大夫便是九度組織裡的,他們既然能將人弄傻,那只好請他們將人治聰明了。而且放眼天下,九度大夫的醫術連禦醫都未必比得過。不找他們治還找誰呢!雖說矛盾,他們本是將她弄傻的仇人,但這也是無可奈何之事。而又因為這個,司徒花了比正常多數倍的銀子才將其請來。

  「那就再安排人手去迎一下吧。她的病耽誤不得。」

  「好。」司徒群點頭,「那明日早上用不用給娘親請安?」

  司徒麟一揮手,「免了吧!雖沒有想像中的那般癡傻,但總覺得她有些不妥,萬一請安時驚到娘親就不好了,還是再等等吧!」

  「也好,不過,我倒是對小嫂子有些好奇了,她到底長得什麼樣子?」

  司徒麟微微一笑,「你明日見到不就曉得了。」

第1章(2)

  下人回稟說夏溪已經醒了,司徒麟招呼弟弟司徒群一起過去看看。卻萬萬沒料到她竟然衣衫不整,光著腳丫子便跑了出來。然後仰起頭一臉癡迷地望著司徒麟。

  兄弟兩人同時一驚,司徒麟眉頭蹙起,沈聲對隨後追出的兩個婢女問道:「怎麼回事?」

  「奴婢該死,夫人、夫人她一看到公子你便……奴婢們沒攔住。」

  司徒麟目光轉回夏溪身上,語氣瞬間變得隨和起來,笑說:「怎麼不穿鞋子就跑出來了?」

  夏溪一低頭,好像也挺驚訝,「我忘了。」

  司徒麟突然伸手將夏溪攔腰抱了起來,懷裡的身子軟軟的,涼涼的。他的目光不易察覺地閃了閃,「記得以後要穿鞋啊!」

  夏溪目光色迷迷地盯著司徒麟的臉頰,聞言點了點頭。

  司徒麟將夏溪抱進屋中,兩名婢女手腳麻利地為夏溪穿戴整齊。司徒群這才邁步走了進來。

  「珠兒,這位是我的弟弟,你的二叔。」

  夏溪聞言掃了司徒群一眼,便又將目光投到司徒麟身上,好像司徒群根本就不存在一般。

  司徒群有些好玩地盯著這位他們花重金才救回來的小嫂子,突然問道:「你知道自己多大年紀嗎?」

  「十五。」夏溪看都未看司徒群。

  「你叫什麼名字?」

  「夏溪。」

  「你知道他是誰嗎?」司徒群指著坐在夏溪身側的司徒麟。

  「當然知道,我相公啊!」而且是很漂亮很漂亮的相公。

  「那你的父母親還記得嗎?」司徒群又問。

  夏溪終於將頭轉向了司徒群,很不耐煩地說道:「你還有完沒完啊?」

  司徒群只當沒看到,「你不記得了?」

  司徒麟一直靜靜地坐在一旁觀看,並未阻止弟弟詢問。

  「記得啊!」

  「他們叫什麼名字?家住哪裡?」步步緊逼。

  「嗯!」夏溪想了想,「我忘了。」

  「你不是說你記得嗎?」

  「剛才記得,現在忘了。」夏溪很理直氣壯地說。

  兄弟倆相視了一眼,恰巧此時飯菜端了上來,司徒麟終於開口說話:「珠兒,餓了吧!來,先吃飯,吃完飯我們再談。」

  夏溪看了司徒麟一眼,又看了眼桌上的菜,他在餵豬嗎?睡覺前吃飯,睡醒了接著吃。

  見夏溪露出疑惑的表情,司徒麟問道:「怎麼了,不合你的胃口?不好吃?」

  「我叫夏溪,不叫夏豬。」

  「呃!其實你的名字叫夏倩珠。」

  「不對,我叫夏溪。」她強調。

  司徒麟突然笑了笑,讓步道:「好,就叫夏溪。」

  夏溪也笑了,低下頭,掩住眼中靈動的眸光,繼續吃飯。

  司徒麟又說:「你先慢慢吃,我出去一會兒。」

  夏溪擡眼看了兄弟兩人一眼,點了下頭。

  兩人走到院中,司徒麟笑問:「如何啊?」

  「癡傻倒是看不出來,花癡倒還差不多。」司徒群大笑說,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這般明目張膽垂涎大哥的女子。

  司徒麟倒是不以為意,夏溪比他小十歲,加之她腦子有病的觀念已經先入為主了,是以她雖已是他妻子了,卻無一絲的綺念。他倒是把她當孩子看待了。

  「大哥,沒想到城裡的女子對你垂涎三尺,但這個被人弄壞腦子的小嫂子也對你青睞有加啊!嫂子腦子雖有些不好使,便其他的地方可是非常健康,呵呵!娘親抱孫有望了。」

  司徒麟突然想到適才夏溪穿著裡衣,光著腳丫飛奔過來的樣子,還有軟軟的身子抱在懷中的感覺,堅挺的雙胸,修長的腿,白皙的玉足,除了那張略顯稚嫩的臉以外,她的確是女人啊!驀地想到小弟也看到了夏溪衣衫不整的樣子,心無來由地厭煩起來,緊接著又釋然一笑,自己雖對她無絲毫旖念,但名義上,她畢竟已經是她妻子了。

  「別笑了,看你也看過,問你也問過了,鋪子上還有許多事等著處理呢!別賴著偷懶了。」

  「是。」司徒群嬉笑地道,「我這就為大哥做牛做馬去。」

  司徒麟無奈地一笑,一側首,無意間看到夏溪雙手搭到窗框上,飯已經不吃了,正笑瞇瞇地看著他們。司徒麟溫柔地對她笑了一下,夏溪微微側首一副很乖巧的樣子。

  司徒群一旁看著,突然說道:「大哥,大嫂……」欲言又止。

  「嗯,你說。」

  司徒群微一蹙眉,「有點奇怪……」因為離窗口很遠,不怕被聽見,是以司徒群說話的聲音並未壓低,「以面相看,嫂子雙眸靈動有神,的確不像癡傻之人,與之交談,好似只有心志上低了些。小弟說不明白,總覺得她有些怪異。」

  司徒麟沈吟了一會兒,方說:「或許這便是九度那個組織的神秘之處吧!等大夫來了自己知曉了。」

  司徒群點了點頭,突然一笑,「大哥,嫂子又直直盯著你呢!大哥,你確定暫時不洞房嗎?」

  「胡鬧。」司徒麟輕斥道,臉色微紅。

  司徒群哈哈大笑,「大哥,我先走了。」一轉身,剛走出兩步,突然間驚呼一聲,「哎呀!」跌坐到了地上。

  「怎麼了?」司徒麟大驚地跑過去,「怎麼跌倒了?」

  司徒群則是一臉莫名其妙的表情,他只是覺得突然間腿軟,然後就……中邪了不成,仰頭看向司徒麟,「大哥,我怎麼跌倒了?

  「……」

  夏溪很粘司徒麟,這是他萬萬沒想到的。睡覺除外,只要夏溪一睜開眼睛便去尋找司徒麟。幾個侍候夏溪的下人也紛紛說新夫人雖然有些怪,卻對公子戀慕有加,一刻都不願分離。好在,這幾個下人是司徒麟精心挑選的,嘴巴甚嚴,而夏溪也被司徒麟變相地幽居在蘭亭園內,是以司徒府的下人眾多,卻只有蘭亭園內的幾人見過新夫人。

  都聽說公子寵愛新夫人,只因夫人身弱,出門不易,所以便在蘭亭園內靜養,任何人沒有得到司徒麟的命令皆不得入內,違者家法侍候。短短幾日時間,攀城也傳開了,待嫁閨中的女子人人都羨慕夏溪,同時也期盼著將來所遇良人能如司徒麟一般好。

  這幾天,司徒麟常常是剛到商舖不久,便被隨後追來的家僕叫回府了,原因自然是新夫人有急事找。有一次兩次急事尚且正常,但若是司徒麟剛一出府便有急事找,那便不正常了。商舖的夥計也私下議論,公子寵愛夫人好似過了頭了。連深知底細的司徒群逮到機會都會打趣他。

  司徒麟當然不會任一個女子牽著鼻子走。他前幾日那麼事事順著夏溪,寵著夏溪,確是因為有份憐惜在裡面的。憐惜她所遭遇的不幸。另一方面也算對娘親有個交待。他們雖已是夫妻,司徒麟心中卻只把她當孩子。至於她為何粘著他不放。司徒麟認為,夏溪可能就如雛鳥一般,將第一位對她好的人當成大鳥了,下意識地尋求保護。想到她被那些人當成藥人對待,途中又遇劫匪,受到驚訝,所以才反常地將自己鎖在房子,三天也不見人。後來失蹤,可能也是害怕的緣故,在外面晃蕩了一夜,又累又餓又怕。只怕自己是第一個對她軟語詢問的人了。

  可他總不能任她粘一輩子,便決定漸漸疏遠夏溪。等大夫來了,若醫得好,他們仍是夫妻,他會盡到一個男人、一個夫君應盡的責任。若醫不好,他仍然當她是親人,供養她到終老。

  因此,再有夏溪譴人來找,司徒麟便不在順著她了。只命下人小心看好她。他想,她若是哭鬧,也只是一時,就如小孩一般,過幾日適應了也就好了。他只是到晚上回蘭亭園休息,將夏溪哄睡後,自己便睡在隔壁的書房。

  如此過了五天,夏溪果然有些適應了,白日裡不再要求他時時陪在身邊。司徒麟也感欣慰,只是他萬萬沒想到,他眼中的小雛鳥有一天竟然會飛了,真的會飛了!

  司徒麟目瞪口呆地看著上空那掠輕盈的身影,從樹梢飛到屋頂,又從屋頂飛到樹梢。司徒麟揉了揉眼睛,沒看錯,是她。那個據說與他定了娃娃親,據說身世淩慘,據說被九度神秘組織變成藥人,據說已經變得癡傻,而目前正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她——正在飛。

  司徒麟擡起頭,圓月當空,映得青石地面如同白晝,他的眼睛沒有看錯啊!尤其那條身影還不時發生輕盈的笑聲,司徒麟自認,他的眼睛沒毛病,他的耳朵同樣健康。天上飛來飛去的東西,的確就是他的那位小娘子。

  可是,她怎麼會飛了?莫非是……妖怪?!司徒麟的後背「嗖」的一下便涼了。

  夏溪正玩得高興,無意間低頭一看,啊!院中多出一個人,「相、相公……啊啊啊!」夏溪在半空中左搖右晃,然後「撲通」一聲掉進院中的池塘裡了。

  司徒麟一擡手擦掉臉上被濺落的水珠。妖怪掉水裡了。

  緊接的水花再次翻騰,夏溪由水裡掠了上來,正好落到司徒麟的身前,水珠飛濺到他的臉上、身上。這次他沒有嫌棄地擦掉。只是臉色微微有些發白,聲音卻仍如往常一般,溫潤有禮,「溪兒,衣服都濕了,冷不冷啊?」

  夏溪嘻嘻一笑,狡黠的雙眸亮如閃電,仰首饒有興味地望著他,「不冷。」

  「不冷。」司徒麟鸚鵡學舌,「著涼就不好了,還是快些將濕衣服換了。」

  「好。」夏溪乖巧地點頭,站在原地望著他,然而,此時司徒麟卻未如往常般牽起她的手,或者乾脆一把將其抱起。夏溪等了又等。最後一撇嘴,直接飛撲到司徒麟懷中,「相公。」

  司徒麟身子一瞬間僵硬了,眼睛左顧右盼,人呢?人都哪去了?偌大的院子怎麼都沒有人呢?那些下人呢?

  「相公,你在看什麼?」

  「呃!看……風景。」

  「哦。」

  「溪兒,聽話,先回屋將濕衣服換下來。」

  「那你呢?」

  「我?呃……月色正好,我要賞月。」司徒麟仰首望天,今晚的月亮多亮多圓啊!

  「那你等我,我換好衣服,我們一起賞月。」

  「好。」司徒麟微笑,看著夏溪蹦跳地跑回屋中。司徒麟的微笑變成苦笑,轉首雙眼渴望地看向院門,他其實很想很想走出去,無奈雙腿不爭氣,從見到天上那抹飛來飛去的東西後便再也動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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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1-11-9 23:21:35

第2章(1)

  等夏溪換好衣服出來,司徒麟正靜靜地坐在院中的石桌前,垂首沈思著什麼,原本有些蒼白的臉色已經恢復了正常。

  「相公。」夏溪甜甜地叫了一聲。

  「呃!」司徒麟擡頭,笑了一下,「怎麼又不穿鞋子呢?」

  夏溪將玉足往裙子裡一縮,「忘記了。」

  司徒麟並未責怪,笑了笑,「坐下,我有事情問你。」

  「哦。」夏溪乖乖地坐好。

  「咳!」司徒麟清了清嗓子,「溪兒,你剛才在上面……呃!做什麼呢?」

  「捉鳥。」

  鳥!鳥啊!「溪兒,你何時學會的武功啊?」司徒麟問道,最初的震驚過後,他雖是商人,卻也知道夏溪所使的是輕功。他聽說,厲害的人可以飛簷走壁,但像夏溪這樣,站在尖細的樹梢卻如履平地一般倒是第一次見到,別說見,他以前聽都未曾聽到。

  「很久了。我很厲害的。」夏溪得意地說。

  是啊!很厲害,很厲害。莫非學過武功的人都這麼厲害嗎?他記得威海鏢局的張鏢頭將一把大刀耍得虎虎生風,在江湖中也算有些名望了,卻也沒見他在空中飛來飛去啊!想到那個據說是拔刀相助,認溪兒為乾妹妹的許夫人好像是江湖中頂有名的人物,其夫君更是一方之首。

  司徒麟眉頭微微皺了起來,有些奇怪地看著她,「溪兒,你跟小時候不太一樣了。」

  「你見過我啊?」

  「嗯,你那時應該五歲左右嗎?膽子很小,也怎麼愛說話。」

  夏溪黑眼睛眨了眨,「我現在膽子也很小啊!也不愛說話。」

  「……」司徒麟微笑地望著她。

  「我雖然跟師父學了很厲害的武功,殺的人卻是最少的。師兄們都說我膽子小。還有,師父最寵師姐了,卻不愛理我,因為我不會對師父說好話。」

  師……師父?難道那個九度組織不但做藥人,還教藥人武功?果然是神秘的江湖組織啊!「溪兒,你……殺過人?」目光轉向夏溪搭在石桌上的雙手,那雙手又白又小,肉乎乎的。殺人啊!司徒麟嚥了一下口水。

  「是啊!不過我都是無意的。其實我不喜歡那個地方,天天都有人被殺死,血腥味熏得我頭痛。」

  血、血腥味!司徒麟突然間覺得他的頭也開始疼了。

  「大哥,大哥。」

  「呃!」司徒麟恍惚中回過神,擡頭,「怎麼了?你什麼時候到的?」

  「大哥,是你怎麼了?」司徒群奇怪地問,「賬本有什麼問題嗎?你都看了一刻鐘了,也沒翻頁。」

  「哦,沒什麼。」司徒麟笑了笑,微微歎了口氣,看向窗外,夏溪正與婢女坐在池畔邊學繡花呢!他突然間開口道,「群弟,你有沒有想過,夏溪並非我們兒時認識的夏倩珠?」

  「啊?怎麼會?」司徒群怔了。

  「從找到她,到救出來為止,我們都是通過中間的江湖人。我們並沒有親眼見過。而且派出去接她的幾個人因為遇到搶匪而遇害了。她是被她乾姐姐的下人護送到的。她的姐姐、姐夫在江湖上身份舉足輕重,我們一瞬間便信了他們的話。但並沒有去求證過這事情的真假。若這一切都是假……」

  「可是大哥,他們有什麼理由騙我們?她為什麼要混入司徒家?難首是為了銀子,我們司徒家在攀城雖是大商家,但這些家產跟江南那些富商大戶比起來,實在是九牛一毛啊!」

  司徒麟沈吟著微微點頭。

  「莫非是爹爹得到了什麼我不知道的寶貝,她混進來想拿到?」司徒群突發奇想。

  司徒麟失笑,「我們司徒家只是一個平凡商戶。清清透透哪裡有值得別人窺探的東西!」難道是為了那件事,她是官府中人?不可能啊!司徒麟再次陷入沈思。

  「大哥,我看嫂子雖舉止怪了一些。」比如總忘記穿鞋子,「估計跟那個九度的組織有關,若嫂子是假的,那真的哪去了?難道被殺不成?」

  殺了!司徒麟望向窗外的夏溪,想到那雙又白又小,又胖乎乎的小手,他的臉色變得難看起來。

  「大哥,怎麼了?不舒服嗎?臉色不太對。」

  「沒事,可能是昨天沒休息好。」

  「大哥。」司徒群突然曖昧兮兮低笑說,「聽下人說大哥一直獨自睡在隔壁的書房,還未曾與嫂子圓房。是不是因為嫂子的病啊?大哥,我不是說過,嫂子只是心志上可能有些問題,其他的可一點都不耽誤。大哥若一再堅持等嫂子病好以後再說,豈不是傷身啊!」

  「又打趣大哥。」

  司徒群笑著搖頭,「沒有,沒有。」

  「對了,你來何事啊?」

  「哦,聽說大哥今天又不去鋪子,小弟特來看看,是不是又被嫂子……」

  司徒麟微一皺眉,這個弟弟越來越放肆了。

  見大哥的臉沈了下來,司徒群立即道:「啊!是為了那匹綢緞生意,李老闆希望交貨的日期提前半月,當然銀兩方面他會做出補償,只是我們的繡工……」司徒群收起玩笑的表情與大哥談起正事來。

  兩兄弟商議了一會兒,商議的結果出來後,司徒群便著手去辦理。

  司徒麟與司徒群一起走出屋子,恰巧夏溪擡起頭向這邊望過來。司徒群突然低聲在大哥耳邊說:「大哥,我昨日去翠紅樓談生意,玉鳳姑娘還念著你呢……你將嫂子娶進門,也算對娘親,對夏伯父,夏伯母有交待了,玉鳳姑娘雖是青樓出身,但知書達理,美艷無雙,又對大哥一往情深,她可是從兩年前出道便開始等著大哥,大哥何不將她娶回做妾,相信娘也不會反對,總比夜夜孤枕難眠好吧!」

  聞言,司徒麟微微點下頭,玉鳳兩年前第一次接客時,他們便相識了,從此也只認他一人了。早有想法將她贖出,只是因夏家的事情,恐對娘親無法交待,便一直拖到現在。

  司徒群又說:「大哥,嫂子的身世雖然可憐,但也不成整日纏著你啊!府裡下人的嘴巴倒是嚴實,只是外面鋪子的夥計,卻拿大哥的事情打賭呢!你若有一日不去,他們……」

  司徒麟眉頭一皺,「群弟,你是不是也下注了。」

  「哪能,哪能……我忙著呢!先走了。」一轉身,「哎呀!」結結實實摔了個四腳朝天。

  「群弟。」司徒麟驚訝地叫了一聲,跑了過來,怎麼又跌倒了?遠處的下人看到了,想笑又不敢,只能拚命忍住笑。

  司徒群揉著摔痛的屁股,慢慢爬了起來,「大哥,你這院子犯邪啊!我怎麼總摔倒啊?」

  司徒麟也奇怪,驀地想到什麼,一轉首,只見夏溪已經放下了手中的繡活,正笑瞇瞇地望著這邊。莫非……是她?司徒麟臉色變白。

  司徒群嘴裡嘟囔道:「難道是因為我做莊,老天懲罰我?」

  司徒麟的臉色變黑。

  盼望已久的九度神醫終於到了。一共來了兩人,一位年紀稍長,年約四旬。另一位年約二十左右,背著藥箱,是藥童。司徒麟非常熱情地將兩人迎到夏溪所居的院落。

  夏溪正在院中與婢女們玩耍。轉頭看到司徒麟進來,嘴角揚了起來,笑著飛撲了過來,「相公,你不是說晚上才回來嗎?」

  司徒麟神色微微有些尷尬地看著撲到懷裡的夏溪,轉頭對兩人笑了笑,說:「她便是拙妻,你們要醫治的人。」

  那兩人打量司徒麟懷中的夏溪,夏溪也同樣在看他們。驀地,長著幾顆雀斑的俏鼻微微嗅了嗅,黑亮的雙眸不易察覺地閃了閃。她仰起頭,「相公,他們是誰啊?」要知道這個院子,除了那固定的幾個僕人還有司徒兩兄弟以外,可沒進過其他人啊!

  司徒麟笑著說:「是為你治病的大夫。」而且還是花大價錢請來的。

  夏溪驚訝地一指自己的鼻尖,「為我治病?我得病了嗎?我怎麼不知道?」

  你知道就怪了,「呃……最近幾日我看你吃得有些少,所以請大夫來看看。」

  「每頓吃兩碗飯還少?」夏溪驚奇地瞪大眼。她最近食慾猛增耶!是因為她吃得太多了吧!

  「咳!總之你讓大夫看看。」

  「哦。」夏溪一撇嘴,點了下頭。

  兩位神醫說給夏溪醫治的時候,不能有其他人在場。司徒麟想,可能是他們有什麼秘方之類的東西不想讓其他人知道,便很配合地退出屋子,坐在院中的石凳上耐心等待。

  兩個婢女站在房門口聽吩咐。

  驀地一位婢女神色有些猶豫地走了過來,「公子。」

  「嗯?怎麼了?」正在喝茶想心事的司徒麟擡起頭。

  「屋子裡面好像有些奇怪。」婢女說道。

  「奇怪?」司徒麟站了起來,跟婢女走至房門口。

  另一婢女神色都有些慌亂了,手指著,「裡面,裡面……」

  不用她說,司徒麟也聽到了,噼噼啪啪的聲音,像是在……拆房子!

  拆房子!那還了得。

  「夏溪,溪兒,出什麼事了?」司徒麟拍門,沒人理。司徒麟一氣之下,擡腳,砰!將房門踹開了,往裡衝去。「溪兒……」聲音戛然而止。

  房門大開,站在門口的兩位婢女自然也看到了屋內的景象,兩聲驚恐的尖叫同時響起,其中一個響到一半便停了,因為昏了。另一個還算膽子大些,沒有暈,只是臉色發白,嚇得癱坐在地上,雙手扶著門框,想站卻怎麼也站不起來。

  只有司徒麟的情況還算好些,一腳門裡,一腳門外的,直直站在原地。除了臉色有些蒼白以外,神色很是冷靜。

  屋子中央躺著一個身形扭曲,滿身鮮血的物什,不能算是人了,因為司徒麟看了半天,也沒發現地上那人的腦袋在哪?只能說是一堆血泥。還有兩個活人在房中飛來飛去地對打,招式他看不清,太快了。一團模糊中只能分清是兩個人影,一個是紫色,他記得夏溪今日穿的正是紫色的衣裙,另一個是白色,應該是那位年紀稍長的大夫。

  眼花繚亂中,司徒麟突然覺得頸間一涼,再一看,一柄染血的刀刃已經迫在了他的頸間,「啊……」司徒麟張嘴想說話,卻發現失聲了。

  「夏溪,你再動,我就一刀結果了他。」那人說話有些微喘,神情中透著狠厲。腰間已經受了重傷,正在滴血,然後逼在司徒麟頸間的刀卻拿得很穩,至少司徒麟是這麼認為的。

  夏溪靜靜地站在對面,此時的她哪裡還有適才撲進司徒麟懷中的嬌俏樣,整個兒一女羅煞。眼神冷得像刀。以前總是微微上揚的嘴巴如今卻緊緊地抿著,帶著一絲司徒麟從未見過的殘酷。仍然是那張略顯稚嫩的臉,然而散發出的氣勢卻完全不同了。

  驀地,夏溪神色一緩,竟然笑了,就在司徒麟找到一些熟悉的感覺的時候,夏溪的話卻令他的心涼到了底。

  「怎麼?想逃了?你既然知道我是誰,就該明白,拿他做要挾是沒有任何作用的。」

  那四十多歲的男子看了一眼地上的肉泥,一咬牙,「我走,他活。」

  夏溪微微一笑,先是嘴角慢慢地揚起,小小的鼻尖好似再向上翹,襯著那雙黑亮的眼睛,竟有種說不出的靈動與狡黠,「你死,他也……活。」話音未落,她已經出手了。

  至於怎麼出的手,如何出的手,司徒麟一概不知,等他有所感覺的時候是左邊臉頰濺上的血跡。

  夏溪走到水盆前,將手上的血跡洗乾淨。

  司徒麟雙眼直直地看著她洗手的過程,慢慢地血紅的雙手變成白白嫩嫩,肉乎乎的小手。

  司徒麟羨慕地看了眼昏厥過去的婢女,吞了吞口水,「你……殺了……他們。」

  「……」廢話!夏溪擡頭看他,將手上的水滴甩了甩。好可憐的人啊!臉白得像紙,竟然還未昏倒。

  「他們……是來給你……醫病的。」司徒麟繼續吞吞吐吐地說。

  「他們不是大夫。」

  「啊!」

  「大夫身上會有草藥味,他們沒有,他們身上帶著殺氣,有血腥味。」

  「呃?」

第2章(2)

  不知夏溪在哪裡摸到一個玉瓶,彈出土黃色的粉末倒在兩具屍身上,屍體頃刻間發出一股難聞的氣味,瞬間變為無。

  司徒麟的眼睛瞪得比牛眼還大。

  處理完兩具屍身,夏溪將眸光轉向門口的三人,司徒麟試圖鎮定,如果他的身子不發抖的話。另一個癱坐在地上的婢女,經受不住夏溪眼睛的掃視,終於很幸福地雙眼一翻,暈了。

  司徒麟看著夏溪一步一步地走近,「你……你要幹什麼?」

  夏溪突然擡手,司徒麟雙眼一閉,心中暗叫,完了。驀地感到頰邊一涼,咦咦!原來夏溪正在給司徒麟擦拭臉上的血漬。

  「大哥,大哥。」由院外傳來司徒群的喊聲,隨著腳步聲的越來越近,司群已經走了過來,「聽說九度的神醫到了,結果如何了……咦!這兩個人怎麼睡著了?大哥……」看到屋子裡被拆得七零八落的傢俱,驀地住了口。

  司徒麟僵硬地轉過頭,很好,他的雙腿已經可以動了,「啊!你怎麼過來了?」

  「大哥,這是……」司徒群驚異地看著四周,「神醫呢?發生什麼事了?」

  「神醫?沒有了。」化成水了而已,「你來得正好,我正有要緊的事跟你說呢!走,我們去賬房。」

  「大哥,那嫂子……」

  沒等司徒群反應過來,就已經被司徒麟拽出了屋,幾乎是連拖帶跑地奔出了院門。

  「大哥,到底是什麼急事啊?別跑了,後邊又沒有小鬼追。」

  怎麼沒有!司徒麟停了下來,回頭一望,已經跑出很遠了。心安了一些,「群弟,找兩個可靠的人去那院裡把那兩個昏倒的下人擡出來,安置到後院的廂房裡,沒有我的命令禁止她們接近任何人。」

  「大哥?這是……」

  「聽我的就是,以後會跟你解釋。」

  「哦!好。大哥,你說的重要的事……」

  「重要的事?休息。我要歇息一會兒。」

  「呃?」

  司徒麟轉身逕自走向最近的一處院落,找間屋中,推門進去,然後將屋門反鎖。撲通!連床頭都沒走到,便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然後蒼白的臉上,豆大的汗珠嘩啦啦地流了下來。

  夏溪獨自一人靜靜地呆坐在漆黑的屋中,驀地肚皮處響起一陣不雅的聲音,她很委屈地一撇嘴,手摸向肚子,好餓啊!快至深夜了,也沒人來給她送飯吃。

  站起身,「哎喲!」驚呼一聲,險些絆倒。定睛仔細一看,原來是白日裡被她一掌打碎的飯桌。慘了,慘了!司徒麟一定是被她嚇破膽了。她的美味飯菜,她的夫人待遇,還有每天晚上都會哄她入睡的相公統統沒有了。嗚嗚……

  夏溪雙手支著下巴,開始深刻地思考,離開還是留下?

  司徒麟應該不會去報官,否則衙役早就上門了,不會等到現在。可是如果留下來,憶起司徒麟那雙好似見鬼的眼神,夏溪眉頭微微蹙了起來。可惡的血教!司徒夫人她還沒當夠呢,就被他們攪和了。

  猶豫的半晌,夏溪還是沒有拿定主意,驀地嘴角一勾,賊兮兮地笑了。

  司徒麟沐浴更衣,試圖洗去身上的晦氣。聽管家說,夏溪居住的亭院已經人去樓空。司徒麟鬆了口氣,那女煞星已經離開了?對目前為止發生的事情,司徒麟腦子一團亂,但夏溪並非是與他定過娃娃親的夏倩珠卻是完全可以肯定的。而夏倩珠本人多半可能已遭了毒手。

  這些江湖人真是欺人太甚了,司徒麟咬牙切齒地想,比朝廷好不了多少,一樣的恃強淩弱,以大欺小。

  更讓他惱火的是他花費了無數金錢、人力、時間,最終娶進門的竟然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女煞星。簡直是……司徒麟氣得臉孔扭曲,一串髒話由嘴裡蹦出。

  這若是被城中仰慕他的大家閨秀、小家碧玉看到,一定會吃驚得合不上嘴,她們心目中溫文儒雅,謙遜有禮,漂亮得一塌糊塗的司徒公子竟然還有如此粗魯的一面。

  第二天一大早,司徒群便來敲司徒麟的房門。

  「大哥,有一件奇怪的事,我想應該告訴你一聲。」司徒群的表情有些猶豫不決。

  司徒麟眼圈微微泛紅,明顯睡眠不足。但神情已經恢復到一貫的從容鎮定,「什麼事?」

  「大哥,昨晚開始,城中有人下注……」

  「下注?」

  「嗯!先聲明這件事可跟我無關。」司徒群急忙撇清關係。

  司徒麟的眉毛微微蹙起。

  「有人下注,賭司徒夫人究竟在沒在司徒府?」司徒群看了一下大哥的臉色,繼續說道,「我適才聽管家說,嫂子已經不見了……大哥,昨天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嫂子去哪了?」

  去哪了?他怎麼會知道!司徒麟臉色難看地瞪了弟弟一眼。

  司徒群覺得很無辜,再次開口解釋:「大哥,真的不是我做的。而且我哪邊也沒有下注,得到消息就向你報告來了。」

  司徒麟的臉色還是很不好,「既然不是你,那背後的莊家是誰啊?」昨天發生的事情,只有少數幾個下人知道,而且他已經嚴令禁止外傳了,誰有這麼大的膽子?敢將此事傳出去。

  「呃……」司徒群停頓了一下,「那人臉孔遮上了,不過……」

  「不過什麼?」

  「不過,聽說話的聲音,還有那雙眼睛很像……」

  「很像……」

  司徒群很是猶豫,「我覺得有些像大嫂。」

  「夏溪!」司徒麟驚呼一聲。

  「呃!我只是懷疑,但那雙眼睛,真的……太像了。」司徒群也很苦惱,按說那個人是誰也不可能是大嫂啊!可是太像了,他看到的第一眼直覺便是。黑黑的眼珠,長長的睫毛,眼中不時閃現幾絲狡黠的笑意。說話的語氣有些古怪,有時看起來也很白癡。比如他看到有人扔下白花花的銀子時,即使看不到那人的嘴巴,也可感覺到,他的口水正在往外流啊流!毫不掩飾。

  司徒麟決定親自去看看,當他看到那人又白,又小,肉乎乎的雙手時,他就可以完全確定了。一瞬間,司徒麟臉色黑得像鍋底,直想上前一掌拍扁她。驀地,又想到她昨天殺人不眨眼的樣子,司徒麟的臉「刷」地又變得蒼白如紙了。

  司徒群看著大哥的臉忽白忽黑,驚奇地直眨眼。大哥在他面前從來都是鎮定從容的。少有將情緒顯現在臉上,看來大哥當真氣得不輕啊!

  司徒麟轉身拂袖而去。

  然後便有人為了賭注,夜探司徒府。司徒麟則下令,司徒府上下一級戒備。一隻蒼蠅也休想飛進來。這件事情弄得滿城風雨,司徒麟可謂顏面盡失。畢竟用他的夫人下賭注,本身對他就是一種汙辱。

  而此事的最終結果則是,司徒麟請官府出面調查此事背後的主使人是誰?竟敢毀壞他與夫人的名譽。只是那位背後主使人卻突然神秘消失了。官府轟轟烈烈地尋找一陣子,最後只得作罷。

  夏溪回到了司徒府,抱著白花花的銀子,笑得合不攏嘴。唯一有點可惜的是如果司徒麟不出面請官府干預,她會賺得更多。另一位發財者便是司徒群。他是商人也是賭徒,有銀子不賺那是傻子,於是便跟大嫂合作狠賺了一筆。雖然純屬欺詐,但事已至此了,良心不是很重要,銀子可是好東西啊!至於那些下了注的賭徒,那個……咳!活該!誰讓他們好賭了,誰讓他們愛湊熱鬧。被騙那是正常的,算他們倒黴。

  從此嫂子與小叔子之間的感情愈加深厚,同道中人啊!

  「大哥,還悶悶不樂啊!還為那件事生氣?」

  司徒麟擡頭看了弟弟一眼,低下頭繼續合對賬目。

  「大哥,反正事情已經發生了,你再生氣也於事無補!而且我們不是也狠賺了一筆嗎?」司徒麟仍不理他,司徒群的表情有些訕訕,又說道,「大哥,嫂子讓我問你,晚上什麼時候過去?她說想跟你一起吃晚飯。」

  司徒麟臉上終於有了表情,眉頭微微蹙著,他會食慾不振的,「你剛剛跟夏溪在一起?」

  「是啊!」司徒群點頭。「大嫂說她無意間得到一副鐲子,讓我幫她估估價。別說,那副鐲子還真是寶貝呢!也不曉得大嫂在哪弄到的,也不告訴我。」

  司徒麟嘴角抽了抽,他偏向於殺人劫財,「你最近去見她,沒有再跌到嗎?」

  「跌倒?沒有啊!哪會那麼倒黴。」他已經去上香,最近他可是好運連連啊!

  司徒麟嘴角再次抽搐,他昨晚莫名其妙地摔了一跤,起身後察看四周,但並沒有發現她的身影。

  「大哥,那天究竟發生什麼事了?」司徒群好奇地再次問道,他曾去問過當時昏厥過去的兩個婢女,那兩個婢女卻將嘴巴閉得死緊,大有再逼我就一死了之的架勢。而且一看夏溪,眼中便流露出恐懼。他試探著說將她們調到其他地方幹活,奇怪的是兩婢女眼中卻露出絕望,而且語氣堅定要永遠在嫂子身邊侍候。司徒群百思不得其解啊!「九度來的神醫……」

  「這件事我日後自會跟你解釋,現在不說自有我的道理。」知道得越多,越凶險。

  「好吧!」司徒群一聳肩,「其實我看大嫂沒什麼病,只是舉止稍稍怪異了些,不用醫治也可。」

  司徒麟掃了弟弟一眼,眸光中閃過一絲無奈,沒病!當然沒病,她只是能殺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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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1-11-9 23:24:38

第3章(1)

  司徒麟在院門外徘徊許久,最終一咬牙,擡腳邁了進去。

  「麟哥哥,你來晚了。」夏溪悠閒地倚在院中的躺椅上,旁邊站著兩個戰戰兢兢的婢女,夏溪咬了一口葡萄,嗯,好甜。

  司徒麟看似輕鬆地走到夏溪對面坐下,溫聲道:「有些忙,所以來晚了,怎麼了?什麼事急著找我?」

  夏溪卻只是半瞇著雙眼,直直地盯著他看,直至司徒麟受不了地輕咳一聲,她才恍過神。臉微微有些紅,真漂亮啊!這張臉她還真是百看不厭呢!「麟哥哥,我過門這麼久了,還沒拜見過娘呢!我想見見娘。」

  那怎麼可以,「呃!娘親前幾日去城外的寺院上香去了,會在那裡住上幾日,過幾天才能回來,到時你再去拜見也不遲。」

  「哦,那好吧。」

  司徒麟輕籲一口氣,站起身。

  夏溪驀地說道:「麟哥哥要走嗎?麟哥哥最近好像很忙,都不陪我了。」語氣帶著一絲撒嬌。

  「呃!」司徒麟神色微微變了變,看那兩個戰戰兢兢的婢女,他覺得自己跟她們一樣可憐。然後,他的眸光又不由自主地移到了那雙小手上,嘴巴很乾脆地說,「好,那我便陪你一會兒。」

  司徒麟重新坐下。夏溪眼睛一亮,可以看個過癮了。低頭一看桌上的點心水果被她吃得差不多了,立即說道:「你們快點再拿一些來。」

  兩位婢女巴不得離開呢!於是很迅速地便消失了。司徒麟則羨慕地望著她們離去的背影。

  自從見過夏溪殺人的場面後,司徒麟就很不習慣被她盯著看了。感覺就像被蛇盯住一樣,背脊發涼。

  「麟哥哥,你教我下棋好不好?小叔叔說你的棋藝很厲害呢!」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況且現在這裡又沒有棋盤,改日吧!」

  「哦。」夏溪微微有些失望,驀地又想到,「麟哥哥,聽說明天有集市呢!一定很熱鬧,你陪我去好不好?」

  「呃……明天有個大生意要談,只怕沒時間。」

  「哦。」夏溪咬著嘴唇,見司徒麟坐在對面,對她已經沒有了最開始的親暱,心裡升起一絲煩悶。仰頭望天,是時間離開了。姐姐這兩日也該到了。看到天空中的紙鳶,夏溪伸手一指,「麟哥哥,我們去放紙鳶好不好?」

  「呃!今日有些晚了,改日吧!改日我們去城外放紙鳶。」

  夏溪鼻頭皺了起來。

  司徒麟立即道:「也不算太晚,現在也可。」

  「不用了。」夏溪陡然站了起來。

  司徒麟突然有不好的預感。

  「我們也可以飛。」夏溪眼睛微瞇,笑著說道。

  「飛?怎麼可能……我們又不是鳥。」

  夏溪黑亮的眼珠轉啊轉,「可以,我帶你飛。」說著一伸手拉住司徒麟的胳膊。

  司徒麟看著自己的雙腳瞬間離開地面,兩手下意識地抓緊夏溪,驚得說不出話來。待雙腳踩實時,發現已站到了房頂上。雖然這一起一落只在眨眼間。司徒麟卻覺得心提到嗓子眼了。

  夏溪好玩地看著他。

  司徒麟慢慢轉頭看向夏溪,「那個,我們下去好不好?」

  「下去幹嗎?上面風景多好啊!站得高,望得也遠。」看著司徒麟雙手緊緊地抓住她的手臂,夏溪很高興地笑說,看你還敢避我如蛇蠍!

  「大哥,大哥。」司徒群深情地呼喚,嫂子說大哥在院子裡,也沒有啊!

  「我在這。」

  「哪?」一擡頭,「呃!大哥,你為什麼坐在房頂上?」

  「風景,我在看風景。」司徒麟一本正經地說道。

  「哦。」司徒群樣子有些懵,天都快黑了,「大哥,該吃晚飯了。」

  「好的,你去拿梯子。」

  「梯子?大哥……你是怎麼上去的?」

  「我?飛上來的。」

  「飛!」

  司徒麟很鄭重地點頭,司徒群將梯子取來後,司徒麟一步一個腳印地爬了下來,「走吧,去吃飯……怎麼了?頭髮有些亂是不?上面風大。」

  「……」

  飯桌前,三人原本安靜地吃飯,司徒群突然想起一件事:「大哥,最近城裡好像來了許多江湖人。」

  「哦。」司徒麟看了一眼夏溪,低下頭繼續吃飯。

  「是不是有什麼大事要發生啊?聽夥計說夜裡也不怎麼安生。」

  當然不安生,君不見夜裡天空中飛來飛去的人影嗎?司徒麟給弟弟夾了口菜,「多吃一些。」

  「還有昨天夜裡城南一家六口被滅門了,官府正在查呢!估計跟那些江湖人脫不了關係。」

  司徒麟又掃了一眼夏溪,繼續吃飯。

  夏溪很無辜地噘起嘴巴,總看她幹嗎?跟她無關。

  「大嫂,怎麼愁眉苦臉的?飯菜不合口嗎?」司徒群特慇勤地詢問。

  「沒有。我吃飽了。」說完,她起身回內室了。

  司徒群很是關心地問:「大哥,嫂子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啊?」

  不舒服的是他,在房頂吹了一下午的冷風,「應該沒什麼事兒。」

  「要不,請個郎中來看看吧!」

  請郎中,再化成水嗎?免了吧!「不用,可能是下午點心吃多了。」

  飯後,司徒群回到自己的院落休息,司徒麟則回到內室,完成今天最後一件任務,哄夏溪睡覺,否則她會睡不著覺。要他說,就是殺人太多了關係,能睡安穩了才怪,天知道他有多麼的不情願,卻一點也不能表現出來。

  豈知,今天一進內室,卻發現夏溪和衣躺在床上,已經睡著了。司徒麟可不想在這房中多呆,轉身便走。

  「不要走。」

  司徒麟腳步一頓,轉身笑道:「你還沒睡啊!」

  「不要走……娘,不要走……不要丟下溪兒……」夏溪躺在床上囈語道。

  司徒麟走到床前,原來是說夢話。在床前靜靜地站了一會兒,驀地彎下身將被子輕輕蓋在她的身上。

  「不要,別走……」陷入夢魘的夏溪雙手揮動,恰巧抓住了司徒麟的手腕。

  司徒麟眉一皺,正要甩開,卻驀地看到夏溪眼角滑下的兩行清淚,神情怔了一下。眼中複雜地一閃,最後微微歎了口氣,便坐到了床頭。

  「娘,別走……」

  「好,不走,睡吧!」司徒麟輕哄道。他的雙手在夏溪手上輕拍著,如同以往哄她睡覺一般。漸漸地,夏溪果然不再哭叫了。雙眉舒展,沈沈睡去。

  司徒麟這才輕輕掙脫夏溪的手,一看手腕,青了!司徒麟咬牙,面容扭曲地瞪了熟睡中的夏溪一眼,有些憤憤地起身離開了。

  回到隔壁的書房,司徒麟本想再看會兒書,卻覺得頭微微有些疼,想是下午被風吹到,害了風感。熄了燈,準備休息。驀地發現有一扇窗子未關,也沒再點燈,只是藉著月光,走過去將窗戶關上,眼睛不經意間向窗外掃了一眼。

  「嗖!」一個身形掠過。

  司徒麟將窗子關嚴,只當沒看見。反正這也不是他第一次看到有人在天上飛了,見怪不怪。睡覺最大,不是來找他的就好。

  還未等他走到床沿呢!只聽「砰」的一聲。門飛了,不會吧!真是來找他的。

  「快走。」司徒麟人影都沒看清,便被人拽著脖領子飛到了屋外。緊接著身後便是轟隆一聲巨響,房子瞬間燒了起來。司徒麟臉被映得通紅,眼睛也紅了。他好好的屋子,就這麼沒了!

  拎他脖領飛出來的正是夏溪,「待在這裡別動。」

  「啊!」司徒麟這才看到原來院中還有兩個人,正亂七八糟地打在一起。

  夏溪將司徒麟放下後,飛身撲了過去。三個人纏鬥在一起。

  前面火光沖天,後面刀光劍影,前狼後虎,不動是傻瓜,司徒麟快速地躲到一棵後。

  「當,當,當!跑水了,跑水了。」府裡的下人發現蘭院著火了,紛紛趕來救火。司徒群更是衣服都沒顧得上穿,光著膀子第一個衝進了蘭園,「大哥,大哥。」發現司徒麟站在一棵大樹後,跑過去,「大哥,你沒事吧?嫂子呢……」驀地看到了一幕令他終身難忘的畫面,只見兩個女人,一個拽胳膊,一個擡腿,將一個身材高壯的男人,一,二,三,扔進了火裡。

  其中一個女人是他的嫂子,另一個也眼熟,好像便是嫂子認的乾姐姐。

  「大、大哥,她……她們……」

  這次不用化成水,直接成飛灰了。司徒麟同情地拍了拍弟弟的肩膀,由樹後走出。

  這時僕人都已經跑了過來。管家指揮著下人救火,蘭園內便有池塘,救火便利,是以並未波及到其他地方。大火很快被控制了。如果不是中途司徒麟曾阻止他們撲滅書房中的火,也不至於蘭園中的屋宇被燒得乾乾淨淨。

  司徒麟想好了,燒吧!燒得乾乾淨淨才好,這才幾天工夫啊!這裡面死仨人了。都是那災星帶來的。

  司徒群被嚇得不輕,曾一度懷疑自己的視覺,「大哥,我是不是看錯了?」

  司徒麟很疼愛弟弟,「嗯,看錯了。」

  司徒群心再粗,也曉得這個嫂子不對頭了。

  雖然蘭園被燒得精光,但司徒府家大業大,也不在乎屈屈一個蘭園。夏溪的住所由蘭園遷至竹園。

  夏溪的乾姐姐姓沈,夫家姓許,司徒麟稱她為許夫人,熱情地招待。另一面打發司徒群去城外,千萬不得讓娘回府,想辦法讓她在廟裡多住幾日吧!兒子不孝啊!讓娘有家不能回。嗚嗚!

  「不是要走嗎?怎麼改變主意了?血教的人已經發現你的行蹤了。那日,若不是我來得巧,焉有你的小命在。」許夫人坐在夏溪的對面,徐徐地說道。

  夏溪倚在窗邊站著,眸光一直注視著院門的方向,聞言轉過頭,嘻嘻地笑說:「姐姐不是趕來了嗎?我是小魔星,連壞蛋師父都怕我呢!閻王爺更不想收我當兒媳婦。放心,放心。」說完,眸光又轉向窗外。

  許夫人看在眼裡,眉頭微蹙,「溪兒,司徒麟只是普通的商人,他明明已經猜出你並非真正的夏倩珠,卻不戳破,不告官,反而一直對你很好,其實他只是擔心一切大白天下,他會性命不保。畢竟江湖人他是惹不起的。他所做的一切只是想先穩住你,等他弄清楚真相再謀他策。」

  豈知夏溪聽到後,嘴巴卻微微地揚了起來,帶著幾顆雀斑的鼻頭俏皮地皺了皺,「姐姐,他是不是很奸詐?」

  許夫人笑了笑,很中懇地說道:「他是一個很聰明的商人。」

  「是個很漂亮的男人。」夏溪一本正經地說。

  許夫人失笑,「別看了,這個時辰他是不會過來的,江湖上比他俊秀的青年多的是,也未見你這麼著迷過。」

  夏溪臉微微一紅,「姐,其實,他是一個很有趣的人。」

  許夫人微訝,想不到這小丫頭也有臉紅的時候。

  「哦,怎麼有趣了?」

  「裝模作樣啊!明明怕得要死,卻硬挺著。」驀地腦中想起一件事情,便呵呵地笑了起來,「哎喲!」突然摀住胸口。

  「怎麼了?」許夫人突然站起來,「是不是又發作了?」

  夏溪笑著搖頭,「沒有,你瞧。」說著,伸手一指,牆上的一幅畫瞬間掉了下來,「我內力還在。放心。」

  許夫人卻仍是一臉憂色,她若真能放心還好了,聽到消息血教的人發現了夏溪的行蹤,便星夜兼程趕了過來,幸好她來得及時,在血教人刀下救了夏溪一命。

  「溪兒,跟姐姐離開吧!」夏溪的功夫雖高,卻屬邪魔歪道,練時最傷身體,但有血教主提供的獨門血還丹輔助練功,並不會傷及性命。可是一年前,夏溪背叛的血教。便再也得不到血還丹,被身體的內功反撲,命不久矣。

  被內功反撲的最主要特徵便是武功逐漸消失。開始時,每天會有一個時辰失去內力,慢慢地每天失去內力的時間會逐漸加長,兩個時辰,三個時辰……直到內力全部消失,消失之日便是夏溪命喪之時。而且,因夏溪所練武功特殊。神經會不定時地發狂,加上她武功又高,那時若待在她身邊非死即傷。

  夏溪只對姐姐、姐夫有感情,發病時,勉強克制不傷害二人。而且他夫婦二人聯手也可治住發狂的夏溪。是以一年多來,夏溪發病,都有驚無險地度過了。

  「姐姐,我能照顧自己的。」

  「溪兒,姐姐知道你聰明,可是你也該為司徒府想想,血教向來心狠手辣,你躲在這裡只怕會連累司徒一家大小的安全……」

  「他們的性命跟我有什麼關係。」夏溪很平常地說道,「姐姐,你說司徒麟會不會喜歡我呢?」

  許夫人臉色一冷,「溪兒,人的性命最為寶貴,怎麼能說沒關係呢!」

  夏溪兒自小在血教浸淫,對人生死從不放在心上,無善惡,無是非,也沒有過多的道德觀念,只信四字——適者生存。那時想在血教生存下去,唯有練好武功才是生存唯一之道。

  見姐姐眼睛立了起來,夏溪立即說道:「姐姐,是我說錯了,說錯了。我剛剛走神了,沒聽清你說什麼。呵呵。」

  許夫人無奈地搖頭,氣道:「你再望眼欲穿,他現在也不會出現。」當初真不該答應溪兒荒謬的請求,誰想到她看見別人娶親,竟然想嘗嘗當新娘的滋味。可是身邊知曉溪兒底細的人又哪個想娶一個短命的妻子呢!即便是因同情的緣故娶她,但溪兒那捉摸不定的性情……誰也不想把命搭上吧!

  也怪,溪兒竟因為癡女的幾句瘋話,而對司徒麟產生了興趣,進而想做他的新娘子。這麼多江湖俊秀她看不上,竟然會選擇一個普通的商人。

  現在看來,她對他的興趣不但未減,反而越來越濃了。真不知是福是禍。

  「是啊!他要下午才會過來。」夏溪小嘴一撇,頗為失望地說,驀地眼睛一亮,「咦!有人來了。」話聲未落,身影已由窗口掠了出去。

第3章(2)

  司徒群小心翼翼,輕手輕腳地慢慢蹲在牆根下,豎起耳朵聽聲,「咦!怎麼沒動靜了?」

  「什麼動靜啊?」夏溪在他身後幽幽地說道。

  「就是……啊!」他一轉身,「嫂……嫂子!你、你……」趴牆角被發現了。

  「我很好啊!」夏溪將小手背在身後,側著頭,笑瞇瞇地打量著他。

  司徒群看著面前這位來歷頗為詭異的大嫂,下意識地嚥了嚥口水,「那、那……我、我……走了。」

  「回來。」夏溪狡黠地一笑,剛要伸手,卻驀地摀住心口。

  司徒群才不會回去,他現在恨不得借兩條腿跑。所以眨眼工夫,他已經飛奔出很遠很遠了,只留身後一道醒目的塵埃。

  夏溪慢慢地蹲下身,神情痛苦地咬緊牙關,過了一陣兒,臉色稍緩,慢慢地站起,往前走了一步,卻是身形搖晃,險些跌倒。

  「溪兒,怎麼了?」司徒麟不知怎麼突然出現在夏溪面前,伸手將她扶住。

  夏溪原本黯淡的目光,瞬間亮了亮,「麟哥哥!沒事,有點頭暈。」他竟然主動碰她的胳膊呢!不避她了。嘿嘿,嘿嘿,「麟哥哥,你不是說要下午才有時間過來嗎?」

  暗處,原本過來的許夫人,靜靜地將腳步收了回去。

  「生意談好了,便提前過來看看。」總不能說擔心弟弟有危險,急匆匆跑來的吧!

  「哎喲!」夏溪撫著頭,身形往司徒麟身上偎去,司徒麟身子僵了一下,最終雙手還是抱住了夏溪。

  「頭暈。」夏溪閉著眼睛叫。

  驀地,司徒麟將夏溪攔腰抱起,「找郎中來看看吧!」

  「不用,你抱我回房躺一會兒就好了。」

  「好。」

  夏溪嘴角揚了起來,嘿嘿,嘿嘿,笑出了聲。

  沒看見,沒看見,敢耍他,欺人太甚,哼……我忍,司徒麟神情平靜地將夏溪抱回了屋。

  「溪兒,你又要去哪裡?」許夫人看著一身男裝扮相的夏溪,愁得頭都痛了。

  「走走。」

  「現在城裡來了許多來歷不明的人,萬一跟血教有關,以你現在的身體狀況,出去豈不是危險。」住在竹園裡,起碼周圍有她帶來的暗衛保護。

  「姐,就溜躂一會兒,屋裡真的很悶啊!」反正她是呆不住了。

  「再有幾天你姐夫就該到了,我們……」

  「知道,知道,我一定跟你們走。」

  最後,夏溪千保證,萬拜託,終於是出來了。不過後邊卻跟著兩個尾巴——姐姐身邊的暗衛。又花了半個時辰將尾巴甩掉,這下子總算是自由了。

  這兩天手癢得厲害,先去賭坊過過手癮。後來肚子餓了,便準備找個地方大吃一頓,一算,竟然贏了五十六兩銀子。夏溪喜滋滋地走出了賭坊。一打聽,城裡最大的酒樓在哪?路人說是城東的富海酒樓。

  夏溪聽得耳熟,突然間想起來了,富海酒樓不就是司徒府的產業嗎?

  算了算,她已經三天不見司徒麟的身影了,說是在忙生意,明知道她不是真正的夏倩珠,甚至還懷疑夏倩珠的生死與她們有關,卻不說破,也沒有攆她們走的跡象,相反待她們若上賓一般,每天好吃好喝地供著,銀子更是一筆一筆地送來,說是給她們零花。大方得令人結舌。連姐姐都對他感興趣了。

  夏溪嘴巴裡嚼著零食,沿路打聽,路人說,除了城樓,城中最高的那樓便是。陽光正足,夏溪瞇縫著眼睛往高處望了望,確定的方位,晃晃的便去了。

  到是到了,卻走進了後巷,夏溪仰起頭,這酒樓共三層,還真是高呢!拍拍懷裡的五十六兩銀子,夏溪底氣十足,怎麼說咱也得從正門光明正大地進去。轉身,夏溪往酒樓前面繞去。

  走到拐彎處,驀地一個人影竄了出來,險些撞到夏溪,幸虧她閃得快。那人只是看了夏溪一眼,便往巷子深處奔去。夏溪鼻尖嗅了嗅,看著那人消失的背景微微蹙起眉頭,隨即又聳了聳肩,轉身繼續往前走去。

  驀地,前面小巷一扇木門開了,由裡面走出一個人來。

  夏溪眼睛一亮,「麟哥哥。」

  司徒麟聞言一轉頭,看到一身男裝的夏溪怔了怔,隨即眼睛瞪大,「你、你……是溪、溪兒。」一身明顯不合身的下人衣服,腰間被她用布繩繫上了,倒還算整齊,只是腳下那雙繡花鞋怎麼看怎麼彆扭,這一身打扮,男不男女不女,不倫不類,「你的衣服哪來的?」

  「下人身上扒下來的。」

  「扒、扒下來……」

  「嗯,就是有點大了些。」

  「……」

  突然遠處傳來男子的聲音,腔調稍稍有些怪:「他應該是往這邊跑了。」

  「快追。」

  司徒麟臉色微微變了一下,「進來。」一把抓住夏溪的手臂,將其拉進了門內。門「吱呀」一聲合上了。

  夏溪左右看了看,這裡原來是富海酒樓的後門,有個夥計看到司徒拉著一位少年進來,愣了一下,卻懂事的什麼也沒問。

  司徒麟拉著夏溪左拐右拐,將她領到一間上房。又命夥計端上茶水點心。

  「你先坐一會兒,我一會兒就回來。」說完便匆匆地走了。

  夏溪跟他半句話都沒說上。原來做生意這麼忙啊!怪不得賺那麼多銀子呢!驀地想到自己懷中的銀子,聽說富海酒樓,有的一桌酒席要花上百兩銀子呢!天上飛的,地上跑的,無一不有。想著想著口水便流了下來,今天一定要吃個夠本,五十六兩一個人吃應該夠了,如果不夠,便亮出司徒夫人的身份,嘿嘿!

  拿起一塊糕點放進嘴裡,便出了門。繞了兩圈,夏溪痛苦地發現她好像迷路了。將雙手背於身後,左望望,右瞧瞧,富海酒樓真不是一般的大啊!她的相公好有錢啊!

  轉轉轉,繼續轉,驀地,夏溪小鼻頭嗅了嗅,臉上一喜,好香,是飯菜的香味,咦!不對,怎麼還有血腥味?夏溪沈思了一會兒,一縱身躍了過去。

  夏溪決定趴在窗外偷窺,裡面是一間很大的廂房,佈置得很是典雅,屋子中間擺放著一個大大的圓桌,桌上佈滿了豐盛的酒席,尤其看到司徒麟也坐在飯桌前,佳餚與美人相映。夏溪覺得口水快流出來了。

  還有四人臉部輪廓特殊,像是異域來的人。而且面相凶狠,嚇得坐在其對面的兩個中年男子瑟瑟發抖。而司徒麟好像臉色也不怎麼好看。夏溪的眼睛一掃,看到桌下躺著一位雙眼暴突,頸間流血的死人,怪不得大家都沒心思吃飯呢!

  「司徒公子,你怎麼說?」其中一位身材魁梧的男人,怪腔怪調地問道。

  「呃!在下確實不知啊!」司徒麟解釋說。

  「當真?」

  「當然不知,在下只是一介商人,其他事情真的一概不知啊!」

  「哦,那就是他們騙我了?」

  兩個中年男子立即站了起來,頭搖得像波浪鼓,「沒有,沒有,是小人親眼所見。」

  另一人接著說:「對對,小人親眼看到他跟那人交頭接耳。」

  「這、這……」被冤枉的司徒麟很激動,「你們,你們真是含血噴人,那人是我店裡的客人,我與客人交談,又有……」

  「砰」的一聲,魁梧男人將酒杯擲於地上,冷聲道:「司徒公子,我的東西既然從你這裡丟的,自然要在你這裡找出來。」

  「公子放心,在下已經竭力尋找。」司徒麟保證道。

  「如果找不回呢?」

  「呃!在下一定加倍賠償公子的損失。」

  「只怕你賠不起。」

  「是東西總該有個價碼,在下以信譽保證,就算是傾家蕩產也會賠上公子的損失。」

  「哼!加上你的命也不夠賠的。」另一位稍顯年輕的人殺氣騰騰地說道,腔調一樣怪異。

  司徒麟立即噤聲,想起地上躺的夥計便是這個年輕人殺的,他的臉色又白了幾分。

  年輕人的目光又掃向另外兩個中年男子。

  「撲通!」兩人嚇得跪在地上了,「公子,我們什麼都沒看到,什麼都沒看到。」

  「沒看到,你們剛才不是還看到……」

  「我們看到了,看到了。」兩人又立即承認。

  那個魁梧的男人,掃了屋內他們一眼,略沈思了一會兒,然後對著站在身側的兩名侍衛一使眼色。

  司徒麟大駭,他們要殺人滅口!「救……」還未出口,那侍衛便衝到了近前,「命!」司徒麟閉上了眼睛。

  咦!沒死,睜開眼睛,「溪、溪兒!」

  夏溪不知何時站到了司徒麟身前,「喂,做人要厚道喔!殺人滅口是不對的。」

  是啊!是啊!身後的司徒麟點頭同意,驀地想到,這丫頭也幹過這勾當。這些日子他到底走什麼黴運啊?竟遇這些殺人不眨眼的人。

  而夏溪對面的兩名侍衛,則一人一手抓著一隻繡花鞋,呆愣當場。適才,夏溪就是用它們做暗器阻止他們下手的。而此時的夏溪則是光著兩隻腳丫。兩手叉腰,成茶壺狀,「你們哪裡人啊?跑到漢人的地方撒野,膽子不小。」

  兩侍衛扔掉手中的繡花鞋,怒吼了一聲,便直撲了過來。

  夏溪微微一笑,迎上前去。仍然是讓人看不清的招式,五招未到,兩侍衛相繼痛呼一聲,跌倒在地。立即爬起,想要再戰,卻被那魁梧的男子擋住了。那人從上到下仔細打量夏溪,驀地,開口問道:「你跟血教是什麼關係?」

  「血教?沒有關係。不打了嗎?」夏溪突然伸手抓起桌上一個雞腿,狠狠地咬了一口,餓死她了。

  周圍的人都是一愣,那個年輕的人憤怒地道:「你……」卻被魁梧男人攔住了,「若在下沒有猜錯的話,你適才用的武功應該是血教獨門武功血殘手吧?

  夏溪擡眼看他,又狠狠咬掉一塊雞肉,黑亮的眼睛掃視一下四周,又盯向他們。眼中毫不掩飾露出冰冷的殺意。現在有滅口心思的換成她了。

  另外四個人自然感覺得到。夏溪的武功他們適才見了,而且就憑她呆在窗外良久,卻沒被他們察覺,就已經說明她的武功絕對在他們之上。血教的獨門功夫詭異狠辣,並不是以年齡定武功高低的,這是天下皆知的事情。

  兩邊就這樣靜靜對峙著。

  「呃!」司徒麟突然往前走了一步,「那個,溪、溪兒……」

  夏溪神色一緩,轉首對司徒麟笑道:「什麼啊?肚子好餓。」夏溪殺氣一洩。那四人也輕輕籲了口氣,往門口撤去。

  那個身材魁梧的男人突然頓住腳步,側首對司徒麟說道:「司徒老闆,能否告知這女子與你是何關係?」

  司徒麟得意地笑,「她是在下的拙妻。」怕了吧!

  「他是女的?」那個年輕一些的驚呼一聲。

  司徒麟原來得意的笑臉瞬間一滯,扭頭看了看夏溪這一身裝扮,有這樣的妻子,實在是……沒啥值得顯擺的。

  那四人一走,夏溪霎時跌倒在地,渾身一點力氣也沒有了,怎麼這時候失了武功啊!幸好把他們嚇走了。夏溪萬分慶幸,賊兮兮地一笑,

  「溪兒,怎麼了?」司徒麟急忙將其扶起,「又頭暈?」

  夏溪笑瞇瞇,「好餓啊!」司徒麟毫不排斥地將其抱起,笑話,這可是救命恩人。

  出門喊來夥計,吩咐將他們將兩個暈倒的人用水潑醒,又打發人去報官。他簡單命令完後,抱著夏溪離開了酒樓。

  夏溪只記得被抱上了馬車,然後便暈乎乎地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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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1-11-9 23:25:38

第4章(1)

  夏溪睜開眼睛,便看到許夫人擔憂的臉,見她醒了,許夫人笑說:「醒了,你對他還真是一點不設防。」

  夏溪長長地伸個懶腰,「姐,我餓了。」

  「真是豬。」許夫人斥道。

  夏溪撒嬌地一笑,坐了起來,「他呢?」

  「去衙門了。」

  「哦。」夏溪微微有些失望。

  「桌上的飯菜早就準備好了,是他讓富海酒樓的廚師親自為你做了一桌。」

  「真的?」夏溪眼睛一亮,走出內室,看到桌上數十道令人垂涎欲滴的菜餚,口水瞬間便流了出來,「哎呀呀!真是餓死我了。」坐下便吃。

  許夫人無奈地搖頭,「他說你在睡夢中嚷嚷著要吃富海酒樓的大餐。」

  「是嗎?」夏溪笑了笑,微微有些不好意思,「我還說什麼了?」

  「下注……四五六,通殺!」

  「啊……」

  「那幾個人是什麼來歷,你知道嗎?」許夫人突然問。

  「只曉得是異族人,至於來歷?不清楚。」夏溪邊吃邊說道。

  「那究竟是怎麼回事?」

  「好像是他們在司徒麟的酒樓裡丟了一件貴重的東西,懷疑是司徒麟搞的鬼。還有兩個在場的證人。後又覺得他們不是賊,便想殺人滅口,大概是這樣吧!你的暗衛沒告訴你嗎?」

  許夫人眼一瞪,「你還有臉跟我提暗衛,我派他們跟著你,是為了保護你。不是監視你,你甩開他們,你知不知道你有多危險。」

  夏溪一吐舌頭,「呵呵,他們最後不是趕到了嗎?呵呵!」

  許夫人歎氣,「溪兒,以後不可再這樣了。」

  「不會了,不會了。」

  「那好,我將暗衛留給你……」

  「姐,你要走?」

  「嗯,有件重要的事,你姐夫飛鴿傳書給我,多則半月,少則七天,我們就回來了。到時我們一起離開。」

  「哦。大姐,你不擔心司徒麟害我了?」

  「哼!你不害他就不錯了……對他我倒不是很擔心,他即使有害你之心,也沒那個膽子。江湖人他不敢惹。我擔心的是你。」

  「我?」

  許夫人說道:「有暗衛在此,血教的人應該不敢輕舉妄動。我擔心的是你會陷進去。」

  「陷進去……」驀地意識到姐姐說的意思,臉一紅,「姐,不會的。而且,你怎麼就知道他不會喜歡上我呢?」

  許夫人擔憂地看著她。

  夏溪被盯得渾身不舒服,「好吧,好吧,我知道他不會喜歡上我……」

  「明白就好。司徒麟與你只是商人。」

  「可是司徒麟雖然奸詐了一些,雖然愛裝模作樣,但是他待人很客氣,長得又那麼的漂亮,雖是商人,卻也……咦!姐,你該不會是覺得我配不上他吧?」

  許夫人沈默。

  「……」夏溪突然覺得很委屈。

  司徒麟剛剛脫衣就寢,就被人從被窩裡拽了出來。並且一點火氣都不敢有,刀架在脖子上還有脾氣,那是傻瓜。

  正是白天在酒樓殺死廂房殺死夥計,現正被官府通緝的異族四人組。

  「司徒公子莫驚,我們只是想向你的內人打聽一些事情,絕不會傷害你。」

  司徒麟很想告訴他們,夏溪居住的竹園離他所居的梅園很遠的,一個在最東面,一個在最西面,你們找錯地方了。沒等到他開口,夏溪已經主動出現了。

  只聽窗外先是傳來一陣笑聲,「就知道你們會來。」接著吱呀一聲,門被推開,夏溪兩隻小手背在身後,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

  「溪兒。」司徒麟喊道,然後眼睛一愣,「你怎麼又沒穿鞋?」

  夏溪低頭看自己光光的腳丫,「我忘了。」這一低頭說話間,剛剛進門時那股淵亭躍勢的氣勢蕩然無存。另外四人也不由自主地看向夏溪的雙足。

  「不許看,我相公說,這雙腳只能給他看到。」

  「……」我沒說。司徒麟瞪大眼睛。

  四人覺得這樣的情景真的是很詭異,他們夜闖司徒府,用司徒府的當家人為人質,以達成自己的目的,何時變成偷看人家妻子玉足的色狼了。

  「誰稀罕看了?」那個年輕人最先忍不住開口道。

  還是那位年長者沈得住氣,「司徒夫人勿怪,今日夜闖貴府,實在是有重要的事情相詢。」

  這聲司徒夫人讓夏溪很高興,「什麼事?」

  「夫人是否認識一名叫荊雨的女子?」

  「荊雨,不認識。」

  「可你明明是血教的人,使的血教的武功,怎麼會不認識荊雨。」那個年輕人焦急地說道。她白日裡在酒樓使的武功他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血教教眾成千上萬,我哪能每個人都認識啊!就算教主的嫡傳弟子也有百人呢!」

  「這麼說夫人承認自己是血教中人了?」年長者問道。

  「承認與否有何關係,反正我不認識什麼荊雨的。」夏溪晃晃地走到椅子跟前坐下,掃了司徒麟一眼。卻見司徒麟眼觀鼻,鼻觀心,面無表情。

  那年長者說道:「實不相瞞,荊雨乃是在下的小女,小女十四歲無故失蹤,十八歲時曾返家一次,告訴在下,她加入的血教,還讓本帥莫要聲張。小女在家只呆了兩日便離開了,從此後再無音信已有八年了。」

  「那她豈不是已經很老了?」夏溪同情地說。

  年長者嘴角不自然地抽了抽,「在下的夫人思女心切,這次囑咐在下一定要尋到愛女。若司徒夫人能幫忙尋到愛女,在下一定重重有賞。」

  夏溪眸光掃向壓在司徒麟頸上的刀刃,「你們就是這樣請求幫忙的?」

  「是在下思慮不周,司徒夫人勿怪。」說著一使眼色,那侍衛便將明晃晃的刀刃撤了下來,卻是仍然站在司徒麟身側,以防有變。

  夏溪黑亮的眸光在幾人身上轉了兩轉,驀地說道:「荊雨漂亮嗎?」

  「呃?」

  「我妹妹的容貌自然是天下無雙。」那個年輕人說道,說完又鄙夷地看了夏溪一眼,好似奇怪她也算是女人,雖然此刻她穿的是女子的羅裙紗衣。

  對他的藐視,夏溪倒似不以為然,反倒是一側的司徒麟臉色微微有些不好看。不過,也不得不承認,他的眼光是差了點。

  「那她如果出去執行任務沒有死掉的話,估計已經是教主的妻子了。」

  「妻子?可是聽說血教教主並沒有夫人啊!」年輕人驚訝地道。

  「假的,教主很多夫人,多得我都數不清,而且每個人都很美喔!」說完黑黑眼珠竟然露出垂涎之色,「去年教主還要娶我當妻子呢!不過被我拒絕了。」

  年輕人眼神奇怪地看了司徒麟一眼,莫非血教教主的眼光跟司徒麟是一樣的?

  司徒麟無辜地回望過去,其實他也很納悶的。

  「若小女真成了教主夫人,可否請司徒夫人幫忙,讓我們見上一面。」

  夏溪搖頭,「幫不了,我現在是血教的叛徒耶!根本不能再回血教了。」

  「呃!叛徒?」幾人瞪大眼。

  司徒麟則是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他就知道,她不是什麼簡單角色。兒不孝啊!讓娘有家不敢回。

  「教主要娶我,我不幹,就成叛徒了。」

  「……」理由莫名其妙,無奈,她說得理直氣壯。

  「那司徒夫人能否將血教的地址告訴本帥?」

  「可以,不過那個地方很難找,一時半會兒說不清楚。」

  年長者勉強壓制自己的脾氣,順便按住那位要衝上去揍人的年輕者,「那畫出來可好?」

  夏溪想了想,點點頭,「好。」

  年長者拿著夏溪畫的地圖,猶豫一會兒,又問了一句:「司徒夫人,如果荊雨沒有成為教主夫人,那麼她……」

  「那下場只有一條——被殺了……」夏溪很乾脆地說,「你瞪眼睛幹嗎?實話實說而已。如果一刀致死在血教還算幸運呢!怕就怕生不如死啊!我二師兄就是被我七師兄扔到鍋裡活活煮死的。還把煮熟的肉分給大家吃。我也嘗了幾口,說真的……人肉真不好吃呢!」

  年輕人聽了,臉色發白,胃酸翻湧,「你、你信口雌慌,你不是跑出來了?」

  「我、我聰明啊!」夏溪挺挺胸,大言不慚地說,「想要逃離血教的人很多,但是目前為止,我可是唯一一個逃脫成功的。怎麼樣,厲害吧!」

  年長者一震,驀地大叫道:「你、你是那個血教一直追殺的妖女溪娃。」

  其他幾人聞言後,都一臉震驚地看向夏溪。唯獨司徒麟臉上除震驚外還有一抹複雜的神色。

第4章(2)

  他們瞪眼,夏溪眼睛瞪得比他們還大,「原來我這麼有名啊!你們也知道啊!」

  見夏溪親口承認,年長者一開始還有些懷疑地圖是假的,現在這層顧慮已經消除了。

  年輕者從震驚中回過神,無限同情地看著司徒麟說道:「你敢娶她?」他雖不是中原人,但江湖上有誰不知道血教妖女溪娃啊!她簡直是一個……形容不出來。

  「我……」是、是啊!而且還是花了無數銀兩娶進門的,嗚嗚!娶個災星進門。

  夏溪親自送他們出來,直至他們四人的身影在屋頂上消失。她側頭對隱藏在暗處的人說:「他跟上去了?」

  「是。」黑暗處一個聲音回道。

  「最好能查出他們的真正身份,不過,多一個能幫我們對付血教的人總是好的。」說完轉身進了屋。她接著大叫道,「麟哥哥,你怎麼了?」

  「沒事。」他只是在擦冷汗而已。也不在乎夏溪的聲音會驚醒僕人。據他以往的經驗,每回出事時,府裡的下人們好像都睡得特別香甜,他很聰明的不追究其原因,「他們都走了?」

  夏溪點頭,「麟哥哥,你的臉色不太好。」

  「可能是近日睡眠少的緣故。」任誰在死亡線上繞了一圈又一圈,臉色都不會好看。

  夏溪突然道:「麟哥哥,你早就看出我不是夏倩珠了對不對?」

  「呃!這件事,我們明天再談。」

  「麟哥哥,有時候溪兒真希望自己便是她,是在九度裡被變成白癡的夏倩珠,而非血教裡的夏溪。從小到大,師父教會我的第一件事便是殺人。」

  司徒麟的臉色更不好了。瞧!他娶個什麼樣妻子?被冒充也就算了,還是血教的人冒充的,就算他不是江湖人也知道那是個邪教,是邪教裡的人也算了,竟然還是邪教的叛徒,會被追殺的那種。

  「還好,我比較聰明,武功又厲害,從小跟我一起學武功的小孩有三百人呢!到現在只剩下兩人了,怎麼樣,我厲害吧!」「……」司徒麟臉色微微有些發綠。

  「其實我說七師兄煮吃二師兄的事情是真的,也是師父默許的,誰讓二師兄敗在七師兄手底下呢!」

  「……」忍、忍住。

  「二師兄的下場算好的了,最殘忍的人是大師兄,泛是跟他挑戰過的人沒一個好下場,什麼開腸破肚,什麼……」

  「……」再忍,忍住。

  「血教裡就是個冤魂聚集地,那裡面的死人骨頭就能把你的富海酒樓全部添滿……」

  「……」忍無可忍。

  「咦!麟哥哥,你怎麼了?」

  司徒麟衝到屏風後,一彎腰,「嘔……」吐了。

  夏溪捏緊鼻子,在屏風外面喊:「麟哥哥,還好吧?」

  「沒事,可能吃壞肚子了。」

  「哦,吃壞肚子,那你要去茅房嗎?」

  「……」咬牙聲,「暫時不去。」

  「那,那我先走了。」熏死她了。

  司徒麟面容扭曲地從屏風後面爬出來。血教啊!他司徒府一家老小都要被這妖女害死了。

  「麟哥哥,你在嗎?」夏溪推開書房的門,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

  司徒麟看著她邁著方步的樣子,微微蹙了蹙眉,放下手中的筆,「溪兒,有事?」

  「最近兩天怎麼沒有看到小叔叔啊?」夏溪湊了過來。

  「他出門忙生意去了。」在家也不敢過去見你了。

  「哦,麟哥哥,你在幹嗎呢?」探頭一看,「這是……」

  「閒來無事,寫幾個字帖。」

  夏溪看到桌面上那幾個龍飛鳳舞的大字,來了興致,「那我也寫幾個字。」

  司徒麟起身給她讓了個位置。夏溪拿起桌上的筆,有模有樣地沾了沾墨,由旁邊抽出一張宣紙,刷刷幾筆,也很有氣勢地寫了幾個字。寫完後,看了看,然後頗為滿意地點點頭,「麟哥哥,我羨醜了。」

  司徒麟站在一旁,硬是眨了半天的眼睛,道:「以後還要繼續努力。」

  「哦。」沒有得到司徒麟的讚揚,夏溪沈默了一會兒,再擡起頭時,那雙黑眼又變得流光溢彩,顧盼之間靈氣逼人,那一瞬間,司徒麟險些看失了魂。不對,是妖氣逼人。可一瞄到桌上那張字帖,他又蹙起了眉。字寫得真是……很難看啊。

  「麟哥哥,麟哥哥。」

  「啊!什麼?」

  「麟哥哥,想什麼呢?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啊?」

  「沒有。」司徒麟勉強地笑了笑。

  「麟哥哥,你是不是還在怪我冒充夏姐姐的事啊?」

  「沒有,怎麼會。」司徒麟大叫地說,這可誤會不得,「怎麼會怪你,感激你還來不及呢!是她沒福氣,況且溪兒……也算救過她的性命,讓她免糟那幫匪徒的淩辱。司徒在此應該感謝你才是,只是不知她葬在何處?」

  「有時間我帶你去。」夏溪立即說道。

  「公子,綢緞莊的周掌櫃到了。」外面有下人稟告道。

  聞言,司徒麟眉頭皺了起來,「帶到前廳等候。」站起,「溪兒,我有要事,要不……」

  「我明白,我明白,麟哥哥去忙好了。」夏溪表現得很善解人意。

  司徒麟離開了。夏溪一個人呆在書房裡百無聊賴。姐姐有事耽擱了,還要半個月才能趕過來。估計這次血教與姐夫之間的爭鬥,姐夫這方佔上風了。不然血教豈會放過她這個大大的叛徒在外面一路逍遙。

  驀地,一個詭異的黑影出現在夏溪身後,「小姐。」

  夏溪竟也不驚不訝,「回來了,查得如何?」

  「那四人仍是突厥……」

  「什麼突厥?我讓查的是……」一回頭,「咦!你的眼睛怎麼變大了?」

  驀地,又一條身影無聲無息地出現在夏溪面前,「小姐,是你記錯人了。」後出現的暗衛說道。

  「啊!記錯了,不能怪我,誰讓你們都穿一樣的黑衣啊!」

  黑線。

  「已經查到,司徒麟定做的一批貨出面問題。要賠付一大筆款項,在銀兩方面周轉不開,屬下猜測這或許便是司徒公子近日焦慮的原因。」

  「出了什麼問題?要賠多少銀子?多不多啊?」如果賠個傾家蕩產,她要考慮要不要離開啊?

  「還要詳查,小姐只給屬下半個時辰……」

  「好吧,好吧,你去查。」

  消失一個暗衛。夏溪繼續問另一個:「你說那四人是突厥什麼?」

  「什麼?」夏溪驚叫,「大將軍!」驀地眼珠子狡黠地轉了轉,繼而哈哈大笑起來,「這下血教麻煩大了,師父一定恨不得吃了我。哈哈,有趣,有趣。」

  暗衛只當看不見主子的風癲狀,垂頭恭身在一側。

  「對了,我姐姐知道此事了嗎?」

  暗衛遲疑了一下,點頭,「知道。」

  夏溪不高興地一撇嘴,「哼,就知道你們會告密。好了,下去吧!」

  暗衛瞬間消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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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1-11-9 23:26:49

第5章(1)

  「籲!」夏溪一扯韁繩,看著路前方突然出現的五名黑衣人,眉頭微微蹙了起來,這已經是今天的第三批人馬了,煩不煩啊!直接道:「東西我是不會給你們的,想要的話,打得過我再說吧。」

  那五人也乾脆,一聲不吭,舉兵器便衝了上來。夏溪飛身躍起,與他們戰在一起。兩刻鐘後,五人相繼倒下。夏溪則拍拍身上的灰,躍上馬背,繼續前行。

  好像一批比一批厲害呢!司徒到底惹上什麼人了?從攀城到賓州來回只需要兩天的路程,本來她還想到了賓州後,當夜直接返回去了,現在看來不可能了。時間都在路上耽擱了。

  司徒家與同在攀城經商的呂家因為生意上的事情常有矛盾發生,近日更因搶奪一筆綢緞生意而愈演愈烈。本來以司徒麟的性情,是不想將事態擴大的。奈何對方欺人太甚,竟然派人將司徒家存在碼頭的貨一燒而盡。日期臨近,交不出貨,不僅要賠付巨額的銀子,信譽也會受損。

  這還不是最嚴重的,不知何時,呂家竟然買通了與司徒家做綢緞生意的王家。逼迫其三日內將銀子還上,一刻也不得拖延。這麼一大筆資金,三日內如何周轉出來。而此時官府竟然也同時施壓。三日內交不出,沒收其全部家產。而呂家這般趕盡殺絕也是有原因的。去年兩家同時發現了攀城郊外的一處銀礦,也同時申請開採。最終被司徒家搶了先。呂家費了人力物力,卻什麼都沒掏到。而城中大部分生意又都被司徒家霸佔,呂家幾乎要被吞噬掉了。這才破釜沈舟,豁出一切要置司徒家於死地。估計那個與司徒家訂貨的王家多半也是呂家事先安排好的。

  司徒麟無奈,只好向賓州太守求助,好像平日這個太守收了司徒不少好處。只要官府能夠通融,多給些日子,銀子他還是賠得起的。可是接連兩個送信人半路上都被截了,第三個更是被殺身亡,看來呂家是豁出去要害司徒家了。司徒群在外,而司徒麟又離不開。無奈之下司徒麟勉強開口,希望夏溪能幫忙送封信,又將大致的事情向夏溪講述了一遍。與暗衛向她提供的基本相同。反正她也沒事,而賓州與攀城也相近,便一口答應下來了。

  可是出現的這些黑衣人,一批比一批厲害。根本就是受過訓練的殺手。呂家只是一介商戶,哪能訓練出他們。或許是呂家僱用的江湖人,看來呂家人真是下足血本了。這些人可不是幾千兩銀子就能打發的。

  後來又連續出現了兩批殺手,都被夏溪打發了。城門關閉之前,夏溪終於策馬進了賓州城。一路打聽,到了太守府,沒有走正門,而是繞到後面小巷,翻牆而過,進了太守府。小心翼翼地摸到太守的書房,正在考慮是推門還是跳窗呢!突然,院中燈火通明,亮如白晝,夏溪的身影暴露在從人之下。

  「就是他。」有人喊了一聲。

  夏溪眼睛微微瞇起,被發現了,「張太守在哪裡,我要見他。」

  書房的門被推開,兩個身著官服的人走了出來,「張愈貪贓王法,收受賄賂,欺上瞞下與亂臣勾結已被收監。你便是他的同黨吧!還不束手就擒。」

  「啊!啊!」夏溪聽得一愣一愣的,什麼亂七八糟的。亂臣勾結?誰是亂臣啊?夏溪摸摸鼻子,看著周圍裡三層外三層的官兵,「既然他不在,那、那我先走好了。」說完,騰身一躍。

  「站住!」

  夏溪回身做個鬼臉,傻子才站住呢!

  「放箭!」

  躲,躲,躲,我躲,「哎喲!」夏溪突然小腳中箭,硬生生地由屋頂摔了下來,撲通摔到地上,痛死她了。慘了,她的內功早不消失,晚不消失,偏偏要這個時候,全身痛得抽搐。擡起沾滿灰土的小臉,看到官兵提槍衝了過來,夏溪立即扯開嗓子大叫道:「饒死啊!饒命啊!我招,我全招。」乖乖地呈上懷裡的書信。反正上面寫的只是禮單,是司徒麟承諾事成之後,送給張太守的多少銀兩。那個張什麼愈的也收受賄賂了,再多收一次也沒啥。

  「哼!還能狡辯,上面證據確鑿,來人將他綁起來。」

  「什麼,不會吧!」夏溪一愣,突然間跳了起來,一把搶過官員手中的信,掃過,咦!她記得司徒麟遞給她的明明只是幾張禮單啊!

  「拿下,拿下。」官員大怒。幸好只是搶信,如果是給他一刀,那還了得。

  官兵一撲而上,將夏溪按倒在地,「咦!她是女的?」因為夏溪一直是身著男裝。拉扯之下,外裳破了,酥胸半露,纏胸的布條掉了下來。

  「哼!女的,女的就更容易讓她開口了。」

  夏溪對官兵的拳打腳踢,絲毫不覺疼痛,只是一臉苦惱地呢喃道:「奇怪啊!我親眼看到的,是禮單啊!什麼時候被調包了?」

  一家客棧天字四號房內。

  「哎喲!輕點,輕點,痛,痛啊!」

  「你還知道痛。」

  「姐。」夏溪可憐兮兮地望著許夫人。

  「好了,剩下的地方你自己上藥吧!」

  夏溪感恩帶德地接過,掏出一些,輕輕摸在潰爛的傷口上,輕輕摸,輕輕摸。

  「司徒麟好大的膽子,連你都敢利用。」許夫人怒氣沖沖地說道。

  「可能只是誤會吧!」夏溪小聲說道。

  「誤會!若是誤會就好了,他根本就是朝廷的探子,我當初還真是小瞧了他。」許夫人生氣地說道,「怪不得知道我們的真知身份後,還慇勤招待。還真是一隻狡猾的狐狸。」

  夏溪贊同地點頭,是只漂亮的狐狸。

  「什麼?」許夫人怒視她。

  夏溪驚嚇得摀住嘴巴,說出來了!

  許夫人直直地盯著她,夏溪被盯得手足無措,眼睛左瞄右瞄,就是不敢與許夫人對視。「姐,那個,你……」

  許夫人突然一字一句地說道:「我剛剛已經派暗衛去了攀城。」

  「姐!」夏溪一驚,擡起頭,「司徒麟罪不致死……」說完以後,立時後悔,「我、我是說,他、他並沒有要害我,所以,所……」

  「溪兒,你老實告訴姐姐,你是不是真的喜歡上司徒麟了?」

  「啊!」夏溪小臉驀地便紅了,「沒、沒有啊!」

  「那你臉紅什麼?」

  「誰、誰說我臉紅了。」夏溪抵死不認。

  許夫人看著她,驀地歎了口氣,「溪兒,原本我們就不該跟司徒麟扯上關係,現在就更不該了。」

  夏溪垂著頭,不知聲。

  「溪兒,這次司徒麟利用你,你當真不氣嗎?」

  「有一點了吧,可,可能是他有苦衷吧!」

  許夫人無奈地搖頭,「傻丫頭,你什麼時候學會替別人著想了。」看著夏溪一身的傷,要說不心疼那是假的。幸好暗衛到的及時,否則夏溪沒了內功護身,早被那些官兵活活折磨死了。受了這麼重的傷害,竟然還想著司徒麟,同樣作為女人,她當然知道那意味著什麼。

  「姐……」

  「你想問什麼?」

  夏溪猶猶豫豫了一會兒,「姐,那個張太守被抓起來了,那司徒麟會不會也被抓啊?」

  許夫人歎了口氣說道:「具體的事情,我也不是很清楚,好像是朝廷裡兩個派系,其中一方抓住了另一方的把柄,要把證據交給皇上。我不想讓朝廷的人有所察覺,這樣對你姐夫沒好處,所以沒讓他們再細查下去。」

  「那司徒……」

  「司徒麟!」許夫人冷笑一聲,「說白了,他也只是一顆卒子而已。」想到夏溪因他險些喪命,便是一肚子的氣。

  「那豈不是很危險。」

  「放心,他可是一顆聰明的卒子,這幾年不是過得如魚得水嗎?生意越做越大。」

  「那要沒收家產的事也是假的了?」

  「真的。」

  「啊!那他現在豈不是……」

  「一無所有。」

  夏溪立即就急了,「那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許夫人沒好氣地說。

  「我、我、我……」夏溪一著急,竟然結巴起來,「我上次打賭,贏了五千兩銀票都藏在枕頭下面了,豈不是都沒有了。我好不容易才攢那麼多。」

  「……」

  「不行,我要去看看,興許還沒被人發現呢!」

  「溪、溪兒,你不擔心司徒麟?」

  「擔心啊!我的銀票。」

  許夫人徹底無語了。

  夏溪冒雨騎了一夜的馬,天微微亮時,終於趕到郊外的一處農家小院,下了馬,按老規矩,夏溪圍著小院繞了一圈。準備繞第二圈的時候,前面突然多出來一個人。

  夏溪突然變得有些不好意思,「你、你怎麼來了?」記得已經把他打暈了啊。

  「夫人有一句話讓我轉告給小姐。」

  「啊!」原來姐姐發現她偷跑了,「姐姐說了什麼?」

  「夫人說,小姐若真捨不得銀子,最該去的地方應該是被封查的司徒府,而非此處。」

  「哦。」夏溪不好意思地用腳尖踢土。一下,兩下……

  「夫人說,今日申時一刻在渡口等你。」

  「哦。」眼前的人影消失了。

  夏溪轉過身,隔著雨霧,仔細看著破舊的院門,隨即推門邁步走了進去。

  看到突然間出現的夏溪,正在低頭吃飯的司徒麟微微一驚,「溪、溪兒……」

  夏溪四下打量了一下,最後眸光落在司徒麟身上,「就你一個人?」

  「呃,是。」

  「下人呢?」

  「遣散了。」

  看著破舊但還算乾淨的屋子,夏溪一撇嘴,「你變成窮人了。」

  「呃,還好了。」看著夏溪站在門口,渾身濕漉漉地滴著水,「那……我這有些乾淨的衣服,你要不要換一下?」

  夏溪搖頭。

  「你還沒吃飯吧?要不要吃一些?」

  夏溪仍是搖頭。驀地她往前走了一步,「我是來殺你的。」

  「啊!」司徒麟一驚,眸光不自覺地掃到那雙手,臉一下子白了,「那個,溪、溪兒……」

  「可是我發現我下不了手。」夏溪又說道,「但是我又不甘心。」

  司徒麟剛剛恢復一些血色的臉又變白了,「你、你……」

  「從今往後,你不許再娶妻。」

  「啊!」當和尚啊!

  「你答應嗎?」

  「答、答應。」

  夏溪驀地笑了,「我死以後,你是可以娶的。」

  那要等到什麼時候,禍害遺千年的。

  「你心裡是不是在想,我會什麼時候死啊?」

  「沒有。」司徒麟大聲否定。

  夏溪笑了笑,眼中露出一絲哀傷,「很快的。」

  司徒麟還是頭一次看到她露出這樣的表情,不禁一愣,「呃!許夫人說,你受了傷,我、我也沒想到會這樣。」明明是殺人不眨眼的妖女,竟然也會受傷,「我也是事後才得知,張愈已經被抓了。抱歉!」他擡起頭,直視夏溪,很誠懇地道歉。

  被他一直視,夏溪臉竟然紅了,「你……我要走了,姐姐在等我。」

  司徒麟看著她,微微點頭。

第5章(2)

  夏溪轉身便走,豈知走了兩步又停下了,猶豫半晌,又走了回來,臉上一副苦惱的樣子,擡眼看了司徒麟良久,「我改主意了。」

  「啊!」

  夏溪拿起桌上的茶杯,倒了一杯水,遞給司徒麟,「喝了它。」

  「這……」什麼意思?

  「你是我的,殺了你,我現在又捨不得,可是,我很快就要死了,我死了,你會忘了我。不如,你喝了它,它是我養的蠱毒,一隻公的,一隻母的。我吃一隻,你吃一隻。等我死了之後,你就可以陪我一起死了。這樣你就永遠是我的,也不會忘了我了。」

  看著夏溪興奮的表情,司徒麟腦中出現兩個大字,「瘋子」。

  「你還這麼小,怎麼會死呢?」司徒麟顫聲問。

  「我得病了,應該還可以活一年吧!」

  那他豈不是只能再活一年?「溪兒,你得了什麼病?」要他看,瘋病還差不多。

  「說了你也不會明白,你快喝。」說著將茶杯遞到司徒麟嘴前。

  司徒麟低頭一看,茶杯裡不知何時多了一條蠕動的黑色蟲子,他忙深吸口氣,險些吐了。

  「你不想喝?」

  「不,不是。」這妖女純屬一瘋子。

  司徒麟接過茶杯,驀地站了起來,從夏溪出現那刻起,他便是一直坐在椅子上,從未站起過,「哎呀!」一聲,司徒麟又跌坐在椅子上,茶杯更是脫了手。

  「小心。」夏溪驀地俯下身,在茶杯落地之前的剎那,將其接住,不但茶杯完好無損,裡面的水更是一滴都沒有濺出。

  司徒麟直直地看著那杯茶,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夏溪將茶杯放到桌上,一回身。

  司徒麟立即道:「我、我不是有意的。」

  豈知夏溪卻蹲下身,「你的腿怎麼了?」

  「沒……」

  「吱呀」一聲,夏溪便將他的褲腿扯破了,看著腿上潰爛的傷口,愣了,「這……這是怎麼弄的?」

  「呃!那個……」司徒麟欲言又止。

  「是姐姐?」

  司徒麟默然。

  夏溪立即變得無措起來,「那個……對不起……我沒想到姐姐會……你別怪她啊!」

  「怎麼會,是我有錯再先,連累你受傷。這……也是我應得的。」

  夏溪更加不好意思了,「我姐姐很好的,就是有時脾氣壞了些。她是好人。」

  當然是好人,她只是傷了他的腿,夏溪卻想要他的命。

  「一定很痛吧!」夏溪難過地說。

  「還、還好。」司徒麟神情平淡地說道。

  夏溪慢慢站了起來,「我、我改主意了。」

  又改!司徒麟膽戰心驚地看著她。

  「那、那……你不許忘了我。」

  能忘了才怪。

  「還有,我死掉以後,你才可以娶妻生子。還、還有……算了,你還是忘了我好。我、我走了。」

  「啊!」

  夏溪慢慢地走到門口,司徒麟的心提到嗓子眼。夏溪又停住了,轉身。司徒麟眼一閉,慘了。

  「我……」

  「又改主意了?」司徒麟顫聲問。

  「不,不是,我……我不知道什麼是喜歡,我只是想每天都看到你,跟你說話就會很快樂。師父說,喜歡的東西要留在身邊,如果得不到就要毀去。我捨不得毀。姐姐說,真正喜歡一個人的時候,是捨不得傷害他的,我也捨不得傷你,看見你受傷,心口會痛。我想,我一定喜歡上你了……」

  那要怎樣?

  「我、我走了……」夏溪最後深深看了司徒麟一眼,轉身衝入雨中。這次她沒有再返回。

  司徒麟靜靜地坐在椅子上,望著門外的大雨,天已經大亮了,一刻鐘過去了,兩刻鐘過去了,一個時辰過去了。司徒麟突然開口:「出來吧,她不會再回來了。」

  此時,床鋪下面傳來響動,稍刻工夫一個身影由床底爬了出來,正是司徒麟的弟弟司徒群,一頭一臉的灰,「大哥,下面憋死我了。」

  「總比被殺了強。」

  「大哥,她不會再回來了,可以上藥了吧!再耽誤下去,你的腿就廢了。」

  司徒麟點頭。

  司徒群拿出藥膏,「不知道這藥是真還是假的?」

  「自然是真的,若是假的,許夫人也不會將其留下了。」

  司徒群蹲下身給哥哥上藥,有些憤憤不平,「若不是他,你的腿又怎麼會受傷?」

  「苦肉計而已,看來許夫人說的都是真話,今天若非有這傷腿,只怕命就保不住了。」

  「哼!什麼義妹只是性情古怪些,任性了些,我看那妖女喜怒無常,就是一個瘋子。」

  英雄所見略同啊!司徒麟微微點頭,「算了,反正此事已經了結了。」

  「當真?」

  「許夫人既然如此保證,應該不會錯。」司徒麟沈思了一會兒說道。

  「她可是收了我們足足五萬兩銀子呢!」

  「銀子沒了可以再賺,氣什麼。」

  「大哥,你到底還有什麼事瞞著我?」

  「時候到了,我自然會告訴你。」

  「大哥,你難道真甘心輸給了呂家?我們明明可以……」

  「我自有打算。」司徒麟打斷弟弟的話,「你馬上就離開吧!按照原計劃帶著娘親去江南,那裡不是有我們兩間店舖嗎?生意雖然小了點,但吃穿應該是夠了。我這邊處理完,就會趕過去。」

  「大哥,我真不明白,明明我們有機會打贏呂家,你為什麼放棄,我們司徒家十多年的基業就這麼白白地拱手讓人,我、我不甘心。」

  司徒麟笑了笑,「銀子沒了可以再賺,如果命丟了,可什麼都沒有了。」

  「大哥,憑我們司徒家在官府的勢力,難道還怕了姓呂的不成?大哥明明是故意輸給姓呂的。大哥,你把實情告訴我好不好,別讓我在這乾著急啊!」

  「等你知道我為什麼要輸給呂家的時候,我就會告訴你實情。」

  司徒群生氣地將藥膏丟在一旁,「大哥自己上好了。」

  司徒麟無奈地搖搖頭,拿起丟掉的藥膏,彎下身……

  「還是我來吧!」司徒群一把搶過藥盒,自己的大哥,無論怎樣,他也是心痛的,再次蹲下身,「大哥,都說紅顏禍水,紅顏多薄命,可那都指的是女人啊!大哥怎麼也這麼倒黴?一開始,我還怪娘,為什麼不將我也生得像大哥那般俊美。現在,我倒是感激娘了。大哥,我看你還是把臉變醜些吧!若是再被哪個魔教的妖女看上,只怕命就保不住了。」

  司徒麟聽後,哈哈大笑,「那怎麼成!沒有這張臉皮,只怕她早就下殺手了。」

  「這麼說大哥是用美男計了?」

  司徒麟微微笑,狡黠如狐狸。

  「那妖女或許真的喜歡上大哥了,她臨走時不是也親口承認了嗎。」

  司徒麟驀地斂住笑容,輕歎了一聲:「喜歡!表象而已。她真正喜歡的只是這張臉皮吧!」

  「哈嚏!」夏溪打個噴嚏,揉揉鼻子,「藥呢?拿來了嗎?」

  「拿來了。」

  「給他送去吧!」夏溪道。

  「是。」

  「等等。」夏溪突然叫住了正要離開的暗衛,「先不用去了。」有些苦惱地抓抓頭髮。

  「溪兒,上船了。」許夫人喊道。

  「哦,來了。」夏溪上了船,坐在船頭歎氣。雨變小了些。反正衣服是濕的,她也不在意。

  「溪兒,想什麼呢?」許夫人舉著油傘,走到夏溪身邊。

  「姐,我、我想到一件事情。」

  「什麼?」

  「我又被他騙了。」夏溪很懊惱地說,「我當時就該猜出來的,他、他真是隻狐狸。」她仰首微微一笑,「漂亮的狐狸。」

  許夫人微微鬆了口氣,「你不生氣就好。」

  夏溪注視著江面,許久,「姐,如果老天讓我在有生之年再遇見司徒麟,我一定把他留在身邊,生死都不放手……好香,是什麼?」夏溪的鼻子嗅了嗅,「咦!東坡肉。」

  「剛剛做好,進去吃吧。」許夫人笑說,「等等,若是東坡肉與司徒麟只能選其一,你選哪個?」

  「嗯,考慮一下。」夏溪頑皮地說道,「不行了,肚子咕咕叫,我要去吃肉。」說著笑嘻嘻地跑進了船艙。

  許夫人臉上的笑容慢慢淡去,有生之年,溪兒的有生之年也只剩下短短的一年而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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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1-11-9 23:27:51

第6章(1)

  老虎嶺因有老虎出沒而得名,地勢較高,與十里外的攀城城門遙遙相望。司徒麟站在嶺口,駐足遙望,手中拿著一箋信紙,沈思片刻,最後回身,跳上馬車,對趕車的師傅說:「走吧!」

  「去賓州?」

  「對。」

  豈知馬車行到半山坡處突然受驚了,瘋狂地向坡下衝去。

  「怎麼回事?」司徒麟抓著車欄杆急問。

  「公子,不曉得,馬控制不住了。哎喲!」車伕突然慘叫一聲跌落馬車。

  司徒麟這才看清車伕的眉間正中一箭,他臉色一變,遭了,有人要殺他。莫非是為了懷裡的信,他心思急轉,一瞬間想明白一切,暗罵老天爺不開眼,想控制失控的馬車已然來不及了,轉彎之際,眼睜睜地看著馬與車分離,車身在後空中旋轉了兩圈,「砰」的一聲落地,司徒麟被摔得七暈八素,眼一黑便暈了過去,朦朧中好似看到有人走過來翻看他的衣物,接著便什麼都不知道了。

  再次醒來,映入眼簾的竟是那頭頂藍藍的天,白白的雲。下意識地想擡頭看看四周,卻突然痛哼一聲,重新躺到地上。這一痛,所有的神志都回了大腦,自然也憶起了暈迷前的一刻。腦袋微微轉動,望了望四周,還在老虎嶺,他適才跌落的地方。右邊是馬車摔碎的殘骸。

  奇怪自己竟然還有呼吸,他右手探入懷中,一摸,果然,信已經被搜走了。他們怎麼沒有殺他?

  繼而苦笑,他現在的狀況離死也不遠了,胸口又悶又痛,一動都動不了,雙腿被一個車轱轆卡住了,拿不出來,也沒那力氣。唯一完好的當屬右手了。

  司徒麟仰邊朝天地躺在地上,等死。這老虎嶺時有老虎出沒,白天還好,到了晚上,只怕他要成老虎口中的大餐了。可歎他的一生,不甘啊!可不甘又能如何呢?他只是別人手裡一顆小小的棋子。

  那時爹爹的生意越做越大,卻因發展過快而出現漏洞,生意一落千丈,司徒老爺心裡上火,不久便病倒了。不到半年時間便病重而亡,他身為長子,要照顧幼弟與年邁的母親,突然間朝廷的人找上了他,讓他做朝廷的探子。他那時尚未成年,卻也知道,若不同意,定會被滅口,連選擇的餘地都沒有,便同意了。

  有朝廷的暗中幫助,做生意自然事半功倍。他也正式成為朝廷安插在攀城的一個探子。搜羅邊城的一切消息呈報上去。

  從答應做探子的那天起,他便知道,早晚有一天他會死於非命。只是沒想到會是這般窩囊的死法。朝廷有兩大情報組織,一個直接效命於皇上,另一個由朝中重臣王相國掌握。

  一看便知,皇上是誰也不相信的。

  兩個組織互相監視,互相傾軋。而自己便是他們互相傾軋下的犧牲品。

  差一步,只是一步而已啊!他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可以擺脫朝廷又能全身而退的辦法,不曾想還是被人提前一步滅了口,司徒麟躺在地上嗚呼哀哉,大聲歎氣。

  其實,從司徒麟得知夏溪的身份時,便開始策劃一切了。那些殺人不眨眼的江湖人他是惹不起的,更加不敢得罪。可是血教他更怕啊!每天晚上都有人在天上飛來飛去,他看見一次就想抽筋一次。

  他雖為朝廷辦事,卻不能向朝廷求救。難道告訴皇上,他不小心娶了一位魔教的小妖女,而且還是叛逃正被追殺的小妖女?現在正面臨著被滅門的危險。請皇上派兵救援。異想天開啊!而且他更怕朝廷讓他提供江湖上的消息。那他豈不是要天天跟那些江湖人打交道。他一不會武功,二不會在天上飛來飛去。萬一哪天他是朝廷密探的身份洩露出去,那些殺人不眨眼的人會放過他!被大八塊還差不多。

  而此時恰巧呂家設計陷害他,司徒麟乾脆將計就計,散盡錢財,遣散了所有僕人,讓他們回老家。總比讓血教的人宰了強。在江南他還有一處小產業,是以前置辦的。這樣娘親與弟弟將來生活也會有著落。

  司徒群性情急躁,不是做密探的材料。將來即使自己不在了,朝廷也不會找到他身上。

  江湖人好打發,銀子無論在何時都是有用的東西。朝廷這方面確是難辦了些。想要全身而退不可能,他雖是小卒子,知道了也只是攀城邊境的一些信息,但壞就壞在,他曾無意間看到一封朝廷的密旨,知道了一些不大不小的秘密。繼續為朝廷辦事,當然沒問題,但若是要離開,那也只有被滅口一途了。

  司徒麟想好了設計假死,用錢買通了人裝成血教中人,在大庭廣眾之下,將其砍死,屍身投入河中,讓他們連屍體都找不到。到時他隱姓埋名,過個幾年再去江南與弟弟聯絡。

  這次他受命送一封信給新到任的賓州總兵大人。信中內容自是機密。是王丞相給總兵的親筆信。而皇上想知道信中的內容,自然會派人來搶。

  他本想趁此機會到了賓州後,眾目睽睽之下讓自己死在河中的。誰曾想人算不如天算,有人為了奪信竟然提前下手了。早知如此,他幹嗎要搶著親自送信啊!找死啊!

  司徒麟自嘲地一笑,天色將黑,他要成為老虎口中的大餐了,早知如此,還不如吃了小妖女給的蠱毒呢!順便將那只嘴饞的老虎也毒死。

  奇怪,臨死之前間然會想到那小妖女!明明是他避之唯恐不及的人物。他失笑。

  其實,這樣死了也好,娘跟弟弟會安穩地過下半輩子,不怕被他牽涉了。悠悠然望著天空,眼中閃出一絲對世間的留戀,正想閉上眼睛,驀地,頭頂的天空消失了,多出一顆圓圓的腦袋。

  司徒麟微微一笑,「竟然出現幻覺了,你這個小妖女,到這時候也不放過我啊!」

  夏溪嘻嘻一笑,「既然還能說話,應該死不了了,呵呵。」

  看到她笑顏的那一刻,司徒麟才知道,他竟然有些想念她呢!

  看著門口那兩座石獅子,少年歪頭又看了看身側戴斗笠的男子,「我們不進去嗎?」

  「不了。」

  「真的不見他們?他們知道你沒死,一定會高興的。」

  「走吧。」男子轉身往城門口走去。

  「等我一下。」少年跑著追了上來,「早知道你只是看看大門,我就不跟你來了。」

  「還不是時候,再過段時間吧!」

  「你是怕他們知道你詐死,會害你性命吧?」

  男子傷感地說:「我死倒沒什麼,若是連累到娘跟弟弟就糟了,組織的規矩很嚴,被他們發現,娘跟弟弟的性命也是難保的。」

  「哦,原來跟血教一樣,都是不講人性的地方。那就等到他們以為你死透透了,再也不會懷疑的時候我們再來吧。」

  他微微點了點頭,接著長歎一聲,想回頭再望一眼,最終還是忍住了。

  少年過來握住他的手,「走吧,姐姐還在等我們呢。」

  男子的腳步突然踉蹌了一下,少年急忙扶了他一下,「你的腿又痛了?」

  「沒事。」

  少年正是女扮男妝的夏溪,而戴斗笠的男子便是險些命喪老虎嶺的司徒麟。司徒麟被及時趕到的夏溪所救,臥床三個月才能下地行走。這期間一直被一位叫聞人命的老郎中照顧。夏溪則是十天半個月出現一次,然後,招呼也不打,莫名其妙地又再度消失。

  司徒麟很感激夏溪的救命之恩,但更感激的卻是一直照顧他的聞人命老郎中,夏溪將他丟在那裡後基本上就不聞不問了。久病成醫,這期間他倒是對藥草有了一些瞭解。

  直至一個月前,夏溪與她乾姐姐許夫人一起出現。那時司徒麟已經丟掉枴杖也可以正常行走了。

  許夫人帶來消息說,司徒家人已經平安到達江南,並在那裡安家落戶,司徒麟得知家人平好,長籲口氣,待傷勢痊癒後便起身前往江南,夏溪掙命也要跟著去,沈蘭阻攔無效,暗歎或許真是天意,但畢竟不放心夏溪,處理完一些事情也隨後跟了過來。

  出了城,早有馬車等候在那裡,兩人一前一後跳上馬車。

  夏溪問趕車的車伕:「我姐姐呢?去哪裡了?」

  「夫人收到傳書,有急事先行一步,讓夏姑娘與公子到四方鎮的四方客棧等她。」

  「哦,那趕車吧。」夏溪腦袋縮進車廂,轉頭,看司徒麟已經將頭上的斗笠拿了下來,露出一張俊逸中略帶一絲憂鬱的臉龐。夏溪直直地盯著看,這張臉她就是百看不厭啊!

  司徒麟擡頭,「看什麼?」

  「呃!沒啥……你在看什麼?」

  司徒麟將手上的書揚了一下。夏溪看到封面,一吐舌頭,「又是醫書啊!你難道真要跟聞人那老頭學醫術啊?」

  「學一技之長總是有用的。」說完又低頭埋於書中。

  夏溪無聊地噘噘嘴,覺得司徒麟好像變了些,姐姐說變得比以前更沈穩了,要她說,是變呆了。整天不是看書就是想事情。以前在府裡的司徒麟多好啊!陪她說笑,教她習字作畫。她就算不是他的髮妻,怎麼說也是他的救命恩人啊!

  夏溪的屁股蹭蹭蹭,挪挪挪,挪到司徒麟身側,「麟哥哥,你教我寫字好不好?」

  「我上次給你的字帖,臨摹得怎麼樣了?」司徒麟頭也不擡地說。

  「上次?哦,臨摹好了。」夏溪在車廂的壁櫃裡摸出一疊宣紙遞給司徒麟。

  司徒麟翻看了一遍,「嗯,進步多了,怎麼只有這幾張,其他的呢?」

  「就這些啊!」

  司徒麟微一蹙眉,「再將這幾個字各臨摹一百遍。」

  「啊!」夏溪慘叫,「我不是已經寫得很好了嗎?還要臨摹啊!手指頭都酸了。」

  「差遠呢!寫完交給我看。」說完不再搭理夏溪,又自顧地看起書來。

  夏溪兩條眉毛都快擰到一起了,這人真是無趣,誰要真的寫字啊!只是想跟他聊聊天而已。一賭氣,掀開車簾,跳出去坐到車伕身邊,「我來趕。駕!」

  車廂裡的司徒麟險些磕到腦袋,「溪兒,慢一些。」

  「知道了。」夏溪嘴巴裡答應,鞭子卻越甩越響。

  司徒麟為了穩住身形,雙手抓住車壁,這會兒他也別想看書了。身體隨著顛簸的馬車搖搖晃晃。這時突然聽到外面的車伕喊道:「夏姑娘,走錯路了。」

  「沒錯。」

  「夏姑娘,夫人讓你去四方客棧。你不可……」

  「哎呀!真�嗦,現在我說了算,我說去哪便去哪。」

  「溪兒,停車。」司徒麟大喊道。

  夏溪當沒聽見。

  「停車。」司徒麟突然大喝一聲。

  夏溪不情不願地將馬車停了下來,「幹嗎?」

  司徒麟掀開車簾,沈聲道:「去四方客棧。」

  「不要。」

  「必須去。」

  「你憑什麼命令我,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對救命恩人大呼小叫,你……」

  「夏姑娘的救命之恩,司徒麟一刻都不敢忘,日後定會報答,請夏姑娘將馬車趕回原路。」司徒麟冷聲說。

  「你……你敢……」她氣得手揚了起來,「信不信我一掌打死你。」

  「夏姑娘不可!」一旁的車伕驚恐地叫了起來,夏溪發狂的樣子他雖然沒有親眼見過,卻也略有耳聞,憑他的武功可是十招也招架不住啊!若真傷了司徒公子,他如何向夫人交待啊?

  豈知司徒麟卻是非常硬氣,眼一閉,「我的命本來就是夏姑娘救的,你想要取了便是。」

  「你……」夏溪手揚起,又放下,放下又擡了起來,「你、你是裝的,其實你心裡怕得要死是不是?」

  車伕的心臟隨著夏溪的手懸起,落下,懸起……

  司徒麟緩慢地睜開眼睛,輕歎一聲:「是,我是怕得要死,但夏姑娘要取,司徒麟決不反抗。」這次他沒有閉上眼睛,反而揚起頭,一直靜待夏溪的反應。

  夏溪與他對視半晌,最後氣呼呼地說道:「我不趕車了。」將鞭子扔給車伕,一錯身,鑽進車廂,這傢夥除了那張臉之外,其他的真真是無趣之極。早知道就不跟來了,還不如跟那個聞人老頭在一起有意思呢!

  「去四方客棧。」贏了!司徒麟輕籲口氣,對車伕說完,轉身坐回車裡。

  車伕握緊馬鞭,擦擦額頭上的汗,天爺的,還是這位公子有本事啊!竟然能震住夏姑娘,平時也就夫人說話時,夏姑娘才肯聽。怪不得夫人異常重視這位公子呢。

  司徒麟見夏溪身子委屈地窩在一角,心微微有些軟了。自己若不是篤定瘋丫頭喜歡他,適才也不敢與之爭執了。想想還真有些後怕,瘋丫頭喜怒無常,若真是發起狠來,他這條命可就交待了。他剛才發什麼瘋?怎麼也變得誓死如歸了,果然跟瘋人呆久了,也會變瘋。

  「夏姑娘,請讓一下,你坐到我的書了。」

  「誰稀罕啊!」夏溪將書拿起,正要扔給司徒麟,突然嘴一噘,「你以前都叫我溪兒的。」

  司徒麟怔了一下,接著笑開了,「溪兒,將書還我。」

  夏溪湊到司徒麟身前,小聲地說道:「麟哥哥,你還生我的氣嗎?你以後會不會不理我?」

  「怎麼會呢!」司徒麟臉笑得像朵花,小妖女不生氣,他開心還來不及呢!要他看,夏溪也就是小孩子心性,有時也挺可愛的。

  「麟哥哥,那你今後要做什麼啊?還經商嗎?」

  「暫時還未……」

  「那你跟我闖蕩江湖吧!」

  「呃?我……」

  「就這麼說定了,等見到姐姐的時候,我便跟她說。」

  「溪兒……」

  「怎麼,你想反悔?」夏溪眼睛瞬間冷了下來。

  「……」司徒麟心底一涼,不會又是蠱毒吧!

  「別忘了,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你要報答我的。我又沒讓你以命還命,只是讓你陪我闖蕩江湖而已。人家古人說受人滴水之恩當湧泉……」夏溪理直氣壯地說道。

  剛剛還覺得她可愛,司徒麟勉強地笑了笑,「好,我同意便是。」

  夏溪冰冷的臉瞬間笑開了。

  喜怒無常,妖女,果然是妖女。

第6章(2)

  馬車趕到四方客棧時,已是傍晚。司徒麟在偏僻的後院要了兩間上房。四方客棧雖比不上大客棧的豪華,房間倒是收拾得很乾淨。車伕說夫人還有其他事交待他做,讓他們在此等候許夫人,他連夜便駕車離開了。

  點了飯菜送到房間。司徒麟淨了手,坐到桌前,對站在窗口發呆的夏溪說道:「溪兒,不餓嗎?快過來吃飯。」

  夏溪轉過頭,眉頭微微蹙著,慢吞吞地坐到桌旁。

  「怎麼了?飯菜不合你胃口?」司徒麟疑惑地問,往常吃飯時可都是狼吞虎嚥的。

  「不是。」夏溪搖搖頭,拿起筷子夾了兩口,便又不吃了。

  「是不是不舒服?」司徒麟輕聲問。

  夏溪仍是搖頭,咬著唇齒,「我、我先回房了。」說完,便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司徒麟納悶地坐在那裡,怎麼回事?夏溪在他心裡,雖然是個瘋丫頭,喜怒無常的妖女,但也是他的救命恩人,無論怎樣,這條命若沒有夏溪,也就葬身虎口了。而且,接觸的這段時日,夏溪有時雖然任性胡鬧,細算來,卻從未真正傷害過他。撒嬌倒是有的。他對她多少有些排斥,但感激還是有的。

  司徒麟匆匆吃完了飯,有些不放心,沈思了片刻,起身去探望夏溪。走到夏溪房門口,他輕輕敲門,「溪兒,溪兒……」

  一開始門內沒有反應,接著「砰」的一聲,好像是茶壺被摔碎的聲音。

  「溪兒。」司徒麟一推門,卻發現門已經由裡面插上了。

  「滾。」門內的夏溪突然大吼一聲。

  司徒麟嚇了一跳,「溪兒,出什麼事了?把門開開。」溪兒平時雖過於任情妄為,但司徒麟知道,夏溪看他的眼神中有一份喜歡在裡面,所以大部分時候還是聽他的話的。

  「啊……」突然門內傳出一聲不似人類的慘呼,司徒麟大驚,正在踢門,卻感到一股強大的氣浪迎面撲來,司徒麟驚恐地發現自己飛了起來,接著一陣劇痛,整個身體撞到了對面的牆上,五臟六腑好像都移了位。砰!司徒麟摔到了地上,一口鮮血吐了出來。再一擡眼,看到夏溪房間的門窗都已經被震碎,屋子中間蹲著一個披頭散髮的人,正是夏溪。嘴裡不時發出不似人類的痛苦叫聲,好似在極力地忍著什麼。

  夏溪的叫聲恐怖,又含著內力,能傳出很遠,首當其衝的自然是四方客棧裡的人。掌櫃的與夥計率先跑了過來,看到司徒麟口吐鮮血地躺在牆角,都驚呆了。

  屋子裡那人哪還是夏溪,整個一小猛獸,有一夥計膽大,往前走了幾步,「喂,你發什麼瘋……」

  「別過去。」司徒麟拼盡全力喊了一聲,他雖然不知夏溪身上發生了何事,卻明白夏溪正極力忍耐著,若打擾到她,恐怕……

  一夥計將司徒麟扶起,小院門口出現的人卻越來越越多,「怎麼回事?出什麼事了?」

  「大晚上的鬼叫什麼?」

  「是不是瘋子啊!喂,別叫了。」

  司徒麟想阻止他們不要出聲,無奈,剛要開口,就一口血湧出,氣都喘不過來,哪還有力氣說話了。

  「啊!」夏溪突然怒吼一聲站了起來,雙眼通紅露出瘋狂的神色。看著人群,驀地衝了過來。

  「啊!救命!」人群四散奔逃,突然斜處裡閃了一條粉色的人影攔住了夏溪的去路。

  「要打,過來打我。」

  夏溪吼了一聲,向她撲去。被她靈巧躲開,接著飛身掠上屋簷,夏溪隨後躍了上去。粉衣人在前面跑,夏溪在後面追,然後又有兩條人影飛掠上了房。四個人影很快地消失在夜色中。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能飛簷走壁自然都是江湖人了,這些人總是打打殺殺。」

  「真是嚇人啊!」

  「剛剛那個粉衣人是誰啊?長得好像很漂亮。」

  「那叫俠女……」

  周圍的人議論紛紛,猜想那粉衣人是誰?渾然不知剛剛從鬼門關經過。別人不認識,司徒麟卻是認識的。沈蘭,許夫人,夏溪的乾姐姐。沈蘭出現後,司徒麟懸空的心放下一半,這才覺出身上的痛。看著身旁仍在張嘴議論的夥計,一陣氣悶,拚力開口道:「快,快給我找郎中。」我不想死啊!

  無論如何,有銀子總是好的。司徒麟雖然痛得有些神志不清,但客棧夥計看在銀子的分上,對他可慰慇勤照顧。請了郎中,熬了藥。司徒麟也喝下了。將夥計打發出去後,倚著床頭……發呆。

  喝了藥,身上的痛輕了許多,就是有些昏沈,卻不能睡,想著夏溪今天的反常,那個樣子像發瘋了一樣。而許夫人應該是知道內情的。想一想真是後怕。剛從鬼門關回來,躺了半個月,今晚險些又將命丟了。

  對夏溪,他產生了一絲懼意,他跟這個小丫頭好像是天生犯沖一樣,若能不在一起,還是少見面的好。不然這條命早晚要搭在裡面。

  輕輕歎了口氣,昏沈間,許夫人推門走了進來,懷中抱著一人,正是昏迷不醒的夏溪。司徒麟睜大眼睛,終於回來了,「溪兒怎麼樣了?」

  「沒事,只是累了,等她睡醒後就好了。」許夫人也是一臉疲憊的樣子,「她的房間不能住人了,又不想驚動夥計,只得委屈你,先讓她在你房間歇息一下。」

  司徒麟眼睛閃了一下,隨即往邊上挪個位置,因動得快了,胸口又是一陣悶痛,「把她抱過來吧!」

  「司徒公子,你的傷?」

  司徒麟自嘲地笑了一下,「沒事,大夫說休息幾天就無妨了。」

  將夏溪放好,司徒麟拿被子給她蓋上。沈蘭坐在一側,心慰地道:「難得發生這種事,你還依然這樣待她,換作別人,只怕早已把她當成妖怪,躲得遠遠的了。」

  他其實也很想的,「我想這應不是溪兒的本意,我看得出,她也在盡力地壓制。」

  沈蘭笑了笑,「難得你會這樣為她著想。」

  「若沒有溪兒,只怕司徒早已葬身老虎嶺了。她平時行事雖任性了些,心地還是善良的。」司徒麟眼都不眨地誇讚夏溪。

  沈蘭道:「當初溪兒執意要代替夏倩珠,或許這也是老天安排吧……司徒公子,可否讓我為你把把脈?」

  司徒麟一怔之後,笑著說:「當然。」將胳膊伸了過去。

  沈蘭把完脈後,笑說:「幸好,傷勢不是很重,不然溪兒醒後定會內疚……吳雙!」揚聲向外面喊了一聲。

  門再次被推開,一位身著勁裝的青年男子走了進來,「夫人。」

  「給我一粒青露丸。」

  「是。」男子由懷中取出一瓷瓶,神色恭敬地遞給沈蘭。

  司徒麟沒見過此人,便多看了兩眼,猜想他可能是沈蘭的屬下。那人交出瓷瓶便又退了出去。

  沈蘭看到司徒麟的目光解釋說:「吳雙是我的暗衛,在江湖上武功也算一等了,他臉上的傷是適才被溪兒弄的。若不是身邊這兩個暗衛,我還真制不住溪兒呢!溪兒武功高,發起狂來,唉……」

  發狂!「許夫人,那溪兒……」

  「先把青露丸吃了,我慢慢再跟你解釋。你的傷吃了它,會好得快些。」

  司徒麟依然將青露丸嚥下。

  沈蘭這才開口說道:「司徒公子應該已經知道溪兒曾經是血教的人吧!」

  司徒麟點頭,自然知道,還知道她是血教的叛徒呢!

  沈蘭又道:「我們從頭說起吧!」語氣一頓,見司徒麟一副細心聆聽的樣子,深吸一口氣,她不是很確定讓司徒麟知道溪兒的一切,但她有種直覺,讓司徒麟知道溪兒的身世,或許對溪兒是好的。

  「你可能對江湖人物不是很熟悉,溪兒的生母是當年的淩波仙子,武林第一美女。我雖沒有見過真人,卻看到畫像,真是美得不似凡人。」沈蘭感歎說。

  司徒麟看了熟睡的溪兒一眼。

  沈蘭接著說:「溪兒只與她有十分之一的相像,尤其是那雙眼睛。」

  司徒麟微微點了點頭,溪兒的雙眼的確靈氣逼人。她的生母應該是很美了。

  「聽說淩波仙子喜歡上一位來自西域的年輕刀客,卻糟到了溪兒外婆的反對,溪兒的外婆便是盤龍谷的谷主。」

  司徒麟並不知盤龍谷的谷主是誰?想來也是江湖的門派吧!眼神驀地一轉,看見夏溪的小臉微微枕向一側,披散的頭髮遮住了口鼻,他想也未想,便伸手輕輕地將其撥開,動作卻突然間頓住了,想到自己竟然無意識做這些。他對她心中有懼意,卻也……唉!

  沈蘭看到他溫柔的動作,並未做聲。直到司徒麟擡起頭,沈蘭才繼續說道:「後來他們有了孩子,便是溪兒,谷主一氣之下將溪兒的母親逐出家門。溪兒三歲時,她得了一種怪病。只有谷主能醫治。一家三口便返回盤龍谷,谷主卻憋著一口氣拒絕為女兒治病。等谷主想通,要為女兒治病時,卻已經晚了。刀客帶著她的屍體不知所蹤,至今仍沒有他們的下落。只剩下三歲的溪兒。谷主將溪兒帶回盤龍谷撫養。因思女成疾,便疏忽了對溪兒的照顧。溪兒五歲時便也失蹤了。

  「一開始,大家還以為是刀客回來偷偷將溪兒帶走了。直至兩年前,谷主才知道是她的老對手血教的教主擄走了她的外孫女,想將其訓練成一個殺人機器。所幸,溪兒本性善良,雖然從小在邪教耳濡目染,卻仍不失純真。而且仍有五歲時的記憶。

  「溪兒逃離了血教,成了血教的叛徒。教主自然不會放過她。自她離開血教的那天起,身後便不斷地有血教人追殺。而這並不是最嚴重的,最嚴重的是……」沈蘭深深歎了口氣,「溪兒自小練的血教的邪功,必需借助血教獨門秘藥血還丹。如果溪兒不定期服下血還丹,便會發狂,就像今天這樣。喪失神志,她的經脈倒流,渾身真氣亂竄,疼痛難當,唯有將真氣發洩出來才行。因此她在會喪失神志的情況下傷人而不自知。今天我若不是及時趕到,只怕這裡已經成了閻羅地獄了。」

  司徒麟聽到此處,臉色變得很難看,很難看。他又在鬼門關轉了一圈。

  而沈蘭沈浸在自己的思緒裡並沒有看他,「這也是為什麼我總不放心她行走江湖的原因之一,怕她傷害他人。而血還丹更能傷己。血還丹能讓人短時間練就高深武功,可如果不繼續服用它,身體便會逐漸衰落,每天都有一段時間會失去武功。以後每天失去武功的時間會越來越長,等溪兒完全失去武功之時,便是她命喪的時候。」

  「這般霸道。」司徒麟張口結舌,「那溪兒自己知道嗎?」

  「一清二楚。」

  司徒麟呆了一會兒,怔怔地看著溪兒的睡臉,「溪兒還能活多久?」

  「說不準,要看她的體質了,也許一年,也許半年。」沈蘭痛心地說。

  「難道沒有別的辦法嗎?就這麼看著她慢慢地接近死亡?」怪不得溪兒曾說她只剩下一年的性命,原來竟都是真的。

  「沒有,除非我們得到血還丹的配方,而且就算得到了,研製也是需要時間的。」

  司徒麟深深歎了口氣,看她每天笑臉迎人,竟然會……

  兩人一直談到深夜。沈蘭起身準備告辭。

  「許夫人……」司徒麟喊道。

  「放心,我自有住處。溪兒就煩你照顧,我明早會過來。」一點也不擔心司徒麟與夏溪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會發生什麼,倒像似有意為之似的。

  沈蘭離開後,司徒麟看著身側熟睡的夏溪陷入沈思。

  看許夫人的態度,司徒麟已然明白,只怕短時間內離不開夏溪了。不然許夫人也不會將夏溪的身世告訴他。

  司徒麟摸摸自己的臉皮,突然意義不明地笑了一下。家現在是歸不得了,而夏溪……司徒麟的眸光再次移到夏溪的臉上。

  巴掌大的小臉,原來黝黑的肌膚已經慢慢地變得白皙,鼻頭上的幾顆雀斑不但不醜,反而增添了幾絲俏皮,說實話,作為女子,她容貌算是普通的,而且略微有些偏中性,這也是為什麼她扮起少年來不易被人認出的原因。她五官最出眾之處,當屬那雙狡黠黑亮的眼珠了。高興時,眼珠微轉,神采奕奕,令觀者目眩。生氣時,瞬間便會化成寒冰,令人心底發涼。就如她的性情一般,喜怒無常。

  司徒麟思慮一夜,直至東方發白,才和衣躺下。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1-11-9 23:29:30

第7章(1)

  第二日,夏溪長長地伸個懶腰,坐起來,「咦!麟哥哥,你怎麼跑到我房裡來……」驀地頓住話頭,好像想起什麼,左右一看,「這是你的房間……」

  司徒麟身體慢慢地轉過來,笑說:「睡醒了,還以為你還要睡一個時辰呢!」

  這時有人敲門,「可能是你姐姐過來了。」司徒麟笑說,然後一步一步,動作緩慢地走到門口,打開門,豈料卻是店裡的夥計。

  「客官,藥剛剛給你煎好,給您。」說著,將籃子遞了過來。

  司徒麟接過,笑說:「有勞小二哥了。」由懷中摸出一塊碎銀給了夥計,「跟昨晚一樣,把飯菜端到屋裡來吧!餘下的就當是你的賞錢。」

  「謝了,客官。飯菜過會兒就送到,包你滿意。」夥計笑顛顛地走了。

  司徒麟將籃子放到桌上,取出裡面的湯藥,所有動作都是緩慢的。然後一口喝乾碗裡白糊糊的湯藥。一擡頭,見夏溪直直地盯著他看,「怎麼了?是不是餓了?等一會兒飯菜便端過來了。」一伸手從竹籃裡拿出兩粒糖果,笑說,「這夥計還真是細心,怕苦了我,來,給你吃。」

  夏溪搖頭,「司徒哥哥,你的病不是好了嗎?怎麼又喝藥了?」

  「呃……補藥而已。」

  夏溪跳下床,揉了揉肩膀,「我的身體四肢都好酸。」走到司徒麟面前,「麟哥哥,我昨晚有沒有傷到你?昨晚的事情,我有些記不清了。」

  「昨晚……你姐姐及時趕到,你並不沒有傷到什麼人。」

  「真的?」

  「若是假的,夥計早把我們扭送見官了,哪還會給我煎藥。」

  夏溪鬆了口氣,笑了,「那就好。」然後一捂肚子,「我還真餓了呢!夥計動作真慢。」說著蹦跳地推開門,接著便怔住了。看著外面那棟稱得上殘磚斷瓦的房屋,夏溪咬了咬唇,轉回頭,有些猶豫地問道,「那、那……是我做的嗎?」

  司徒麟卻笑著道:「客棧夥計說,那屋子正要拆了蓋新屋,這下省他們費事了。」

  「哦。」夏溪抓抓頭髮,乾笑,「我好像越來越可怕了,呵呵。」轉首看到桌上司徒麟喝空的藥碗,神色黯淡下來。

  司徒麟暗自回憶昨晚的情景,那豈止是可怕啊!

  「掌櫃的一定管你要了不少銀子做補償吧?」夏溪輕聲問道。

  「還好。」

  「麟哥哥,你身上的銀子都是從哪變出來的?養傷的時候,你的身上明明已經沒銀子了……」

  司徒麟笑說:「我以前經商時,在各地都存了一些銀子。」

  「原來那時麟哥哥就知道會有今天啊!真厲害。」

  司徒麟苦笑。

  「溪兒,一會兒夥計便送飯來了,先把鞋穿上吧。」

  夏溪一低頭,「啊!我又忘了。」蹦跳地跑回床上,低頭找鞋。

  司徒麟走過去,慢慢地蹲下身,由床底將鞋夠出來,因為動作幅度大了些,司徒麟微一皺眉,胸口又痛了。稍刻才緩和了些。

  「麟哥哥,你怎麼了?」

  「沒事。」司徒麟搖頭,伸手將鞋給夏溪穿上,這才慢慢地直起身。

  「麟哥哥……」

  「嗯。」司徒麟一低頭,驚見夏溪的雙眼瞬間便濕漉漉的,好不可憐。

  「你不怕我,也沒有把我當怪物,也沒有嫌棄我,還像以前對我那樣好。麟哥哥……」夏溪激動地大喊一聲,便撲到司徒麟懷中,緊緊地抱住他。

  「嗯!咳咳……」司徒麟一聲悶吭,接著便劇烈地咳嗽起來。

  夏溪急忙放開他,仰起頭,瞪大眼睛,「麟哥哥,你怎麼了?沒事吧?」

  司徒麟哪還有力氣說話,想搖頭,明明痛得要命,想點頭,唉……

  夏溪小手貼上司徒前胸,司徒麟只覺得一股溫暖的氣息立時包圍了他的五臟六腑,胸口的悶痛頓時減輕了許多。

  司徒麟終於停止了咳嗽。

  夏溪放下手臂,「你明明受傷了,幹嗎還掩飾,動作慢得像老牛一樣誰都看得出來。」

  「輕傷而已,休息兩天就好了。」

  「我……」夏溪滿臉內疚,要說什麼,夥計恰巧敲門送飯來了。

  司徒麟眼中閃過一絲得逞的笑意,瞬間隱去。

  吃完早飯,沈蘭也出現了。司徒麟傷勢雖不嚴重,但也不適合坐馬車顛簸。加之昨晚並未休息好,是以吃罷早飯便又躺下了。

  夏溪跟著沈蘭出了四方客棧。沈蘭帶著她往南走。

  「姐,我們去哪啊?」

  「跟我走就是了。」沈蘭說著一打馬鞭,「駕。」

  「駕!」夏溪隨後跟了上去。

  兩人快馬加鞭,一氣跑出十里,最後在半山腰處停下,下了馬,沈蘭帶著她往林中深處走去。又走了半刻,夏溪看向前面,瞪大眼,「啊!是溫泉。」

  沈蘭微微一笑,「不久前你姐夫發現的,對治你的病有好處。」

  夏溪眼神一黯,「姐……我昨天沒傷到你吧!」

  「就你那點微末武功,想傷到姐姐,再練十年吧!」

  夏溪嘻嘻一笑,三下兩下便脫了外衣。

  「溪兒,你幹嗎?」

  「洗溫泉啊!」

  「胡鬧。」沈蘭嗔怪道,「是到裡面洗,你一個小丫頭,怎麼這麼莽撞。」

  夏溪一吐舌頭,「沒關係,反正四周又沒有旁人。」

  兩人又往裡走了一段,竟是個山洞。

  「到了。」沈蘭說道,「洞裡也有一處溫泉,溫度適宜。」

  夏溪穿著肚兜跳了下去。

  「姐,兩個月後,你要跟姐夫一起去參加武林大會是嗎?」夏溪身子泡在水中,頭枕在岸上。

  「嗯,過兩天就要動身了。」沈蘭坐在岸邊,並未與夏溪一同下水。

  「姐,我也要去,到時一定有很多熱鬧可以看。」

  沈蘭一怔,「你不是說好了要跟司徒公子在一起嗎?」

  「不去了,不去了。」夏溪揮手,「這個又太無趣,跟他在一起要悶死了。」

  沈蘭哭笑不得,「你以前可不是這樣說的。而且司徒公子昨晚對我說,你要讓他陪你闖蕩江湖,而他也同意了。」

  「咦!他告訴你了……我那時是故意那樣說的。本來是想讓他吃點苦頭的,我還沒想好怎麼整治他呢?誰知道……」他竟然傷得那麼重。

  「說你是小孩性子,還真是。不過,你要跟著我,我也放心些。」沈蘭隨即說道。

  夏溪嘻嘻一笑,驀地身子劃回水中像魚一般遊開了。

  沈蘭卻微微蹙起了眉頭,不是說死活都要將他留在身邊嗎?溪兒這般輕易地便放棄了,這哪像她的性情呢!司徒麟,你好本事啊!

  「司徒公子,即使你不陪在溪兒身邊,我的承諾依然是有效的,朝廷若真有害人之心,或是想讓令弟取代你,我們會出面保障令母與令弟的安全,再怎麼說,朝廷也不敢明目張膽地跟江湖人起衝突,他需借助我們的事情還有很多。」

  「多謝。」

  「這有幾顆清露丸,請司徒公子帶在身上,公子身上的傷並未完全康復,還需靜養,公子若按計劃北上,或是找地方隱居,沈蘭都會為公子安排。這是拙夫的令牌,拙夫在江湖上還算有些威望,帶上它或許會對公子有些幫助。」

  「謝許夫人多方關照,司徒麟感激不盡。」

  沈蘭走後,司徒麟呆呆地坐在房子裡,手裡攥著那塊烏黑的令牌。

  圓圓的月亮高掛天空,夏溪與姐姐及兩名暗衛,快馬奔出了四方鎮。

  夏溪調轉馬頭,回頭望了望,本來定好明早走的,卻因急事,只得連夜啟程了,最後連招呼都沒打。

  「溪兒,我們快走吧。」

  「哦,來了。」

  「一步三回頭,既然捨不得,幹嗎還要跟著姐姐走。」沈蘭笑她。

  「誰說捨不得啊!」她只是不想再誤傷他了,若是再跟他在一起,弄不好哪日醒來,卻發現他已經身首異處,死在她的身上,那豈不很慘。他是除了姐姐、姐夫之外,看到她發病後,唯一一個沒有露出異樣眼神的人,無論是他的真心也好,或是假裝的也罷,她都不想讓他受到傷害。

  雖然離開他心裡會有些難受,但是江湖上有那麼多有趣的事,有趣的人。她還是會在其他地方找到快樂的,是不?

  夏溪打馬快走,一口氣便奔出了十多里,沈蘭的馬緊隨其後。

  「籲!」夏溪突停了下來。

  「溪兒,你怎麼……」

  「姐,好像有些不對。」夏溪的心怦怦亂跳個不停。再次回頭看了看,卻是一片黑暗,「駕!」夏溪打馬,並沒有向前走,而是向路旁的山坡奔去。

  「溪兒……」沈蘭也跟了上去。

  上到高處,夏溪的目光往四方鎮的方向望去,對隨後趕上來的沈蘭說道:「姐,真的出事了。你瞧,有火光。」雖然離得距離較遠,但夜色中,通紅的火光仍然看得分明。

  沈蘭微微蹙眉,「或許是哪家失火了吧?」

  夏溪默默地看著遠處的火光,不吭聲。

  沈蘭轉頭對出隨後跟上的暗衛說道:「你返回四方鎮看看出了什麼事……」正說著卻見四方鎮上空連發射出三種不同顏色的煙花。

  夏溪臉色變了。

  沈蘭一驚,是血教的信號。這麼快就追查到他們,若不是他們有事,當夜離開,只怕現在已經陷入血教的包圍中了。

  夏溪打馬就要往山下衝,卻被沈蘭攔住,「溪兒,回來。」

  「姐,麟哥哥有危險。」

  「你現在回去才有危險,血教的人抓的是你。」

  「姐,血教的人不會放過司徒哥哥,他們知曉我跟他的關係,我是血教的人,信號看得懂,再不回去,麟哥哥就……」

  「就因為你看得懂,他們才故意引你回去自投羅網。」

  「我知道。可總不能見死不救。」

  「溪兒……」沈蘭輕輕一歎,幾時見她在意他人性命了,溪兒這孩子果真是動了感情了,「你的功力剛剛消失不久,至少要過一個時辰方可完全恢復,回去豈不是送死嗎?這樣,我派人回……」

  夏溪突然道:「姐,你忘了,你上次送我的藥丸子,它可以讓我暫時恢復功力的。」說完不再耽擱,繞過沈蘭,打馬向山下衝去。

  沈蘭吩咐一暗衛一些事情後,帶著另一暗衛也沖了了山,直奔四方鎮。

  快馬奔馳中,夏溪取出一藥丸放進嘴裡嚥下,半刻鐘不到,夏溪只覺得內力源源不絕地充溢著週身。心中一喜,果然管用。

第7章(2)

  當夏溪三人快馬加鞭趕回四方鎮的四方客棧時,這裡早已成了一片火海。四周的人正大呼小叫地喊著救火,也有親人被困在火裡沒有逃出來的,正坐在地上聲嘶力竭地大哭,哭喊著要衝進去。被周圍的人攔下。

  其中要衝進火場的也有四方客棧的掌櫃,大哭著,「我的錢,我的銀票還沒有拿出來啊……」

  夏溪也想衝進去,只是司徒麟居住的那間房早已被大火吞噬,換句話說就是已經燒得差不多了,火勢應該就是這間房燃起,繼而向四周蔓延的。

  夏溪緊咬著牙關,盯著火場。沖天的火光映照在她的臉上,尚顯稚嫩的臉頰如今卻迸發出一股冷冽的殺氣瀰漫四周。沈蘭看得心驚。

  「溪兒……」

  夏溪慢慢轉過頭,嘴角突然詭異地一笑,「姐,今晚我要大開殺戒了。」微微瞇起的雙眼閃出一絲嗜血的光芒,說完身形頓起,像離弦之箭般向西掠去。

  那一瞬間,沈蘭彷彿又看到了初識夏溪的情景,那時的她也如現在這般,詭異而嗜血,週身瀰漫著血紅的殺氣。

  司徒麟想不承認都難,最近他真是黴運連連啊!當半夜三更沒經他同意,闖進來的黑衣人說他們是血教的人後,司徒麟就知道,他慘了。

  在鬼門關繞了一圈又一圈。想說習慣了,奈何這種事根本就習慣不了。尤其是痛得半死的時候。

  當夏溪出現時,司徒麟剛剛吐完第二口血。血教的人可比刑部大牢裡的人厲害多了,折磨你到半死,卻仍然意志清醒。不是他不招,問題是他真的不知道夏溪去哪了?

  司徒麟臉色越來越白,不只是因為受傷,也不是抹了粉,是被嚇的,他不是第一次看到夏溪殺人,卻是第一次看到她這般血腥地殺人。就像一隻嗜血的猛獸一樣,狠狠撕裂對方的身體。

  所以,當夏溪渾身浴血地走到司徒麟身前時,他又吐了。接著雙眼一翻,暈了。很不錯。

  司徒麟身上的傷是暗衛處理的。司徒麟昏昏沈沈,時而清醒。等他完全清醒時,發現躺在一輛寬敞的馬車裡。

  「你醒了,別動,身上的傷口已經給你處理了。」

  「許夫人……」司徒麟苦笑,好像一再重複,上次被夏溪所救時,他也是這個樣子,他好像總是在受傷啊!一轉頭,「溪兒……」夏溪平躺在他身側,臉上的血汙已經被洗乾淨,衣服也換了,臉色有些蒼白,雙眸緊閉,昏睡著。

  「溪兒可能要明天才會醒。」沈蘭解釋說。

  「溪兒……」司徒麟眉頭一蹙,憶起昏迷前的事兒,「她也受傷了?」

  「溪兒只是吃了強行激發內力的藥,身體虛脫。」

  「藥?」

  「我與你說過,溪兒每日都會有一段時間失去內力,她為趕回救你,便吃了藥。此藥雖然能在瞬間聚回內力,事後卻是極其傷身,連個正常人都不如,血教的目的就是引她自投羅網,埋伏了很多人,她怕後繼無力,就又多吃了一粒。所以直到現在也未甦醒……這件事也怪我,疏忽了,沒想到血教會找到你的頭上。」

  司徒麟怔怔不語。

  許夫人看著昏睡的溪兒又道:「夏溪對你用情頗深,只怕她自己又未曾察覺,司徒公子想必早已窺見了溪兒的心思,女人這時候都會很傻,我是溪兒的姐姐,自然不想讓她受到絲毫傷害。當然,我也不會勉強司徒公子。」

  司徒麟靜默,許久後,歎了口氣,閉上眼睛,「我明白的。」

  「你休息吧,傍晚我們會到竹林山莊,是我的娘家,你可以在那靜養。血教的人即使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輕闖竹林山莊的。」

  司徒麟睜開眼睛說道:「一切有勞許夫人安排。」

  沈蘭點了點頭,掀簾出了馬車。

  司徒麟側首眼神複雜地看著昏睡的夏溪,接著緩緩地伸出手,與夏溪的手相握。低聲呢喃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輕歎一聲:「那就這樣吧!」

  竹林山莊最多的自然是竹子,夏溪昏睡了整整三天,醒來後得知沈蘭為了趕赴武林大會,已經離開了。夏溪覺得無趣,既然湊不上熱鬧那就不湊好了。

  身體好像生了一場大病般,疲倦得不行。夏溪知道,是因為吃了那藥的緣故,身體越來越差了。偷偷去看望司徒麟,卻見他有說有笑地跟一個丫環聊天,傷好像已經好了七七八八。

  夏溪站在窗外,靜靜地看了半天,後來摸摸鼻子,覺得無趣,轉身走了。

  當晚,她並未向主人辭行,只是留了張便箋,便獨自一人偷偷離開了。

  一直走到天亮,夏溪才在路旁找塊大石休息,捶捶酸痛的腿,夏溪小聲嘀咕道:「早知道,我就偷匹馬出來了,怎麼離市鎮這麼遠啊?該不會是又迷路了吧?」摸摸肚子,唉!餓啊。

  夏溪站起,往前路望了望,無人。往來路望望,咦!好像有馬車。

  夏溪盤坐在大石上安心等待,她決定搭個車。

  稍刻,馬車趕到近前,不用夏溪打招呼,便自動在她面前停了下來。車伕將車簾掀開,夏溪看到車內坐的人,愣住了,「咦!」司徒麟怎麼來了?

  「溪兒,上車。」

  「哦。」扭扭捏捏,「那個……有吃的嗎?」

  「有。」

  夏溪跳上了車。

  司徒麟拿出乾糧給她吃。

  夏溪吃了幾口才問:「你怎麼也離開竹林山莊了?要去哪裡啊?」

  「你去哪裡?」

  「我、我是江湖兒女,自然是去闖蕩江湖了。」夏溪頗為豪氣干雲地說道。

  「我也去闖蕩江湖。」司徒麟笑說。

  「咦!」

  「前些年經商,一直好奇江湖上的打打殺殺,如今有了時間自然要去看看。」司徒麟一本正經地說。

  「你見過啊!還嚇暈了。」

  「……」司徒麟將水囊拿出來,「別乾嚥著,喝水。」

  「哦,咕嚕咕嚕!」

  「既然我們的目標一致,何不結伴一起闖蕩江湖。」

  「呃!你……」夏溪瞪大眼,險些被水嗆著,「你、你不怕我犯病時,失手殺了你嗎?」

  「沒關係,你犯病時,多少有些徵兆,到時我躲開便是。」

  「呃……」說得好簡單。

  「況且江湖凶險,我又沒有武功防身,我們兩人若結伴同行,你也可以照應我。」

  「你……你跟我在一起會更凶險啊!血教的人可是一直在追殺我呢!」

  「正因為如此啊!」

  「呃!」

  「我總不能一輩子躲在竹林山莊吧!從小便有志向想遊遍這世間的山川大河。正好有你在身邊保護,我便無顧忌了。」「……」好理直氣壯的理由,夏溪眼神複雜地望著他,「你、你別後悔。」

  「當然。」司徒麟笑說,看著面前的女孩露出歡喜與感動的笑顏,司徒麟的心微微暖了起來。至少目前他不會後悔,自從知曉夏溪不顧危險地返回救他性命的那刻起,他便決定該放棄一些什麼了。

  雖然回憶起當時那個血肉橫飛的場面,他仍心驚膽戰,卻奇異的並不害怕造成這個結果的夏溪。看到那個昏睡在自己身旁,瘦削疲憊的夏溪時,感覺心是痛的。

  瘋丫頭喜歡他,他知道。而他在有意無意地躲著她,以她的聰慧,也早就看出來。

  夏溪自小在血教長大,性子本就有些任情妄為,隨心所欲,司徒麟不喜歡的事情,她偏要去做,目的也只是為了好玩有趣而已。但是當她強烈地意識到,她會給他帶來巨大的凶險後,便膽怯害怕了。

  她喜歡了,所以她怕了。

  夏溪的眼睛就像一扇窗,雖然狡黠,但在喜歡的人面前,卻是不加掩飾毫無雜質的,她的心思,司徒麟自然也是看得清清楚楚。

  他因夏溪幾次受傷,本應該對她敬而遠之。然而他命在旦夕之時,卻是她救了他。

  直至目前為止,司徒麟對夏溪感情複雜之極,卻絕無男女之情。

  在他心中,夏溪是魔教的妖女,是喜怒無常的瘋丫頭,是個任性的孩子,也……是他的妹妹,他對她有恐懼,但更多的卻是憐惜、心痛,尤其聽到她命不長久時,心裡便存著陪伴她走完最後一程的想法。

  他沒有想過,為何對一個傷過他卻又救過他的瘋丫頭會有憐惜愛護之意。明知她任性起來不可理喻,明知她殺起人來,恍如魔頭一般,直至後來他才明白,原來那叫心動,原來他在不知不覺間也喜歡上這個時而狡黠如狐、時而蠢笨路癡一般的小丫頭了。



引言 使用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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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1-11-9 23:31:01

第8章(1)

  「真的要喝嗎?」夏溪看著面前黑糊糊,噁心吧嘰的湯藥,一陣反胃,懷疑司徒麟是在報復她。

  「當然要喝,對你身體有好處。」

  「可是太苦了。」

  司徒麟溫笑地說:「沒關係,我這裡有甜果。況且,我不也是同你一樣在喝這苦藥。」

  在報復,果然再報復,她又不是故意讓他掉進水裡的,是他自己不小心,而且得了傷感,也只能怪他自己身體不好,「不喝行不行?」

  司徒麟說:「我花了半個月時間在山上採藥,又花了半個月時間晾曬研製,用了四個時辰煎藥,才熬成這一碗,你若真不喜歡喝便倒掉好了。」說完,一甩袖轉身走了出去。

  「呃!」真走了,夏溪看著面前的湯藥發呆,倒掉了好像很可惜,而且畢竟是司徒哥哥的一番心意,可是……真的好苦職!夏溪的臉皺成一團。她就知道那個聞人老頭不是好人,以前常逼她喝一些亂七八糟的藥,現在又讓司徒哥哥逼她喝。她知道,是想治她的病,可是沒啥效果啊!血還丹的毒素哪是那麼容易去除的。她每天仍然會有一段時間失去武功。不過,她發狂的症狀倒是半年都沒有過了。

  當然,如果他們不跟聞人老頭住在一起就更好了。

  說好了,要去闖蕩江湖的,結果在路上他們走了一個月,就回到聞人老頭這來了。司徒麟的理由是,他身上有傷,需要靜養。而且一養就是半年。

  而自己是怎麼答應也一起住下來呢?好像每次她想離開的時候,司徒麟都會用那雙深邃的眼睛注視她,然後說一些莫名其妙傷感的話。然後,她的心就覺得好酸好酸,然後,腳就無法挪動半步。

  她中美男計了。

  現在血教已經被武林正道人士圍絞,已經沒精力追殺這個血教小小叛徒了,夏溪心裡鬆快了不少。司徒哥哥應該不會有什麼危險了。她若是離開……哎呀!懊惱地抓抓頭髮,看著面前已經變冷的湯藥,夏溪一皺眉,端起藥碗,捏住鼻子一口氣將藥灌了下去。

  苦死了!夏溪難受地直吐舌頭。

  這時在外面等候半天的司徒麟擡步走了進來,將預先準備好的甜果遞給夏溪。

  夏溪咬牙切齒地吃了兩塊,看司徒麟氣定神閒地收拾藥碗更是生氣,他怎麼就知道,她一定會喝下去啊?

  「我準備過兩天離開一陣子,你也跟我一同去吧。」

  「離開聞人老頭,好啊!去哪裡?」這破地方空氣裡都是藥味,越早離開越好啊!

  「快到珠兒的忌日了,我想去看看她。」司徒麟輕歎口氣,自溪兒告訴他夏倩珠埋葬之處,他只去過一次。夏倩珠與他定有婚約,誰曾想陰差陽錯,種種機緣,竟讓他認識了夏溪。但對夏倩珠還是有些愧疚,若早些去尋她,或許那個與他只有童年回憶的女子便不會死了吧!

  「要去,要去。」夏溪點頭同意,只要能離開,去哪裡都行。

  看到夏溪快樂的樣子,司徒麟搖頭失笑,看來小丫頭真是不愛吃藥啊!聞人郎中是許夫人的長輩,醫術頗為了得。夏溪那瓶能瞬間恢復功力的藥便是聞人專為夏溪配製的。

  而他在聞人這裡治傷時,夏溪則是能躲則躲。偶爾才會出現在他面前,其實是怕喝聞人逼她喝藥。現在要離開自然高興得不得了。身邊少一個逼她喝藥的人也是解脫啊!

  「我去把髒衣服洗了,要帶在路上穿呢!」夏溪樂顛顛地跑了出去。

  司徒麟笑了笑,起身到院外整理藥草時,聞人走了進來,「司徒公子。」

  司徒麟擡頭,那張臉仍然漂亮得過分,笑說:「伯父,我一會兒正要過去呢!」

  聞人笑說:「我正好不忙,便將藥方帶來了。」說著將寫好的藥方遞給司徒麟。

  司徒麟鄭重地接過。

  「藥方交給你,每隔七日給她喝下一劑,這上面有數種草藥藥性都仍劇毒,你煎藥時要當心些。」

  「伯父放心,司徒這半年浸淫草藥醫術,這些難不住我的。」

  聞人點了點頭,笑說:「若我不是早年發過誓,還真想收你為徒呢!」

  「伯父已經教司徒很多了。」

  「這可不是我教的,是你聰慧,自學的,也不算破我的誓言。我這裡還有一本醫書,是我數年經驗的心得。你拿去看吧!能學到多少就看你的悟性了。」

  「謝伯父。」司徒麟深深施個兒大禮。

  「那藥雖然解不得丫頭身上的毒素,但多少也能壓制一些毒性,血還丹果然霸道,那個血教教主既然能研製出血還丹這類毒藥,醫術方面倒真是一個奇人。丫頭的武功與身上血還丹的毒素相互影響,只要她不施武功,按時服藥,料想即使哪天她的功力全失,也不會傷她性命。」

  「真的?」司徒麟欣喜地問道。

  聞人笑著點頭,「這點老夫還是可以保證的,那丫頭也算有福氣能遇到像公子這樣愛她護她的人。」

  司徒麟微微汗顏道:「溪兒平時行事雖有些任情,心地卻是極好,我把她當妹妹疼愛也是應該的。」

  「妹妹?」聞人大笑,「只怕不見得吧!好了,我也該走了,一會兒那丫頭回來看我在這裡,弄不好又要拔我的鬍子了。」說完,笑呵呵地起身離開。其實聞人命只是住在司徒麟的隔壁。本來是同一個院子,自從夏溪對聞人命的鬍子感興趣後,司徒麟便在院子中間橫了一條木柵欄。雖然連孩童都能躍過去的柵欄不頂什麼用。但夏溪還算聽司徒麟的話,數月來還從未躍過柵欄去找聞人的麻煩。

  司徒麟將草藥整理完了,卻仍不見夏溪回來,洗個衣服用得了兩個時辰嗎?雖說夏溪現在不會輕易犯病,但他仍不放心。向隔壁聞人打聲招呼便出去尋她了。

  離他們住處不遠的地方便有一處流動的小溪,是山間泉水匯聚而成。他們平時吃喝也用這裡的水。

  司徒麟還未走至近前,便聽到夏溪的嬉笑之聲,臉上染上一層薄怒,這丫頭又下水玩了。昨天明明訓斥過她,天涼水冷,不準下水嬉戲。她雖是習武之人可以運功護體,但以她的情況卻是越運功,越催發身內血還丹的毒素,越發的有危險。司徒麟大步走過去,正要喝斥,卻突然怔在那裡,看著穿著白色肚兜的夏溪坐在水中,雪白的藕臂劃動著水面,濺起層層水花,夏溪紅唇翹起,微微向前凸出。司徒麟的小腹一熱,驚覺自己瞬間的變化,便再也說不出話來。臉「騰」的一下便紅了,他怎麼會對她產生了……情慾?

  夏溪也同時發現了司徒麟,驚呼一聲,想埋進水裡,想想又覺得不對,都被發現了,乾笑兩聲,「我洗衣服洗累了,就想乾脆洗洗澡好了,呵呵。」他的紅臉,她也以為是被她氣的。

  司徒麟終於恍過神,「你……我昨天剛說過你,你今天又下水。是不是還想喝那苦藥?」昨天還算好的,只是在水裡玩而已。今天卻洗上澡了。

  「不是。」夏溪一著急,「騰」的一下由水中站了起來。

  下身雖穿著褲,卻濕濕地貼在腿上。司徒麟驀地轉回身,「把衣服穿上,趕快給我回去。」說完急匆匆地走了。

  夏溪傻傻地站在水中,眼睛眨啊眨,黑眼珠轉啊轉,司徒哥哥今天有些怪,昨天可是火冒三丈地把她從水裡抓了上去。今天怎麼說完就跑了。

  然後她低下頭看看自己的肚兜,臉微微有些泛紅,好像一下子明白過來,接著白癡似的笑了起來。

  「司徒哥哥。」夏溪掀開布簾光著腳丫走了出來。

  正倚在床上看書的司徒麟急忙正襟危坐,「你怎麼出來了?」而且還穿得那麼少。

  「我口喝。」夏溪打個哈欠,揉揉眼睛說。

  「在桌上。」司徒麟一指。

  夏溪咕嚕咕嚕,半杯茶水下肚,一抹嘴,「司徒哥哥,你在看什麼呢?」說著走到司徒麟床邊。

  司徒麟呼吸一瞬間變得急促起來,「醫書而已,你不感興趣,去,回去睡覺。」

  「哦。」夏溪打個哈欠,搖搖晃晃地回裡屋了。

  布簾一放下,夏溪原本迷濛的眼睛瞬間一亮,臉頰緋紅,一頭撲到床上,雙足捶床,傻呵呵地笑了起來,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溪兒,小點聲,你在幹嗎呢?」

  「沒、沒幹嗎,有個老鼠,被我打跑了。」

  屋裡沒了動靜,司徒麟的書卻再也看不下去了,直至現在他仍感覺臉頰是燙的。乾脆吹熄蠟燭躺下了。

  深深吸了口氣,才壓下體內的那股邪火,真是邪門了,他怎麼突然會對溪兒產生……

  黑暗中的司徒麟自嘲地笑了笑。溪兒穿肚兜、薄褲的樣子他不是沒見過,後來兩人也曾同榻而眠,但他一直將其當成孩子,從未有過一絲邪惡的念頭。直至今天白日見到她半裸地坐在水中嬉戲。

  這半年來,他一直與溪兒分床而睡,溪兒睡裡間,他睡外間。他並非未經人事,因為經商需要,妓院茶樓也是經常光顧的。雖說潔身自好,也少不得會逢場作戲。比夏溪美艷的女子不知有多少。他都不曾像今天這般慌張無措過。

  適才溪兒出來喝水,他竟然又有感覺了。那雙光腳丫都能令他心跳加速。莫非是因為他太久沒有女人了?整整一年多的時間,不長,也不算短了。

  司徒麟深深歎了口氣,壓下體內的邪火。保持心靜如水,溪兒那丫頭果然是個小魔女啊!或許是他們之間太過親近了吧!

  三日後,司徒麟帶著夏溪辭別了聞人命,一路往西而去。由於聞人住處偏僻,兩人趕著馬車第二天下午才進城。自司徒麟發覺對小自己數歲的溪兒有了慾念後,便一直刻意地與之保持距離。奈何夏溪仍像往常一般,孩子般地粘著司徒麟。進了客棧,司徒麟才算鬆了口氣,溪兒不會有意無意地往他身上粘了。找家清靜的客棧住下,要了兩間客房。

  住在那偏僻的地方,已經久不聞人氣,上次進城採買糧食還是兩個月前呢。夏溪嚷嚷著要去街上逛逛。司徒麟本想讓她自己去,偏偏自己又有些不放心。也只得在後邊跟著了。

  夏溪倒是與其他女子不同,首飾,煙脂水粉皆看不上眼,卻對一些小吃情有獨鍾。還是司徒麟拉著她進了繡紡,挑了兩雙繡花鞋以備不時之需。

  實在是夏溪的習慣不好,連坐著都會將鞋脫掉。鞋更是東一隻西一隻地亂丟。以前倒不覺得什麼,只是這兩日,司徒麟一看到她光光的腳丫便眼暈。

  傍晚,吃罷晚飯後,各自回屋休息,司徒麟見隔壁的燈熄滅,又坐了一會兒,這才站起,走了出去。跟夥計打聽了一個地方,在夥計曖昧笑聲中,邁步出了客棧,直奔夥計口中所說全城最大的妓館——春夢閣。

  一個時辰後,司徒麟微熏由裡面走出。夜色中,緩步往客棧的方向走去。途經一處拱橋時,卻見一人坐到橋中間的橫樑上,傾著身子向橋下看。

  「小心了。」司徒麟低呼一聲,跑上前去,以為那人要輕生呢!「溪兒,是你!」

  「司徒哥哥。」夏溪跨過來一隻腿,改為騎在橋樑上。一臉落寞。她以為司徒麟已經開始喜歡她了,原來並沒有。

  「你怎麼跑出來了?」而且還穿得這麼少,幸好,夜間路上無人。不然成何體統。將自己的外衫解下披到夏溪身上。

  「那司徒哥哥跑出來幹什麼?」

  「睡不著,出來走走。」

  「我看到司徒哥哥進春夢閣了。」夏溪一臉沮喪地說。

  「呃!只是去喝了幾杯酒。」司徒麟解釋。

  「那裡的酒好喝嗎?」

  「不好喝。」

  「那你幹嗎還要去?」

  「以後不會再去了,我保證。」

  「真的?」

  司徒麟笑著點頭,「自然是真的,下來,我們回去吧!明早還要趕路呢!」說著主動牽起夏溪的小手,驀地看到,「怎麼又沒穿鞋?」

  「忘了。」

  司徒麟笑了笑,轉過身,「背你回去好了。」

  夏溪眼一亮,「好。」

  至此後,司徒麟對夏溪的態度發生了轉變。

第8章(2)

  第二日一早,卻傳出昨夜春夢閣失火,房間全部被燒燬。萬幸的是沒有人受傷。

  司徒麟與夏溪趕著馬車,在城門開啟後駕車離開。

  「是你做的嗎?」

  「不是。」

  「哼!」

  「呃?是。但、但我沒有傷人喔。」發洩一下而已。

  「下次不許再這樣任性妄為。否則……」

  「吃苦藥。」

  歎氣聲,「把手伸過來。」司徒麟為夏溪把脈,「昨晚運功了?」

  「嗯。」

  「唉……」又是歎氣聲。

  「你……你別生氣,下次不會了。」

  司徒麟再次歎了口氣,他是為自己歎氣啊!他竟然會對這瘋丫頭……日久生情,可是……唉!又是一聲長長的歎息。

  中午吃完乾糧,由司徒麟駕車,繼續趕路。夏溪躲在車廂裡睡覺。

  然後行到半途時,車廂裡的夏溪,卻突然大叫一聲:「停車。」

  「籲!」司徒麟將馬車停下,回身,「溪兒,怎麼了?」

  夏溪臉色看起來有些焦躁,一頭的汗。

  「做噩夢了?」

  夏溪搖頭,「我、我有些不舒服。」

  司徒麟要為夏溪把脈,卻被她一把推開。

  「我一會兒回來。」夏溪說完,一縱身跳下馬車,向路旁的林中跑去。

  「溪兒,你去哪?」司徒麟跳下馬車追趕,卻哪裡追得上。

  夏溪身形幾個跳躍,便在林間消失了。

  「死丫頭又運功了。」司徒麟氣得咬牙,突然想到什麼,臉色一變,糟了!也顧不上馬車了,跟著夏溪的足跡跑進林中。「溪兒,溪兒……」足足在林中轉了兩個時辰,「溪兒……」驀地發覺,前方樹枝有毀壞的痕跡,司徒麟深吸口氣,沿路追了下去。

  當司徒麟終於尋到夏溪時,足足發了半天的呆。以夏溪為中心,十丈以內的樹木不是被連根拔除,便是中間截斷,一片狼藉。而夏溪頭枕在一處斷木上,身體蜷成一團,安靜地躺在那裡。

  「溪兒。」司徒麟跑過去,探過她的鼻息才算鬆口氣,一屁股坐在她的身側。

  為溪兒完脈後,由懷中摸出一藥瓶,倒入手心兩粒藥丸,自己吃一粒,又喂溪兒吃下一粒。然後察看溪兒的身上是否有什麼外傷——有幾處被樹枝劃傷了,傷口並不深。

  司徒麟撕下內襟,為她簡單地包紮一下,一切處理完後,乾脆躺在溪兒身側,將她的身體小心地攬進懷中,慢慢地合上眼。

  司徒麟終於在天黑前背著昏睡的夏溪走出林子,來到官道上,卻哪裡還有馬車的影子。衣物,銀子都在車上。好在司徒麟身上還有些碎銀。

  司徒麟背著夏溪往回走,他記得午時馬車途經一處小村子,那裡好像有幾戶人家。

  終於見到遠處房子裡傳出的燈光時,夏溪也醒了。

  「司徒哥哥。」夏溪沙啞地叫了聲。

  「醒了,別亂動,馬上就到了。」司徒麟溫聲道。

  「我、我要下來。」夏溪掙扎道。

  「好。」

  夏溪跳下地,腿還有些虛軟,「好累。」

  「哪疼嗎?」司徒麟問。

  夏溪搖頭,「沒有,我……我是不是又……我有沒有傷到你?」

  「我不是好好地站在你面前嗎?你臨發病時,自己先行跑開了,我是後來才找到你的。」

  「那……我有沒有傷到別人?」

  「沒有。」

  夏溪嘴角揚了起來,「看來喝藥還是有用的,我已經不像以前那樣可怕了是不?」

  想起被連根拔出的樹木,司徒麟違心地點了點頭,「下次喝藥時不許找借口逃跑了。」

  夏溪嘻嘻笑。

  兩人在一農戶家裡借宿,是一對年輕的夫妻,司徒麟給他們一些碎銀子。小夫妻更加熱情,準備了一些農家小菜還有一道野味,飯後將西屋讓給他們居住。

  夏溪上完茅廁回來,笑嘻嘻地對正在鋪床的司徒麟說道:「司徒哥哥,我不想做你妹妹了,我們也做夫妻吧!」

  若是在以前,夏溪這般笑嘻嘻地說話,司徒麟定會訓斥她。

  然而今天,司徒麟只是動作停滯了一下,「你知道夫妻是什麼樣子嗎?」邊說著繼續鋪床。

  「知道啊!就像東屋住的那對小夫妻。我剛剛在窗外看到……」

  「什麼?」司徒麟擡起了頭。

  「呃!沒啥?」

  司徒麟鋪好被褥,夏溪跳了上去,盤腿揚起脖子,「我們做夫妻怎麼樣?」她笑瞇瞇地再次提議。

  司徒麟笑了笑,「你過來。」

  「嗯?」夏溪身體往前傾。

  司徒麟突然低頭在夏溪唇間輕啄了一下。

  「啊!」

  「夫妻要做這些,你知道嗎?」

  夏溪一怔之後,點頭,「知道啊!嘴對嘴。」接著小舌頭伸出來舔了舔嘴唇。

  司徒麟呼吸一窒,這妖女!驀地將夏溪抱進懷中,低頭印上了她的唇,這回可不像上次那樣一觸即離。

  剛開始夏溪的身體有些僵硬,接著便軟了下來,對司徒麟的親吻不但不排斥,反而伸出舌頭回應起來……

  許久,司徒麟才呼吸急促地放開她。

  夏溪卻是臉頰酡紅,雙眼晶晶亮,笑瞇瞇地看著司徒麟,「怪不得東屋那兩個人親個兒不停呢!原來挺有趣的,我還以為會很噁心呢!」

  「東屋?你偷看了……」司徒麟盡量將體內的慾火壓壓壓。

  「沒有,無意間看到的。」

  司徒麟哭笑不得,將夏溪放開。這丫頭真是與眾不同啊!這類事情也看得理直氣壯,一點也不知害羞。若是先前,他定會訓斥她,多少會有些輕視。只是現在想法已經完全不同了,對與夏溪的大方回應不但興奮不已,她的一顰一笑更能讓他瞬間化為野獸。

  「睡吧,明天還要趕路呢!」司徒麟吹熄蠟燭,與夏溪並肩躲在床上。

  夏溪突然側過身,大眼睛非常有神地盯著司徒麟,「司徒哥哥,我們不繼續親嗎?」

  司徒麟咳嗽起來,「咳咳……睡覺。」

  夏溪躺了回去,嘀咕道:「我以為我們會做夫妻該做的事呢!」

  「你知道夫妻做什麼嗎?」司徒麟頗有些氣急敗壞的樣子。

  「知道啊!我見過……」

  「不是指親嘴。」

  「當然不止親嘴,我看到還有脫光衣服在床上滾來滾去……」

  「什麼?」司徒麟突然翻身,雙手抓住夏溪的雙肩,漂亮的臉扭曲得嚇人,咬牙說道,「你在哪看到的?」

  「師父啊!我看到他跟師姐在床上滾來滾去,還說娶了我也要跟我滾來滾去,我覺得很噁心,就跑出來了。」

  司徒麟深吸了一口氣,「那我親你惡不噁心?」

  「不噁心,很舒服,很好玩。」說著,夏溪笑呵呵地主動將嘴唇湊了上來……

  司徒麟確定他遇到了一個魔女。

  夏溪言語大膽,行為放蕩,然後她挑逗人的動作卻相反的輕澀無比,試探地吻他的唇,試探地將舌頭伸進他的嘴裡,試探地吸吮,一步一步像個蹣跚學步的孩童。

  司徒麟呻吟一聲將夏溪推開,吸氣,「以後我們再做夫妻做的事情,現在睡覺。」

  「什麼時候?」

  司徒麟憋得快吐血了,咬牙切齒地說:「到時候你自然會知道。」她比青樓女子還敢說話,真不愧是邪教培養出來的人。

  「哦。」夏溪頗有些意猶未盡的樣子,舔了舔嘴唇。然後頭枕著司徒麟的胳膊,蹭了蹭,尋個舒服的位置,睡了。

  而司徒麟則是睜著眼睛,直到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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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1-11-9 23:33:59

第9章(1)

  青山綠水,寂靜的林間,司徒麟站在一處墳前喃喃低語。突然一身穿紫衫的少女手裡拿著花環蹦跳地跑了過來。

  「司徒哥哥,你瞧,我編的這個花環漂亮嗎?」

  司徒麟轉頭一看,笑了笑,「很好看。」

  夏溪將花環戴在自己的頭上,「司徒哥哥,你在跟夏姐姐說什麼呢?」

  司徒麟笑說:「我告訴她,我要娶一個叫夏溪的女子為妻。」

  夏溪嘴角揚了起來,「可是你以前娶過我啊!」

  「那個不是真正的你。」

  「是喔,你那時以為娶的人是夏姐姐呢!呵呵,我需要見婆婆嗎?」

  「當然要見,只不過不是現在。」

  「哦,也對,要讓婆婆有個準備才行,不然一個已經死掉的兒子突然出現一定會下壞她的。」

  你出現才會嚇壞她,司徒麟笑說:「我想娘與群弟已然知曉我還活在世上。」

  「啊?」

  「我與你說過,我未出事之前,曾將一些銀子藏在某處。」

  「我知道,你每個地方都藏一些,這叫狡兔三窟吧!」

  「……」司徒麟當沒聽見,「我昨天去原處取銀子時,發現又多出了五十兩。」

  「咦!就是那個破廟後邊。」眼睛一亮,她也要去取。

  司徒麟點頭,「我上次已經取用一些,應該只剩下二十兩才對。而各處藏銀的地點只有我弟弟知道,所以我想……」

  「哦,那多出的五十兩一定是你弟弟放進去的。」

  司徒麟笑說:「我已經給群弟留了封書信,等再過段日子,他們已經完全不懷疑了,我便帶你回家。」

  夏溪咧著嘴呵呵笑。

  兩人離開了夏倩珠的墓地,手牽手下了山。

  「司徒哥哥,我是不是可以叫你夫君了。」

  「隨你。」

  「那我將來是不是要給婆婆奉茶啊!」

  「要的,而且還要在她身前盡孝道,到時你可不能像現在這般任性。」

  「不會,不會。」

  兩人來到山下,卻見馬車前又出了三匹馬,三個人。

  「姐姐,你怎麼來了?」夏溪驚喜地叫道,接著撲入沈蘭的懷中。

  「公子的書信我已經看到了,只是你也應該知道,溪兒剩下的時間不多了,等她完全失去內力,還能活多久,誰也說不準。你要娶溪兒,我自是替溪兒高興,只是怕耽誤了公子。」

  「我是自願娶溪兒為妻,又何來耽誤之說,人生匆匆數十載,我與溪兒也算有緣,在鬼門關經歷了幾回,有些事情也看開了。人來世上這一糟,名也好,利也好,歸根到底求的不就是一個快活。這半年來與她在一起,每一刻我都過得很快活,從未有過的輕鬆,我還有什麼其他可求的。」

  「可是快活是短暫的,只有一年,那今後的日子又該如何?」

  「以後的事情,老天自然會有安排,許夫人是豁達之人,怎麼遇到此事也愚腐起來了?」

  沈蘭猛然笑說:「司徒公子說得對,是我愚腐了,江湖人刀尖裡生活,自然看穿生死,對酒當歌,人生幾何。公子要比我瀟脫多了。只怕我那個夫婿也不及你呢!溪兒今生相伴,倒是無憾了。」

  「夫人過謙了。」

  「只是……」沈蘭突然沈靜下來。

  「夫人有話直說無妨。」

  「我還是有些擔心溪兒,她本性好動,而以她的身體狀況最好是待在某一處靜養。」

  「夫人放心,我既能讓她在聞人那裡待上半年,自然也有辦法讓她在一處呆得更長久。」

  沈蘭笑說:「還真是我過慮了,所謂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你們成親後,溪兒要與你在一起,而溪兒對公子的喜歡程度,可是一刻也不想離開公子呢!」

  「姐姐,姐姐……」夏溪推門衝了進來,「我聽暗衛說,血教大部分教眾都被絞滅,剩下的少部分都被迫躲到西域去了。是真的嗎?」

  「是真的。」

  「哇!江湖上發生這麼大的事情,我竟然都不知道,都怪司徒哥哥,半年都不讓我出來,好不容易出來走這一趟,不是待在馬車裡,就是待在客棧房間內……咦?司徒哥哥,你也在啊!」

  「告完狀了,對我還有什麼不滿的,一起說出來。」司徒麟悠閒坐在桌前,喝茶。

  「沒、沒有了,一點都沒有了。」夏溪怕怕地說。

  「溪兒,司徒公子是怕你過多知道江湖上的事以後,惹出什麼禍來,對你的身體不好。」

  「我知道,我知道,司徒哥哥是為我好。」說著,小身子挪挪挪,挪到司徒麟的身邊,乖巧地坐下。

  沈蘭見司徒麟果真能制住溪兒,也算放心了。卻又微微有些心酸。

  「溪兒,我正與夫人商議你我成親的事呢!只是一切都會從簡,你會不會覺得委屈?」

  「成親啊!不委屈,不委屈。什麼時候?」急得不行的樣子。

  「很快。」

  沈蘭無奈地一笑,溪兒有時的行事頗有些驚世駭俗的,難得司徒麟沒被嚇倒。也算是溪兒的福氣了。

  「雖說成親一切從簡,但我畢竟只有這麼一個妹妹,我這就吩咐暗衛去準備。」

  沈蘭剛一離開房間,溪兒便在司徒麟的嘴上親了一下,「原來你找姐姐來,是談論成親的事啊!」

  「總要通知你姐姐的。」

  夏溪呵呵笑,嘴唇又湊了上來,卻被司徒麟躲開了,「我跟你說過的話都忘了?」

  「沒有啊!你只說有外人在的時候不可以親,現在屋子裡就我們倆啊!」夏溪理直氣壯地說。

  司徒麟頗有些無可奈何,自他們親過嘴之後,溪兒好像便喜歡上了,以前喜歡盯著他的臉看,現在卻改成盯著他的嘴了。並不是說司徒麟不喜歡與夏溪親熱。只是這類事情,溪兒要比他主動,一時還真讓他有些適應不過來。而且,他是男人,這般挑逗下去,他怕挺不到成親後了。他憋得真是很辛苦啊!

  「溪兒,坐好,我有事情跟你商量。」

  「什麼?」看到司徒麟一臉嚴肅的表情,夏溪立即正襟危坐。

  「成親後,你想住在哪裡?」

  「隨便啊!你住哪,我便住哪。」

  司徒麟笑說:「我原本打算繼續與聞人前輩比鄰而居,只是怕哪天聞人前輩的鬍子被你糟蹋了,影響了鄰里關係,我在離此處百里之外的地方有一處宅第,是早年偷偷購置,連我本家弟弟都不知曉。環境還算清幽,你可願與我一同在那裡居住?」

  「好啊!以後我成司徒夫人了,那處宅第就是司徒府了。司徒哥哥,你真厲害,早在幾年前就算到我們會有需要。」

  司徒麟好笑地說:「你以為我是諸葛亮不成?只是未雨綢繆,那時我是朝廷的密探,深恐有一天會成為被丟棄的卒子,購置宅第與各處藏銀只是想為自己留條後路。不想這麼快就用上了。」他感歎地道,「今血教瓦解,雖然教主不知所蹤,但你我二人住在那裡應不會有什麼危險了。」

  「是啊!那個教主跑了,真是可惜呢!」突然,夏溪得意地笑起來,「司徒哥哥,你猜圍剿血教的除了白道中人,還有誰?」「血教往日得罪的仇人,或是黑道中人。」

  夏溪嘻嘻一笑,「錯了,是金人,有金人的高手同樣在圍攻血教。」

  「金人怎麼會對漢人……」驀地司徒麟想到,「你是說荊無極?」

  「他為了給女兒報仇,不惜動用金人高手。還真是慈父啊!」

  「報仇?他的女兒……」

  「死了,死在我師父手裡了。教中有很多師姐想當教主夫人,但也有不想當的,那個叫荊雨的便是一位,她不同意,在床上刺殺師父不成,被師父廢了武功,扔到男人堆裡,被活活折磨死了,以此警戒那些膽敢違抗師父命令的人,荊雨被廢之前,很得師父寵的。只要是教主的弟子都知道荊雨的事情。」

  「真是殘忍。」司徒麟咬牙說,萬幸夏溪逃出來了,突然又想到,「溪兒,我記得,你告訴荊無極,你並不認識荊雨。」

  「我撒了謊,而且有了希望再失望,會讓他們對血教的仇恨更深。何樂而不為呢!而且也很玩啊!師父如果知道金人追殺他,是我走的消息,一定會氣得吐血,哈哈。」

  「……」司徒麟看著夏溪,久久無語。

  「司徒哥哥,你怎麼了?」

  「呃!沒事。」司徒麟握住夏溪的手,他想,某些時候,他真的摸不透這個小丫頭。她做事隨性,有些僅僅是因為好玩,像她冒充夏倩珠當新娘子,一把火燒了春夢閣,哪一件不是她隨性所致。連男女之間的親熱也算上,只是不知丫頭喜歡他是否也是一時高興?不曉得哪天興趣一無,只怕會消失得無影無蹤吧!

  司徒麟沒想到自己也會變得患得患失,這丫頭真的已經進注他的心底了。猛然將溪兒抱進懷中,低頭吻了下去。

  「咦……嗯,你……剛才不是說不可以……」夏溪被吻得氣喘籲籲。

  「現在可以了。」

  「哦。」夏溪笑嘻嘻地眼睛瞇成一條縫,雙手抱住司徒麟的脖子,嘴唇主動貼了上去。

  司徒麟一手往下,另一隻手伸到了夏溪胸前,夏溪身體一僵,睜開了眼睛,「司……」

  司徒麟頓住動作,「怎麼了?」

  夏溪搖了搖頭,然後閉上了眼睛,將身體完全交付給了司徒麟,感覺到司徒麟略顯粗糙的手掌伸到了她的肚兜內,握住她的酥胸,時緊時松地撫摸,一點也沒有噁心的感覺,記得師父也曾這樣碰她,她卻噁心地吐了出來。吐得滿身。如果不是師父嫌她髒,讓她去洗,她還真沒機會逃出來呢!

  越來越舒服,全身發熱,夏溪抑制不住呻吟出聲:「司……」

  司徒麟的手由胸前滑到她的雙腿之間,夏溪下意識地閉緊雙腿……

  「溪兒,放鬆。」司徒麟在她耳邊說,「你討厭嗎?」

  夏溪搖頭,司徒麟的手終於伸到了她的腿間。夏溪兩眼緊閉,手無措地抓著司徒麟的胳膊,不知道怎麼辦好。

  「濕了……」司徒麟突然在夏溪耳邊吵啞地說道。

  「嗯!」夏溪睜開眼,雙眼同樣濕漉漉地望著司徒麟。

  司徒麟低下頭,愛憐地吻上她的眼睛……

  夏溪覺得全身火熱熱的,頭也是暈的。心裡有一種說不出的渴望,她想要什麼,卻又不知道要什麼,雙手無助地抓著司徒麟,「司……嗯!啊……」最後抑制不住發出一聲類似哭泣的呻吟聲……

  突然門外傳來腳步聲,「司徒公子,溪兒……」

  還要再忍啊!

第9章(2)

  一年後。

  司徒麟看到坐在潭邊打瞌睡的夏溪,微微歎了口氣,走了過去,「溪兒。」

  「嗯……啊!」夏溪驚醒,迷糊中一轉頭,「司徒哥哥。」

  司徒麟坐到她的身邊,「又睏了?」

  「嗯。」夏溪打個哈欠,身體很自然地依到司徒麟的懷中,「本來想釣幾條大魚的,結果又睡著了。也不知道魚上鉤了沒有。」

  司徒麟提起一旁的魚竿,魚鉤上光禿禿的,魚餌早就被吃光了,「看來今天的魚兒很聰明,我們改天再來釣好了。」自搬到此處以來,司徒麟為磨夏溪好動的心性,便常常步行五里,到此潭邊釣魚養性。

  「不,我今天非要吃魚不可。」

  「魚兒家裡有啊!回家吧!外婆還在等著見你呢!」

  「不見行不行?」

  「你都躲一天了,難道晚上也不回去?」

  「前些天不是剛剛才見過她嗎?」

  「你說的前些天是半年以前了,聽話,姥姥年事已高,卻親自給你送藥來……」

  「那是她對娘心懷愧疚,我才不會感激她呢!」

  「上一代的事不論誰對誰錯,她總是真心疼你的外婆,別任性……」

  「好吧,好吧!你別說了,我去見她就是了。」夏溪怕怕地立即點頭,不然司徒哥哥又會說出長長的大道理來,那時她的頭會更暈,「讓我先睡一會兒好不好?就睡半個時辰,我保證,睡醒以後我就跟你回去。」

  「好。」

  見司徒麟點頭,夏溪安心地躺到他的懷中,打個哈欠,不一會工夫便沈沈地睡去了。

  司徒麟愛憐地抱著懷中日漸瘦弱的身軀,將夏溪的髮絲往耳後掖了掖。快樂的日子好像總是短暫的,猶記得他們成親那日彷彿就發生在昨天。一年來兩人隱居在這個小地方,生活還真是快活。夏溪偶有任性,與他賭氣的時候,卻每每也被他哄好了。

  只是一個月前,夏溪完全失去身上的內力,雖然日日服藥,沒有丟掉性命,但她的身體卻快速地衰落下去。短短一個月的時間便瘦得皮包骨了。司徒麟眼睜睜看著,卻無能為力。無論他看多少的醫書都沒用。他治不好夏溪。

  驀地察覺旁邊有人,一擡頭,「姥姥!」

  盤龍谷谷主,夏溪的姥姥微微點下頭,輕聲道:「她睡了?」

  「嗯。」

  谷主看著形容憔悴的外孫女一陣心疼,「這孩子命苦啊!都怪我……」

  「姥姥不要過於自責,害溪兒的不是你,而是血教。」

  「血教雖已經分崩瓦解,但是血教教主卻至今不知所蹤,不過前些日子蘭兒那丫頭傳來消息說,已然尋到了血教藥師的行蹤,或許那人知道血還丹的配方。這樣溪兒就有救了。」

  司徒麟看著懷中的夏溪,目光堅定地說:「溪兒不會死的,就算用藥吊命,也要留住她最後一口氣。終有一天我們會找到解藥。」

  「這是給溪兒的藥,以後她的身體疼痛時,便給她吃吧!」

  司徒麟點頭,他雖趕不上聞人前輩與姥姥的醫術,但浸淫醫術這麼長時間,又是有心為之,自然也明白,夏溪現今只是嗜睡,到後期便會疼痛了。

  「孩子,也苦了你了。」谷主的手輕輕拍上司徒麟的肩頭。

  苦?不,他不覺得,就算今後永遠地失去了夏溪,有了這段快樂的回憶,他也不會覺得苦。



  兩人隱居的地方說是宅第,其實只是一座外表極其普通的農家小院,一間正房,兩間廂房,用柵欄圍成的一個小院,院裡養著雞鴨,大門口拴著一條狗。

  司徒麟平日一副農家漢子的打扮,那張臉已經被太陽曬得黝黑,沈靜如水的雙眸更是時常被一斗笠遮住。夏溪雖是女子卻是從不在乎自己容貌的。隱居起來,更是跟著附近幾家農戶的妻子穿戴一樣。兩人儼然已經變成一對平凡的農家夫婦。

  昔日的光彩雖已不見,然後卻是二人生活最幸福的時候。然而這段平凡的幸福還能持續幾天呢?

  「司徒哥哥,我洗完了。」夏溪在布簾後邊喊,「把我的衣服拿來。」

  「好。」司徒麟放下手中的書,沒拿衣服,只是拿了件毯子走了過去。

  「司徒哥哥,我要衣服。」

  「要睡覺了,圍張毯子就好了。」

  「司徒哥哥,你色迷迷的。」

  「……」

  「司徒哥哥,我們做那件舒服的事好不好?」

  「你不困了?」

  「睡了一整天,不困了。嘻嘻,司徒哥哥,我們現在就做吧!」

  「別鬧,把身子擦乾。」

  「司徒哥哥嫌我變醜了,不喜歡我了是不是?」

  「沒有。」

  「那你為什麼不親我?」

  司徒麟將她抱出來,扔到炕上,「等你喝完藥再說。」轉身去廚房給她拿藥,等他將藥碗端進來時,卻發現溪兒已經睡著了。

  司徒麟眼中的心痛一閃而逝,走過去,輕輕托起她的上半身,「溪兒,醒醒,喝完藥再睡。」

  「嗯!」迷濛地睜開眼,「好……」低下頭將藥一口氣喝乾。

  司徒麟又往她嘴裡放個糖塊,「睡吧。」

  「司徒哥哥,我們還沒有做呢!」

  「等你睡醒了。」

  「哦,說話要算數喔。」

  司徒麟點頭。

  夏溪笑著閉上眼睛,又睡了。

  此時,司徒麟的臉上才敢露出痛苦之色,怎麼辦?他真的快失去這個丫頭了。丫頭對於男女之事,總是喜歡主動,每次都會主動索要。撲到司徒麟的身上說,司徒哥哥,我最喜歡你了。

  只是近半個月來,她的大部分時間都在睡夢中度過。夏溪心知她的時日不多了,但每次醒來,卻仍是對他展開笑顏,像什麼事都沒發生般對他說說笑笑。夏溪越是裝作毫不在乎,司徒麟越是心痛。雖然明知這一天遲早會到來。

  夏溪慢慢地睜開眼睛,看到司徒麟坐在床前,滿臉疲憊地看著她。

  她微微一笑,「司徒哥哥,你怎麼沒洗臉啊?」一說話才發現,聲音沙啞得不行。慢慢擡起手摸上司徒麟的臉,「你的鬍子都長出來了。」

  司徒麟雙目微紅,「醒了,醒了就好。」

  夏溪目光沈靜地望著他,「司徒哥哥,我是不是睡很久啊?」

  「沒有,溪兒只是太累了。餓了沒有,我去給你熬粥喝。」

  夏溪一摸肚子,「還真有一些呢,司徒哥哥,你親親我好嗎?」

  「胡鬧。」

  「只是親嘴,司徒哥哥。」夏溪撒嬌地看著司徒麟。

  司徒麟俯下身,夏溪幸福地閉上眼,嘟起嘴巴。卻突然覺得臉頰一涼。

  司徒麟輕輕吻了下夏溪的嘴唇,然後說:「等著,飯馬上就好。」

  聽到司徒麟的腳步聲離開,夏溪才睜開眼睛,手輕輕摸上臉頰,濕了。司徒哥哥流淚了。

  夏溪掙扎著坐起,慢慢下了地,扶著東西,一點點來到桌前,拿起上面的銅鏡,看著裡面的自己。好醜啊!夏溪吐舌頭做鬼臉,裡面的人變得更醜了。現在,她的身體不只困乏,已經隱隱作痛了。司徒哥哥,我不能再陪你了。

  鏡中骨瘦嶙峋的女子,臉上同樣流下了兩行淚。

  因為夏溪一定要吃水潭裡的魚,司徒麟無奈只得去給她釣上一條,好在潭裡的魚多,釣一條魚也不用花費很長時間。回來時,卻見家裡的黃狗無精打采地趴在門口。

  「怎麼沒守在溪兒身邊,是不是她又捉弄你了?」司徒麟笑著走進屋,「溪兒,魚給你釣到了,今天可不許在挑食,溪兒,溪……」司徒麟看著無人的屋子,愣在那裡。櫃門開著,夏溪的那幾件衣物已經不見了。桌子上乾乾淨淨,只有一封信。

  司徒麟急步走過去,上面歪歪扭扭寫著五個很醜的字,司徒哥哥啟,他撕開了信。

  「司徒哥哥,你不要生氣,再由溪兒任性最後一回吧!謝謝你一年來陪伴在溪兒身邊,溪兒也想一直跟你在一起,只是溪兒會變得越來越醜,溪兒不想被你看到油盡燈枯的那一天。好醜。溪兒知道自己很任性妄為,冒名頂替想當你的妻子,一開始的確是因為好玩。只是當溪兒站在人群中,看到那個騎著高頭大馬穿著新郎喜服的司徒麟時,便喜歡上司徒哥哥了。溪兒知道司徒哥哥並不喜歡我。可溪兒還是想跟你在一起,每天都想看到你。司徒哥哥長得俊逸非凡,溪兒看上一百年都不會夠。姐姐很疼溪兒,知曉我的心意,便讓你陪在溪兒的身邊,條件是她會保護你的家人。這件事,你們誰也沒對我說,可是我知道的。你不要怪姐姐。她雖然沒有逼迫你,卻也抓住了你的弱點。我那時很矛盾,想讓你陪我,可又不想讓你為難。後來,當我終於下定決心要離開你時,你卻追了來。我好高興。你說你喜歡我,還要娶我為妻。那時就想,即使溪兒立即死掉了,也無憾了。司徒哥哥,這一年來,是溪兒一生中度過的最最快樂的時光。溪兒已經很滿足了。溪兒自私地希望司徒哥哥永遠記住我。將來司徒哥哥娶妻生子,也希望司徒哥哥在心底給溪兒留一處小小的位置,就像司徒哥哥一直掛念夏姐姐那樣。司徒哥哥你別怪溪兒,如果有來生,溪兒還想跟在你的身邊,做你真正的妻子,給你生兒育女……」

  司徒麟已經淚流滿面了,「胡鬧,胡鬧。病得這麼重了,還胡鬧。」轉身便要去追,以夏溪的身體根本走不遠。先跑到廂房去取藥。卻突然發現桌上的那個紅色藥盒不見了。司徒麟又在架上翻了半天仍是沒找到。

  早上還在,一定是會被溪兒拿走了。司徒麟頹然的坐到了地上,那是短時間提高人精氣神的藥,對於夏溪目前的身體,卻無疑是催命的毒藥。

  「溪兒,你怎麼敢吃它……」

  吃了藥,夏溪現在至少已在百里之外了。只是藥效一消失,只怕……想到溪兒的最後的結果,司徒麟的心痛得如撕裂了一般。

  「溪兒,你怎可這般任性,這般自私……」撕心裂肺的吼聲傳出很遠,很遠。



引言 使用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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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1-11-9 23:35:54

第10章(1)

  「姥姥,若你承認我曾經是你的外孫女婿,就請你告訴我溪兒的下落。」司徒麟在盤龍谷足足求了七天,終於見到了夏溪。

  夏溪安靜地躺在床上,若非她雙頰凹陷,臉色蒼白憔悴,倒真像熟睡了一般。司徒麟站在床頭,驀地轉身走到門口,手緊緊抓住門框,青筋暴露。

  一丫環拎著食籃走了過來,「公子,你……」

  司徒麟搖了搖頭,「沒事。」將激動的情緒平復下來,神色平靜,一指丫環手裡的食籃,「那裡是……」

  「哦,這是特意為小姐準備的藥粥。」

  「這幾日都是你在服侍她嗎?」

  「是奴婢與另一位姐姐。」

  司徒麟轉身,「進來吧。」

  司徒麟坐到一邊,看著丫環動作嫻熟地將藥粥一口一口地餵進夏溪的嘴裡,然後拭淨嘴邊的穢物,將夏溪放平躺好,蓋上被褥,這才退了下去。

  晚上她與另一丫環將昏睡的夏溪放入散滿藥草的浴桶中淨身。司徒麟只是靜坐在一旁看著,卻並不幫忙。

  司徒麟住在夏溪隔壁,每日就寢前會在夏溪的床前坐一會兒,有時會自言自語說些話,丫環待在外間,聽不清楚他說了什麼。

  這幾天來都是如此。

  谷主聽完丫環的匯報,微微歎了口氣,揮手讓丫環退了下去。

  坐在一側的沈蘭沈吟了一會兒方說:「定是司徒公子對溪兒氣急了才會如此。姥姥不用擔心。」

  「擔心是有,卻是更憐惜這兩個孩子。司徒那孩子在谷外徘徊了三日才尋到盤龍谷的入口,又不食不語求了我七天,只求知曉溪兒的下落。他現在看似平靜,一副無動於衷的樣子,其心裡不知怎樣翻騰呢!我這做姥姥的卻一點也幫不忙。」

  「姥姥放心,老天一定會開眼,讓溪兒妹妹醒過來的。」

  他們終於得到了血還丹的配方,也終於製出了解藥,卻還是晚了一步,夏溪那時已經奄奄一息了。幸好,司徒麟與夏溪隱居的地方暗中都有人保護,夏溪那日偷偷離開之時,雖然躲過了司徒麟卻並未避開暗衛的耳目。夏溪力盡將死之際,被人找到。

  司徒麟尋夏溪蹤跡未果,而盤龍谷谷主卻對尋找夏溪不見絲毫熱衷。司徒麟自然猜出姥姥知曉溪兒的下落,生要見人,死要見屍,司徒麟這才找上了盤龍谷。

  一天半夜,輪班守候在夏溪身邊的丫環突然衝出房間大喊道:「小姐醒了,小姐醒了。」

  睡在夏溪隔壁的司徒麟撲騰一下由床上坐起,外衣也顧不上穿,便衝到了門口。推門之際,卻不知為什麼突然頓住了腳步,呆怔地站在原地發呆。

  他發怔時,丫環已經將全谷的人都驚動了,隔壁的房間霎時熱鬧起來。

  司徒麟收回邁出的腳步,退回屋內,平靜地穿上外衣。不一會兒工夫,一個丫環跑過來敲門,「公子,好消息,小姐醒了。」

  「哦。」司徒麟輕應了一聲,「現在情況如何了?」

  丫環有些奇怪,公子聽到小姐甦醒的消息,不也應該像其他主子那樣衣衫不整地跑過去探望嗎?怎麼公子聽到消息卻一點也不驚訝,反而慢條斯理地詢問她?公子不是小姐的夫婿嗎?

  「回稟公子,小姐適才醒過來說了幾句胡話,便又睡著了,谷主與谷中的藥師已經親自為小姐診斷過,說小姐已經無生命危險了。明早就會再次醒來。」

  「哦,她說了什麼胡話?」

  「奴婢聽得也不是很清,好像不許公子娶妻……」丫環也不是很肯定地說,卻驀地聽到門內傳出笑聲,再一細聽已經沒了。莫非是她幻聽?

  門內的司徒麟突然道:「你去回稟谷主,就說我已經知道了。」

  「是。」

第10章(2)

  第二天,司徒麟便搬到谷中另一處院落居住,遠離了夏溪。直到夏溪完全清醒,並可以下地行走了。司徒麟也未來探望一次。每日裡只是喝茶,看書,倒也逍遙自在。

  反倒是夏溪自完全恢復神志後,便嚷嚷著要見司徒麟。可惜人家不想見她。

  後來身體恢復得差不多,能下地走動了,第一個去的地方便是司徒麟居住的小院,可惜被拒之門外。

  夏溪知道,麻煩大了,司徒哥哥在生她的氣。怎麼辦?司徒哥哥不理她了。

  「司徒公子什麼時候變得鐵石心腸了?溪兒天天守在院外要見你,你卻不聞不問。」

  司徒麟無奈地一歎:「許夫人!」

  沈蘭微微一笑,「好,好,我知道,你想磨磨溪兒的性子。只要你自己心裡不痛,我這個兒頑皮的妹子,你想怎麼管就怎麼管吧!我今日來可不是為溪兒說好話的,只是特來向你辭行的。」

  「許夫人為何不多留幾日?」

  沈蘭呵呵一笑,溪兒病好後,她的心情也好很多,調侃這位妹婿說道:「公子的語氣好像此地仍是司徒家一樣。只有我那傻妹子摸不清楚,天天擔心你會休了她,另娶他人呢!」

  司徒麟一陣汗顏。

  沈蘭與谷主自是看得清楚明白,司徒麟若真存有什麼二心,又怎麼會安然待在盤龍谷,一點離開的意思都沒有呢。

  「司徒公子,有件事情,我想你應該知道,溪兒雖然病癒,卻也失去了全身武功,而且最重要的是她多半已經不能……」

  「懷孕是嗎?姥姥已經跟我談過了。雖然說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只是溪兒能夠活過來,我已經很感激老天,其他的不敢再奢求。而且司徒家還有個司徒群,傳遞香火的事不一定非要我才行。」

  「司徒公子能這麼想,我自是放心了。只是……」沈蘭歎了口氣,「溪兒自己還不知道,前些天還對我,要生個娃娃來玩呢!」

  司徒麟無奈地一笑,「娃娃也是能玩的,若她真的喜歡,我們到時收養也可。只是……」司徒麟微微皺起眉,溪兒某些時候對他來說就是個孩子,再有一個,不知他能否承受得住。

  兩人正聊著,突然院外傳來一陣喊聲:「司徒哥哥,司徒哥哥。」

  沈蘭失笑,「溪兒又來找你了,見與不見我就不管了。只是我可不想被這丫頭看到,不然又要哀求我了。我先告辭了。」說完,沈蘭縱身一躍進,跳到房頂,身形由另一側迅速遁去。

  「司徒哥哥,溪兒知錯了,溪兒自私,沒有顧忌到司徒哥哥的心情,溪兒不應該獨自離開,不應該不聽你的話,溪兒一定會改,你就原諒溪兒吧!司徒哥哥……」夏溪站在院外扯著嗓子喊。

  負責侍候司徒麟的丫環,聽得有些不忍心,低聲在司徒麟耳邊說道:「公子,小姐昨天在外面站了一天,聽說染了風感,奴婢聽了聽,小姐的嗓子還真有些啞了。」

  司徒麟歎了口氣,「溪兒那鬼丫頭又給你許了什麼好處?算了,你去將院門打開,讓她進來吧!」

  司徒麟負手站在院中,聽到身後有腳步聲,然後一個怯怯的聲音響起:「司徒哥哥,我、我真的都改好了。我保證。」

  司徒麟轉回頭,數天來第一次看到夏溪,經過幾日的調養,她的雙頰豐盈了不少,卻仍是瘦得可憐。司徒麟從頭看到腳,看到夏溪認真的小臉,突然失笑,「你會改?」

  「當然。」她大力地點頭。

  「那你為何又光著腳丫?」

  夏溪低頭一看,「啊!忘記了!」

  「……」唉!算了,俗話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與其說他在磨溪兒的性子,不如說在折磨他自己。一把將溪兒抱起來,嗔怒道:「你感覺不出涼嗎?你現在的身體不同往日,涼到了,有你吃苦的時候……吟霜,去給小姐取鞋去。」

  窩在司徒麟懷中的夏溪黑眼睛忽閃忽閃,嘴角揚起,狡黠地笑了。

番外篇

  我叫司徒賢,意指賢明的意思。其實我的本名叫王三。自從那年冬天我被司徒麟也就是我現任的乾爹由破廟撿回來後,名字便全改了。那年我十歲,加上早熟,所以該懂的什麼都懂了。

  乾爹對我很好,乾娘也對我虛寒問暖。只是乾娘看我的眼神很奇怪,忽閃忽閃,好像我似一個很好玩的事物。

  殘酷的事實證明,我的觀察是極其準確的。在以後長達八年的朝夕相處中,我被乾娘捉弄的次數不計其數。一開始我還會可憐兮兮地向乾爹告狀。當然,乾爹是會狠狠地教育乾娘一頓的。可是事後,乾娘會變本加厲地欺負我。

  我想過離家出走。離開溫暖的大房子,繼續去做我快樂的小乞丐。只是每次都以失敗告終。乾娘看起來體格弱小,卻狡詐無比,次次都會在我逃跑的路口等著我,然後揪著我耳朵將我逮回。

  幾次失敗的經驗告訴我,我現在是鬥不過乾娘的,唯一的辦法就是忍辱負重,等學到本事,再報仇也不晚。

  我是個意志堅定的人,下定決心便不會動搖。於是我做出了長期作戰的準備。

  第一步自然是學習。

  乾娘教我的第一本事便是打架。她把我扔到一群侍衛堆裡,讓我跟他們打。一開始我被他們揍得鼻青臉腫,據說那些侍衛跟乾娘是有過節的。乾娘曾經在光天化日之下扒光過他們衣服,我聽後不寒而慄。想不出什麼詞才適合乾娘這麼可怕的人。後來無意中聽到乾爹罵乾娘是妖女。我才恍然大悟,妖女這詞果然適合乾娘啊!

  基於上述原因,你想那群侍衛能不往死整我嗎?我不想英年早逝,至少在沒娶老婆前,我是不想死的。所以為了活下去,我只有奮發圖強了。

  乾娘傳授我許多精妙的內功心法,一開始我是不屑學的,可是在被揍得鼻青臉腫,如此殘酷的壓力下,我只有學了。

  有時候,乾娘的心地還是很好的,這回她沒有捉弄我。她教我的東西真是管用啊!僅短短一年的時間,那群侍衛就不是我的對手了。哈哈哈!大笑三聲,當然,是在心裡笑,謙虛我還是懂的。這是乾爹教我的。乾爹對我好,他的話我可是一直奉若聖旨遵循。

  乾爹是個奇人,直到現在我還這麼認為。別的不說,他有勇氣敢娶乾娘這個妖女為妻,就已經令我嘖嘖稱奇了。

  還有他賺錢的本事,乾爹總是能輕易地賺到大把的銀子,而且多數時候,乾爹只是站在幕後,就是負責出個主意而已。相信乾爹如果出面的話,賺的錢會更多。但是基於乾娘惹禍的本事,乾爹要時時陪在她的身旁,以防發生不可挽回之事。

  說到這裡,千萬別以為乾爹是滿身銅臭的商人,在乾爹的身上看不到一絲商人唯利是圖的嘴臉,相反乾爹的氣質儒雅溫潤,讀詩書。我認的生平第一個字便是乾爹教我的。

  乾爹教我四書五經,禮義廉恥,教我做人的道理,教我如何成為堂堂正正的男子漢。我的人生觀就這樣確立了。

  不過鑒於乾娘的多年影響,我的行事準則,照比一般人還是有些小小的偏差。不過只是小小的。我是不會像乾娘那樣以捉弄人為樂的。

  我是學武的天長,不是我自誇,連乾娘都說我的本事已經超越她當年了。本來學到的本事,我想實施我的第二步計劃,報被捉弄之仇的。

  只是乾娘身材嬌小,我一不小心便起了憐惜之心。想想數年來,乾爹不也時常被乾娘捉弄得哭笑不得,火冒三丈嗎?算了,我堂堂男子漢大丈夫,就不跟小女子計較了。

  八年藝滿,乾娘說我可以出去闖蕩江湖了。我也有些躍躍欲試。但我跟乾娘的想法稍稍有些不同,我第一步計劃不是在江湖上揚名立萬,而是想娶個娘子回來。

  不要罵我沒出息。你想想天天看到乾爹乾娘不分場合地在那裡卿卿我我,我脆弱的心靈能承受住嗎?忍到現在沒有化身成色狼已經很不容易了。

  我每次都看到乾娘主動去偷親乾爹的嘴巴,而且得逞之後,都會露出一副滿足的表情。小時候不懂,還以為乾爹的嘴巴很好吃,也好奇地親了一下。不想卻被乾娘看到了。

  結果那天我被乾娘設計掉進冰冷的池水中,更可氣的是乾娘站在池邊,拿著木棍打我,不讓我上去。最後還是乾爹聽到消息趕到,才將我解救上來。那次我發了半個月的燒。得到教訓,下次我再也不敢親乾爹了。

  不過,後來聽說,乾爹半個月沒理乾娘。喔呵呵!還是乾爹疼我啊!

  我十五歲的時候,乾娘帶我去喝花酒。為了能順利走進去,乾娘扮成了一個有鬍子的男人。

  那裡面有很多女人,臉上抹著厚厚的粉,走路時還故意一扭一扭的。身上更是香得刺鼻。不過沒有一個比乾娘看起來順眼的。

  直到那個花魁出現,立時造成了轟動,公平地說,她真的很好看。乾娘就是為了來看她的。然而當時人太多了,我跟乾娘失散。尋找乾娘的過程中,我聽到某一間屋子傳來咿咿呀呀的聲音。我立時來了興趣。因為他們的聲音跟乾爹乾娘在屋子裡發生的聲音是很相似的。我可是一直在好奇呢!

  我走過去,瞇縫著眼睛趴在門縫上……

  從此後,我長大了。

  也終於明白,為什麼我每次打斷他們咿咿呀呀喊乾爹的時候,乾娘都會很生氣。我數年來被乾娘欺負的主因找到了。後來,我便得了病,每次看到乾娘偷親乾爹的嘴巴,我都會面紅耳赤,為了不被他們看出我的異常,我都會轉身跑開。可見這件事對我的影響有多麼重大,以至影響到我將來選娘子的標準。

  我發誓我要娶個溫柔賢慧,矜持含蓄,知書達理的女子為妻,說白了就是與乾娘完全相反的類型。於是,在我闖蕩江湖第一百零八天後,我遇到了我命定中的女人,她所有的一切都符合我選妻的標準。

  無奈美人卻對我無動於衷,我使盡十八般武藝,歷經千辛萬苦,終於將我的親親娘子騙回家中。

  原本想在乾爹面前顯擺顯擺。豈料乾爹卻拍拍我的肩膀,眼中溢滿同情之色,語重心長地說了一句,自求多福吧!

  我開始還莫名其妙,幾日後終於曉得了乾爹的火眼金睛。

  她她她!也就是我的親親小娘子,成為司徒家正式兒媳後,終於露出狐狸尾巴了。

  短短幾日,我的家就被攪得天翻地覆,波濤洶湧,殺機叠起。

  原來,她不是什麼嫻良淑德的大家閨秀,而是白道人士追殺的魔教小妖女!

  我的後半輩子人生啊!就這樣毀在了她的手上。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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