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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erosmall
王子 | 2011-11-29 00:02:53

本帖最後由 zerosmall 於 2011-11-30 00:41 編輯

前言:

  二十歲該是無憂無慮的年紀,
  但是她卻得肩負起生活的重擔。
  為了給父親治病,
  不得不捨棄天之驕子的光環,
  在電影院門口擦起了皮鞋。
  這不小心踩了狗屎的冰山男,
  先是讓她用真絲手絹擦皮鞋,
  接著用百元大鈔來付區區兩元錢的賬,
  他不是在故意刁難她吧?
  他怎麼這麼倒黴?
  不但莫名其妙地踩到狗屎,
  還被這個凶巴巴的擦鞋妹教訓!
  不過為了應付爺爺的「實地考察」,
  他不計前嫌請她臨時充當他的女朋友,
  原以為假鳳虛凰敷衍了事,
  誰知到後來假戲真做越陷越深……


第1章(1)

  陰暗的光線、潮濕的地表、斑駁的牆壁是喬可人對這間三十平米新居的第一印像,雖然房子破舊而簡陋,但租金卻絕對便宜,在這個寸土寸金的城市能有這麼一處遮風避雨的地方已經算是不錯的了,況且躲在這種貧民窟裡也不必再害怕那些債主找上門來,反正他們父女除了鋪蓋和鍋碗瓢盆,身上什麼都沒有,甚至連一張像樣的床也沒有。  

  「爸爸,你累了吧?」把身上的行李往房間裡惟一的擺設——一張被蛀蟲咬得千瘡百孔的八仙桌上一放,喬可人連忙幫著木訥的父親卸下肩上的包袱。  

  喬鑫康呆呆地望著發黴的天花板,沒有答話,只是聽憑女兒帶著他走進這狹小而悶熱的空間。  

  喬可人從包裡找出一捆過期的報紙,忙碌地在靠南的房間裡鋪了起來,報紙鋪完後再鋪上棉花毯,然後放上草蓆,兩個簡易的地鋪草草地完成了。  

  「爸爸,你餓不餓?」喬可人把一言不發的父親扶到床上坐下,伸手替他撣去頭髮上的蜘蛛網,「你先睡一會兒,我這就去煮飯給你吃。」  

  喬可人剛想轉身離開,喬鑫康卻突然用力地抓住她的手,眼中是一片驚懼的神情。  

  「別怕,這地方很安全,那些債主找不到我們的。」喬可人看著父親斑白的頭髮和渾濁的雙眼,有生以來第一次感受到了世態的炎涼。想當初喬家風光的時候,七大叔八大嬸的親戚都會自動找上門來,可是當喬家瀕臨絕境的時候卻沒有一個願意雪中送炭的。  

  「我沒錢,不要打我!我沒錢,不要打我……」喬鑫康佝僂著身體,瑟縮在牆角處,眼神中透著驚懼,雙手無意識地一陣亂搖,嘴裡反反覆覆地說個不停。  

  「爸爸!爸爸!你不要怕,我不是壞人,我是可人哪!」喬可人驚慌地看著父親狂亂的神情,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自從一個月前父親經營的木材行倒閉之後,他的神志就一直處在這種時而清醒時而糊塗的狀態中,醫生說他得的是心因性精神障礙,需要及時治療,為了給父親配藥,她花光了身上所有的積蓄,差點連這房子的預付租金都交不上,幸好同學金露露慷慨解囊,主動替她墊付了租金,總算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可人?」喬鑫康狐疑地盯著她秀麗白皙的臉,漸漸地安定下來,「你是可人?」  

  「是呵,爸爸,我是你最寶貝的女兒可人呵!」每天被那些債主逼得東躲西藏,還要照顧隨時可能發病的父親,她的神經已經快不勝負荷了。她好想大聲對父親吶喊,沒有了木材行,沒有了家,但是他不是還有她嗎?他怎麼可以就這樣不負責任地把自己關在像牙塔裡不管她了呢?  

  「可人,我可憐的女兒,爸爸對不起你,爸爸無能,爸爸沒用!」喬鑫康的腦子在女兒的呼喊下終於慢慢轉為正常的思維方式,他心疼地抱住女兒的胳膊,老淚縱橫。  

  「爸爸,你千萬不要這麼說,其實可人只要能和爸爸在一起就心滿意足了,以前爸爸總是忙生意上的事情,想和可人說說話的時間都沒有,現在好了,我們兩父女終於可以海闊天空、天南地北地聊天了。」喬可人酸楚地摟住父親的脖子,激動地把臉貼在父親的臉上。  

  「可人,今天不是星期天吧?你最近都不用上學嗎?」喬鑫康看了看屋外燦爛的陽光,這才想起女兒的上學時間早過去了。  

  「爸爸,你忘記了,現在是暑假。」喬可人哭笑不得地解開父親心中的疑惑,短短的一個月時間,父親的記憶力卻衰退得非常厲害,難道破產真的使堅強的父親一蹶不振了嗎?  

  「唉!爸爸真是老糊塗了,不過可人,就算再窮再落魄,你都不能放棄學習呀!」喬鑫康不放心地囑咐著剛滿二十歲的女兒,好不容易考上了外國語學院,千萬不能半途而廢呵!自己這輩子算是毀在小人手裡了,將來喬家的振興只有指望她了。  

  「爸爸,你放心,我不會讓你失望的。」以前用功讀書拿好成績是為了得到爸爸的注意和嘉獎,今後促使她好好讀書的動力除了安慰父親,更多的是肩上所背負的責任,因為這社會沒有真才實學是找不到好工作的。  

  「可人,好孩子,你長大了。」喬鑫康看著女兒未脫稚氣的臉蛋,深深地歎息了一聲。從今往後,身為父親的他沒能力再給予她金枝玉葉般的生活了。  

  「不,我不要長大,我要永遠做爸爸眼中的小寶貝。」喬可人把頭埋進父親的胸膛,她不喜歡這種沈重的氣氛,好像要生離死別似的,畢竟她是個剛進大學校門的女孩子呵。  

  「可人,爸爸只會拖累你呵!」喬鑫康激動地嚅動著嘴唇,心中萬語千言,卻什麼話也沒有說出來。他不但背負著還不清的債務,還落下了一身的病痛,他只會拖累她,除了一了百了之外他不知道自己還有什麼理由苟延殘喘地活在這個世界上。  

  「爸爸,可人就剩下你一個親人了,所以你不能丟下我不管,如果你走了,我怎麼辦?」彷彿聽到了喬鑫康的心裡話,喬可人忽然從他懷裡擡起頭,無比認真地對自己的父親說。  

  「好好好!我不離開你就是了,不過你能不能先移開你的頭?你頭上的夾子弄痛我了。」喬鑫康愛憐地撫摸著女兒的秀髮,面對女兒毫不掩飾的孺慕之情,他百感交集。  

  「噢!」喬可人乖巧地點了點頭,「那我煮飯去了。」  

  「唔,記得水不要放得太多。」想起昨天那鍋煮得像稀粥一樣的飯,喬鑫康忍不住囑咐。一直以來可人都是在他的百般呵護下長大的,幾時過過這種朝不保夕的日子,真是難為她了,算了,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或許這是老天爺對他意志力的考驗吧?  

  「知道了。」第一次煮飯就失敗,實在有損她天才的美名,喬可人慚愧地吐了吐自己粉紅色的舌頭,轉身去找煮飯用的電飯煲。  

  在一堆鍋碗瓢盆裡找到了最貴重的家當——電飯煲,喬可人不由鬆了一口氣,幸虧她當時機靈,把電飯煲放在角落裡當垃圾桶,不然他們父女連吃飯都成問題了。家裡的電視機、洗衣機、沙發等等早就被那些債主們搬得一點都不剩了,要知道那些債主一個個都是火眼金睛哪,凡是值錢的東西他們一樣都不會放過的。  

  電飯煲清洗乾淨後,喬可人找到只剩下一個底的米袋,不由撥了下那縷遮住她視線的劉海,再仔細地用手掂了掂癟癟的米袋,眼前這點米只夠他們父女吃兩天,看來明天得去菜場買米了,可是當她伸手掏出自己的皮夾一看,不由皺起了眉頭。  

  她的皮夾裡只有五塊錢的硬幣了,錢雖然不是萬能,但是沒錢卻寸步難行呵!她已經向露露借了一千塊錢了,實在沒臉再向她開口借錢了,而其他的同學她又不想讓他們知道她家裡的境況,這與虛榮心無關,而是她清楚地知道靠借錢根本不能解決她面前的難題,她得出去找工作,自食其力!  

  「對不起,喬小姐,我們是家專業性非常強的外貿公司,以你目前的條件還不能達到本公司的招聘要求……」接待員是個文質彬彬的青年男子,看著喬可人稚嫩的臉蛋,他實在不忍心打擊面前這個滿懷期待的小女孩的自尊心,所以措辭極其委婉。  

  「先生,你們這兒需要打字員嗎?我每分鐘可以打一百多個字的。」外貿文員做不成,那就退而求其次,做個打字員也行呵,她急需用錢哪!  

  「不好意思,我們這裡不需要打字員,你去隔壁的單位問問吧。」青年男子耐心地說。  

  「是這樣呵!」喬可人無奈地站起身來,把目光投向來來往往的求職人群。  

  人才市場的人氣旺得有點過火,可是喬可人的心卻像掉進了冰窟,現實遠比自己預想的殘酷得多,這裡人才濟濟,招聘單位卻只有十幾家,正所謂僧多粥少,以她外國語學院一年級學生的資歷,要想在這兒找一份稱心如意的工作實在難如登天呵!  

  喬可人歎了一口氣,離開了人才市場,在烈日炎炎的馬路上漫無目的地走著,一任毒辣的太陽炙烤著她細嫩的肌膚。

第1章(2)

  「小姐,擦皮鞋嗎?兩塊錢一雙,很便宜的。」一個皮膚黝黑的婦女熱情地招呼著她。  

  喬可人下意識地低頭看自己腳上的鞋,走了一天的路,果然灰頭土臉的,很礙眼!不過卻讓她的心裡莫名其妙地生出了希望,或許她也可以像這個外地婦女一樣擦鞋子賺錢呵!  

  一塊抹布,一支鞋油,外加兩隻小木凳,家裡現成的都有,是不需要什麼本錢的生意!太好了,就這麼辦!

  「小姐,小姐?」那婦女狐疑地看著呆立在自己面前的喬可人,心說這小姑娘真怪呵,剛才還愁眉苦臉的,突然就喜形於色了!  

  「謝謝!」喬可人沒頭沒腦地沖外地婦女鞠了個躬,興沖沖地走了。  

  「搞什麼搞?神經病!」那婦女見生意沒做成,臉色頓時就沈了下來。  

  「一時失志不免怨歎,一時落魄不免膽寒,哪怕失去希望,每日醉茫茫,無魂有體親像稻草人,人生可比是海上的波浪,有時起有時落,好運歹運,總嘛要照起來行,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愛拼才會贏!」一路上喬可人斷斷續續地哼著前些年曾風靡一時的閩南歌曲,興高采烈地回到家。  

  努力——努力——再努力!喬可人加油!進屋前,喬可人握緊了拳頭,給自己鼓勁!  

  「喬小姐,你總算回來了。」房東太太心急火燎地出現在喬可人的面前,「你爸爸好像有點不太對頭,剛才在屋裡又哭又笑的,嚇死人了,讓他開門他死活不開,我到處找你又找不到,把我急的,差點打110報警了。」  

  「滾開!不要來煩我,我沒錢!」喬鑫康憤怒的聲音從屋子裡悶悶地傳了出來。  

  「爸爸,是我,我是可人!」喬可人知道父親的神志又迷糊了,連忙從口袋裡翻出鑰匙,開門走進去。當她看到瑟縮在牆角邊的父親和一地的碎瓷片時,一顆心彷彿被貓抓了一樣痛楚難當。  

  「可人,可人!他們又來討債了,你快幫爸爸趕走他們,快點!」喬鑫康驚恐地抱住自己的頭,用小狗般的眼神求救地望著自己的女兒。  

  「爸爸,我馬上趕走他們,你不要怕,一切有我呢!」喬可人走到父親面前,輕輕地蹲下身來,柔聲安撫著情緒狂亂的父親。  

  「你回來就好了,可人,我害怕一個人,不要丟下我。」喬鑫康孩子似的抱住女兒嬌小的身體,像是在尋求著一種保護。  

  「我知道,我知道,我不會丟下爸爸,你不會一個人,我們說好要相依為命的,不是嗎?」喬可人的眼圈紅了,她不怕吃苦,卻不忍見父親受罪,老天爺,請你行行好,不要再折磨可憐的父親了,一切的災難都由她一個人來承受吧。

  房東太太看著這一幕父女情深的場面,鼻子沒來由地有點發酸。  

  「喬小姐,我看你爸爸的情況不太好呵!」等喬可人把喬鑫康安頓好,房東太太忍不住把她叫到了屋外,「你是不是應該帶他去醫院看看?腦子裡的病可拖不得,人命關天哪!」  

  不是她沒有惻隱之心,而是眼前的情形實在讓她提心吊膽呵,要知道精神病患者殺人放火是無需承擔法律責任的呀,眼前的女孩又是個沒有收入來源的大學生,真要出點什麼事,她這個東家可就倒黴了。  

  到時租金沒賺到,房子卻沒了,或許還會出現比這更糟糕的情況,比如人命官司!  

  「吳阿姨,我身邊實在沒錢,等我找到了工作,我會陪我爸爸上醫院的。」喬可人紅著臉,說出自己的苦衷,「我爸爸在一個月前遭受了巨大的精神刺激,所以有時候情緒不太穩定,不過只要別人不去招惹他,他是不會傷害別人的。」她何嘗不知道父親的病需要住院系統治療才有治癒的希望呢?可是身無分文的她怎麼負擔得起昂貴的醫療費用?

  「但願你爸爸沒事才好,喬小姐,我知道你也挺困難的,你可千萬別怪我多嘴呵!」房東太太是個通情達理的人,雖然還是有點放心不下,但是看著喬可人也怪可憐的,她怎麼忍心讓他們父女露宿街頭呢?  

  「吳阿姨,你沒有趕我們父女走我已經感激不盡了,怎麼敢怪你呢?」喬可人真心誠意地說,這年頭好人並不好找呵!  

  「出門在外的,你也不容易,以後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儘管開口。」房東太太開始打心眼裡喜歡眼前這個懂事的女孩子了。  

  目送房東太太走遠後,喬可人這才轉身進屋收拾一地的狼藉。  

  收拾完屋子裡的垃圾,喬可人又急忙洗菜煮飯,然後她還要趕著出去擦皮鞋哪,再不出去掙錢的話,她和父親就得準備餓肚子了。  

  兩碗米飯,一小碟青菜,就是她和父親今晚的晚餐了,見女兒心不在焉地扒著飯,喬鑫康的心情也格外沈重,不用說他今天肯定又發病過了,不然女兒的表情不會這麼憂鬱。  

  每次發病後他的心裡就充滿了自責和內疚,他很想振作,他告訴自己為了可人他必須從破產的陰影中走出來,但是要有怎樣的意志力才能克制住那根紊亂的神經呀!  

  「可人,你找到工作了沒有?」記起女兒早上出門前曾對自己說過要去找工作的,難道她沒有找到?所以才這樣愁眉不展。  

  喬可人欲言又止地看了看一臉內疚的父親,笑著說:「我可是喬鑫康的女兒哎,什麼事能難倒我?告訴你,明天我就要去一家大型外貿公司上班了。」喬可人面不改色地撒下善意的謊言,因為是善意,所以說得臉不紅、心不跳,再自然不過,自然得騙過了喬鑫康的眼睛。  

  「真的?」喬鑫康喜出望外,看來報紙上有關找工作的話題說得有點言過其實了,要不然怎麼自己的女兒一上街就找到這麼好的工作了,「那家外貿公司有名氣嗎?不會是什麼皮包公司吧?如果他們讓你交押金的話,你可千萬別交呵,現在有很多犯罪分子就是這樣詐騙錢財的,可人,你一定要多長個心眼才行!」自己就是因為太過相信別人,才會弄到今天這般淒慘的田地,這可是血淋淋的教訓呵!  

  「爸爸,你放心吧,我們現在一貧如洗,犯罪分子如果找上我,那他的眼睛肯定長到後腦勺上去了。」喬可人說的雖是玩笑話,但卻也是事實,「啟正公司是一家經營電子產品的知名企業,每年有數百億的業務往來呢,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謀到了一個文員的職位,雖然待遇不是很高,但足夠我們日常開銷的啦!」  

  「啟正公司?」喬鑫康不敢置信地看著自己的女兒,在生意場上摸爬滾打了三十多年,對於這個啟正公司他並不陌生,雖然彼此從事的不是一個行業,但是生意人的觸角卻是無所不及的,創立啟正公司的謝思源絕對是個叱吒風雲的人物,他在美國白手起家,將一個小小的家族性工廠發展壯大到了跨國性知名企業,並入選全球五百強企業,業務涉及各個行業,分公司遍佈五大洲三大洋,讓人不得不佩服他腳踏實地的經營理念,女兒能在他領導的公司裡就職,將來大學畢業後就不怕找不到工作了,「可人,在啟正做白領,你可不能穿得太隨便了。」這種跨國性的大企業最注重企業形像,尤其是職員的著裝打扮,女孩子要淑女化,男孩子則要向紳士靠攏。  

  「哦,知道了。」喬可人看了看自己身上那件洗得發白的藍色體恤衫和牛仔褲,煞有介事地點點頭,要是讓父親知道她準備上街給人擦皮鞋的話不知道該有多傷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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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1-11-29 00:05:55

第2章(1)

  坐在奧斯卡影院門口的馬路邊上,喬可人向路人展現自己美麗的笑容,希望能借此得到客人的光顧,可是她的嘴巴都笑得快抽筋了,卻一筆生意都沒做成,倒是有許多流里流氣的男青年時不時地過來套近乎,雖然心裡很生氣,但身為弱女子,喬可人卻不敢得罪這些痞子,只能以冷漠來應對這些無聊透頂的人。  

  才走了兩個,沒想到過了三分鐘不到,又過來一個膀闊腰圓的大鬍子男人,感覺像是香港片裡的黑社會老大。

  「小妹妹,擦皮鞋是吧?」大鬍子男人嘴裡叼著煙,大咧咧地在喬可人面前的凳子上坐了下來,左腳一擡,粗魯地踏在擱腳凳上,「給哥哥我好好擦一擦,擦得好給你五塊。」  

  雖然對方的語氣和目光明顯地透著一股曖昧的味道,但是形勢逼人強,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喬可人只好扯出一抹無奈的笑容,點了點頭,認真地給他擦起鞋來。  

  「小妹妹,你今年幾歲了?」大鬍子男人隨意地問著。  

  「二十五歲。」喬可人故意把自己說大一點,免得這男人以為她幼稚好欺負。  

  「二十五?不會吧?我看你頂多只有十八歲。」大鬍子男人目不轉睛地盯著喬可人細緻的臉蛋,絲毫不掩飾自己對她的濃厚興趣。  

  喬可人沒再答腔,要不是怕男人惱羞成怒,她寧可不要做他的生意,現在她只想快點把鞋子擦乾淨擦亮堂,好讓這個男人早早地從自己的眼前消失掉。  

  「小妹妹,我看你長得蠻高挑的,有沒有興趣當模特?」大鬍子男人拋出誘餌,「我有個朋友在一家模特公司做經理,你如果想做模特的話我可以幫你引見的。」  

  「對不起,我沒興趣,謝謝你!」喬可人淡漠地說,這種騙人的伎倆只能唬唬那些不諳世事的小女孩,對她根本產生不了誘惑力,「先生,請換另一隻腳!」  

  「當模特遠比你擦皮鞋強多了,一個月能掙好幾千塊錢呢,而且還有漂亮衣服穿,說不定哪一天被某個大導演看中,讓你一舉成名呢,這麼千載難逢的好機會,你可不要白白錯過呵!」大鬍子男人激動地幫喬可人描繪著美麗的前景。

  「我走路外八字,不適合做模特。」喬可人隨意地說了個拒絕的理由。  

  「沒關係,只要你努力,這是可以糾正過來的嘛,公司裡有專門的形體老師指導你的。」大鬍子男人兀自不肯放棄遊說。  

  「對不起,我還是比較喜歡擦皮鞋,一來不用動腦子,二來可以增長自己的生活閱歷,免得被人拐去賣了都不知道。」喬可人一邊狀似無心地回答一邊小心地給鞋子抹上鞋油。  

  「那就要看你遇上什麼人了,嘿嘿!」聽到喬可人話中有話的回答,大鬍子男子不自然地笑了笑,看來眼前這個看上去很單純的女孩比較辣手呵!自己恐怕要無功而返了,總不能在大庭廣眾之下強搶民女吧?那不成了現代王老虎了?

  「先生,你的鞋擦好了。」因為急於打發這個男人,喬可人擦得滿頭大汗。  

  「小妹妹,你真地不想做模特?」大鬍子男人從褲袋裡摸出五塊錢,遞給喬可人。  

  「不想。」喬可人堅定地搖頭,看在他掏錢掏得還算爽快的分上,她不免客氣了一些,「不過我還是謝謝先生看得起我。」  

  「可惜!可惜!」大鬍子男人歎息著轉身走了。  

  終於送走了這個難纏的黑社會老大!謝天謝地,佛祖保佑!喬可人不由自主地鬆了口氣,手裡拽著那辛苦賺來的五塊錢,她高興地閉上了自己的眼睛,這可是她有生以來第一次賺到的五塊錢,意義非凡的五塊錢哪!  

  「小姐,小姐!」一個低沈的男中音在她的耳畔響起。  

  喬可人睜開眼,第一反應不是擡頭,而是將目光瞄向那雙顯然沾了狗屎的PRADA皮鞋!  

  這人真不是普通的倒黴!好好的一雙意大利名牌皮鞋給狗屎糟蹋了,喬可人同情地望向PRADA皮鞋的主人!

  嘖嘖嘖!莫非是夢中的白馬王子坐著南瓜車來到了自己的身邊?不對不對,只有灰姑娘才會坐南瓜車去見白馬王子。不過這個男人實在是英俊得讓人移不開視線,他有著寬闊的額頭,顯然符合命相上對於飛黃騰達的人的說法,他一身的穿著打扮也充分證明了這一點,一雙深邃的眼睛釋放著高功率的電波,英挺的鼻子下是兩片薄薄的不苟言笑的嘴唇,儘管他的表情絕對冷酷,但是卻莫名地撞開了喬可人懵懂的少女心扉。  

  「小姐,我要擦皮鞋,你聽見了沒有?」這個女孩子看上去很聰明的樣子,怎麼反應卻這麼遲鈍?謝君安不耐煩地皺起了濃眉,在電影院門口踩到狗屎已經讓他非常不爽快了,他不想為了一個擦鞋的女孩子再失去自己的紳士風度。

  「不好意思,我有點重聽。」他的脾氣和他的相貌一樣讓她忍不住刮目相看,不過喬可人現在心情大好,不想跟他斤斤計較,不是說顧客是上帝嗎?那麼她就把他當作上帝吧,「先生,請把你的腳擱到凳子上來。」  

  謝君安連忙擡起右腳,放到喬可人面前的擱腳凳上。  

  好臭!喬可人差點伸手去捂自己的鼻子,不過當她一眼瞥到謝君安那雙冷峻的眼睛後,她還是強行按捺住了自己直覺上的衝動反應,這對客人是絕對不禮貌的行為!  

  「先生,你有餐巾紙嗎?」喬可人看了看手中的抹布,紅著臉吞吞吐吐地問,要知道她手裡只有這一百零一塊抹布呵,擦了狗屎可就報銷了,今晚她還指望著它再多賺幾筆錢呢!  

  「一百塊錢夠你買好幾打抹布了吧?」謝君安的語氣裡含著一絲鄙夷,不就是想敲詐自己嗎?反正自己今天是倒黴到家了,就花錢消災吧。  

  「先生,我知道你有錢,不過有錢並不能買到一切,我可以為你服務,但是也請你尊重我的勞動,一雙鞋兩塊錢,多一分不要,少一分也不行,擦與不擦,悉聽尊便!」有錢人她喬可人見得多了,卻從來沒有一個人像眼前這個男人一樣囂張跋扈過!真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白白糟蹋了一張漂亮臉孔!  

  嗬嗬!沒想到一個小小的擦鞋妹也這麼有個性,世道果然變得光怪陸離了。謝君安驚愕地看了喬可人一眼,居然無法反駁她犀利的言詞!  

  於是謝君安決定不再跟這個女孩子計較,他妥協地伸手進自己的西裝口袋,掏出了一塊真絲手絹,「就用這個擦好了!」  

  什麼?!用真絲手絹擦皮鞋?他可真夠奢侈的。  

  「怎麼?不行嗎?」謝君安看著喬可人不敢置信的表情,悠閒地問。  

  「行,當然行,你有權支配你自己的任何東西,就算是你想用身上的亞曼尼西裝擦皮鞋也可以。」手絹又不是她的,她心疼個啥?喬可人近乎負氣地接過謝君安遞過來的真絲手絹,三下兩下把他皮鞋上的狗屎擦乾淨,然後扔垃圾一樣地把他的手絹扔到了一邊!嘖嘖!這男人的人品為什麼比狗屎還要臭?  

  喬可人悶著頭擦鞋,不想再搭理這個紈褲子弟,他破壞了自己對白馬王子的美好想像,簡直罪不可恕,太可惡了。

  「對不起,小姐,你的動作能不能輕一點?」她哪裡是在擦鞋,她簡直是在荼毒他的腳嘛!謝君安的寒冰臉孔出現了一道裂縫。  

  「不重一點,怎麼把狗屎擦乾淨呵?」喬可人理直氣壯地反詰,雙手的動作幅度更加粗魯了一些。

  謝君安哭笑不得地翻了個白眼,什麼叫花錢買罪受,說的就是他吧?要不是朋友催他催得急,他恨不得立馬掉頭走人,隨便到街上買一雙新鞋子也好過在這裡受這個擦鞋妹的奚落!  

  好男不與女鬥,算了,還是忍一忍吧!  

  擦——擦——擦,最好把他的PRADA皮鞋擦破,讓他做一個赤腳大仙,看看窮人們是怎麼受苦受難的,傲慢的男人!  

  看著喬可人滿頭大汗的臉,謝君安突然有一種想笑的感覺,這女孩子實在有趣得很哪,擦鞋擦得這麼用力,她不累嗎?  

  於是謝君安下意識地望向那雙正在奮力擦鞋的手,她的手指白白嫩嫩的,不太像打工妹呢!她應該還是個學生吧?這種吃力不討好的負氣動作也只有小女孩才做得出來,雖然有點幼稚,卻也說不出的可愛呵!  

  謝君安的目光慢慢地往上移,最後定格在喬可人稚嫩的臉蛋上。  

  她的臉蛋屬於小巧的蘋果臉,眉毛彎彎的,襯托出那雙水靈靈的大眼睛,彷彿會說話似的,讓人不敢逼視!皮膚是那種奶油色的白,小嘴兒像一顆剛剛採摘下來的紅櫻桃,讓人忍不住想品嚐一口,頭髮烏黑閃亮,直直地披散在肩頭,像絲綢一樣泛著動人的亮澤,整個人活像是卡通片裡走出來的青春美少女,活潑而單純!第一次,謝君安對一個女孩子的相貌產生了驚艷的感覺。  

  「喂!」這男人怎麼老盯著自己的臉看個沒完,莫非他也跟大鬍子男人一樣對自己起了色心?喬可人的小臉沒來由地繃緊了,「先生,皮鞋擦好了,請你驗收,如果不滿意,我免費再給你擦一遍。」  

  「呵!」謝君安如夢初醒地收回自己失落在喬可人臉上的目光,轉而投向腳上的PRADA皮鞋,油光锃亮得跟新買的一樣,這女孩擦鞋的功力果然不同凡響呢!「不用了,鞋子擦得很亮,我很滿意。」讓他再受那份罪,不如直接把皮鞋扔了吧!他寧可赤腳。  

  「兩塊錢。」喬可人不客氣地索要自己的報酬。  

  「給你!」謝君安「刷」地從皮夾裡抽出一張百元鈔票遞給喬可人。  

  「先生,你這是什麼意思?」喬可人看著謝君安手裡的百元大鈔,心中不由生出一股悶氣,這男人不是在故意刁難自己吧?她可是小本經營吶,身上只有可憐的五塊錢,拿什麼找他零錢?  

  「我沒帶零錢,你有多少找多少吧。」謝君安窘迫地解釋,不是他故意,而是他沒有零錢,他突然發現這女孩子瞪眼的神情挺凶悍的。  

  「我身上只有五塊錢。」喬可人挑釁地盯著他的眼睛,氣呼呼地說。  

  「五塊錢?那就不用找了。」謝君安看了看喬可人因為激動而呈現緋紅色的臉,瀟灑地站起身來,掉頭就走。

  「等一下。」如果謝君安的表情不是那麼傲慢,為了不太如意的生活,喬可人可能還會委屈自己的自尊心接受這一百元,但是謝君安的隨意激怒了她,讓她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背脊攔住了他。  

  謝君安顯然沒有意識到自己的慷慨行為並沒有得到對方的認同,而且在某種程度上已經傷害了一個打算用自己的雙手創造財富的少女,一顆相信人性本善的純潔心靈。  

  「還有什麼事?」謝君安愕然回頭。  

  「我不接受施捨,我只要我應得的那兩塊錢。」喬可人把一百元錢塞回謝君安的西裝口袋,表情極其嚴肅地表明自己的立場。  

  「小姐,你不要這麼敏感好不好?」謝君安有點沈不住氣了,自己已經浪費了不少時間了,如果再和這個固執的小丫頭糾纏下去恐怕就要來不及赴朋友的約會了,「我們已經錢貨兩訖,這一百塊錢已經是你的了,你愛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與我無關,對不起,我還有事,先走一步了。」  

  取出百元鈔票塞到喬可人手裡,謝君安加快腳步,頭也不回地揚長而去。  

  「喂!喂!喂!」喬可人拿著那張燙手的百元鈔票,左右為難。  

  算了,何必跟錢過不去?不拿白不拿!誰知道他的錢是不是黑心錢呢,就當他捐款給希望工程,做好事、積陰德吧。

第2章(2)

  兩岸咖啡館內,香氣四溢,輕柔的薩克斯風在四周迴盪,幽暗的燈光曖昧地注視著相擁而坐的男男女女,幽雅的環境,浪漫的氛圍,折射出都市休閒族的時尚品味。  

  不明白武誠志這傢夥為什麼選中了這個適合風花雪月的地方和他見面,無視女人們射來的獵艷目光,謝君安慢條斯理地端起面前的藍山咖啡,閉上眼睛,用自己靈敏的鼻子細細品味著藍山咖啡特有的清香味道。  

  「怎麼這麼遲才來?我還以為你放我鴿子了。」坐在謝君安對面的是一個身穿黑色緊身T恤的俊逸男子。

  「因為路上踩到了一堆狗屎,所以耽擱了一些時間。」謝君安不由自主地想起喬可人那張母夜叉似的臉,頓時沒了品評咖啡的興致,他放下手中的藍山咖啡,十指交叉,活動了一下手部筋骨。  

  「哈哈!你交狗屎運了。」男子不顧形象地朗聲大笑,立時引來許多好奇的眼光。  

  「嘿嘿嘿!武誠志同志,這裡是公共場所,請注意一下你的言行舉止,不要笑得這麼幸災樂禍,可以嗎?」謝君安冷峻的臉部線條越發緊繃了,本來他是不想提這樁倒黴事的,但是既然好友問起,而他又是個不善於撒謊的人,所以只好實話實說了。  

  「對不起。」武誠志不太由衷地道了一聲歉,同時萬分吃力地收起自己的笑容。  

  「你的頭髮是怎麼回事?」謝君安的眼光好奇地停留在武誠志怒氣衝天的刺蝟頭上。  

  「這個嘛……是和氏璧的傑作啦!」武誠志帥氣的臉上罕見地流露出一絲無奈的苦笑。  

  「君玉?!」謝君安驚愕得睜大眼睛。  

  「就是你那個寶貝妹妹啦!」敢拿他武誠志的頭進行美發試驗的不是別人,正是謝君安同父異母的妹妹謝君玉,否則誰敢在他武誠志的太歲頭上動土?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為了能在啟正公司大展宏圖,他只有認了,頭髮受辱是小事,沒了飯碗可是大事呵!「不過我是心甘情願的,你回去千萬不要責備她,免得她找我秋後算賬。」  

  「真是一物降一物呵,想不到年輕有為、英俊瀟灑的武副總裁天不怕地不怕,居然會怕一個名不見經傳的黃毛小丫頭。」謝君安乘機挖苦他,誰讓他剛才幸災樂禍了?  

  「我不是怕,我是——」武誠志說到一半,突然怔住了,對了!他幹嗎要遷就那個喜歡惡作劇的搗蛋鬼?他又不是他們謝家的看門狗,實在沒必要對那黃毛小丫頭百依百順,要知道在啟正他可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副總裁哦!

  「得了,你不會告訴我你是因為我才對君玉格外忍讓的吧?」謝君安失笑地看著武誠志瞬息萬變的表情,唉!一個人一旦被感情縛住了手腳就失去自我了,想不到在商場上叱吒風雲的武誠志就這樣被妹妹不費一兵一卒地俘虜了,真是難以置信呵!幸好他有先見之明,對女人始終抱著敬而遠之的態度,在他看來,女人是最難捉摸的食肉動物!敏感、脆弱、生性多疑,還喜歡不切實際地幻想,最頭疼的是那些自動找上門來的女人,她們通常富有攻擊性,最愛耍弄小聰明,以為綁住了男人的身體就征服了男人的心,真是幼稚得近乎可笑!  

  「當然不是,好男不與女鬥,我才懶得跟和氏璧計較!」武誠志瀟灑地甩了下頭,可惜他的頭髮被發膠粘得嚴嚴實實的,再也沒有了當初飄逸靈動的感覺!  

  「說實在的,君玉那丫頭也真是越大越不像話了,她已經被我爺爺寵壞了。」謝君安歎息著搖了搖頭,雖然他和妹妹是一個父親生的,但是脾氣性格卻沒有任何一點相似之處。十年前,當爺爺把妹妹拉到自己跟前的時候,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應該說謝君玉的童年並不快樂,因為謝君安的父親在她出生後的第二年就因為胃癌去世了,她和她的母親一直得不到爺爺——也就是啟正公司的創始人謝思源的認同,雖然每月都有固定的生活費寄給她們母女,但一直都沒能獲準進入謝家的門檻。  

  爺爺是個非常注重傳統的人,他把兒子的「移情別戀」視為謝家的奇恥大辱,所以間接地把責任推到了她母親的頭上,直到謝君玉八歲以後,爺爺才漸漸地接受了她們母女的存在,畢竟君玉也是他們謝家的血脈嘛!但是隔閡了八年的親情,卻是怎麼彌補都彌補不了的了。  

  爺爺的縱容造就了君玉現在的任性,就連身為哥哥的他也有點無能為力了。  

  「別把責任全部推給你爺爺,你還不是一樣?整天老母雞似的把她護在自己的羽翼下,和氏璧為什麼總是長不大?我看一半的原因在於你。」整天防賊似的防著他,以為他對和氏璧別有居心,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他武誠志又不是受虐狂,他巴不得那黃毛丫頭離自己遠遠的,免得招惹一堆麻煩。  

  「我護著她?我是怕小紅帽糊里糊塗地被大灰狼吃了。」謝君安不客氣地辯駁。  

  「哎,這什麼破比喻?我們還是不是朋友了?」武誠志忍不住猛翻白眼。  

  「君玉的事和朋友無關,我不是反對你和君玉交往,只是在君玉沒有確定自己的感情歸屬之前,你最好不要去招惹她。」問題涉及到寶貝妹妹的終身幸福,謝君安可是一點也不含糊。  

  「我哪敢去招惹她?只要她不來招惹我就好了。」武誠志負氣地嘟囔,得得得,說他是老母雞他還不承認,只一句話就讓他原形畢露了!「對了,你今天約我出來,不單單是喝咖啡這麼簡單吧?」  

  「嗯,我爺爺準備來內地實地考察了。」謝君安心煩意亂地皺起眉頭。  

  「考察?這是好事呵,讓老爺子看看我們給啟正規劃的宏偉藍圖,感受一下內地蓬勃的市場潛力,或許可以說服他追加在內地的投資呢!」武誠志興奮得兩眼發亮。  

  「你以為爺爺真的是來考察的嗎?」謝君安非常清楚爺爺此行的目的,謝家世代單傳,有著傳統思想的爺爺希望孫子趕快開枝散葉,讓謝家人丁興旺起來,在他來內地籌建啟正公司分部之前,爺爺已經自作主張地替他安排了不下一百次的相親了,好不容易躲到內地讓耳根得以清淨了一陣子,沒想到爺爺日前又熱心地寄來一大疊美女照片,讓他從中挑選幾個中意的女子,好安排她們到內地來和他相親,為了徹底排除爺爺的騷擾,謝君安索性扯了個彌天大謊,說自己已經愛上了一個內地女孩子,讓爺爺不要再為他的婚姻大事費心了,沒想到他剛一擱下電話,爺爺就興沖沖地發來傳真,說要來內地實地考察一下這個準孫媳婦。  

  什麼叫自搬石頭壓腳背,說的大概就是他吧?謝君安怎麼也想不到自己的如意算盤會造成這樣被動的結果,真是頭疼呵!爺爺患了二十多年的高血壓,前年一度小中風發作,至今還需要借助枴杖走路呢!跟爺爺說實話吧,他怕爺爺經受不住這樣的刺激,要是爺爺因為自己而有了什麼意外的話,他絕對不能原諒自己,自從父親移情別戀,母親鬱鬱而死之後他和爺爺就一直相依為命,祖孫倆的感情可謂堅如磐石,這也是他不忍違拗爺爺心意的主要原因。  

  「怎麼回事?難道你爺爺醉翁之意不在酒嗎?」不明就裡的武誠志隱隱地猜到了幾分,謝老爺子對孫子婚姻大事的熱衷程度他可是早有耳聞了。  

  「唉,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呵!」為了請好友幫忙出主意,謝君安只好硬著頭皮把實情說了出來。

  「什麼?你居然欺騙你爺爺,你不想活了。」謝老爺子的脾氣要是一上來,可是六親不認的,這下好友要成為謝老爺子怒火下的炮灰了。  

  「我也是被我爺爺逼急了才出此下策的,怎麼辦?明天爺爺就要來了,讓我到哪兒變出一個女朋友來啊?」一向沈著冷靜的謝君安難得地露出了焦急的神色。  

  「別急,讓我想一想。」武誠志的腦細胞飛快地運動著,驀地他一拍大腿,驚喜地叫了起來,「不如來一個李代桃僵,先找個女孩子騙過你爺爺再說。」  

  「說得倒容易,這麼晚了,上哪兒去找合適的女孩子呵?」謝君安愁眉苦臉地說。  

  「找水雲瀾呵,笨!」武誠志想也不想地掏出手機。  

  「不用忙了,她下午去日本了,要一個禮拜後才會回來。」水雲瀾是貿易部的經理,和他們既是工作上的夥伴,又是私底下的好朋友,本來由她出面倒是可以萬無一失地騙過爺爺的火眼金睛,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水雲瀾去日本洽談生意了。

  「這可有點難辦了。」武誠志氣餒地放下手機,沒轍了,突然腦中靈光一閃,謝君安不是還有一個女秘書嗎?「你可以找許麗華呵!」  

  「她——她不行!」謝君安想也不想地搖頭。  

  「為什麼?」武誠志不解地問,許麗華雖然長得不是很出色,但是溫柔文靜,不惹是非,應該會符合謝老爺子對孫媳婦的期望。  

  「我不想和自己的秘書有什麼糾葛,免得以後麻煩。」謝君安淡淡地說,他向來只和自己的女秘書保持工作上的合作關係,為此他還辭退過不少女秘書,因為他要的只是一個工作夥伴,而不是一個整日盤算著如何勾引他的女人,許麗華能在他身邊工作到現在,原因之一就是她還算識相,沒有對他流露過工作之外的非分之想。  

  謝君安一口喝光面前的藍山咖啡,好苦的味道,他的目光穿過咖啡館的玻璃窗,望向遠處的萬家燈火,驀然一抹高挑的身影落入他的眼簾,是她——擦鞋妹!  

  心中電光石火般的一閃,謝君安突兀地站起身來。  

  「我想我已經找到這個李代桃僵的最佳人選了。」謝君安說完,一陣風似的衝出了兩岸咖啡館。  

  「喂!君安,你去哪裡?」武誠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愣愣地目送好友消失在蒼茫的夜色裡。  



引言 使用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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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1-11-29 00:07:16

第3章(1)

  修長的身影斜斜地投射在昏暗的路燈下,喬可人的腳步異常輕快!  

  怎麼能不高興呢?第一天開張就莫名其妙地撞了狗屎運,來了個開門紅,一百二十塊錢哪,一種沈甸甸的喜悅自心底緩緩瀰漫開來,讓她情不自禁地踩著月色唱起歌來。  

  她唱的是英國搖滾歌星羅德斯特瓦爾德早年的成名曲《航行》。  

  「I  am  sailing,I  am  sailing,home  again,cross  the  sea  ;I  am  sailing,stormy  waters  to  be  near  you,to  be  free……」  

  優美的歌聲在寂靜的馬路上飄蕩著,直直地傳入了謝君安的耳膜。  

  這個擦鞋妹果然與眾不同呵,英文歌唱得比英國人還地道,她一定是個非常上進的好女孩吧?  

  發覺自己的身後驀然多出了一道高大的黑影,喬可人的好心情立時消失得無影無蹤,腦子裡閃過各色各樣血腥的場面,搶劫、強暴、謀殺……別是遇到什麼壞人了吧?黑燈瞎火的時候是犯罪分子出來尋覓目標的最佳時機,想到這裡,喬可人的腳步不自覺地加快。  

  歌聲突然戛然而止,讓謝君安有點意猶未盡地失落,及至發現喬可人略顯慌亂的步伐,他才意識到自己的出現對前面的女孩造成了怎樣的影響。  

  「嗨!小姑娘,別怕,我不是壞人。」謝君安衝著她的背影喊道。  

  鬼才相信你呢!又不是每個壞人臉上都貼有標籤,他這樣說簡直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嘛,喬可人心中更加害怕,越發走得快了。  

  可是嬌小的她怎麼及得過人高馬大的謝君安,一眨眼工夫,就被謝君安反超,堵住了去路。  

  「小姑娘,你不認識我了嗎?」朦朧的月色下,謝君安發現面前的女孩一臉的驚恐,「幾小時前我在你那兒擦過皮鞋的,我不小心踩到了狗屎……」為了換取女孩的信任,他只好重提那件令他懊惱不已的倒黴事。  

  「是你!」原來是那個冰山男!喬可人警覺地摸了摸自己的口袋,他該不會是來問她索要那九十八元找錢的吧?她不是不肯找錢給他,而是她實在急需這筆錢買米哪!「對不起,我還沒把整錢換零呢,明天吧,明天我一定把錢找給你。」

  「你誤會了,我不是來向你要找錢的,錢既然到了你的口袋就是你的了。」謝君安的語氣是溫和的,這多少減輕了喬可人對他的敵意。  

  「那你幹嗎還堵在我前面,不讓我走?」喬可人下意識地握緊手中的謀生工具——兩隻小木凳,如果謝君安敢對她輕舉妄動的話,她絕不心慈手軟,一定要搶得先機出其不意地給他一個迎頭痛擊!  

  「是這樣,我想請你幫我一個忙……」謝君安不知道該怎麼開口才不會引起對方的誤會,所以說到一半,他忍不住停頓了一下。  

  「你不會又踩到狗屎了吧?」幫忙?一個擦鞋妹能幫他什麼忙?喬可人狐疑地望著面前這個起碼高出她一個頭的男人。  

  「沒有。」謝君安失笑地回答,「我只是想請你臨時客串一下我的女朋友。」  

  「客串女朋友?為什麼?」喬可人好奇地看著他,她在想,如果他要找女朋友的話,應該是輕而易舉的事,為什麼要找人客串女朋友?莫非他是變相約會她?  

  「因為我爺爺希望我早日成家,而我目前還沒有這個打算,所以我騙我爺爺說我已經有女朋友了,免得他老是給我安排相親約會。你只要幫我瞞過我爺爺,讓我爺爺相信你是我的女朋友之後你就可以功成身退,我立馬支付十萬元酬金給你,怎麼樣?」謝君安說得輕描淡寫,其實心裡一點底都沒有,這個擦鞋妹戒備心超強,自己的想法又太過荒謬,恐怕無法獲取她的同意。  

  原來不是要約會她!雖然有一點點小小的失望,但是喬可人的注意力很快就被「酬金」兩個字吸引住了。十萬元!這對喬可人來說實在是個巨大的誘惑,雖然這筆錢相對喬家龐大的債務來說只能是杯水車薪,但是卻足夠她支付父親看病、自己上大學的費用了,甚至還可以有所節餘。  

  「為什麼特意找上我客串你的女朋友?」天上不會掉餡餅,喬可人無法用運氣好三個字來解釋這個聽起來離奇得有點像電視劇劇情的理由。  

  「因為你我素昧平生,不容易讓我爺爺起疑,最重要的是事成之後我們之間不會有什麼牽扯不清的麻煩。」這的確是謝君安找喬可人客串女朋友的絕佳理由。  

  「你有什麼辦法讓我相信你的誠意呢?」喬可人猶豫不決,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相信他?  

  「只要你答應,我可以先預付一半的酬金給你。」有錢能使鬼推磨,沒想到看似清高的她也免不了見錢眼開呵,雖然心底有一點說不清道不明的失落感,但是謝君安還是忍不住繼續用金錢誘惑著面前這個顯然處於窮途末路中的女孩子。

  「除此之外我還希望有一個白紙黑字的合同。」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為了順利賺到那十萬元,喬可人壯了壯膽子,豁出去了。  

  「成交!」謝君安讚賞地點頭,這擦鞋妹的確非同一般,不但有頭腦,而且還有法律意識,懂得用合同來保障自己,「不過時間緊迫,我希望我們今晚能找個地方好好瞭解一下彼此,免得到時候穿幫了。」  

  「今晚?」現在是晚上十點鐘哎,她急著回家陪老爸呢!  

  「是的,就在今晚,因為我爺爺明天就要從美國趕過來了,我想讓你陪我一起去接機。」既然要演戲,就要演得逼真些,謝君安已經計劃好下一個步驟了。  

  這不是趕鴨子上架嗎?喬可人錯愕地張大了嘴,半天回不過神來。  

  兩個人找了一家清靜的茶室開始了第一輪瞭解彼此的談話。  

  「謝君安,啟正公司總裁,現年二十六歲,獅子座,父母俱已亡故,上有爺爺下有妹妹,畢業於美國哈佛大學工商管理系,性格沈穩內斂,不苟言笑,最喜歡的運動是高爾夫球,最喜歡的顏色是白色,最喜歡的飲料是咖啡,最喜歡的食物是紅燒鯽魚,最不能容忍的事情是背叛,最……」  

  平靜地聽完謝君安的自述,喬可人不由自主地用仰視的眼神看著面前的獅子座男性,從他不凡的氣質可以想見他不凡的家世,但是她沒想到的是他比她想像中的還要出色。  

  「喬可人,出身平凡人家,現年二十歲,白羊座,母親英年早逝,與父親相依為命,目前就讀於明珠外國語學院,性格堅毅頑強,不善奉迎拍馬,最喜歡的運動是遊泳,最喜歡的顏色是紅色,最喜歡的飲料是可口可樂,最喜歡的食物是水果沙拉,最不能容忍的事情是欺騙,最……」  

  喬可人的剖白給謝君安的第一感覺是驚奇,他無法相信一個外國語學院的高材生居然淪落街頭做起了擦鞋妹,太不可思議了,常聽說有些初到大城市的打工妹經不住紙醉金迷的誘惑淪為風塵女的,卻很少聽說一個高等學府的天之驕子為了生活甘願自貶身價做擦鞋妹的,難怪那天她會用那種憤激的態度對待他了,她一定把自己當成是那些傲慢無知的紈褲子弟了。

  謝君安用眼角餘光偷偷地審視著面前這個外柔內剛的落魄少女,心底居然有了一絲好奇,到底是怎樣的際遇迫使她放下高貴的自尊在馬路邊給人擦皮鞋呢?  

  問服務員要了紙筆,謝君安開始起草喬可人重點要求的君子協定。  

  茲有啟正公司總裁謝君安先生,與喬可人小姐(以下簡稱甲方乙方)訂立合約如下——  

  1、甲乙雙方自願訂立合同,在目的達成前雙方均不得單方面解除合同。  

  2、合同期間乙方負責扮演甲方女朋友角色,直至甲方爺爺回美國為止。  

  3、甲方不得以合同為借口對乙方實施過激的親密行為,如接吻。  

  4、雙方擁有相對獨立的私人空間和行動上的自由。  

  5、合同期滿甲方支付乙方酬金十萬元,期間若有違約,則違約一方須支付違約金,以十萬元為限。

  「時間倉促,我能想到的就是這些了,你看看有什麼需要補充的?」謝君安鄭重其事地把協定書交給喬可人過目。

  果然是精明的生意人,合約制訂得快速而周全,只有二十年人生經歷的喬可人看了半天,實在挑不出有什麼不妥的地方來。  

  「就這麼辦吧。」喬可人率先在協定書下角簽上了自己的大名。  

  「預祝我們合作愉快!」謝君安忙不叠地在喬可人的名字旁邊加上自己的名字。  

  「你爺爺是不是很難相處呵?」知己知彼,百戰不殆,為了出色地完成任務,順利拿到餘下的五萬元酬金,喬可人力求有一個萬全的思想準備,她甚至在腦中勾劃出了一個類似《雷雨》中周樸園的大家長形像了。  

  「不會,我爺爺平易近人,你們一定能融洽相處的。」謝君安篤定地說。以他對爺爺的瞭解,喬可人一定會取得爺爺的好感,甚至會取代自己在爺爺心目中的重要地位。  

  「那我就放心了。」喬可人小心翼翼地收好有著謝君安簽名的支票,不由自主地做了個深呼吸,「很晚了,我想我應該回家了。」  

  「我送你回去。」謝君安頗有紳士風度地拉開身後的椅子,站起身來。  

  「好吧,你送我到路口就行了。」喬可人看了看黑漆漆的天色及手中的巨額支票,沒有拒絕他的好意。

  清冷的月光洋洋灑灑地落在孤寂的巷道上,空氣中有著一種沈悶的味道,不遠處突兀地響起一兩聲狗吠,在這個平靜的夜晚一對相識不到一天的男女莫名其妙地走到了一起。  

  月色將謝君安和喬可人的影子不斷拉長,漸漸地消失在巷道深處。  

  「你就住這兒?」終於到了喬可人所說的租住地,出現在謝君安眼前的是一片斑駁的牆壁和雜亂的樓道,想不到她住在這麼簡陋的地方,所謂人窮志短,謝君安終於理解她剛才為什麼會見錢眼開了。  

  「是呵,這裡挺清靜的,如果你想修身養性,不妨到這兒來住上一段時間。」喬可人用一種調侃的語氣回答著他的疑問,她不想被他看低,儘管她一無所有,但是她有一顆隨遇而安的心。  

  「好呵,只要你不介意。」謝君安輕輕地笑了一下,月光下他的眸子璀璨如星。  

  「謝謝你送我回來,明天見!」心頭忽然湧起一絲異樣的感覺,喬可人連忙逃避似的走進狹窄的過道。

  「明天下午兩點鐘,我在這兒等你。」謝君安看著她匆忙離去的背影,不放心地再次囑咐。  

  一夜無眠。  

  第二天,喬可人懷揣著巨額支票進了銀行的大門,她迫不及待地想要證實一下昨天晚上那一系列事情的真實性,她不想和父親一樣糊里糊塗地落入別人的圈套呵!  

  「小姐,請在這裡簽名。」銀行工作人員熱情地把回執遞到她的面前。  

  「哦!」簽下自己的大名,喬可人激動得忘了說謝謝,拿著嶄新的銀行卡和五千元現金她意氣風發地邁出了銀行的大門。  

  門外,陽光燦爛,原來自己真的不是在做夢,幸運女神的手已經在向她召喚了。  

  儘管不太贊成謝君安這種設計欺騙他爺爺的做法,但喬可人還是不得不接受這樣一個事實,從她收下那五萬元支票的那一刻起,謝君安就是她的衣食父母了。  

  有了錢,就可以替父親找一家好醫院接受正規治療了,父親的病一天比一天嚴重,不能再耽誤了。

第3章(2)

  可是當喬可人說服父親到療養院看病後——  

  「不要,我不要在這裡,我要回家!」一看到穿白大褂的療養院醫生,喬鑫康的神經又莫名其妙地崩潰了。

  「爸爸,你好好在這兒養病,過一陣子等你病情穩定了,我再來接你回去。」喬可人安撫著情緒激動的父親。

  「可人,他們是魔鬼,他們會殺了我,不要,不要丟下爸爸!」喬鑫康脆弱得像個孩子,緊緊地抱住喬可人不放。

  「爸爸,他們不是魔鬼,他們是負責給你治病的醫生,乖乖地去床上躺好,讓醫生給你做一個全身檢查。」喬可人的聲音哽咽了。  

  「喬小姐,你走吧,我們會好好照看你父親的。」見慣了病人吵鬧的場面,醫生二話沒說地上前扣住了喬鑫康的手腕,將他拖進了密閉的病房,霎時喬鑫康殺豬般地嚎叫起來。  

  「不要,請你們不要傷害他。」喬可人站在門外大聲喊著,可憐的父親,他還要承受多大的痛苦呵!

  喬鑫康的嚎叫沒有持續多久,病房頃刻間歸於平靜,很顯然醫生給他注射了鎮靜的藥物。  

  如果她可以選擇,她絕不會讓父親在療養院裡接受這種近乎殘酷的治療;如果她身上沒有背負生活的重擔,她一定寸步不離地陪在父親身邊,但是事實不允許她這麼做呵。  

  將父親安頓在療養院是無可奈何的選擇,喬可人的心在走出療養院的時候碎了一地。  

  因此當謝君安西裝筆挺地出現在喬可人面前的時候,她的眼睛已經哭得一片紅腫。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爺爺的飛機馬上就要在機場降落了,她卻在這時哭出了一雙桃子眼,要是讓爺爺看到的話,豈不是要懷疑他們「愛情」的深厚程度了嗎?  

  「沒……事,剛才……吃麵條的時候我把辣椒醬弄眼睛裡了。」不想讓他知道自己太多的隱私,喬可人找了個蹩腳的理由,並且飛快地擦去了眼角的淚水。  

  「你不會是反悔了吧?」見她身上穿的仍舊是昨天那件皺巴巴的T恤衫和那條洗得發白的牛仔褲,謝君安不由頻頻皺眉,「你就這樣去見我爺爺?」要是讓爺爺看到自己的女朋友穿得這麼寒酸,自己的面子要擱到哪裡去?最要緊的是爺爺會以為自己對這個女朋友沒有付出真心真意,少不了又要為自己安排相親大餐了。  

  「這已經是我最好的衣服了。」喬可人不悅地白了他一眼,這男人怎麼這麼不近人情?沒看見她正在傷心難過嗎?她哪有心情去買漂亮衣服穿?  

  「這樣不行,你這樣扮演我的女朋友,絕對不能及格,看來我得給你好好包裝一下。」謝君安看了看手錶,還好,還有半小時的時間可以幫助她改頭換面。  

  啥?還要包裝?她又不是貨架上的商品,再說去價廉物美的服裝市場買一身衣服起碼也要幾百塊錢吧,她哪有這麼多錢可以揮霍?她已經計劃好怎麼花那十萬元錢了,可不想白白花費在個人形象的改造上呵!但是作為啟正公司總裁的女朋友,自己身上的行頭的確略顯寒磣了點。  

  「從這裡去服裝市場起碼要一個小時,不知道還來不來得及去機場接你爺爺?」喬可人盡量把自己的想法說得通情達理,希望借此可以免去一筆龐大的包裝費用。  

  「服裝市場?」他謝君安的女朋友怎麼可以這麼沒品味呢?地攤上的貨色怎麼入得了爺爺的眼睛呢?

  「是呵,那裡的服裝既便宜又好看,挺實惠的。」喬可人生怕他不理解自己的意思,耐心地解釋著,如果一定要買,也希望他高擡貴手,不要讓她花太多的血本呵!  

  「地攤上的衣服太落伍了,你不怕我爺爺懷疑,我還怕自己沒面子呢!」謝君安立時明白她的意思了,不就是幾千塊錢嗎?就當是他送給她的見面禮好了,「走吧,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沒讓喬可人有開口拒絕的機會,謝君安不由分說地拉著她走進停在路口的藍色寶馬車。  

  十分鐘後,喬可人忐忑不安地跟著謝君安進了市區一家專賣品牌服飾的精品店。  

  謝君安顯然是這裡的常客,因為他前腳才一進門,售貨小姐就滿面笑容地迎上前來。  

  「謝先生,今天怎麼有空過來?」一眼看見謝君安身後茫然不知所從的喬可人,售貨小姐立時心下雪亮,連忙聰明地轉移目標,「喲,謝先生的女朋友好漂亮,我們這裡新到幾款巴黎香奈兒時裝,要不要讓你的女朋友試一下?」

  「嗯,給你半個小時,幫她挑兩款合身的吧。」謝君安輕輕頷首,對售貨小姐亂點鴛鴦譜的說法既不承認也不否認,事實上他很滿意這種以假亂真的效果,不過他的「女朋友」顯然還無法適應自己所要扮演的角色,一張粉臉紅得跟煮熟的蝦米一樣!  

  「小姐貴姓?」售貨小姐一邊引領著喬可人走向女裝部,一邊親切地問。  

  「姓喬。」一排排琳琅滿目的高檔女裝直把喬可人看得心驚肉跳,她狀若無心地摸了下衣服的質地,眼睛卻落在了標價牌上,一千八百八十八元!呵呵,夠她支付六個月房租的了,喬可人的心頓時流血不止。  

  「喬小姐身材高挑,膚色白皙,這件藕荷色的雪紡裙挺配喬小姐的高貴氣質的。」售貨小姐經驗老道地取了一款輕靈飄逸的長裙在喬可人的身上比了比。  

  新穎的設計,柔滑的質感,穿上它絕對吸引人的眼球,可是昂貴的標價牌卻燙著了喬可人的手,讓她不自覺地後退了一步。  

  「試一下吧,喬小姐?」售貨小姐發自內心的笑容讓喬可人實在狠不下心來拒絕,唉!穿就穿吧,到時候只要隨便找個不合身之類的不買單的理由就行了。  

  俗話說佛要金裝,人靠衣裝,喬可人端詳著試衣鏡中那個美麗脫俗的清純佳人,不由感慨萬千。她想起了昔日喬家風光的時候,每次出門逛街,面對上千元的時裝她從來不會皺一下眉頭,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更何況是正值妙齡的她?可惜如今時過境遷,榮華富貴轉眼已成煙雲,留下的只是觸景生情的憂傷罷了。  

  「真美,喬小姐,這件衣服簡直就是特別為你量身定做的嘛,太完美了!」售貨小姐驚艷之下不由瞪大了眼睛。

  不愧是響譽國際的香奈兒時裝,無論剪裁、選料還是設計,都令喬可人無從挑剔呵!  

  「這顏色好像太老氣了一些。」喬可人硬著頭皮挑刺兒。  

  「怎麼會呢?藕荷色可是今夏最流行的顏色,很襯喬小姐皮膚的,你不覺得現在的你漂亮得都讓人移不開視線了嗎?」售貨小姐奇怪地看了看喬可人為難的神色,心裡納罕,這女孩子的審美眼光是不是有問題呵?  

  「還是換其他的吧。」喬可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垂下頭去。  

  「不用換了,這件裙子挺不錯的。」謝君安的聲音突兀地在她身後響起。  

  等得有些不耐煩的他本來只是想隨便過來看看的,但是當他無意中看到試衣鏡中婷婷玉立的喬可人時他的瞳孔不由自主地收縮了一下,雖然早就注意到了她的美,但是沒想到她的美是那麼的動人心弦,那麼的完美無暇!  

  「喬小姐,連謝先生都說好了,你就不要再猶豫了。」售貨小姐手腳麻利地把裙子放進包裝袋。  

  「時間來不及了。」謝君安的眼光停留在一款淺紫色的套裝上,「小姐,請你把這一套也包了。」

  「好的,謝先生。」售貨小姐生怕他反悔,連忙眉開眼笑地打起包來。  

  「不用了,我只要這件雪紡裙就足夠了。」喬可人忍不住插嘴。  

  「拿去刷吧。」謝君安瀟灑地自西裝口袋裡掏出一張金卡交給售貨小姐。  

  「好的,請稍等!」售貨小姐快速地跑去刷卡了。  

  「還是用我的吧。」喬可人摸著口袋裡僅有的兩千塊錢,小小聲地說。  

  「小意思,算是我給你的額外獎賞吧。」謝君安輕描淡寫地說。  

  「……」吃人嘴軟,拿人手短,喬可人頓覺自己矮了一截。  



引言 使用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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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1-11-29 00:08:40

第4章(1)

  機場內,旅客如織,謝君玉和武誠志焦灼地站在候客室內,爺爺乘坐的航班馬上就要抵達機場,謝君安和他今早所說的重金禮聘的神秘女朋友卻遲遲沒有出現。  

  「哥哥在搞什麼飛機嘛!爺爺馬上就要到了,他卻連鬼影子都不見一個。」謝君玉的嘴巴一刻不停地發著牢騷,還不時地踮起腳尖朝候客室的大門外張望,「小武哥,我哥哥他到底是怎麼說的?他真的準備瞞天過海,找一個不相干的女孩子來當臨時女朋友嗎?」  

  「他是這麼說的沒錯,具體情形我也不是很清楚。」武誠志如實回答。  

  「我看對方一定是個見錢眼開的女孩子吧,哥哥也真絕,居然會編出這樣的荒誕故事來欺騙爺爺,哈哈!我都等不及地想要看他們的精彩演出了。」謝君玉興奮地摩拳擦掌,大有磨刀霍霍向牛羊的氣勢,「怎麼還不來呢?該不會是路上塞車了吧?真是急死人了。」  

  「你放一百二十個心,你哥哥絕對是個守時的人,所以請你少安毋躁,不要在我耳邊聒噪了,行不行?我的耳朵都快被你煩得起繭了。」武誠志受不了地揉著隱隱作痛的太陽穴。  

  「嫌我煩?那你就給我滾遠一點!又沒人請你來。」謝君玉嬌憨地用眼瞪他,敢對她大呼小叫的,膽子不小哦!

  「喂!和氏璧,你搞搞清楚,我是受你哥哥委託,代表啟正公司的員工來迎接謝爺爺的,不是衝著你來的,誰喜歡跟你這種�嗦女孩呆在一起了!」武誠志不甘示弱地還以顏色,論口才,他不見得輸給她。  

  「我�嗦?」謝君玉用手指著自己的鼻子,不敢置信地反問,要不是礙於機場裡人來人往的,她鐵定賞他一記火辣辣的鍋貼!「這裡是公共場所,我有言論自由,我說我的又沒礙著你,你有什麼權利指責我?」  

  什麼跟什麼嘛?簡直雞同鴨講,「小姐,我有指責你嗎?我只是請你安靜一點點而已,有必要跟我紅眉毛綠眼睛的嗎?」  

  「哼!」謝君玉一時語塞,忍不住跺了跺腳,氣呼呼地背過身去。  

  「小武,你又在欺負我妹妹了,是不是?」正當兩人互不理睬之時,謝君安慢條斯理地走了進來。

  「我哪敢欺負她?她不來欺負我就好了。」武誠志叠聲叫屈。  

  「你還敢說?」謝君玉威脅地晃了晃小拳頭。  

  「你們先別忙著吵架了,讓我來給你們引見一個人,免得到時候爺爺來了,你們還不知道我的女朋友長什麼樣子。」謝君安轉頭去看身後,只見喬可人站在三米開外的地方,背對著他們,顯然有點害羞,「喬小姐,請你過來一下。」

  喬可人真想落荒而逃呵,可是已經收了人家的定金,想要反悔也不行了,老闆傳召,不得不從,她只好硬著頭皮走上前來。  

  「哥哥,你從哪兒找來的大眼睛美女呵?」謝君玉只覺眼前一亮,哥哥的眼光果然不差,這麼賞心悅目的女孩子實在是打著燈籠也找不到的呢!  

  「君安,你真的交了狗屎運哎!」武誠志羨慕得直流口水,「喬小姐,我看你也不用做什麼臨時女朋友了,乾脆假戲真做嫁給君安算了。」  

  面對謝君玉和武誠志的調侃,喬可人不好意思地紅了臉,很自然地,她向謝君安投去一個求救的眼神。

  「好了,你們兩個不要再鬧了,正事要緊,喬可人喬小姐是我專門請來的臨時女朋友,你們兩個一定要替我保密,要是膽敢向爺爺透露一字半句,小心我扒了你們的皮。」謝君安正兒八經地囑咐著。  

  「喬小姐,我來介紹一下。」謝君安指了指自己的妹妹,「我的妹妹謝君玉。」  

  「謝小姐,你好!」喬可人大方地伸手。  

  「叫我君玉好了,大眼睛美女,真希望你做我未來的嫂嫂呢!」謝君玉調皮地衝著喬可人眨了眨眼,聽了她的無心快語,喬可人窘迫得不知如何應對才好。  

  「你真皮!」謝君安寵溺地看著自己的妹妹,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  

  「喬小姐,請允許我自我介紹。」武誠志一見美女就頭腦發熱,他等不及地走到喬可人面前,「我叫武誠志,武松的武,誠實的誠,志向遠大的志,是君安的好朋友,目前擔任啟正公司副總裁一職,現年二十五歲,未婚……」

  「武大郎,這裡不是婚姻介紹所,而且喬小姐是我未來的嫂嫂,朋友妻不可欺,我勸你不要再癡心妄想了。」謝君玉忍無可忍地打碎武誠志的花癡表情。  

  「和氏璧,我看你眼睛有問題呢!如果我是武大郎的話,那你就是侏儒了。」武誠志不客氣地反駁,「同時我鄭重提醒你,喬小姐只是君安請來的臨時女朋友,並沒有簽下賣身契,不是你所謂的未來嫂嫂。」  

  「我不管,我反正認定可人是我未來嫂嫂了。」謝君玉雙手叉腰,一副誰要反對她她就跟誰沒完的架勢。

  「你簡直不可理喻。」武誠志忍不住嗤之以鼻。  

  喬可人驚愕地看著這兩個一上來就針鋒相對的男女,紊亂的心緒奇異地平靜了下來,武誠志說得不錯,她只是謝君安請來的臨時女朋友,並沒有賣身給謝家,沒必要戰戰兢兢、夾著尾巴做人!想到這裡,她的背脊又挺直了。

  「噓!爺爺已經出來了。」謝君安嚴肅地向自己的妹妹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然後在喬可人絲毫沒有思想準備的情況下拉住了她的手。  

  「幹嗎?」喬可人本能地想要甩開他的親密接觸。  

  「配合我去迎接我爺爺。」謝君安就像一個即將上場的鬥牛士全身緊繃,面部表情更因緊張而呈現出刀削般的冷峻線條。  

  「哦!」喬可人這才憶起自己的新身份,不容她有片刻的遲疑,謝君安已經邁出了堅定的步伐。  

  喬可人彷彿看到了一個煙霧繚繞的舞台,舞台的帷幕緩緩拉開,演職人員已在後台各就各位,只等著謝君安這個總導演發號施令了。  

  紅光滿面、精神抖擻,炯炯然的眼睛精光內斂,如果不是滿頭斑白的頭髮和那根鑲著漢白玉的龍頭枴杖,喬可人不敢相信眼前這個鶴髮童顏的老者就是謝君安的爺爺謝思源,但是從他尊貴的氣勢、冷峻的面容依稀可以找到謝君安的影子。

  「爺爺!」謝君安略顯激動地上前握住了爺爺的手。  

  「好小子,你還知道有我這個爺爺呵?」謝思源佯裝生氣地瞪了自己的寶貝孫子一眼,「有了女朋友也不早點告訴我?害我為你瞎操心,看看,我的頭髮都被你氣得白光了。」  

  謝君安嘿嘿地乾笑了兩聲,暗地裡向一旁的喬可人使了個眼色,示意她幫自己解圍。  

  「爺爺好!」鼓足了勇氣,喬可人落落大方地向老人家問好。  

  「好!好!好!」謝思源立時被面前這個清麗可人的女孩吸走了全部的注意力,很顯然他對這個未來的孫媳婦非常滿意,連連地叫了三個好字。  

  「爺爺,容我鄭重為你介紹,我的女朋友喬可人。」謝君安自然地摟住喬可人的肩膀,一副熱戀中的神態。

  天呵!想不到一本正經的他居然演戲演得這麼逼真,真是讓她望塵莫及呢!彷彿孫悟空被觀世音套上了緊箍咒,喬可人立時身體僵硬,面現紅暈。  

  「好小子,眼光不差,像爺爺我,哈哈!」看著小兩口親暱的模樣,謝思源老懷大慰,可是當他看到喬可人那雙紅腫的桃子眼時不由愣了一下,「安仔,你能不能解釋一下可人的眼睛是怎麼回事?」  

  「爺爺,這不關謝……」怎麼能連名帶姓地稱呼自己的「男朋友」呢?喬可人急忙改口,「君安的事,是我中午吃麵條時不小心把辣椒醬弄眼睛裡了。」  

  「是嗎?」謝思源有點懷疑地問自己的孫子。  

  「是,當然是了,爺爺不會是懷疑我欺負了可人吧?」謝君安一臉的無辜。  

  「哼,諒你也不敢欺負她。」謝思源笑著威脅,然後和顏悅色地對喬可人說,「孫媳婦,如果他下次敢欺負你,你告訴爺爺,爺爺幫你出氣。」  

  一聽孫媳婦三字,喬可人立時滿臉通紅,沒想到謝君安的爺爺比謝君安還誇張,謝君安至少還和她訂立了君子協定,他老人家倒好,問都不問一句就直接把她列為謝家的孫媳婦了,「爺爺,你還是叫我可人好了。」  

  「怕什麼羞呢?反正你遲早都是安仔的老婆,是不是?」謝思源大笑。  

  孫媳婦?八字還沒一撇呢!爺爺怎麼就這麼直接地替他們訂下終身了?「爺爺,阿玉也來了,我們過去吧,免得她等急了。」謝君安聰明地轉移話題,順手接過老人家面前的行李箱,也解除了喬可人肩膀上的不適感。  

  「阿玉也來了嗎?在哪裡?」謝思源連忙把目光移向人來人往的人群,尋找著孫女的身影。  

  「爺爺,我在這裡。」謝君玉興奮地揮舞著手臂向爺爺致意。  

  「這小丫頭,還是老樣子,長不大!」謝思源笑瞇瞇地看著自己的孫女,對喬可人說,「孫媳婦,你可要多擔待呵!」  

  「其實長不大也是一種幸福,因為有大人的羽翼護著才會長不大呵。」看著謝家祖孫團圓的喜慶場面,喬可人忽然想起了病中的父親,眼睛裡不期然地浮起一絲淡淡的憂傷。  

  聽了她充滿感傷的話語,謝君安不由一怔,看著她瘦削的雙肩,忽然有了一種想要呵護她的衝動。

  有意思!這女孩年紀不大,但似乎經歷了不少風雨滄桑,思想遠比同齡的女孩子有深度,難怪自己那個眼高於頂的孫子會喜歡她了,「孫媳婦呵,你不用羨慕阿玉,將來有爺爺和安仔護著你,你也會和阿玉一樣幸福。」謝思源意味深長地說。  

  會嗎?會有這麼一天嗎?只怕是在夢裡吧?喬可人默默地望著謝君安高大的身影,陷入了沈思。  

  寶馬車飛快地奔馳,喬可人的心也跟著一起飛快地跳動起來,沒想到第一次見面就要登堂入室,害得她都有些應接不暇了。因為謝思源的堅持,謝君安只好改變在市中心的大酒店為爺爺接風洗塵的計劃,直接回到了謝家在匯景新城的豪華別墅。  

  遠遠地望見那些精緻得像夢幻中城堡一樣的樓盤,喬可人好奇地瞪大了眼睛,雖然知道謝家很富有,但是實在沒料到會是這種超級富有的人家,這世道真不公平呵,十萬元錢對自己來說是個巨大的數目,但是卻只夠買謝家的一根石柱子!就算是喬家當年最風光的時候也住不起這樣豪華的頂級別墅呵。  

  喬可人一副好奇寶寶的神情引起了旁邊謝思源的注意。  

  「怎麼?第一次來嗎?」謝思源隨意地問著,看來孫子和這個女孩子的感情並不像自己表面所看到的這麼深厚呵,因為他深知以孫子極端保守的個性,可能不會輕易帶女孩子到這裡來,除非他已經認定了這個女孩子。  

  「我……我來過很多次了。」自己真是太不專心了,差點讓他爺爺看出破綻,喬可人連忙收起好奇心,「溫柔」地把目光對準謝君安的側臉,「每逢節假日君安就會帶我到這兒來,這幾年城市汙染太嚴重了,這裡的空氣新鮮多了。」

  很多次?看來孫子這回真的是動心了,「喜歡的話就常來,家裡空著那麼多房間,太可惜了。」  

  「哦!」喬可人乖巧地點頭。  

  「對了,改天把你父母也請來,我們來個家庭聚會怎麼樣?」既然孫子和可人真心相愛,不如趁熱打鐵,趕緊把喜事辦了,自己也好喝了喜酒放心地回美國頤養天年。  

  格登——謝君安差點握不住手中的方向盤,車身劇烈地晃動了一下。  

  「爺爺,可人才二十歲,還沒到結婚年齡呢!」謝君安失笑地提醒著性急過頭的爺爺。  

  「二十歲怎麼了?你奶奶十六歲就嫁給我了。」謝思源不以為然地說,「再說你入的是美國國籍,孫媳婦的年齡應該不成問題吧?」  

  怎麼一轉眼工夫就開始談婚論嫁了?喬可人有些搞不懂。  

  「爺爺,我還要上大學。」喬可人柔和的語氣裡有著一種不容質疑的決心,「我母親臨死前囑咐我要好好讀書,爭取上名牌大學,所以我不能辜負我母親的期望。」  

  「這樣呵。」謝思源有點惋惜地沈吟著,隨即他想到了一個折衷的好辦法,不由興奮得兩眼發亮,「那就先訂婚,等你大學畢業後再結婚好了。」  

  「爺爺,訂婚結婚只是個儀式而已,只要我和可人真心相愛,結不結婚都一樣。」謝君安只好搬出冠冕堂皇的話來搪塞自己的爺爺。  

  「你懂什麼?煮熟的鴨子會飛你知不知道?像孫媳婦這樣的可人兒,想要追求她的男孩子肯定數不勝數,錯過了她你可不要後悔,唉,像你這種溫吞性子,難怪孫媳婦不願意嫁給你了!」眼看美好的願望就要落空,謝思源有氣無處發,只好拿孫子出氣。  

  「爺爺,你不要怪君安,其實只要君安心裡有我,我什麼都不在乎的。」話一出口,喬可人自己就先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沒辦法,謝爺爺逼得太緊呵!  

  明知道她的話只是為了安撫自己的爺爺,但是謝君安心裡卻莫名地有了一絲感動,假如真有那麼一個女孩願意這麼無慾無求、無怨無悔地愛他就好了,可惜這樣的女孩還沒出現呵!  

  「看看,孫媳婦對你有多好,你呀千萬別不知珍惜。」謝思源嚴肅地告誡著滿臉無奈的孫子。  

  車子在一幢具有中國古典風情的別墅前停了下來,門口一位風姿綽約的中年美婦早就等在那裡了,那是謝君玉的母親王瑞琴,聽說公公要回來,她足足張羅了一整天。  

  「爸爸,您回來啦?」少婦有點拘謹地上前和謝思源打招呼。  

  「唔。」謝思源微微地點了點頭,對這個兒媳婦,他心裡始終存著芥蒂,要不是看在孫女的面子上,他才懶得和她多說一個字。  

  「琴姨,快來幫我把爺爺的行李拿到樓上去。」一見王瑞琴,謝君安腦中立時閃過一個飛快的念頭,糟糕,他還沒把喬可人的事情跟她說呢!意識到王瑞琴的眼光已經在好奇地打量喬可人了,謝君安連忙急中生智,把王瑞琴叫到了自己的身邊,同時為了支開爺爺,他轉頭吩咐喬可人,「可人,你先扶爺爺進屋去吧。」  

  「哦!」喬可人機靈地扶著謝思源走進了雕花大門內的大宅子。  

  大理石的地板映射出繁華的流光溢彩,巨幅的名家油畫懸掛在客廳正中的牆上,前面是一組古色古香的紫檀木沙發和茶幾,兩旁擺放著生機盎然的觀賞植物,整個基調古樸而高雅,體現了屋子男主人別具一格的審美理念。  

  「唉!乘了一上午的飛機,害得我都有點頭暈了。」謝思源疲乏地坐到了沙發上,長長地呼出一口氣。

  「大概是時差的關係吧,要不您先上樓去睡一會兒。」喬可人體貼地說。  

  「不用,我不睏,對了,我有一樣禮物要送給你。」好一個善解人意的女孩子!謝思源真是越看越喜歡,忍不住取下掛在脖子上的玉石,語重心長地對喬可人說,「這只白玉獅子是咱們謝家的傳家寶,現在我把它交給你了。」

  喬可人一聽這是謝家的傳家之寶,連忙搖頭,「爺爺,這麼貴重的禮物我不能收,還是您留著吧!」

  「禮物既出,概不收回,除非你不愛我們家安仔,不屑於做我謝思源的孫媳婦!」謝思源不容她拒絕,他已經認定喬可人是他謝思源的準孫媳婦了。  

  喬可人尷尬地望著手心裡的白玉獅子,進退兩難。不收吧,怕謝思源懷疑自己和謝君安的「感情深度」,收了吧,又有點名不正言不順。  

  「爺爺,什麼寶貝?讓我看看。」隨後進來的謝君玉好奇地湊上前來,想要見識一下被爺爺視為傳家之寶的白玉獅子到底是什麼寶貝。  

  「阿玉,你不要妨礙爺爺和喬小姐談正事,跟我上樓給爺爺收拾行李去。」王瑞琴含蓄地看了喬可人一眼,謝君安已經告訴了她事情的來龍去脈,說實話,她不太贊同謝君安這種瞞天過海的做法,但鑒於自己在謝家的地位和無足輕重的說話份量,她選擇了沈默,一向不惹閒事的她當然希望女兒也能和自己一樣置身事外,不要參與到這個荒誕的大騙局中去。

  「媽,你去就行了嘛,我又幫不上你的忙,而且只會給你添亂。」謝君玉不悅地噘起了小嘴。  

  「唉!你這孩子。」王瑞琴見使喚不動自己的女兒,只好無奈地提著行李箱上了樓。  

第4章(2)

  謝君玉一屁股坐到了喬可人的身側,從她攤開的手掌心裡拿走了白玉獅子,「爺爺好偏心哦,這麼價值連城的寶貝只給孫媳婦也不給我這個孫女留一個,嘖嘖!」  

  「傻丫頭,這白玉獅子是我們謝家祖宗世代相傳的幸運符,一向傳男不傳女,爺爺不能破了祖宗的規矩,你要真喜歡,改天爺爺跟你到珠寶店裡買一個就是了。」手心手背都是肉,謝思源不想虧待了自己惟一的孫女。  

  「算了,我才不稀罕這種老古董呢!」謝君玉調皮地把白玉獅子還給喬可人,「嫂嫂,你可要小心收好,將來傳給我的小侄兒哦!」  

  「小侄兒?誰的小侄兒?」武誠志和謝君安泊好車後雙雙走了進來。  

  「小侄兒當然是我哥哥和可人的愛情結晶了,笨蛋!」謝君玉挑釁地白了武誠志一眼,說。  

  轟——喬可人的臉迅即紅得跟蘋果一樣!  

  「哈哈!說得好,說得好!」謝思源開懷大笑。  

  「胡扯!」謝君安板著臉訓了自己的妹妹一句。  

  熱鬧的家宴過後,緊跟著謝君安又服從爺爺的高級指示,帶著喬可人至外面的社區花園中享受二人世界才有的甜蜜氣氛。  

  兩個人一出謝家大門,便放下偽裝的面具,形同陌路地前後走著。  

  真累呵,這是喬可人此刻心中最真實的感受,要不是看在十萬塊錢的面子上,她實在不願繼續扮演這種高難度的角色了。  

  天色已經暗了下來,一輪圓盤似的明月掛在滿佈星雲的夜空中,在謝君安和喬可人的周圍撒下朦朦朧朧的月光,風悠悠地吹過兩人的面頰,心底微微地起了一絲漣漪。  

  「你……還好吧?」謝君安率先打破沈默,如果他們再這樣無聲地走下去,只怕空氣都要凝結了。

  「不好,我覺得我不太適合扮演你女朋友的角色。」喬可人實事求是地說。  

  「你演得很好呵,我爺爺已經完全被你征服了。」爺爺居然把謝家的傳家寶都拿出來送了給她,說明爺爺對這個「準孫媳婦」非常滿意,這實在是大大地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原本以為稚嫩的她不一定能跟自己配合默契,看來自己是多慮了。

  「是嗎?我還以為自己演砸了呢!」得到他的認同,喬可人不由轉憂為喜。  

  「你很有演戲的天分呵,只要你照這樣演下去,我敢保證不出三天你的任務就可以圓滿完成了。」謝君安胸有成竹地說。  

  「太好了,這麼說三天後我就自由了。」喬可人興奮得兩眼熠熠生輝,無怪乎裴大詩人要說「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自由故,兩者皆可拋」了。  

  看到她這麼迫不及待地想要離自己而去,謝君安沒來由地一陣鬱悶,感覺心被掏空了一樣。  

  「對了,這個還給你。」喬可人忽然想到了什麼,一低頭,就要把掛在脖子上的白玉獅子解下來還給謝君安。

  「不必急著還我,在爺爺沒走之前你就先戴著吧,免得爺爺起疑心。」謝君安一把按住了她的手,彷彿她要解下的不是白玉獅子,而是自己和她之間惟一的牽繫,這一刻,他忽然發覺,自己居然不知不覺地對眼前這個堅強的女孩子有了一種異樣的情愫。  

  「那好吧,等你爺爺回美國了我再還給你。」他的手覆在她的手背上,厚實而溫暖的感覺觸動了她內心深處的某根神經,讓她情不自禁地燒燙了臉頰。  

  天際,一顆流星在夜空中飛速劃過。  

  「快看,流星!」喬可人激動地伸手指向西邊的天際。  

  「哪裡?」被她亢奮的情緒感染,謝君安好奇地順著她的手指望向蒼茫的夜空。  

  嘩!真的有一顆閃亮的流星隕落了。  

  「聽說流星能給人帶來好運氣,我們快點來許願吧。」喬可人虔誠地閉上雙眼,嘴唇輕微地嚅動著。

  「真的還是假的?」雖然覺得這種做法只適合她這種年紀的男孩子和女孩子,但他還是不由自主地跟著她一起許願。

  許什麼願好呢?想了半天,他居然想不出自己特別渴望得到的東西是什麼?一般人夢寐以求的金錢、地位他都已經具備,惟一缺憾的就是還沒有找到一個可以交付真心的女人,而女人這個名詞因為父母親的慘痛教訓一直以來都是他的禁忌,這也是他至今不肯輕易敞開心扉、接納身旁無數美女拋來的紅繡球的主要原因。  

  他冷漠,因為他不想被感情束縛;他孤傲,因為他以為自己已經看破了這個紅塵濁世。他就像一座長年積雪不化的冰山,拒絕候鳥們好奇的探索,可是就在這樣一個寧靜的夜晚,在流星劃過天際的這一刻,他冰封的心忽然有了一道裂縫,他暗暗地問自己,他可以奢望得到人世間最美麗也是最虛幻的愛情嗎?  

  「我許了願了,你呢?」喬可人想起了療養院裡的父親,不知道父親的病情有沒有好一點?流星,請你帶給我父親健康的身體吧,真希望馬上飛回父親的身邊,陪他一起承受苦難的洗禮。  

  「許了。」謝君安點頭,心中第一次迫切地想要知道一個女孩在流星劃過的剎那許下的會是什麼樣的願望,「讓我猜猜你剛才許了什麼願,一個聚寶盆?一位白馬王子?一扇幸運之門?」  

  「對不起,我不能回答你,因為願望一說出來就不靈了。」喬可人微笑著搖了搖頭。  

  「這麼神秘?」謝君安忍不住跟著笑。  

  天哪!他是在笑嗎?他的笑容淺淺的,在朦朧的月色下露出難得的柔和之色,自打他們相遇以來,她還是第一次見他笑呢!沒想到冰山男的笑容會這麼迷人!讓她如沐春風一般地沈醉在他溫和的眼神中!  

  「信不信隨你。」喬可人連忙挪開自己失落在謝君安笑容裡的目光。  

  「今晚的月色很美!」面前的她也很美,謝君安默默地在心裡加上一句,對她刻意逃避自己的動作禁不住有點沾沾自喜,他當然知道自己的笑容對女孩子而言有多大的殺傷力,所以一般情況下他不輕易展露自己的笑容,久而久之他就成了眾人眼中不苟言笑的冰山男了。  

  「是呵,月色真美!」還好是晚上,他沒有注意到自己的失態,喬可人暗自慶幸著,自己到底是怎麼了,又不是沒看見帥哥笑過,幹嗎發花癡一樣盯著冰山男?真是丟臉丟到姥姥家去了。  

  兩人並肩看天上的月,享受著夜的靜謐。  

  「夜深了,我該回去了。」雖然不想破壞這和諧的氣氛,但是匯景新城畢竟不是她該駐足的地方,她的家在那個三十平米的破舊廉租房裡。  

  「今晚就住這裡吧,反正你家裡沒人。」適才晚餐桌上謝君安已經得知了她父親生病住院的消息,儘管她沒有把她父親的病情告訴他,但是他從她故作平靜的眼神裡讀出了她的擔憂,看來她父親一定病得不輕。再說那個貧民窟一樣的地方怎麼能住人?更何況他們現在是一個戰壕裡的朋友,他怎麼放心讓她一個嬌弱的女孩子單獨住在那種魚龍混雜的地方呢?

  「住……這兒?」喬可人為難地嚥了口唾沫,在陌生的地方留宿對她而言實在是個極大的挑戰哪,因為她有個說不出口的怪癖——認床,以前是認喬家大宅裡的高級席夢思床,現在她認廉租房裡的地鋪。  

  因為找不出合適的理由拒絕謝君安的邀請,同時也為了讓謝君安的爺爺對他們「如膠似漆的愛情」更加堅信不移,喬可人在謝家住了下來,並被謝思源刻意安排在了謝君安隔壁的房間。  

  經過一天緊張刺激的折騰,所有的謝家人都很快進入了甜蜜的夢鄉,包括謝君安,在淋浴噴頭下洗去一身的疲累之後他愜意地在床上睡成了大字形,想到她就睡在自己的隔壁,他感到了一種從未有過的滿足。  

  於是乎一個小時後他立即被快樂的瞌睡蟲催眠了。  

  惟獨喬可人,深夜兩點了,還睜著一雙晶亮的大眼睛睡意全無。她煩躁地在舒適的席夢思床上滾來滾去,輾轉反側,到最後只好無聊地數起小綿羊來,一隻羊、兩隻羊……九十九隻……呵呵,剛才數到第一百零幾隻了?  

  深呼吸,呼氣——吸氣——呼氣,放鬆全身肌肉,幻想大海的顏色,慢慢地由淺藍色變成深藍色……忽然聯想到那個有關美人魚的童話,大海裡真的有美人魚嗎?那個笨笨的王子最終是否能明白事情的真相、進而感應到美人魚對他的深情呢?  

  但是美人魚畢竟是童話,離自己太遙遠了,還是想一點現實的吧,或許有助於她調節過於興奮的神經。閉上眼,她想起了那間廉租房,想起了療養院裡的父親,眼前頓時變得灰濛濛一片,忽然,謝君安淺淺的笑容毫無預兆地浮現在她的腦海中,唉!那個迷人的笑容呵不知迷倒了多少女子的芳心……  

  努力了大半夜,瞌睡蟲沒招來,倒是招來了一身細汗,喬可人索性抹黑下床,頭昏腦漲地去了走廊盡頭的洗手間。

  洗了把臉,順便解了個手,然後拖著疲累的腳步回到房間,重重地把自己扔在床上,鼻端卻聞到了一股淡淡的海藻味道,怪了,剛才並沒有聞到這種氣味呵,而且床的舒適度也增加了不少。  

  喬可人正百思不得其解,驀地一條男性的手臂自她身後圈住了她的細腰。  

  「呵——」喬可人的驚叫聲在寂靜的夜晚顯得格外地響亮。  

  「誰?誰在這兒?」謝君安的聲音透著驚奇,深更半夜的,是誰走進他的房間擾他好夢?  

  謝君安!他怎麼會在自己的房間裡?喬可人按著胸口愣愣地站在床邊,不會吧?難道是自己糊里糊塗地走錯了房間?

  一想到這個可能,喬可人立即想也不想地跑到門邊,正想轉開門把,沒想到謝家人聽到剛才的異響,紛紛跑了出來,想要看個究竟,聽腳步聲,顯然是往這邊走過來了。  

  怎麼辦?要是被謝家人看到自己在謝君安的房間裡,自己就是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  

  可是,她要躲哪兒呢?極目望去,房間裡除了那張大床之外就是旁邊的一組矮櫃了,可是矮櫃怎麼藏得了她這麼大一個人呢?  

  「是我,謝君安,你快幫我擋一擋。」為了保全自己的清白,喬可人惶急地跳到床上,悶頭躲進謝君安的被窩裡。

  「可人!出什麼事了?」謝君安有點摸不清眼前的狀況。  

  「我……走錯……房間了。」一觸到謝君安光裸的上半身,喬可人說話都結巴了,天哪,自己怎麼會犯這種低級錯誤呢?  

  「走錯……房間?」謝君安愣住了。  

  「安仔,你沒事吧?」不等謝君安有所回應,謝思源焦急地轉開門把,走了進來。  

  「哥哥,半夜三更的,你房間鬧鬼呵?」謝君玉害怕地站在門口,探頭探腦地不敢進來,生怕見到傳說中那些不乾淨的東西。  

  「我沒事,剛才有一隻老鼠跳到我床上來,嚇了我一跳而已。」謝君安一把將喬可人拉近自己的身體,護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老鼠?」謝思源順手開了燈,懷疑地看了看房間的四周,想不到這麼乾淨的房子也會老鼠氾濫,看來明天得在房間的各個角落裡投放些滅鼠藥了。  

  「哥哥,你也太膽小了吧?一隻老鼠就讓你慌成這樣,深更半夜叫得這麼響,把我們都吵醒了。」謝君玉一邊抱怨一邊打呵欠,說完睡眼惺忪地轉身回房去了。  

  「你這孩子,這麼大了還要抱枕頭睡,真是!」謝思源笑著看了看謝君安身旁有點高聳的被窩說。

  「我……呃……習慣了。」謝君安尷尬地解釋。  

  謝思源看看沒事,這才放心地把燈關了,繼續回房睡覺。  

  等謝思源一走,喬可人便迫不及待地從被窩裡探出頭來。  

  「好險哪,嚇死我了。」喬可人心有餘悸地按著自己的胸口。  

  「你怕什麼?怕我非禮你,還是怕爺爺他們看到你在我床上?」謝君安開了床頭燈,好笑地看著滿臉通紅的她,半夜裡居然走錯房間,她也太迷糊了吧?  

  「對不起,我……把你吵醒了吧?」喬可人驚魂未定,這才發現他們兩人的姿勢實在曖昧得很,她的頭枕在他健壯的手臂上,她的上半身更是緊貼著他裸露而性感的胸膛,剛才因為緊張,她並沒有什麼特殊的感覺,但是如今危機解除,一種全然陌生的心跳感覺立時佔據了她所有的感官細胞,尤其在他笑吟吟地望著她後,她都忘記自己該怎麼反應了。

  「沒關係。」燈光下,謝君安的眼神迷濛了,懷中的她穿著卡通圖案的睡衣,皮膚細嫩得彷彿可以滴出水來,最勾動他心弦的是她靈動的大眼睛,此刻這雙眼睛正如癡如醉地凝望著他,「喬小姐,有沒有人告訴過你,你這樣的眼神容易讓人想入非非?」  

  他的唇微微地下移,只要一低頭他的唇就會印到她的唇上。  

  感覺他的氣息緩緩地噴到了自己的臉上,喬可人的呼吸頓時亂了。不,不能,答應他做女朋友已經夠糊塗了,千萬不能再糊里糊塗地讓他奪去自己寶貴的初吻。  

  「謝……君安,請不要違約。」在千鈞一髮之際,喬可人如夢初醒地推開謝君安,騰地從床上跳到了床下。

  「對不起,我失態了。」謝君安連忙收攝心神,為自己一時的情不自禁感到懊惱,為什麼自己會對這個滿臉慌張的豆蔻少女意亂情迷了呢?不該呵,虧自己還一本正經地要求武誠志和自己的妹妹保持安全距離呢!  

  「我走了,晚安!」喬可人心慌意亂地轉身出了他的房間。  

  「晚安!」謝君安對著空氣悶悶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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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1-11-29 00:11:47

第5章(1)
  
    天還只有濛濛亮,喬可人就醒了,拉開窗簾,打開窗戶,她貪婪地呼吸著外面的新鮮空氣,沈睡中的匯景新城就像一幅潑墨的山水畫,令人賞心悅目,無怪乎這裡匯聚了這麼多富豪人家,誰不想生活在這片如詩如畫的樂土上呢?記得一年前父親在自己十九歲生日的那一晚曾經鄭重許諾,一年後他要在匯景新城新買的別墅裡為她慶祝二十歲生日,想不到事隔半年多一點,喬家就一落千丈,父親更是精神崩潰,進了療養院,匯景新城終究成了不可能實現的夢想、虛幻的泡影。

  謝思源一早就在自家的花園裡活動筋骨了,老人家雖然得過小中風,但是太極拳打得倒是有模有樣,蠻有架勢,一舉手,一擡腿,頗有點張真人的神髓,尤其是在喬可人這個外行人的眼睛裡看來,謝思源的身手可以用登峰造極來形容!

  「爺爺,你真是寶刀不老,身手還是那麼矯健!」謝君安靠在二樓陽台的欄杆上,悠閒地看著自己的爺爺練武。

  「身體是革命的本錢,不鍛煉怎麼行?安仔,你不要光看不練,快下來跟爺爺一起練。」謝思源頭也不回地邊說邊揮拳踢腿,早年跑江湖的經歷讓他獲益匪淺,除了那次意外的小中風外,他連感冒都沒有得過。  

  他醒了?喬可人心口莫名一跳,忍不住偷偷地朝隔壁陽台上望了一眼,而謝君安的臉正好對著她這邊的房間,顯然他的注意力並不在自己的爺爺身上,兩個人的目光不自覺地被對方吸引,在空中交疊在一起。  

  「嗨,可人,這麼早就醒了?怎麼不多睡一會兒?」謝君安提醒自己,她只是自己雇來的女朋友,他們之間除了金錢交易之外什麼都不會發生,她羞澀的神情只是為了配合自己演戲罷了。  

  「咳,我早起慣了。」見到謝君安,喬可人尷尬地清了清喉嚨。  

  「昨晚睡得好嗎?」看著喬可人眼睛下的暗影,謝君安已經知道了答案,但為了找話題,他還是漫不經心地問了一句。  

  「還好。」他怎麼哪壺不開提哪壺?發生了那麼丟臉的事,她哪裡還睡得著?  

  「你們兩個別在那兒嘀嘀咕咕的,影響我練功。」見孫子和未來的孫媳婦一副旁若無人的樣子,謝思源內心高興,嘴上卻不忘調侃他們。  

  「對不起呵爺爺。」喬可人不好意思地退離窗戶,說實在的,面對謝君安探索的眼神,她還真有些無法招架,唉!本來簡簡單單的僱用關係因為昨天晚上的意外居然變得有些曖昧起來了,是不是自己多心了?  

  算了,不想了,想也沒用,反正船到橋頭自然直,按照謝君安昨天的估計,自己只要再堅持兩天就自由了,但是一想到還得和冰山男「眉來眼去外加甜言蜜語」四十八個小時,她的心情就飛揚不起來。  

  甩甩頭,喬可人一邊走向洗手間一邊給自己加油,為了十萬元,不能半途而廢!  

  上洗手間必須得經過謝君安的房間,而謝君安的房間正好敞開著,因為他習慣早上一起床就給房間通風,於是鬼使神差地,喬可人隨意一瞥——  

  謝君安穿著一件三角褲衩在臥室的地板上練俯臥撐,全身的肌肉隨著身體的起伏虯結成結實的團塊,古銅色的皮膚在晨曦的映射下發出閃亮的光澤,上面細細地沁出幾顆晶瑩剔透的汗珠。  

  一個二十六歲男子的偉岸身軀就這樣突兀地闖進了一個二十歲豆蔻少女的眼底,熱浪席捲了少女所有纖細的神經,她一時唇乾舌燥、心脈狂跳,忘了及時收回失落在男子身上的好奇目光。  

  男子顯然感覺到了少女好奇的眼神,但是他沒有停頓下來,他不想驚動正處於震撼中的少女,他維持著自己完美的俯臥撐動作,或許潛意識裡他是虛榮的,他想在她面前展示自己健美的體魄!  

  喬可人艱難地吞了口唾沫,隨即飛快地消失在謝君安眼角的餘光中。  

  逃進洗手間,喬可人開了水龍頭,用手捧著水往自己臉上澆,太太太羞人了!雖然正值青春期,對異性軀體有著自然的好奇,但是自己的好奇心也未免太強烈了一點吧?  

  洗臉完畢,喬可人不放心地看了看鏡子裡的自己,完了,她的臉就像喝醉了酒一樣,有著不同尋常的紅暈,她一遍遍地梳理著頭髮,彷彿想借由梳頭髮的動作把心中的不安全部梳理掉。  

  「篤篤!」兩聲清脆的敲門聲在門外響起。  

  「誰?」喬可人的手抖了一下,一綹頭髮便從她的指間滑落。  

  「是我!你……快好了沒有?」謝君安的聲音聽起來有點沙啞,大概是剛才做俯臥撐消耗了不少的體力和水分。

  「好了,我馬上就好。」喬可人連忙用髮夾把盤起的頭髮固定住,隨即打開洗手間的門。  

  謝君安已經穿上了一件棉質睡衣,他神態自若地衝她微微一笑,越過她的視線,走進洗手間。  

  「你先去房裡等我,過會兒我們一起下樓。」謝君安對著鏡子裡的喬可人說。  

  「什麼?下樓也要一起下?」喬可人直覺地問,為了爭取他爺爺的印象分,她的臉皮都快鍛煉成銅牆鐵壁了,活了二十歲,第一次領教做人女朋友是這麼勞心勞力的事情,她還以為只要在他面前發發嗲,必要時拉拉手就成了,沒想到連下樓都要一起下,戀愛中的男女有這麼誇張的嗎?  

  「你是我女朋友,我們本來就該形影不離的,不是嗎?」謝君安邊說邊把牙膏擠到牙刷上,眼神中是淡淡的笑意。

  「唉,早知道做你女朋友這麼麻煩,我就不上你的賊船了。」喬可人皺著眉頭咕噥。  

  「你現在反悔還來得及的。」謝君安含著滿嘴的牙膏泡沫,望著喬可人略顯無奈的背影,饒富興味地搖了搖頭。

  反悔?錢都列入三年計劃了,拿什麼反悔?喬可人心裡悶悶地說。  

  早餐桌上,謝思源戴著老花眼鏡,邊翻閱報紙邊等待孫輩們的到來,早睡早起向來是老人的習慣。

  「爺爺早!」喬可人和謝君安雙雙出現在扶梯的拐角處。  

  「早!」謝思源看了看他們緊緊握在一起的手,高興地點了點頭。  

  拉手就拉手,抓得那麼緊幹嗎?喬可人朝謝君安投去一個抗議的眼神。  

  「孫媳婦,你昨晚沒睡好嗎?怎麼眼圈黑黑的?」謝思源一見他們下來,立即放下手頭的報紙,關注起他們的面色來。  

  通宵沒睡,能沒有黑眼圈嗎?不過這話只能在心裡說,否則自己昨晚的糗事就要曝光了。喬可人故作驚訝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問謝君安:「真的嗎?君安,你快幫我看看,是不是我的眼影粉顏色太深了?」  

  「唔,好像是深了一點點,不過這樣很好呵,你的眼睛更大更有神采了。」有心要在爺爺面前製造出情人眼裡出西施的假象,謝君安當然是義不容辭地積極配合,雖然他心裡在偷偷發笑,可是嘴上卻是一本正經。  

  「原來是眼影粉,爺爺還以為你沒睡好,所以黑眼圈了呢!」自己的老花眼度數看來是越來越深了,該去配副新的老花眼鏡了,謝思源索性取下老花眼鏡,向著喬可人招了招手,「來,孫媳婦,坐爺爺身邊來,讓爺爺好好瞧瞧。」人家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有趣,他卻是老爺爺看孫媳婦,越看越歡喜。  

  「不行,爺爺,我有一宿沒見可人了,所以她得坐在我身邊。」謝君安似笑非笑地看著喬可人說。

  嘔——沒想到這麼肉麻的話會出自冰山男的口,真是令人匪夷所思呵!他還是那個不苟言笑、讓她用真絲手絹擦皮鞋的冰山男嗎?  

  哈——果然是英雄難過美人關,自己的孫兒終於拜倒在孫媳婦的石榴裙下了,不愧是他謝思源的孫兒,對女人要麼不動心,動了心就想完完全全地佔有,而且大有青出於藍更勝於藍之勢!  

  「小子,既然這麼離不開孫媳婦,乾脆把孫媳婦娶回家算了,這樣你就可以從早到晚守著孫媳婦了嘛!」謝思源沒好氣地瞪了孫子一眼。  

  「你以為我不想呵,可是可人要讀書深造,我只好尊重她的意願嘍!」謝君安擺出一副情深款款的模樣,惹得喬可人全身直起雞皮疙瘩。  

第5章(2)

  「爺爺,就你一個人呵,君玉呢?」喬可人連忙坐到謝思源身邊,以化解謝君安帶給她的不自在感。

  「阿玉這丫頭喜歡賴床,不到太陽曬屁股她不會起床,我們不必等她了。」謝思源轉頭對在廚房裡忙碌的王瑞琴說,「阿玉媽,可以把早點端上來了。」雖然兒子已經死去多年,而且兒子的移情別戀也不能單方面怪王瑞琴,但是謝思源依舊無法原諒她,因為她,兒子才狠心地和自己斷絕了父子關係,拋下了年幼的孫子和病弱的兒媳,害得他們謝家差點家破人亡,幸好他力挽狂瀾,擔負起了教育孫子成人的重任,謝家才能保有今日的輝煌,但是失子之恨銘心刻骨,恐怕他一輩子都不能輕易釋懷了。  

  「好,馬上來。」王瑞琴唯唯諾諾地把三人的早餐依次放入托盤。  

  「琴姨,我來幫你。」喬可人剛想起身,卻被謝君安一手按住。  

  「廚房的事有琴姨張羅就夠了,你呀多陪爺爺說說話就行了。」謝君安說話的語氣有一種不容否決的霸道。

  「爺爺有你陪就行了,我還是去幫琴姨把早餐端上來好了,琴姨一個人拿不了三份早餐呢!」喬可人看不慣他這種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紈褲子弟樣,騰地站起身來。  

  「不許去!」不許去幫那個奪走他父親又害他母親含恨而死的女人!謝君安的臉色頓時呈現出陰沈的怒色。

  「孫媳婦,安仔是心疼你,你可別生他的氣,來,快坐下來。」謝思源見兩人劍拔弩張的模樣,連忙出面緩和氣氛。

  喬可人不清楚內裡乾坤,只覺得謝君安實在太蠻不講理了,琴姨不是他們謝家的傭人,她是謝君玉的母親,而且就算是傭人,在這個講究人人平等的文明社會裡,大家互幫互助也是應該的,何必用高人一等的姿態對待她呢?

  「我偏要去。」喬可人起身直奔廚房,要知道她向來是吃軟不吃硬的,他謝君安又不是她什麼人,他憑什麼支配她的行動!  

  「你——」謝君安怒氣上衝,膽敢把他的警告當作耳邊風,這女人存心要氣死他嗎?  

  「好了,好了,隨她去吧。」這個孫媳婦有個性,有愛心,他喜歡。謝思源笑瞇瞇地阻止馬上就要火山爆發的孫子。

  廚房裡,王瑞琴隱隱約約地聽到了飯廳裡的對話,她的眼圈沒來由地紅了,在謝家忍氣吞聲這些年,不是貪圖謝家的榮華富貴,只是為了讓女兒有一個完整的家,接受良好的上等教育。  

  「琴姨,我來幫你。」喬可人利落地端起其中一盤早點。  

  「喬小姐,不用了,我一個人來就行了,謝謝你的好意。」王瑞琴連忙奪下她手中的盤子,急切地說,她不能讓這個好心的女孩為了自己得罪了謝君安,因為王瑞琴沒有忘記她的身份,她只是謝君安雇來的臨時女朋友,說白了,她和謝君安只是僱用關係,一個不小心就會被謝君安解雇的,她不能害她丟了這份工作!  

  「琴姨,你不能不給我面子,既然我已經走出了這一步,我就不能空手而回,讓人家看我的笑話,所以請你成全我,好嗎?」喬可人坦誠地表明自己的心跡,然後緩緩地伸出手。  

  「那……好吧。」看著喬可人執著的眼神,王瑞琴無可奈何地送上早餐盤。  

  「謝謝!」喬可人歡天喜地地接過早餐盤走出廚房,「爺爺,你的早餐來了。」慇勤地把豐盛的早點一一擺到謝思源的面前,見謝君安板著一張臉低頭生悶氣,她故意裝天真,「毛主席教導我們要敬老愛幼,爺爺,我做得不錯吧?」氣死你這個冷酷無情的臭男人,哈哈!  

  「不錯,孫媳婦端上來的早點格外好吃呢!」謝思源笑著咬了一大口千層餅,嘖嘖叫好!  

  爺爺也真是的,為了討好這個「假」孫媳婦,都不顧他這個「真」孫子的感受了。謝君安火大地瞪了喬可人一眼,女人果然是招惹不得的,你看,才一眨眼工夫,她就抓住他的把柄要挾你了,可是又不能當面拆穿她的真實身份,唉!真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安仔,你的早點。」王瑞琴不敢怠慢,連忙端上屬於他的那份早點。  

  「放著吧,我現在沒胃口。」她幹嗎和爺爺挨得那麼近,而且還笑得那麼奸險?謝君安看著面前的早點,皺起了眉頭。  

  「是不是早點不合你的意?要不要我給你換一份三明治上來?」王瑞琴討好地問。  

  「不用了。」謝君安搖頭拒絕,一早起來的好心情都被眼前的情景破壞殆盡了。  

  「爺爺,你慢點吃,小心別噎著。」謝思源吃得太急了,差點被滿嘴的糕點堵住氣管,喬可人一手輕輕地替他拍背理氣,一手拿起豆奶湊到他的嘴邊,「來,喝口豆奶潤潤喉嚨。」  

  「噢!」謝思源聽話地喝了兩口豆奶,總算把哽在喉嚨裡的糕點吞下去了。  

  「爺爺,又沒人跟你搶,你吃這麼急做什麼?」謝君安哭笑不得地說。  

  「因為我從小命苦呵,吃了上頓沒下頓,看到大米飯兩眼就放光,久而久之吃飯的時候就像餓死鬼投胎一樣了。」謝思源以開玩笑的語氣說著創業時期的艱難,隨後話鋒一轉,「哪像你,生下來就銜著金湯匙,這麼大了還挑食!」

  「爺爺,我不是挑食,我是沒胃口。」謝君安沒好氣地辯解,氣都被你們氣飽了,哪有心情吃早點?

  「爺爺,我們不理他,來,吃千層餅!」喬可人今天算是跟謝君安鉚上了,誰讓他剛才對她大呼小叫的?

  「好,你也吃。」謝思源點頭微笑,眼睛瞇成了一條縫。  

  「你們慢慢吃,我上班去了。」謝君安一口氣喝完杯中的豆奶,霍地推開椅子站起身來。  

  「這麼早就上班去了?八點還沒到呢!」喬可人愕然地停下吃千層餅的動作,看了看牆頭上的石英鐘。

  「公司規章第二條,準時上下班,不遲到不早退,我雖然是老闆,也不能例外。」謝君安隨意找了一個理由解釋自己這種近乎小家子氣的行為。  

  「等等,我跟你一起走。」呵呵,能擁有短暫的自由也不錯哦!喬可人扔下吃了一半的千層餅,急急地追上去,「我想去醫院看我爸爸。」  

  「不行,今天你得好好地在家裡陪爺爺說話,知道嗎?」謝君安狀似溫柔地捏了下她的粉臉,實則是給她一個小小的懲戒。  

  「哦……痛……」喬可人痛得摀住自己的腮幫子,卻又不好當著謝思源的面發作出來,只能憤憤地瞪了他一眼,無可奈何地重新坐回謝思源的身邊。  

  「怎麼了孫媳婦,安仔欺負你了嗎?」謝思源眼中是瞭然的笑意,這對小情人,大清早就鬧情緒啦!

  「沒……沒有。」喬可人拿起面前的豆奶一陣牛飲,誰知喝得太急了,差點被嗆到,「咳咳……」連豆奶都欺負她,真是沒天理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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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1-11-29 00:13:09

第6章(1)

  「來,跟爺爺說說,你和安仔是怎麼認識的?」吃過早飯,謝思源就把喬可人叫到身邊,問長問短,對於孫子的閃電戀愛,他實在是好奇得很哪!  

  「我們……我們是在電影院門口認識的。」喬可人想了想,然後實話實說。  

  「電影院門口?的確是個約會的好地方,你接著往下說。」謝思源伸長了脖子,興致勃勃地打聽著孫子的浪漫情事。

  「我在那兒擦皮鞋,謝……君安他不小心踩到了狗屎,讓我幫他擦鞋,我們就這樣認識了。」喬可人含含糊糊地說著自己和謝君安初次相遇的情景。  

  「然後呢?」謝思源意猶未盡地問。  

  「然後我們就相……愛了。」喬可人臉紅地回答著,心裡暗暗叫著罪過,老天爺明鑒呵,她不是存心要欺騙老人家的,千萬別讓她和皮諾曹一樣長出長鼻子來。  

  「就這麼簡單?」謝思源不甘心地問,他還以為自己可以聽到一段驚天動地的愛情故事呢!  

  「是呵。」喬可人點頭微笑,老人家真有趣,十足老頑童一個,和謝君安完全不同,看來謝君安沒有得到這方面的遺傳呢!  

  「既然你和安仔很相愛,想必對安仔已經十分瞭解了,對嗎?」謝思源笑瞇瞇地問。  

  「這個嘛不敢說很瞭解,但是大體上還是知道的,譬如說他最喜歡的顏色是白色,最喜歡的飲料是咖啡,最喜歡的食物是紅燒鯽魚,最不能容忍的事情是背叛……」喬可人背書似的把自己所知道的情況背了一遍,「我說得對不對呵爺爺?」幸好她早有準備,不然可要出洋相啦!  

  喬可人不知道就是因為她背得太順溜了,反而讓謝思源起了疑心,不過他實在太喜歡面前的女孩兒了,並沒有再刨根問底,而是聰明地把話題轉移到了喬可人的學習上。  

  一提到大學裡的學習生活,喬可人立時如釋重負地侃侃而談起來。  

  一個上午就在談天說地中度過了,下午閒來無事,喬可人就幫琴姨打理那些花花草草,修剪花枝,澆水施肥,她忙得不亦樂乎。  

  琴姨不愛說話,眉宇間總有一股化不開的憂愁,大概在謝家過得不是很開心吧?  

  「琴姨,你學過插花嗎?看你修剪花枝的手法似乎蠻有一套呢!」喬可人羨慕地看著王瑞琴修剪花枝的手。

  「十多年前的手藝了,現在退步多了。」王瑞琴頗有感觸地笑了笑,「我和阿玉爸爸就是在花店裡認識的,那時候我剛剛從鄉下出來,什麼都不懂,是阿玉爸爸讓我懂得種花、護花的,我的這些手藝全是他一手教我的……」好久沒這樣對人敞開心扉了,再不說出來的話記憶就要發黴了。  

  「你們一定很相愛吧?」大概是從小缺乏母愛的緣故吧,喬可人對琴姨有著非同一般的親切感。  

  「愛?」琴姨茫然地看了看天,幽幽地歎了口氣,「不,阿玉爸爸從來沒有愛過我,我只是一個可憐的替代品罷了,在他心裡永遠只有安仔的媽媽。」  

  「琴姨?」雖然不是很清楚謝君安父母和琴姨之間到底是怎麼回事,但是看得出來琴姨是深愛著謝君安父親的,不然她說起這段往事時就不會這麼痛苦,喬可人想不通,既然謝君安父親心裡只有他媽媽,為什麼又會和琴姨走到一起了呢?

  「一切都是我心甘情願的,怪不得阿玉爸爸,是我牽絆住了他,毀了他平靜的生活和美滿的家庭,我對不起他,對不起安仔,更對不起安仔的媽媽。」淚水像斷線的珍珠一樣從琴姨的臉上滾了下來,過往的一切如同電影畫面一幕幕地從她眼前忽閃而過,「在安仔出世之前,阿玉爸爸和安仔媽媽是非常恩愛的,可是自從有了安仔以後安仔媽媽就把全部注意力轉到兒子身上去了,阿玉爸爸很失落,但又不好說什麼,母親疼兒子是天經地義的,他這個做父親的怎麼能和兒子吃醋呢?漸漸地他們夫妻之間的感情交流越來越少了,到最後更是發展到了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的地步,阿玉爸爸在老爺子那裡也碰了壁,一氣之下他就扔下謝家龐大的產業不管,自己在外面開了一家花店,做起了小本買賣,日子倒也悠閒自在,直到我出現在他生活裡之後他們夫妻才徹底決裂了……」  

  聽了琴姨催人淚下的回憶之後,喬可人終於明白謝君安為什麼那麼仇視琴姨了,對琴姨的恨早在他童年的時候就扎根在他心裡了呵!可是琴姨又何其無辜?該怎樣解開琴姨和謝君安之間的心結呢?  

  「琴姨,你不要太難過了,我相信總有一天謝先生會明白你的,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喬可人不知道該說什麼話安慰她才好。  

  「我沒事的,謝謝你,喬小姐,跟你這麼一說我心裡舒坦多了。」琴姨由衷地說,要是自己的女兒能有喬可人這麼懂事就好了,可是君玉這孩子卻像是永遠長不大似的,唉!  

  「是嗎?可惜我只能做個聽眾而已,什麼忙也幫不了你。」喬可人說。  

  「喬小姐說的什麼話,你不是在幫我打理花草了嗎?」琴姨微微地笑了。  

  「這也算?」喬可人嬌憨地問,隨即發現牆角處有一盆長滿雜草的仙人球,不由好奇地跑過去看,園子裡的花花草草幾乎都被琴姨修剪過了,為什麼卻獨獨遺漏了這盆仙人球?  

  「喬小姐,你不要動它。」見喬可人把仙人球花盆端了過來,琴姨立時嚇得臉色發白。  

  「為什麼?這裡面都是雜草了呢!」喬可人不解地問。  

  「這是——」琴姨話還沒有說完,就見謝君安大踏步地從大門口走了進來,她連忙上前和他打招呼,「安仔,你回來了,對了,今天怎麼回來得這麼早?」  

  「呃,下午陪客戶在外面打高爾夫球,出了一身臭汗,所以就早點回來洗個熱水澡。」謝君安沈吟了一下,找了個再合適不過的理由來回答琴姨的疑問,眼光卻不自覺地投向那個站在牆角邊的身影,事實上他哪裡是陪客戶打高爾夫球,他是因為不放心這個臨時女朋友才決定提早下班回來的,他怕她一個不小心就穿幫呵!  

  可是當他的目光一落到喬可人手中的仙人球花盆時他的臉色馬上變得非常難看,他一陣風似的衝到喬可人面前,一把奪過仙人球花盆,厲聲問:「誰允許你動我的花盆的?是誰給了你這麼大的膽子?」謝君安轉過頭,盯著琴姨瞬間失去血色的臉。  

  「你幹什麼大呼小叫的?不就是一個小小的花盆嘛,這麼緊張幹什麼?」喬可人生氣地白了謝君安一眼,走到琴姨身前擋住他嗜血般的視線。  

  「小小的花盆?你知不知道這盆花對我來說比任何東西都重要?」這可是母親留給他的惟一紀念,萬一她不小心摔碎了怎麼辦?  

  「是我無意中發現這個花盆,想要清理一下裡面的雜草,難道這樣做也不行嗎?」喬可人理直氣壯地反詰,既然他這麼重視這盆花,為什麼又對它不聞不問呢?花盆裡的這些雜草少說也有十來天沒有清理了。  

  「不行,絕對不行。」謝君安疾言厲色,「我警告你,下次不許隨便碰我的東西。」  

  「不碰就不碰,誰稀罕!」喬可人不服氣地回嘴。  

  「喬小姐,你不要怪安仔,你不知道這盆仙人球是他——」琴姨不想他們因為一盆仙人球就傷了和氣,忍不住想要替謝君安解釋一下個中緣由。  

  「這是我和喬小姐之間的事,用不著你來幫我解釋。」謝君安冷硬地說。  

  「喂,有你這樣跟大人說話的嗎?沒禮貌。」喬可人實在看不下去了,忍不住義憤填膺地跳出來指責他,再怎麼說琴姨也是他的長輩,他怎麼可以這樣和長輩說話呢?  

  「喬小姐,安仔只是一時心急,並不是有意對我不敬的,兩個人有話好好說,不要一上來就針鋒相對的。」琴姨為喬可人的仗義執言而深深感動,不過感動歸感動,她心裡還是希望兩個年輕人能和睦相處的,為了讓他們能有一個不受打擾的談話空間,她識趣地走了開去。  

  一等琴姨離開他的視線,謝君安就很不給面子地拉下臉。  

  「喬小姐,我請你來是配合我演戲的,不是請你來干涉我的家事的,知道嗎?」  

  「干涉你的家事?謝先生,我不懂你的意思。」自己只是想要幫忙把仙人球花盆裡的雜草清理掉而已,難道這樣做錯了嗎?而且愛護花草和干涉他的家事有什麼關聯?他語氣中的冷漠讓喬可人感覺很不舒服,臉色忍不住沈了下去。

  「意思很簡單,我希望你和琴姨保持一定的距離。」謝君安面無表情地說完,抱著花盆轉身進屋。

  「莫名其妙!」喬可人怔怔地愣了好大一會兒,然後如夢初醒地對著謝君安的背影喊了一句。  

  第二天,喬可人很早就起床了,說實在的,她在謝家是一分一秒都呆不下去了,如果今天她再不出去透透氣的話就要窒息而死了。  

  不知道他爺爺什麼時候回美國?  

  「嘀嘀!」兩聲清脆的汽車喇叭聲喚醒了沈思中的喬可人。  

  「上來吧。」低頭打開駕駛座旁邊的車門,謝君安的臉上少了一絲冷峻,多了一絲歉意,昨天他太情緒化了,對一無所知的喬可人來說,他的言辭實在激烈了點。  

  「幹嗎?」喬可人冷冷地看他。  

  「你昨天不是說要去醫院看你父親嗎?」謝君安心平氣和地說。  

  為了早點見到父親,喬可人這才悶悶地鑽進車內,坐在副駕駛座上,眼望前方,一言不發。  

  謝君安發動引擎,車子立時絕塵而去。  

  車窗外,景物像幻燈似的轉動著,挺拔的行道樹,林立的高樓,行色匆匆的人群,還有螞蟻般川流不息的車輛,喬可人緊抿著嘴唇,極力克制著自己的好奇心,不讓自己過問有關謝家的事情,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和謝家人保持距離應該是聰明的做法。  

  「你父親住哪家醫院?」謝君安關切地問,握著方向盤的手卻青筋暴突,一種惜別的情緒深深攫住了他的心。

  「過了前面第五個紅綠燈,在35路公交車站停車就行。」喬可人嗡聲嗡氣地說,她現在不想和他多說一句話。

  車子蝸牛似的爬行著,可是謝君安一點都不著急,這樣一來他可以和她多呆一會兒。  

  「那我等下該怎麼聯繫你呢?」可惜目的地還是轉眼就到了,謝君安把車子停靠在車站邊上。  

  「晚上六點我會在這個車站等你。」喬可人回答,隨即快速打開車門,走下車去。  

  「那……晚上見!」謝君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隨後啟動引擎,轉動方向盤,掉頭而去。  

  喬可人坐上了往療養院的公交車,到目的地後在院外的小賣部裡買了幾斤水果後,她興奮地走進病房大樓。

  因為她來得早,病房裡進出的只有醫護人員和搞衛生的勤雜工,走廊上靜悄悄的,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聲響清脆而響亮,就像她此刻興奮的心情。  

  經過護士站的時候,她父親的診治醫生包文博一見到她,就激動地把她叫住了。  

  「喬小姐,你總算來了,我們正四處找你呢!打電話去你的租住地,房東太太說她也不知道你的去向,把我們急得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為什麼急著找我?難道我爸爸出什麼事了嗎?」喬可人想到這個可能性,不覺一陣心慌。  

  「你先別激動,是這樣的,你爸爸昨晚上割腕自殺,幸好護士發現及時,沒有造成嚴重的後果……」包文博娓娓道出原委。  

  「割腕自殺?用什麼割的?進院的時候不是都把危險物品拿走了嗎?怎麼還會發生這種事?」喬可人驚駭萬分,差點站立不住。  

  「你爸爸打碎了廁所間裡的窗玻璃。」包文博為難地解釋著,雖然處處提防,卻還是沒能阻止病人的自殘行為發生。

  「我要見我爸爸!」喬可人面色蒼白,激動地抓住包文博的手。  

  「因為你爸爸的情緒很激動,而我們又聯繫不到你,所以我們給他注射了鎮靜劑,他現在已經睡著了。」

  「沒關係,我只要看看他就好。」喬可人鎮定地伸手轉開了病房的門把。  

  病床上喬鑫康安靜地躺著,面色略顯蒼白,眼窩深深地凹陷了下去,左手腕上觸目地包裹著雪白的紗布,房間裡擺放著搶救車,顯然這裡剛剛結束了一場驚天動地的戰鬥。  

  「爸爸!」難掩心中的難過,喬可人語音哽咽地撲到喬鑫康的病床邊,輕輕握住了他受傷的左手,「為什麼?為什麼要這麼做?」  

  「喬小姐,發生了這樣的事我們很抱歉,不過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只要對症下藥,再加上你對病人的關心愛護,這種病是可以控制的。」包文博安慰地拍了拍喬可人瘦削的肩膀,他深切地同情著這個身處困境的少女!  

  「謝謝你,包醫生。」喬可人禮貌地表示心中的謝意,無論怎麼樣,父親總算是有驚無險地活下來了。

  「喬小姐客氣了,這是我們應該做的。」三十出頭的主治醫生包文博聽到她充滿感激的話語後沒來由地臉紅了。

  眼前的女孩子外柔內剛,深深地吸引了他的視線,身為醫生,他知道自己不該對病人家屬有任何感情上的傾斜,但是自從見到喬可人後,他就不由自主地在她身上投注了許多不同尋常的關心。  

  包文博知趣地離開病房,讓喬可人可以和喬鑫康單獨相處,他知道此刻她需要的不是他言語上的安慰,而是和親人無聲的情感交流。  

  直到中午,喬鑫康才漸漸地甦醒過來了。  

  「對……不起,可人!」醒來的第一眼就看見了形容憔悴的女兒,喬鑫康愧疚地落下了渾濁的淚。

  「爸爸,是我不好,我不該把你一個人丟在這兒,我發誓我再也不離開你了。」一股失而復得的喜悅佔據了喬可人的心房,她心疼地撫摸著父親左手腕上的傷口,「這裡還痛嗎?」  

  「不痛,一點都不痛。」喬鑫康搖了搖頭,聲音嘶啞,隨即忽然想到什麼,急切地問,「對了,今天不是週末,你不用上班嗎?」  

  「呃……昨天加班到淩晨,所以老闆特意放我一天假,讓我好好休息。」喬可人回答了一個不會讓父親起疑的借口。

  「你老闆倒通情達理!」喬鑫康感慨地說,「怎麼樣?工作還順心嗎?」  

  「還好。」通情達理?唉,老闆是個不苟言笑的冷血動物,連敬老愛幼的美德都不懂,要不是看在十萬元的分上她還真想撒手不幹了。  

  「在外面受氣了?」女兒顯然是工作辛苦了,這一點看她的黑眼圈就足以證明了,喬鑫康既內疚又心疼。

  「沒的事,你女兒這麼聰明能幹,怎麼會受氣呢?老闆常誇我勤奮的,要不然他也不會放我假,是不是?」喬可人嬌憨地說。  

  「你這個鬼靈精!」喬鑫康深深地歎息了一聲,都是因為自己,逼得女兒不得不在困境中長大了,就像一株溫室裡的花朵在暴風雨的洗禮中綻放了。  

  「爸爸,你口渴了吧?我給你削個蘋果。」喬可人隨手拿出一個紅蘋果,卻發現身邊沒有水果刀,在病房裡一切有可能被病人用來自殘的利器都是禁忌的。  

  「不用削了,洗一下就可以吃了,書上說連皮吃才有營養呢,要知道維生素都在蘋果皮上的。」看著女兒臉上尷尬的笑容,喬鑫康故作輕鬆地說,經過昨晚的自殺未遂,他突然想通了許多,他不能為了自己的解脫,而讓女兒背負一生的陰影,與其莫名其妙地死去,不如留著這口氣親眼見證女兒的成長。  

  「真的?那我以前把蘋果皮削光光不是太浪費了嗎?」喬可人聞言不由大發感歎。  

第6章(2)

  啟正公司六樓會議室內,正在進行著每月一度的部門工作匯報。  

  謝君安雙眼微瞇,凝神靜聽著下屬的工作進展報告,刀削似的臉龐透著一股肅殺之氣,鷹隼般的目光讓座下的部門經理們個個噤若寒蟬,不敢懈怠。  

  「……綜上所述,我們公關部本月業已出色完成了預定的目標,爭取到了美國傑森公司的代理權,為公司創造了將近千萬的利潤……」公關部胡眉眉眉飛色舞地敘述著自己的輝煌戰績。  

  「胡經理所說的千萬利潤有些過於樂觀了吧?」謝君安熟練地轉動著手中的派克筆,雖然胡眉眉一向喜歡誇大其詞,但是平時還算勤奮,又考慮到對方是個極愛面子的女人,所以他總是抱著寬容心對她網開一面,誰知道她不思進取、反而變本加厲起來了,他決定不再對她姑息,「據我所知,傑森公司開出的條件相當苛刻,而且胡經理為此還得罪了不少啟正的老客戶,是嗎?」  

  「總裁都知道了?」胡眉眉得意的笑容頃刻間粉碎,她不由自主地低下頭去。  

  「傑森公司究竟給了你多少好處,胡經理?」謝君安的聲音冷得像十二月裡的冰塊。  

  「好處?我沒有……」胡眉眉的臉色由紅轉白,激動得說不出話來,她的確愛誇大其詞,但是她做人是有原則的,自打進入公關這一行以來,她從未收受過客戶一分一毫的賄賂,因此謝君安突來的指責讓她一時瞠目結舌,不知該怎麼為自己辯白了。  

  「沒有嗎?聽說你最近在鳳凰苑新買了一幢別墅,是嗎?」謝君安手中的派克筆轉得更加快了,眼神也跟著越來越犀利了。  

  「那是……是胡里昂送給我的訂婚禮物。」胡眉眉面如死灰,這下她是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因為胡里昂是傑森公司負責中國地區的銷售主管,他們的戀情也是近一個月才發生的事情,說起來她的確難以洗脫假公濟私的嫌疑。

  「胡經理,我對你的個人隱私不感興趣,我只是覺得奇怪,以胡經理的精明難道看不出這位胡里昂先生對你別有用心嗎?」謝君安將手中的派克筆「啪」的一聲扣在了會議桌上,「你不會昏了頭,用『啟正』五百萬的資金作為你嫁給胡里昂的嫁妝吧?」  

  「總裁,我胡眉眉對『啟正』絕對是忠誠的,請你一定要相信我。」胡眉眉忍無可忍地從座位上站立起來,或許她當時考慮問題太簡單了,一心只想爭取到傑森公司的代理權,沒有顧忌到胡里昂的特殊身份,不過老天可以作證她絕對沒有什麼私心呵!  

  「我沒有懷疑胡經理的忠誠,我只是覺得胡經理的算術有問題,不知道胡經理的一千萬利潤是怎麼算出來的?」謝君安步步緊逼,不讓胡眉眉有喘息的機會。  

  「這個……我只是……只是預估了一下毛利潤而已,不太……精確……」胡眉眉的臉色頓時變得像豬肝一樣。

  「很好,宋經理,你替胡經理算一算這筆糊塗賬吧。」謝君安的目光移向一旁的財務部經理。  

  「是,總裁。」財務部經理下意識地用手絹擦了擦額頭的冷汗,「我們『啟正』為得到傑森公司的產品代理權總共花費五百萬,產品投放市場還需要經過層層審批,加上必要的廣告投入、運輸費用等,最起碼還要五百萬元現金的支出,而傑森公司歷年的產品收益率只在百分之二左右,也就是說一千萬的產品只有二十萬的收入,可以預見稅後利潤必然微乎其微。」  

  財務部經理的話讓會議室裡的管理高層們一個個面面相覷,唏噓不已,胡眉眉更是羞愧得無地自容,頭低得都快貼著胸脯了。  

  「不但稅後利潤微乎其微,還因此失去了許多小客戶的信任,讓公司平白無故地損失了將近三百萬元,胡經理,你這個經理的位置我看應該換人了!」要不是念在她是啟正的元老級經理,而且為人還算清廉的分上,他鐵定辭退她了。

  「咳!咳!」見胡眉眉眼圈紅紅的,一副快哭出來的樣子,一旁的武誠志忍不住清了清嗓子,「總裁,胡經理在傑森公司代理權這件事上雖然考慮欠周,沒有為公司帶來什麼利潤,但是卻有效地提升了公司的知名度,而且目前的市場競爭日趨激烈,一味地追求高利潤已不可行,依我看,傑森公司的產品大有潛力,其後續效益還是值得期待的。」

  總算有人站出來為自己說話了,胡眉眉感激涕零地望了武誠志一眼。  

  「後續效益?公司已經為此損失了三百萬,這樣的代價還不夠我們引以為戒嗎?」沒想到武誠志會跳出來和自己唱對台戲,謝君安的聲音不由提高了八度。  

  「嘿嘿,引以為戒當然是必要的。」武誠志聰明地收了口,看得出來,謝君安現在正在氣頭上,誰反對誰倒黴,唉,胡經理,看來我是保不住你嘍!你自求多福吧!武誠志無奈地向胡眉眉投去一個抱歉的眼神。  

  「其他人還有什麼異議,現在可以當面提出來。」謝君安說。  

  連武誠志的意見他都不採納了,誰還敢跳出來為胡眉眉說話?一干經理們明哲保身,不再浪費口水。

  「胡經理,你自己有什麼要申訴的嗎?」謝君安問。  

  「我沒有什麼要申訴的。」胡眉眉心裡知道,以謝君安一貫的工作作風,沒有讓她立馬走人已經是給足她面子了。

  「好,既然大家都沒意見,那就這麼辦吧,散會!」謝君安冷然地擺了擺手,宣佈會議結束。  

  眾經理們如逢大赦,魚貫退出會議室,胡眉眉也紅著臉跟在眾人後面走了,偌大的會議室就只剩下了武誠志和謝君安兩人。  

  「君安,你昨晚沒睡好嗎?這麼大的火氣。」四下無人,武誠志立時掉轉槍頭,沒大沒小地對準自己的頂頭上司。

  「我有生氣嗎?」謝君安反詰,他才不會為了一個女人生氣呢!不,不對,這世上的確還有一個女人讓他頭疼的,不知道她是不是還在生自己的氣?早上分手的時候她的小嘴可是翹得高高的,昨天他為了仙人球花盆的事責怪了她,現在想起來的確是過分了點,可是她有必要生這麼大的氣嗎?  

  「唉!我真替胡眉眉不值呵,竟然莫名其妙地成了人家的出氣筒。」武誠志不怕死地捋著虎鬚。  

  「你什麼意思?胡眉眉的事,我可是對事不對人,絕不會把個人情緒帶到工作中來的。」謝君安下意識地反駁。

  「哼哼!你騙三歲小孩子呢?」見謝君安眼神遊移,一副心神不定的模樣,武誠志失笑地點了點他的腦袋,「嘖嘖,今天的太陽可是打西邊出來了,喂!看你一副慾求不滿的樣子,該不會是昨晚你假戲真做、和喬小姐洞房花燭了吧?」

  「你胡說什麼?以為人人都像你這樣人面獸心嗎?」謝君安不屑地橫他一眼,不過想起前晚喬可人走錯房間,鑽進自己被窩的情形,眼中不由浮現一絲笑意。  

  「對了,我還沒問你呢,你到底是從哪兒找來這樣一個大眼睛美女的?能不能透露一下,好讓兄弟我也去撞撞運氣。」武誠志俯身至謝君安的耳邊,神秘兮兮地問。  

  「對不起,無可奉告。」謝君安充分發揮不苟言笑的本色,正經八百地拿起桌上的文件,打算溜回自己的總裁辦公室,以求耳根清淨。  

  「喂!太不夠朋友了吧?」武誠志無奈地衝著謝君安的背影齜牙咧嘴。  

  回到總裁辦公室的謝君安根本無心工作,他不時地看著手腕上的勞力士表,一向感覺時間不夠用的他第一次放任自己無聊地對著天花板發呆。  

  不知道她現在在幹嗎?謝君安想到自己昨天說的那些讓她生氣的話,忍不住一陣後悔。  

  「總裁,這是原華集團老總的晚宴邀請函,請您過目。」秘書許麗華恭敬地敲門走了進來,手裡拿著一份燙金的大紅邀請函。  

  「不用看了,你直接把它轉交給副總裁就行了。」謝君安頭也不擡地揮了揮手,他一向不喜歡交際應酬,因此有關公司的一切社交活動都是由武誠志出面,所以一聽到晚宴邀請之類的話,他直覺地就把它推給武誠志了。  

  「原華的老總可是指明了請總裁您呢!」許麗華小心地提醒他,原華集團是公司的第二大合作夥伴,禮尚往來的事不容忽視呵!  

  「那……就擱在這兒吧。」謝君安看了眼邀請函,陷入了沈思,或者他可以帶上「她」一起去見見世面?

  「是,總裁。」許麗華放下邀請函,剛想轉身離開——  

  「等一下。」謝君安驀然出聲,「許秘書,能請教你一個私人問題嗎?」  

  「什麼?」面對總裁異於平常的和顏悅色,許麗華心慌意亂地紅了臉。  

  「許小姐有男朋友了嗎?」眼前這個聰明伶俐的秘書,應該最懂女孩子的心思了。  

  「沒……沒有。」因為緊張,許麗華說話開始結巴,明知道自己不能奢望成為白馬王子的灰姑娘,但還是情不自禁地迷戀眼前這張不苟言笑的臉孔。  

  「這樣……」謝君安有點失望,「那許秘書心裡有喜歡的人嗎?」  

  「有。」許麗華害羞地低下頭,總裁探詢的目光讓她心頭突突亂跳,天呵,難道自己癡心動天,讓石頭一樣的總裁終於感應到她的真心了嗎?  

  「真的嗎?」要瞭解一個女孩子的心思真是不容易呵,不過為了取得喬可人的諒解,謝君安只好厚著臉皮不恥下問,「我可不可以冒昧地問一下,如果對方無意中得罪了許秘書,那對方應該怎麼做才能讓許秘書轉怒為喜呢?」

  「這個……其實女人是很容易滿足的啦,不管是一頓便飯,還是一束鮮花,只要是出自真心真意就行了。」排山倒海的喜悅湧上心頭,許麗華幸福得差點忘了呼吸。  

  「鮮花?」謝君安輕輕地重複著許麗華的提議,這有點像電視劇裡英俊的男主角向心儀的女主角求愛的情節,可是自己只是想要表示一下心中的歉意而已,沒必要這麼誇張吧?  

  「對呵,花能解語,也最能讓女孩子感動了,即使有天大的誤會也不會在意了。」許麗華發自肺腑地說。

  「真的?那你知道附近哪裡有花店嗎?」謝君安決定用鮮花消除自己和喬可人之間的隔閡和矛盾。

  「花店?」總裁示愛的方式真是直接呵,敢想敢幹,雷厲風行!一如他在商場上的強悍作風。  

  「不錯,花店。」謝君安點頭,見她表情奇特,不由愕然地問,「怎麼?有什麼不對嗎?」  

  「呃,不是,我是在想哪家花店離我們公司近一點。」不能當面戳穿他的把戲,否則就不浪漫了,善於察言觀色的許麗華聰明地做出一副認真思考的樣子,「對了,走出公司大門,在曉風書店旁邊就有一家天使花店,那裡的花品種齊全,價格也公道得很呢!」  

  「天使花店?」謝君安喃喃低語,希望美麗的花朵能傳達他對她的歉意,腦子裡幻化出喬可人收到花束時的驚喜表情,嘴角不自覺地露出一抹溫柔的笑意。  

  「總裁,還有什麼要問我的嗎?」稀奇呵!總裁在笑呢,雖然早就被總裁的翩翩風采所折服,但是他笑起來的樣子和嚴肅時的他完全不同,別有一種優雅迷人的味道,許麗華的目光就此定格在謝君安的臉上。  

  「呵,沒有了。」謝君安不好意思地說。  

  總裁難為情了呢!許麗華的心頓時歡快地飛上了雲霄,「那我先出去了。」深深地看了心愛的男人一眼,許麗華轉身出了總裁辦公室。  



引言 使用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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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1-11-29 00:14:30

第7章(1)

  好不容易熬到太陽落山,謝君安就急匆匆地出了公司大門,直奔天使花店買花,接待他的小姐非常熱心,知道他送花的意圖後特地給他選了一大束代表歉意的黃玫瑰。  

  謝君安一邊開車一邊思考著等會兒見到喬可人時自己該怎麼開口表達心中的意思,對不起三個字還真難說出口呢!

  紅綠燈閃爍不停,謝君安的心似乎也跟著響起了兩種不一樣的聲音。一種聲音告訴他,錯不在他,他根本沒必要向一個無關緊要的女孩子賠禮道歉;而另一種聲音卻告訴他,兩個人相遇就是一種緣分,她是個懂事的好女孩,自己不能因為一己的好惡而去傷害一顆善良的心靈。  

  唉,自己今天是怎麼了?似乎滿腦子都是她的影子了,難道真的如武誠志所說,自己假戲真做、對喬可人投注了超越主雇關係之外的感情了嗎?  

  不,女人是麻煩,漂亮的女人尤其招惹不得,更不能動真情了,父親不是一個最好的例子嗎?婚外情摧毀了原本幸福和諧的家庭,也摧毀了脆弱的夫妻感情,同樣摧毀了他美好的童年回憶,父親的絕情離去,母親對琴姨的仇恨,讓他對漂亮的女人有了一種刻骨銘心的戒備心理。  

  約定的公交車站已經到了,可是謝君安卻還是沒有想好自己要說的話,不過很顯然,喬可人並沒有在等待的人群裡,這讓謝君安不由自主地鬆了口氣,看來自己來早了,一看手錶,六點都沒到呢!  

  因為車子不能在車站上久停,沒辦法謝君安只好漫無目的地開車閒逛。  

  路過一家珠寶店的時候,謝君安的目光突然被櫥窗裡的一款星形項鏈吸引了過去,項鏈是用純白金鑄就的,中間鑲嵌著一顆名貴的半月形粉紅色鑽石,腦子裡不期然地浮上那句經典的廣告詞——鑽石恆久遠,一顆永留傳,呵呵!就是它了,不是因為它的獨特,而是因為自心底生出的那種一見鍾情的感覺,謝君安毫不遲疑地將車停在了珠寶店的門口。

  砸下重金買下鑽石項鏈的時候,謝君安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喬可人,也許,只是也許,在將來的某一天他會把這串珍貴的星形項鏈戴在她的脖子上吧!  

  天色已經黑了,路上的街燈開始閃亮,霓虹招牌在暗夜裡熱情地招手,商店裡,酒館裡,到處是衣香鬢影的男女,不夜城的夜晚剛剛開始!  

  謝君安絲毫沒有感覺到飢餓,準時來到公交車站,滿懷期待地在焦灼的人群中尋找著那一抹倩影!

  喬可人還沒來,因為昨晚幾乎通宵沒睡,上午又陪喬鑫康聊天,到下午的時候實在支持不住了,就趴在喬鑫康的病床邊睡著了,等到她醒過來時已經是晚上六點鐘了,想到和謝君安的約定,不由連聲喊糟,她可是從來不失信於人的呵!

  匆匆地和父親道別之後,喬可人兀自不放心地來到護士站,拜託她們多多照顧之後這才心急火燎地衝出了療養院。

  她快步跑向公交車站,可惜遲了一步,沒能趕上六點一刻的班車,完了,從這裡到市中心起碼得半小時,看來自己不能如期赴約了,沒辦法,喬可人只好耐心地等待下一趟班車。  

  等待是最讓人心焦的,尤其想到在車站上等她的男人早上還對她有諸多不滿時,喬可人就更加心急如焚了,想像著謝君安暴跳如雷的生氣模樣,喬可人下意識地連連去看手上的石英表。  

  車子呵你快來吧,把我從水深火熱中救出去吧!彷彿聽到喬可人心中的祈禱,一輛黑色的卡迪拉克突兀地在她面前停了下來,車窗緩緩地打開,包文博溫和的笑容裡透著一絲驚喜。  

  「喬小姐,上車吧,我送你一程。」  

  「不用了,包醫生,我們方向不同,你先走吧,班車很快就會來的。」喬可人婉言謝絕他的好意,她寧可等待也不願意欠別人人情。  

  「這裡的車次很少的,一班車起碼得等上半個小時呢!來吧,別跟我客氣。」包文博主動打開副駕駛室一側的車門。

  面對包文博的熱情邀請,喬可人不好意思再推拒,再說和謝君安約定的時間已經過了,要是再讓他巴巴地等一個小時,自己的臨時女朋友有可能就做不成了,要知道人家現在可是自己的衣食父母呵!  

  「那就謝謝你了,包醫生!」喬可人感激地坐到了副駕駛座上。  

  「朋友之間說什麼謝不謝的,喬小姐真是太見外了。」包文博有心拉近彼此的距離,為了博取喬可人的好感,他巧妙地將話題引到喬鑫康的病情上,「對了,你爸爸看到你以後情緒似乎穩定多了,是嗎?」  

  「唔,這次都怪我不好,沒想到爸爸的病情這麼嚴重,唉,如果我不用工作就好了,我就可以天天守在爸爸的身邊,爸爸就不會想不開了,不過往後我一下班就來療養院陪我爸爸,等爸爸的病稍微好一點我就接他回家。」喬可人黯然地紅了眼圈,這世上就只有爸爸一個親人了,要是爸爸有什麼意外那她……下意識地搖了搖頭,喬可人不敢往下想。

  「唉,也怪我們觀察不夠仔細……」包文博滿懷歉疚地說。  

  「怎麼能怪你們呢?幸好你們搶救及時我父親才能夠轉危為安,我真的不知道怎麼感謝你們才好了。」喬可人一臉真誠,說實話,她的心到現在還怦怦直跳呢!  

  「哪兒的話!治病救人是我們醫生的天職嘛。」包文博有點不好意思了。  

  「包醫生,我爸爸的病能治癒嗎?」這是喬可人最擔心的。  

  「目前還很難說,有可能會突然不治而愈,也有可能得終身藥物維持治療,不過病情好轉的希望還是蠻大的。」包文博耐心地講解著有關精神障礙方面的知識,「……所以作為家屬,一定要付出最大的耐心和愛心。」  

  「為了爸爸我可以終身不嫁的。」喬可人對著車窗外的夜幕喃喃自語。  

  時間像蝸牛一樣爬走,約定的時刻早就過去半個小時了,可是喬可人卻依然不見人影,謝君安望著空蕩蕩的公交車站不由憂心如焚。  

  她不會是出什麼事了吧?難道因為他昨天的那些話賭氣不來了嗎?看來得給她配備一部手機了,免得像現在這樣為她牽腸掛肚,謝君安生平第一次體驗到了揪心的感覺,而這種全新的體驗讓他既興奮又緊張,他不得不開始正視自己的內心,難道他真的如武誠志所說對喬可人動了真情嗎?  

  不,不會的,他擔心她只是出於完成計劃的需要,並不是為了曖昧的男女之情。  

  謝君安不自覺地搖了搖頭,目光從副駕駛座上的黃玫瑰移向空曠的馬路,驀然發現他一直等待的小女人從一輛黑色的卡迪拉克車上走了出來,顯然是有人專程送她到車站來。  

  看著喬可人微笑著和車內的人告別,謝君安激動地拿起花束,閉上眼,將心中預習了許多遍的開場白重新在腦子裡溫習了一遍,剛想下車,卻意外地看見卡迪拉克車從他面前疾駛而過,坐在駕駛位上的赫然是一位溫文爾雅的年輕男子。

  原來她遲到的原因是因為忙著和這個男人談情說愛,他還以為她一直在醫院陪伴她父親呢!謝君安心中立時無名火起,他騰地打開車門,拎著玫瑰花束大步走向正往他這邊走來的喬可人。  

  「對不起,我來晚了,我……」藉著明亮的路燈,喬可人看到了謝君安臉上的怒色,她不由自主地想要解釋,卻被謝君安無禮地截住了話頭。  

  「你也知道來晚了?你知不知道我在這兒有多擔心?你倒好,忙著和別人風花雪月,把我們的約會拋在腦後,我到底還算不算是你的……」呵呵,男朋友?怎麼聽著像是一個吃醋的男人在對女友發脾氣呢?謝君安猛然收口,因為他震驚地發現她在他心中的份量已經不只是臨時女朋友這麼無足輕重了,他的情緒因為她而劇烈地起伏著,這不是愛慕又是什麼呢?「咳,咳,我們的合約還要不要繼續了?」謝君安情急地找了個冠冕堂皇的理由質問她。  

  「我又不是故意的,你這麼大嗓門幹什麼?再說合約上不是說得好好的嗎?我們各自擁有相對獨立的私人空間和行動上的自由,雖然遲到是我的不對,但是我已經跟你道歉了,你沒必要用合約來威脅我。」喬可人滿腔的歉意因為謝君安的質問立刻跑得一乾二淨,明知道她人窮志不短,他還故意在那裡冷言冷語,是不是他的目的已然達到,所以存心逼她違約,好免去她那五萬元後續的酬金呢?  

  「不錯,合約上是有這一條,但是你不覺得你目前最應該做的事是好好配合我一起完成我們原先商定的計劃,而不是忙著去和那個小白臉談情說愛?」她還是這麼牙尖嘴利,逼得他不得不還以顏色,謝君安不明白自己當初為什麼多此一舉訂下這一條款,現在倒好,被她拿來當擋箭牌了。  

  「誰談情說愛了?」喬可人的臉由於氣憤而呈現出一片艷麗的玫瑰紅,還好有夜色做掩護,不然鐵定被謝君安誤解為做賊心虛了。  

  「那個小白臉不是你的男朋友嗎?」謝君安不讓她有喘息的空間,步步緊逼。  

  「包醫生是我爸爸的主治醫生,請你說話不要帶刺兒好不好?」喬可人沒好氣地辯解。  

  「醫生?就這麼簡單?」聽完喬可人的回答,謝君安的口氣不自覺地緩和了下來。  

  「反正沒你想得那麼複雜就是了。」喬可人氣呼呼地說完,然後不解地反問,「我想我有和任何人交往的自由吧,謝先生?」言下之意很明白,要不是看在他是自己僱主的分上,喬可人真想這麼質問他一句,謝君安,你管得也太寬了吧?

  「你當然有交往的自由,但是不是現在。」謝君安才降下的怒火很快又被喬可人充滿挑釁意味的言詞勾了起來。

  「喂,你這人講不講理呵?」謝君安,你也太大男子主義了吧?喬可人氣得翻白眼。  

  「不管有理沒理,反正你現在只能是我謝君安的女朋友。」謝君安沒好氣地將那束玫瑰花往喬可人懷裡一塞。

  黃玫瑰?什麼意思?一邊教訓她一邊又莫名其妙地送花給她,他到底在搞什麼名堂?哼,以為一束玫瑰花就能收買她喬可人的心,真是幼稚的男人!  

  「你送錯對像了吧?我只是你雇來的臨時女朋友而已。」喬可人毫不領情地把黃玫瑰交還到謝君安手裡。

  「喬小姐似乎誤會了,花店的小姐說黃玫瑰的花語是歉意,不過喬小姐顯然不領情,看來我是多此一舉了。」謝君安傲然地將黃玫瑰扔進一旁的垃圾桶,然後一把拽住喬可人的手臂大步走向寶馬車。  

  「喂,你弄痛我了。」喬可人奮力掙扎,無奈男女力量懸殊,她根本撼動不了謝君安分毫。  

  不帶一絲憐香惜玉地將喬可人塞進副駕駛座,替她繫上安全帶,謝君安重重地摔上車門,然後繞到另一側,一屁股坐到駕駛座上,用力踩下油門,寶馬車立刻絕塵而去。  

  「哎,你要帶我去哪兒?」喬可人淑女姿態盡失,忍無可忍地對著謝君安冷峻的側面大聲喊叫,「停車!你給我停車,我要下車,你聽見沒有?再不停車我就不客氣了。」  

  「不要動來動去的,影響我開車,你不想這麼早就去天堂吧?」謝君安無視她的嚴厲抗議,目光直直地看著前方的路,握著方向盤的手青筋暴突,他在極力隱忍自己的怒意,從小到大,從來沒有一個人敢這樣對他大喊大叫的,就連威嚴的爺爺也不曾這麼對他疾言厲色過,惟有眼前這個張牙舞爪的小女人,可是他的心為什麼跳得這麼亂?  

  「謝君安,你欺負弱女子,你算什麼男人?」喬可人積鬱了多日的委屈瞬間排山倒海地湧上心頭,想到病中的父親,想到自己為了生活不得不忍受眼前這個男人的羞辱,她情不自禁地抽噎起來。  

  聽著她壓抑的哭聲,謝君安的心中沒來由地升起了一股內疚感,他是不是又做得太過火了?說實在的,他剛才好像有點借題發揮的嫌疑呢,雖然喬可人受雇於他,但是協議條款上白紙黑字寫得明明白白,他們彼此都有權擁有自由的個人空間,誰也不能干涉另一方的自由,而現在他卻出爾反爾,用合約來要挾她對他絕對忠誠,實在有點無賴。  

  「好了,不要哭了,我向你道歉總可以了吧?」謝君安只好減慢車速,束手無策地皺著眉頭,「昨天是我不對,不該胡亂向你發脾氣。」他只承認仙人球的事是他的錯,至於那個卡迪拉克司機,可就不在道歉的範圍嘍!  

  「你沒有什麼不對,是我自己多管閒事多吃屁!」喬可人怒氣沖沖地噘著嘴說。  

  「小女孩怎麼說這種粗話?你不覺得太——」謝君安想笑又不敢笑,只好板著臉充當起教導員來。

  「嘴巴長在我身上,我愛怎麼說就怎麼說,要你管?」喬可人早就把主雇關係拋在了腦後,心想,如果他翻臉,大不了她再到馬路邊擦皮鞋去。  

  「我管你是為你好,免得你將來嫁不出去。」眼前的喬可人活像一個賭氣的大孩子,讓謝君安有點忍俊不禁。

  「嫁不出去就嫁不出去,誰怕誰呵?」喬可人不屑地白他一眼,「你不用擔心,我不會賴上你的,我嫁貓嫁狗也不會嫁給你。」  

  「嗬!倒是蠻有骨氣的嘛,不過俗話說得好,飯可以滿口吃,話可不能滿口講,說不定到時候你真的賴上我了呢?」謝君安開玩笑說。  

  「呸,你少臭美了!」喬可人氣噎,世界上居然有像他這樣狂妄自大的男人,真是讓她大開眼界!

  「好了,不要孩子氣了。」說笑歸說笑,但是該認真的時候還是要認真,謝君安神色一正,他不想再和她作無聊的口舌之爭,「仙人球花盆的事情的確是我反應過度了點,因為這盆仙人球對我來說實在是太珍貴了,它是我媽媽留給我的惟一紀念,它陪伴我度過了孤獨的童年,又陪伴我走過了青澀的少年時代,至今已經有十八個春秋了……」  

  原來是他媽媽的遺物,怪不得他那麼緊張那盆仙人球花,碰都不讓她碰一下。  

  「既然你這麼重視它,為什麼又不好好地愛護它呢?」那盆仙人球雜草叢生,顯然已經有好幾天沒有得到主人的關愛了。  

  「最近都忙著和你『談情說愛』了,再加上公司業務繁忙,所以就把它給疏忽了。」謝君安無奈地歎了口氣,說。

  「既然工作繁忙,為什麼不讓琴姨幫你打理一下呢?」這男人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油腔滑調了,一點都不像原先那個不苟言笑的謝君安了,不過有一點他還是沒有變,那就是對琴姨的態度。  

  「不要在我面前提這個女人。」謝君安的臉色瞬間轉為陰沈,他永遠也不會原諒這個讓父親移情別戀的女人,能這樣井水不犯河水地和平相處已經算是不錯了。  

  「你恨琴姨對吧?你以為她奪走了你父親對你媽媽的愛,是嗎?」喬可人忍不住為琴姨申辯,「你錯了,你爸爸並沒有愛上琴姨,他之所以會和琴姨在一起,是因為你媽媽生下你之後就把愛全部給了你,完全忘了他這個丈夫的存在,他只是想在琴姨身上找回逝去的愛情而已……」  

  「是誰告訴你這些的?」謝君安震驚地望著她,眼神犀利。  

  「……琴姨。」喬可人沒有被他近乎兇惡的目光嚇住。  

  怔怔地看了眼她淚漬猶存的臉,謝君安沈默了。  

  良久,謝君安才從車頭的紙盒裡抽出一疊面巾紙,彆扭地塞進她的懷裡,「把眼淚擦一擦,一會兒我們還得去參加一個隆重的晚宴呢。」  

  「晚宴?我才不去呢,協議上可沒有規定我要履行這個義務,要去你一個人去好了。」見他聽了她的話之後居然沒有任何回應,喬可人不由噘著嘴,負氣地用面巾紙擦去眼角的淚水。  

  「協議上雖然沒有寫明這條,但是參加宴會可以擴大影響範圍,讓爺爺相信我們是真心相愛的,對於我們實現計劃可說是有百利而無一害。」這是生意場上的交際應酬,似乎沒必要牽扯到她的,可是心裡卻很想把她帶在身邊,一分一秒都不要分開,越是接觸到自己真實的想法,謝君安就越心虛。  

  呵呵!說來說去都是因為那個可惡的計劃,唉!喬可人頓時連爭辯的力氣也沒了。  

  「如果你不怕我丟你的臉,我無所謂。」為了方便照顧生病的父親她早換上了那套發白的T恤牛仔。

  「你為什麼把衣服給換了?」謝君安這才注意到她身上的裝束,不由瞪大了眼睛,怎麼他剛才沒有發現?唉,都被她氣糊塗了。  

  「我要照顧我爸爸,當然不能穿那種拖沓的衣服了。」喬可人理直氣壯地回答,說實話,這麼昂貴的衣服她還捨不得經常穿它呢?何況是在充滿消毒水味道的醫院裡!  

  「換下了?沒關係,再把它穿上去就行了。」謝君安輕描淡寫地說,隨即又好心地補充了一句,「如果你不小心沒把衣服帶出來也沒關係,我們再去精品店裡買。」  

  「不……不用了,衣服在我包裡呢!」奸詐呵,明知道她肉痛錢,他卻故意點她的「罩門」,喬可人不得已,連忙從包裡拿出折疊整齊的高級套裝。  

第7章(2)

  「我把車停在路邊,你到後座去把衣服換上吧。」謝君安滿意地點了點頭,好心情地對著她微微一笑。

  「什麼?現在就要換?」她沒有聽錯吧?喬可人震驚地看著他不懷好意的笑容,張大了嘴巴。  

  「當然,我們已經遲到了,如果你再拖拖拉拉的話,宴會的主人會以為我們看不起他的。」謝君安邊解釋邊把車停在路邊。  

  「光天化日的,你讓我在車後座換衣服,謝君安,你有沒有搞錯?」喬可人不敢置信地低嚷。  

  「哎,小姐,現在是晚上了,黑燈瞎火的,誰看得見你呵?」謝君安失笑地說。  

  「別人也許看不見,你呢?」喬可人看了看黑沈沈的四周,狐疑地看著謝君安,這傢夥不會是想吃她豆腐吧?

  「你放心,我對你這種黃毛丫頭不感興趣,我這就到車子外面給你把風。」謝君安打開車門走了出去,背對著喬可人以示自己正人君子的風度。  

  我才不是黃毛丫頭呢?聽到他有點不屑的話語,喬可人竟然有點莫名其妙的失落,不過她沒有時間跟他斤斤計較,她現在得趕緊到後座去換衣服,免得他又發牢騷。  

  夜空中,星星們好奇地張大了眼睛四處張望。  

  謝君安的心中也充滿了好奇,但是他卻不敢大膽地回頭張望,只能在腦海中勾勒那迷人的線條……嘖嘖!看他想到哪裡去了,最近是不是火氣太重了?老想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不過前晚她突然鑽到他的被窩裡,他們的身體緊緊地靠在一起,何等的親密無間!那種令人悸動的美妙觸感實在太震撼他了,至今回想起來都會讓他臉紅心跳呢!  

  「好了,你可以進來了。」在謝君安心猿意馬的時候,喬可人已經換好衣服,穩穩地坐在車後座上了。

  「動作蠻快的嘛!」謝君安重新坐回原位,瞥了眼身後的喬可人,眼中閃過一絲激賞的神色,雖然她臉上脂粉未施,但是他知道她一定會成為今晚宴會上令人矚目的焦點。  

  「上小學的時候練出來的。」喬可人隨意地回答,那會兒她特別會睡,怎麼叫也叫不起來?每次上學都跟打仗一樣,久而久之她穿衣的速度就跟消防員救火一樣快了。  

  「原來你小時候是只小懶豬呵。」謝君安笑著啟動車子。  

  「亂說,我可不屬豬,你才是吧?」喬可人羞惱地說。  

  「我是屬豬,可我是一隻勤快的豬呢!」謝君安喜歡和她在一起時這種無拘無束的氣氛,她的純真深深地吸引了他的視線。  

  「臭美!」喬可人不屑地嘴巴一撇。  

  當他們趕到酒店的時候,宴會早就開始了,不過謝君安和喬可人的到來還是引起了一陣不小的騷動,原華集團的老總陳之奇一見謝君安,立即穿過人叢迎上前來。  

  賓主少不得客氣地寒暄一番。  

  「陳總今晚可是主角,要招待的客人一定很多,您儘管去忙吧,不必費心招呼我了。」謝君安的目光不自覺地追隨著走向自助餐桌的喬可人。  

  「那好吧,希望謝總今晚玩得開心。」陳之奇識相地走開了。  

  「可人!」謝君安不等陳之奇走遠,就邁步走向喬可人。  

  「君安!」人叢中突然出現一張熟悉的臉孔阻住了他的去路。  

  「哥哥?」謝君玉驚喜地出現在他面前,「你不是不喜歡交際應酬的嗎?今天是什麼風把你給吹來了?」

  「會是什麼風?當然是溫柔可人的東風嘍!」武誠志嬉皮笑臉地調侃。  

  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這對活寶,謝君安不由一陣頭疼。  

  「嫂嫂也來啦?」謝君玉興奮地四處張望,她眼尖地發現了正在自助餐桌旁挑選食物的喬可人。  

  喬可人飢腸轆轆,一看見美味佳餚就食指大動,所以趁著謝君安和主人客套寒暄的時候就迫不及待地溜到自助餐桌這邊,興奮地挑選食物好餵飽自己那個空空如也的五臟廟。  

  「嫂嫂,不要吃這麼油膩的東西啦,當心身材走形哦!」謝君玉莽撞地指著她盤中的蜜汁豬手和咖喱牛肉直皺眉頭。

  「謝……小姐!」喬可人驚訝地睜大眼,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稱呼她才好了。  

  「什麼謝小姐?嫂嫂真是見外呢!」謝君玉不高興地說,雖然她和喬可人之間的交流並不多,但是她是打心眼裡喜歡這個有個性的女孩的,「你應該叫我小妹或者是君玉才對。」  

  「和氏璧說得沒錯,既然大家已經是朋友了,就不要這麼見外了,是不是呵君安?」武誠志和謝君安雙雙走了過來。

  「唔,大家隨便點比較自在些。」謝君安偷偷地看了眼喬可人手裡豐盛的餐盤,忍不住笑彎了嘴角。

  發覺到謝君安帶有興味的笑容,喬可人不得不忍痛割愛,把目光從自助餐桌上移開,唉!一整天沒好好吃過東西,能不餓嗎?這些富貴人家的公子怎麼知道平民百姓的水深火熱!  

  「嫂嫂,別吃了,我們去跳舞吧。」謝君玉奪過喬可人手中的餐盤,不由分說地拉著她走向衣香鬢影的舞池。

  「哎,我還沒吃飽呢!」喬可人惋惜地看著被謝君玉奪走的美味佳餚,胃酸直往上冒。  

  悠揚的華爾茲響徹整個舞池,柔和的燈光映照在一對對翩翩起舞的男女身上,踩著飛揚的節拍,完成一個個令人目眩神馳的旋轉動作。  

  「嗨,上去露一手吧?」謝君玉的目光習慣性地鎖定在武誠志身上。  

  「好呵!」武誠志顯然會錯了意,他誇張地彎腰向喬可人做了一個邀舞的手勢,「可人,不知道我有沒有這個榮幸和你共舞一曲呢?」  

  武誠志話音未落,便惹來謝家兄妹的「青眼」相看。  

  「當然可以,不過我不太會跳,到時只怕要踩你的腳。」審時度勢,喬可人覺得還是和武誠志跳舞比較安全些,所以立馬爽快地答應了武誠志的邀舞。  

  「喂,武誠志,你昏頭了是不是?」謝君玉氣急敗壞地瞪著武誠志,「可人是我的嫂嫂,最有資格和她跳舞的是我哥哥,不是你哎!」  

  「可人和君安又不是真正的男女朋友。」武誠志挑釁地把目光對準謝君安,「君安,你不介意我和可人跳舞吧?」

  「我……不介意。」謝君安故作瀟灑地擺了擺手,心裡卻五味雜陳。剛才看到包文博時的怪異感覺再次在他胸臆激盪,讓他恨不得衝動地將武誠志自喬可人的身邊拉開。  

  「哥哥?」謝君玉百思不得其解地盯著自己的哥哥,不知道他心裡是怎麼想的,明明非常在乎人家女孩子,卻露出一副無所謂的高姿態來,還有那個該死的武誠志,關鍵時刻老跟自己作對,太可惡了,真想衝上去撕碎他那張不懷好意的笑臉。  

  「我自有分寸。」謝君安鎮定地衝自己的妹妹點了點頭,難怪妹妹會沈不住氣了,武誠志那傢夥太放肆了,居然在他眼皮底下把可人摟得那麼緊!  

  轉圈,不停地轉圈,轉得人頭暈眼花,喬可人此刻就像浪尖上的一條小船,根本分不清東南西北了,她本能地攥緊武誠志的肩膀,不讓自己被那股旋轉的力量甩到人海裡去。  

  哎喲!又被狠狠地踩了一腳,武誠志痛得齜牙咧嘴之餘忍不住暗暗叫苦,早知道喬可人的舞技這麼差,自己就不應該逞能帶她上場跳華爾茲了,唉!換成是和氏璧的話一定會和自己配合得天衣無縫了。  

  不行,再轉下去的話她就要昏厥了,喬可人找準時機衝著武誠志喊了一聲停,武誠志正好也想停下來,於是兩人不約而同地跳出圈外,相視而笑。  

  「怎麼半途而廢了?小武,你的舞技退步了。」謝君安適時地出現在喬可人的視野裡,不著痕跡地擋在兩人中間,「可人,還是讓我來帶你見識華爾茲的奇妙感覺吧!」  

  「我不……」喬可人痛苦地皺眉,可惜她根本沒有反對的機會,因為謝君安已經霸道地擁住她的腰滑進繽紛的舞池。

  昏眩的感覺再次襲擊喬可人脆弱的腦細胞,她本能地抓緊謝君安的肩。  

  伊人在懷,謝君安的心跳也隨著快速的舞步飛旋起來,此刻的她全然地依賴著他,任由他擁著她的身體,雖然有點不太自然的僵硬,但是那種身體契合的感覺卻深深地震撼了他的心,他知道自己再也不會放過眼前這個閉著眼睛一臉痛苦地隨他起舞的小女人了。  

  他的腿強勢地插入她的兩腿之間,引領她完成一百八十度的旋轉,弧度控制得恰到好處,在潛移默化中彷彿為她安上了一對飛翔的翅膀,讓她在輕歌曼舞中學會了飛翔。  

  原來——華爾茲的節拍可以如此扣動她的心弦!  

  喬可人終於感受到了旋轉的快感,她興奮地睜開眼,目光不期然地和一雙深邃的眸子激烈相撞。  

  謝君安欣喜地在她眼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如果華爾茲可以讓她體驗到他對她不同尋常的感覺,那麼就讓這美妙的溜冰圓舞曲不要停下來吧。  

  遠處,謝君玉和武誠志卻開始了一場口水大戰。  

  「武誠志,你知不知道你很討人厭呵?」一等武誠志走過來,謝君玉就毫不客氣地扭住他的耳朵。

  「喂喂喂!和氏璧,你狗咬呂洞賓啊你?」武誠志大聲喊冤,惹來許多好奇的眼神,好歹是一個一米八幾的大帥哥,卻被一個乳臭未乾的黃毛丫頭克得死死的,實在是有損男子漢大丈夫的形象。  

  「你會安好心?我看你是動了歪念吧?」謝君玉一副大動干戈的架勢,要不是這傢夥從中攪局,哥哥和大眼睛美女早就兩情相悅了。  

  「和氏璧,如果你不懂談情說愛,就趁早回家睡覺去吧。」武誠志理直氣壯地甩開她的手,輕輕地揉著自己的耳朵,早知道這丫頭這麼沈不住氣他就不帶她來這兒湊熱鬧了。  

  「我說武大郎,你皮癢了是不是?」謝君玉生氣地鼓起腮幫子,食指重重地一點武誠志的胸口。  

  「拜託你把眼睛放亮點,看清楚舞池中間的那對俊男美女後再來興師問罪好不好?」武誠志無奈地皺起眉頭說,被謝君玉這麼一鬧,他準備看好戲的心情全煙消雲散了。  

  謝君玉將信將疑地把目光移向舞池正中,果然看到自己的哥哥和大眼睛美女正隨著歡快的音樂翩翩起舞,呵呵!他們配合得真默契呢,簡直就是白馬王子和灰姑娘的中國版!太完美了。  

  「王子終於和灰姑娘在一起了……」謝君玉的眼中出現夢幻的色彩。  

  「我這招推波助瀾效果不錯吧?」武誠志得意洋洋地揚起了嘴角。  

  「什麼?原來你是故意的!」謝君玉遲鈍地睜大了眼睛,隨即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對不起哦,你的演技實在是太精湛了,害我剛才都信以為真了。」所以扭你耳朵你也只能自認倒黴了,誰讓你這傢夥事先不跟人家商量!

  「你是在向我道歉嗎?」武誠志故意裝沒聽見,把揉得紅通通的左耳朵往謝君玉眼前靠,「不好意思,我耳朵慘遭蹂躪後似乎有點重聽,聽不清你在說什麼,麻煩你再說一遍。」  

  「武誠志,給你點顏色你就開起染坊來啦?」謝君玉好不容易對他建立起來的一點好感迅速土崩瓦解,五指山不失時機地再次對準他的左耳朵罩下。  

  「哎喲,和氏璧,你恩將仇報呵?」武誠志疼得齜牙咧嘴。  

  「別大呼小叫的,大不了我讓爺爺給你加薪就是了。」謝君玉生怕他破壞了眼前這幅王子與灰姑娘相擁起舞的唯美畫面。  

  「真的?」武誠志半信半疑。  

  「當然,只要你促成我哥哥和可人訂婚,別說是加薪,你想要天上的月亮都行。」謝君玉臉上是從來沒有過的認真。

  「和氏璧,這可是你親口說的,到時候可不許賴賬哦!」武誠志詭譎地笑著。  

  「賴賬是小狗!」她謝君玉一向言出必行,幾時反悔過了?這男人居然敢小覷她,哼,賞他一個白眼。

  「很好,那我們即刻打道回府部署第二個推波助瀾計劃。」武誠志興奮地拉住她的手往外走。  

  「第二個?那你的第一個計劃是什麼?」謝君玉好奇地跟在他後面。  

  「剛才我不是成功地誘使你哥哥邀請可人跳舞了嗎?」武誠志大言不慚地說。  

  「什麼?這也算計劃?」謝君玉不屑地撇嘴。  

  舞池中,謝君安和喬可人渾然不覺他們已經中途退場,此刻他們的目光與柔和的霓虹交相輝映,誰也不願意破壞這難得的和諧!  



引言 使用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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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1-11-29 00:16:08

第8章(1)

  不過這份和諧沒有維持太久,隨著樂曲轉換成舒緩的慢四拍,兩道柔和的光束輕柔地投射在舞池中央的謝君安和喬可人身上。  

  舞池中的情侶們隨即跳起了令人臉紅心跳的貼面舞。  

  佳人在懷,謝君安感到了一種從未有過的滿足,也許武誠志說得對,擁有漂亮臉孔的女人並不都是膚淺的、拜金的,花花世界裡也有純潔的、脫俗的女子,比如說面前這個星眸半閉的女孩,雖然他不相信宿命之類的論調,但是回想他們之間的相遇卻像是冥冥中注定了似的巧合,她會是他命定的那個女孩嗎?  

  「你問我愛你有多深,我愛你有幾分?我的情也真,我的愛也真,月亮代表我的心……」柔和的女聲穿透了謝君安的心窩,讓他有點意亂情迷。  

  「對不起,謝……君安,我……我餓了。」猛然察覺到謝君安的呼吸近在耳邊,喬可人像受驚的小魚一樣遊出了他的懷抱,慌亂地走向自助餐桌。  

  「你沒吃過晚飯嗎?」謝君安看著她略顯憔悴的面色,柔聲問。  

  「唔,我爸爸的病情不是很穩定,所以我今天一天都沒有好好吃東西。」為了證明自己的確餓得前胸貼後背了,喬可人拎起一隻肥嘟嘟的雞腿就往嘴裡塞。  

  「肚子餓了,怎麼不早說呢?」謝君安體貼地幫她倒了一杯果汁,「對了,你爸爸得的到底是什麼病?要不要緊?」

  「不是什麼大病,只是神經系統出了點問題。」喬可人避重就輕地說,她不想讓他知道太多有關父親的事情,畢竟他們不是無話不談的知心朋友,沒必要把自己的不快樂傳染給他。  

  「是腦血管方面的疾病嗎?」看著她眉間突然浮上的憂鬱,謝君安很想為她做點什麼,「我認識許多專治這方面疾病的專家,改天我介紹一個給你爸爸看看。」  

  「不……不用了,謝謝你的好意。」喬可人實在不願意把「精神病」三個字說出口,不是因為害怕謝君安會拿異樣的眼神看她,在她的感覺裡,父親只是一時糊塗,想不開而已,再說醫生們總喜歡誇大其詞,什麼雙重人格、思維奔逸,聽著都叫人心驚膽戰的。  

  「可人,我們應該算是朋友了吧?」謝君安直覺她在迴避自己的問題。  

  「嗯。」不知道為什麼,一看到他嚴肅的眼神,喬可人就莫名地一陣心虛。  

  「朋友之間應該真誠相待,你說是嗎?」謝君安捕捉住她慌亂的視線,不讓她有絲毫退縮的餘地。

  「我連生辰八字都告訴你了,我想我已經夠真誠了吧?」喬可人的語氣多了一絲譏諷,她不喜歡他咄咄逼人的問話方式,再說剛才她的確已經把事實都告訴他了,所以她自然回答得理直氣壯。  

  「你剛才說你爸爸神經系統出了問題?該不會是那種病吧?」謝君安開玩笑地說。  

  「不錯,我爸爸因為破產受了刺激,得了心因性精神障礙,目前正在療養院裡接受系統治療呢!」喬可人鎮定地點頭證實他無心的猜測。  

  「……」謝君安的笑容頓時凝結在臉上,沒想到她爸爸得的是精神方面的疾病,這不是挖她的傷疤嗎?「對不起……」  

  「沒關係,我早就不介意了。」喬可人無所謂地咬了口雞腿,一邊津津有味地咀嚼一邊灑脫地擺了擺手。

  以前,當旁人對著他們父女指指點點時,喬可人總是用一雙仇恨的眼睛瞪回去,她無法容忍那些充滿鄙視的眼神,彷彿那些眼神會灼痛她一樣,可是那些眼神並沒有因為她的憤怒而退卻,反而變本加厲了,於是她在痛苦的煎熬中漸漸麻木,到最後終於能處變不驚、淡然面對了。  

  因此,此刻的喬可人根本沒去留意謝君安的尷尬表情,她只對桌上的美味佳餚感興趣。  

  「美國的心理治療起步比較早,治療精神方面的疾病可能比較有經驗一些。」謝君安委婉地提議。

  「美國?」喬可人苦澀地笑了,她哪來的錢帶父親去國外治病?  

  「錢方面不是問題。」謝君安讀出了她的心聲。  

  「這不是一筆小數目,我怕我還不起。」喬可人歎息,雖然說金錢不是萬能,但是沒有金錢卻是寸步難行,何況是地球的另一邊?雖然她不想欠他人情,但是他的慷慨還是讓她非常感動,「其實國內也有許多好醫生,再說外國的月亮不一定比中國圓,是不是?」  

  「你指的好醫生就是那個送你到車站的卡迪拉克司機?」謝君安有點不舒服,不是因為喬可人的拒絕,而是不想她心裡還有別的男人存在,即使那個人目前只是她父親的主治醫生。  

  「什麼卡迪拉克司機?包醫生是順道送我去車站的,他很負責任的,為人又熱心,是個不可多得的好醫生。」喬可人沒有注意到謝君安越來越難看的臉色,兀自滔滔不絕地細數著包文博的優點,「包醫生年紀不大,可是臨床經驗很豐富,又肯鑽研,無論對病人還是對家屬他都非常有耐心,我爸爸由他治療,一定會一天比一天好的……」  

  「他有這麼好?該不是你喜歡上人家了吧?」謝君安不悅地撇了撇嘴。  

  「你胡說什麼,包醫生只是我爸爸的主治醫生而已。」喬可人臉一熱,不由自主地辯解著。  

  「我開玩笑的,你這麼緊張做什麼?」謝君安眉眼含笑,見她一臉羞澀,又氣又急,忍不住心情大好。

  「玩笑?你也會開玩笑?」這男人不是一直都不苟言笑的嗎?開玩笑?他的玩笑太沒水準了吧?不過他的笑容真是太性感了,讓她情不自禁地被他吸引住了視線。  

  「怎麼?不可以嗎?」謝君安的笑意更深了。  

  「可以,當然可以,不過你的玩笑一點都不好笑。」喬可人困難地將視線從謝君安臉上收了回來,她一邊心慌意亂地把菜夾到自己的盤子裡,一邊檢討著自己剛才莫名其妙的行為,真是的,為什麼一見他的笑臉,她就頭腦發熱、心跳加速呢?  

  「是不好笑,因為我不喜歡自己的女朋友被別的男人覬覦的感覺。」謝君安看著她慌亂的模樣,  似笑非笑地說。

  「你在說什麼,我都聽不懂了。」還有沒有比這更曖昧的話了?開玩笑開過頭了吧?不過心裡面卻有著莫名的歡喜,也許是少女的虛榮心在作祟吧,喬可人端著滿滿的菜盤子,逃避著謝君安熱切的眸光。  

  「我會慢慢讓你懂的。」謝君安意味深長地說,「另外我還有一件事情想拜託你。」  

  「什……什麼事?」喬可人一邊大快朵頤一邊含含糊糊地問。  

  「我想請你幫我照看那盆仙人球。」謝君安扳過她的身子,迫使她面對自己,「你願意嗎?」  

  「這有什麼願意不願意的,不過是一盆仙人球嘛,我會好好照顧它的。」喬可人一副「小事一樁」的表情。

  「我是很認真的,希望你不要辜負我對你的期望,要知道那不只是一盆仙人球而已。」那是他準備交付給她的一片真心呵,謝君安在心裡補充,雖然他還不敢確定自己是否真的愛上了她,但是如果他必須結婚的話,他希望自己的另一半是她。  

  「那你現在還恨琴姨嗎?」喬可人忍不住小小聲地問,她想知道自己的話在他心裡到底有沒有份量。

  「琴姨是阿玉的媽媽,也就是我的長輩,我會尊重她的。」儘管心中的芥蒂還沒有完全解開,但是為了她,他可以嘗試著接納琴姨。  

  「真的?」喬可人欣喜地擡起頭看他。  

  「我說到做到,希望你也能說到做到。」謝君安溫柔地凝視著她。  

  因為謝君安的堅持,喬可人沒能去成自己那個簡陋的家,而是心不甘情不願地跟著他回到了謝家別墅。

  一打開臥室的門,喬可人就被眼前的狀況震住了,一束束含苞待放的紅玫瑰將她的房間點綴成花的海洋,空氣中飄浮著濃郁的花香,一串串垂著流蘇的同心結隨風輕輕晃動,在粉紅色壁燈的渲染下綻放出夢幻般的色彩。  

  喬可人轉頭望向梳妝台,見鏡面上也被別有用心地畫了兩顆紅心,愛神丘比特的箭射中了它們,將它們緊緊地連在了一起。  

  「怎麼了?有什麼不對嗎?」謝君安正好從洗手間出來,見她呆呆地站在門口發愣,不由走近她身邊,順著她的目光往裡看。  

  一股淡淡的海藻味道自他身上緩緩釋放出來,令她不自覺地臉紅心跳,尤其是在看到房間裡精心佈置的場景後,她的心裡除了感動之外已經無法用其他的言語來形容了。二十歲的女孩,最最嚮往的愛情告白,他不經意間就已經為她全部佈置好了。  

  可是這實在不像是他的行事作風呵!難道愛情的魔力真的是無法估量的?她明白,如果他真的向她表白愛意的話,她是根本抗拒不了他的,因為她驀然發現自己是喜歡他的,早在初見他時的那一瞬!否則她不會義無反顧地答應他做他的臨時女朋友,更不會一見他的笑容就心跳加速。  

  接下來他是不是要對她進行愛的告白了?一想到這個可能性,喬可人立時感覺週遭的空氣突然稀薄了起來。

  謝君安目瞪口呆地望著滿屋的紅玫瑰和同心結,張大了嘴說不出話來,是誰越廚代庖替他安排了這一切?一定是自己那個惟恐天下不亂的妹妹搞的鬼,不過這麼多的紅玫瑰和同心結,如果他不來個順水推舟的話實在是太浪費了。

  「喜歡嗎?」他小心翼翼地站在她的身後,用一種連他自己都覺陌生的溫柔語氣問著。  

  「喜歡,雖然有點惡作劇,不過倒是花了不少心思呢!」喬可人全身彷彿遭遇了強勁的電流衝擊一般,一顆心咚咚地跳個不停。  

  「惡作劇?為什麼你會這麼想?」謝君安驚訝地問,難道她也看出這一切不是出自他的安排?  

  「因為這不太像你的作風呵。」喬可人紅著臉說。  

  「是嗎?」沒想到她這麼瞭解他,謝君安發現自己越來越欣賞她了,「或者還有另外一種可能,當一個男人喜歡上一個女人的時候,他會不由自主地為了這個女人而改變自己的行為習慣……」  

  「謝先生說笑話的時候都是這樣一本正經的嗎?」喬可人忍不住側過身,睜著一雙清澈的大眼睛審視著他臉上有幾分誠意。  

  「你看我像是在說笑話的樣子嗎?」謝君安不答反問,雙手出其不意地抵在門框上,將心跳狂亂的她圈在自己的雙臂之內。  

  「你……你不會真的……」為什麼他的眼神一改往日的嚴肅,突然變得含情脈脈起來?難道他真的喜歡上她了嗎?他真的會為了她而改變自己嗎?一想到這些,喬可人的心頭頓時感到一種難以言喻的喜悅。  

  「看著我的眼睛,你馬上就能知道答案了。」謝君安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托起她的下巴,帶著笑意的唇緩緩向下搜尋那兩片嫣紅……  

  喬可人忍不住擡眼看他,他熾熱的眼神彷彿火焰瞬間點燃了她。  

  感覺他溫熱的氣息紊亂地吹拂在自己的臉上,喬可人一時唇乾舌燥,心中既緊張又期待,少女的矜持讓她羞怯地閉上了眼睛。  

第8章(2)

  四片飢渴的嘴唇剛要碰觸之時,突然「碰」的一聲巨響,拐角處摔出一個人來。  

  氤氳的氣氛瞬間被這個意想不到的狀況破壞殆盡,謝君安和喬可人如同受驚的鳥兒一樣急忙分開,不約而同地望向這個半路殺出來的程咬金!  

  「阿玉,怎麼是你?」謝君安哭笑不得地望著一臉訕笑的妹妹,心中一聲歎息,唉,真是成也蕭何,敗也蕭何呵!

  「都怪武大郎啦,要不是他在後面推我,我不會在這個節骨眼上摔出來破壞哥哥好事的啦!你要怪就怪他好了,不干我的事。」見哥哥的臉色似乎不太好看,謝君玉連忙把責任推到武誠志身上。  

  「武誠志,你還不快給我滾出來!」果然是他們兩個搞的鬼,居然還有膽子躲在一邊看他的好戲,謝君安的臉立時罩上了一層寒霜。  

  「嘿嘿,君安,你不要這麼嚴肅好不好?小心嚇壞可人啦。」武誠志見無處可躲,只好硬著頭皮現身出來。

  謝君安「哼」了一聲,眼光淩厲地射向他,恨不得將他大卸八塊,不過武誠志的話提醒了他,讓他沒有即刻大發雷霆,在心儀的女孩面前怎麼能露出一副凶神惡煞的表情來呢?  

  「不好意思,我昨晚沒睡好,想早點休息,恕不奉陪各位了。」喬可人迫不及待地轉開門把,在武誠志和謝君安滿是笑意的眼神中逃進了自己的房間。  

  虛脫地靠在門背後,喬可人深深地呼吸了一下,平穩著自己波動的情緒。想起剛才的情景,她不由又羞又惱,羞的是自己剛才對謝君安的情不自禁,惱的是自己居然天真地以為謝君安真的會為她而改變,精心佈置了這麼浪漫的場景來感動她,二十歲的女孩子,是不是想像力都像她這麼豐富?明天她該怎麼面對謝君安呢?  

  門外,謝君安表面冷峻,心底卻抑制不住地飛揚起來,剛才要不是妹妹和武誠志搗亂,他和喬可人之間那層薄薄的窗戶紙馬上就要捅破了,事到臨頭功虧一簣,雖然有點可惜,但是經過剛才的試探,他已經清楚了自己對喬可人的真實心意,至於喬可人對他的心意他當然也有所察覺,希望剛才溫馨的一切都不是他的錯覺才好呵!  

  「走吧。」謝君玉偷偷地向一旁的武誠志使了個眼色,趁謝君安對著喬可人房門發呆的當兒,兩個人躡手躡腳地拔腳開溜。  

  「慢著!」謝君安威嚴地瞪著準備開溜的好友和妹妹,語氣深沈,「你們兩個讓我鬧了這麼大的笑話,難道就想這麼拍拍屁股走人了嗎?」  

  「是他(她)——」謝君玉和武誠誌異口同聲地互指著對方。  

  「到底是誰的主意?」謝君安心裡暗笑,臉上卻是一片森冷,既然有膽子設計捉弄他,就要有勇氣承擔後果,因為他還要靠他們製造下一次機會呢!  

  「不是我——」謝君玉和武誠志再次異口同聲地叫起來。  

  「哎,你為什麼像只鸚鵡似的學我說話?」謝君玉雙手叉腰,瞪著一臉無辜的武誠志。  

  「胡扯,應該是你鸚鵡學舌才對。」武誠志不甘示弱地瞪她。  

  「你才是鸚鵡——」謝君玉憤憤地紅了臉。  

  「我不是,你才是。」武誠志絲毫不肯退讓。  

  「別吵,你們兩個別想混水摸魚,今天我非要搞清楚誰是主謀不可。」謝君安一眼就看穿了他們企圖矇混過關的把戲。  

  「主謀是我!」謝君安話音未落,謝思源就從拐角處一瘸一瘸地走了出來,「是我讓他們這麼做的。」

  「爺爺!」謝君安怔住了,沒想到這件事是爺爺策劃的,難道他什麼都知道了嗎?  

  「都跟我到客廳裡去說話,不要打擾可人休息。」謝思源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然後指了指樓梯,示意他們下樓去。

  謝君安忐忑不安地看了看妹妹和武誠志,見兩人都是一臉的歉意,立時明白自己和喬可人假鳳虛凰的事情已經拆穿了。  

  客廳裡,燈火通明,空氣中有著濃濃的火藥味道。  

  「安仔,你現在連爺爺都敢欺騙了是不是?」謝思源痛心地看著自己的孫子,「要不是阿玉無意中說漏了嘴,我還被你們蒙在鼓裡。」  

  原來是妹妹大嘴巴!謝君安不由向自己的妹妹投去一個責怪的眼神。  

  見哥哥瞪著自己,謝君玉自知不對,只好滿懷歉意地吐了吐粉紅色的舌頭,都怪武誠志不好,出的什麼餿主意嘛,折騰出這麼大一個場面來,想不驚動爺爺都難了。  

  「唉,爺爺老了,身體一年比一年差,管不了你們了,罷了,明天我就回美國,再也不理你們的事了。」見孫子一言不發,謝思源生氣地用手中的枴杖敲打著地板。  

  「爺爺,我不是存心要騙你,我是想等事業有成了,然後再來考慮自己的婚姻大事,畢竟我今年才二十六歲嘛。」謝君安一見爺爺動氣,立時惶恐地坐到爺爺身邊,極力安撫爺爺的怒氣,「我答應你,三十歲前一定結婚,你就不要再生我的氣了,行嗎?」  

  「哼!三十歲,你爺爺能不能活到那時還不一定呢,乾脆你氣死我算了,一了百了,省得你們怨怪我不近人情,為了自己能早點抱上曾孫,逼迫你們草草成家。」謝思源越說越有氣,兩眼似要噴出火來。  

  「爺爺,難道你忘了醫生說過的話了嗎?他說你的身體是不能經受強烈的精神刺激的,所以你千萬別太激動啦!」謝君玉一邊誇張地替爺爺拍著背,一邊不懷好意地提醒謝君安,「哥哥,你就不要再惹爺爺生氣了,我看你和可人挺投緣的,不如你稱了爺爺的心,和可人假戲真做算了。」  

  「這主意不錯,我同意。」武誠志在一邊跟著幫腔,自己這個好友一工作起來就像上緊了發條似的,他早就忍無可忍了,不如趁早將他推進溫柔鄉里去好好地脫胎換骨一下,免得他們這些做手下的跟著他一起疲於奔命。  

  「你們兩個說得倒容易,假戲真做,也要看人家願不願意,哪有你們說的這麼簡單?」談情說愛得兩情相悅才行,何況做任何事情都不能操之過急,正所謂心急吃不到熱豆腐嘛!總不能就這樣冒冒失失地衝到喬可人面前,告訴她自己想要和她玩真的吧?  

  「這麼說,你心裡是喜歡可人的嘍?」謝君玉一聽他的話,立時興奮地跳到他面前,滿懷期待地問。

  謝思源和武誠志立即深有同感地把眼光對準他。  

  「咳,咳!」謝君安不好意思地清了清嗓子,「我是有點喜歡她沒錯,不過我不能確定她是不是也喜歡我,所以你們不要做得太過分了,免得嚇跑了她,要知道我和她是訂有協議的。」  

  「協議?什麼協議?」謝君玉迫不及待地問,太刺激了,居然還有協議,哥哥真是有趣,談戀愛也可以這麼市儈!

  「我們約定,在爺爺回美國之前由她充當我的女朋友,期間我們互不干涉彼此的自由,我不能對她做出過分親密的行為,只要一方違規,另一方就有權解除協議。」謝君安將自己和喬可人訂立的協議內容大致說了一下。  

  「過分親密的行為?是指接吻嗎?」武誠志好奇地問。  

  「當然是指接吻了,難道握個手也算過分親密的行為嗎?笨蛋。」謝君玉不由嘲笑他。  

  武誠志不服氣,爭辯說:「過分親密怎麼就一定是指接吻了?或者還有其他更親密的呢?比方說……」

  「小武,不許你教壞我孫女。」謝思源連忙出聲打斷他的話,怕他講出兒童不宜的話來,雖然孫女已經是個婷婷玉立的少女了,但是在某一方面她單純得就像一張白紙一樣,所以他不能讓任何粗鄙的話語玷汙了孫女純潔的心靈。

  「對不起,爺爺。」武誠志連忙受教地噤聲。  

  「安仔,你知道我剛才為什麼讓你們下樓來說話嗎?」謝思源的怒氣因為孫子軟化的態度開始一點點消失,俗話說薑是老的辣,其實他早就在懷疑孫子和喬可人之間所謂的戀愛關係了,只是他一直沒有戳破他們罷了,現在正好藉機要挾孫子和喬可人訂婚,不怕他不乖乖就範。  

  「爺爺是怕可人知道你已經識破哥哥的計謀,是嗎?」謝君玉忍不住插嘴,看來爺爺還留著一手呢!

  「爺爺,你不會是準備裝糊塗,讓我和可人繼續假鳳虛凰下去吧?」謝君安立時明白了爺爺的如意算盤,唉,早知道爺爺這麼精明,他就不玩這假鳳虛凰的遊戲了。現在倒好,自搬石頭壓腳背了,要他夥同爺爺他們一起來欺騙可人的感情,他實在是做不來呵!  

  「為什麼要弄虛作假呢?你可以真刀實槍呵!」謝思源老道地替孫子出主意,「你就不能讓可人真的喜歡上你呀,傻小子?」  

  「君安,爺爺說得對,以你的魅力想要贏得喬小姐的芳心應該綽綽有餘,我們大家就等著你的好消息了。」武誠志順便也踩上一腳,誰讓他剛才對自己惡形惡狀的呢?  

  「武誠志,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謝君安冷冷地掃視了好友一眼,平生第一次感覺這麼窩囊,不過為了能將喬可人留在自己身邊,也只能繼續假鳳虛凰下去了。  



引言 使用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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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1-11-30 00:40:29

第9章(1)

  「謝先生,你爺爺到底什麼時候回美國呵?」趁四下無人,喬可人小聲地問著謝君安,整整一個星期了,可是他爺爺卻始終沒有提起要回美國的事情,如果他爺爺決定在國內定居下來的話,那她豈不是沒有出頭的日子了?  

  「怎麼?你不喜歡我爺爺嗎?」謝君安丟下手中的報紙,柔聲問。  

  「不是,我很喜歡你爺爺,我是怕時間一長,你爺爺說不定就會看出破綻來,萬一被你爺爺知道我們兩個在騙他的話就不好了。」喬可人一看到他深邃的眼睛就心慌意亂地低下頭去,自從那晚他們被謝君玉和武誠志惡搞之後她和他面對面時總有那麼一點說不出的彆扭,心裡常常感覺患得患失,既希望和他見面,又怕和他單獨相處,每回在他爺爺面前假裝和他親暱之時她都會莫名其妙地產生一種錯覺,好像他真的愛上她了一樣,讓她不自覺地在情感的泥沼裡越陷越深,再不脫身的話她怕自己真的會徹底淪陷在他編織的愛情童話裡。  

  「這個你儘管放心,這幾天我們『愛』得那麼逼真那麼默契,應該是沒有絲毫破綻的,我想就算我爺爺是火眼金睛也看不出來。」謝君安微微地笑著,他清楚她這麼說的目的只是為了早點和他分道揚鑣,她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從他身邊逃離了,不過他是絕對不會讓她退卻的,「我想頂多一個月,我爺爺就會回美國了。」  

  「一個月?」她現在可是度日如年哪!一個月!一天她都覺得長呢!「你就不能想辦法讓你爺爺早點回美國嗎?我……我實在是感覺壓力太大了。」  

  「辦法是有一個,就怕你不肯。」謝君安想了想,說。  

  「我肯,只要能早點結束這場遊戲,上刀山下油鍋都行。」喬可人興奮得口不擇言了。  

  「遊戲?你後悔做我的臨時女朋友了嗎?」她的回答讓謝君安的心不由往下一沈,難道這幾天她都沒有感受到他對她的真心真意嗎?  

  「謝先生多慮了,我絕不會半途而廢的。」喬可人顯然是理解錯了,她以為謝君安誤會她想單方面解除協議了呢,於是她故作灑脫地聳了聳肩,說,「我可不想讓五萬塊後續酬金泡湯呵,說吧,什麼辦法?我一定全力配合你。」

  「為了五萬塊錢你什麼都願意做嗎?」她不會這麼現實吧?她該不會和那些世俗的女子一樣,為了錢可以百無禁忌地把做人的原則都拋到腦後去吧?謝君安的語氣中不免有了一絲淡淡的失望,為什麼在他決定把心交給她的時候她腦子裡卻只有錢這個字呢?  

  他的話聽起來怎麼這麼刺耳呢?好像她是個可以隨便亂來的女孩子似的,要不是對他的壞脾氣早就有所瞭解,喬可人一定會不客氣地反唇相譏。  

  「只要不太過分,我想我都能配合謝先生的。」喬可人臉上的笑意頓時沒了,取而代之的是顯而易見的疏離。

  見她蘊含怒意的臉色,謝君安知道自己誤會她了,一個能放下自尊在馬路邊擦皮鞋的女孩子怎麼可能世俗呢?「很好,那我們就破釜沈舟,來一個假訂婚好了。」  

  「假訂婚?」  

  「是呵,只要我們訂了婚,爺爺就放心了,他一放心就會回美國頤養天年,你也就不用再扮演臨時女朋友的角色了。」謝君安有條不紊地打著自己的如意算盤。  

  「只能這樣嗎?」喬可人為難地說,她怕自己和他牽扯太多之後會迷失在自己所扮演的角色中!  

  「反正是假訂婚,你怕什麼?等爺爺一回美國,我們的協議就自動終止,你就可以拿著五萬塊酬金遠走高飛了,是不是?」  

  謝君安說得比唱得還好聽,喬可人的心裡頓時蠢蠢欲動,為了快刀斬亂麻,假訂婚就假訂婚吧,不過聽他說得那麼輕描淡寫,心裡反而有點不是滋味,一個可以拿自己的婚姻大事開玩笑的男人值得她喜歡嗎?莫非那天晚上是她的錯覺,他眼中流露的柔情只是為了逢場作戲嗎?  

  「那……你準備什麼時候和我假訂婚呢?」喬可人紅著臉問。  

  「只要你同意,我就立刻動手準備我們的訂婚儀式,你可要想清楚,一旦你答應和我訂婚就不許反悔了,否則我們的一切努力就算是白費了,你的五萬塊酬金恐怕就不那麼好拿了。」謝君安用一種無比嚴肅的語氣對她說。  

  「我既然答應了你,就不會言而無信、臨陣脫逃的。」喬可人挺直了背脊說,她喬可人可不是出爾反爾的人!

  兩人正熱火朝天地商量著假訂婚的事情,謝思源突然笑瞇瞇地從扶梯上走了下來。  

  「我好像聽到什麼訂婚不訂婚的,是不是你們有什麼好消息要告訴爺爺了?」  

  謝君安立時把戲做足,一把擁住喬可人的腰,深情款款地凝視著她,「可人剛才已經答應和我訂婚了,這下爺爺總該放心了吧?」  

  「真的?」謝思源喜出望外地問,沒想到孫子的速度還挺快的嘛!這麼快就把事情搞定了,那接下來自己可有得忙了。  

  「當然是真的,不信你問可人好了。」謝君安把問題丟給喬可人自己,訂婚是兩個人的事情,可不能搞獨裁呢!

  謝思源聞言把詢問的目光投向滿臉紅暈的喬可人。  

  「是……是真的,爺爺。」這個男人是不是太有演戲天分了?喬可人愣愣地望著身旁神態自然的謝君安,有點轉不過彎來。  

  「啊哈哈……太好了,我馬上給你外公外婆打電話,還有你舅舅舅媽,大姨二姨,還有誰呢?讓我好好想想。」謝思源興奮得眉開眼笑,總算是盼到這一天了,不隆重操辦一下怎麼成呢?  

  「爺爺,不用這麼興師動眾吧?我和可人只不過是訂婚而已。」謝君安有點失笑地看著眉飛色舞的爺爺,頭大地說。雖然他是誠心想和喬可人訂婚的,可人家現在還蒙在鼓裡呢,萬一真相戳穿,她不高興做自己的未婚妻可怎麼辦,總不能讓自己在一眾親戚面前顏面盡失吧?  

  「這可是我們謝家二十多年來的第一樁大喜事,當然要興師動眾,辦得熱熱鬧鬧、風風光光的才行,不然不是太委屈我的孫媳婦了嗎?可人,這下爺爺總算可以名副其實地叫你孫媳婦了,哈哈……」謝思源樂不可支地說,不過一轉眼他又愁上了,「對了,孫媳婦,你爸爸的病好點了沒有?」  

  「好……好是好一點了,不過……」爺爺不會是想邀請她爸爸出席她的「訂婚」儀式吧?原以為只是簡簡單單地吃頓飯,交換一下訂婚戒指什麼的,怎麼一轉眼工夫這事情就鬧大了呢?惶急之下喬可人不由向謝君安投去一個求救似的目光。

  「爺爺,可人爸爸那邊我會安排好的,您就不用操心了。」謝君安很配合地化解了喬可人的尷尬,喬可人剛想鬆口氣,誰知他接著又說,「到時候我會和可人專程去醫院向她爸爸提親的。」  

  「好,好!親家翁要是聽到這個好消息,說不定這病呵就不治而愈了。」謝思源話中有話地說,他已經從孫子口中探得可人爸爸的病因,正所謂心病還需心藥醫,不就是幾百萬的債務嘛,有他們謝家出面,什麼問題都迎刃而解了,「我來看看,哪一天訂婚比較好呢?今天是初五,初六……初八,八即是發,是個再合適不過的黃道吉日,好,就初八了。」

  「初八?是不是太倉促了點?我明天可能還要去一趟日本呢!」謝君安擔心地說。  

  「這麼巧?不過沒關係,只要你趕在初八前回來就成了。」謝思源想了想,說。  

  「可人,那訂婚的事就這樣說定了,好嗎?」謝君安笑盈盈地問,而此時的喬可人因為突然聽到他要去日本公幹的消息後大腦正呈現短路狀態,除了傻乎乎地點頭之外似乎都不會做其他的動作了。  

  「太好了,那所有的訂婚事宜就由爺爺來操辦好了。」謝思源生怕夜長夢多,當下迫不及待地一錘定音。

  喬可人覺得自己像是落入了某個圈套,但是一時半會兒又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因為謝君安根本不給她思考的時間。

  「哎呀,我上班要遲到了。」謝君安一副手忙腳亂的樣子,拎起一旁的公文包就要走人。  

  「還不到八點半呢?」喬可人不解地擡頭去看牆上的石英鐘。  

  「今天是星期一,路上有可能要堵車的,乖,我下了班就回家陪你,嗯?」謝君安親暱地用手拍了拍她的面頰。

  究竟哪裡不對了?他是不是頭腦發熱了?喬可人惶急地跟在謝君安後面來到空無一人的車庫。  

  「喂!謝君安,你——」喬可人快被自己的好奇心給淹死了。  

  「噓!別說話,乖乖地閉上眼睛。」謝君安神神秘秘地說。  

  「幹嗎?」雖然很想知道他葫蘆裡裝的是什麼藥,但是她還是聽話地閉上了眼睛。  

  「送你一樣東西。」謝君安輕輕一笑,然後從口袋裡拿出那串珍貴的星形項鏈,笨拙地替她戴上,「可以了。」

  脖子上突然感覺冰冰的,像是被戴上了一串項鏈,喬可人忍不住低頭去看,只見脖子上果然多出了一條名貴的鑽石項鏈,粉紅色的鑽石在晨曦中閃耀著奪人的亮澤。  

  「這是什麼?」喬可人茫然擡頭,目光瞬間對上一雙深邃如海的眼眸。  

  「送給我未婚妻的禮物呵,難道你不喜歡?」她臉紅的樣子真是可愛透了,讓他情不自禁地想要親她一口。

  「謝君安,你爺爺現在不在這裡,你沒必要再演戲了吧?」他可不可以不要再誘惑她了?他的笑容令她都有點頭暈目眩了,天哪!她的心已經承受不起這種甜蜜的折磨了。  

  「我像是在演戲的樣子嗎?」謝君安笑得更加燦爛了。  

  「請你正經一點好不好?」喬可人有點生氣了。  

  「我一向都很正經呵,小武他們都嫌我太嚴肅了呢!」謝君安一臉的無辜。  

  「你不是說我們是假訂婚嗎?為什麼忽然搞得像真的一樣了呢?」喬可人邊說邊伸手去摘脖子上的項鏈,想把這個燙手的禮物交還給他。  

  「是假訂婚呵,但是也要逼真一點才行嘛,不然怎麼騙得過火眼金睛的爺爺呢?」謝君安輕輕地按住了她的手,「從現在起,我們分分鐘都要像熱戀中的情侶一樣,這樣到訂婚的那一天就不會感到彆扭了。」  

  「可是你是不是太逼真了點?」喬可人眼底閃過一絲失望之色,剛才他一副情深款款的模樣,讓她差點信以為真了,不過幸好她還沒有完全迷失在他的笑容裡,最起碼現在還能保持頭腦清醒。  

  「是嗎?我怎麼不覺得?我看你一點都不為所動的樣子,我還以為自己做得不夠好呢!畢竟我沒有什麼戀愛的經驗嘛。」謝君安難為情地說,面對冰雪聰明的她,他實在是有點招架不住了,有好幾回他都想把真實的情況告訴她了,可是話到嘴邊又嚥了回去,他害怕她會遠離他的身邊,因為一旦協議終止,他就再也沒有挽留她的借口了。  

  看來武誠志對自己還是很瞭解的,知道他是個不善掩飾的老實人,所以訂婚前去日本躲上幾天是他最好的選擇,這樣他就可以心安理得地等著回來和她舉行訂婚典禮了。  

  「是你的眼光太挑剔了吧?阿玉說你在讀小學的時候就有女同學遞紙條給你了,我才不相信你到現在都沒和女孩子交往過。」喬可人懷疑地看他一眼,不經意地說。  

  「什麼?阿玉把這些陳年舊事都跟你說了,那我豈不是沒有什麼秘密可言了?這丫頭,真是多嘴。」謝君安佯裝生氣地說,目光卻柔柔地圈住她,「那阿玉有沒有告訴你,從小到大我都是獨來獨往的,身邊很少有朋友的,小武算是一個例外,而你是我第一個交往的女孩子。」  

  「是……是嗎?」胸口忽然熱乎乎的,臉頰開始火燒一般發燙,喬可人不自禁地低下頭去,他的話為什麼這麼煽情?難道真的要分分鐘像熱戀中的情侶一樣嗎?  

  「當然是了,而且我發現我越來越喜歡你了,可人。」謝君安輕輕地擁住她嬌小的身軀,凝視著她嬌羞的容顏,心底的愛意就要破空而出。  

  「謝先生……你……」喬可人已經分不清他到底是真是假了,心裡亂糟糟的,只想躲在他的懷裡,做一隻不敢面對現實的鴕鳥。  

  「噓!你又出錯了,你應該叫我的名字,或者再親暱點,叫安也可以。」謝君安貪婪地聞著她發上的香波味道,神情如癡如醉。  

  「安?」喬可人全身瞬間僵硬,這稱謂也太肉麻兮兮了吧?  

  「唔,再自然一點就更好了。」謝君安滿足地笑,然後緩緩俯身,想要攫取她翕張的紅唇。  

  「等……等一下,我……我忽然想起來,我的早餐才吃了一半呢!」喬可人逃也似的掙脫了他的懷抱,飛奔而去。

  「可人!」謝君安不由苦笑,這愛搞怪的小女孩,怎麼可以在他意亂情迷的關鍵時刻突然捨他而去了呢?

  完了,她完了!她徹底被他俘虜了,躲在廚房裡,喬可人一遍遍地做著深呼吸,想要安撫自己怦怦亂跳的心臟,可是似乎收效不大,一顆心七上八下的,全然沒了著落。  

  怎麼辦?她是該放任自己的感情呢還是理智地快刀斬亂麻、切斷自己對他的非分之想呢?  

  謝君安當天下午就直接飛日本了,臨走前他打了個電話給心神不定的喬可人,說是貿易部的水經理已經成功地說服了日本人,生意基本上不成問題了,只不過為免夜長夢多,水經理希望他即刻就過去和日本方面商談有關合作的事宜,所以他不得不提早出發了。  

  「等我,我一定趕在訂婚典禮前回來。」擱下電話之前,謝君安對著電話線那頭的她,心底有著深深的不捨和牽掛。

  「唔,那你……早去早回,祝你一路順風!」喬可人緊緊地握著聽筒,一種離別的悵惘讓她差點忘了掩飾自己對他的在意。  

第9章(2)

  三天後她就可以再見到他,但是她的心卻像被掏空了一樣茫然,訂婚典禮——多少少女夢寐以求的時刻,對她來說卻意味著遊戲的結束,典禮過後,她就該毫無眷戀地跟他說再見了,但是在和他共同經歷了這麼多日子之後她能輕輕地揮一揮手,不帶走一片雲彩嗎?  

  既然是假訂婚,喬可人覺得自己沒什麼好準備的,因此謝君安一走她就直奔療養院去了。  

  還沒推開病房的門,就意外地聽到了父親久違的笑聲。  

  「包醫生,我的病已經好了,你就讓我早點出院吧。」  

  「喬先生,你先別激動,請你靜下來聽我說,好嗎?」包文博盡職地展示著醫生特有的耐心,「雖然你目前的病情已經控制住了,但是還需要進行一段維持性的治療,出院可以,不過我必須和你的女兒商量之後才決定你是否可以在家休養治療。」  

  「出什麼事了?包醫生,你不是說我爸爸病情好多了嗎?怎麼他突然急著要出院了呢?」喬可人著急地推門走了進去,只見喬鑫康神清氣爽,似乎不像發病的樣子,不由擔憂地問著一旁的包文博。  

  「沒事,你爸爸目前心情愉快,沒什麼問題。」包文博一邊回答一邊對她笑,「聽你爸爸說你要訂婚了,是嗎?」這時候他反倒希望這個驚人的消息只是出自喬鑫康的幻覺了。  

  「這……這是誰……誰說的?」喬可人的臉騰地就紅了。  

  「可人,你不要再瞞著爸爸了,雖然你並沒有在啟正上班,但是卻陰錯陽差地成了安仔的女朋友,現在你們要訂婚了,爸爸實在是太高興了,我們父女總算是苦盡甘來了。」喬鑫康臉上儘是欣慰的笑意。  

  「謝……謝君安?」喬可人詫異得差點咬了自己的舌頭,他不是下午就去日本了嗎?  

  「喬小姐,今天上午的確有一位自稱是謝君安的青年男子來探視過你爸爸。」包文博回憶說,見喬可人一臉的不自在,連忙識趣地找了個借口離開了病房。  

  好哇謝君安,居然在去日本之前給她捅了這麼大個婁子,看來他是不把她的生活搞得天翻地覆就不罷休了,居然神通廣大地找到醫院來,而且看樣子他已經博取了父親的極大好感,在某種程度上甚至還去除了父親的心病,讓父親的病情好轉了不少,不過她可是一點也不領他的情,她現在對他只有四個字可以形容——又愛又恨!  

  「安仔這孩子真是不錯,既斯文又懂事,可人,你可要好好珍惜這來之不易的緣分呵!」喬鑫康愛憐地看著消瘦了的女兒,意味深長地說。說實在的,當謝君安今天上午出現在他面前的時候,他根本沒想過這位青年才俊是專程來向他提親的,他和謝君安推心置腹地談了一個上午,最後終於放心把惟一的女兒交給這個聲稱對女兒一見鍾情的男人。

  「爸爸,我們……不是真的要訂婚啦!」喬可人頭疼地解釋,這個謝君安真是把她給害慘了,該怎麼跟爸爸細說從頭呢?  

  「不會,安仔不是那種胡來的人,他向我保證過,他會一心一意地愛你,讓你一輩子都做一個幸福快樂的女人,我相信他會說到做到。」喬鑫康對未來的女婿可是充滿信心。  

  「他是這麼說的嗎?」喬可人的心開始不規則地跳動,他真的會一心一意地愛她,一輩子讓她幸福快樂?天哪,她不會是在做夢吧?  

  「對呵,他還說等他從日本回來就和你舉行訂婚典禮,日子就定在後天,也就是初八那天,所以你今天一定要給爸爸辦好出院手續,否則爸爸就不能參加你們的訂婚典禮了。如果連女兒的訂婚典禮都錯過的話,爸爸會抱憾終身的。」喬鑫康可憐兮兮地望著自己的女兒,即使這只是一場美夢,他也希望她能讓他把美夢做完。  

  「好好好,我給你辦出院手續就是了。」喬可人哄孩子似的安撫著情緒激動的父親。  

  等到喬可人辦好出院手續,千恩萬謝地告別包文博出來,然後扶著喬鑫康走到療養院門口時,武誠志和謝君玉早就等在那裡了。  

  「嫂嫂!」謝君玉笑嘻嘻地向她揮手。  

  「君玉,你怎麼來了?」喬可人的臉立刻紅得像煮熟的蝦子一樣,她裝作沒聽見,平靜地和謝君玉打了聲招呼,心裡卻忍不住一陣歎息,這兩兄妹怎麼都這樣?不管人家願不願意,自己先像模像樣地叫上了,根本不給她任何拒絕的機會。

  「我們是奉了爺爺的旨意,專程來接你和伯父去別墅的。」武誠志瀟灑地替他們打開車門。  

  「既然是謝老爺子的意思,那我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不等喬可人開口,喬鑫康已經搶先一步坐進了後車廂。

  武誠志莞爾一笑,轉身坐到了駕駛座上。  

  「嫂嫂,快上來呀,就等你了。」謝君玉像兔子似的跳進副駕駛座,然後叠聲催促著站在車門外發呆的喬可人。

  「來……來了。」什麼叫騎虎難下?喬可人算是領教了。  

  謝君安要回來了,在經歷了漫長的四十八個小時的等待後他終於肯從日本飛回來見她了。二十歲的年紀本該是無憂無慮的,但是自從在謝君安爺爺那裡證實他對她的真實心意之後她的心就被濃濃的相思填滿了,她不由自主地開始想他,想他不苟言笑時的嚴肅神情,想他含情脈脈的溫柔目光,想他引人遐思的甜蜜情話,想他春風般令人迷醉的笑容……

  因為想得太入神,喬可人面前的仙人球花盆裡頓時洪水氾濫了。  

  「可人,你想把我最珍貴的仙人球害死呵?」謝君安不知何時已經站到了她的身後。  

  「呵?」喬可人如夢初醒地望向花盆,這一看不由得倒抽一口涼氣,她真是昏頭了,居然忘了自己是在給仙人球澆水了,天!這要是讓謝君安看到的話,他不要心痛死?他可是千叮嚀萬囑咐,讓她好好替他看護仙人球的呵!不過幸好有人及時提醒她,只要她趕緊把水倒掉,應該就沒有問題了吧?喬可人手忙腳亂地把花盆裡的水倒掉,然後不放心地左看看、右看看,生怕仙人球有什麼不測,咦?剛才是誰提醒她來著?是琴姨?還是自己的幻覺?不對,她似乎聽到他的聲音了。

  「唉!看來我的吸引力還不如一盆仙人球呵!」謝君安望著朝思暮想的人兒,忍不住大聲抗議自己遭受到的不平等待遇。  

  「謝……君安!」喬可人驚喜地回頭。  

  「你又出錯了,不是跟你說過了嘛,你應該把謝字去掉,叫我的名字,或者再親暱點,叫安也可以。」謝君安用一種調侃的語氣糾正她對自己的稱謂。  

  「你少來了,我才不要像你一樣肉麻呢!再說你爺爺已經知道了一切,我們的協議應該算自動終止了吧?」喬可人嬌嗔地白他一眼,哼!居然夥同爺爺來欺騙她,那就別怪她不客氣地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了。  

  「什麼?爺爺已經告訴你了?」怎麼辦?他記得她最不能容忍的事情就是欺騙呵,她會不會就此拂袖而去,跟他說拜拜了呢?  

  「是不是爺爺不說,你就準備把我一直蒙在鼓裡呵?」喬可人鼓著腮幫子,氣呼呼地說,「既然你不信任我,那麼我們就沒必要再繼續交往下去了。」不帶一絲留戀地把仙人球花盆往他懷裡一塞,喬可人轉身就要走人。  

  「我是怕你離開我才出此下策的嘛,不過這可怨不得我,是爺爺不讓我告訴你的。」以前老是聽武誠志抱怨女孩子翻臉比翻書還快,他還不以為意,甚至還有點幸災樂禍,沒想到今天讓他給遇上了,可是他非但不討厭,反而覺得她的神情和動作可愛極了,他是不是有受虐狂的傾向?不及細想,謝君安的手已經自動自發地抱住了喬可人的纖腰,嘴巴更是盡忠職守地訴說著他瞞著她的原委,心裡則是七上八下,原以為見了面可以一解多日來的相思之苦,沒想到東窗事發,期待了許久的訂婚典禮只怕是要泡湯了。  

  「那也用不著躲到日本去呵,是不是你還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喬可人忍不住在他懷裡偷笑,真不知道這男人到底是天生老實呢還是故意裝瘋賣傻?  

  「我是怕自己受不了良心的譴責,然後一不留神就把爺爺已經知道我們秘密的事情告訴你,到那時我就再也沒有留住你的借口了。」為了取悅自己心愛的女人,謝君安只好老實交待。  

  「為了留住我所以你去了日本?」喬可人不敢置信地問,這什麼蹩腳的理由?他就不能早點向她坦白,對她表露自己的心跡嗎?  

  「我真的沒有什麼戀愛的經驗嘛,所以小武他們怎麼說我就怎麼做了,早知道你心裡有我的話我才不捨得離開你,跑去那個人生地不熟的鬼地方呢!」謝君安如獲至寶似的緊緊擁著懷中的她,這兩天在東京街頭胡亂瞎逛,滿腦子都是她的影子,根本沒能領略到什麼精緻的日本風情,時間就像靜止了一樣,始終停在原點,讓他只覺度日如年。  

  「誰說我心裡有你了?我只是配合你演戲罷了,現在協議已經自動終止,該是你付清酬金、還我自由的時候了。」喬可人盡量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很冷漠,很不在意的樣子。  

  「要酬金是嗎?可以,不過得等到訂婚典禮完成之後。」謝君安才不吃她那一套呢,這女人,給她點顏色就開起染坊來了,以為他真的是傻瓜嗎?想跟他玩花樣,再修煉一百年吧,或許等他老了,腦子糊塗了,那時她愛怎麼欺負他就怎麼欺負吧。  

  「不是說好了,任務完成你就要付我酬金的嘛,你怎麼可以說話不算話?」喬可人不服氣地咕噥。

  「任務?小姐,你是不是應該檢討一下你自己的演技?要不是你演得太差,爺爺會看出破綻來嗎?」謝君安一副秋後算賬的表情,「我不問你賠償精神損失已經算客氣了,你還好意思問我要酬金?」  

  「你說錯了吧?要不是你寶貝妹妹露了餡,我們的秘密會被你爺爺發現嗎?是你沒有約束好自己的妹妹,所以責任在你不在我,五萬塊酬金你必須照付。」喬可人振振有辭地說,雖然不敢說自己的演技出神入化,但也算得上是盡心盡力了,演到後來把自己的心都交付出去了,他居然還敢質疑她的演技。  

  「你一定要酬金是吧?好,我現在就給你!」不等喬可人回神,謝君安一低頭,直接用唇封住她喋喋不休的小嘴。

  「唔!」喬可人只覺一陣天旋地轉,腦子裡頓時一片空白,噢!她的初吻就這樣被這個霸道的男人給奪去了,不過她一點也不討厭他的親吻,她嘗試著回應他,甚至還笨拙地用舌頭輕輕地挑逗他。  

  她的櫻唇是那麼柔軟和甜美,讓他不能抑制地加深這個吻,好把心中的愛意源源不斷地傳遞給她,直到彼此胸腔中的空氣越來越稀薄,他才不得不意猶未盡地放開她。  

  「這樣夠數了嗎?如果不夠的話我可以再給你。」謝君安望著懷裡臉色嫣紅的她,嘴角揚起一抹戲謔的笑容,這女人膽子不小,居然敢挑逗他,害他差點把持不住把她給生吞活剝了。  

  「你好壞,老是佔我便宜。」喬可人羞澀地把頭埋進他結實的胸膛,心裡滿載著快樂和幸福。  

  「我壞?我是天底下最純情的男人,要知道這可是我最最寶貴的初吻呢!」謝君安紅著臉,驕傲地說。

  「寶貴的初吻?」喬可人驚訝之外不由一陣感動,沒想到出色如他還能保有這份難得的純真,把自己的心托付給這樣一個嚴謹的男人,她無怨無悔!  

  「嗯,一生只愛你一個,我的小可人!」謝君安寵溺地刮了下她的鼻子,眼光溫柔而深情。  

  「我也愛你,安!」喬可人醉了,醉在他的目光裡。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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