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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erosmall
王子 | 2011-11-13 13:58:26

本帖最後由 zerosmall 於 2011-11-20 15:55 編輯

前言:

  天下女人何其多,他偏偏獨獨單戀一枝「草」,
  「他」只不過是個曾救自己的男孩,竟教他日夜思念,
  「舞龍堂」的「寒龍」有斷袖之癖!?真是見鬼了!
  他在美國喝相思湯,「他」卻和女友共譜最浪漫的事,
  黎H無數的他這回硬生生的被一個男人給徹底打敗,
  可「他」再見到他時的害怕模樣活像貞子復活,
  令他忍不住派人探查「他」的一切,事實竟是──
  「他」就是七年前「強暴」他得逞的不明女子……


第1章(1)

  我是女生,帥帥的女生。

  我是女生,愛打架的女生。

  身材高了點、頭髮短了點、臉蛋帥氣了點。

  胸部尚未發育完全,平坦了點。

  為人豪氣了點。

  還會一點拳腳功夫。

  名字男性化了一點……

  一七○公分的身高,短短的頭髮讓帥氣的她增添了幾分英挺,俊秀的臉蛋有點神似李奧納多。狄卡皮歐,平坦的胸部讓人感覺不出她是女性同胞的一員,作風阿沙力,為人好打抱不平,一身了不得的拳腳功夫,還有一個有點男性化的名字……

  就是這些一點點加起來的特質,讓全天下的帥哥、美女錯認她的性別。女孩們將她當成俊男卯起來倒追,男孩將她當成哥兒們般勾肩搭背。

  張勝男,光聽名字就知道父母對她的期待。張家夫婦在一連生了四個女兒之後,未能一舉得男,失望之餘難免產生移情作用。雖然不能從骨子裡徹底改變,至少表面是改造得完美無缺,尤其搬了幾次家以後,鄰居幾乎都認定她是張家的獨子。

  但,這卻成了她心中永遠的痛!

  從小,她就不能和其他小女生一樣,穿著美美的洋裝,抱著漂亮的芭比娃娃;跌倒不能哭,更不許掉眼淚,不準撒嬌、不準賴床,凡事必須獨立自主。她的玩具始終是火柴盒小汽車,學的是跆拳道、柔道……除了不必當兵之外,她儼然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男孩。

  其實她也沒那麼強啦!她會怕陰森嚇人的黑夜、轟隆巨響的打雷聲、此起彼落的狗叫聲,但是她不能表現出來、也不能哭,只能蒙在被子裡咬牙撐過去。

  她真恨,恨父母為何生不出一個真正的男孩子,或者乾脆讓她變成一個貨真價實的男孩,如此一來,父母不會有遺憾,她也不必在是男是女的邊緣徘徊。

  表面上她遵從母親,做個乖巧聽話、品學兼優的乖兒子;私底下,她是個不受束縛的壞女孩,有時她會覺得自己有嚴重的人格分裂傾向。

  張勝男背著書包走出家門,門口已有一群女同學排排站,場面不輸四大天王登台時的盛況,尖叫聲此起彼落,吵得鄰居不能安眠。

  這種排場,從她搬到此處後已經整整上演一個月了!街坊鄰居由驚訝、謾罵到司空見慣,現在已經爐火純青到不受干擾了。

  她不知道鄭重聲明過幾千幾萬次:「我是女生、帥帥的女生。」可是,這票花癡卻照樣追求她,甚至有愈演愈烈的趨勢。碰上這種男女不分的女同學,除了自認倒楣又能如何?

  「男哥,這是你的早餐。」沈芊慧嗲聲嗲氣,雙手奉上燒餅油條。

  她是張勝男的掛牌女友,張勝男原本是想藉她擊退如蒼蠅般的仰慕者,但似乎效果不彰,每天排在家門口的人數有增無減,上學時的浩浩蕩蕩,連教官都以為她是什麼幫派的頭頭。

  張勝男老實不客氣地接過早餐,大口大口地吃起來,反正這群花癡勸也勸不聽、趕也趕不走,乾脆就做做善事積陰德,免得她們傷心難過,跳樓自殺。

  「今天有什麼新鮮事?」張勝男狼吞虎嚥之餘,還不忘找話題。

  聽見偶像發問,後宮佳麗馬上一擁而上,七嘴八舌地爭相報告。

  「吵死了!你們有沒有一點後宮倫理啊?正宮都沒開口,哪有你們說話的份?」沈芊慧雙手扠腰破口大罵。

  果然,皇后娘娘一發飆,眾佳麗馬上鴉雀無聲。

  「這才像話。」沈芊慧是個出名的包打聽,不管社區、校園,她的消息絕對是第一手的。

  「男哥,有沒有好處?」她噘著嘴唇,擺明了要一個吻。

  沈芊慧的動作引來眾怒。

  「男哥,如果你吻了她,我們也要。」這麼吵?「愛說不說隨便你!」張勝男是標準的在家一條蟲、出外一條龍,想誆她?門兒都沒有!

  眾家女子見張勝男板起臉孔,大氣都不敢喘一個,沈芊慧也挫敗地屈服了,誰讓她們愛張勝男愛得要死要活。

  「聽說過幾天會有新老師來。」沈芊慧乘機挽著張勝男的手。

  這算哪門子消息?學校的老師來來去去的,怎麼稱得上是新聞。

  「這叫廢話,不叫消息!」張勝男藉著拍掉身上的芝麻屑,掙脫沈芊慧的手。

  沈芊慧快步走到她面前。「精采的在後頭。據傳,他是個大哥級的人物,殺過人而且坐過牢。」張勝男會信才有鬼!別說資格不符,在印象中,混黑社會的人多數不肯將心思花在書本上,並不是說他們不聰明,而是如果他們肯好好唸書,何需待在黑幫,過著槍林彈雨的日子?血腥生活不是人人都能適應的,這分明是危言聳聽。

  「不知道就不要胡說,小心人家告你譭謗!」張勝男的食指頂了頂她的額頭。

  「如果不是這樣,怎麼會有人七老八十的還是個實習老師?」沈芊慧突然停住腳步,害張勝男差點一頭撞上。

  「有人規定年紀大就不能當實習老師嗎?」張勝男沒好氣地瞪她一眼。

  沈芊慧似籐蔓的手又繞上張勝男的手臂。

  張勝男氣憤地甩開她像八爪章魚的手。「放開啦!校門口就在前面,拉拉扯扯成何體統?」「我巴不得在校園裡張貼公告訴諸於世||張勝男是我的人,誰要是敢打主意,我就和他勢不兩立!」沈芊慧用高八度的聲音尖叫。

  「你有毛病啊!」張勝男快瘋掉了。正當她想舉步踏進校門,一個怯怯的聲音叫住了她。

  「張勝男。」唐克凡氣喘籲籲的跑到她面前。

  「別理他。」沈芊慧拖著張勝男朝教室的方向走去。

  情敵上門,第一要務就是保護資產。在沈芊慧的眼中,不論男女,只要接近張勝男的便一律視為情敵。

  張勝男扒開她的手。「別胡鬧!」唐克凡是個害羞的男孩,每次見到張勝男,不是說話結巴,不然就是辭不達意,若非有重要的事,他絕不會上前來搭訕。

  「有話快說,有屁快放,我們沒時間和你耗!」沈芊慧攤開雙手,擋在張勝男身前,以護草使者自居。

  「別理她!」張勝男推開沈芊慧。「你有什麼事?」唐克凡低著頭,靦腆地開口:「星期日班聯會舉辦戶外烤肉,你參不參加?」他嘴裡問著張勝男,眼睛卻不時偷瞄沈芊慧。

  「不去不去!我們另外有節目。」沈芊慧扯開嗓子大吼:「你別想打男哥的主意,她是我的!」唐克凡有些啼笑皆非,但是並沒有被她的坦率表白嚇到,反而一反常態大方地開口邀她同行:「你若是不放心,可以和她一起來。」沈芊慧結結實實地嚇了一大跳,不自覺地倒退兩步。

  這是什麼情況?木訥寡言的唐克凡幾時變了?

  又是一個情緒受傷的日子,讓尹寒想起自己不堪回首的童年。

  是否一出生,他便注定要背負著命運的十字架,像一隻又瘦又髒的流浪狗,蜷縮於騎樓之中,待在潮濕狹小的黑暗中苟延殘喘,忍受人們的白眼與厭惡。

  一個恨字,並不能詮釋他這些年來所受的侮辱,十幾年的蟄伏醞釀,始終無法衝散隱藏在內心深處的缺憾。又有誰知道,他的心在遭受巨大撞擊之後,埋伏在血液中的悲痛突被喚醒,而他卻來不及抽身而出,讓痛排山倒海的猛烈襲來。

  他需要發洩。

  忽地,不遠處傳來尖叫聲:「放開我!」尹寒循著聲音,來到一條極少人走動的小巷子,那兒有七、八個小混混圍住一名女孩。

  好巧!他正心情惡劣得找不到發洩物,這幾個小鬼剛好可以當沙包。

  尹寒腳步快速的移至他們面前。「放開她。」「少管閒事!」一身飛仔打扮的少年挺身擋在前面。

  「我說放開她!」尹寒陰狠地瞪著眼前這群乳臭未乾的小子。

  少年見他發狠,從機車上拿出西瓜刀壯膽。「閃開!別妨礙大爺們的好事!」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想他尹寒,九歲就晃過大街小巷,經歷過各種風風雨雨,在垃圾堆中度過朝夕晨昏……這些豈是養尊處優的他們所能感受得到的?

  尹寒的眼眸急遽降溫,肅殺之氣四處流竄。

  帶頭的少年疾衝向尹寒,陰狠的揮動手中的西瓜刀,尹寒蹲身躲過退到一旁,拉走受到驚嚇的女孩。「快跑!」尹寒一語驚醒夢中人,女孩拔腿往大馬路跑去。

  就在尹寒與女孩對話的同時,六、七名少年蜂擁而上,尹寒躲過了左邊這個,閃不了右邊那個,瞬間他已經身中數刀。

  這時下起大雨,讓這群少年些微閃神,尹寒乘機奪下其中一人的西瓜刀,反守為攻。

  手中有了武器後,情況頓時反轉。他回身俐落的打掉少年手中的傢夥,象徵性的劃破他們的衣服,再揚起腿踢他們幾下,沒兩三下,一個個趴在地上喘氣。

  「滾!別再讓我碰上。」尹寒的吼叫聲結束了這場戰爭。

  遠處警笛聲鳴起,尹寒快速的閃身進入一棟大廈的中庭內,以躲過不必要的盤問。

  好個悽慘落魄的週五。

  別人的周休二日精采絕倫,她呢?

  可憐的張勝男。

  可憐的聯考待宰小羔羊!

  為了那一頂小小方帽子,莘莘學子必須付出多少青春與時間,人生最苦莫過於讀書,尤其是為父母而讀。

  身為明星高級中學的資優生,有著異於常人的壓力,父母的期待,師長關愛的眼神,連台大的大門似乎也都敞開迎接她的到來……

  有時她真想放棄,好好放逐自己墮落一番,讓自己的心靈得到解放,拋開那一切的塵務俗事,恣意地展翅飛翔,不再讓沈甸甸的包袱壓得喘不過氣。

  但這些都只是夢,她沒那個膽,只能偷偷地在心裡吶喊、叛逆,卻始終不敢付諸行動。

  時值下課時分。

  可惡的天氣似乎喜歡和她作對。她已經夠郁卒了,好死不死的天氣又陰陰黑黑的,早不下雨、晚不下雨,偏偏挑她沒帶傘的日子傾盆而下。

  天黑得寂涼、陰森;雨下得大且粗,張勝男不理會雨有多急、多綿密,十五分鐘的路程,她硬是花了三十分鐘才走完。

  滂沱大雨中,她彷如一具失去生命靈魂的軀殼,茫然地遊走在車水馬龍的街道上,讓身心體會一下深陷冰窖般的寒冷。不勝寒的肌膚冰意迫人,她覺得生命的溫暖正逐漸自她脆弱的心抽離……

  背負著父母的期望,踏著自己快負荷不起的步伐,她實在有點遲疑。未來的一切儘是未知數,她只能默默的接受母親安排的路。

  為什麼是她!為什麼她成了父母眼中的夢想?用她的將來、她的淚,成就父母想要一個兒子的夢。

  她無言的接受已安排好的一切,踏上一條不再平緩的蜿蜒曲折的山間小路。叛逆的她,每天像一隻高傲的鷹,兀自盤旋在山林,無法暫停棲息仔細思考自己的目標與前途,只能拖著筋疲力竭的身軀回到自己的窩治療新傷和舊傷。

  而現在,無奈的她帶著纍纍的傷痕站在懸崖峭壁上,等待著人生最危險的考驗——聯考,稍不留神,便會跌落山谷。

  她不敢想像!跌下山谷之後有沒有人肯拉她一把?她一點把握都沒有。

  十八個年頭過去了,她是否能再順從母親另一個十八年?表面上風平浪靜,是因為情感的內歛;內心深處波濤洶湧,則是她的掙扎和吶喊。

  喜榮華正好,恨無常又到。她能眼睜睜的將萬事全拋嗎?

第1章(2)

  一邊失神的想著,她一邊走進住家大樓的中庭。

  這是一棟十層樓高的舊式建築,屋齡屬於前輩級,沒有管理員,中庭雜亂不堪;樓下有幾戶空屋,每到夜晚更顯得陰森嚇人,今天拜大雨所賜,才五點鐘天就黑得可怕。

  張勝男睜著一雙澄澈光燦的靈動水眸,小心翼翼地注意四周的風吹草動,最近傳說有××之狼在這附近活動犯案,雖然這裡的居民平常互動性極高,感情交流也頗為頻繁,但是預防總比事後補救強。

  顫抖著身子慢慢走過中庭的杜鵑花叢,她忽然覺得當落湯雞的滋味也不賴。雖然雨勢大了點,可是這樣能快速的洗去憂傷,讓她忘了聯考,忘了父母的期待,忘了一切她不想記得的事……

  繞過杜鵑花叢,她似乎聽見細微的喘息聲,類似申吟之類的聲音。她皺緊眉頭,躡手躡腳地靠近花圃,邊走的同時,順手抄起一支廢棄的掃把防身。若是碰到企圖不良人士,還可以擋個幾手。

  搞不清楚是害怕或是全身濕淋淋的關係,總之她全身顫抖,卻又禁不住好奇心的驅使,一步一步接近那一團黑影。

  猛地,一雙冷漠、毫無感情的眼眸冰冷地瞪視著她。

  張勝男結實地打了個冷顫,硬生生地倒退一步,全身的體溫彷彿被他銳利的眼神給吸光了。

  「你受傷了?」張勝男壓低聲音,生怕他的仇家尚在附近。

  瞧他滿身傷痕,恐怕被修理得很慘。

  他冷眼看著眼前這個傢夥。滿上道的,還知道避人耳目,有前途!

  「需不需要我幫忙?」張勝男瞄一眼他的傷勢,看來他不躺個十天半個月恐怕好不了。

  見他不回話,張勝男試著接近他。

  「站住!你想幹什麼?」陰冷的眼神,似乎不習慣別人的熱情與善心。

  瞥見他眼中的一絲怒氣,張勝男不以為意地聳聳肩。這人看來並非如外表那般冷淡,那淺淺的怒氣若不仔細看,只怕也察覺不出來。

  「沒事,只不過想看看你還有沒有氣。」哇!是個標準的大帥哥。濃淡適中的眉毛,精明冷冽的黑眸精光四射,緊抿的嘴唇性感極了!

  啐!她在幹嘛?什麼時候變成花癡了?

  只不過是個渾身是傷的陌生人,何苦在他身上浪費時間,還是回家換下這身濕衣裳,免得得了重感冒。

  張勝男無奈地搖搖頭,似乎對他的反應無動無衷,看著血跡斑斑、斜靠在牆邊的他,讓她沒由來的一陣無趣。

  「喜歡在這裡自生自滅就請便!」她才懶得理會這麼高傲的雄性動物。

  他沒生氣,反而感興趣地笑了。那輕柔似和風的嗓音在耳邊低低響起,輕拂過心頭,讓他幾乎忘了身上的傷痛。這傢夥很對他的味。

  「你住在這裡嗎?」今天他似乎比平時更容易亂了心緒,居然對一個從未謀面的男孩如此鬆懈的失去戒心。這是以往自己從未發生過的情況,他是一個陌生人,而且又是一個男孩,怎麼會輕易波動自己的心呢?

  張勝男怔了會兒,對他的轉變感到意外。「嗯!我是這棟大樓的居民。」「家裡有人在嗎?」他存心試試張勝男的膽量。

  「身家調查嗎?」張勝男冷哼一聲。「滿身的傷還能做壞事?」「我無處可去,如果家裡沒人,你才好收留我。」這傢夥看起來有點江湖味,一副很講義氣的樣子。

  「為什麼你認為我會收留你?」她討厭自以為是的男人。

  「正常人看見滿身是血的陌生人早就逃之夭夭,誰還敢上前搭訕?」他漫不經心地說出重點,期待小傢夥露出吃驚的表情。

  「言下之意是我很不正常囉!」既然他這麼認為,就順他的意吧!反正她自己的麻煩夠多了,不想再惹禍上身。「很不幸,我確實是個不正常的人。」張勝男在心中冷哼一聲,懶得再多留一刻,準備閃人。

  他不相信自己豐富的閱人經驗會出錯。「既然不想救我就走吧。」他誇張地振臂揮手。

  這一招正中張勝男的要害!

  如果他低聲下氣、死纏爛打,張勝男可能會頭也不回地回家去,但是他聰明地抓住了她的弱點。沒辦法!誰教她就是好打抱不平,如果她真是男孩子,老媽恐怕會提心弔膽一輩子。

  「算你高招!」張勝男扶他進入靠近圍牆邊的一戶住家,裡頭雖然沒有傢俱,但有一張草蓆和簡單的寢具。

  「這裡沒人住嗎?」原以為這傢夥會帶他回家奉為上賓,沒想到卻住進空屋。

  「這是我阿姨的房子,等著出租。」張勝男將他安置好後說:「喂!你先休息一下,我去拿一些藥品過來。」他皺了皺眉,感覺這小傢夥有點憤世嫉俗,既自卑又高傲。「我有名有姓,也不比你矮,千萬別叫我喂。」哼!這傢夥空有俊俏的臉蛋,禮貌卻其差無比。「尹寒,以後叫我尹大哥。」「我幹嘛要叫你大哥?」張勝男不客氣地反駁。她已經夠可憐了,被老媽管得死死的,上面還有四個姊姊整天對著她大呼小叫,她才不想再找個哥哥管。

  尹寒不悅地白了她一眼。「你是第一個有此榮幸的人。」「謝謝你的擡愛,我承受不起!」張勝男不理會他的反應,大剌剌地走出去。

  十分鐘後,她提著藥品和一些微波食物回來。

  尹寒扭曲著臉問:「這些東西能吃嗎?」「愛吃不吃隨便你!」小女孩的模樣不知不覺浮現在張勝男的臉上。

  尹寒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看。剛剛只顧著防備,未曾仔細打量,這一瞧,可真不得了!這個小男生非常帥,帥得近乎美麗。

  「你長得真像女孩。」他屈起雙腳,鑑賞眼前完美的五官。

  唉!又是一個脫窗先生!這些人為什麼不去配一副放大鏡?

  就算她長得人高馬大,有一頭俏麗短髮和無啥曲線的身材,那又怎樣?誰規定這副長相就一定要被歸類為男生?

  「謝謝你的讚美哦!」她懶得解釋。

  「呃?」燃著怒焰的眼眸,忿忿不平的俏臉,怎麼聽、怎麼看都言不由衷。

  「怎麼你的表情比較像生氣,而不是在道謝?」張勝男確實氣在心裡口難開。「躺好啦!」她拉直他的雙腳,拿出剪刀。

  「你想做什麼?」不會吧!只是稱讚他長得美如女孩,就拿著剪刀對著他?

  張勝男沒好氣地瞪著他,「你這身衣物經過血液的凝固,早已緊黏著傷口,不剪開怎麼上藥?」她忍著怒氣,耐心解釋。

  只見尹寒嚇得直往牆邊縮。「不行!這身阿曼尼值好幾十萬,不準你剪!」張勝男快被他搞瘋了!自己是吃錯了什麼藥?放著書不念,在這裡權充護士,還讓他討價還價?

  「先生!你認為阿曼尼被劃了五、六刀之後,還有幾十萬的價值嗎?」容不得他有異議,張勝男二話不說就動手。「千萬別亂動,否則多了個傷口我可不負責。」尹寒有些惱怒,從來沒有人敢這麼對待他!但礙於自己已經筋疲力盡,無法再幹上一架,否則一定不會輕易放過他。

  張勝男小心的剪開尹寒的衣物,直至他一絲不掛。

  「你看見裸男臉都不會紅嗎?」不知怎地,在這小傢夥的面前一絲不掛,讓他渾身不自在。

  張勝男拿著濕毛巾,輕柔的擦拭尹寒身上的汙血。「護理工作沒有性別之分。」也許是從小當慣了男孩子,許多該害羞的事她都無動於衷。

  她的手滑過尹寒身上,他全身彷彿一陣電流流過,掩不住的性象徵即將出現。他難為情地開口要求:「能不能拿件毛毯蓋住我的腹部,免得我著涼。」天啊!是不是太久沒有接近女色,連一個小男孩都能引發他的性衝動?

  「啊……」這時,沈芊慧的驚叫聲在門口響起。

  慘了!又來一個目擊者!尹寒在心中咒罵。

  然而沈芊慧的尖叫聲卻嚇壞了張勝男,她以為尹寒的仇家找上門了。

  當她發現是沈芊慧之後,沒好氣的低咒一聲:「你鬼叫什麼?」她快速地將毯子蓋在尹寒身上。

  「他……他沒穿衣服!」沈芊慧羞紅著臉。

  真是被她打敗。「你沒看過裸男嗎?大驚小怪!」沈芊慧吐了吐舌頭。「我看的都是圖片,他可是活生生的人耶!」「那很好啊!你可以參觀實體,感覺其中的差異。」張勝男不理會她的瘋言瘋語,拿起繃帶替尹寒包紮傷口。

  「你就這樣摸遍他全身?」沈芊慧不禁妒火中燒。

  「你再說一次試試!」張勝男瞪她一眼。

  這女人,哪來囉哩八唆一大堆的笨話?不碰他要怎麼敷藥?

  尹寒雙手枕著頭,好笑地看著沈芊慧吃醋的模樣。她大概是這小傢夥的女朋友吧!

  「這位同學,男人摸男人沒什麼大不了的。」尹寒想除去沈芊慧的憂慮。

  誰知,不說還好,尹寒一說完,她整個臉都變成豬肝色。

  「誰說她是……」但沈芊慧才說了一半就讓張勝男給打斷:「你再囉唆一句,以後別想我理你!」不知怎地,她就是不想讓他知道自己是女兒身。一種曖昧的心情浮上心底,是什麼?她也不明瞭其中的涵義,就是一種說不上感覺的感覺,似遠若近、飄忽不定。

  尹寒不可置信地睇睨著噤若寒蟬的沈芊慧。這麼一個強勢、火爆的女孩,竟然會被一個看似溫文儒雅的小夥子吃得死死的,他真是訝異得無以復加,心中對張勝男的好奇心更加強烈。

  「你叫什麼名字?」尹寒問的是張勝男。

  虧得有沈芊慧來攪局,否則他真的會讓這小傢夥憋死。

  「她是張勝男,我是沈芊慧。」她還是憋不住。說完才朝張勝男瞄了瞄,見她沒反應,總算放下心中大石。

  「你呢?叫什麼名字?」探人隱私、打聽小道消息始終是沈芊慧的最愛。

  「尹寒。」咦?他的眼皮似乎有千斤重,好累喔……

  「做什麼行業?結婚了沒?孩子幾個了……」「人都睡著了,問誰呀?」張勝男低頭收拾藥箱準備回家。

  「這麼快?」剛剛還在說話,才一會兒工夫就睡著了?

  「你可以回去了。」張勝男下了逐客令。

  「今天不溫習功課了嗎?」她希望能和張勝男多一點時間在一起。

  「我累了想回家。」折騰了大半天,她現在只想回家洗個熱水澡。

  「那我可不可以……」沈芊慧一直想參觀她的閨房。

  「不可以!」不用聽完也知道沈芊慧在想什麼。搞不懂沈芊慧為什麼對她這麼有興趣?

  「不去就不去嘛!」沈芊慧有些氣餒。將近三年了,她死纏爛打都不能打動張勝男的心,真懷疑她家裡是不是住著什麼妖怪?

  而張勝男不是不懂沈芊慧想接近她的心思,但是她害怕,害怕沈芊慧見過母親之後,就知道她在家裡的懦弱模樣。

  她害怕自己苦心戴上的假面具會為之俱碎,因此她隱藏所有,刻意和外界隔離,一個人關在自我空間裡宣洩個夠,如此一來即使別人的眼光再銳利,也對她構不上威脅。她的內心,旁人是完全無法體會瞭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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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1-11-13 13:59:59

第2章(1)

  近百個身穿黑色西裝,帶著墨鏡的年輕人,整整齊齊地圍住一幢佔地廣闊的白色建築物,然而豪華的屋舍內卻感受不出一絲緊張的氣氛,外頭震天的叫囂聲一點兒也影響不了他們嘻笑的本性。

  舞龍堂的議事廳裡,蒼、天、寒、雲、飛五龍獨缺寒龍,而外頭那些陣仗正是為了寒龍而來。

  「雲龍,有消息了嗎?」五龍之首的飛龍向負責情報的雲龍詢問。

  他非常的不高興,望著門外那一群人,他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只見雲龍羞愧地低下頭。「沒有。」寒龍如果存心躲著他們,任誰也找不到。

  飛龍光火地握拳搥在議事桌上。真是太不像話了!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的兄弟,居然隱瞞遇到的難題,難道他以為一走了之,舞龍堂就能倖免於難嗎?

  「知道是為了什麼事嗎?」飛龍雖然信得過寒龍自保的本事,但是,猛虎畢竟難敵眾猴拳,他不希望他們之中的任何一個受到傷害。

  「根據消息來源指出,尹老頭宣佈在近期內公佈繼承人選,而寒龍有可能列名其中,對於這一點,尹國忠大表不滿,私下勾結火影門要殺寒龍滅口。」雲龍早在發現寒龍有異樣之時就已經查出來,只是沒想到他會不告而別。

  「混帳東西!當年欺負寒龍年紀小,他的母親又與尹宇翔無婚約關係,就把他像趕狗似的丟到外頭任其自生自滅,這會兒又擺這等陣仗想要人!」蒼龍忿忿不平地道。

  眾人頗有同感地點點頭。

  「天龍,出去告訴尹國忠,要人沒有,槍子兒倒不少。」飛龍話一說完,大夥兒全都鼓掌叫好。

  一會兒,天龍走進來。「他們堅持要舞龍堂交出寒龍,否則舞龍堂的各項事業會不定期的受到騷擾。」「他們以為舞龍堂的人是讓人唬大的嗎?」三兩句話就想嚇人。

  飛龍一改往日作風說:「必要時給予適當的反擊。」自從尹宇翔定居美國之後,三分之二的大權落入尹國忠手裡,尹氏集團就不再是規矩正派的商人,漸漸地往黑道的路線走去,以合法掩護非法,從事各種色情媒介、聚賭、販毒……更忘形地想榮登台灣第一大幫的盟主之位,而最快的方法就是結合次要敵人鬥垮主要敵人舞龍堂。

  近年來,不論黑道、白道,演變至今已毫無倫理、道義可言,一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角色,有事沒事就亂放冷槍,以為幹掉大哥自己就能坐擁江山。

  「還有,盡快找到寒龍。」舞龍堂的成員,每一個人背後都有一段心酸的往事。就像寒龍,本來應該是名門之後,卻因為財產的繼承問題受到排擠,最後終於淪落到沿街乞討。現在尹宇翔想補償他,將繼承權過到他的名下,沒想到卻為他惹來殺機。

  「我回來了。」張勝男一踏進家門,就感覺到姊姊們幸災樂禍的眼神,她下意識地繃緊神經。

  會不會是窩藏尹寒的事東窗事發?

  這些天因為他的傷勢毫無起色,她幾乎一放學就往空屋跑,會不會因此露出什麼蛛絲馬跡?沒辦法了,只好努力培養挨罵的情緒。

  不一會兒,耳邊果然傳來母親尖銳的叫聲。

  「我千叮嚀萬交代,你是全家人的希望,無論如何都要好好唸書!這下倒好了,我才幾天不在家,你的成績就一落千丈,你……真是太讓我失望了。」陳芬芳愈說愈激動,好像張勝男犯了什麼滔天大罪似的。

  張勝男暗暗籲了一口氣,還好沒被發現。

  「媽,你別生氣,你說的話我一句也不敢忘,我一定會考上好大學,讓你揚眉吐氣。」陳芬芳聽見張勝男的話情緒又激動起來。

  「你們聽聽她說的是什麼話?書是為我念的嗎?將來你有出息,願不願意認我這個老媽子都還不知道!我現在為了你們拚死拚活的工作,你居然說是為了讓我揚眉吐氣?」唉!又說錯話了!

  「媽,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張勝男提不出更好的解釋,一時語塞。

  「好了!只不過是退步了點,考個第五名也不錯嘛!幹嘛大呼小叫的嚇孩子?」張耀明忙著替母女倆打圓場。

  萬歲!她長這麼大,父親頭一次敢反駁媽媽的話,帥呆了!

  其實張勝男瞭解母親的心思。母親小時候因為家裡窮,供不起她唸書,除了遺憾之外,在工作上也因為學歷的關係無法有較好的陞遷機會,所以她不希望自己的孩子重蹈覆轍,對兒女的要求自然就高了些。

  站在一旁的四位姊姊見父親發揮男人本色,便鼓起勇氣提出醞釀已久的想法。

  「爸爸,我們想搬出去住。」大姐囁嚅地說。

  這無疑是再度投下一顆原子彈。

  果然,陳芬芳禁不起打擊的大吼:「家裡不好嗎?為什麼要搬出去住?」「不是不好,只是想節省通車的時間。」見到母親的反應,任誰也不敢將心裡的話說出來。

  母親重男輕女的程度可謂已走火入魔。小妹若真是男孩子也就算了,偏偏她不是,而她們卻得陪著母親一起演戲,將明明是女孩的妹妹當成男孩對待。

  「我不同意!」陳芬芳絕不容許女兒離家獨居。

  四姊妹低下頭不敢反駁。在高壓政策下成長,養成了閉嘴就不會找罵挨的退縮個性。

  「去吧!你們都已經成年了,是應該有自己的空間。」張耀明支持女兒們的做法。

  「你是不是老番癲了,女孩子一個人在外面住多危險?」陳芬芳極力反對。

  「不是一個,是我們四個。」「你們……想造反啊?」陳芬芳禁不起女兒們的集體反叛,跌坐在椅子上。

  「媽,我們都二十好幾了,可以決定自己的將來。」「你呢?」陳芬芳轉身指著一直未發言的老四。

  「我也是。」她挺起胸膛大聲表態。

  這是張家有史以來最嚴重的一次家庭革命,打破多年來專制的生活方式。

  張勝男羨慕極了,只可惜她的羽翼未豐,膽子不夠大,否則她也想選擇自己的路。

  尹寒俯臥在克難的床上,雙手支著下顎,看著捧著書本猛K的張勝男。

  他住在這裡已經五天了,其實傷勢已經好得差不多,但是他就是不想走。

  他喜歡跟這個小傢夥在一起,瞧他唸書的模樣,彷彿書裡真藏有顏如玉似的。

  不知道為什麼,他在這裡住了五天,這場雨也一連下了五天。這些日子裡,張勝男天天下了課就到這兒唸書、陪他。他喜歡這種感覺。

  「我肚子餓了。」尹寒打破沈默。

  「我買了肉粽,自己拿去吃吧!」張勝男還是盯著書看。

  「又是亂七八糟的食物。」他抗議張勝男天天虐待他的胃。

  張勝男擡頭看著尹寒,她今天心情特好,所以容許他抱怨。

  「先生!我是個窮學生,沒讓你吃一頓餓一頓,就是你的造化了,還嫌我小氣?」她都快被他吃垮了。

  「不然我請你吃大餐好了。」尹寒幻想著張勝男穿上裙子的模樣。

  「你找死啊!要是讓鄰居發現,我就無家可歸了。」沒心肝的人,救了他反而要遭池魚之殃。

  「那正好,你就搬來跟我住,保證你吃香的喝辣的。」尹寒興奮地靠到張勝男身邊。

  如果她有那個勇氣的話,她會做!但是她沒那份勇氣。

  天好陰,雲好黑,她好煩!

  「怎麼不回答?」尹寒非要一個答案不可。

  「我無話可答。」要回答什麼?人一旦決心想擁有什麼,就必須毫無止境的追逐,即使近在咫尺,對她而言卻是遙不可及,她沒有勇氣,更沒有誇父的荒誕想法,所以只能放棄。

  「這不像你。」是不是每個人都有如四面佛,隨時隨地以不同的面貌示人?

  「連我都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樣子,你當然也不會清楚的。」張勝男不打算再跟他哈拉下去,她的腦袋只能有聯考,其他都是夢想。

  尹寒的傷勢復原得很快,比張勝男預期中的半個月快了幾天。

  這期間,張勝男瞞著家人遞茶送水,偶爾假借溫書之名陪著他,兩人之間建立起微妙的感情。

  她當然知道這是一件冒險的事。她對尹寒一無所知,但也不想知道;等他傷勢復原,他們又是兩個世界的人,她考她的大學,他過他的生活,也許這一輩子再也不會見面。

  人生有許多的驛站,或許是心情的轉換,也或許是一場生離死別。但,毋庸置疑的,那將會帶她走向另一個人生境界。

  「你真的不想跟著我?」尹寒越看張勝男越喜歡。

  「別吵,沒看見我正在K書嗎?」張勝男雙手摀著耳朵,扯開喉嚨大叫。「如果沒考上台大,穩讓我老媽掃地出門。」「書有什麼好念的?過得去就可以啦!一些小學沒畢業的老闆,手底下多的是碩士、博士替他賣命。」尹寒搶走張勝男的書。

  張勝男手腳俐落地搶回來,「唸書是學習知識,不是讓你拿來衡量所得。」「這原本就是一個向錢看的社會,有錢沒文憑可以去買,照樣受人尊重,有文憑也不一定有高所得,學問再好也不一定有人會甩你。」尹寒憤世嫉俗的傾向非常嚴重。

  他到底是何許人?一身的名牌服飾,滿口亂七八糟的歪理,世上多一些這種人豈不是天下大亂?

  「懶得理你!」張勝男說不過他,繼續苦讀。

  「不要念了,明天我就要走了,多陪陪我。」尹寒挨著張勝男撒嬌。

  要走了?張勝男心中有些不捨,但她強壓下不捨,無情的說:「傷好了自然應該離開。難不成要我養你一輩子?這些日子我省吃儉用,你再不走,我都要借貸度日了。」「你真是沒心、沒肝、沒肺,離情依依四個字你會不會寫?」尹寒弄不清楚這是什麼情愫,總之他對一個十八歲的小男孩動情了。

  「你煩不煩啊!大男人婆婆媽媽的,真不像話。」張勝男的小腦袋裡只有大學兩個字,裝不下其他。

  她收拾書包準備回去,繼續待在這裡,台大的窄門鐵定擠不進去。

  「才說你兩句就生氣想走人啦!」尹寒拉住張勝男的手。

  張勝男驚嚇地甩掉他的手,「放手啦!幹什麼拉拉扯扯?」她的臉倏地暈紅。

  她自己也覺得奇怪,平常和哥兒們勾肩搭背也沒什麼感覺,怎麼他才碰一下她的手,她就覺得渾身不對勁。

  「哇!你臉紅的樣子更像女生。」尹寒好像發現新大陸似的大叫。

  「你不要開口閉口就說我像女生,你才像老女人,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煩不煩?自己眼睛脫窗,還硬把馮京當馬涼。

  看張勝男氣嘟嘟的樣子,不想將他當女生都難。

  尹寒微笑地摟著張勝男的肩膀,叮嚀著說:「別忘了,有事就到這裡找我。」他遞給張勝男一張紙條和一把鑰匙。「心情不好也可以到那兒避避風頭。」張勝男拍掉他掛在她身上的手,不肯收下他送的東西。「還是自己留著吧,我不會有機會做這種事。」她不是個有膽子違抗母命的人,距離聯考也剩不到三個月,她哪有空到處閒晃?

  「收下啦!你看這支鑰匙多漂亮,K金的煉子閃閃發光,即使用不著當裝飾品也不錯呀!」尹寒強行替張勝男戴上。

第2章(2)

  果然很漂亮!

  從來沒見過這麼特殊的鑰匙。像一隻飛騰雲間的龍,眼睛鑲著藍寶石,細細的十八K金煉子掛在雪白的頸子上垂落胸前,十分地好看。

  於是,她不再推辭。「好吧,就當是救你一命的謝禮。」尹寒怔忡地望著遠去的背影,以不捨的眼光目送張勝男離開,直到張勝男的背影消失在門外。他發覺自己的心莫名其妙地快速跳動,怎麼回事?這心動簡直沒道理,他們兩個之間八輩子也扯不上愛情這回事,除非自己願意當個同性戀者……

  呸呸呸!想到哪兒去了?

  黃昏的薄暮裡隱隱飄著張勝男的身影,夕陽緩緩的挪移,不一會兒已隱沒天際。她不明白心頭上那一波波的浪潮為何淹沒心頭,只是恍恍惚惚、迷迷濛濛……

  尹寒靜靜的佇立在大街的盡頭,柏油路上的行人都好似冷血動物,個個都是匆匆忙忙,腳步較慢的也只是驚鴻一瞥。

  一道直挺挺的帥氣身影出現,像女子般的輕盈體態,頂著俏麗的短髮,遠遠看著,真的有那麼一剎那,尹寒幾乎認定他是女孩。

  那氣質讓他迷失了理智,他真希望自己的魂魄此生此世就這麼縈繞著他。

  天哪!十八歲的小男孩竟然似狂風刮得他心中大亂,又似暴雨殘襲著他的身軀。這時他的心情有如炙熱的炭火,他多麼想狂野吶喊。

  從沒有享受過親情的他,在黑社會中打滾多年,太多人性的醜陋與人情的冷暖讓他嘗盡辛酸,因此他以外表的和煦瓦解人們的戒心,以冰寒鞏固自己的心牆,讓自己日日夜夜在冰與熱之間掙扎。

  但是,他發現自從認識張勝男以後,他的心防卻在剝落,是他感動了自己吧!

  不懂自己為什麼會讓張勝男的影子竄入心中,更不懂他為什麼會救自己?他發誓過再也不讓自己承受任何一種形式的傷害,他逼迫自己努力忘掉不愉快的回憶,不去在意任何事情的變化,讓自己無所知、無所覺,讓意識完全呈真空狀態,以杜絕跟隨空氣而來的任何傷害,不讓自己在意這世上的任何變化。他深信,唯有如此才能確切的保護自己,不付出就不會有傷害。

  事實上,二十三年來,沒有人教過他付出愛,他只懂得接受,接受父母拋棄他的事實,接受別人投射而來的鄙視眼光,接受堂裡兄弟給予他的關懷,接受張勝男對他的付出……

  但是這些依然無法讓他改變人生觀與做人處事的態度。

  他猜測,張勝男是否與他有同樣的感觸?而張勝男會不會是芸芸眾生中,唯一能替他推倒心牆的人?

  也許吧!起碼遇見張勝男之後,他已經懂得什麼叫感動,即使自己有些錯覺的將他當成女孩!

  張勝男茫然地望著窗外。

  晝與夜的不同讓她有不同的心情,在日夜交替絢麗的瞬息,夕陽、晚霞似有著毀滅般的美麗。

  喜歡一個異性是什麼感覺?誰能告訴她?

  尹寒離開兩個月了,他沒有再來找過她,就像是從地球上消失了一樣,毫無音訊。握著龍型項煉,心裡好像失落了什麼,她真的喜歡上他了嗎?

  人的感情是多麼可笑的東西,明知道是一場沒有勝算的賭局,卻依然義無反顧地陷下去,付出越多,輸得越多,得到的永遠是遍體鱗傷的心和流不完的淚……

  一直自認在感情方面不會有任何狀況發生,武斷的認為自己可以拿捏得很好,沒料到也會有失算的一天。尹寒走了,她應該埋藏昨日的愛戀,不要在原地打轉,該揮別眷戀……如果早知道救他是個錯誤,也不會弄得如今相思如焚。

  她的心越來越沈重,課業每下愈況,母親不只一次耳提面命,如果沒考上台大,就斷絕母女關係。

  這就是她的人生嗎?

  才收回心思,房門砰的一聲讓人用力甩開,發出巨大的聲響。

  陳芬芳鐵青著臉站在房門口。

  又發生了什麼事?畢業考已經過了,聯考又還沒到……實在想不出有什麼事可以讓母親大發雷霆。

  管他的,反正只要看見這張臉,就開始培養挨罵的情緒準沒錯。

  「張勝男!」看見女兒一副無辜狀,陳芬芳一股怒氣直衝腦門。她萬萬沒想到,一向乖巧聽話的孩子,居然會和一個不知來歷的男人共處一室達十多天之久,她這個做媽的卻毫不知情,若非眼尖的鄰居告訴她,也許至今還被蒙在鼓裡。

  張勝男輕輕應了一聲,依然低垂著頭,她不想再挑起母親更大的怒火;若臉上的表情稍有不慎,非但會引起母親更大的怒氣,而且下場絕對是淒慘無比,因為四位姊姊搬出去住的風波尚未平息,如今家裡唯一的出氣筒只剩下她。總之一句話,她翅膀未硬,羽翼未豐,必須忍耐。

  「你說,和那個男人交往多久了?」想起這件事,陳芬芳忍不住大聲吼叫。

  「什麼男人?」老媽真的有點不對勁。

  在母親嚴密的監管下,連沈芊慧都被排拒在門外,更別提和男同學交往,哪還會有什麼男人?

  「你還裝迷糊?給我從實招來!」迎上她迷惘的表情,陳芬芳氣血翻騰,立即欺身上前,不由分說地賞了她一個大巴掌。

  「我做錯了什麼?」張勝男摀著火辣辣的臉頰,表情凝重,對突如其來的懲罰她心有不甘,尤其近幾個月所受的無理要求,讓她早已瀕臨崩潰的邊緣,如今又沒來由地挨打,她再也無法忍受。

  「你還有臉問?林太太說你和一個男人在樓下的空屋同居……你……讓我顏面盡失……」說著說著,陳芬芳掩面嚎啕大哭,歇斯底里的胡亂罵起來。

  天!受不了這群愛嚼舌根的長舌婦!同處一室就叫同居?她們的同居定義未免太狹隘了。

  「媽,我天天都回家報到,何來同居之說?」不曉得大人的同居定義如何界定?

  「你是承認有這回事囉?」陳芬芳根本不去細思,她只聽見張勝男承認的這一段。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張勝男暗叫不妙。言多必失向來是她的座右銘,果然出事了。

  「不是我想的那樣?那又是怎樣?」陳芬芳忽然頭暈目眩,彷彿全世界將毀於一旦,所有的指望都化為烏有。

  張勝男不知道該如何向盛怒中的母親解釋。早該在救尹寒之時就想到後果,如今不僅為他情傷,還讓母親誤以為自己和他同居。

  「我只是救了他一命,偶爾去看看他,其他的什麼事也沒有發生。」張勝男以最簡單明瞭的解釋方法,試圖讓母親明白。

  「就這樣?」陳芬芳的心直落谷底。女兒愈是說得雲淡風輕,問題就愈嚴重!為什麼?她到底造了什麼孽,讓她連生了五個女兒,大的那四個翅膀硬了就離開家,然後,勝男的成績一落千丈,接著又做出這等傷風敗俗的事……

  陳芬芳上下左右仔仔細細地瞧著女兒,怎麼她的肚子微凸,近來食慾不振、精神不濟……莫非……

  「真的,就是如此而已。」她擔心地打量母親臉上陰晴不定的神色,非常明顯地,母親並不相信她。

  「告訴我這是什麼?」陳芬芳拿出留在空屋裡的東西。

  該死的尹寒,竟然沒把這些東西清理掉。看著沾了血的床單、衛生紙,張勝男不必猜也知道母親心裡的想法,這下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算了!既然老媽要那麼想也沒辦法,多爭辯是無濟於事的。說實話,她老早就想氣氣老媽,但卻不知道用什麼方法,既然母親自己找到大好機會,不用白不用。

  「你都這麼認為了,我無話可說。」張勝男完美的演出,讓陳芬芳深信不疑。

  「你沒家教!」又是一巴掌結結實實地落在張勝男臉上。

  挨了第二個巴掌,張勝男頓時覺得天旋地轉,不由自主地倒退一步。生活全在母親的控制下,無從捉摸她的喜怒,只能將心思寄託於書本,以求不惹怒她。但在忍受這許多年後,她有些恨,還有一肚子氣,任憑成績再好,也不曾聽到半句出自母親口中的讚美;但只要稍有退步,卻少不了一陣打罵,還得低聲下氣裝出一副知錯能改的模樣,好平息母親的怒氣。

  「有沒有家教應該問你自己。」很小聲,還是讓陳芬芳聽見了。

  「反了!反了!天地都顛倒了!好,你行,你厲害,小小年紀就會藏男人。你滾!給我滾得越遠越好。」陳芬芳口不擇言地大罵,扭曲的臉、瘋狂的叫囂,讓張勝男心生畏懼。

  爸爸還沒下班,姊姊們又全搬出去了,她真的害怕母親會做出什麼意想不到的事,情急之下,她奪門而出。



引言 使用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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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1-11-20 15:11:02

第3章(1)

  他到底什麼時候才肯振作?老大都說要幫他擺平,為什麼他偏偏不肯放寬心?雲龍盯著喝得酩酊大醉的寒龍,對他的遭遇感同身受。

  他知道寒龍無法忘懷尹家給予他的羞辱。明明可以是一個身份、地位超然的集團負責人,卻淪落成外人眼中的黑道份子,這中間的轉折,沒有親身經歷,旁人絕對無法想像。

  其實寒龍是個非常多變的人,旁人無法定位他是灰暗、醜陋、冷酷、無情,或是開朗、浪漫、天真、多情?時常覺得他像拼裝車,又像是寄居人體的無生命怪物,一遇到瓶頸,他總是縮進自己的殼內封閉自己,而正常的時候又看不出他的病態。

  此時的他是委靡不振、徹底被打敗、完全被摧毀的。回首受過傷、流過淚的日子,他應該對今日的成就存著無限的感激,若不是老堂主的收留,幾番的困厄、失敗,早就讓他萌生怯意。當時他如果退縮,失去了面對挫折的勇氣,將見不到現今輝煌成就的驕傲!

  「想了那麼久,是不是該聽老大的話,到國外散散心?」雲龍適時地提醒。

  「那也叫散心?」老大簡直是在利用他。洛杉磯分部起內訌,每個都是狠角色,雖然是讓他去找沙包練練拳,但是如果倒楣一點,有可能就回不來了。

  「至少比你在這裡天天買醉強。」雲龍苦口婆心的勸道。

  「大家真認為我離開比較好?」其實人在哪裡,對尹寒而言根本沒有差別,只是他心中掛念著一個人。

  這兩個月對他來說實在很難熬,自從母親死後,他就再也沒有嘗過期盼的滋味。那一點點心慌、一點點著急,都不是他所能擁有,他時常覺得自己的生命如同流水般週而復始的平淡,沒有任何值得悲傷或慶祝的事,直到遇見張勝男,才讓他重拾期盼的感覺,希望有一天他會不經意的出現在他的住處,但卻一次一次的失望。

  他在心裡暗自下定決心,等張勝男考完大學,他一定去找他。

  一股莫名的恐慌慢慢襲來,充滿孤寂的感覺令她漸漸迷惘。無可否認的,張勝男正處於極度驚駭中。

  她和自己開了怎樣的一個天大玩笑?竟然讓母親認為她做了不可告人的事!

  是那些高喊只要性高chao、不要性騷擾的女性讓母親害怕?還是青少年的性開放嚇壞了家長們?

  漫無目的的走在街頭,匆忙之間,她身無分文地奪門而出。此刻天色已晚,今夜她要在何處棲身?

  為什麼這個世界總愛和她作對,讓她心中充滿怨恨、憤懣,卻又不得不承受,讓她受盡煎熬。

  涼涼的夜風輕拂著她,張勝男摸摸脖子上的鑰匙煉,終於讓尹寒說中了,今夜恐怕要到他那兒避風頭了。

  張勝男照著牢記在腦海裡的地址走進一條巷子。黃黃、紅紅的燈光讓整條巷子燈火通明,家家戶戶門口聚集著一些流里流氣的小混混,在她經過的同時,有人開始叫囂。

  「少年郎,裡面坐,小姐都是辣的喲!」原來這裡是特種營業區。她心中雖然不害怕,不免也低著頭走在路中間,自己的功夫可敵不過人多勢眾,還是識相地快步走過。

  應該感謝自己長得人高馬大,沒讓他們認出她是女兒身,否則不免讓那群混混騷擾一番。

  來到門口,她在考慮,該按門鈴或者自己開門進去?

  最後她終於決定自己開門進去。

  旋開門把,一陣漆黑襲來,她眼中閃過一絲畏懼,不確定這樣做會有何後果。

  她沒有開燈,怕會招來不必要的麻煩。摸索的坐上沙發,蜷曲著身子,靜靜的等待尹寒歸來。

  時間在黑暗中無聲無息的流逝,一陣開門聲讓她倏地緊張起來。

  醉醺醺的尹寒搖搖晃晃的進來,門也沒關的就躺上床。之後,又悄然無聲。

  張勝男順手帶上門,替他脫下腳上的靴子,走進浴室擰條熱毛巾慢慢擦拭他的臉。

  輕輕解開黑色絲質襯衫的釦子,她決定卸下假面具,做一個快樂的壞女人。而幫助她成為壞女人的元兇,就是欠她一條命的尹寒。

  她帶著笑意,發現體內的邪惡因子蠢蠢欲動,她被眼前刺激的感覺迷惑了,現在她才看清自己,她天生就是個愛玩火的女人,尤其此刻又有人點燃引信,而引信的火焰又如此誘惑人心,她怎會輕易放棄?

  即便需要冒著被燙傷、被灼傷的危險,她也願意冒險。

  「誰?」尚有些微弱意識的尹寒輕問一聲。

  張勝男毫不猶豫的湊上紅唇,堵住發問的嘴唇。

  尹寒本能的回應送上門的香甜,男性黝黑的大手覆蓋在渾圓的臀部,柔軟的ru房俯貼在結實的胸膛上,熾熱的觸感讓她全身酥軟,帶著難耐的痛苦與渴望的歡愉,讓初嘗情愛滋味的張勝男無力招架。

  酒精的發酵加上張勝男的誘惑,尹寒體內的慾望在柔軟身軀的驅策下,發出男性的嘶吼。

  隱藏十八年的火炬,在尹寒的帶領下勾出猛烈的火花,那些埋藏太久的衝動頃刻間彷彿洩洪的洪水般,吞噬了她的理智。

  一切變得迷亂無章,激情掩蓋一切流竄張勝男的全身,她忘了她報復母親的計劃,沈淪在這場激情風暴裡。手指輕緩滑過他的唇邊,她緊盯著他的臉,她要將他鐫刻在記憶裡,從現在到往後的永遠……

  良久,張勝男緊盯著熟睡的尹寒。時間如飛般的掠過,從她的指尖悄然溜走。如果手中的時間加起來是她全部的一生,那麼現在她是不是在虛擲生命?

  不!在她的生命裡,每一件事都是她的唯一,尤其是現在,更是她生命中唯一的唯一,一生只有一次的唯一。

  她不後悔。這會是她這一生中最美好的回憶,即使這是為了報復母親而做。

  舞龍堂裡兵荒馬亂,大家都讓尹寒的暴戾嚇呆了!

  可惡!那個女人竟然無聲無息的闖進他的住處,與他一夜歡愛之後消失無蹤。

  他臉色超級難看的瞪著他的兄弟們。「我真不敢相信你們會做這種事!」真正有良心、有義氣的道上人物,有個不成文的共識,玩歸玩,絕不糟蹋處女,可是他昨晚卻不明不白的毀了一個處子。

  「你到底在說什麼?」雲龍昨晚和他喝了一夜的酒,現在尚處於昏沈中。

  尹寒指著雲龍的鼻子大叫:「昨晚是你送我回去,就屬你的嫌疑最大!」「寒龍,我拜託你,收起你的衝動,先說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蒼龍雙腳橫在桌上,手裡把玩著一支銀色飛刀。

  「這要怎麼說?」尹寒瞬間變得有些靦腆。

  飛龍雙臂環胸,銳利如鷹的眼專注於寒龍的表情,一雙劍眉飛揚。

  「你該不是失了身,找不到事主可以負責,就回總部發火吧?」寒龍的一張臉倏地千變萬化,不知該如何反應。

  雲龍誇張的爆笑出聲。居然有人敢在太歲頭上動土,非常不可思議。

  「有什麼好笑的?」寒龍以怒氣掩飾不自在。「想辦法幫我找到她。」「行!姓名、特徵呢?」天龍打開電腦,等他回答。

  只見寒龍怒得漲紅臉,頭也不回的跨出會議廳。

  天龍愣了一下。「什麼情況?莫非他讓不明人士強殲了?」雲龍歎了口氣搖搖頭。「昨兒個一起喝酒,怎麼我沒碰上這種天外飛來的艷福?」老天獨厚寒龍了。

  蒼龍緊皺著眉頭,手上擦拭銀刀的動作沒停。「這麼說,那個女人是挑上寒龍,而非臨時起意。」尹國忠想盡辦法要讓寒龍屈服,會不會又是他們的伎倆?寒龍一直無法從小時候的夢魘中走出來,一旦碰上與尹家有關的事,他只會以打架、自殘傷害自己。這件事若是尹國忠的計劃,只怕寒龍會一蹶不起。

  飛龍知道蒼龍的想法。「不可能,如果是他們,豈會一走了之,讓寒龍有申辯的機會?」「我想他遇上傾慕者了。」這是天龍唯一想得出來的解釋。

  「但是昨晚我替他開門的時候,門鎖並沒有被破壞的情形。」雲龍不贊成這種說法。

  「不管真相是什麼,我要以最快的速度送他離開台灣。」飛龍做了最後的決定。

  七年後尹氏企業忽然宣佈,總裁尹宇翔在美國病逝,即日起由尹氏總經理,也就是尹宇翔的大兒子尹國忠接任總裁。

  這個消息震驚商界。尹宇翔身體一向健朗,住在美國遙控尹氏已經行之有年,最近因為繼承問題,曾經與尹國忠發生歧見,之後便傳出因心臟病發住院治療,出院不久後即告死亡。據說葬禮拒絕外人參加,一些他生前的好友全都被拒於門外。

  而人在美國的尹寒雖然知道這項消息,卻不曾出現在喪禮上,種種不合理的情形,引起各方的揣測。

  這天,舞龍堂每月一次的工作會報上,大夥兒就這項問題提出意見。

  「老大,是不是應該把寒龍調回來了!」少一個捉弄的對象,雲龍可又少了一些樂趣。

  「堂裡這麼多人你還整得不過癮?」飛龍取笑他。

  「話不能這麼說,每個人有每個人的特色,其中的樂趣當然也不盡相同。」雲龍很懷念寒龍要死不活的樣子。

  「我要你調查的事有線索了嗎?」如果連雲龍都查不出來,事情棘手的情況可想而知。

  「依目前蒐集的證據及資料顯示,火影門和尹國忠的來往很密切,尹宇翔的死因也很可疑,所以我正在深入追查。」雲龍一反常態的保守說法,讓蒼龍非常不滿。

  「你搞清楚,我們不是警政單位,也不是調查局,只要有合理的懷疑就行動,誰管他什麼證據不證據!」蒼龍冷冷的斜睨雲龍,表情很不苟同。

  「話是這麼說沒錯啦!但總要拿出讓人信服的證據呀,不然我說尹宇翔沒死,你相信嗎?」真是隔行如隔山,玩槍的就是不懂偵探的原則。

  天龍忽然插話:「我相信!說不定連寒龍的母親也還活著!」太危言聳聽了吧!如果寒龍的母親沒死,為什麼忍心將九歲的寒龍趕出尹家?

  飛龍沈靜的臉看不出任何訊息,「叫寒龍回來吧!」  

  夜幕低垂,萬籟俱寂。

  當無情的黑夜降臨在燈紅酒綠的都市中,喧囂的人群依舊縱情於灰暗增添的神秘刺激裡。而張勝男則仍蜷伏在不知名的角落裡啃噬哀傷和寂寞,與外面的綺麗構成明顯的反比。

  嬉鬧的夜讓城市像一幅抽像畫般雜亂的交織著,毫無目的、尋不出一絲光明。為什麼人只懂得瘋狂,讓七情六慾駕馭自己?狂洩上揚的情緒,最終又得到了什麼?

  假如愛他是個錯,應該如何擺脫?

  假裝瀟灑的走,還是任淚水夜夜滴落?

  是愛就會使人受傷,讓人心碎,那無形的傷痛就像一把匕首深深刺入心臟,卻又令人莫名的心甘情願。

  在認識他之後,目光交集的那一瞬間,就注定了悲劇的開始。想念他的笑容、聲音,她無法自拔的思念著他。

  這一生都在尋覓一個人,不怕分離苦痛,就怕相思無期。

  回想那些相處的時光,回憶一直蕩漾腦際。他燦爛如朝陽的笑容總在午夜襲上心頭,層層的相思記憶,這一生注定她無力擺脫。

  許久未曾夢到那讓人思念的臉龐,那張剛毅冷峻的臉,往往當她累得想揍人時,又會不經意的浮現腦海安慰著她,讓她不輕易張狂。今晚,望著空空蕩蕩的房子,不禁又天馬行空的懷想,如今的他,可還記得七年前的事?

  痛恨他的笑容讓自己歡喜,痛恨他的痛苦讓自己乘以無數倍的傷痛,恨自己被他控制,討厭自己病態般的瘋狂思念,痛恨他的灼烈愛火燒烤著自己,卻燒不斷對他的愛意與思念。她再也沒有力氣抵抗,連申吟的力氣都沒了,但意識卻還清醒著,是他支撐著只剩下骨架空殼般的她,因為有他佔據她的靈魂,也只有他才能深達心底。

  她由青澀的高中生,變為進退得宜的成年人,無一不是由挫折、失敗、懊悔中累積堆砌出來的成果。她跳過了少女應該有的青春、快樂與希望,從缺點中尋求改進,剔除囂張的自我膨脹,收起往日的固執己見、任性而為,不再稍有不順即掄起拳頭幹上一架,甚至耍個性、鬧彆扭;現在她懂得包容、寬恕……但是,唯一不變的是,她還是旁人眼中的男人。

  從前是因為母親連生了四個女兒,父親為了安慰母親,一直將她當成男孩子教育,現在則是為了免除不必要的追求,而假扮男人在酒吧中調酒。能在這麼長的時間不被識破,完全歸功於父親純男性化的教養,包括她一身的功夫、強健的體魄。但卻也造成她對女性的一面自卑……

  「媽咪!起床了!」六歲的張浩涵,拿著鉛筆走進房間。

  「媽咪已經醒了。」張勝男摸摸他的頭。「功課寫好了嗎?」「寫好了,我正在數撲滿裡的錢。」張浩涵露出可愛的笑容。

  張勝男一聽,心直往下沈。沒想到浩浩小小的年紀,記憶力卻驚人的好。

  那是三年前,浩浩三歲的時候,她禁不起浩浩的追問,隨口胡謅說他父親在國外,沒想到他卻興高采烈的存錢,計劃到國外探望從未謀面的父親。

  「浩浩,就算有錢,媽咪也不知道爸爸在哪裡!」她不得不忍痛打碎他的夢。

  該死!這是她唯一沒有想到的後果,孩子需要一個健全的家,而她竟然為了想留下那個男人與她的結晶,忘了孩子的權利。

  她讓浩浩活在童話故事中,她不願讓他的夢想幻滅,只好以虛幻的故事騙他。

  她有些茫然的將臉埋於雙掌中,徐緩的歎了口氣。即使現在有緣再相遇,她不知自己是否有勇氣說出這段荒唐事?

  「媽咪,你不用難過,爸爸如果回來,一定會來找我們。」小小的臉龐充滿期待,竟令她不忍心戳破自己的謊言。

  她再次面對近日越來越頻繁的失措茫然。

  是她執意拋棄眾人讚賞與羨慕的表相,追求一個茫茫的未知,如今她得為這一切付出代價,接受世人奇異的眼光,到頭來還不是一樣,她必須為了生存隱藏原來的面貌。

  她給自己一個堅強、有信心的微笑,因為她知道,低潮總會結束。

第3章(2)

  「勝男,還沒準備好上班嗎?」沈芊慧帶著點心走進來。

  「我在等你。」張勝男一看見她,立即逃難似的進浴室梳洗。

  這些年多虧沈芊慧的支持,讓她得以將浩浩生下來,但自己卻對她有一份愧疚。

  「唐克凡回來了。」張勝男在浴室內說。

  「陰魂不散!」沈芊慧嘴裡喃喃咒罵,心裡卻有一絲甜蜜。

  「他約我們禮拜天出去走走。」不一會兒,張勝男已穿戴整齊走出浴室。

  光亮墨黑的短髮往後梳,一襲深色勁裝套上寬大的外衣,藏住了令人呼吸困難的女性成熟軀體。

  「哇!這麼帥的你,教我如何能棄你而選擇唐克凡?」沈芊慧不正經的吹了一聲口哨。

  「好男人已經不多了,哪天他等得不耐煩揮袖而去,你就欲哭無淚了。」苦口婆心勸了她許多年,如今張勝男只願象徵性的提一提。

  「別盡說我,你自己又如何?」礙於浩浩在場,沈芊慧不敢說太多。

  「我要去上班了。」最近想他的次數越來越頻繁,她不希望沈芊慧再軋上一腳,擾亂她已經紊亂不堪的心情。

  張勝男穿著黑色的寬鬆男裝,騎著追風125;刻意緊緊裹住的曲線,配上高‾的身材,加上一頭短髮,乍看之下,活脫脫就像個剛出校門的大男孩。

  她並不喜歡「罪惡之門」,不過這裡的待遇高、福利好,且最重要的是,在這裡沒有人會管你是男是女,尤其是龍蛇混雜的客人,誰也不會注意一個看似小毛頭的年輕小夥子。

  「給我一杯『爆裂熔岩』。」一個戴墨鏡的男人坐上吧台。

  張勝男優雅的甩動手中的酒瓶,不一會兒,一杯橘紅金黃的調酒推到男子面前。

  男子的目光始終停留在張勝男的臉上,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直衝腦門。

  「我們是不是見過面?」他低聲說道,一口飲盡杯裡的金黃液體。

  張勝男嘲諷的一笑,誘人的唇瓣輕揚:「如果你是老主顧,見過我並不稀奇。」又是一個無聊的「玻璃」.「我在國外待了七年,今天剛回國。」他微笑的自我介紹。「你好,我是寒龍。」「寒龍?你的名字嗎?」「你不知道?」尹寒露出失望的笑容。

  「我為什麼要知道?」這個世界除了尹寒和浩浩,沒有任何一個男人能引起她的興趣。

  「『罪惡之門』的老闆是誰?」尹寒詫異的瞥她一眼。

  「我工作領薪水,管他老闆是誰?」才喝一杯就醉得胡言亂語。

  「阿楠,叫他明天不用來上班了。」尹寒笑著對經理說。

  「老闆,他在這裡五年了,替店裡研發不少酒品都非常受歡迎。」經理陪著笑臉。

  「你的意思是說,沒有他,『罪惡之門』就會關門大吉?」尹寒依然保持著笑臉。

  「經理,不必替我說情,我認了!」張勝男倔強的個性又再度表現出來。

  「很有個性,不過缺乏幽默感。」尹寒拿下墨鏡,深刻的五官頓時呈現在她眼前。

  張勝男眼眸中的激烈情緒一閃而過,毫無準備的見面方式令她窒息。

  像是被擊碎心中最柔軟脆弱的地方,她承受不起那樣激烈的心痛。幾秒之後,她奪門而出,丟下瞠目結舌的尹寒。

  張勝男奔跑著,緊握成拳的手讓指甲陷進肌膚裡,刺痛不停的傳來,她卻仍然不停的施壓,多年來對他的思念,在見到他之後完全瓦解。

  她拒絕承認的時間越久,愛就越濃越烈。不敢想像當他知道當初他只是她的一個報復棋子時,會有什麼反應?而自己的投懷送抱,又會讓他怎麼想?

  本以為不可能再有相見之日,誰知她竟然會在他的勢力範圍內討生活,又湊巧的撞見他。

  激情過後,留給她的是美麗的痕跡與心碎!

  夜色深沈,月色柔和。算不清自己走過多少這樣的日子,在這不算短的時間裡,她習慣在夜色中,讓思緒暫時脫離大腦控制,隨心情四處任意飄蕩。她揮別倚門盼望的母親,靠著自己的堅持,獨自一人帶著兒子在冷酷無情的都市叢林中生存。雖然以自己的年紀想獨自扶養孩子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多虧了沈芊慧的幫忙,至少她不必在母親的權威下過著難熬的日子。

  就在她思緒流轉之際,四周突然出現一群大漢。

  「我們老闆想見你。」「你們老闆是誰?我又不認識,憑什麼我要見他!」張勝男正計算著要如何擊退他們。

  「你不必害怕,只是想請教你一些問題,絕對沒有惡意。」為首的大漢非常恭敬有禮,但是他身旁的五個大漢個個面目猙獰,誰相信他們沒有惡意?

  張勝男沒有出聲,經過她仔細分析的結果,她決定先找右手邊那兩個開刀。

  「你千萬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王標口出威脅。

  「我說了我不想去。」張勝男冷冷的說。

  她想不出她和他們的老闆有什麼好談的,她不過是平凡百姓,到底找她做什麼?

  擡頭看看月色,該是回家的時候了。她雙眼迸出精光,暗自握拳,蓄勢待發,她必須速戰速決。

  張勝男沈著冷靜的眼神讓這群大漢為之心驚。

  「你有把握打得過五名大漢?」要不是老闆交代必須以禮相待,他們哪需要蘑菇半天?

  「一試便知!」「如果執迷不悟,休怪我們不客氣。」王標揚了揚手,示意屬下開始行動。

  看不出這個人這麼固執!

  五名大漢接到暗號便一擁而上,慢慢的縮小張勝男所在的空間。

  張勝男像只美洲豹,鎖定對像翻身一個迴旋踢撂倒對方,那人隨即倒在地上哀號,其他的人則被她的身手嚇得舉步不前。

  王標頗為訝異,但仍保持鎮定。「如果你再作困獸之鬥,可能會害自己受傷。」「廢話少說!除非擡著我,否則休想我會乖乖跟你走。」張勝男不理會他的叫囂,專心的挑第二個倒楣鬼。

  選定對像後,不一會兒她又撂倒一個。

  看來,老闆低估了這個人。那幾名大漢紛紛在心中如是想。

  雖然張勝男已經很久沒有活動筋骨,但是自小父親的嚴厲監督,加上母親的高度企盼,讓她不敢有所懈怠,學什麼都盡其所能,因此現在即使面對彪形大漢仍不畏懼。但女人畢竟是女人,體型和體力永遠不及男人,這麼你來我往的打了好一陣子,張勝男已經有些筋疲力竭。

  王標悠哉的喊停:「還要再打嗎?」張勝男大口大口的喘息,輕蔑的瞄他一眼。「除非我躺下,否則我哪裡都不去。」「既然如此,我也不需要太客氣。」說著,王標便親自下場。

  面對張勝男的不合作,看來勢必會傷害到他,不過他可管不了那麼多,完成老闆交代的事才是他的首要任務。

  見他架勢十足的發招,張勝男不敢輕忽,一咬牙,專心投入戰局。

  每當他快擊中她的要害時,他總是飛快的縮手,讓她有時間躲過險招。

  怎麼回事?

  張勝男驚訝的望著四周,靜謐的夜空下,只有她和這群無賴,看不出有任何異樣。

  要不是手上的疼痛,他真會以為撞鬼了!真是邪門,怎會無緣無故的有刺痛的感覺?王標納悶不已。

  王標再次欺身攻擊張勝男,一邊還得注意四周的動靜。如此一來便削減了他的實力,讓張勝男對付得遊刃有餘。

  一旁觀戰的幾名大漢不願再等,毫無預警的掏出手槍,瞄準張勝男。

  「上車吧!不要為難我們。」張勝男慢慢轉身看向拿槍瞄準自己的人。「動手啊!」她露出甜美的笑容。「如果一開始就不想我活命,何必如此大費周章?」張勝男早就看出他們無意傷害她,所以才能如此氣定神閒的和他們打哈哈。

  手拿槍枝的傢夥還來不及回答,手槍匡啷一聲掉落在地上。

  「連手槍都握不牢,還學人當殺手?」她嘴裡譏笑著,眼睛卻望向黑暗的人行道。

  她看到了!一道銀色的微弱光線從人行道射出,打中持槍者的手,是那道銀光救了她,雖然她不知道對方為何要救她,但她仍心存感激。

  對於眼前詭異的情況,顯然張勝男遇到貴人相助。今晚恐怕無法完成任務了。好漢不吃眼前虧,沒有了命,什麼都是枉然。只見王標打了一個手勢,不過幾秒鐘,他們已經撤退。

  「出來吧!」張勝男朝著左前方的人行道大喊。

  尹寒緩緩的走出來。「不簡單,居然發現我的藏身之地。」雖然他背著光,她依然聽得出尹寒的聲音。

  「是你?」她微微一愣。

  君寒仔細觀察她的反應,肯定他們一定見過面,只是想不出是在哪裡見過面。

  「你好像很怕我?」尹寒盯著她不放。

  張勝男天生不服輸的驕傲因子在血液中竄流。「我為什麼要怕?」其實她心裡害怕得要死。

  怕他搶走兒子、怕自己抵擋不住他的誘惑、怕他知道自己對他所做的事、怕他怪罪於她……

  「不怕我最好!看在我替你解圍的份上,能交個朋友嗎?」尹寒不知自己哪根筋又不對勁,硬是要和這個調酒師攀上關係。

  「沒這個必要!相信你也看得出來,他們並沒有要傷害我的意思。」張勝男冷冷的回答。

  本來是應該謝謝他,奈何她害怕多與他接觸,已經紊亂多天的心緒,不想再讓他軋一腳。

  「言下之意是我多此一舉?」「答對了!你確實是很多事。」張勝男拍拍身上的灰塵,轉身準備回家。

  尹寒在她身後突然冒出一句話:「信不信我能將你祖宗十八代的事全挖出來!」張勝男雖然不知道他是什麼身份,但依七年前他受傷的情形,不難推斷他與黑道脫不了關係。

  「隨便你!希望到時候你的心臟夠強,能承受任何打擊。」張勝男拋下這句話後,舉步要離開。

  「你真的忘了我嗎?」在感覺出那男孩渾身散發出來的防備之意後,尹寒仍然不願意放棄。

  「我們認識過嗎?」看出他眼中的一抹茫然,張勝男有些失望,畢竟他的記憶沒有她來得深。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尹寒冰冷的心又再度復活,心頭湧出一股熟悉感。

  會是他嗎?

  七年不見,一下飛機,他便急著找他,結果得到的答案竟是不知去向。這會兒又在酒吧碰見一個與他酷似的人,是巧合嗎?



引言 使用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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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1-11-20 15:38:37

第4章(1)

  尹寒看著雲龍交給他的資料,心中升起一種異樣的感覺,他很難將張勝男與酒吧中的調酒師聯想在一起。

  印象中,張勝男不是一個禁不起玩笑的人,怎麼會因為一句玩笑話就放棄賴以維生的工作?資料中顯示,他與沈芊慧同居,育有一子名喚張浩涵,在沈芊慧出國期間,他一直身兼母職扶養兒子。他們的生活非常單純,為什麼會有人攻擊他?這點令尹寒百思不得其解,就連雲龍也查不出所以然。

  昨夜追著他出去,原本是想向他道歉,順便加薪慰留他。誰知道他跑得可真快,一轉眼就不見蹤影。若不是他耳尖聽見打鬥聲,真不知道他會發生什麼事!

  「怎麼?守身如玉的人想換口味泡男人啊?」天龍笑意盎然的從他身後竄出,打斷了他的冥思。

  「咱們舞龍堂什麼時候起專養米蟲?」尹寒藉著找碴,以掩飾自己的心慌意亂。

  「天地良心,我是堂裡最忙的一個,不但負責所有堂口、營業場所的保全系統,還得替那只獵狗蒐集資料,就連你手上這份東西也是我的傑作,你居然說我吃閒飯?」「你猜,我要是告訴雲龍你在背後叫他獵狗,你會有什麼下場?」尹寒一雙冷眼盯著他,吊兒郎當的語氣顯示風雨欲來前的寧靜。

  「請便!不過我會告訴他,這個外號是你想出來的。」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天龍一樣不是省油的燈。

  「他如果會相信你的話,就枉費他雲龍的名號。」尹寒想搶他手中的檔案夾。

  天龍怎麼可能如此容易讓尹寒得逞?他輕輕鬆鬆的就躲過尹寒的攻擊。

  「拿來吧!」尹寒的臉上堆滿笑容,讓原本冷硬的臉龐多了一絲柔和。

  糟糕!尹寒要翻臉了,那種笑裡藏刀的笑容他見過幾回,笑容越柔和,代表他的氣越難消。

  天龍揚揚手上的檔案夾,邊往後退。「我手上的資料不但攸關著張勝男,而且還和你有很大的牽連。」聽他這麼說,尹寒更不可能輕易放過他,一步步逼近,掄起拳頭便往他的俊臉襲去。

  天龍不改笑容地左右閃躲,譏諷道:「這麼火爆,難怪張勝男見了你就跑,還抵死不承認認識你。」天龍見招拆招,還不忘奚落他一番。

  「找死!」尹寒怒火一起,揚腿、擡手,淩厲的攻勢似非要揍得他鼻青臉腫不可。

  天龍邊打邊搖頭,小心翼翼收好檔案,豁出去地和尹寒纏鬥,誰也不認輸,更甭談和解。

  尹寒越打越上癮,一古腦兒將七年來積壓在胸中的悶氣全發洩出來。

  乍見之下,兩人出手毫不留情,彷彿兩人有不共戴天之仇,但在一旁觀戰的人卻不這麼想,反而覺得他們打得不夠精采,戰得不夠激烈,兩人只不過是在發洩心中的抑鬱而已。

  「他們兩個吃飽太閒了嗎?」飛龍走進議事廳,看見兩隻發瘋的猛龍在纏鬥,納悶的詢問觀戰已久的蒼龍。

  「天龍在開導尹寒。」蒼龍犀利的眼神注視著戰況。

  「有這樣的開導方式嗎?」飛龍著實不解。

  「若是正經八百的以言語規勸,尹寒未必會聽,所以只好用這種方法。」蒼龍陰冷的臉龐帶著慣有的冷漠,眼神卻充滿關心。

  「有效嗎?」飛龍冷靜的臉龐有些許訝異。

  「我們這麼保護他對嗎?」蒼龍雙手環胸,瞇起眼睛看著在搏命的兩人扭打成一團。

  飛龍輕笑一聲,「我以為你只管分內的事呢!」雖然這些年寒龍已經融入他們,但血液裡流竄的企業家風範卻無法抹滅。若不是他隱瞞壓住尹國忠的許多作為,否則以寒龍的個性恐怕會殺他個片甲不留。

  這些年,寒龍就像一隻冬眠的熊,封閉自己,拒絕關心,窩在自己的洞中舔舐傷口,一旦有人接近,他就張牙舞爪的想殺人。好笑的是,這個張勝男到底是什麼三頭六臂的角色,居然能讓消沈的尹寒提起精神為他煩心?

  「他有些清醒了。」蒼龍有感而發的說。

  「他最近確實積極多了,不再醉生夢死。」想起尹寒去美國七年,的確改變不少。

  漸漸的,觀戰的兩人對這場打鬥失去了興趣,分別轉身離去,而場中的兩人也因疲倦,有默契的同時收手,停止無意義的打鬥。

  「你應該振作了,想想該怎麼解決尹家的事,否則恐怕會牽連無辜。」天龍將檔案交給他。

  「我無所謂!有沒有尹家的財產我都過得很好。」話是這麼說,但是多年來的愛恨情仇卻無時無刻壓得他喘不過氣。

  「和你做兄弟這麼久,還不瞭解你嗎?」天龍一改方纔的嘻笑,語氣嚴肅的說道:「原諒他們也等於解脫自己,愛與恨原就是一線之間,難道你想帶著恨過完這一生?」這些話老大不敢說,蒼龍不會說,雲龍覺得沒必要說,但他非說不可。

  在美國的七年裡,所有發生的大小事件,寒龍一律以暴治暴,用拳頭、刀槍解決,順便發洩,擺明了是在麻痺自己;或者說他沒有勇氣自殺,想借他人之手解決自己。

  「別說了,我懂!」沒有滿腔怒火,尹寒只是疲憊地制止天龍繼續勸說。

  「去找張勝男吧!也許他會給你新的啟示。」七年前寒龍就是因為張勝男救了他,才決定回總部接受老大的安排。也許七年後的今天,張勝男會替他找到解決尹家問題的方法。

  尹寒不敢置信的看了他一眼,然後閉上眼睛。

  「你不會真的以為我有斷袖之癖吧?」「如果那是你的選擇,我也會祝福你。」

  「拜託!就算我有那份情,人家也不會有那個意。」真是服了這位難兄難弟。

  「是你心地善良,不忍心破壞人家幸福美滿的家庭。」天龍替他打開檔案。「你會對這個有興趣的。」尹寒看完內容,想不出尹國忠為什麼這麼做,張勝男又為什麼會和他牽扯上?

  「知道為什麼嗎?」尹寒神情一整,又恢復冷靜的冰冷模樣,遇到難題,他是絕對的冷硬。

  在尹寒眼中,尹家人的任何勾當都是法律所不容,只要有他在的一天,勢必會替尹家清理門戶。尤其是尹國忠,表面上人模人樣,私底下卻包賭包娼甚至販毒,如果不將尹國忠揪出來,他這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

  「讓雲龍盡早查出尹國忠不法的證據,我要他輸得心服口服。」「沒問題!」看見他恢復正常,天龍樂意替他跑腿。

  「天龍……」在天龍即將踏出議事廳的同時,尹寒真誠的開口對他說:「謝謝你!」

  「三八兄弟,只要你恢復英雄本色就是謝我的最好禮物。」天龍擺了擺手,給他一個鼓勵的笑容。

  尹寒懷疑歲月真能帶走一切,時間真能沖淡所有?至少他就不能忘懷張勝男。雖然時間在他眼前如飛似的掠過,從他的指尖悄然溜走,可是張勝男卻一直停留在他的內心深處。難道真如天龍所言,他「愛」上了一個男人?

  張勝男憂心的看著睡夢中的張浩涵,這陣子因為沈芊慧的加入,讓生活增加了許多樂趣。美中不足的是尹寒的出現,擾亂了她原已亂糟糟的心情。

  她輕撫著兒子細嫩的臉龐,心中算計著辭去酒吧工作的可能性。

  她才剛買下這幢房子,沈重的房貸壓得她喘不過氣,如果辭掉酒吧的工作到別處去,絕對拿不到這麼優渥的薪水,和不在乎她的性別的工作場所。

  半晌,她決定厚著臉皮去上班,而且下定決心,如果尹寒想辭退她,也一定要撈他一筆遣散費。

  張勝男騎著追風125急馳在往酒吧的路上,她盡量撫平心中的忐忑不安,祈禱不要再見到尹寒。

  到了酒吧,張勝男調整好心情,快速的換上制服,用一貫的冷漠與週遭的同事打招呼。

  她原本是在這裡端盤子送酒,因為自己對調酒的興趣濃厚,總在閒暇時調些稀奇古怪的東西讓經理試喝,誰知經理喝上癮,一聲令下她便成了「罪惡之門」的招牌調酒師。

  不管尹寒怎麼奚落她,除非經理開口,否則基於感激,她不該不告而別。這是她一路上所理出來的頭緒。

  張勝男知道,在職場上靠的就是實力,尤其是這種龍蛇混雜之地,誰在乎你是哪棵蔥,只要飲料好喝順口就行了。

  酒吧和往常一樣,燈光昏黃、台上重金屬的樂聲震耳欲聾,瀰漫在空氣中的裊裊煙圈,製造了免費的乾冰效果,一對對男女在昏暗的座位上表演著各種兒童不宜的畫面,這種現象她早已司空見慣。

  但是今夜似乎有些不尋常,每個客人都像極了是來找碴的,端酒的服務生個個被削得狗血淋頭,好像真的很不對勁。

  張勝男暗自猜測會發生什麼狀況,她一邊調酒,一邊注意四周的動靜,她還有一個稚子要扶養,可不想這麼早去向閻羅王報到。

  時間剛過午夜十二點,門外忽然闖入一批人,而且腰間鼓鼓的,彷彿都是抄傢夥有備而來,擺明了是來踢場子。

  這批人來勢洶洶,有些客人一見情況不對,紛紛付帳走人,有些則想留下來看熱鬧。

  張勝男表面平靜,私下卻已找好藏身的地點,雖然她也想隨著客人離開,但一想到飯碗,又按下這個念頭。

  想到此,她不禁打量了那個帶頭的人一眼,一看之下,心中暗暗吃驚。他是昨晚攔截她的人,難道這件事是因她而起?

  「叫尹寒出來。」經理阿楠一改平日的笑臉,口氣嚴厲的回答:「王標,我們老闆的名諱豈是你這個人渣叫的?」王標臉色鐵青,毫無大將風範。「告訴尹寒,如果不交出鑰匙,尹大少會讓他遺憾終身。」阿楠搖搖頭,臉上恢復一貫的可掬笑容。「遺憾終身的應該是尹國忠才對,小心毒窟被剿。」聽完這番話,王標的臉上雖勉強掛著笑容,額際卻不斷冒出冷汗,顯示阿楠給予的壓力十分沈重。

  「對不起!這大概是一場誤會,我一定回去問清楚。」「誤會?」阿楠輕蔑的從牙縫中吐出這兩個字,眼神儘是鄙夷。「你的意思是說我在瞎扯?沒關係,我請掃毒組去調查清楚,好還你們清白。」見他想報警處理,王標心頭一驚,雖然他不知道舞龍堂的情報從何得來,但他卻深知事情的嚴重性,還是先按下正事再說。「楠經理真是愛說笑,尹氏企業是安分守己的生意人,怎麼會和毒品扯上關係?這全是別人惡意中傷。」「安分守己?」尹寒從門外走進來,臉上帶著莫測高深的笑容。如果尹國忠這些年的所作所為稱得上安分守己,那麼世界上就沒有所謂以合法掩護非法的事了。

  「回去告訴尹國忠,想拿到鑰匙叫他親自來向我拿。如果他敢再傷害舞龍堂的任何一個人,就請他多派幾個保鏢保護他的小命。」表面看似大局已定,但張勝男知道這是暴風雨前的寧靜。尹寒臉上的笑意愈見擴散,給人的壓力就愈是增強。

  王標陪著笑臉,口氣放軟:「小少爺,再怎麼說,尹氏企業你也有一份,你怎好打擊自己的事業?」「不必多言,想要活命就趕快滾出去。」說完,尹寒揮了揮手,門外立即被舞龍堂的弟兄們團團圍住。

  王標深知此刻的情勢對他們不利,如果不立即走人,恐怕免不了一場大火拚,於是他頷首致意,帶領手下離開「罪惡之門」.王標離開後,尹寒疲累的伸伸懶腰,活動了下筋骨,瞥了張勝男一眼,似有若無的微微一笑。

  張勝男沒空去多想那一笑的涵義,因為她急著要下班。經他們這麼一鬧,她已經比平常晚了半個小時下班,不知道浩浩睡了沒有?

  一如以往,她快速的結束自己分內的事,不打聲招呼就走人。

  夜空散佈著些許不起眼的星星,雖然亮,但微弱的光芒總是凝聚不出震撼人心的亮光,是否星星正帶著一絲冷眼的嘲笑,笑著無情又被多情牽制的她?諷刺著在紅塵中翻滾的人們,也可憐她在俗世裡被亂事糾纏著,感歎生生世世永不止息的輪迴?

  總以為在黑幕低垂時,能攫取適時的祥和,讓她緊張忙碌的心靈休憩一下,怎奈她的生命卻充滿難堪與無奈,有數不盡的滄桑、道不盡的蕭瑟之感,讓她心生逸隱之奇想,如果能回歸自然,藉清靈之氣洗滌她汙濁的穢氣,是否能還原初生的她?

  一直認為被感情主宰是一件愚蠢的事,卻沒想到她也只是脆弱的動物,不想被感情傷害只有讓自己冷漠,再多的眷戀也只能將它冰封在心底深處。

第4章(2)

  這時,一陣門鈴聲打斷張勝男的思緒。

  打開門,尹寒陰鷙的眼神瞪視著她臉上那抹無神遙遠的無奈。

  張勝男冷著臉,直視著站在門外不請自來的尹寒。如果眼光能致人於死,尹寒恐怕已經死幾百次了!

  誠如尹寒所預測,張勝男不但不歡迎他,而且還怒火沖天,比他想像的更嚴重。從張勝男開門到現在,自己已經站在門外讓他足足瞪了十五分鐘。要不是他直覺張勝男必定因為某些因素在逃避他,否則他早就闖進去一探究竟。

  天!他到底是犯了什麼煞?不過是一個救過他的小毛頭,犯得著費這麼大的心思嗎?

  「你到底想怎樣?我已經向經理請辭了,現在我已經不是你的屬下,和你也無任何瓜葛,你請回吧!」張勝男怒氣沖沖的下逐客令。若不是他出現,她也不會惹上這些麻煩。

  「我純粹是基於道義,想瞭解你和尹國忠到底有什麼瓜葛,為什麼他會向你下手?況且你的辭呈也沒批準,所以你還是我的員工。」尹寒還是像七年前一樣,對張勝男總是柔聲細氣。

  「道義?免了吧!我和任何人都沒有瓜葛,只要你離我遠遠的,誰都不會找上我。」怒火依舊不停的蔓延,雖然她存心不讓尹寒接近,自己卻知道,這輩子她再也躲不掉了。

  「這次你可能說錯了。那票人在我還沒出現時就已找上你了,怎麼能說是我的緣故?」尹寒避重就輕。

  他可不敢告訴他,他身上有一樣尹國忠日思夜想的無價之寶。

  不過話又說回來,尹國忠若是知道東西在張勝男身上,又何必找自己要?直接向張勝男下手不就萬事OK!由此推斷,他們尚不知東西在張勝男的手上,那麼,他們找張勝男的麻煩為的又是什麼?

  「收起你悲天憫人的心,我不需要你的幫助,從前不需要,現在更不必!」想起自己辛苦的扶養兒子,一股辛酸湧上鼻頭。

  他的話中有語病,可是尹寒想不出是什麼原因。

  「不請我進去坐嗎?」尹寒的眼睛直往屋子裡飄。

  張勝男擋住他的視線。「你賊兮兮的想幹嘛?」她忿忿的瞪了他一眼,生怕他瞧見浩浩。

  浩浩那張和他一個模子刻出來的臉,明眼人一看便知道浩浩是他的骨肉,她絕對不能冒這個險。

  張勝男愈是防備著他,就愈顯得事有蹊蹺。他一定要查清楚到底問題出在哪裡!

  生命中有許多緣分,若有值得珍惜之處,回顧一生也就了無遺憾。

  在漫漫的二十五年歲月裡,有些起落、有些選擇,不管在起落後獨自懊悔,或者在選擇後發現錯誤,起碼在一開始她就懂得珍惜緣分,或許結果不盡如人意,但總是自己選擇的成長過程。

  也許,在兩人相識的當初早就注定結下一生的緣,永遠也解不開,在碰面之時就和不可知的未來定下希望之緣,放也放不掉,這麼重的緣分,在生活中無時無刻的纏繞著她的心,教她怎能忘卻?

  相識即是緣,無緣對面不相識,更何況她與他還是百年修得共枕眠;也許是前世的情債未還清,所以相約結下露水緣!

  看著這幢她辛苦買下的房子,如今為了尹寒的出現,逼得她必須放棄辛苦構築的小窩,她心有不甘,但是又能如何,比起浩浩,房子算什麼?她絕對不能讓尹寒知道浩浩的存在,否則她會失去她的心肝寶貝。

  「你真的要賣掉房子?」唐克凡不懂張勝男的堅持。搬走就可以了,為什麼非賣房子不可?

  張勝男沒有回答,她必須在尹寒尚未發現一切時走得遠遠的。

  「芊慧怎麼辦?」她這麼一搬,離芊慧的工作地點甚遠,芊慧勢必無法與她同住。

  「這應該是你求之不得的事。你一向都嫌我是你們之間的絆腳石,現在這樣最好,踢走我這個無關緊要的人,你便可以專心展開追求攻勢。」唐克凡淺淺笑了出來。「芊慧到現在還一直認為我對你不死心呢!」張勝男輕輕一笑。「這要怪你表現得不夠積極,對芊慧你必須採取強硬的攻勢,她不喜歡溫吞的人。」「你……很愛浩浩的爸爸?」唐克凡非常好奇。既然相愛,為什麼要躲著他?

  「我不知道。當初根本動機不純正,與其談愛論情,倒不如說他的心裡沒有我這一號人物的存在。」誰會在莫名其妙失身後,還記得和誰上過床?

  「難道你不想向他坦白?浩浩可是日夜盼望他的父親回來團聚。」唐克凡好意提醒。

  「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張勝男無奈的答道。

  他站在一條狹隘的長橋上,橋的名字叫「愛情奈何橋」.橋上的人有的走來危危顛顛,有的如跑馬拉松,有的分分合合、你推我擠,但是目的始終只有一個——希望有情人終成眷屬,步向紅毯的那一端。為什麼他會選擇這一條不歸路?一條不能走,走了就不能回頭的路?

  他的腳步緩慢,甚至停頓,並非沒有勇氣,而是迷惑太多。他能為了達到目的而丟棄世俗的包袱嗎?輿論、親情、友情、甚至自己的道德觀!他可以預見愛情奈何橋下的湍急河流中被廢棄的道德觀在掙扎、在求救。

  他開始懷疑這座橋存在的價值,幾乎偏激的想炸掉它。週遭的過橋者為了順利前進,不惜使手段把別人推下橋去,替自己開闢一條專用道;被擠到邊緣者,努力的攀住橋面掙扎,一雙雙攀在橋面的手,被橋上的人狠心踩過……

  他害怕,害怕慘不忍睹的激烈競爭中,他會再次成為被擠落到橋下的那一群,這樣的際遇一次就已足夠,他實在不想經歷第二次。小時候被排擠的情景,又一幕幕在眼前閃過……

  雲龍如旋風般的衝進尹寒的住處,二話不說,拖著他就往外走。

  「你幹什麼?」尹寒被雲龍硬塞進車子裡。

  「先別問,去了就知道。」雲龍以超快的速度奔馳在市區中,好像馬路是他一個人的一樣,沿路直闖紅綠燈開到一所小學門口。

  此時正好下課鐘響,一群群的小蘿蔔頭魚貫地走出校門口。

  雲龍對著一個小男孩揮手。「浩浩!到這裡來。」小男孩紅撲撲的臉上余留著淚痕,難分性別的俊臉顯現出他的堅強,他有超乎年齡的成熟。

  「雲叔叔。」他非常有禮貌的打招呼,一邊向尹寒點頭。

  「哎呀!不要叫我雲叔叔,好彆扭耶!」雲龍打趣的嘟著嘴。

  「媽咪說小孩子要有禮貌,不可以直呼大人的名字。」雲叔叔真是奇怪,為什麼不能叫他雲叔叔?

  尹寒默默的觀察浩浩,總覺得浩浩似曾相識,他肯定自己絕對沒見過浩浩,但是這種感覺從何而來?

  雲龍先將浩浩哄上車,轉頭以手肘推推尹寒。「看出什麼沒有?」這麼明顯的事應該不會看不出來。

  「我應該看出什麼?」最近雲龍老是說一些奇怪的話,害他亂不習慣。

  真是被他打敗!難怪會被蒙在鼓裡七年還不自覺!

  「你不覺得這小傢夥像極了你小時候?」身為好友兼換帖兄弟,向來明白尹寒從來不把感情當一回事,但七年來他種種失措的舉動著實令眾家兄弟為之錯愕。基於尊重個人隱私的原則,沒有人阻止他暗戀一個小男孩的舉動,甚至舉雙手贊成他追求幸福,即使不明白他何以會忽然性情逆轉。

  尹寒一臉茫然。尹老頭早就歸西了,絕對不可能再冒出一個這麼小的兒子,所以絕對和他沒關係!

  「你別告訴我,他是我同父異母的弟弟。」尹寒拒絕和任何尹家人扯上關係。

  尹寒真的燒壞腦子了!雲龍想。

  雲龍按下想笑的衝動,寒龍未免太會聯想了。「他是張勝男的兒子啦!再告訴你一個非常勁爆的消息,浩浩沒見過他的爸爸。」又開始了,雲龍語無倫次的毛病又犯了。「胡說!他不是和父母同住嗎?」「張勝男和沈芊慧沒有婚姻關係。」愈來愈好玩了,雲龍喜歡抽絲剝繭的樂趣。

  「沒有婚姻關係不代表不能有孩子。」遠古時代的觀念並不適合新世紀人類。

  「這麼說吧!浩浩從母姓。」雲龍笑著說。

  「非婚生子女從母姓很正常呀!」白癡!這點法律常識都沒有!

  等等!浩浩姓張不姓沈……張勝男……沈芊慧……難道……

  「你是說……」雲龍沒等他說完,逕自說道:「沒錯,張勝男是浩浩的媽媽,而非爸爸。」果然是非常勁爆的消息!如果真是這樣,那麼他依然是個正常的男人,只是天生的雄性本能比他聰明,懂得分辨性別。

  尹寒眼底閃過失去已久的燦爛。

  「想不想聽更霹靂的消息?」雲龍看向尹寒,不介意他樂昏頭。

  「你還是別說,我怕會消化不了。」尹寒還在驚魂未定中。

  「你確定不想聽?每一個故事都有一個結局,雖然這事兒還不能算是結局,但雖不中亦不遠矣!」尹寒定定氣。「你說吧!」「浩浩的出生日期是四月十日,往前推算你會吧!意味著什麼你自己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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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1-11-20 15:43:27

第5章(1)

  張勝男不安的在屋子裡踱步,已經五點半了,浩浩居然還沒回來?

  這是從未發生過的事。浩浩向來乖巧,自嬰兒時期就是個能體諒母親的乖寶寶。知道她一個人扶養他不容易,因此他從來不生病、不吵鬧,是個超級健康的乖寶寶。為什麼今天一反常態,過了放學時間還沒回家?

  好不容易聽見開門聲,浩浩的身影進了門,張勝男總算放下心中大石。

  「洗洗手吃飯了。」瞪著滿桌的飯菜,浩浩一點胃口也沒有。「我吃不下。」張勝男為了避免自己重蹈母親的覆轍,她採取坦白、信任的教育方式,不打罵孩子,信任他會對父母坦白。

  「你吃過了嗎?」不習慣說謊的浩浩點點頭。

  浩浩的身上一直都有零用錢,這麼晚了吃過飯也不稀奇。

  「都吃了些什麼?」「漢堡、薯條、奶昔。」浩浩跳下椅子,準備回房做功課。

  不對!他哪來那麼多的錢?「浩浩,誰帶你去吃漢堡?」「雲叔叔。」浩浩筆直的走進房間。

  張勝男跟著進去。「誰是雲叔叔?」「是我新認識的朋友。」他拿出鉛筆盒,準備寫作業。

  張勝男心裡泛著不安。難道王標這麼快又找上門了?

  「告訴媽咪,雲叔叔長得怎麼樣?」「雲叔叔跟媽咪一樣漂亮。」浩浩小小年紀搞不清楚漂亮與英俊之分。

  聽他這麼描述,這位雲叔叔不可能是王標。

  「媽咪要你每天準時回家,你做得到嗎?」浩浩一聽完,一直低著頭不答話。他已經答應雲叔叔,明天要去他家玩。

  「媽咪,可不可以從後天開始?」面對兒子渴望的眼神,張勝男實在於心不忍。

  「只此一次,下不為例。」「謝謝媽咪!」看見浩浩的笑容,她心裡增添了更深的愧疚,她是個自私且失敗的母親。當初為了一己之私生下他,現在又為了擁有兒子而不讓他們父子相認,她是個全天下最不負責任的母親。

  「兒子?」蒼龍與天龍異口同聲大叫,彼此對望的眼神中充滿疑惑。

  天龍擔心的看向尹寒:「你千萬不要半路認兒子!」「是啊!總不能長得像你,就說是你兒子。」蒼龍也附和。「你不是喜歡那個帥氣的小男孩嗎?」他寧願寒龍去搞同性戀,也不贊成他隨便認兒子。要知道,一旦決心要一個孩子,不管是否親生,都必須盡心盡力的栽培。

  雲龍失笑的站在一旁,完全沒有援助之意。

  「要是你們見過浩浩就不會這麼說了。」尹寒信心十足的說道。

  「我才不信。」天龍嗤之以鼻。「信不信我能找一打『明星臉』來與你相認。」天下何其大,隨便找都會有相似之人,更何況是個小孩子!

  「明天你們就能見到他的廬山真面目,到時候再下斷語也不遲。」一直沒開口的飛龍在沈思許久後得到一個結論:「尹國忠會不會也是見到浩浩長得像寒龍,想求證才會找上張勝男?」這一點大家都沒想到。

  如果真是這樣,今後張勝男的處境堪慮。

  「老大,能不能派人保護他們母子?」尹寒心急了。

  飛龍尚未開口,雲龍已經搶先開口:「不行!這樣一來,無疑是昭告天下,張勝男與你的關係匪淺,說不定尹國忠二話不說就綁了浩浩當人質。」「唯今之計,只好搬去跟她同居。」尹寒口出驚人之語。

  「同居?」四人異口同聲,皆不相信張勝男會讓寒龍得逞。

  「那怎麼行?這不是擺明了張勝男是你老婆,浩浩是你兒子?」他一定緊張過頭了,才會出現腦筋打結的症狀。

  「誰說同居的一定是夫妻?」他有更好的點子。

  浩浩走進舞龍堂,不覺讓佔地遼闊的院落吸引住了。

  「怎麼樣?喜不喜歡?」雲龍看著浩浩俊俏的臉泛出羨慕之光,疼惜的問。

  「嗯!喜歡。」哇!好大好漂亮喔!

  「進來吧!小傢夥。」雲龍牽著他走到太上皇的居所。

  「浩浩,叫奶奶。」雲龍在他耳邊低聲說。

  「奶奶。」他乖巧可愛的綻開笑顏。

  程婉茹點點頭。「乖!過來給奶奶看看。」果然像極了尹寒小時候。「今年幾歲了?」「六歲。」程婉茹屈指算一算,果然是尹寒暴跳如雷那陣子的事。

  想不到她盼望有個孫子,居然讓尹寒這小子捷足先登了,而且一出現就是個六歲娃兒。

  看來,不催催她兒子是不行了。

  說曹操、曹操就到。

  大夥兒一聽說寒龍的兒子來了,放下手邊的工作就往太皇居沖。

  「浩浩!」尹寒高興得張臂擁抱兒子。

  「他就是浩浩?」飛龍詢問坐在上位的母親。

  「是啊!舞龍堂的第一個小子!」程婉茹酸酸的說。

  大家全明白她訓人的老毛病又犯了,連忙推說想帶浩浩四處走走,一個個溜得無影無蹤。

  這群傢夥!亂沒同情心的,幫他美言幾句都不會?飛龍在心裡低咒著。

  「你看看!人家孩子都六歲了,你什麼時候才要讓我抱孫子?」程婉茹一肚子牢騷。老伴死得早,她都六十好幾了,偏偏這小子一副無關緊要的死樣子,看了就有氣。

  「媽!別急,想抱孫子很簡單,很快就會讓你如願。」「真的?」什麼甜言蜜語都沒有這句話好聽。

  「當然是真的。」飛龍得意的笑了笑,想像著母親抱著孫子的表情。快了,再過幾個月,他就有一個兒子了。

  程婉茹就這麼的被飛龍三兩句話給擺平了。

  張勝男搬家了!這個消息有如青天霹靂!

  尹寒好不容易搞清楚所有事情的來龍去脈,正想將自己的老婆、孩子接回來。沒想到張勝男這個膽小鬼,敢半夜跑到他的住所「強殲」他,卻不敢面對現實,承認她和浩浩屬於他!

  不行!絕對不能這麼輕易就饒過她!

  尹寒下定決心,再怎麼千辛萬苦,也要把她抓回來。

  如今就只有從沈芊慧身上下手。

  沈芊慧懷著忐忑的心情赴約。不知道浩浩的父親約她出來有什麼目的?難道他知道了什麼,要套她的話?

  她可要小心應付,好好管住自己的大嘴巴,以免洩漏勝男的秘密。

  「嗨!你好。」尹寒坐在靠窗的位置,一臉笑容的向她打招呼,看見她擔心的神情就知道計謀已經成功一半了。

  沈芊慧不安的坐下。「你找我有什麼事?」果然性情沒變,還是那麼率直。「既然你這麼阿沙力,我也不好裝模作樣。」

第5章(2)

  此時服務生拿著菜單讓他們點餐,打斷了他們的談話。

  「兩客龍蝦大餐。」尹寒沒有詢問沈芊慧的意見就直接點餐。

  「喂!你懂不懂尊重女性?」沈芊慧的大女人主義又擡頭了。

  尹寒見機不可失,馬上採取行動。

  「嗄?對不起,我以為同樣是女性,你應該不會介意。」尹寒嗲著聲音說。

  沈芊慧驚駭的看著眼前這個陽剛氣十足的男人,怎麼……怎麼變了一個樣?

  瞧她一雙眼睛瞪得像牛眼,震驚的程度讓他非常滿意。

  尹寒低垂著頭,表情萬分委屈。「我知道你會瞧不起我,可是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自從遇見張勝男之後,我就染上這毛病,不知不覺的愛上他。」她稍稍恢復神智。原來他真的愛張勝男,卻誤以為自己有同性戀傾向?好玩!

  「這跟我有關係嗎?」她實在很想看這齣好戲,但又怕東窗事發時,發飆的張勝男會找她算帳。

  「當然有關係,因為你是我的情敵。」沈芊慧一愣,「喂!我什麼時候變成你的情敵?」尹寒擺出一張苦瓜臉,「我不在的這七年,你們一直都在一起,還生了個兒子,這不是情敵是什麼?」「浩浩是你……」沈芊慧及時踩住煞車。

  「浩浩是我的什麼?」尹寒睜大眼睛,狀似無辜的追問。

  「沒什麼!」好險!要是說溜嘴就不好玩了。「說話不要拐彎抹角,你到底想怎樣?」「你霸佔了勝男七年,我要你給我七個月的時間,讓我想辦法把勝男的心搶回來。」沈芊慧看他可憐兮兮的模樣,差點想將實情告訴他,但一想到勝男發火的眼睛,她又把卡在喉嚨的話吞進肚子裡。

  「我跟勝男早就不住在一起了。」「這個我知道,但還不夠。」尹寒基於她的熱心腸,決定也幫她一把,讓她找到屬於自己的春天。「我要你帶著浩浩住進唐克凡家裡。」他說什麼鬼話?「想追張勝男就各憑本事,我幹嘛要配合你?」寒龍又裝起嬌滴滴的聲音。「人家不管啦!你有七年的時間,我才要你七個月,幫這點小忙算什麼?」他的怪模怪樣引起餐廳裡用餐客人的側目。

  沈芊慧難為情的低著頭用餐。「你小聲點行不行?」自己在暗戀張勝男,發誓要泡上她時,都沒尹寒這麼恐怖。

  「你到底答不答應?」寒龍乾脆坐到她身邊,拉著她的手搖晃。

  沈芊慧嫌惡的甩開他的手,移動屁股坐到另一張椅子上。「只要你不要再纏著我,要怎麼配合都行!」唉!她終於能體會張勝男被一群花癡圍繞著的心情。

  賓果!尹寒在心裡開香檳慶祝。

  他拉著她的手親吻。「明天你就帶著浩浩住到唐克凡那裡。」沈芊慧趕緊縮回手,用餐巾擦掉那個噁心的吻。

  「為什麼要帶浩浩去?」「說來說去你還是不肯公平競爭,放個小電燈泡在那裡,我怎麼發動攻勢?」尹寒說著又開始動手動腳。

  沈芊慧害怕地猛然跳開。「別再碰我了!我馬上辦。」她逃難似的飛奔出去。

  尹寒還不忘在後面大喊:「順便通知勝男,我明天搬去和她同住。」看見她離去,尹寒差點笑翻了。只不過想到此去困難重重,心情頓時又跌到谷底。

  「你說尹寒要搬來和我同住?」張勝男吃驚地從椅子上跳起來大叫。

  沈芊慧老早已準備好耳塞,以免耳朵遭到荼毒。

  「勝男,別叫這麼大聲,當心把浩浩吵醒。」「我能不大聲嗎?你居然出賣我?」張勝男臉紅脖子粗的坐回椅子上。讓尹寒住進來不就什麼都穿幫了?

  「我沒有出賣你,是他自己找上我,說他因為你而變成同志。」沈芊慧一副她罪大惡極的模樣。

  「他隨便說你也信?」打死她都不相信尹寒會是同性戀。

  「你沒看見他在餐廳的那個樣子,大庭廣眾之下對我做出小鳥依人狀,想起來就雞皮疙瘩掉滿地。」沈芊慧餘悸猶存。

  「就算他真的是同志,孤男寡女的住在一起也會遭人非議的。」張勝男只能拒絕,她不知道自己該如何面對他。

  「拜託!人家可一直把你當成男人,為了你甘心以昂藏七尺之軀委屈於你,你居然一點同情心都沒有!」沈芊慧簡直快暈倒了,明明哈人家哈得要死,還在這裡欲拒還迎!

  「不行!我絕對不能冒著失去浩浩的危險。」總之,她就是不要再面對他。

  「這點你放心,我會帶浩浩先到克凡那兒避一避。」沈芊慧可不敢招出這所有的一切全是尹寒的主意,她怕自己會死無全屍。

  「我還是不答應。」說著,張勝男轉身進房間整理行李。

  糟了!要是勝男跑了,尹寒一定又會誣賴她把勝男藏起來,絕對不能讓勝男溜了。

  「勝男,別這樣嘛!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他記不記得七年前的事?你不想釐清心中的疑惑嗎?」既然要下地獄,當然是先死道友。

  沈芊慧一語說中張勝男的心事。這些年來她一直受這件事困擾,若有機會釐清,何嘗不是好事!

  「原則上我同意,但是千萬別讓他看見浩浩。我要你保證。」這……這要她怎麼保證?她一見到尹寒就只有乖乖就範的份,要拿什麼保證?算了!走一步算一步。沈芊慧硬著頭皮點頭。

  夜已深沈,四週一片靜寂,原本已經熟睡的張勝男忽然聽到有開門的聲音。

  長期被母親壓迫的夢魘,時常陰魂不散的闖入她的夢鄉,讓她無法睡得安穩。

  這麼多年了,她依然活在母親的陰影下,而應該救她的男人卻消失得無影無蹤,那個令她日思夜念,魂牽夢縈的男人……

  夜與日的交界,在黎明前黑得那麼徹底,壓得她喘不過氣。

  張勝男睡得極不安穩,耳邊似乎聽到沈重的呼吸聲,鼻子聞到熟悉的氣息,那氣息是屬於尹寒的!

  是尹寒回來救她,救她脫離母親的魔掌了!

  她想再看看尹寒的樣子,仔仔細細的看。

  她睜開眼,但黑得徹底的夜,卻讓她什麼也看不見,彷彿在夢中,永遠看不清任何影像。

  張勝男睡眼矇矓的想打開燈,卻被一隻大掌按住。

  「不要開燈,就讓我們回憶我們的第一次。」尹寒似帶魔力的聲音,安撫了張勝男不安的心。

  這一刻他才明白,他的生理需求比他的大腦聰明多了。早在張勝男救他之時,他的生理早就告訴他,他不能放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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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1-11-20 15:45:24

第6章(1)

  張勝男睜開雙眼,躺在床上想起昨晚綺麗的夢境。

  真是羞死人了!居然做這麼有顏色的夢!

  她翻開被子下床,感覺一陣涼颼颼的,低頭一看,「啊……我怎麼沒穿衣服,全身光溜溜的?」是不是夢境太逼真,不自覺的就自己扒光衣物?嗯!一定是這樣!

  原諒自己後,她下床準備梳洗。一下床,頓時腳下一軟,差點摔倒在地。

  怎麼回事?兩隻腳為什麼酸軟無力?難道昨晚的夢是真的?

  不可能!芊慧說他今天才會搬進來啊。

  她甩甩頭,打散腦中亂七八糟的影像,快速梳洗後,輕快的步出房門。

  一開房門,她驚訝的僵在原地,廚房那個高大的身影不就是……

  圍著圍裙的尹寒聽到聲響轉過身。「男男,你起床了,再等一下就有早餐吃了。」他的聲音讓張勝男雞皮疙瘩掉滿地。

  「你……什麼時候來的?」昨晚的春夢又浮現眼前,讓她臉紅心跳。

  「昨天晚上呀!我來的時候剛好聽見你在叫我,我還進去陪你呢。」「你陪我?」完了、完了!昨晚的事一定不是春夢,否則怎會記憶猶新?人家不都說春夢了無痕嗎?「那你有沒有……」「有沒有什麼?」尹寒邊煎荷包蛋邊偷笑。

  「就是……就是……」這教她怎麼問得出口?

  尹寒將做好的早餐端上桌。「就是什麼嘛?」他就愛看她發窘的樣子,那樣的她最有味道。

  算了,換個方式問好了。「你一整晚都在我房間?」希望他別說是。

  「是啊!」尹寒把塗好奶油的麵包拿給她。

  「那……你睡著了嗎?」她問得極小心,擔憂之色全表露在臉上。

  「我整晚都沒睡,而且很忙。」他要討回她加諸在他身上的痛苦。

  這下她欲哭無淚了,七年前她是預謀,可是昨晚,她簡直就是yin蕩!

  也許是厭倦了當男人的日子,能擁有做女人的感覺,讓張勝男全身輕飄飄。

  陽光照射在她每一寸肌膚上,活躍了每個細胞,讓她整個人都精神起來。

  和尹寒提著菜籃,來到人潮洶湧的菜市場,看著他與菜販殺價,順帶要一些蔥、辣椒作為附贈,買魚時,他仔細翻開魚鰓,看看魚是否新鮮。此時髒亂嘈雜的傳統市場,在她的眼中卻變成嘉年華,連平日厭惡的魚腥味都變得不再難以忍受。

  張勝男恣意的享受這一切,不浪費一分一秒,也不再壓抑逐漸升起的幸福感覺,假想自己已經擁有一個美滿的家庭。

  就這麼迷迷糊糊的幻想著,也不知道幾時到家,直到飯菜的香味刺激她飢腸轆轆的肚子,她才由太虛中回神。

  尹寒圍著圍裙在廚房裡忙著,很難將現在的他與七年前身穿阿曼尼的他聯想在一起。

  「回魂了!」尹寒叫醒兀自發呆的張勝男。

  桌上擺著三菜一湯,不過他瞧見張勝男的眉頭皺在一塊兒。「怎麼了?」張勝男厭惡的指了指桌上的苦瓜。「這麼難吃的東西也擺上桌?」她小的時候被母親逼著吃苦瓜,結果吐得連膽汁都出來了,連著三天都食不下嚥,從此苦瓜成為她的拒絕往來戶。

  尹寒伸手夾了一口進嘴裡。「不會呀!很好吃,你吃吃看。」說著,也夾了一口要她試試看。

  張勝男看他吃得津津有味,不禁讓她懷疑,是不是她把苦瓜醜化了。

  她張開口,盛情難卻的吃下嘴邊的苦瓜。

  嗯!還不錯,入口即化的感覺,完全沒有苦瓜苦澀的味道。

  「你怎麼做的?和別人煮得不一樣!」張勝男意猶未盡的又吃了一口。

  尹寒洋洋得意的說:「偷偷告訴你,這是一家餐館的招牌菜,我去吃過一次之後,回來加以改良就成了現在這道菜,而且你是第一個品嚐的人。怎麼樣?想不想學?」張勝男眼眶含著淚水,感動莫名。

  從小她就與所有跟女人有關的事務絕緣,因為父母要她像個男孩子,所以她必須遠離所有啟人疑竇的動作、神情。而尹寒是第一個把她當女人看待的人。

  想不想學?這一句話撼動她的心!

  他竟然瓦解了她二十五年來的武裝,是他觀察入微?還是自己太剛硬?

  剎那間,心底的痛、心底的傷、心底的孤獨無助,在他那一句話裡得到解脫。

  「怎麼回事?」尹寒坐到她身邊,輕輕的摟著她。「不想學就算了。」他輕輕拭去她臉龐滾燙的淚水。

  「不!我要學。」好不容易有學做女人的機會,她才不肯輕言放棄。

  「真的?」尹寒懷疑的看著她。

  「當然是真的。」張勝男興匆匆的拿出紙筆。「你告訴我材料和作法,下次換我做給你吃。」尹寒開心的將作法與材料告訴她:「記清楚喔!材料:新鮮苦瓜一條,粗味噌四大匙,辣豆瓣醬兩大匙,醬油一小匙,沙拉油兩碗,水兩碗。作法:將苦瓜縱切為二,去籽、洗淨、瀝乾。沙拉油加熱至一百八十度,放入苦瓜炸兩分鐘,然後撈起來。再將苦瓜置於盤中,依序將粗味噌、豆瓣醬、醬油淋上。電鍋的外鍋放入兩碗水,將苦瓜連盤子一起放進去蒸,這樣就大功告成了。」「就這樣?這麼簡單!」張勝男不相信做菜這麼簡單。

  「沒錯!就這樣而已。」尹寒邊說邊替她盛了一碗飯。

  「嗯!好香喔!這又是什麼?」怎麼他煮的飯和別人煮的不一樣?

  她越是好奇,尹寒就越開心。「這叫懶人飯。有時候懶得下廚動鍋鏟,又不想吃外食的時候,只要將自己喜歡吃的材料切成丁,和洗好的米一起下鍋加一點油翻炒一下,再依自己的喜好加點鹽、冰糖、胡椒粉,再放進電子鍋,照正常的煮飯方式煮熟,就是一道營養美味的懶人飯。」味道真好!飯裡頭有香菇、雞肉、芋頭還有丁香魚,淡淡的胡椒味,果然是營養美味兼顧。

  「我也要學做懶人飯。」張勝男興致勃勃的說。

  尹寒在心裡慘叫!女人如果學會做懶人飯,男人不就命苦了?

  不一會兒,兩人將三菜一湯吃光光。

  張勝男摸摸肚子歎道:「好飽哦!如果你在這裡多住幾天,我一定會變成大肥豬。」「我不會讓你有變成大肥豬的機會。」尹寒毫不掩飾的現出詭譎的笑容。「我會教你做床上運動,保證將你一天吃下的卡路里全消耗光。」「什麼運動這麼有效?」那些胖女人是不是沒人教她們做床上運動?「你這麼厲害,為什麼不開班授課?現在想減肥的人這麼多,一定會賺翻。」尹寒可憐兮兮的看著她。「我如果開班授課,你就注定獨守空閨,再不然就等著守寡。」「獨守空閨是有可能啦!守寡?太離譜了。」張勝男傻傻的落入尹寒的陷阱裡。

  「親愛的老婆,你知道在床上能做什麼運動嗎?」「我怎麼會知道?不是說好你會教我的嗎?」她尚未發現尹寒對她的稱呼。

  「要不要我現在就教你?」尹寒放下正在收拾的碗筷,一步步向她逼近。

  直到尹寒貼近她的身邊,她才發現事有蹊蹺。「你想做什麼?」尹寒聞言,立即攔腰抱起她往房間走去。

  察覺到他色迷迷的笑容,張勝男的臉紅到耳根子去了。原來他說的床上運動是那碼子事。

  他將她輕輕放上床,悄悄的將手伸進她的上衣中,隔著胸罩,輕輕的挑逗她的情慾。

  尹寒忘了他要教訓她的事,他訝異自己對她的愛戀。

  他不是一個好色之徒,除了偶爾解決生理上的需要之外,從來不曾迷戀任何女人;可是張勝男卻讓他像個慾求不滿的發情野獸,多情又衝動。

  尹寒無法滿足隔著胸衣的觸感,一把探入胸罩內,握住盈盈柔嫩的雙峰。很快的,柔軟的胸部在他的撫弄下,立即有了反應,他的嘴角揚起滿意的笑容。

  她總是能讓他的冷靜自持消失得無影無蹤,雖然不斷的提醒自己,這個女人只是利用自己報復她的母親,對他根本沒有愛!否則她怎會輕易的獻上處子之身?

  雖這麼想,他還是不由自主的迷戀她。

  尹寒的手有著莫大的魔力!

  張勝男警告自己,千萬別讓情慾牽著她的感情走,但是她沒有能力阻止。才兩天,他就在她的身上處處留下痕跡,像在宣示她是他的領地。

  「我喜歡你的味道。」他將頭埋入她的頸項,深深的吸取屬於她的芳香。

  她驚覺自己又陷入情慾的洪流,急急的想推開他。

  「我……」她不知道該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在張勝男猶豫的同時,尹寒扶著她起身,解開她全部的衣釦,佔有性的吻住她胸前的粉紅花蕾,柔柔的唇在ru房周圍流連繾綣,舌尖挑弄著蓓蕾的頂端,讓她的身軀輕顫。

  尹寒俐落的除去她身上的衣物,也拉著她的手,要她照著做。

  當兩人褪盡衣物赤裸相對,張勝男仍不禁害羞的別開臉。

  尹寒見她手足無措的羞紅了臉,疼惜的將她擁進懷中。「為什麼不敢看著我?」張勝男推開他,羞怯的低下頭。「我……我……」不料這一低頭,又看到了雄赳赳、氣昂昂的……這下她眼睛真不知道該往哪裡看了!

  見她尷尬不已,尹寒好笑的托起她的下巴。

  「你越看它就越興奮,說不定會馬上將你吞吃入腹。」她決定看著他的臉,這張臉是他全身上下唯一不會讓她難為情的地方。

  一番雲雨過後,剛從情慾波濤穩定下來的尹寒,正想好好補充流失過多的精力,電話鈴聲卻在耳邊大作。為了不吵醒身邊的張勝男,他快速的接起電話。

  他尚未答話,對方就開始講一堆:「大事不妙了!克凡今天晚了十分鐘到學校,浩浩就讓不明人士帶走了,現在下落不明。」沈芊慧急得哭了。

  「別緊張,我來處理。」尹寒快速掛掉電話,起身穿衣裳。

  「怎麼回事?」張勝男張著惺忪睡眼問。

  「沒什麼,兄弟們的事。我回去處理一下,你乖乖睡覺。」張勝男輕哼一聲又進入夢鄉。

  尹寒在她的唇上吻了一下,眼神在瞬間冰寒。

  尹國忠最好識相一點!要是敢動浩浩一根寒毛,就別怪他不念手足之情。

  尹寒步出張勝男的公寓,雲龍早在樓下恭候多時。

  該死!他多希望此刻雲龍不要出現,起碼還有一絲希望讓他自我安慰,也許是浩浩貪玩忘了回家!雖然那是不可能的事,因為浩浩不是一個會讓人擔心的孩子。

  雲龍靠在牆邊,一看見尹寒出來,立刻迎上前去。「浩浩被王標拎著逛街。」尹寒氣得渾身噴火。「他活得不耐煩了是不是?」「我還以為你不知道親情兩個字怎麼寫呢!」雲龍挖苦他。

  「那要看是寫給誰看。」尹寒火爆的抓住他的衣襟。「到底有沒有派人去救浩浩?」

  「沒有!」雲龍一副無所謂的表情。「他們只是想試探浩浩對你的重要性,不會傷害他。」

  「你怎麼能這麼肯定?」尹寒擔心死了。

  「我已經打電話報案,而且很明確的將地點通知警方,相信要不了多久,唐克凡就會打電話報平安了。」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己才會有個兒子可以擔心?

  「幹嘛不早說?」尹寒正想賞他一個黑輪,不料行動電話正好響起。

  「尹寒。」按下通話鍵,他報上大名。

  「我是唐克凡,浩浩已經回家了。」「我想和浩浩說句話。」尹寒忽然渴望浩浩叫他一聲爸爸。

  他聽見唐克凡在呼喚浩浩。不一會兒,童稚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叔叔。」

  「浩浩乖,有沒有受傷?」浩浩如果有擦破皮,就拿王標的左手來換。

  「沒有。叔叔,我什麼時候可以看媽咪?」他好想媽咪。

  「隨時都可以,但不可以告訴媽咪你認識我,不然媽咪會很生氣。」浩浩在電話那端猛點頭。「浩浩是乖孩子,不會惹媽咪生氣。」m  m  m

  「別人的手下個個精銳,我怎麼拿錢養一群飯桶?」尹國忠發出尖銳刺耳的吼叫聲,蒼老的模樣實在不像是個四十出頭的男人。

  他從泳池邊站起來,身旁的美女隨侍在側,茶水、毛巾、雪茄立即奉上。

  「連個小孩都搞不定!」「大少爺,我沒想到小孩的媽媽有一個很夠力的男朋友,小孩只不過失蹤三個小時,他就能出動大批警力搜尋。」王標畏畏縮縮的回答。

  「這麼說是你弄錯對象,抓到一個沒用的東西,引起警方的注意?」尹國忠氣得啤酒肚都在震動。

  王標聽得臉色蒼白,一旁的手下馬上接話:「大少爺,既然抓小孩沒用,不如再試試上次沒抓到的調酒師,最近小少爺都住在他家裡。」「尹寒跟他住在一起?」難不成他那個同父異母的弟弟有特殊癖好?

  「大少爺,那個調酒師也不是省油的燈,上次以一敵五,我怕抓不到他。」王標囁嚅地道。

  「這種話你也說得出口?」尹國忠氣急敗壞的破口大罵:「你們這些蠢蛋,如果抓不到人,你們也不用回來了!」

  「是、是!我們一定把他抓回來。」王標帶著手下惶恐的退下去。

  尹國忠的眼裡泛出狡詐陰險的光芒。

  尹寒,你總會有弱點,我就不信你能躲一輩子。

第6章(2)

  今天的天氣就如同張勝男的心情一樣好。早晨的空氣嗅起來格外清新;陽光有朝氣地從落地窗折射出斑斑的金影;白雲舞動著優美的姿勢,而她的心在飛揚。

  是心理作用也好,是愛情在作祟也罷,她就是覺得整個世界在瞬間變得萬般美好。

  輕柔的音樂在客廳悠揚的流瀉而出,張勝男一個人在客廳裡聽音樂、喝咖啡,很久不曾這麼優閒了。

  拜尹寒所賜,她得到了從未有過的從容與優雅,窗外的藍天白雲,搭配手上的聖多士咖啡,心情隨著悠揚的樂曲而飛翔。

  想起這幾天夜夜纏綿,她就情不自禁的臉紅,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容易受誘惑,只知道自己一直沈醉其中無法自拔,這個她深愛的男人呵!

  他在廚房的背影,散發著微微的文人氣息,俐落的動作顯現出他桀驁不馴的氣質,偶爾他也會有孩子氣的一面,做起事來的認真表情總讓她的心悸動不已。

  「昨晚睡得好嗎?」曖昧的語氣,讓人一聽就知道他意有所指。

  「睡得很好!」壓抑心中微微的不自在與尷尬,她逃避他眼中近乎瞭解一切的神情。

  張勝男終於體會到,「有情人喝水也香甜」的感覺。

  他將手上的培根、荷包蛋放在桌上,雙手捧起她的臉,俯下身,密密實實的吻住她正要出口的驚愕呼聲,他的舌尖靈巧的探入微張的小嘴,品嚐式地撬開她毫無防備的貝齒,長驅直入與她羞怯不已的舌尖纏綿不休,一雙手不著痕跡的撫上她的腰和臀,往他的身上緊貼……

  體內的狂亂騷動,陣陣襲上她被挑逗的身體,全身似乎沐浴在滾燙的溫泉裡,不在乎熾熱的水溫,一直的往下沈、往下沈,讓自己沈浸在萬劫不復的情慾裡。

  「你是個魔女,讓我萬劫不復的魔女。」尹寒在她耳邊輕聲細語。

  曾經痛恨自己學不會溫柔,把「愛」字壓在心裡最底層不敢輕易表露,用自尊囚鎖愛情。是尹寒,讓她找回失去的女性尊嚴,慢慢引導她回歸到一個真正女人的路。

  「謝謝你。」張勝男輕輕將顫抖不已的冰冷唇瓣,主動的覆在他的雙唇上。

  「謝什麼?說你是魔女嗎?」說著,尹寒又霸道的吻上她,將她整個人緊緊鎖在懷中。

  兩聲咳嗽聲在鐵門外響起,尹寒不由得皺皺眉,不情願的結束這個熱吻,依依不捨的輕咬了下張勝男的耳垂,在她耳畔說道:「不知道是哪個冒失鬼這麼不會挑時間!」張勝男被他吻得天旋地轉,整個身子酥酥麻麻的,體溫不斷的升高,軟軟的身子癱在尹寒身上起不來,而他也樂得緊抱著她,順便欣賞她百年難得一見的羞怯窘樣。

  「進來吧!雲龍。」尹寒懶得替他開門,那小小的鐵門鎖還難不倒他。

  「太不夠意思了!」沒一分鐘,雲龍已經進門。

  雲龍大剌剌的在舒適的沙發上坐下,並往桌上的培根下手。

  「我去烤吐司!」張勝男乘機掙脫尹寒的懷抱。

  張勝男離去的空檔,雲龍望了廚房一眼。「我是來提醒你,尹國忠已經將矛頭指向張勝男,你要小心防範,免得張勝男受傷害。」雲龍的話讓他心驚。在不覺靜止的時間中,腦海翻轉著他不曾遺失的回憶,童年的失落,又要再上演一次……

  從不懂人情世故的少年開始,他便只相信自己,在嘗遍錯誤的人生遊戲中,雖然他已經盡量壓抑自己,但仍無法抑制地什麼都想要……如今他擁有了,卻有可能眼睜睜的看著她消逝!

  「還沒有辦法將他繩之以法嗎?」尹國忠一天不伏法,張勝男就多危險一天。

  「他滑溜得很,到目前為止都無法掌握有效的證據。」「巧取豪奪不汙雙手,打人乾淨俐落不留痕」是奸詐小人的生存秘訣。法律講究科學辦案,只要有辦法讓警方找不到證據,即使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是大奸大惡之徒,依然能逍遙法外。所以證據是智慧犯罪者的防護罩,法律是高明人的溫床。

  張勝男手捧著溫熱的咖啡,以優閒散漫的姿勢,慵懶的俯臥在沙發上。徐徐的風,由遠而近,透過窗戶飄進了屋內,夾雜著淡淡的花香。耀眼的陽光自由的揮灑,結伴的與風透過潔亮的窗,凝聚成一道金黃的光束。

  一切的喧鬧嘈雜,似乎都隨著她心境的平穩而絕跡。偶爾飛過窗前的鳥兒,發出清脆悅耳的鳴叫,在靜謐的空間裡,奏出鮮明的樂章。時間彷彿靜止不前的流連在寧靜的屋裡。她的心靈澄淨得如同一泓無痕的泉水,清明、澄透。她的思緒完全沈溺在這份難得的優閒中。

  徐風輕輕的吹,鳥鳴聲漸漸停歇,張勝男的眼皮也漸漸沈重起來。眼眸合了又開,開了又合,反覆的掙扎,企盼意志能戰勝一切,因為她要等尹寒回來。但是睡魔戰勝了意志力,她終於發出均勻的呼吸聲,胸前規律的起伏,形成一種與自然脈動協調的韻律。艷陽貼心的轉弱了陽光,收歛起張狂的光束,轉換成柔和的橙黃。

  突地,一陣刺耳的門鈴聲,驚醒酣夢中的張勝男。

  走到門邊,張勝男伸手打開鐵門,只見門外一個蒙面黑衣人手拿著槍,筆直的朝她前進。

  「你是誰?想做什麼?」張勝男告訴自己要冷靜,邊說還邊想著要如何脫困。

  「想請你去作客。」「我不認識你,不想叨擾。」「還是乖乖跟我走,不然別怪我手下不留情。」那人冷冷地道。

  他一直將她逼到屋內,打開手槍的保險,不疾不徐的將槍對準她的心臟。就在他將要扣下扳機的那一剎那,她退到沙發旁,將身子一低滾進廚房,而他那一槍打中了沙發。

  「看你往哪兒逃!」那人對著廚房的門把開了兩槍,打開廚房的門搜索。

  奇怪!明明看見她躲進廚房,怎麼會不見?

  窗戶吹進徐徐的風,那人探頭往下看,這裡是十樓,不可能跳下去啊!

  張勝男窩在天花板的暗格內,見他伸頭往窗戶外望,一個完美的翻身,雙腳優美的往歹徒的上半身踢去。

  正當歹徒想縮回身子,被她這麼一踢,整個身子往外飛出去。

  在他飛出去的同時,轉頭看了她一眼,槍枝也在此時走火。張勝男一個側身,還是被擊中了她的左肩。

  當尹寒回到住處,壓根也沒想到會有眼前這副景象,鐵門敞開著,客廳的沙發上有彈孔,廚房的門把被槍擊碎,張勝男則倒臥在地……

  他來不及思索,飛快的抱起張勝男往外衝。

  原來自信是那麼容易粉碎,現在已被殘酷的現實馴服了。

  別再強於偽裝自己,面對現實吧!否則心愛的女人將會無意義的死去。尹寒這樣告訴自己。

  他已經盡力在擺脫一切,卻仍無法修補昨日的傷痕,但是為了讓心愛的人更安全,惡鬥是無法避免了。

  尹寒冷著臉,一言不發的將手上的佳人放在病床上。

  醫生還沒到,雲龍自作主張的先查看傷勢。

  「你做什麼?」尹寒見他撕開張勝男的袖子,噴著火的怒眼直射過去。

  他看見雲龍碰觸張勝男的身體,心裡莫名其妙的產生排斥的感覺,這種感覺從未有過,所以一時之間他還不清楚心裡的奇怪感覺是什麼,可是雲龍瞧在眼裡可十分清楚,臉上不由得漾開了笑容。

  他不知道寒龍愛張勝男已愛得草木皆兵,竟莫名其妙的吃起飛醋!

  「你笑什麼?」尹寒佔有性的擋在病床前,不準他再越雷池一步。

  舞龍堂裡有眼睛的人都知道,雲龍一張嘴愛佔人便宜,只說不做的「戀愛經」重達百公斤,卻沒有一頁是他親身的經驗,女人是他連理都不想理的動物。但是他對張勝男卻不同,對她的種種似乎有著極大的興趣,不但主動查浩浩的身世,而且喜歡浩浩的程度不亞於他,種種跡象顯示,他們倆的眼光一致。

  天哪!雲龍不會愛上他未來的三嫂吧!

  「當然是笑你。」「我有什麼好笑的?」尹寒低頭檢視張勝男的傷口,藉以掩飾心中那股無端的醋意。

  「笑你成天在女人堆裡翻滾,視女人為無物,竟然也會有為女人吃醋的一天。」他嘴巴咧得大大地嘲笑尹寒。

  這傢夥在張勝男面前一副溫柔樣,卻專愛擺臉色給兄弟看!他怎麼也沒想到以冷酷、無情馳名的摧花手,竟然會為了一個男人婆,徹徹底底的改變形象。

  很不可思議,五龍中最冷靜、最沒溫度的傢夥居然碰上愛情就成了毫無判斷力、觀察力的廢物。

  尹寒僵直背脊,因為此時他發現張勝男肩頭的槍傷只是輕微的擦破皮,而被他判斷為昏迷不醒的她,以此刻呼吸均勻的情況看來,也只不過是疲累得睡著而已,而且她還嘴角含笑的睡到不知今夕是何夕!

  雲龍知道他終於發現了張勝男的傷勢並無大礙,好不容易止住的笑聲,瞬間又爆發得更響、更亮。

  他的笑聲驚醒沈睡的張勝男。

  「你們在笑什麼?」好像很好笑的樣子。

  尹寒見她轉醒,迫不急待的詢問:「發生什麼事了?」「什麼什麼事?」一覺醒來,她早忘了發生什麼事。

  「誰開槍打你?」尹寒激動的抓住她的肩膀,她疼痛的叫出聲。

  張勝男這才想起是怎麼回事。「我不知道,不過你可以去掀開他的面罩看看他是誰。」「你知道那個人在哪裡?」尹寒露出詭異的笑容,找得到人就好辦了。

  「知道啊!在我們家樓下的後院。」從廚房的窗口掉下去,應該在樓下的後院裡。

  太棒了,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他住幾樓?」「他不是大樓的住戶。」張勝男不解的望著尹寒,他為什麼肯定歹徒是大樓的住戶?

  雲龍聽出了一點端倪。老天,張勝男真是個奇葩,普通的女人碰上這種事,醒來後一定會抓著男人的肩膀猛哭泣,她居然會忘了發生什麼事,還能雞同鴨講的哈拉半天?

  難怪寒龍會為她癡狂,她確實有著令人無法抗拒的魔力。

  「那他到底住在哪裡?」尹寒問得快抓狂了。

  「我怎麼知道他住在哪裡?」張勝男看見他臉色不悅,她的心裡也有不快。

  「你剛剛不是說你知道他在哪裡。」他急著替她報仇,她卻在這裡浪費時間?

  「我是知道,而且也說了!」還是旁觀者冷靜,雲龍重組了一些他們對話的片段後,冷靜的問:「你說的是屍體還是人?」張勝男沈思了一下:「除非他命大,否則從十樓摔下去,應該是一具屍體吧!」房中的三個人,有兩個人的下巴快掉到地上了。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1-11-20 15:47:00

第7章(1)

  她是犯了什麼沖,得罪了什麼人?不過是小小的擦傷,尹寒居然限制她的行動!想到她形同被軟禁的日子,不由得一股怒氣往腦門沖。

  想當年,尹寒被砍了五、六刀都沒這麼悽慘!

  張勝男苦惱的將頭埋在膝蓋中,連尹寒何時走進來都沒發覺。

  尹寒走到床邊,坐在床沿,一手繞過她的纖腰。「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張勝男緩緩的擡起頭,眼眶含著淚水。「我不要你把我當女人看。」曾經,她非常樂意在他面前當個百分之百的女人,可是經過這件事情之後,她發現她根本不可能成為真正的女人,再怎麼改變也無法根除她根深蒂固的男人樣。

  這次的意外不就嚇壞了一夥人?連警察在做筆錄時,一個個吃驚的模樣,讓她苦心經營的女人形象在一瞬間瓦解。

  第一次她覺得這麼無助。

  「不要我把你當女人看?難道要把你當男人?」勝男最近越來越奇怪,前一陣子不是對成為女人的事很熱中?「腦袋裡又有什麼奇怪的想法困擾你?」尹寒一把扶起她。「吃飯吧!」飯桌上擺滿尹寒的拿手菜,看得張勝男食慾全無。「想嚇我嗎?兩個人吃這麼多?」尹寒詭譎的笑了笑。「當然還有別人囉!」話聲甫落,門鈴立刻響起——叮咚!

  不一會兒一道熟悉的稚嫩嗓音響起:「媽咪!」浩浩衝過來抱住張勝男。

  多日未見兒子,張勝男高興的摟著兒子。

  「好了,大家入座,菜涼了可就不好吃了。」尹寒招呼沈芊慧與唐克凡入座。

  「哇!色香味俱全,光看就教人垂涎三尺。」沈芊慧也是君子遠庖廚的一員。

  張勝男見他們一臉呆相,一時忘記被軟禁之苦,大力的替尹寒炫耀一番。「他是一個奇怪的男人。他每到一個地方用餐,總會記住菜式、材料,然後回來研究一番、加以改良;他將來老了可以改行開餐館。」聽張勝男這麼吹捧,想必她已經親自品嚐過。

  「唉!你真是命好!」沈芊慧吃著吃著就哀聲歎氣起來。

  「唐克凡,聽見沒有,明天起開始拜師學藝。」尹寒偷偷暗示。

  吃得正起勁的唐克凡聽到拜師學藝,差點沒噎死!

  「算了吧!人啊,做什麼事都需要天分;尹寒天生有張『過口不忘』的嘴巴,適合研究食譜,勝男天生有當男人的骨架和本事……」他的話還沒說完,沈芊慧已經一記敲上他的頭。「多吃菜、少說話!」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尹寒千交代萬叮嚀,拜託他們來逗勝男開心,他卻像吃錯藥似的亂開口。

  唐克凡無辜地摸著被敲疼的頭。「勝男,對不起!」「沒關係,你說的都是實話。」張勝男從椅子上站起來,嘴角強硬的牽動一絲「笑意」,對在座的人說:「我吃飽了,想回房休息。」說完,不等其他人有所反應,便快速的衝進房裡。

  一時之間,餐桌上靜默無聲,空氣頓時凝結停滯。

  「都是你啦!」沈芊慧語帶責備。

  唐克凡不敢吭聲,只是心裡覺得詫異。張勝男什麼時候開始在意他人的看法?打從離開她母親的羽翼,就再也沒有人能左右她的想法,到底什麼事讓她覺得不安?

  尹寒也是滿腹疑問,勝男變得患得患失是他所不願見到的情況。

  「我送你們回去吧!」也許讓她獨自冷靜一下,有助於她恢復正常。

  尹寒回到張勝男住處的樓下,瞥見一輛急速奔馳的賓士離開。他直覺的認為是勝男出事了!

  於是他一邊打開行動電話想聯絡雲龍,一邊追著離去的車子。

  「該死!接電話呀!」尹寒放下手機,油門踩到底,飛快的追上賓士車。

  他加快速度與賓士平行,凝聚眼力想查看張勝男是否被綁架了,瞬間,賓士車內的人舉著槍向他射擊,他趕緊放慢速度,讓對方失了準頭。

  突然,他聽見車內傳出叫聲:「尹寒!」是張勝男!她果然被抓了。

  尹寒懂了,一切不過是幌子!抓浩浩只是為了引他出現,舞龍堂自然會幫尹國忠找到他。高明!

  他不再浪費時間,加速超車到賓士的前面,一段距離後,踩死煞車,打橫的停在路中間。這麼一來,賓士車只有兩條路走,一是停車,再不然就直接撞上來。

  依常理判斷,駕駛如果有充分的時間可以考慮,為了自身的安全,一定會選擇停車。

  果然,賓士車在千鈞一髮的那一刻緊急煞車。

  車上的王標押著張勝男下車,以手槍抵在張勝男的太陽穴。「小少爺,聽說你最近都和她在一起,看不出來她原來是個女人。」尹寒的臉色鐵青。「放開她!」「要救她很容易,拿鑰匙來換。」王標一副小人得志的表情。

  「我會那麼笨,把那麼重要的東西隨身攜帶嗎?」尹寒一邊說,一邊向張勝男使眼色。

  張勝男輕輕搖搖頭,她要逃開王標的槍口很容易,問題是有四把槍指著尹寒。尹寒若是想救她,勢必要先開槍打中王標,才有時間對付其餘四人,如此一來他便成了四人的攻擊目標,這麼不劃算的生意,說什麼她也不做。

  尹寒的頭稍稍一偏,目的在告訴張勝男,無論她配不配合,他都勢在必行。

  張勝男無奈的點頭,只好趁王標的注意力放在尹寒身上時,一個蹲身逃離王標的箝制,尹寒則毫不遲疑的開槍。

  張勝男在地上幾個翻滾,遠離歹徒的射程,驚恐的看著場中的變化。

  只見尹寒打倒王標後,猛然轉身趴在地上,向四名歹徒開槍。

  四名歹徒的槍像接力賽似的接連落地,但最後一名歹徒的子彈卻擊中了尹寒,鮮血從他的肩胛處濺出,他仍然制伏了四名歹徒。

  張勝男沒有心情佩服他完美無瑕的射擊,飛快的趕到他身邊檢查傷口。

  傷得很嚴重,子彈沒有穿膛而出,有可能是卡在肩胛骨內。

  張勝男拍著即將昏迷的尹寒,「尹寒,醒醒,我該把你送到哪裡去?」依照經驗,他絕不可能上醫院。

  尹寒撐著坐起來,擡眼看著不慌不忙的張勝男。「很好,你夠格當我的……」話未說完,他已經呈半昏迷狀態。

  他原本可以藉機拖延,將她留在王標手中,但卻為了不讓她受到傷害,而選擇一條明知會受傷的路。

  「尹寒,說話呀!」她開始害怕他撐不下去。

  尹寒沒有再說話,軟軟的倒在她懷裡。

  沒有人能幫她了!她費力的將尹寒拖上車,拿出他的皮夾,以行動電話隨便撥了一個號碼。

  接電話的是一名老婦人,聽到尹寒受傷的消息十分震驚,於是給了她一個地址,讓她送尹寒去那兒療傷。

  逼不得已,她脫下外套蓋住尹寒的傷勢,免得路上巡邏的警察臨檢時發現車上有槍傷的傷患。

  一路上,張勝男超速、闖紅燈、逆向行駛,只求趕快將尹寒送去治療。

  醫生幾乎是與她同時到達舞龍堂。

  雲龍將尹寒抱出車外,瞪著大眼對張勝男說:「你的技術不錯,二十分鐘的路程居然十二分鐘就抵達!」張勝男沒有回答,只在心裡想道:等罰單出來,就知道我的技術好不好了。

  手術在五分鐘後開始。張勝男堅持全程參與。在看見尹寒身上血肉模糊的傷口時,她的眉頭連皺都沒皺一下,細心的拭去尹寒眉間的每一滴汗。

  終於,子彈順利取出,張勝男緊緊的握住那顆血淋淋的子彈,她要記住,她也欠尹寒一條命。

  飛龍冷眼旁觀,他終於知道張勝男吸引人的地方在哪裡。她不似一般女孩子容易大驚小怪,臨危不亂的個性很適合尹寒在堂裡的工作。

  知道尹寒無恙,飛龍轉身走向太皇居,準備向母親報告。

  「你去休息吧!」雲龍將她推出病房外。

  「不!我要在這裡陪他,他會很高興睜開眼睛第一個看見的人是我。」她堅持。

  「寒龍是九命怪貓,不會那麼容易就死。」知道尹寒沒有生命危險,雲龍的死樣子又浮現了。

  她癡情的目光盯著尹寒。「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這麼瞭解他?難道你就是七年前對他始亂終棄的人?」雲龍明知故問。

  「我沒有!」她原本只是想以失去清白之身惹怒母親,沒想到卻懷孕了,當她回頭想找尹寒,卻發現已人去樓空。

  「一開始你就愛著他嗎?」尹寒在未得知她是女人時就瘋狂的喜歡上她。

  「不是,一開始我只想毀掉自己的清白,報復我那自以為清高的母親,只是到後來……」張勝男也有自尊,肉麻的話一樣說不出口。

  「雲龍,你先出去。」虛弱的聲音從他們背後傳來。

  躺在病床上的尹寒已經醒來多時,雖然早知道自己是她報復的棋子,但由她口中說出來,殺傷力遠遠超過他的想像。

  糟糕!這個傢夥不知道醒了多久,會不會該聽到的沒聽到,不該聽見的全聽光了?

  不過他也無能為力,小倆口的事自己去解決吧!雲龍匆匆轉身離開。

第7章(2)

  「過來。」尹寒向她招手。

  張勝男乖乖的走上前。

  「七年前欠你一條命,今天已經還給你了,以後我們互不相欠。」他虛弱的說道。

  他的冷淡讓她心驚。「為什麼這麼說?」「我要你離開我的視線。」尹寒以冰冷的口氣說。

  「為什麼?」她看見尹寒的目光中明白的寫著不捨。「你怕我受傷害?」「啐!少往自己臉上貼金,你去道上打聽看看,有哪個女人跟我睡過第二次?你算是特別的了!」尹寒無情的言語刺傷了她的心。她心中百味雜陳,眼淚再也忍不住的掉下來。「你說的都是真心話?」尹寒別過頭面對牆壁。「這些日子謝謝你的『性』招待,不過我已經膩了,想換換口味。」望著她愛過的臉龐,她的心逐漸疼痛起來,她看見他眼底的淒然,聽著他規避聽她內心想法的聲音。沈默如同一世紀那樣漫長。

  這是老天給她最驚心動魄的懲罰,用他的離去來鞭笞她曾經傷害他的心。

  「我知道一定發生了某些事,你願意告訴我嗎?」她不是嬌嬌女,承受得起任何風暴。

  「從現在起,你我毫無瓜葛,收起你自作多情的心。」他低估她了,原來她已察覺到自己有事瞞著她。

  「蠢男人,你以為趕走我,我就安全了嗎?不!他們只要再抓住我,就能試驗出你的心,除非你真能狠下心不管我的死活!」她生氣的大吼,像一隻浴火的母老虎。

  「既然要你走,當然不會再管你的死活。」尹寒冰冷絕情,像沒有感情的冷血動物。

  「尹寒,求你……」她轉變態度,低聲下氣的懇求。

  「走吧!就算你跪下來舔我的腳指頭也沒用。」快走!他的演技僅止於此,她再不走,他可能會崩潰。

  一切只為了他們母子的安全,相信將來她會諒解。

  「你以為我會相信你的話?不會!我不會相信。今天我踏出這個門,明天你就得到尹氏大樓來救我!」張勝男的眼中燃著怒火,看到他受傷的肩膀輕輕的顫了一下,她又說:「別懷疑我的話。」尹寒為她決裂的語氣感到駭然,但還是肯定她不會丟下浩浩做出損人不利己的事。

  「我不是被嚇大的,你以為區區幾句話,就能改變我的心意?那我上過的女人都可以繞台灣一圈了!」他極盡諷刺之能事。

  「這話是你說的,千萬不要後悔。」張勝男毫無留戀的走了。

  他的身上似乎留有洗不去的香味,煩躁囤積在胸中,鬱悶在血液裡四處流竄,找不到發洩的出口。

  尹寒在浴室裡沖了兩個鐘頭的冷水,不停的搓揉,試圖洗去留在身上的特殊香味,不過顯然徒勞無功。

  張勝男走了,遠遠的離開他的身邊,現在他可以安心的對付尹國忠,不用整天提心弔膽,擔心她被綁、被殺。

  可是為什麼他還是擔心?

  是她的那句話嚇到他嗎?

  離開他,她真的就安全嗎?

  他不知道,也沒把握。

  媽的!尹寒煩怒的一拳打破浴室裡的鏡子,帶著滿手的傷痕走出浴室。

  「發生什麼事了?」天龍聽到碎裂聲匆匆趕來。一看見他手上的傷,就知道他又在自殘了。

  每當寒龍碰到情緒低潮,不是找人打上一架,就是將自己弄傷。其實他的慾望很簡單,要的只不過是溫度而已,特別是別人傳遞的溫度。失了溫的他不但達不到燃點,還有可能驟降成冰點,猛烈的爆出一簇冰焰,冷藍色的冰焰總是帶著易碎的外表,燒傷別人,還燎上自己的身,有如自焚,所以他們都稱寒龍的舉動為自殘。

  「早叫你三思,你偏不聽,現在自己一個人生悶氣有用嗎?」該死!他非得這麼明白的在他的傷口上撒鹽巴嗎?

  愛情似乎使他更沈默了!那迷人的無色無味的毒藥,在他的骨子裡灌滿了純氧,從末梢神經隨著血液遊走,碰上冷藍色的冰焰便熊熊的燃燒,使得外在冰冷,內心灼熱;又是另一種隱形的自殘法。

  「不說話會讓你好過嗎?」天龍必須以言語喚醒尹寒無止境的自我傷害。「再這麼下去,我可能會去向張勝男說明一切。」這句話總算讓尹寒有反應。「不!不要去。」「如果再讓我發現你這麼傷害自己,不必尹國忠動手,我第一個就去殺了張勝男洩憤!」天龍撂下狠話。

  雖然腦袋依舊混亂,但他總算找到那團糾結毛線球的線頭,唯一的信念就是要他們母子平安。

  輕輕的、淡淡的熱淚烙下一行傷痕,張勝男強迫自己閉上雙眼,隔離世界,讓自己置身一片漆黑;讓深深、濃濃的哀愁放肆的在體內四處遊走,毫無抗體,也沒有阻力。

  她雙手環住膝蓋,任淚水斷斷續續的流下。忍受著寒流般的孤獨,是那麼的冷,那麼的刺骨,那顆曾經為他沸騰的心已經冰凍,緊繃著每一根神經,讓心被啃蝕得血肉模糊,血淋淋的腥味警告著她,或許該覺醒了。

  愛一個人就必須接受他的全部。雖然尹寒做不到這一點,但她不能做不到。她不會將尹寒摒除在她的世界之外,她從來都不是一個易碎的娃娃,很遺憾尹寒沒有認清楚這一點。

  她在尹寒的住處等他回來。

  這時,一陣上樓的腳步聲,驚醒沈思的張勝男。

  「勝男?」尹寒非常訝異,在他那麼絕情的趕走她之後,她居然還有勇氣來找他?「你來做什麼?」「你應該知道。」她站起身,一步步接近他。

  尹寒對她的改變有一絲絲懼意,但隨即迎上她無畏的眼神,以他的大手擡高她的臀部,讓她感受他的男性慾望。

  「原來你真的無法抗拒我的魅力。」她跳上他的身軀,雙腿環住他的腰。

  「男人對送上門的艷遇沒有免疫力。」他享受著張勝男的挑逗,嘴裡卻說出傷人的話。

  她很滿意尹寒對她的迷戀,證明了彼此是相對的付出。

  張勝男停下愛撫他的動作。「到此為止。」所有的熱情消失了,慾望被操縱的感覺讓尹寒憤怒不已。「你……」她用手輕輕的撫著他剛毅的五官,眼中儘是深情的迷戀,讓她愛不釋手。

  「想知道我為什麼來嗎?因為我想知道所有你不想讓我知道的事,雖然你不重視我的感覺,但我卻無法忽略你。」她靠在他的胸膛上,聽著他心跳的聲音。

  「打從第一眼看見你,我就被你身上所散發的氣息深深吸引。你的眉宇間鎖著一道濃得化不開的憂鬱;緊抿的嘴唇、剛毅的臉龐,渾身上下毫無溫度,有的只是一身的刀傷和滿身的孤傲。原來,那不是你。」尹寒對她的話感到無措。

  失去是一件令人痛心疾首的事,所以他不敢擁有;即使她近在咫尺,對他而言仍是遙不可及。從來他都只是一棵野草,孤獨的生存在牆角,任憑風吹雨打、日曬雨淋,沒有人在乎,沒有人心疼。但是,張勝男卻在遭受他奚落後,還跑來對他真情告白!

  「雖然我瞭解你的苦處,卻無法原諒你的作法。」張勝男把鑰匙拿出來。「還給你,你已經把命還給我了,我也應該把它還給你。」「不!」尹寒失聲大叫。鑰匙是唯一能繫住他們兩人的東西,他不能要回來。他看得出這些年勝男一直是靠它維繫活下去的勇氣,他絕不收回。

  「這是你的東西,我不想拿。」要如何他才能瞭解她的心?

  「你不想要就交給浩浩!」他無法再裝迷糊。

  張勝男冰冷的推開他。「你都知道了?」尹寒閉上眼睛輕輕的點點頭。

  他的反應無疑是火上加油。張勝男原本想好好的與他商量,看要如何對付尹國忠,沒想到他老早就清楚所有的事,卻還裝作一無所知的欺騙她!

  「你會後悔今天對我所做的一切!」她心痛的大喊。然後,她帶著鑰匙離開這個傷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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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1-11-20 15:48:07

第8章(1)

  緣起緣滅,花開花落,一樣的日子卻留不住分秒不停擺的時間。面對流逝的時光,她所能做的事只有等待,然而,尹寒給她的會不會是希望又失望、失望又希望,就這樣日復一日、年復一年,不停的重蹈覆轍,給她不斷的安慰,卻又一次次的幻滅,讓她承受痛苦與煎熬……

  不斷的猶豫,是否該繼續堅持這段感情,要不要讓自己在每個星月無光的夜裡,一次又一次的想起他;能不能聽著柔柔的旋律,假想他為自己高歌一曲,感受虛幻的寂寞,體會消失的感情,讓那似有若無、飄浮不定的感覺盤據心中……

  夕陽仍在山邊若隱若現,火紅殘沒在海平面之下,留下澄紅的天空和蔚藍的海天交接處的那一抹殘霞;張勝男將所有的心情,全拋進了潮汐來回的深海。

  她隨著微涼的晚風,緩步走在人行道上,面對瀲灩的海水愣愣出神,她沒有別人閒散的情緒,有的只是緊繃的神經,她真想將一切的思緒拋入海中,也許連人一起拋下去,隨著海水流向不知名的地方,也許會有陌生人拾到一具沒有靈魂的屍體。

  孤孤單單的一個人閒晃,忽然感覺有一抹淩厲的目光注視著她,她直覺的轉頭看去——是一個年近七旬,衣冠楚楚的老伯。不算蒼老的臉龐,一對灰白的濃眉底下,深沈睿智的眼眸散發出威嚴精明的氣息,高瘦的身材不見老態龍鍾,應是養生有方。

  「你是不是有什麼難解之事藏在心中?」老人就像先知似的問。

  這樣的黃昏,空氣中浮動著不可知的氣息,讓張勝男不敢輕易接受莫名的熱情。

  「沒什麼。每個人的一生都會遇上難題,有的會隨時間蒸發,有的卻是無解。」老人慈祥的看著她。「你認為你的問題無解?」現在的她像個木偶般受人控制,在生命的舞台,隨控制者的喜好,漫無目的的演出任何一個角色,沒有事先排演,無法重來;只能任自己掩埋在喧鬧中,企求有雙關愛的眼眸,鼓勵她演完這場戲。

  「有沒有解,何不等待時間解答?」「你這叫消極!也許命運早已經安排好一切,就等待你拿著時間之鑰去開啟那道鎖,而你卻在此徘徊,遲遲不肯去揭開謎底!」張勝男細細思量老人的話中之意,待她擡頭,老人已經杳然無蹤。

  盈盈的燈影不滅,皎潔的月已經升起。她該回去了,回去面對不解決就無法消失的難題。

  窗外的滂沱大雨依舊下不停,尹寒端坐在桌前,身陷在回憶的深淵裡不能自拔。也是在這樣的雨夜,那個救了他,卻被他誤認為男生的小女孩;也在這樣的雨夜,那個剪破他衣裳,看著赤裸裸的他,臉不紅、氣不喘的女孩……還有,獻上初夜的陌生女孩,她的影子深深烙印在他的心上,抹也抹不去。

  回憶也許是痛苦,但他卻愛煞痛苦中的些許幸福。相思與歉意猶如千絲萬縷,一絲一縷緊緊的包纏著他,好緊、好緊,讓他無法掙脫。

  驀地,感覺潮濕的空氣中有著熟悉的味道,尹寒警覺的擡眼看向外面。圍牆外像是有什麼攫住他的注意力,他匆忙的走向監看室,只見螢光幕上有一個濕透的身影蹲在大門邊,瑟縮的身軀微微顫抖。

  尹寒呆呆的看了半晌才衝出門外。

  「你在搞什麼鬼?」他立刻命令守衛打開大門。

  張勝男顫抖著身子不發一語,緊緊的摟住高大的身軀,想汲取他的溫暖。

  尹寒將她擁進懷裡,將剛才的思念化為行動,傾身掠奪想念已久的芳唇,讓思念找到發洩的出口。

  她的無助、寂寞,在他面前無所遁逃,而他總是故作堅強,直至被思念折磨得不成人形。

  黑夜的滂沱大雨讓人心驚,就像將碎的感情讓人膽怯。這樣的大雨,會是聚集感情的基石,還是打散彼此的信賴?

  雨勢越下越大,頃刻間,兩人儼然像落湯雞。

  寒冷讓張勝男的神智清醒,她用力的推開他。

  「我的言行不是與你無關嗎?」她生氣的看著他,黑眸中透著一絲怨懟。「不愛我就不要可憐我!」「你不是來這裡尋求我的慰藉嗎?」尹寒蠻橫的抓著她。

  張勝男聞言大笑出聲:「尋求慰藉的是你吧!我可沒有迫不及待的吻上你的唇。」張勝男力持鎮定,告訴自己,千萬不要屈服在他的傷人言詞下。

  的確,生活中的忙碌並未如意料中的佔據思念她的空間,每當夜晚來臨,面對心底空虛的抗議,總讓他想起她燦爛的笑容,天真的模樣……也想到他因為在乎而堅持疏遠,造成彼此無法修補的傷口。

  每個情緒受傷的夜,他不願意讓人看見悲傷,也無法任性的向她索求安慰,只能獨自承受,想像她是綻開笑顏還是落落寡歡。沒有她的夜,只能藉著喧囂的人群、光彩奪目的燦爛隱藏自己的脆弱。

  尹寒收回心思,發覺張勝男的神色有異。「發生了什麼事?」她也不知道怎麼回事,茫茫然的就走到了這裡。

  「從你轉身的那一剎那,我的任何情緒再也與你無關。」張勝男語氣冷漠的只想逃開。如果她的離去能換得他的心安理得,縱然對他有再多的不捨,她也會放棄挽留。

  不知道為什麼,當了二十幾年的假男人,她還是無法體會男人想保護女人的那一套思維。也許是她的觀察力不夠敏銳,亦或是她骨子裡還是一個百分之百的女人?

  她只知道他面對她時,風趣又溫柔,知道他執行任務時冷血無情,知道他不如意時喜歡自殘,甚至知道他體貼的不提有關浩浩的監護權……

  但是,她就是無法瞭解,為什麼他將她摒除在他的世界外?

  她無法自拔的被他吸引,進而想進入他的內心世界,分擔他的苦、他的痛,共享他的快樂,甚至迫切的想讓他停止令人擔憂的自殘,她怕有一天他會在自殘中結束自己。

  她從來不曉得感情是這樣的讓人牽腸掛肚,她的喜怒哀樂都控制在他手上。當她發現自己根本猜不透他的心,她已明白,他的內心深處一定有一個解不開的心結。他的忽然冰冷證實她的猜測,他的無情粉碎她所依賴的一切!

  時間慢慢的流逝,尹寒等著張勝男開口,他知道她有話要說,否則她不會再踏進他的視線範圍內。

  「進去吧!我要走了。」冰涼的夜加上寒冷的雨水,令張勝男有些支持不住。

  尹寒就這麼讓她走了!沒有安慰,沒有問原因,就這麼任她冒著風雨離去。

  「算了吧!你再怎麼傷心他也不會回頭。」沈芊慧心疼的安撫張勝男。

  這些日子以來,她魂不守舍,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整顆心幾乎都飄到尹寒身上去,試圖引起他的注意。她不再有開朗的笑容、明亮的雙眸,眼光總是望著窗外,期盼他的身影在窗前出現。

  「你不懂!他這麼做是有原因的。」張勝男空洞的眼依然望著窗外。

  「就算他有一百個理由也不應該這麼對你!」沈芊慧十分不諒解。

  也許是自己一時意亂情迷吧!總以為彼此之間曾經擁有什麼,所幸尹寒是她這一生最初且最真的付出。雖然盛夏的熱情艷陽無法重新燃起他們之間將滅的火苗,畢竟她還是曾經擁有。

  「你做錯什麼,他要這麼對你?」沈芊慧忍不住痛哭出聲。

  她也不知道自己做錯什麼,竟換來他的冷淡相對。一次次的想找尋他殘留在心中的溫柔,想藉此融化被他冰凍的心,卻總是徒勞無功。

  「勝男,拜託你說句話、發一頓脾氣,或者用力哭出來,不要悶聲不響!」沈芊慧擔心她會逼瘋自己。「你不要像個傻瓜一樣,拚命的替他找理由欺騙自己,說服自己說他還深深的眷戀你,別傻了!」從雲龍口中得知,在初識尹寒之際,他正處於低潮期,他流連百花叢中,四處找人挑釁打架。而她,說好聽一點是他的燈塔,說難聽一點,只不過是個客棧,一個暫且遮風避雨的休息站。

  「想想,你還有浩浩,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沈芊慧已經黔驢技窮,而她還是無動於衷。

  「芊慧。」唐克凡看見她垮下的臉,就知道情況不是很好。「怎麼?她還是不言不語?」沈芊慧無奈的點點頭。

  「勝男,浩浩快下課了,你這個樣子會嚇到他。」唐克凡衝口而出,馬上被沈芊慧敲了一記。

  「你就不會說點好聽的——」沈芊慧都忘了自己已經說了一個早上的難聽話。

  這對寶!張勝男的嘴角牽起一絲無力的微笑。「克凡,你把浩浩接到舞龍堂去,告訴尹寒孩子是他的,希望他好好對待浩浩。」「你瘋了?」沈芊慧大叫。「你千方百計的想留住浩浩,現在居然要把他交給尹寒?」「我沒瘋!尹寒這麼對我一定是發現什麼潛在的危機,如果真是這樣,我無法保護浩浩,可是他不同,他絕對有能力保護浩浩。」  m  m  m

  「不行!」飛龍冷著臉,半靠著牆壁,身體有半邊沐浴在陽光裡。

  「為什麼不行?」尹寒瞇著危險的眼眸。「他是我的兒子,保護他是我的責任!」「你這是在害他,不是在保護他!」飛龍的臉色也顯得十分凝重。「舞龍堂的人一出面,等於是昭告天下浩浩就是你寒龍的兒子,你想,浩浩還會有安全可言嗎?」他知道這件事寒龍絕對不會妥協。

  「你不答應我也要做!」他已經失去勝男,不能再失去他們唯一的結晶,如果這件事都無法辦好,他和張勝男就鐵定玩完了!

  飛龍搭住他的肩膀示意他冷靜。「你知道為什麼我遲遲不動尹國忠?」他陰森的臉,逼得陽光躲進烏雲裡。「他幕後的靠山就是火影門,明的,他有合法生意作掩護;暗的,他有火影門當靠山,我們能輕舉妄動嗎?」他一直以為飛龍不願以舞龍堂的勢力干涉他們的家務事,原來其中還有這一層顧慮。

  「不管任何原因、任何理由,我絕對不會丟下浩浩不管!」他冷冷的說。

  「寒龍!我解釋這麼多,難道你還不明白嗎?」該死的尹國忠,害得他們快起內訌了。

  既然老大不肯動用舞龍堂的人保護浩浩,請個保鏢代勞總可以吧!

  下午四點半,浩浩由保鏢護送,以正常的車速在街道上行駛著。

  車子裡流瀉著輕音樂,保鏢正享受這難得的輕鬆任務。一個小孩而已嘛!

  原來尹寒為防止保鏢被收買,只是以簡單的理由搪塞,並未向保鏢吐露真正的實情。

  正當保鏢將車停下等紅燈之時,後方的來車一個煞車不及撞了上來。

  糟糕!這可是老闆的車,撞壞了他拿什麼來賠?

  他慌張的下車查看。

  還真是災情慘重!保鏢當下就與對方吵起來。

  此時正值交通顛峰期,不少車輛停了下來,行人也駐足圍觀,將爭執的兩人團團圍住。最後對方答應賠償,結束這場爭執。

  當保鏢回到車上才發現,後座上的浩浩不見了!

  在這同時,張勝男就接到不明人士的電話,指稱浩浩現在落入尹國忠的手裡,要她不準報警、不準聲張,只要拿到尹寒身上的鑰匙,立刻放人。

  張勝男摔下電話,馬不停蹄的趕到尹寒的住處。

  「你說,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一進門看見尹寒,張勝男就控制不住怒火。

  尹寒一陣沈默。

  張勝男知道他的痛苦不比她少,自責正啃蝕著他,於是她改採另一種問法:「我要知道尹家的恩恩怨怨。」尹寒還是沈默。

  他到底怎麼了?都這個時候了,他還有心情只顧著責備自己?

  無計可施之下,她決定單獨行動。她在尹寒的抽屜摸走一把槍朝尹氏大樓出發。

  這個尹國忠果然是貪生怕死之徒!整棟大樓有不少的武裝警衛,隨處可見的監視器,簡直比高官宅邸的裝備還齊全。

  有層層的保全、高科技防衛系統的尹氏大樓,竟然讓張勝男輕易闖過關,彷彿是敞開大門般的請她入內。

  果不其然,一進入裡面,幾名大漢立刻迎面而來,很紳士的恭請她。

  接著,她被帶到頂樓的專屬俱樂部。

  裡面的設備令人歎為觀止,豪華的空中花園、小型的遊泳池、吧台、舞池、視聽設備……

  簡直就是不把錢當錢花。

第8章(2)

  尹國忠靠在泳池邊,左擁右抱著波霸美女,連吃葡萄都有人剝好皮餵他。他看著張勝男,說:「你真是千呼萬喚始出來啊!」「我要不是被尹寒拋棄,絕對不會找上你。」「找上我對你有何好處?」尹國忠當著張勝男的面一手脫掉波霸女郎的三點式泳衣,在泳池邊親吻女郎的豐滿ru房。

  張勝男視而不見,也絕口不提浩浩被擄之事。

  「你是唯一能與我同仇敵愾的戰友。」他沒有停下猥褻的動作。「與你同仇敵愾對我有何利益?」她一反剛才的懶散,眼中迸出怒火。「你不是想得到一把鑰匙?也許我幫得上忙。」聽到鑰匙兩個字,尹國忠推開身邊的女郎,睜大黯淡無光的眼。「你知道東西在哪裡?」張勝男扯出不屑的笑容。「所有的訊息都是我拼湊出來的,連鑰匙長什麼樣我都沒見過,怎麼會知道在哪裡?」笨豬一隻,難怪拿尹寒沒辦法。

  張勝男的回答惹怒了尹國忠。「說了半天全是廢話!」張勝男笑道:「尹大少未免太急躁了。凡事都必須從長計議,況且我對你們的事一知半解,怎麼提供你有利的消息?至少你也得讓我看看鑰匙的樣子,我才有辦法告訴你,我是否曾在尹寒身上看過。」尹國忠自以為聰明的質問:「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尹寒派來臥底的?」「你太小看尹寒了!以舞龍堂的財力與權勢對付你綽綽有餘,他不可能讓女人替他辦這些事。」張勝男提醒他。

  這也是尹國忠納悶的地方,舞龍堂似乎有限度的容忍著他的作為。

  在考慮之後,尹國忠決定讓張勝男開開眼界。他取下掛在脖子上的煉子,其上的墜子是一個長方形的立體盒。「打開它。」尹國忠將它交給張勝男。

  張勝男依言打開,呈現在眼前的是一支耀眼的豹形鑰匙。

  她傻眼了!這與尹寒送給她的龍形鑰匙有關嗎?

  尹國忠以為她被炫麗的鑰匙迷住了,得意的收回她手上的煉子。

  「沒見過如此精緻的東西吧?別說它是開啟尹家財產之鑰,光是鑰匙本身就價值不菲。」他將煉子掛回自己的身上,「尹寒擁有的是龍形,我母親手上的是虎形的。」張勝男心中一團亂。為什麼尹寒會將這麼重要的東西交給一個認識十幾天的人?難道真是為了報救命之恩?

  「如果我偷得這支鑰匙,你要怎麼謝我?」此刻她只想趕快將浩浩救出來。

  「我把尹寒的那一份給你。」尹國忠是個自作聰明的傢夥,以為人人都見錢眼開。

  張勝男不禁一愕。如果浩浩被他捉來,他只需要以浩浩交換,何苦以財產交換?難道說,浩浩不在他這裡?

  如果浩浩不在這裡,打電話給她的人又有什麼陰謀?

  為了證實浩浩是否真的不在尹氏大樓,張勝男單槍匹馬夜闖尹氏大樓。

  張勝男一到達尹氏大樓,立刻從地下室停車場的樓梯潛入。下了班的大樓除了監視器,所有的武裝人員已經全部撤離。

  小心避開監視器,張勝男行動迅捷的低身觀察週遭的環境,確定二十七樓以下不可能關人,剩下的可疑地點就只剩下頂樓了。

  而電梯裡一樣有監視器是不能搭的,看來只能走樓梯了。

  為了保持體力,她慢條斯理的爬完二十七層樓,稍稍的喘息之後,準備侵入她來過的私人俱樂部。正當她伸手想輸入開門指令,一隻大掌抓住她已經伸出去的手。

  「要命的話就千萬別按!」冷冷的男聲在漆黑的空間響起。

  雖然張勝男早有被逮的心理準備,但突如其來的聲音仍然令她錯愕。她的行動才剛展開,連一點線索都沒找到就要束手就擒了!

  張勝男轉過身,一臉警戒的望向黑暗中的發聲處。

  「你是誰?」「你果然凶悍,老爺真是沒看錯人。」他審視張勝男。

  「你到底是友還是敵?是朋友就別妨礙我救兒子!」張勝男低吼著。

  「是敵你還有命在這裡撒潑?」他抓住她的手,強拉她進電梯。

  「放開我!」張勝男一個過肩摔,沒摔倒他。

  「你還真兇,真虧得尹寒治得了你。」他還是將她的手箝制住。

  「廢話少說,你到底想怎樣?」張勝男凶狠的瞪視他。

  「不要張牙舞爪,我又沒惡意。」他輕輕放開她。

  「別跟我耍心機。」張勝男的手一得到自由,馬上抄出手槍對準他的腹部。

  「放輕鬆!我毫無惡意,不必太緊張。」沒想到她的手腳這麼俐落,動作這麼快。

  「快說,你要帶我去哪裡?」她的槍轉移陣地的抵著他的腦袋。

  「去見一個你想見的人。」男人僵笑著。「你拿槍抵著我,待會兒到達停車場你恐怕會變成蜂窩。」「你最好別耍花樣。」張勝男收起槍枝。

  不一會兒,他們到達停車場,一輛黑色的林肯座車已在那兒等著。

  張勝男坐進去後,赫然發現車上坐著那天在淡水偶遇的老先生。

  「你……」張勝男如置身一團迷霧中,理不清一切。

  「很驚訝嗎?」老人慈祥的臉上有著讚許的笑容。「我是尹宇翔。」張勝男露出比方才更驚訝的神色。「你是尹寒的父親?」尹宇翔點點頭。「我希望你先保守這個秘密。」尚在震驚中的張勝男點點頭答應。

  「據尹國忠的說法,你應該已經……」活生生的人在面前,她不好意思說出死字。

  「已經死了是吧!」尹宇翔歎了一口氣。「我之所以詐死,全都是為了保護尹寒的母親。」一次又一次的震驚,張勝男覺得自己快負荷不了了。

  「尹寒的母親還活著?」「沒錯!這件事要從二十幾年前說起。當時尹寒的母親雖然不顧一切跟著我,但我的妻子卻容不下她,每每想盡辦法要除掉她。而當時我所有的一切都控制在我嶽父的手中,根本沒有反抗的能力,最後只好以假車禍謊稱尹寒的母親因車禍死亡,隨後將她送往美國,而我也藉著開拓市場之名留在美國照顧她。」尹宇翔眼角含著淚水,說出辛酸往事。

  「為什麼尹寒會被趕出尹家大門?」尹宇翔拭掉淚水。「這都怪我。我把整個心思全放在尹寒的母親身上,忽略了一個九歲小孩的身心發展,到最後竟然讓他流離失所……」一個為人父的辛酸,在他眼中表露無遺。

  原來不只是轟轟烈烈的愛才值得讚頌,平凡的守護一樣淒美動人……

  「既然你隱居這麼久,為何又要出現?」這才是重點。

  「我雖然遠居美國,卻對尹寒的一舉一動十分注意。他一直消沈過日,直到你出現,我才發覺他不是真的消沈,他只是迷失了。漂浮的無助感,使他渴求能攀住一塊浮木,而你正是他的浮木。」「我?」張勝男只想笑。

  幾天前,尹寒才義無反顧的將她這塊浮木推得遠遠的,擺明了不想再見她。

  「原本我以為你會和他一起來面對這件事,沒想到你卻單槍匹馬直闖虎穴!」尹宇翔的眼中充滿讚賞。

  「孩子是我的,理該由我一人承擔。」她從來都不敢想能依靠別人。

  「若真是如此,何必將孩子交到尹寒手上?」對尹宇翔的質疑,她無話可說。

  「你愛他嗎?」尹宇翔問。

  她是愛他的!

  「愛!」張勝男回答得簡潔有力。

  「你知道尹寒現在是什麼情形嗎?」尹宇翔沒等她回答,又逕自說:「他現在將自己關在房間裡,捕捉往日的情景,整理糾結的思緒,用孤獨的手遮蔽自己的眼,親手將自己的靈魂傷得血肉模糊才肯罷休,用以證明自己的存在。」儘管知道尹寒有自殘的傾向,但由尹宇翔口中聽見,卻倍覺可怕。

  「所以你要救他。」尹宇翔拉著張勝男的手懇求。

  「怎麼救?」她現在也正需要抓住些什麼作為憑藉,避免自己像一場霧,見了陽光就煙消雲散。

  「很簡單!兩個字,『刺激』。」尹寒刻意封閉自己,甚至將她排除在外,寧願放逐自己……她根本無法將封閉的心解救出來,愈似簡單卻愈難做到。

  「我會接走浩浩,目的就是想刺激他。」尹宇翔無奈的說。

  「浩浩是你擄走的?」張勝男瞪大眼睛。

  「女人家不要說話這麼難聽。」帶張勝男上車的男子這時不苟同的開口。

  「亦洋,別踰矩了。」尹宇翔制止他的無禮。

  「對不起,總裁夫人!」柏亦洋恭敬的道歉,毫無勉強。

  「你叫我什麼?」張勝男懷疑自己是否聽錯。

  「別理他!」尹宇翔瞪了柏亦洋一眼。「浩浩是乖乖跟我走的,我沒有勉強他,只不過是耍了一點小手段,告訴他要接他去找爸爸。」張勝男心疼的哭了,是她的一廂情願害苦了浩浩。

  「別傷心,浩浩現在可是跟他的奶奶玩得樂不思蜀。」尹宇翔露出有孫萬事足的表情。「如果再有父母同行,就能實現三代同堂的天倫樂。」她終於瞭解,刻骨銘心的痛苦之中,也有說不出的樂。曾經心痛孩子所受的折磨,卻又欣喜孩子為祖父母帶來的樂。

  「言歸正傳,我要你去告訴尹寒,孩子落在尹國忠的手裡,要他親自拿著鑰匙去交給尹國忠。」「為什麼?你明知道尹寒無法面對尹家的任何人!」張勝男覺得他在刁難尹寒。

  「不去面對,難道想讓痛永遠存在心裡?雖然面對會使他疼痛不已,但傷痕不去治癒,難道要讓它變成這一生的詛咒?難道你願意看著他在漩渦裡不掙扎亦不吭聲?」他也不願強迫兒子,但是情勢是他造成的,就該由他想辦法喚醒兒子。

  尹宇翔的心情是否與她的父母相同呢?她也曾經絕情的沒有站在父母的立場想,總是以自己年少輕狂的想法抹滅父母對她的付出,一味的否定父母的關愛,她是否也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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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1-11-20 15:49:18

第9章(1)

  隔天,天還沒亮,張勝男就迫不及待的跑到舞龍堂大門口猛按門鈴,驚天動地的門鈴聲有如拉警報,吵醒了所有的人。

  雲龍滿臉睡容的走出來。「你想踢館也等我睡飽再來。」昨晚為了防止寒龍做傻事,折騰了大半夜,這會兒他的分身還在陪周公下棋呢!

  「尹寒呢?我想見他!」張勝男說著就要往裡面闖。

  雲龍擋住她。「見了也沒多大用處,他現在呈封閉狀態,連呼吸都懶,見了也是白見。」「就因為如此,我才想喚醒他。」說著,她又往裡面跑。

  雲龍對她的自大很不滿。「如果不是你,他也不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我們和他十幾年的兄弟都無法叫醒他,難道你有通天的本領?」不是雲龍故意傷害她,實在是不想讓她再去刺激寒龍。這麼多年來,他雖然情況不穩定,卻從來沒有這麼嚴重過。

  「我真的有辦法叫醒他。」張勝男掙扎著,想掙脫雲龍的箝制。

  雲龍將她拖到大門外,準備將她踢出去。

  「讓她進來。」飛龍的聲音在對講機裡響起。

  「老大!」雲龍大吼。

  「讓她進來!」飛龍提高聲音,拿出堂主的威嚴。

  論年齡,飛龍的年紀最輕,論輩分,他是他們的頭兒,平常可以嘻嘻哈哈,若是拿出堂主的架子,他們也只得乖乖聽令。

  雲龍心不甘情不願的帶張勝男進去。

  張勝男進了舞龍堂,就想往寒龍的房間跑,卻被飛龍制止。

  「別急著會情人,我想知道你有什麼能耐能喚醒他?」張勝男無視於四個大男人的虎視眈眈,大聲的說:「我沒有能耐!我只是來提醒他,不要放棄他的兒子,就像當年他被放棄一般。」飛龍懷疑的望著她。這些不堪回首的往事,寒龍不可能主動提起,除非有人故意透露。他眼神飄到雲龍身上。

  「不要用那種眼光看我,不是我說的。」不是雲龍?那就更不可能是天龍或者蒼龍。「你怎麼知道這些事?」「你不用管我是怎麼知道的,我只問你們一句話,想不想救他?」張勝男環顧四人。

  「你得先說你要怎麼做?」蒼龍沒有溫度的聲音響起。

  張勝男忽然沈不住氣的抓狂大吼:「你們就是將他保護得太好,不讓他承擔自己應該承擔的痛苦,一味的隱瞞造成他無法釋放自己,痛苦的繭越織越緊密,如今他不但無法破繭而出,而且恐怕就快要死在他自縛的繭中!」張勝男越說越害怕。「求求你們放手吧!讓他找自己的路、過自己的橋,就算會受傷,傷口總是會癒合,而且保證會是個美麗的傷痕。」她字字鏗鏘有力,說得讓人為之動容。

  「天龍,你老爸不是要你回家一趟?放你一個月長假;雲龍,你義父捎信回來,他交代的事由你負責;蒼龍你就負責留守舞龍堂。」「老大!」除了蒼龍無異議的退下之外,其餘兩人對這個安排皆大有意見。

  天龍的父親要他回家一定沒好事,不是逼婚就是相親,他才不願意放什麼長假。

  雲龍更慘!舞龍堂的長老關天嶽是他的義父,目前正在美國旅遊,日前不知道從哪裡撿回一個小丫頭竟然說要託孤給舞龍堂,還指明要他照顧。這種差事他怎麼能勝任?

  「不準有異議!」飛龍轉頭面對張勝男。「你可以去救你的心上人了。」「老大!」天龍還在掙扎。

  「別叫了!老大令出如山你又不是不知道。」雲龍早已乖乖的不再求情。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張勝男站在尹寒的門口,看著蜷曲在床邊的他,彷彿是一個受虐兒般,那麼的無助,讓她忍不住想用一生的承諾來守護他。多日來塵封於心中的情感在心底燒出一生一世的誓言,就算會因他留下永遠無法磨滅的烙印,她也無怨無悔。

  她點亮了房中的燈,白光彷彿點亮一片妖異的絢爛,散發著陰森森的光芒。

  「尹寒!」張勝男搖晃著毫無動靜的他。

  「不管你有沒有聽見,我現在所說的每一句話請你牢牢記在心上。我們的兒子浩浩被尹國忠抓去了,他要你拿著鑰匙去交換。」張勝男將鑰匙放進他的手中。「現在你不能靠任何人,你的兄弟們各有任務,無法分身照應你;而我再強悍也只是個女人!記得嗎?一個你愛戀得無法自拔的女人。

  我恨自己,為什麼只能在一旁無言的觀看這種情況一再的上演、落幕,看著你化成不甘心的灰燼,隨著西墜的星子一同消逝?我不甘心啊!難道你願意讓我一個人,為你這懦弱的行為祭悼我們的最後一面?」張勝男抱著他,以自己的體溫溫暖他。

  「別再壓抑自己!」她輕緩的吻著他的唇,想以兩性間的纏綿解除他心裡的痛苦與武裝。

  尹寒有一刻的呆滯。

  張勝男加深了兩人的接觸,讓慾望充滿他的全身,輕輕啟開他稍稍有反應的唇,用她的身體做不悔的證明,不去在乎往後的神傷,只為現在……

  「男,你在這裡嗎?你真的來了嗎?」他緊緊吻住柔軟誘人的唇瓣,拉著她緊靠自己緊繃的身體,感受她的女性溫暖以及抱在身上柔軟的感覺。

  她狂亂火熱的吻著他。

  尹寒翻身將她壓在身下,火熱的回應她的熱情,狂烈的掠奪她的唇、她的眼、她的一切……

  「感覺到我了嗎?」張勝男雙手捧著他的臉,盈盈似水的美眸一瞬也不瞬的盯著他看,手指誘惑的輕解羅衫,讓雪白誘人的酥胸半裸。

  尹寒無法克制的撫上她嫩白的雙峰,著迷的拉開僅剩的衣物,吻上她光滑、勻稱的軀體。

  她好燙,燙得令他忘了自己的冰冷,燙得他體溫回升,綿密的情慾淹沒了他們,讓他的身體缺氧地漲紅起來,暖暖的溫熱讓他甦醒。

  兩個靈魂藉由同體的對話翩然起舞,在熱切的纏綿中相偎相依,瘋狂的旋律包裹著無助的靈魂,讓彼此融合,相互燃燒。

  纖細的身軀承受來自男性的威武,於是,吞進受傷的情慾,吐出男性的尊嚴,只為了彼此相愛。

  張勝男帶著他優遊在原始的情色韻律中,夜的涼意退去,她卻抱著火熱的身軀,提醒著他,他還存在。

  尹寒靜靜的端坐在火影門的會客室裡,等著見火影門的門主。

  他打量著素來有「舞龍堂剋星」之稱的火影門總部,外界對於它的神秘色彩多所好奇,據說火影門與舞龍堂的上一代有著不解之仇,卻又沒有一個人真正瞭解其仇恨因何而來,而下一代就這麼遵循上一代所傳承下來的仇恨而成了死對頭。

  然而這個在舞龍堂眼中是個十惡不赦的組織,卻沒有他想像中的冰冷與嗜血,相反的有一股與舞龍堂相同的威嚴氣息,觸目所及的人性化佈置,一室的融洽與和諧,嚴謹中帶著隨和,實在很難將之列入邪惡之列。

  這時,一名與他差不多年齡的男人走進來,身旁伴著一名二十五、六歲、穿著火紅衣物的女性。男人雖然年紀輕,但眼中那抹王者風範卻與尹寒有著天壤之別,讓人一眼就能猜出他的身份,而他掛在臉上的那抹笑容與一身不妥協的霸氣更明白的表現出他不可侵犯的氣勢。

  尹寒猜他就是火影門的門主——青焰。而伴在他身旁的就是火影門的美麗軍師紅焰。

  在尹寒打量他們的同時,青焰一樣在打量他。

  舞龍堂果然不是能小覷的敵人,雖然他上任門主至今尚未真正與舞龍堂交過手,但光看這條龍的架勢,也能想像得出他們的領導人絕非泛泛之輩。

  「請坐!」來者是客,應該有的待客之道絲毫不能馬虎。

  「舞龍堂寒龍,請多指教。」尹寒向來冷靜,自然能從容接受青焰的打量。

  青焰扯起嘴角輕笑,對他的來意心知肚明,也為他的膽量喝采,一股惺惺相惜之意油然而生。

  歛去眼中不善的寒氣,青焰開門見山地道:「找我是為了尹氏企業?」「沒錯!我想知道貴門與尹國忠的約定,也想知道我兒子的下落。如果你要的只是錢,我可以無條件將我能掌控的部分交給你,如果你另有目的,我想知道你的目的何在?」寒冷的眼眸有一簇熾熱的火花,青焰明白的將他的感覺收進眼底。「你應該知道舞龍堂和火影門是宿敵,你來求我不會顯得突兀了點?」不意外青焰有此說法,這本來就是事實,他也知道此行一定會受到刁難。

  「這點我很清楚。但是我此行是以尹氏企業的事業主身份出面,與舞龍堂扯不上關係,更何況你若是志在與舞龍堂對立,應該選更大的賭注,這點基業我想門主應該不放在眼裡才對。」果然好膽識!早知道舞龍堂裡臥虎藏龍,假若往後真決定與他們為敵,可得小心應付了。

  「不過你是否想過,尹國忠又不是白癡,豈是我說了就算,想想你與他對立那麼多年,可曾討到便宜?他除了想擁有尹家的財產之外,最主要是將你看成他生存的主要敵人,只要你存在,他的生存才有動力。你懂嗎?」尹寒緊皺眉頭,眼中閃著不敢置信的眼光。他知道尹國忠一直都恨他,卻不敢相信他竟以兄弟殘殺為此生最大的志業!

  「你說的我都想過,但是,堂堂的火影門不會輕易讓人牽著鼻子走!我想只要你一句話,他恐怕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尹寒顯出自信的神情。

  「說說看你要我怎麼配合?」但並不代表火影門會全盤答應。

  「我說了!要回我的孩子,結束和尹國忠的合作關係。」「好處都讓你佔盡了,我還有顏面在道上混嗎?」青焰挑挑眉。

  看來青焰是另有打算。

  「你的意思呢?」尹寒擔心這一趟是白跑了。

  「兒子可以還給你,尹氏企業我也可以放棄。」

第9章(2)

  「我必須拿什麼來換?」尹寒知道要付出的代價一定不小。

  「果然聰明,能舉一反三。」青焰更加喜歡他。

  「希望我付得起這個代價!」尹寒嘴上笑著,其實心裡已經發毛了。

  「這要看你用什麼角度去衡量。」青焰存心讓他不好受。

  「爽快的說吧!我不擅長拐彎抹角。」不管他開出任何條件,尹寒都會毫不猶豫的點頭。

  「以張勝男來換。」自信的笑容浮上青焰的臉龐。

  這是尹寒唯一沒想到的代價。

  「她是人不是東西,我無法替她作主。」剛才的堅定已經動搖了。

  「你當然無法作主,我只是要你放棄追求她的權利,這你辦得到吧?」青焰的笑容越泛越深。

  尹寒有半晌的猶豫,隨即點頭同意。

  他有他的考量,為了救兒子,相信張勝男不會怪他,而且只要張勝男抵死不從,青焰又奈她何?

  達成共識後,尹寒踏著堅定的步伐離去。

  紅焰看著尹寒離去的背影,慌忙地向一旁的青焰道:「和我們預期的結果相差太遠了!」「不!和我的預料相差無幾。」不愧有大將之風,能在短時間內做這麼大的轉變,這足以證明尹家的血統優良。

  「當初寒龍若是投身火影門,情況不知是否相同?」紅焰喃喃自語。

  「當然會完全不一樣!就好比同一個家庭教育出來的子女,因為求學環境的不同,結交的朋友不同,活動的場所不同,所以每一個兄弟姊妹的個性都不同。如果他投身火影門,我敢保證一定比現在更慘。」「門主,你很瞧不起自家人喔!」紅焰不同意他的說法。

  「我們沒有舞龍堂那些怪胎的耐性,做不來保母的工作。」紅焰在心中細細思量。說得也是,寒龍的陰陽怪氣,火影門怕沒有幾個人受得了。

  「為什麼你要騙他?」紅焰知道青焰對張勝男沒興趣。

  青焰深沈的一笑,那笑容帶著萬分的詭譎與捉弄。

  「你不覺得寒龍的命太好了嗎?有個女人無怨無悔的偷偷複製一個他,還不辭千辛萬苦喚醒他,太一帆風順的戀情讓人眼紅。」經他這麼一說,紅焰也有同感。「可是會不會太委屈尹少奶奶?」「這七年她也吃了不少苦,趁此良機好好休息一下也不壞啊!」青焰淡淡的說道,望向窗外的眸子不覺染上滿滿的笑意。不知道這算不算報仇的一種方式?

  風輕輕掠過她蒼白的臉頰,她不馴的心像脫韁\\\野馬般狂亂的飛奔。青焰的話像一根根細針,致命的插遍她的全身,令她感到即將死亡的滋味,彷彿是一具死屍。

  雖然明知他為了救浩浩而做了不得不的選擇,換成是她,依然會這麼做。但事實總是殘酷的,沒有身歷其境之前,總認為自己有辦法承受一切打擊,但事到臨頭那份椎心之痛,又有幾人負荷得起?

  青焰在一旁等候張勝男的答案。

  「怎麼樣?考慮清楚了嗎?不必勉強配合我,反正你知道浩浩不在我手裡。」答應與不答應在張勝男的心裡翻騰。

  明知這樣對尹寒不公平,但是這世界誰又給過她公平的機會?基本上,社會不存在公平與正義這種東西,所以她也給不起。

  「好!我答應。」「你可要想清楚,尹寒有可能會發怒,也可能就此放棄,更可能再將自己封閉起來。」不是青焰危言聳聽,這些情況確實可能發生。

  「如果他真的如你所說,這種男人不要也罷!」她堅信尹寒不會。

  果然有與眾不同的見解,非常適合尹寒。

  「對!下一個男人會更好,別忘了我登記第一號。」青焰幽默的說。

  希望尹寒能盡快解決這些事。

  青焰嘴角還是噙著一抹難測的笑容,而且越來越得意自己的傑作。

  一腳踏進這個他曾經發誓永不再踏上的尹氏大樓,尹寒心中百感交集,他是曾經如此痛恨這裡、痛恨尹家的每一個人,可是卸下肩膀上沈重的負荷之後才發覺,原來愛與恨只在一線間,就像天才與白癡也是一線之隔。

  「真是不容易,能讓沒有溫度的人親自登門,真是榮幸之至。」尹國忠嘲諷地道,嘴下不留情。

  「廢話少說!你要的東西拿去。」尹寒拿出龍形鑰匙。

  尹國忠眉開眼笑,迫不及待的一把搶過手,「謝謝合作!」他拿出三支鑰匙合而為一插入保險庫,在電腦的自動導引下,夢想許久的東西就要到手。

  「把他給我抓起來。」確定保險箱打開後,尹國忠當然不會留下活口瓜分他的財產。

  豈料,保險庫的門一打開,裡面居然空空如也,只有一些嬰兒的衣服、玩具、學步車。

  「怎麼會這樣?」尹國忠的震驚程度可想而知。

  這麼多年來,他處心積慮的排擠尹寒,為的就是想獨吞尹家的財產;而尹寒之所以能活到今天,也全拜龍形鑰匙所賜,可是這麼多心血,換來的竟然是白忙一場,這口氣讓他怎麼吞得下。

  收起驚愕,也許這些東西裡藏有寶貝也說不定!

  東找西翻的結果非常令人失望,什麼都沒找到,只有一封發黃的信。

  尹國忠用氣得顫抖不停的手撕開信封,展開信紙閱讀內容——

  不成材的兒子:叫你一聲兒子是念在你喊我多年爸爸的份上,事實上你流的血沒有一滴滴是屬於尹家的。其實所有的尹氏企業,早在你以湘玉的生命威脅我時,就已全部給你了。只是你人心不足蛇吞象,自以為聰明的認定保險庫裡有多大的珍寶,一心一意想佔為己有。

  我為了保住尹家的唯一血脈,不得不編出這麼一個故事,讓尹寒擁有你日思夜想亟欲得到的東西。現在你知道保險庫裡裝的是什麼了嗎?對你來說,也許這是一堆破銅爛鐵,但對我而言,卻是對我親生兒子僅存的回憶,這些東西記錄了他童年的點點滴滴。

  你這會兒大概把尹寒抓起來了吧!而且還想要他的命,對不對?不過要讓你失望了,我有辦法佈局二十年,就表示我想到了所有可能發生的情況。

  你最好趁警察還沒趕到之前放了尹寒,否則恐怕免不了牢獄之災。或者,你冒著坐牢的危險,也要尹寒先死給你看,那也無妨,請看看四周護衛你的火影門槍手,他們槍口對著誰?

  如果你夠聰明,放了尹寒吧!相信他對尹家的事業毫無興趣,而我也不想將這等丟人現眼的事情公諸於世,所以,尹氏企業總裁的位置還是你的,尹寒一樣回去過他的生活。這麼完美無缺的提議,聰明如你應該會接受。對不對?你聽!警笛聲是不是在嗡嗡作響,槍口是不是正對著你?

  提醒你!總裁位置如果想坐得穩,請務必燒掉這封信!

  父親尹宇翔筆

  看完信,尹宇翔的一番話重重敲擊在尹國忠心上,一時之間他怔住了,臉上儘是不可置信。

  四十年了,他竟然不知道自己是個野種?天哪!他竟然逼迫血統純正的尹寒四處流浪,加入黑社會,從來沒有好好享受過父母的愛,小小年紀就在險惡的幫派中求生存。這教他情何以堪?

  他本不是什麼大惡之徒,卻因為利慾薰心,造成一連串的錯誤,最終尹宇翔竟然還願意將尹氏企業交與他管理?上天到底在開什麼玩笑?



引言 使用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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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1-11-20 15:50:37

第10章(1)

  初夏的早晨,天色才大白,舞龍堂的會議廳已聚集了心急如焚的兄弟們,他們個個愁眉不展,每個人有每個人煩心的事。

  除了尹寒心急著找老婆之外,其餘四龍全都到齊了。

  身為堂主的飛龍雖然才剛剛被太上皇刮過鬍子,但為了幫務,也不得不出面。今天雖然人數不算多,但也不算少,可是氣氛卻不怎麼熱絡。

  眾人在各自的座位上坐定。

  「要先話家常還是工作會報?」飛龍一臉笑意,完全看不出怒氣。

  依舊一臉漠然的蒼龍翹起二郎腿。「真懷疑你是不是笑面虎投胎,剛剛才被削了一頓,現在還能這麼輕鬆自在?」天龍將眼光瞄向雲龍手上那一疊卷宗,揚起臉上那兩道漂亮得不像話的劍眉。

  「過幾天我開始放長假,有事別算我一份。」那副無精打采的樣子,八成知道回家後會有什麼大驚奇等著他。

  由他身上散發出來的不妥協氣息實在教人頭疼,眾人不由得替他爸爸擔心。

  雲龍不滿的開口:「我也有任務在身,難道大家就不管寒龍的死活?」此話一出,眾人臉上皆有一抹訝然,事情都解決了,難道還有變數嗎?

  雲龍不理他們驚訝的神色,又說:「都要怪寒龍,沒事幹嘛答應青焰讓出張勝男?這下可好了!男人婆一氣之下就和青焰來真的,看寒龍怎麼辦?」不會吧?張勝男為了寒龍犧牲可謂不少,怎麼可能會移情別戀?

  「你是不是在危言聳聽?」擺明不理俗事的天龍,這回忍不住開口了。

  「很難說。」飛龍支著下顎,若有所思。「女人心海底針,誰知道她心裡在想什麼?」室內頓時一片沈默。

  受不了這種沈默的雲龍轉移話題。「聽說青焰最近帶著張勝男在各大公開場合頻頻露臉,彷彿想昭告世人,張勝男有可能是火影門的門主夫人。」這時,不該出現的尹寒卻走進門,大家一臉擔心的看著他。

  「怎麼?我臉上寫了字?」他安安穩穩的坐上自己的位子。「繼續呀!」這教他們怎麼繼續?他們正在討論他女人的艷事,他這麼大個人杵在這裡怎麼繼續?

  「原來你的本事也僅止於此。」他指著雲龍諷刺地說:「要不要我給你一則最新消息?剛才八點二十五分,青焰與張勝男才剛從飯店的客房部出來。」原本安靜無聲的會議廳,出現了低聲的竊竊私語。

  「你不採取行動嗎?」天龍覺得寒龍變得很奇怪。

  他應該要有恨的,張勝男不應該不斷給予他信任之後,卻又悄然離去;不該在他習慣她的存在之後,卻又令他盼不到一絲寒暄與問候。她像上帝,深情的給了他所有,又如死神般無情的奪走一切。從期盼到擁有,再回復到失落,他失去的何止是誠摯的心,還有那一段難以割捨的愛。

  尹寒無所謂的聳聳肩。「那是她的選擇,我尊重她。」嘴裡說得輕鬆,他心裡可是在淌血。那彷彿是一場夢境,她緊緊的擁著他,輕輕許下天長地久的誓言,繾綣的溫存甜蜜而美麗,她的笑意漸漸加深,淹沒整個黑夜,但瞬間,她竟又變臉成面目猙獰的惡魔,像個愛情的劊子手,踩著滿地的鮮紅與骨骸步步向他逼近,一個踉蹌,夢醒了心也碎了,唇上還殘留著她吻過的餘溫,一點一滴劃傷他的心。深情善良的是她,邪惡凶狠的也是她,兩個卻都是他的摯愛,誰他都不願放棄。

  張勝男站在白色的沙灘上,眷戀的吹著海風,帶著淡淡鹹味的海風輕輕拂過,她總愛佇立在那兒,讓風一次次呼嘯過她的髮際,她愛那不帶顏色的清涼,也愛略帶漂泊的詩意。

  夕陽在天際緩緩的沈落。她覺得看夕陽沈落是一種悲哀。

  很多人認為看夕陽是一種享受,夕陽無刻不美,短短的幾分鐘,一顆火紅的金黃橘球將它的美麗絢爛殞落於海平面並帶領著夜神降臨,那樣的結束總會讓她覺得光波似乎嵌著她的重重愁。

  身後一道熟悉的氣息逼近,她知道來人是誰。

  「想清楚了嗎?」話中有一絲責備,有一絲不捨,這樣的關懷如果換成另外一個人,她會更興奮。

  「為什麼你總是這樣問?」她的矛盾一直擱淺在懷疑與不確定上。

  青焰觀察她細微的情緒變化,臉上泛起難得的溫暖笑容。「如果有需要,我很樂於去替你解釋。」尹寒的反應是他始料未及的,在張勝男為尹寒付出這麼許多後,尹寒理當殺上火影門找自己要人,但他卻沒有。是不是用錯方法,還是尹寒愛她不夠深?

  「不必麻煩了!上天注定好的事,誰也無法更改。」也許下一個封閉的人會是她自己。

  「是嗎?」青焰嘴角揚起一抹飄忽的笑容。

  也好,也許尹寒這一放棄,他就有機會趁虛而入。這幾天的相處下來,他覺得她的性格極適合在黑道打滾的他。

  「如果尹寒就此放棄,你有何打算?」「我決定接受尹老爺的安排到美國去,遠離傷心地,好好重新過生活。」這是她目前唯一想得到的療傷方式。

  「決定什麼時候動身?」「等我處理完一些私事後。」  

  站在家門口徘徊,張勝男不知是進去好,還是待在門外好。

  終於,她鼓起勇氣按下門鈴。

  「勝男?」開門的陳芬芳驚愕得不能自己,上天是否聽見了她的祈求?打從女兒步出家門那一刻,她就不敢妄想女兒會有回來的一天。

  「快點進來。」陳芬芳熱絡的緊緊牽著她的手,就像遺失許久又尋回的寶貝一樣。

  歛去臉上隱藏多年的恨意,張勝男一直以為自己在見到母親時,那股受壓抑的痛依然會影響她,想不到此刻那情緒卻因母親臉上的風霜平靜了下來,媽媽老了許多……

  「坐呀!」一個不應該出現在此的聲音突然出現。

  「你怎麼會在這裡?」張勝男防備的看著尹寒。

  尹寒正大方的與張耀明談天說笑,彷彿是認識多年的好友。

  「你們認識?太好了!我還一直向他誇讚我女兒呢。」張耀明拍著尹寒的肩膀向張勝男說。

  「張小姐你好,我是尹寒。」他伸出手。

  「你不知道隨便握女人的手是不禮貌的行為嗎?」張勝男冰冷以對。這些日子來,尹寒的不聞不問讓她心寒。

  「很對不起!我從張伯伯口中知道的你,是一個大而化之的新時代女性,一時忘了禮貌。請海涵!」尹寒以一副對待陌生人的應對方式對待她。

  他到底在搞什麼鬼?說得好像兩人是陌生人一般。

  「爸!你們怎麼認識他?」「這說來話長。七年前你離家出走後,我著急的四處尋找,卻不小心出了車禍,肇事者乘機逃逸。是尹寒不怕麻煩停下車送我就醫,我復原了之後工作也丟了,也是尹寒幫我找了一份收入還不錯的工作。」尹寒竟然沒告訴她這些事。

  「勝男,既然你回來了也算是個主人,我陪你媽去買菜,今天留尹寒在家吃飯,你好好招呼他。」也不管張勝男同不同意,夫妻倆拿著菜籃就走人。

  「你到底想怎樣?」對她不聞不問,卻又跑來對她的父母獻慇勤。

  「不想怎麼樣,只是想報答一個朋友的救命之恩。」尹寒語氣輕鬆自然。

  「你不是替我擋了一槍,已經還過了嗎?」她咬著牙提醒他這個事實。

  他笑了笑。「我還的是七年前的恩,至於你七年後欠我的情就記在帳上,等哪天有機會你再還我。」知道他故意刁難她,但是她克制自己不要發怒,畢竟眼前父母將他當成恩人,對他失禮就代表對父母的不尊重,這是她現在不會做的事。

  屋子裡沈寂得讓人難耐。

  「我想徵求你的同意,帶浩浩來見他的外公、外婆。」「你把這件事告訴我父母了?」張勝男大為緊張,這種母親容不下的事,還是由她自己來說比較恰當。

  「沒有,我想由你自己決定。」她眼中那抹驚慌讓他心痛,他多希望自己能替她承受。

  一種報復的心態在心中升起。「你希望我說出浩浩的事,那我該不該說出他父親是誰?」「如果你肯說當然最好。」看見她漸漸變長的頭髮,他真想抱著她吸一口她發間的冷香。

  張勝男冷笑一聲。「你大概不知道我當年為什麼會離家出走吧!」「我能知道嗎?」「我母親懷疑我失身於你,打了我兩巴掌,所以我就應她的要求跑到你的床上,把自己給了你。」她話裡的不安,洩漏了她擔心的情緒。

  尹寒突然將她拉進臂彎裡,讓她感受自己對她的支持。

  張勝男推開他。「我們已經沒有瓜葛了,請你自重!」尹寒不反駁,任由她去想、去誤會。「我想你大概不會有心情吃這頓飯,不如你先走,剩下的我來解決。」「你不需要這麼做。我已經答應尹老爺,讓浩浩認祖歸宗,你大可不必自找難堪。」浩浩在尹家會得到更好的照顧,所以她願意把浩浩交給他。

  「我會處理,你先走吧!」彷彿是一句承諾,安撫了她不安的心。

  現在她可以了無牽掛的踏上異鄉的路,如果父母不肯諒解,也許她再也不會踏上歸鄉路。

  美國——紐約一切都靜悄悄的,像是沒發生過什麼似的。

  是啊!有沒有她地球一樣在轉動,太陽一樣朝起暮落,一樣的花開花謝,什麼都還是維持原狀。只是,她的心還一樣嗎?

  住在尹老爺這裡很好,真的很好。房子大、空氣新鮮,尤其是他們似乎不在意尹寒的態度,依然將她當成兒媳婦看待,令她有點啼笑皆非。

  浩浩已經認祖歸宗了,順利的在當地上學,一切似乎再完美不過。

  但是,她怎麼老是覺得自己遺落了什麼。

  每一個人的生命都是如此亮麗,就像黑夜中的辰星,那麼閃亮、動人,但當黑夜轉為黎明,那明亮的星星被燦爛的陽光淹沒,即頓時黯淡無光的消失,就如同生命在一瞬間燃燒。她當然懂得要在有限的生命中把握今天,認清自己該走的路,創造一個亮麗的生命旅程,但誰來伴她度過一生?

  她多希望自己能再有充沛的活力去追求希望,不要讓挫折給絆倒,但一次次的考驗讓她在人生的路上一次次跌倒,她不知道還會有曙光出現嗎?她能到達光明的彼岸嗎?

第10章(2)

  「媽咪!」浩浩的叫聲讓她回神。

  「下課了嗎?」在這裡茶來伸手、飯來張口,她都快忘了她是一個母親。

  「早就下課了。媽咪,你看我帥不帥?」浩浩轉了一圈。

  「是很帥。」但是為什麼身穿燕尾服?「誰讓你穿這樣?」「爺爺和奶奶呀!今天家裡有宴會,會有好多客人喲!」怎麼她一點都不知道。

  浩浩拉著張勝男蹲下身子,在她耳邊低聲說:「爸爸在客廳和爺爺說話。」尹寒什麼時候來的?看吧!她都快成行屍走肉了。

  「浩浩!」尹寒向浩浩招手。

  浩浩快步的跑過去。

  尹寒在浩浩耳邊說了幾句話,浩浩興高采烈的跑向前廳。

  老天!這對她太不公平了!好不容易忘掉他,偏偏他又風流倜儻的出現在她面前。

  奇怪?他怎麼看起來怪怪的……細看之下她才明白,原來他跟浩浩穿著同款式的燕尾服。

  今天到底是什麼日子?他什麼時候學起人家當紳士?

  「恭喜。」雲龍輕快的從屋內走進後花園,拱著兩手向尹寒道賀。

  「謝謝。」尹寒理所當然地接受他的道賀。

  「她怎麼……」雲龍想再說什麼,卻被尹寒打斷。

  雲龍想知道張勝男為什麼還是一副家居打扮?

  「這事輪不到你說。」說著,尹寒就想趕他走。

  「別這樣嘛!應該讓我觀摩一下,不然以後我怎麼會?」雲龍死皮賴臉的賴著不走。

  「還好,終於趕上了。」這時,天龍十萬火急的闖進來。

  這怎麼回事?他們怎麼放著舞龍堂唱空城計,全都跑到紐約來了?而且一個個穿著筆挺的西裝,今天到底是什麼日子,值得他們全員到齊、盛裝赴宴?

  飛龍見張勝男一臉迷惘,忍俊不住地仰頭哈哈大笑。寒龍這傢夥莫非是找他們來幫腔的?居然騙他們說是來參加訂婚宴!

  雲龍聽飛龍大笑,急著替寒龍解釋:「他是想找人壯壯膽。」一直愣在一旁的張勝男,不知道他們在玩什麼把戲、打什麼啞謎。不想奉陪的她轉身想走進屋。

  尹寒一把拉住她。「等等,看看誰來了。」他指著站在後花園門口的張家夫婦。

  「爸、媽!你們怎麼來了?」張勝男掩不住興奮之情。

  她以為尹寒說了她未婚生子的事之後,媽媽再也不肯原諒她了。

  「我們來替你祝賀的。」陳芬芳疼愛的摟著張勝男。七年了,終於能再找回女兒。

  她有什麼值得高興的事?「替我高興什麼?」張耀明瞥了瞥站在一旁的尹寒。「你還沒向她求婚?」這句驚人的話一出口,最為錯愕的非張勝男莫屬。

  恢復神智的張勝男冷冷的看著尹寒。照這些排場看來,他是想來個集體逼婚囉!

  「嗨!生米煮成熟飯了沒?」青焰很不是時候的加入。「你不高興嗎?」有情人終成眷屬,幹嘛擺個死魚臉?

  張勝男一張俊秀的臉漸漸發臭。「原來你也有分?」虧她與他相處多日,竟然聯合尹寒來誆她。

  「你千萬別誤會,我是尹老爺的客人,跟舞龍堂的人毫無關係。」青焰嚴正聲明自己的立場。

  太好了!張勝男熱情的靠近青焰,美顏漾出迷人的笑容。「為了表示你的清白,帶我去兜兜風吧!」她存心讓尹寒難堪,誰教他裝酷不理她,害她和青焰演了那麼久的戲。

  青焰嚇得跳開三尺遠。「別害我了!我單槍匹馬赴會,人家可是全體總動員,待會兒我恐怕會連屍骨都找不到。」「膽小鬼!有膽開口追我,遇到事情又變成縮頭烏龜。」尹寒將冰眸投向青焰,不能容忍別人對他的女人有非分之想。

  「別瞪我了!想辦法抱得美人歸才是正事。」青焰舉高雙手投降,敗在尹寒的冷眸下。

  去他的!張勝男狠狠瞪他一眼,不幫忙就算了,還落井下石。

  雲龍多事的捧來一束玫瑰花交給尹寒,在場的人還瞎起鬨\\\的要尹寒跪地求婚。

  尹寒尷尬的站在原地。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跪地求婚,那多難看!

  見他一副窘狀,張勝男心中還是泛起一股不捨的感覺,她決定遠離人群。

  於是她向眾人道個歉,逕自走進屋裡。

  尹寒沒有跟進來,天龍倒是跟在她後頭。

  「你很殘忍!」「來打抱不平嗎?」張勝男臉上戴著冷冰的面具。

  不愧是一對鴛鴦,說出來的話連溫度都差不多。

  「還以為你的多情能融化他的冰冷,結果是兩個人彼此交換溫度。」短短的一句話再度重擊在張勝男的心口上,一股莫名的疼痛揪住她的心,想著他往日的百般柔情,心疼的感覺竟悄悄浮上心頭。

  「知道我為什麼這麼批評你嗎?因為你是第一個能讓他展現出發自內心笑容的人。你們分開的七年裡,他一改往日流連花叢的生活,就只為了一個他認為是小男孩的你。你以為他對你不聞不問嗎?其實你和青焰的一舉一動都在他的掌握中。

  青焰想利用你打擊寒龍,寒龍看得比誰都清楚,可是君子一言駟馬難追,他能食言而肥嗎?他對你信心十足,斷定你不會為青焰所動,他壓抑住心裡快淹死人的醋味,耐心的等你離開青焰,沒想到你卻這麼不瞭解他!」不是她不肯相信他,而是她多年來對他只有一份執念而已,但這份執念卻搞混了自己對他的愛。

  雲龍見她不語,繼續說道:「我相信尹寒已經走出往日的陰霾,但卻不敢保證他不會陷入另一段傷痛中。他對你可以說是感情專一,如果這次再受打擊,我想威力會大於尹家所帶給他的傷害。」「到底搞定了沒?」屋外舞龍堂另外四隻龍也全齊聚進來。

  「你到底嫁不嫁?」蒼龍不耐煩的拿出隨身獵刀把玩。

  「怎麼?我不嫁他你就想殺我嗎?」張勝男氣惱的瞪視他。這麼多人盯著,讓她沒有台階下,怎麼答應嘛!

  「你這麼凶,又一副男人婆的樣子,除了寒龍沒有人敢娶你了,還是乖乖嫁給他吧!」天龍又發揮毒舌功。

  「天龍,害我丟了老婆看我怎麼整你?」尹寒拍拍他的肩膀,警告著說。

  「誰要嫁給你?」張勝男乘機躲回自己的房裡。

  「你怎麼進來的?」壓抑的冷淡聲音透著怒氣。張勝男從浴室出來,就見到尹寒在她房裡。

  轉身對上她的怒顏,他欲言又止。她的氣還沒消呢!雖然氣得有理,卻不曾見過她的這等怒氣,該怎麼向她求婚?

  她好恨!張勝男拉緊身上的浴巾,轉身不敢讓他看見泛紅的臉,為什麼見到他,腦海就會情不自禁的浮現令人害羞的畫面?

  「你休想我會軟化。」她已經沒什麼力氣再讓他玩把戲。

  尹寒垮著臉。「我不敢奢望你會無條件答應嫁給我,但是你總要給我個機會。」「什麼機會?」張勝男凝視著他怪裡怪氣的表情。

  「我知道為什麼你會刁難我,因為老天爺嫉妒我的好運,不費力的得到一個乖巧聰明的兒子,失去的父母又同時復活,如果再這麼輕易的得到嬌妻美眷,我會讓全天下所有遭遇坎坷戀情的紅男綠女們唾棄,所以我決定重新追求你。」尹寒很為難的說出這些決定。「從現在開始,我要做個正人君子,讓我們從一般情侶做起,我會約你看電影、喝咖啡、逛街,絕不會侵犯你。」他舉起手發誓。

  這……這怎麼行?她現在一見到他就滿腦子亂七八糟的畫面,如果他要做君子,那自己豈不是又要故計重施,半夜跑進他的房裡吃掉他?

  見她雙頰嫣紅情急的模樣,他確定自己的詭計又得逞了。

  「不過,我還是想做垂死的掙扎,想試最後一次。」尹寒單腳跪地,拿出鑽戒。「男,你就可憐可憐我吧!不碰你的日子很難受耶!」還好,他還懂得利用最後的機會。張勝男伸出手,尹寒快速地替她戴上戒指。

  一抹得意的笑在尹寒眼中擴散。誰說愛要順其自然?當雙方都拉不下臉的時候,記得動點腦筋!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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