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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1-12-12 22:45:26

前言:

  沒搞錯吧?參加生日會規定要穿上王子的服裝
  還要供這個洋娃娃般的小公主……「擇偶」?
  他瘋了才會陪她玩這種遊戲!
  可她的眼淚像斷線珍珠般落下時,竟教他的心莫名悸動
  算了!算了!就陪她玩一場城堡婚禮吧!
  他可不想被人以為他欺負小女孩
  誰知轉個身,小公主就忘了他們剛剛才交換過戒指
  竟然光明正大準備和「一堆」小王子紅杏出牆
  不行!她是他的人,一輩子都是他的人……

  安希思從來沒見過比冷英魁更討厭的男人
  霸道強硬、嚴肅正經,根本就是一具會走路的骨董
  更過分的是,他竟然…竟然在九歲時就訂走了她的終生幸福
  對啦!她也知道自己太迷糊、太單純、太不切實際、太……
  講白點就是「很好騙」啦!
  可是,他也不能就這樣把人家的一生給騙走吧?
  不管!她才不讓他稱心如意呢!等著瞧吧……


第1章(1)

  十九歲的安希思倚在窗前,面對著一望無際的大海,多愁善感的情緒全寫在那雙夢幻的黑色眼睛裡,她望著大海的目光閃閃爍爍,神情楚楚動人,容貌美麗得足以入畫。

  「阿姨,你知道嗎?我覺得我前輩子一定是個仙女,生活在古典浪漫的城堡內,身邊有俊偉的王子相伴……」她的語氣中蘊藏著一股不食人間煙火的韻味。

  「然後呢?」文真頭也不回,她正忙著幫圍巾收尾,在安希思離開之前,一定要把這條圍巾織好。

  「然後?」安希思蹙眉,深深的覺得這句問話破壞了童話的美好,但她還是以一貫溫柔中帶點撒嬌的語氣回答:「王子跟公主當然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羅!」古往今來都是這樣的嘛!

  接著,她卻垂下頭,那雙水汪汪的眼睛裡忽然充滿了遺憾。

  「有時我又覺得自己一定是那個可憐的小美人魚,只能在海上編織著我亞麻色的長髮,孤獨地唱著歌,傷心地看著所愛的王子投向別人的懷抱,最後化成泡沫消失……唉!真是自古多情空餘恨啊!」

  說著,安希思眼眶裡居然泛出淚光,連她自己也不曉得為什麼。她實在很容易被這種悲傷的情節打動,光是想想就覺得心很酸。

  文真停下動作,對那道多愁善感的背影感到無法理解,這種深刻而強烈、彷彿為情所困的痛楚,甚至對人生感到索然無味的語氣,實在不應該出現在十九歲的安希思身上;因為她非但未曾在愛情之路受過什麼傷害,她甚至根本還沒踏上愛情之路的起點。

  那麼,她這般的傷感到底是為了什麼?

  什麼也不為,完全是因為她自己太愛幻想了,動不動就墜入自己的幻想中,然後在幻想中的世界經歷翻騰起伏著喜怒哀樂,完全忘記自己原來只是個單純、對外面的花花世界一無所知的女孩。

  安希思有藝術家的脾氣、藝術家的氣息、藝術家好幻想的天性——就是沒有藝術家的資質。

  「拜託你,清醒一點好不好?想些實際一點的事,比如說你回到冷英魁先生身邊之後應該做些什麼,多想想這種現實的事情嘛!」文真忍不住提醒她。

  這句話不但成功地讓安希思回到現實,還讓她宛如從海底深處升上來的美人魚般,當場擱淺在沙灘上。

  她巴掌大的臉蛋埋在雙手裡發出申吟。

  「喔!阿姨,你為什麼偏在這時候提起他的名字?實在是太殺風景了!」窗外的陽光如此明媚,但是「冷英魁」三個字,卻讓她覺得季節一下子從夏天來到了酷寒的冬天。

  對!沒錯!就連那個人的長相都跟冬天脫不了關係。濃黑的眉毛下有著冷漠而不具感情的一雙眼,總是抿緊的嘴唇嵌在一張沒有多餘表情的臉上,他最大的本領是用眼神代替言語,銳利的眸光輕輕一掃,就能讓人手腳發軟,嚴重口吃;當然,最值得一提的是,他的聲音缺少人類應有的溫暖,總是因為太過嚴肅而顯得陰沈。

  綜合起來,冷英魁就是那種凝重、凝重再凝重,凝重到讓她怎麼想就怎麼感到不快的人。

  「我只是希望你在作夢之餘能偶爾回到現實看看,畢竟這才是你真正生活的世界。」文真如此說。她太瞭解這個雙魚座的外甥女了,不偶爾提醒她一下,她就老是徘徊在現實和夢幻之間。

  安希思活脫脫是只美麗的人魚,五官精緻,笑容甜美深邃,最引人注目的是那頭又長又有著柔和波浪的頭髮,披在肩後像一道曲折中帶著閃耀光澤的瀑布。

  論長相,安希思是無可挑剔的,若說這中間真有什麼缺憾的話,就是那雙與實際年齡不符的迷惑眼眸,讓人老是擔心迷糊的她不夠安全,恨不得多生出一雙手來保護她。

  還有,就是她實在太愛作夢了,成天嚷嚷著:人類因有夢想而偉大,卻因為夢想太多而忘記長大,或者拒絕長大。

  偶爾叫她做些比較切合實際的事,比如洗碗、掃地等等,她就歪著頭歎氣,說這些工作讓她覺得自己像只面目可憎的食人魚。

  這讓文真覺得好愧疚,當初她承諾五年後會給英魁一個適合當老婆的新娘,誰知道五年過去了,安希思除了出落得更加美麗之外,什麼也沒有長進,連念個書都念得稀稀落落,除了美術音樂之外,其他的都慘不忍睹。

  安希思望著美麗湛藍的大海,無法再幻想下去了,冷英魁那張冰冷的臉霸道地佔據她的腦海,她覺得呼吸困難,像一條被放置在烤架上的魚。

  她從窗戶邊走回來,一屁股坐到自己的床上,托著腮幫子歎氣。

  「我不懂,阿姨,為什麼我非得回到那傢夥的身邊?」原本甜美輕柔的聲音因為想起了冷英魁而變得懊惱。

  「拜託!什麼『那傢夥』,英魁是你的未婚夫。」文真不悅地丟給她一記白眼,更正她的說法。

  安希思重重的歎了口氣。

  「多麼迂腐的說法?都什麼時代了還來這一套,一點都不浪漫,我嚮往的愛情絕對不是這個樣子的。」

  「迂腐?」文真皺眉,不能同意她的說法。「你是在說你的父母,還是在說你的爺爺——我的父親大人啊?」

  安希思眨眨美麗的大眼,隨即委屈地嘟起嘴。

  對了!就是這三個早早就離開人世的大人,當初他們的一句話,造成她今天水深火熱的情況。家族跟家族感情好是一回事,有很多其他的方式可以增進彼此間的感情呀,實在沒有必要犧牲她這個小女孩的終生幸福。

  但是這些話她只能在心裡想,冷英魁那傢夥不曉得對這個家施了什麼魔咒,不僅阿姨,據說就連已逝世的三人都對他讚不絕口,滿意得不得了,似乎連他放出來的屁都特別香——喔噢,她的思想倏地打住,她怎麼可以這麼想呢?這種不文雅的思想絕對不適合一個以優雅自居、以公主自詡的女孩。

  唉!都怪那傢夥啦!人家看不上他,他偏偏看上人家,欺負她當時年幼無知,沒有自主的權利,用他穩重的外表、內歛的氣質迷惑大人,早早就把她束縛於傳統的婚姻窠臼內,害她這條很有戀愛天分的魚兒就此喪失戀愛的權利,真是可恨!

  據說是在她九歲那年的生日派對上,已經舉家遷往日本的冷家回台灣來探望他們,那個早熟又嚴肅、宛如寒冬樹木的冷英魁也在其中。他一眼看中了她,當年十九歲的冷英魁開口就向安希思的父母說希望將來能娶她。

  說實在的,她對他一點印象也沒有,若說九歲那年的生日派對有什麼令人難忘的事,就是她那件雪白的公主裝不小心被花籃的鐵絲給勾破了邊,她為此哭得淅瀝嘩啦,完全顧不得自己是那場派對的焦點。

  「我沒有怪罪你們大人的意思,只是你們應該尊重我的想法,怎麼可以隨便就把我許配給別人呢?」安希思不禁抱怨。

  「許配給英魁哪裡是隨便了?他論長相有長相,論身世有身世,論實力有實力,這樣的人哪裡是『隨便』的人?而且當時還有舉行訂婚儀式,我跟你說過好多次了,只是你自己記不住罷了。」文真開始在圍巾的後面打上美麗的結。

  「九歲的事情我怎麼可能到現在還記得住呢?」她覺得頭痛,以她的記性能維持三秒鐘就不錯了。

  「再說,英魁簡直就是萬中選一的好男人,不但外表英俊,商業頭腦更是一流,冷家的事業到他的手裡就開始蓬勃發展,甚至橫跨歐美亞三洲,他還……」文真還在絮絮叨叨說個不停。

  「知道了、知道了。」安希思受不了地揮揮手。每次講到那傢夥,阿姨就沒完沒了的,他的好簡直說不完,彷彿上帝親手打造都沒辦法造出這樣的好男人。但是這又如何呢?她不喜歡他,不喜歡他那種對任何事都過分冷淡的態度,不喜歡他那雙深沈又野心勃勃的眼,不喜歡他那種自認為全局都在他掌控之下的模樣;總之看到他,她就是痛快不起來。

  「每一場戀愛的起點,都應該從眼神的互動開始,這很重要,而我跟冷英魁甚至沒有這種起點,阿姨你到底知不知道?婚姻的氣氛需要浪漫來維持,而他這個人跟浪漫是一點也扯不上邊的;他是個渾身上下都充滿實用色彩的商人,冷漠無情的商人,我討厭商人!」她乾脆站起來在房裡踱步,以消除心中的煩躁。

  「我同意你的話,但是你有沒有想過,浪漫也是建築在金錢上面的,鑽石戒指、黃金首飾、甚至是味道獨特的香水,哪一樣不用到金錢?如果你整天為了柴米油鹽醬醋茶這些事情煩惱的話,你很快就會變成一條紅燒魚,哪裡還浪漫得起來?婚姻這東西啊,貨真價實最重要,英魁或許是冷峻了點,但他的確是一個『貨真價實』的好男人,你嫁給他一定會幸福的。」

  「我不能同意你的話。」安希思用力地搖搖頭,似乎想將霸佔她腦海中的冷英魁揮走。

第1章(2)

  文真把圍巾舉在半空中欣賞,嗯,不錯,她的手藝始終是這麼的好。

  「你可以不同意,但是你真的要準備整理行李了,英魁說明天一早就要從日本飛過來。說起來,這孩子對你可真是一往情深。」她年輕時怎麼就遇不到這種癡情多金又有頭腦的人呢?

  「我才不要整理行李呢!我不要去日本,不要跟他在一起,不要不要!」安希思任性地嚷著,隨即往外跑。

  「其實不整理也沒關係,反正英魁什麼都會買給你。」文真自個兒對著圍巾喃喃自語。

  日本某棟公寓內。

  一場熾熱的激情戲隨著女人攀上高峰的申吟而逐漸畫上句點,身材壯碩結實的男子立即起身,對身下那具幾近完美的女性同體明顯沒有太多的留戀。

  永尾加杉從漸退的激情中逐漸清醒過來,杏眼微瞇,迷戀的看著正在穿襯衫的冷英魁,修長的手指含著無限情意,在他有力的腰間來回輕觸。

  冷英魁不為所動,冷峻的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對他來說,這不過是一次例行性的宣洩,除此之外,再沒別的。他扣好襯衫的鈕扣之後,伸手將床下的長褲拉起來穿上,穿到膝蓋時,一隻青蔥玉手輕輕地橫過來阻止他的動作。

  「什麼時候再來?」永尾加杉慵懶的、魅惑人心的聲音足以令每個男人瘋狂。

  這每個男人裡顯然不包括冷英魁。

  他將阻擋的手撥開,站起來將褲子穿好繫上皮帶。

  「不會再來了。」冷歛的口氣中有不容置疑的決定。

  「什麼?」這下子永尾加杉完全清醒了,她坐起身,向來冷靜的眼中閃過一抹驚慌。

  冷英魁看了一眼她半裸的身體以及那張冷艷中透著精明的臉龐,淡淡地開口,算是解釋吧!

  「明天,我會到台灣把希思接過來。」

  希思?安希思嗎?她很快想起了這個名字,一個她幾乎已經遺忘的名字。

  「你要去台灣接她?你……你決定了嗎?是不是、是不是太早了些?她才十九歲……」縱使早就知道有這個人存在,也明白冷英魁決定的事向來不可能改變,她還是愚蠢的問了,聲音中有著難掩的驚慌。

  冷英魁再度看了她一眼,明白那驚慌的眼神是怎麼一回事。永尾加杉是他三年前聘請的私人秘書,公事上,她的冷靜幹練幫了他不少忙;到了床上,她一樣表現得可圈可點。就是因為如此,三年來他才會以她為固定床伴,停止找別的女人解決生理問題的習慣。

  大概也是因為這樣,給了永尾加杉不必要的錯覺,她一直以為自己或許可以拴住冷英魁的心,讓他捨棄台灣的小未婚妻。

  但是她錯了,沒有人可以取代安希思,她將是他的妻子,這是早在他十九歲那年就確定的事。

  「我決定好的事向來不會更改,這點你比我更清楚。」他拿起桌邊的領帶,熟練地打著結。「而且,我將在她二十歲的生日當天迎娶她。」

  因為她是永尾加杉——他得力的秘書,所以他才告訴她這個尚無人知道的決定。

  「到時還得麻煩你。」

  這句話幾乎將永尾加杉打入絕望的地獄深處,她癱坐在床上,感到渾身無力。她一直以為自己是特別的,事實證明,她跟以往的女人沒有什麼不同,她們都同樣無法留住這顆冷傲又深情的心。

  一個十九歲的女孩有什麼魔力,可以讓向來視女人為發洩工具的冷英魁如此著迷?她無法理解。

  「十九歲,一個十九歲的女孩……」永尾加杉喃喃低語,勸自己要冷靜下來,事情未必沒有轉圜的餘地。

  「你不覺得……你需要的是一個能在事業上幫助你的妻子嗎?」冷家的事業如此龐大,全靠冷英魁一人指揮運作,她以為他需要的是一個能在事業上替他分勞解憂的人,所以她才會認為自己有可能取代那個無知的十九歲小女孩。

  「你錯了,我需要的絕對不是能在事業上幫助我的人,我需要的是一個妻子,一個我願意呵護、疼惜、一輩子捧在掌中憐愛的妻子。她不需要知道我事業上的任何事情,她只要乖乖地待在我身邊;在我累了一天回家時,對我綻放如陽光般明媚的笑容就夠了,我要的是這樣的妻子。」

  冷英魁在說這些話時,眼裡閃爍的溫柔光芒讓永尾加杉覺得刺眼,也嫉妒不已,只有在提到安希思時,他才會暫時退去一身的冷漠,變得溫柔。

  她站起身來,急切地來到他身邊,擡起臉深情地望著他。

  「若是這樣的話,我可以……」

  「你不可以。」冷英魁打斷她,眼底的溫柔已經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深不可測的寒意。

  「為什麼?為什麼我不可以?」她焦急地問,一雙手已經無法控制地抓住他的雙臂。

  冷英魁看了眼永尾加杉那失去冷靜的模樣,自負又沈靜的臉上有著明顯的不悅。

  永尾加杉見狀立即鬆開手,她知道這種舉動激怒他了,他一向不喜歡別人過問,甚至干涉他的決定,那會引來他可怕的怒火。

  「對不起……」她連忙道歉,聰明地知道若要維持起碼的主從關係就要立刻恢復原來的模樣——他需要時,她給;他不需要時,則無聲地守在他身後。

  只是這樣的情況,將隨著一個十九歲女孩的到來宣告結束,而那個女孩將幸運地擁有冷英魁專一且深如大海的愛。

  「我們以後……」她傻傻地開口問。明知道不可能,還是希望能有一絲機會。

  「只是董事長跟秘書間的關係,就這樣。」安希思是他的最愛,他將全心全意地去愛她。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後,永尾加杉才允許自己的淚水滑落,陣陣痛楚襲上心頭,再多的眼淚也無法宣洩心中的悲傷。

  她知道為什麼她不可以?因為冷英魁不愛她,存在他心中的,一直是那個小女孩。

  三年來,她擁有的始終只是一具軀殼,一具早已將心給了別人的軀殼,她不甘心,真的好不甘心……

  哭了一會兒,永尾加杉逐漸冷靜下來,表情甚至比任何時候都要來得冷靜。她靜靜地想著:不要輕易放棄,這是她人生的信條。就算未婚妻來了又怎麼樣?安希思只能擁有夜晚的冷英魁,白天冷英魁就會到公司裡,足足超過八個小時的相聚時間,自己還是有機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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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1-12-12 22:46:50

第2章(1)

  一件白色的洋裝被放置在精緻的粉紅紙盒內,在文真阿姨的暗示下,安希思遲疑地走向前,將洋裝從盒子裡拿出來,伸展在自己眼前;頓時,甜美又夢幻的維多利亞風充斥了整個房間。

  那是一件白色高腰蓬褶無袖洋裝,浪漫的雪紡紗,如夢似幻的設計讓安希思一碰就愛不釋手。紙盒裡還有一雙白色鞋子,上頭系有芭蕾舞鞋帶,另外還有一條珍珠頸飾。

  「哇!好浪漫、好漂亮喔……」她忍不住脫口讚歎,完全沒有注意到被忽略在一旁的卡片。

  文真含笑的看著完全被漂亮衣服收服的外甥女,心底著實為她感到高興。當年姐姐和姐夫決定把希思訂給英魁是對的,那孩子是冷漠了一點,但是心細如絲;從他還特地自日本先快遞衣服過來這件事,就可以看出他對希思的寵愛。

  「不要只被漂亮的衣服迷惑,哪,還有這個。」她把卡片遞給安希思。

  安希思疑惑地打開鑲著蕾絲邊的卡片,上面寫著——

  穿上它,等我來接你。

  「多麼傲慢的語氣!連個請字都沒有。」她生氣地喊著,隨手把卡片丟在床上,氣憤地嚷嚷:「我幹嘛要聽他的話?他叫我穿我就穿嗎?那我豈不是太沒有個性了!」話雖這麼說,她的視線可是一點也沒有從衣服上挪開的打算,甚至還把它拿到梳妝鏡前比著。

  「還有一頂同色系的白色皺褶遮陽帽喔!」文真太瞭解她了,只要跟夢幻、浪漫扯上邊,她通常沒有多大抵抗力。

  一聽到這句話,安希思立刻決定暫時把怒氣拋在一邊,接過文真阿姨手中的帽子往頭上一戴,配上這套白色的衣服,如果加上芭蕾舞鞋和珍珠頸飾,簡直完美得無可挑剔。

  她喜歡從頭到腳都穿同一色系,而冷英魁顯然誤打誤撞,剛好對了她的喜好。

  「光是比畫一定不過癮吧?何不穿上?」

  文真的話簡直說到安希思的心坎裡,她早就迫不及待了。

  幾分鐘後,一個活脫脫是從維多利亞時代走出來的公主,對著鏡子綻放她如花朵般明媚的微笑,就連身為她阿姨的文真,也忍不住著迷。

  安希思甜美的相貌遺傳自母親,高挑纖瘦的身材則遺傳自高大英挺的父親,除了比例優美的長腿,她還有副纖細的蛇腰,使她看起來更加輕盈靈動,加上白嫩的肌膚和柔軟的長髮;如此迷人的女孩,教人不忍將視線自她身上移開。

  看著看著,文真的眼眶突然就濕了。如果姐姐、姐夫還在,看到自己的女兒出落得如此嬌美動人,不知道會有多麼高興。

  沒有注意到阿姨紅了的眼眶,安希思整副心思都在這套美不勝收的衣服上,它柔軟與夢幻的設計讓她暫時忘了送這套衣服的主人是誰。

  這時,樓下的電鈴聲響起,文真趕緊抹掉眼角的淚,對著仍在攬鏡自照的安希思道:「我下去開門。」

  安希思點點頭,然後對著鏡子擺出各種甜美的姿勢,自憐自賞。對了,如果再編個鬆鬆的麻花辮就更完美了,她想著就開始動手,嘴裡不自禁地哼起歌來。

  過了一會兒,樓下傳來文真的叫聲,安希思一邊應著一邊低頭看著身上的衣服思索,最後決定穿著它下樓去。

  安希思心情實在太愉快了,壓根忘了今天是冷英魁要來接她到日本的日子,哼著小曲,輕快宛如跳舞般的腳步卻忘了踩樓梯的最後一階。

  「哎呀!」不會吧!穿這麼漂亮的衣服跌倒?噢!希望這回能跌得優雅些,閉上眼睛,低呼一聲,她撲向前去,準備擁抱堅硬的木質地板。

  「小心點!」

  低沈性感直震人心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引得安希思心弦一震,急忙擡頭望向聲音的主人。這一望,嚇得她當場口齒不清。

  「你你你……」指著他,安希思說不出話來,下意識地想要往後退,剛剛那個沒踩到的階梯又絆到她的腳踝,這次她往後跌。

  冷英魁眼明手快,一手拉住她的手,一手扶著她的腰,但由於力道過猛,反而使安希思的鼻樑撞上他厚實的胸膛。

  「我叫你小心點!」低沈的聲音這次加入些許怒意,五年不見,她還是這麼迷糊,動不動就摔倒。冷英魁專制地擡起她的下顎,冷淡的雙眼掩不住一絲心疼的檢視她。

  安希思撫著酸麻的鼻樑,忍不住嚷嚷著抱怨:「你幹嘛那麼用力?很痛耶,我眼淚都流出來了……」

  冷英魁沒有反駁,只是在一聲輕歎後用拇指輕輕抹去她眼角的淚水。

  模糊視線的淚水一消失,眼前太過出色的五官再度讓安希思心弦一震,還有沒有天理啊?居然讓這個她討厭的傢夥帥到這種無法無天的程度。

  「嘖,五年不見,你好像更英俊了……」安希思皮笑肉不笑地說著,語氣聽起來不像稱讚,倒像挖苦。

  「喔。」冷英魁的語氣絲毫沒有起伏,倒是他的目光,正因為眼前如出水芙蓉般的面容而有了些許的波動。

  五年沒見,她由一個讓人心動的小女孩長成令男人失神的小女人了,而這一身甜美又夢幻的打扮,更增添她飄逸、輕靈的韻味,他幾乎沒有辦法將視線從她身上移開。

  得不到太多回應的安希思繼續著自己的話:「不過,就算是這樣,我還是不想跟你回日本,因為我……」

  突如其來的一隻手,阻止了她下面想說的話,她低頭看著摀住自己嘴巴的手,是文真阿姨。

  「英魁,不要老在這兒站,到那邊坐啊。」文真笑著道,同時趁冷英魁轉身時給安希思一記「不要亂說話」的怒瞪。

  在阿姨的半拉半推下,安希思不情願地坐在冷英魁的對面,臉色當然不會太好。

  真是不公平!這傢夥連坐著都自有一股教人無法忽視的魅力,即使他的臉上根本沒有任何表情。

  「五年不見,你還是一樣迷糊。」他淡淡地開口,語氣雖然清冷,看著她的目光卻有隱藏不住的火熱。

  安希思睜大眼,一會兒又用力地皺起眉,眼神中有明顯的指責。

  「你真是不禮貌!」

  對了,她想起這傢夥另一個讓人討厭的原因了,那就是他說話的方式,永遠是那種自負、唯我獨尊、冷淡、不屑一顧的樣子,就是那種死樣子特別讓她討厭。

  男人嘛!尤其是像他這麼好看的男人,就應該風雅瀟灑,偶爾在嘴邊露個溫和的微笑,而不是像他這樣硬邦邦、冷冰冰的,永遠給人一種無情、高不可攀的感覺。

  「我承認,我很難學會禮貌這種東西。」冷英魁開口說道。因為禮貌是別人用來對待他的,他一向我行我素,不在乎他人。

  「是文明人就該懂得禮貌。」安希思強調。

  「是嗎?」他的口氣一點也不在乎。「那你就當我是個不文明的人好了。」

  哦!天啊!這種傲慢又唯我獨尊的口氣幾乎讓安希思氣得血液逆流,但她隨即告訴自己,別理他,別跟這種人計較了,那會破壞她公主般優雅的氣質。所以最後她選擇冷哼著別過頭去,完全不理他。

  兩人之間的情況有點劍拔弩張,呃,其實不能這麼說,應該是安希思又拔劍又張弩的,冷英魁可是從頭到尾都是那副冷淡中帶點優閒的神情。

  「好了好了,難得見面,你們小倆口不要一見面就吵架好不好?」文真實在是看不下去了,連忙出來打圓場。

  怎麼會這樣呢?情況就跟五年前一樣,安希思的父母飛機失事沒多久,儘管還沈浸在悲傷之中,但她見了冷英魁就是有辦法跟他吵起來。

  英魁太實際、太冷淡,希思則是一個坦誠迷人、愛作夢的女孩,極度浪漫的她最無法忍受專斷、嚴肅和一絲不苟的人,這和她羅曼蒂克的天性相悖而行;而英魁剛剛好就是那種人,所以希思一見到他就討厭,說他讓她有壓迫感,跟他在一起讓她覺得呼吸困難。

  「誰跟他是小倆口?我從來都不承認自己是他的未婚妻。」安希思大聲嚷嚷,氣憤地雙手環胸轉過頭去,拒絕看冷英魁。

  冷英魁的表情還是沒有變化,他不需要在這裡跟她爭辯既成的事實,他是個商人,一分鐘幾十萬上下的商人,他絕不允許自己將時間浪費在無意義的事情上。

  於是他直接切入重點。

  「文真阿姨,飛機是下午四點,所以我們現在就要準備到機場去了。」

  「這樣啊……」文真雖然覺得太快了一點,但是冷英魁是大公司的老闆,來去匆匆也是自然的,她不捨地看向安希思。

  坐在她身邊的安希思則裝出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

  「啊,這麼快就要回去啦?大老闆果然就是不一樣,時間一分一秒都不會浪費。」雖然不想笑,但她還是硬擠出迷人的笑容,邊站起來邊往樓梯移動。「我呢,就不送你到機場了,我樓上還有事情要忙,祝你一路順風,再見!」

  「站住!」冷英魁喊住她正往樓梯走的身影,臉上終於有了一點小小的變化。

  「啊?你還有事嗎?有事快說,我真的很忙……」安希思想能這樣混過去。

  冷英魁深吸了一口氣,站起來一個箭步來到她面前;安希思則是迫於他的氣勢,趕緊抱住身邊的柱子以壯膽;身後的文真看得是心驚膽戰直搖頭,都什麼時候了,她還在做垂死掙扎。

  「幹什麼?你那麼凶瞪著我幹什麼?」看著他眼裡閃動的怒火,她也不禁害怕起來,更加抱緊身旁的柱子。

  「我很忙,沒有時間跟你在這邊耗。」冷英魁說著,一字比一字森寒。

  「那、那你就回去啊,奇怪了,我又沒攔著你。」安希思繼續裝傻。

  冷英魁閉了閉眼,決定不再任她胡鬧下去,他晚上還有個重要的餐敘,是跟當地的議員,他不能缺席。

  「好,這是你逼我的。」他眼中的光芒一歛,開始動手解開襯衫的袖扣。

  「幹什麼?你、你到底要幹什麼?」看著他的動作,安希思感到越來越惶恐,這個不文明的傢夥難道打算動粗嗎?

  「阿姨,你看他……」她隨即住了口,阿姨的眼中擺明了叫她束手就擒。

  「不要再做無謂的抵抗了,就算要把整棟別墅都拆了,我也會帶你到日本。」他對她下最後通牒。

  「你作夢!」她才不要去日本,既然連阿姨也愛莫能助,她只好自己想辦法了。趁他還在解著另一手的袖扣,她看好一個縫隙,突圍而出!

  只是她早該想到,冷英魁人高馬大,又有深厚的武學根基,動作當然不會太遲鈍。安希思才剛踩上樓梯第二階,人就被抓了下來,而且還是很不光彩地掛在他的肩膀上。

  「放我下來!你這個野蠻人!快放我下來!」她手腳並用,拳打腳踢。

  這些小動作雖然傷不了冷英魁,卻讓他覺得很不舒服,他用另一隻手固定住她不安分的腳,走向文真阿姨,眼中有著無可奈何的抱歉。

  「阿姨我……」

  文真伸手制止了他的解釋。「去吧!我跟她的父母都深深地相信只有你能給她幸福。」

  「阿姨,你在說些什麼?這傢夥這麼粗魯蠻橫,他怎麼可能給我幸福?你快點叫他放我下來,我不去日本,不去!不去!」安希思聲嘶力竭地喊著,拳頭更是密集地落在冷英魁的背上,弄得自己氣喘籲籲。

  「阿姨,一年後的這個時間,我會來接你到日本,到時我一定讓你看到一個幸福的希思。」冷英魁從不許下沒有把握的承諾,而既然承諾了,他就一定會做到。

  「我相信……」文真點點頭,她對冷英魁向來深具信心。「對了,這是我親手織的圍巾,長度夠你們兩個人圍,希思怕冷,下雪時你別忘了多幫她買些溫暖的衣服。」

  冷英魁點點頭接過那個紙袋。

  「那麼阿姨,我走了。」他移動修長的腿,往門外而去。

  「冷英魁!你放我下來!聽到了沒有?我不要跟你圍同一條圍巾,我不要跟你去日本!」安希思仍不死心地嚷著。

  「你叫吧!叫累了到飛機上剛好睡覺,省得吵到別人。」冷英魁淡淡的一句話,阻絕了安希思所有的退路和希望。

  眼見大門離她越來越遠,意識到自己真的要離開台灣了,安希思忍不住哽咽地朝門口的文真呼喚。

  「阿姨、阿姨……」淚水自她的眼中滑落。

  「希思,乖乖聽話,英魁會是個好情人的……」文真也忍不住流淚。

第2章(2)

  背部傳來的濕潤引發冷英魁心中陣陣的不捨,但他告訴自己必須狠下心來,如果希思的幾滴眼淚就讓他心軟的話,那他永遠也得不到她的心。

  由於安希思的頑強抵抗,將她的身體塞入車子時冷英魁用了點力道,當他見到她痛苦地皺眉,撫著撞到玻璃窗的手肘時,忍不住在心裡咒罵起自己。

  安希思倔強地抹掉臉上的淚水,拒絕他進一步的探視,才不要讓這個傢夥看到脆弱的自己呢!

  冷英魁拍拍司機的坐椅,簡單地下達命令:「開車。」

  安希思把自己的身體盡量往車窗邊縮,彷彿坐在另一邊的冷英魁是多麼可怕的妖魔鬼怪。

  冷英魁一點也不在意,要親密的接觸,回日本有的是機會。看著她,他冷峻的臉部線條放柔許多。他等了她十年了,幾乎每天都在數著日子等她長大,等著將她成熟豐滿的身體擁入懷中,等了幾乎有一輩子那麼久;現在,這一天終於被他等到了。

  安希思把頭轉過去望著窗外,拒絕看向冷英魁那雙寫滿她不懂的情緒的黑眸。過了一會兒,她越想越不甘心,他怎麼可以對她那麼粗魯?還把她摔進車裡?這是對待優雅的淑女應該有的行為嗎?

  她轉過頭來,忿忿不平地指著他的鼻子道:「冷英魁,我告訴你,我最討厭三種人,那就是魯男、莽夫、大嗓門!」冷英魁三項合乎兩項,所以他一輩子休想贏得她的好感。

  看著那雙因生氣而更加光芒閃爍的大眼,冷英魁淡扯嘴角。

  「喔,是嗎?幸好我不是那三種人。」

  安希思睜大眼,因他的厚臉皮而咋舌不已。

  「你!」她氣得牙癢癢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忽然話鋒一轉,她問道:「冷英魁,你到底了不瞭解我?我是個什麼樣的人,你知道嗎?」

  「當然知道,你是我的未婚妻。」毋庸置疑的答案。

  她看了看車頂忍不住申吟,不過還是捺著性子跟他溝通。

  「我是那種內心充滿羅曼蒂克的人,我渴望的對象是多樣化的,有時要像情人般甜蜜,有時又像夫妻般同心,有時又要像朋友般的知心,有時還要像戀人般的依戀,我想要的是這種人。」

  「是嗎?」冷英魁蹙眉,頗為認真的思索。「這不太容易做到,但我盡量。」

  安希思張了張嘴,深深覺得跟不文明的人溝通真是一件辛苦的事。

  「這不是盡不盡量的問題你知道嗎?這跟性格有關,有些人天生就沒有辦法做到這樣的。」

  「哦!還好我不是那種人,沒有我做不到的事。」對於這點,他很有信心。

  安希思睜大眼,覺得自己必須用手扶著額頭才不至於暈倒,他根本就是個沒有辦法溝通的人嘛!她說東,他就答西,完全文不對題。

  「我乾脆這樣說好了,我不喜歡商人,而你,你是個商人,商人太忙了,商人不但貪心而且很花心,他們喜歡在外面養小老婆,那真的很可惡你知道嗎?前陣子我還在雜誌上看到……」

  「等一等!」冷英魁伸手制止她,覺得有點混亂,她正在扯離話題猶不自知。他喜歡條理分明,拒絕拉東扯西。「我先聲明,關於你的要求我會盡量去做,當然,這對我而言是有點困難的,所以你必須給我一點時間;至於花心、養小老婆,我想,我沒有那個時間。」

  他高高在上的態度和略顯驕傲的語氣顯然把安希思惹惱了,她氣怒地道:「你知道嗎?你的語氣嚴肅得好像在跟我開會,我並不是你的部屬,不接受你用這種語氣跟我說話。」她氣呼呼地鼓著雙頰。

  「我從來沒有說過你是我的部屬。」欣賞著她臉蛋上可愛紅暈的同時,他淡漠地回答。

  「那麼你的語氣又是怎麼一回事?」

  「我的語氣——」冷英魁忽然意識到自己正捲入一場莫名其妙的舌戰,這不符合他的個性。「等一等,你又離題了,我們剛剛正在討論你希望我怎麼做。」

  安希思從來就不是一個有條理的人,她最擅長的就是被情緒主宰,跟自己、跟別人打混仗,把架吵到沒有重點。

  「你根本做不到我的要求,假如你有時間的話,你就會去外面花心、養小老婆!」母魚好辯且任性,一旦槓上了,她會任性到底,也不管她的邏輯多麼似是而非,論調多麼強詞奪理。

  冷英魁一直知道安希思是那個有辦法讓自己失去耐性的人,但是他卻沒想到她蠻橫起來會如此讓人咬牙切齒,而且完全是無理的蠻橫。望著那張生氣卻仍然甜美的臉,他歎了一口氣,她是天使也是魔鬼,不論是哪一種,都同樣讓他無法自拔。

  「你似乎很討厭我?」

  「非常討厭。」安希思一點也不隱瞞自己對他的感覺。

  冷英魁看了她一眼。「要不然這樣好不好,你告訴我,你不喜歡我哪一點,我改,可以了吧?」

  這是完全的讓步,沒有人會相信這些話竟出自高高在上的冷英魁。

  但是這樣的讓步,安希思顯然一點都不領情。

  「那麼你來告訴我,你喜歡我哪一點,我改,這樣總可以了吧?」她用甜膩的語氣如此說。

  冷英魁的臉因她這句話而變得陰沈,危險的風暴在他眼中凝聚。

  「你在挑戰我的耐性嗎?安希思。」還沒有哪一個女人有幸見到他失去耐性的樣子,這個女人顯然很有機會。

  一見到這種讓人不寒而慄的表情,安希思不自覺地把身體往已經沒有空間的車窗邊緊縮,衡量著他的情緒大概已經到達極限,她聰明地決定不再撩撥他,因為車裡並沒有空間可供她閃躲,若是他執意對她「怎麼樣」,她可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我才不是,我是在跟你溝通,你不能溝通就算了,幹嘛露出那種表情?」雖然挑釁,但是氣勢上弱了很多。

  冷英魁深呼吸,讓冷靜重回身上,避免自己因她挑釁的語氣而失控。

  「這種溝通,以後還是少有為妙。」慢條斯理的語氣卻隱藏著他不容忽視的警告。

  安希思嘟著嘴轉過頭去,不溝通就算了,她不需要跟沒有文化的人計較。

  到了機場,安希思不再跟冷英魁說話,甚至連多看他一眼也不肯,一直到進入候機室,一張繃得死緊的臉卻在看到免稅商店琳琅滿目的香水時緩和了下來。對於跟水有關的東西,像是遊泳、夏天、海邊、金魚缸、花花草草,乃至於香水,幾乎沒有抵抗力的她,一聞到飄出來的各種香水味,立刻見獵心喜,一頭鑽進試用的行列,完全忘了自己正在生氣。

  冷英魁像個盡忠職守的保鏢,亦步亦趨地跟在她身邊,生怕一個不留神她就跑掉了。

  「走開一點,不要妨礙我的好心情。」噴香水時有個不解風情的人在身邊最討厭了。「你去前面坐啦,我就在這裡看香水,哪兒也不會去。」

  雖然惱怒她的語氣,但是一個大男人站在開放式的香水架前,只是雙手插在褲袋裡什麼也不做的確不好看,所以冷英魁往旁看了看,決定坐在香水櫃前方的一排椅子上。

  「如果你喜歡,我不介意買給你;你知道,我有的是錢。」臨走時他如此說。

  這本來是一句討人開心的話,卻因為冷英魁用那種自負的語氣說出來,讓安希思不僅感受不到他的用心,反而覺得十分生氣。

  「什麼嘛!我才不希罕你買給我。」她對著他的背影皺鼻。雖然對YSL那款充滿東洋幻想味道的鴉片香水情有獨鍾,但是她才不會去向那個傢夥開口咧!

  真是一點情趣都沒有,在這種讓人如癡如醉的芳香空間裡,他卻硬邦邦的好像外星來的訪客,像剛剛那種話,如果換成「喜歡嗎?我送給你。」,或者「我覺得這個味道很適合你,我把它買下來送給你好嗎?」,這種語氣說出來該有多好!

  安希思在一款有著海水般清澈深沈的香水和YSL的鴉片香水卡之間來回地嗅聞,對這兩款適合她的味道迷戀不已。如癡如醉間,一道風雅斯文的聲音自頭頂上傳來——

  「我覺得這兩款都滿適合你的,如果你喜歡,我把它們買下來送給你。」身邊那種溫柔的感覺不同於冷英魁的倨傲,她偏過頭,看見一個完全符合聲音裡那種風雅斯文的俊秀男子,他充滿書卷味的臉孔和一身詩人般的氣質正是安希思最喜歡的典型。望著他,她居然害羞地紅了臉。

  「怎麼樣?喜歡嗎?」男子見她不回答,於是又問。

  安希思剛想開口,冷英魁那道冷硬又不可一世的聲音忽然插入——

  「她是我的未婚妻,她想要的東西不用別人來費心。」森冷的視線含著警告射向一旁明顯比他瘦弱的男子。

  男子立刻明白自己獻錯慇勤了,在連連的對不起聲中慌亂走避。

  安希思看了看被怒氣纏身的冷英魁,心情莫名其妙的好了起來。自己氣不到他,讓別人來氣氣他也是一樣的,總之他生氣她就高興。

  「用不著那麼凶,該你的跑不掉。」她慢條斯理地道,其實後面還有一句——不該你的,也不用強求,強求也是沒用的。

  冷英魁顯然被這句話給迷惑了,他站在原地愣愣地看著她走向坐椅的背影,一抹暗自竊喜的淡笑忽然在嘴角漾開,她也有這種覺悟了嗎?

  他隨即招來服務生,將她剛剛愛不釋手的兩種香水買下。此時登機門的燈也亮起,沒有注意到他手中多了個手提袋的安希思認命地隨他走進登機門。

  頭等艙的座位雖然寬敞,但是身邊坐個氣勢淩人的傢夥,無論如何她都不會感到舒服的,於是她把頭轉向窗外,直到膝蓋上突如其來的重量使她低下頭去。

  「什麼啊?」她盯著紙袋子,忍不住疑惑的問道。

  冷英魁看著英文報紙,聲音還是那麼缺乏誠意:「自己看吧!」甜蜜的話他雖然說不出口,但是寵愛她的行為他相信自己不會做得比別人差。

  安希思拉開紙袋,YSL的字立即映入眼簾,她就知道這兩瓶是什麼東西了。心裡頭的滋味很複雜,有點暖暖的又有點澀澀的;縱使並不喜歡他這個人,但是他送的總是自己喜歡的東西,為此,她應該向他道個謝,這純粹是禮貌上的問題。可是當她轉過頭,擋住視線的一大片英文報紙卻讓她那一聲謝硬生生的卡在喉嚨,她咬了咬下唇,最後決定給他一個他看不見的白眼。

  施恩不求謝嗎?真是個愛裝模作樣的傢夥!

  其實她並不知道冷英魁是故意的,冷酷的他深知自己並不習慣接受別人的道謝,尤其對象是他想一生寵愛、卻又經常弄巧成拙的女孩。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1-12-12 22:51:25

第3章(1)

  飛機在跑道上高速移動,拉離地面的那一刻,安希思的手忽然不自覺地抓緊紙袋,看著越來越小的建築,想著就要一個人遠赴日本,深藏在內心的恐懼一下子湧了上來,淚水就這麼不知不覺地滑落。

  冷英魁幾乎是在聽見第一聲啜泣的同時立刻將報紙放下,她在哭嗎?面向窗戶的安希思使他無法看見她的臉,但是隨著吸鼻子而抖動的肩膀證實了他的猜測。

  「希思……」輕輕地將她的肩膀轉過來,她沒有反對也沒有抗拒的讓冷英魁看見滿臉的淚水。

  那眼淚除了讓冷英魁驚慌、不知所措之外,還深深地刺痛他的心。

  她的眼睛一向會說話,而此時那默默含淚的眼更是道盡她內心的恐懼,面對這樣多愁善感、又脆弱得彷彿隨時會化成泡沫消失的纖細女孩,冷英魁縱有再多的冷漠也得卸下,更何況她本是自己親口許諾要呵護一生的女人。

  安希思就像是一隻脆弱的玻璃魚,需要人小心呵護的玻璃魚,而此刻她像個孩子般無助,需要有人引導。

  「英魁,我想家……」安希思直視著他,哽咽地說。

  她的眼淚她的無助,足以融化每個男人的心。

  冷英魁將她拉入懷中,緊緊地擁住,這一刻,他真的有些懊悔硬是將她帶到日本;讓一個十九歲、依賴心又比任何人都重的女孩離開熟悉的人、熟悉的故鄉,信賴一個僅僅見過幾次面的男子的確是太難為她了。

  「我知道你想家,但是那很快會過去的……」低頭凝視著胸前的人兒,黑眸裡有溫柔也有心疼。

  無助又惶恐的身體急於尋求一個溫暖的慰藉,安希思不斷地往他懷裡靠,幾乎忘了這是她不屑一顧的懷抱。

  冷英魁知道安希思需要的是極大的安全感,而他相信自己的胸膛能夠給予她足夠的安全感。下巴輕輕抵著她的頭,手掌輕輕拍撫她的背,試圖以溫柔的輕哄化解她心中的不安。

  「聽見我的心跳了嗎?」他低聲問,同時以適當的力道按住她的頭,讓她的耳朵貼近自己的心臟位置。

  安希思聽了一會兒,點點頭。

  「覺得它聽起來怎麼樣?」冷英魁低頭,溫柔的將她的頭髮塞入她耳後,順勢抹去那引人心疼的淚水。

  安希思想了一會兒,似乎覺得無法形容,又把耳朵貼近仔細地聆聽。

  「很穩定,很有力,好像要從這裡蹦出來。」她用食指輕敲著他的胸膛。

  「對了,它聽起來就是這樣。」冷英魁反握住她冰冷的小手,將手心的溫暖堅定地傳達給她,語氣輕柔充滿誘哄:「這就是我要你知道的,我是個很穩重的人,我一定會給你一個穩定舒適的生活,所以你不需要害怕,知道嗎?」

  為了讓她更安心,他輕托起她淚痕斑斑的臉,將堅定的吻印上她的額頭。

  他低柔的語氣、感性的聲音直震安希思的靈魂深處,她擡起眼,望進一雙含情的黑眸,瞬間被裡頭似海的深情給迷惑住了。

  冷英魁溫熱的大掌完全包裹住她的臉,眼神和語氣都有著不容置疑的堅定。

  「知道嗎?」輕抵著她的額頭,他直接看進她的心底深處。

  安希思輕輕地點了點頭,覺得淚水已經不再流了。

  她以為冷英魁會趁她脆弱時掠奪她的吻,但是他沒有,一股小小的信賴在她茫然不安的心中產生。她主動將上半身的重量交給他,在他的懷中尋找自己渴望的安全感。

  她將頭埋入他懷中,小腦袋為了尋找舒服的位置而磨蹭,她喜歡這裡的溫度,他寬闊的胸膛釋放出的穩定與安全感的確誘人,她容許自己暫時深陷;而他身上傳來的男性體味更讓人迷戀,她偷偷地吸了一口氣,讓鼻間充滿他的味道。

  看著那雙信賴地放在胸前的小手,和那張透著舒適滿足的臉蛋,冷英魁的表情有著說不出的驚訝與溫柔。

  「想睡了嗎?」看得出她累了。

  「嗯。」她點頭,模糊的聲音有點不放心地問:「你會繼續抱著我嗎?」

  「當然。」抱著,一輩子都抱著你。為了證明自己絕不輕易鬆手,冷英魁稍微收緊兩手力道,並且觀察她有沒有出現不舒適的表情;然後他放心地笑了,顯然她很喜歡這種親暱的擁抱。

  安希思此時的柔順是他夢寐以求的,可是他不確定這到底能維持多久?她的情緒轉變很快,她是那種上一秒鐘還單純地笑著,下一秒鐘卻能落下一臉盆淚來的人,也許等她一覺醒來,又是一條凶悍的食人魚了。

  「我有一個問題……」她說著,眼皮已經無法抵擋濃濃的睡意逐漸合上。「你為什麼……非要娶我?」

  冷英魁沒有回答,高傲的他無法對安希思說出自己心中早已篤定的答案。

  直到她沈穩的呼吸傳來,他才低語吐出心聲:「因為我愛你啊,小傻瓜……」

  他會是那個勇敢又多情的王子,為了他脆弱又迷人的公主。

  品味著安希思身上那抹少女獨有的清雅淡香,冷英魁的思緒飄回十年前,那一年,安希思九歲。

  一進安家,冷英魁本就不怎麼好看的臉顯得更加陰沈,他無法理解為什麼父母一定要千里迢迢地從日本回來參加這個生日宴會?他們自己興致勃勃地回來也就罷了,幹嘛非得要他一起?他想不出自己有任何理由必須來參加這個九歲小女孩的生日宴會,就算是好得不得了,好到要互相結拜,生生世世永不分離的世交,父母出面也就夠了,實在沒必要把他也拖回來。

  雖說安家那對夫妻是歷經千辛萬苦才在將近四十歲時獲得那個女孩,但那與他何干呢?他離開時她還是個襁褓中的嬰兒呢!兩人連最起碼的認識都談不上,他就不懂了,父母硬要他取消跟同學約好的帆船之旅做什麼呢?

  當他看到宴會現場的佈置,更是難以抑制地深皺起眉頭,那充滿浪漫、天真、可愛、夢幻的佈置空間讓他覺得無法適應,一股想立即往外走的感覺控制著他的思緒。

  一群平均年齡不會超過十歲的小娃兒在現場跑來跑去,更讓他無論是坐是站都顯得不自主極了。本來嘛,小娃兒的生日就該邀這些小娃兒一起來慶祝,他這個十九歲的大人混在其中,當然是怎麼看怎麼格格不入羅!

  父母正在三層蛋糕前寒暄,他坐立難安地不知道該將無聊的視線往那兒擺,這時,西裝下擺傳來一震輕微的拉扯,他側頭,看見一隻胖胖的小手和一張圓圓的、充滿好奇的小臉。

  「大哥哥。」那童稚的聲音喊。

  「幹嘛?」他沒好氣。

  胖胖的小手指指他淡灰色的西裝,表情很是困惑地問:「你怎麼沒有穿上王子的服裝?」

  「我幹嘛要穿王子的服裝?」冷英魁心情不佳,就算眼前的小男孩非常討喜,他的口氣還是好不起來。

  「今天來參加宴會的男生規定都要穿上王子服裝的。」

  他一臉「你不遵守規定」的表情把冷英魁惹惱了,聲音也更加沒有耐性。

  「規定?誰規定的?」

  「是、是安希思規定的。」見他語氣忽然揚高,小男孩有點怕怕地道。

  冷英魁瞇起眼。「安希思?就是今天生日的丫頭?」什麼規定?一個九歲的女孩也在跟人家搞什麼規定,很明顯的,安家寵壞了這個小女孩。

  「安希思說她是公主,所以今天來參加宴會的人都要打扮成王子,供她挑選,被選中的人就有機會跟她在神秘的城堡裡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那道童稚的聲音如是說。

  冷英魁倚著窗戶的身體差點不穩的下滑,什麼荒謬的話啊?安希思這丫頭被寵上天了嗎?才九歲就在跟人家舉辦這種招親大會?還有沒有道理啊?

  小男孩默默地注視著高出他好多個頭的冷英魁,過了一會兒他忽然指著大嚷:「你一定會落選,因為你根本沒有穿王子服裝,安希思不會選上你的!」然後一溜煙地跑走了。

  什麼!冷英魁咬牙,這該死的小鬼頭,他目露凶光地瞪著他的背影,要不是偶爾飄過來幾道欣賞他的目光,他一定衝上前去把那個小鬼頭抓起來痛打一頓!

  就這樣,冷英魁原本就稱不上好的心情被小男孩這麼一攪和,直接跌到谷底,他甚至開始覺得頭暈,因為那些在宴會現場隨風輕擺的蕾絲,就算是為了把氣氛弄得浪漫,那些蕾絲也未免擺得太多了。他決定出去走走,無視母親不斷拋過來要他站住的目光。

  安家有個漂亮典雅的玫瑰花園,想當然耳,又是為了那個整天愛作夢的安希思。看著各色玫瑰花盛開在眼前,冷英魁的心情逐漸好轉,他的目光在誘人的玫瑰花叢間瀏覽;忽然,他的衣擺又傳來一陣輕扯,他懊惱地低下頭去,又是哪個不要命的小鬼頭?

  因憤怒而抿緊的嘴唇在看到腳下的人兒時瞬間緩和,那是一張無法讓人發脾氣的臉蛋。

  她穿著白色的小禮服,絲緞般光滑的頭髮上戴頂珍珠皇冠,五官精緻完美如洋娃娃,他相信假如把她放在櫥窗裡不動的話,別人一定無法看出她是個真人。

  那雙清澈燦亮的大眼卻有著與年齡不相稱的早熟與迷惑,見冷英魁沒有反應,她再度扯了扯他的衣擺。

  「你是王子嗎?」她的語氣顯得有些遲疑。

  論長相、論氣質,冷英魁當然有資格被稱為王子,所以……

  「我是。」衝著她是他所見過最美麗的小女孩,他的口氣還稱得上和善。

  小女孩笑了,那使得滿園盛開的玫瑰為之失色。

  「那就來吧,跟我走。」小手鑽進他掌中,硬要拉他走,以她一個小不點的力量當然不可能拉得動已經有一百八十公分高的冷英魁,更何況他還把全身的力量交給她,一動也不動。「拜託你自己走好嗎?我拉不動你。」她倒退著,乾脆把雙手都用上。

  「走?去哪裡?」手心傳來的細緻與柔軟是冷英魁從未感受過的奇妙感覺,他從沒牽過小女孩的手,與他年齡相當的倒是牽過不少,情形也像這樣,都是主人自動攀上來。

  「當然是去城堡啊!」小女孩一臉「他多此一問」的表情。

  「去城堡做什麼?」

  「當然是快快樂樂、幸福美滿的生活在一起啊!笨吶!你都不看童話故事的嗎?王子跟公主最後的結局都嘛是這樣的。」

  說到這裡,冷英魁心中有數了,眼前這個漂亮得宛如一幅畫的女孩,原來就是那個規定所有與會的小男孩扮成王子以供她「擇偶」的安希思。

  憑良心說,對象是她的話,難怪小男孩會在知道他鐵定落選時露出高興的表情。

  在微不足道力量的拉扯下,冷英魁勉為其難移動腳步,反正閒著也是閒著,就看看這位迷人的小公主打算做什麼吧!

  一會兒後,他們來到花園,那裡果然有一座城堡——小孩子專用的城堡,是用顏色鮮艷的空心塑膠板拼湊而成的,周圍還有溜滑梯、籐編鞦韆和一些堆到一半的彩色積木,以及幾個美麗的洋娃娃。

  看到這裡,冷英魁明白了,這兒是她的遊樂場。

  安希思俐落地鑽進城堡,用手推開小窗戶,在窗戶邊對他綻開花朵般的笑容。

  「快進來啊!跟我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

  冷英魁遲疑著,原來這就是她所謂的「幸福快樂」,在狹窄的城堡裡能獲得什麼快樂?說穿了就是小孩子扮家家酒,他幹嘛陪她玩這種遊戲?她才九歲,而他已經十九歲了,是個高中畢業準備進入大學就讀的青年;安希思玩這種遊戲還情有可原,他也跟著瘋的話,不笑掉別人的大牙才怪!

  所以他看了她一眼,以成熟的口吻道:「我是個大人,無法陪你玩這種遊戲。」

  隨即他欲轉身離開。

  安希思立刻就哭了,趴在窗邊,水汪汪的眼睛裡湧出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一樣。「你別走嘛!」她哽咽地對他撒嬌。「人家在這座城堡裡等好久了,好不容易才有王子出現,求求你進來嘛……」

  冷英魁真覺得荒唐,這個小女孩賴以維生的顯然不是空氣,而是她的夢想,而她對夢想的執著很明顯地超越他所見過的其他同齡小女孩。

  她的小手持續對他呼喚。「進來嘛,跟我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嘛……」

  那種任性又有點楚楚可憐的眼神教他不忍離去,歎了口氣,他終於走向前,彎身辛苦地將身體擠進城堡內,那座小城堡因為他的進入而瀕臨分解的危機。

  「好了,別再哭了,我已經進來了,接下來呢?」食指輕勾,他捧起她梨花帶淚的小臉,輕拭去上頭的淚珠。

  安希思吸了吸鼻子,神情像個女王般尊貴。「接下來要交換戒指。」她低頭從一個小小的盒中取出兩個鑲有假寶石的戒指。「來,你先幫我戴上。」

  冷英魁依言把小戒指套到她的小手指上,她誇張地做出幸福的表情。

第3章(2)

  「現在換我了。」

  她莊重地提起他的手,卻怎麼也找不到一個合適的指頭可以套上戒指,見她五官因生氣而皺成一團,冷英魁只好把戒指收下來。

  「這個戒指太小了,我帶回去修改,這個儀式就算完成了吧!」他覺得好累,跑五千公尺也沒有這麼累。

  顯然安希思也頗為同意他的話。

  「再來呢?」他又問,不明白自己怎麼會神經錯亂到跟她進入這座迷你城堡。

  她不說話,卻把小小的身體傾向前,分別在他的兩頰印上輕輕的吻。

  說實話,從冷英魁有記憶開始,就少不了女生主動送上來的吻,那種感覺其實跟家裡的瑪爾濟斯舔他時沒什麼兩樣,他一直以為接吻就是這樣;如今,感覺不同了,而究竟哪裡不同,他一時也說不上來。

  「換你了。」

  這句話可把冷英魁給困住了,他從沒有主動親吻人的經驗。

  「你得像我剛才那樣親吻我,這個儀式才算完成。」

  完成儀式是吧?這句話對冷英魁來說像是一道赦免令,只要能快點離開這座悶死人的城堡,結束這場好笑的遊戲,就算這個吻是他主動的初吻,他也願意獻出。

  托起那張不及自己巴掌大的小臉,他將自己的初吻獻上。嗯!還不錯,至少安希思的臉頰是他所碰過最粉嫩的,幾乎掐得出水來。

  「好了,現在我們面向窗戶,朝歡呼的群眾揮揮手吧!」安希思如此說。

  冷英魁覺得自己真是瘋了,一定是瘋了才會那樣做,他把手伸出去象徵性地揮了兩下,深深地覺得這是他所做過最愚蠢、最荒謬的事。

  之後,傭人來喚安希思,表示生日宴會要開始了,她高興地從城堡鑽了出去,連跟他說聲再見都沒有。

  這個安希思!利用完就把他丟在一旁不管了,望著她奔跑中的白色背影,冷英魁氣惱地想著。

  他雙手著地爬出城堡,撥了撥略長的頭髮,懊惱的神色隨即出現在臉上,覺得自己真是狼狽得像一隻狗。眺望燈火通明的大廳,再看了看旁邊那一大片玫瑰園,心想反正等切蛋糕時再進去拿塊蛋糕意思意思就成了,前面那些無聊的過程,他實在沒有必要去參與;於是他移動腳步,決定朝玫瑰園而去。

  冷英魁再回到大廳時,生日快樂歌顯然已經唱完了,他父親手上拿著一塊蛋糕,拋給他一個責難的眼神,並且示意他上前跟安希思道聲生日快樂。

  「不用急,每個人都有機會……」安希思那稚嫩清甜的聲音如此說,她正揮動小手忙著維持秩序。

  搞什麼啊?冷英魁爬梳了一下前額的頭髮,打量著腰部底下你推我擠的小男孩們。

  「啊,又來了一個王子,這次是特大號的。」其中一個男孩指著他叫了起來,表情很是誇張。

  「你錯了,他不是王子,他沒有穿規定的服裝。」一個有點熟悉的聲音突然冒出來。

  冷英魁看了一眼第二個出聲的小男孩,是之前遇到的那個,他正指著自己身上的服裝,小臉上有著篤定。

  他懶得理這些童言童語,長腿繼續掠過一長排小男孩。

  「大哥哥、大哥哥,你不能插隊,你不是王子,不能參加我們的活動……」

  「對啊、對啊,你不能參加……」

  看著長褲被一雙雙小手分別扯住,冷英魁的臉綠了,很想一腳一個把這些吵鬧不休的小惡魔踢到一邊去。他彎身將臉湊到宴會的主角——安希思的面前,低沈不耐的聲音透著嘲弄。

  「我不能參加嗎?」一雙湛然的眼似要喚醒她的記憶般地看進她清澈的眼中。開什麼玩笑!他可是第一個跟她交換戒指的呢!

  安希思一根食指放在塗了果凍口紅的小嘴唇上,若有所思地望著他,之後指著近在眼前的英挺鼻尖,說出來的話卻成功地讓冷英魁的俊臉當場垮下來。

  「你是誰啊?這是我們小孩子的遊戲,大人應該到前面去喝酒。」

  「對啊對啊,大人應該到前面去喝酒……」那群小惡魔異口同聲地朝他喊著。

  看著這些排排站的小王子,再看向安希思全然陌生的眼神,一種無以名狀的憤怒攫住了他。

  她居然忘記他了!前後不過才短短數十分鐘,她居然有辦法把他忘得一乾二淨,並且還不知道從哪裡呼喝來一堆穿著宮廷服裝的小王子,準備跟他們輪流玩幸福的生活在城堡裡的遊戲。

  憤怒之後緊接著的是挫折,這算什麼啊?跟他結婚還不到一小時耶,她就光明正大的準備「紅杏出牆」了,而且是準備跟「一堆人」紅杏出牆,這太離譜了!有沒有把他放在眼裡啊?不行!他絕不能允許這種情況發生,她已經跟他交換戒指,也交換親吻了,那麼她就是他的新娘!

  冷英魁既認真又堅持地想著,完全忘了是誰剛剛用嗤之以鼻、無聊的小孩子遊戲來看待城堡婚禮那檔事。

  抓住那根指著他鼻尖的小手指,冷英魁從口袋裡掏出剛剛套不下的戒指,看著她的表情瞬間變得嚴肅。

  「這是什麼?」他冷冷地問,看到這個總該想起來了吧?

  「啊!」安希思發出叫聲,隨即喃喃道:「這是我要跟王子訂婚的戒指,怎麼會在你那裡?」

  冷英魁閉了閉眼,在心裡說服自己:原諒她吧!她才九歲,一個腦袋裡整天只裝著夢想的女孩是不可能記住太多事情的。

  他回頭一個冷睨,那些扯著他長褲的小手立即像被燙到般地主動鬆開,之後他長手一伸,伸到安希思腋下,輕鬆地將她舉了起來用一隻手抱住,另一隻手則拿起她的小手,很好,剛剛戴上的戒指還在,他對著一群小王子大聲宣告:

  「很抱歉,安希思已經跟我訂婚了,所以她不能再跟你們訂婚。」

  一張張小臉在錯愕之餘紛紛陷入愁雲慘霧中。

  「怎麼可以這樣?說好每個人都有機會的……」

  「對啊、對啊,我要跟安希思訂婚啦!我不管啦……」

  小王子們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開始圍著冷英魁哭鬧起來。

  手臂上的安希思見狀也跟著掙扎。「對啊,你快點放我下來,我說好要和他們玩城堡婚禮的……」

  「沒有城堡婚禮了!」

  那不容置疑的聲音顯然嚇壞了安希思,她縮起小手畏懼地放在胸前,水汪汪的大眼害怕地看著這個有張好看臉孔的大哥哥。

  「我已經決定了,你是我的未婚妻。」冷英魁淡然的語氣隱含威嚴。

  「你是認真的嗎?」被吵鬧聲引來的冷父直視冷英魁的眼問道,兩雙眼中有著雷同的沈靜與冷傲。

  「是啊,英魁,你……你是認真的嗎?」高雅的語氣透著掩不住的興奮的是安希思那美麗高貴的母親,雖然對於這突如其來的發展有些意外,但從她的表情不難看出,她是樂見其成的。

  「他不能跟我訂婚,他沒有按照規……定……」安希思不服氣的嚷嚷與掙扎全消失在一雙冷然的眼中。

  「我是認真的,不知道父親母親以及伯父伯母的意思怎麼樣?」

  四雙眼睛互相對看了一下,眼中都有著同樣的讚許。

  十九歲的冷英魁不僅五官出色,渾身上下更透著一股不容忽視的自信與力量,即將進入大學就讀的他,已經是日本各名校爭相邀請入學的天才學生,那雙銳利的眼散發出的決斷力與企圖心遠遠超越同齡的年輕人。不僅冷家,認識他的人全都看好他將來的潛力,認為冷家的企業到他手上只會更加蓬勃發展;因此,甚至已經有不少名門世家願意將閨女許配給他,可惜都被他以年紀尚輕為由給打了回票。

  雖然無法確定冷傲的冷英魁為什麼突然看上整整小他十歲的安希思,但是他眼中透出的堅決說服了雙方家長。冷家和安家的交情本就非比尋常,如果冷英魁將來願意娶安希思為妻的話,對雙方來說是一件皆大歡喜的事。

  於是這樁親事就這麼意外地訂了下來。

  他們當天就舉行了訂婚儀式,幾天後,帶著依依不捨的心情,冷英魁回到日本繼續唸書。

  而安希思呢?她在生日宴會之後就把訂婚這件事忘得一乾二淨,繼續每日沈浸在她奇特的幻想與無邊無盡的夢想中。

  回想起兩人成為未婚夫妻的過程,讓冷英魁的嘴角揚起一抹淺淺的笑,雖然有點倉促,卻不是衝動下的決定。這些年來,身邊雖然有不少女伴來來去去,但是唯一在他心裡深處的,卻始終只有安希思一人。

  飛機通過亂流的震動把冷英魁的思緒拉回到現實,低頭凝視在懷中睡得安穩的安希思,嘴角的笑意不自覺地加深。一隻手將她的一小綹長髮輕撥到耳後,她那雙因震動而微微蹙起的眉引來他一個不捨的親吻。

  冷英魁用食指描繪著她濃密又不失秀致的眉毛,再順滑到她跟十年前一樣粉嫩的臉頰,心疼著她合該是幸福無憂的公主,卻在十四歲時因父母飛機失事身亡而不得不成了可憐的孤兒。

  當時冷英魁在獲知消息後趕搭最快的一班飛機到台灣,一進安家見到安希思那雙被殘酷事實重擊到茫然不知所措的眼眸,立刻激起他義不容辭的保護欲,他上前輕輕地將她擁入懷中,幾乎擔心她沒辦法獨自生活下去了。

  冷英魁認為自己是安希思在現實生活中唯一的倚靠,所以在料理完喪事後他理所當然地要帶她回日本,這時一直恍如在夢中的安希思突然清醒過來,無論如何也不願意跟他回日本,因為她根本不認為自己有所謂的未婚夫。

  在安家僅存的長輩文真阿姨出面斡旋下,冷英魁只好暫時讓步,同意讓安希思先跟阿姨一起住;等到她十九歲高中畢業,父母驟逝的陰影遠離,心靈上也比較成熟了,再讓他帶回日本。

  就這樣,又經歷了漫長的五年等待,她終於十九歲了,這次再沒有任何理由能阻擋他將安希思帶到自己身邊了。

  冷英魁食指懲罰性地輕點安希思俏麗的鼻尖,力道是自己所不熟悉的溫柔。

  「以後,可不準你再任性了。」他的語氣中帶著微微的霸氣,卻在她不舒適的皺鼻之後趕緊補償地輕拍她的背。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1-12-12 22:55:30

第4章(1)

  「怎麼是你?」冷英魁冷淡的語氣在看見接機者並非如自己所預料時,並沒有出現太多的驚訝。

  「是,因為今晚的餐敘很重要。」永尾加杉微微彎身鞠躬,視線卻不忘飛快地捕捉站在冷英魁身邊的嬌小身影。說是擔心餐敘遲到當然是個藉口,她得利用今天這個機會探究清楚自己始終無法進駐冷英魁內心深處的原因,因為也許就只有今天這個機會。

  就這麼一眼,生平第一次,永尾加杉忽然為自己身上太多的世故成熟而感到慚穢,那曾是她引以為傲的,如今卻成了她得不到所愛的主要原因。

  夕陽從那個嬌小的身影後面射來,一身白衣的安希思忽然變得透明,純潔得宛如纖塵未染的仙子,讓長期在喧擾塵世中打滾的人不禁要懊惱自己身上廉價的世俗味。那一掌可握的臉蛋上分置了筆墨難以形容的精緻五官,如夢似幻,宛如從童話故事裡走出來的公主——一個活生生的公主!

  能敵得過她嗎?永尾加杉原本的自信似乎在一瞬間被擊得粉碎。

  安希思揉了揉眼,惺忪的睡眼一下子還不能完全聚焦,只覺得眼前似乎站了個女人。真是的,她還沒睡飽呢!迷迷糊糊地被叫醒,迷迷糊糊地通了關,迷迷糊糊地被一隻大手牽著走;到現在,她還是迷迷糊糊的。

  頭一歪,找到離她最近的肩膀,也不管是誰的,總之她還想回甜美的睡夢中。

  這一靠,冷英魁嚴肅的表情霎時軟化,側頭低視,愛憐地輕撫安希思的臉頰問:「還想睡嗎?」

  得不到任何回應,但她完全閉上的雙眼給了他答案。

  「真是……」冷英魁嘴角揚起一抹淺笑,同時將安希思攔腰抱起,調整手臂,好讓她的頭能安穩地靠在自己胸前。

  若說安希思的美麗單純是永尾加杉所得到的第一個震撼的話,那麼冷英魁臉上的淺笑以及接下來的動作便是第二個震撼。旁若無人的動作、充滿寵溺的微笑,這真的是她跟隨了三年的冷英魁嗎?

  車子上了快速道路,永尾加杉的心思卻無法集中在眼前筆直的道路上,恍恍惚惚,繚繞腦海的始終是身邊的冷英魁那低頭時的溫柔神情。

  怎能如此溫柔?柔得彷彿能化開一塊寒冰。

  永尾加杉曾經以為女人的感情之於冷英魁,不過是廉價、唾手可得的物品,現在看來,並非那麼一回事。他之所以不屑一顧,純粹是因為沒有投入感情,她幾乎以為冷英魁的生命中沒有感情那種東西存在,但是他現在凝視著懷中人的目光完全推翻她之前的想法,感情這東西他不但有,而且還比任何人都要來得深。

  這項認知瓦解了永尾加杉奪回他的希望,她該怎麼辦?能怎麼辦?

  而在前方急速閃動的大燈映照下她的眼眸顯得更加迷離,那白花花的一片是否就是她茫然未卜的前程?

  「小心!」冷英魁驚呼。

  大貨車刺耳的喇叭聲呼嘯而過,緊急間騰出手撥了一下方向盤的冷英魁背上已然出了一身冷汗。

  「你在做什麼?」驚嚇之後陡沈的聲音完全顯示出他強烈的不悅,這女人想自殺嗎?居然把車子偏到對面車道去。

  「對不起、對不起……」完全回過神來的永尾加杉緊握方向盤,自己也為剛才的險象環生戰慄不已,自己在做什麼?難道真想死嗎?不,她沒這麼脆弱,她絕不是如此脆弱的女子。心虛地瞥了一眼身邊的冷英魁,換來他一個冷到極點的瞪視。「對不起,總裁……」她再度致歉。

  懷中的安希思當然不可能倖免於這場驚嚇之外,她在不安地嚶嚀一聲之後,微微掀開睫毛,噘起的小嘴似乎在抗議著那已然遠去的喇叭聲。

  「沒事,乖乖睡喔……」除了出聲安撫,冷英魁的手還不忘輕輕地拍著安希思的背,直到兩道纖長的睫毛重新合上,他才轉過臉來,餘怒未消地斜睨開車的人。

  「你是怎麼回事?」幸好他及時注意到那道不尋常的閃光,否則現在就不是這麼安穩的坐在車裡質問她了。

  「我、我有點失神,對不起……」永尾加杉囁嚅地道,平常的冷英魁已經夠教人畏懼得退避三舍了,更何況是盛怒中的冷英魁。

  「失神?在快速道路上?」他明顯沈下的臉顯然無法接受這樣的說法。

  「對不起……」除了這三個字,永尾加杉不曉得自己還能說些什麼。

  沈默地看了她因愧疚而畏縮的側臉一眼之後,冷英魁冷冷地道:

  「很顯然的,你並不適合當司機,所以下次請你不要再自作聰明了。」

  一夜好眠的安希思慵懶地睜開眼,柔柔地打了個呵欠之後翻過身,原本還帶著些許惺忪的睡眼在看見床邊小桌子上一大束潔白的香水百合後倏地睜大,整個人從床上跳了起來。

  她搔了搔頭,揉了揉眼睛,蹙眉深思一會兒之後,終於確定一件事——這不是她的房間!

  當然她還沒有健忘到忘記自己坐了幾個小時的飛機,從台灣飛到日本的事。她雙手交握,不滿地想著:冷英魁這傢夥,真的把她給弄到日本了,真是可惡!

  心裡咒罵著,但她皺緊的雙眉卻在發現緊抓在手中的東西時完全舒展開來,嘴角隨著觸目所及的物品漾上一抹又一抹驚喜的笑。

  環顧一周,走夢幻路線的室內裝潢和精緻典雅的擺設,成功地贏得她全部的好感,她完全確定自己第一眼就深深地愛上這個房間。

  綴滿白色蕾絲的寢具和薄紗,營造出一室屬於女孩的輕盈夢幻,大片玻璃窗外滿園的濃濃綠意,則為房間增添了朝氣明朗的活力。

  安希思迫不及待的跑出去倚著白色欄杆深深地吸了幾口氣,然後她注意到入鼻的除了周圍綠草的芬芳外,還有另外一股熟悉的甜香——屬於玫瑰特有的香味。

  咦?安希思迷惑地眨眨眼,她記得剛剛沒有看到玫瑰花啊。垂下視線,滿園各色的玫瑰當場震得她說不出話來,隨即感到鼻頭一陣酸酸的。可惡的冷英魁,居然用這招企圖軟化她,哼!她才沒那麼容易被感動呢!

  才說不容易被感動,從玫瑰花園裡調向室內的視線立刻違背了主人,馬上被古典華麗的梳妝鏡給收買去,尤其是梳妝鏡前那一坐一站的精緻瓷偶,簡單柔美的線條讓她忍不住伸手輕撫著他們身上穿著的宮廷服飾,驚歎就連衣服上的蕾絲都是由瓷土燒製而成。

  接下來感動她的事可多了,讓人目不暇給的衣帽間裡滿滿一整間、全是今年最流行的服飾,古典芭蕾風、波希米亞風、維多利亞風,還有佔據一整面牆的鞋櫃。安希思穿穿這個,試試那個,然後在一堆漂亮的衣服中發出煩悶的申吟。

  怎麼辦?對這間被夢幻和浪漫堆砌起來的房間她好像產生不了抵抗力耶!忽然覺得自己好像有某種弱點被冷英魁掐住了,唉!這種想法真教人沮喪。

  她越喜歡就越離不開,越離不開就越討厭冷英魁的處心積慮,這個房間的每一個角落都看得到他的用心,無可挑剔得讓人懊惱。

  不過,懊惱歸懊惱,安希思還是在梳洗完畢之後,換上一件立領、荷葉飾邊的短裙,帶上鑲著蕾絲綴著珍珠的髮箍,對著鏡子任性地喃喃自語:

  「就算是這樣,冷英魁,我還是不承認你是我的未婚夫!」

  既然都已經被強迫來到他家了,安希思決定先出去參觀、認識一下這個環境。

  雙魚座的女人絕對是水做的,而水是最具彈性的物質,所以她不管遇到什麼情況,都是往好的方面想。今天先以溫柔容忍的態度度過,至於明天,對她來說,那仍是相當遙遠的一件事。

  才一出房門,她就發現了一間「疑似」冷英魁所住的房間,為什麼說疑似呢?因為這兒除了這一間和她剛出來的那一間之外,就沒有別的房間了,所以有著雕花木門的這一間看來最為可疑。

  安希思輕輕將跟她一樣嚴肅沈重的雕花木門推開了一道縫,一道很引人好奇的縫,她瞇著眼,往裡頭探望,像只好奇的小貓咪,無法看清的全貌顯然滿足不了她正在發作的好奇心,她決定緩緩推開那扇門。

  沒有人在,只有空氣中隱約散發的、屬於成熟男子的獨特氣息在鼻間繚繞,那傢夥到哪兒去了?該不會這麼早就去上班吧?雖然疑惑,但是安希思的一雙眼卻沒閒著,忙著上上下下打量房內的陳設,順便在心裡評頭論足一番,最後她的目光停留在以透明玻璃做間隔的浴室。

  色狼!她想著,設備華麗的浴室用這種防君子不防小人的透明玻璃做間隔,洗澡時不就給人看光光了嗎?她氣憤又理所當然地這麼想著,完全忘了這是人家的「私人」房間。

  安希思的目光緩緩移到「可能」是衣帽間的隔間,小腦袋轉了一轉,忽然閃過令她害臊的念頭:他該不會剛好正在裡面換衣服吧?這麼一想,她決定光明正大地提嗓喊人。

  「冷……」冷字才剛出口,立時感到身體一輕,雙腳已然離地有一段距離。

  「找我嗎?」剛從外面運動回來的冷英魁毫不費力地舉起她,雖說安希思已不是十年前那個輕靈嬌小的女孩,但是這十年來,在身高與體格上他也有所斬獲,所以一手抱著她,依然不成問題。

  「快點放我下來,你這個沒有禮貌的傢夥。」安希思雙腳踢動、不斷掙扎,雙手卻不自覺地環住他的脖子,不為什麼,只因她不想一個不小心摔下來變成肉餅。

  「沒有禮貌的是你吧!淑女不該擅闖紳士的房間。」冷英魁邊說邊移動腳步,一點兒也沒有把她放下來的意思,因為他突然發現到自己的脖子正被兩隻玉臂緊緊地攀住,那種感覺非常好。

  「我才沒有擅闖……」她抗議的語氣在發現自己的小屁股正落座在他健實的手臂上時忽然變得小聲,然後停止掙扎。

  冷英魁把她放在自己的大床上——輕輕的,然後在她光滑的額頭印上一吻,之後以鼻尖輕點她的,溫柔低語:「不敲門就跑進來東張西望,這不是擅闖是什麼?」

  安希思原本想出口反駁,因為意識到他離自己太近的俊臉而卡在喉嚨,他身上飄來的汗水味則取代了原先在鼻間繚繞的氣息,隱隱撼動她的嗅覺;還有那雙含著笑意的深邃黑眸……她的心臟突然不規則的跳動,連忙垂下睫毛掩飾自己波動的情緒。

  冷英魁把她的沈默當成是心虛的表現,碰了碰她的鼻尖之後戲謔地道:「沒關係,我不介意,就算是你晚上想擅闖我也不會介意。」相反的,他歡迎之至,要不是決定把最美好的接觸留在新婚之夜,他早就迫不及待擁有她了。

  「我才不會……」安希思皺眉地嚷嚷,在看見他走到一邊,開始動手脫下身上的黑色緊身汗衫時,聲音變得斷斷續續:「你、你、你……你幹什麼?」

  冷英魁輕佻起一邊眉毛望向指著他的手,動作卻一點兒也沒有稍停。

  「你看不出來嗎,我正在脫衣服。」

  這就是問題所在了,他怎麼可以在她面前脫衣服呢?而當他光裸的上半身呈現在安希思眼前時,她嚇得立刻用另外一隻手遮著自己的眼,並且出言恐嚇他。

  「你、你不要再脫了,再脫我要尖叫了喔!」

  冷英魁隨手甩開皺成一團的緊身衣,撥了撥微亂的頭髮,又是好氣又是好笑,顯然她完全忘了這是他的房間,他絕對是那個有權利脫光光的人。他故意走向前,把緊身衣罩在她頭上。

  「哇啊!臭死了、臭死了……」安希思手忙腳亂地掀開遮住視線的一團黑,嚇得甩到一邊,還沒來得及喘過一口大氣,冷英魁隨即壓了上來。

  「不準你說我臭!」他半帶威脅地看進她眼底,同時將她準備推開自己的手分別用雙手制住,放在頭頂。

  「你本來就很臭!」安希思不服氣地拱起上半身,渾然不知這樣反而與他光裸的上半身更加貼近,也沒有注意到他忽然一僵的身體。

  感覺到胸口的氣完全被壓出了,無法呼吸的她輕輕地扭動身體,毫不知情地以她早熟的同體逗引著冷英魁苦苦壓抑的慾望;直到發覺他凝視自己的雙眼寫滿太多她不懂的情緒時,才稍微安靜下來。

  「你……」安希思睫毛眨動著,不懂冷英魁為何一動也不動,只是深深地望著她。

  「希思。」他輕聲一喊,同時空出一隻手,手指輕柔、若有似無地滑過她的輪廓,來到小巧細緻的下巴,溫柔地勾起,兩片渴望已久的紅唇就在自己唇下,狀似邀請著人來品嚐。

  「你……」除了這個「你」字,安希思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些什麼,冷英魁眼中的情緒讓她害怕,她想推開他,卻又怕觸怒他。

  留在她頭頂上方的另一隻手輕輕地拿掉已然傾斜的白色髮箍,大掌輕撫那一頭意想不到的柔滑細緻,對她的強烈愛意濃濃地聚集在深邃的黑眸底。

第4章(2)

  太多她不懂的情緒讓她困惑,安希思直覺自己應該盡速逃離,但是冷英魁的黑眸卻彷彿有讓人深陷的魔力,她輕啟朱唇。

  「英……」才剛開口,嘴唇便陷入他的嘴中。

  冷英魁細細地品嚐她,彷彿怕稍一不慎,便碰壞了這只脆弱的玻璃魚,他不敢深入與她的舌頭交纏,只能輕含著兩片嬌美的唇瓣,在口中逗弄、輕吮、熨貼。

  「嗚……」他的吻並沒有安希思想像中的討厭,正確來說,應該是她沒有想像中那麼討厭他的吻、他的接觸,而且他是如此地小心翼翼、充滿呵護,這剛好符合了安希思對溫柔體貼的要求;所以她暫時找不到理由拒絕冷英魁,況且,她還滿喜歡他身上的味道——那種混合著汗水和男性獨特氣息的味道。

  安希思的柔順幾乎讓冷英魁的自製毀於一旦,意識到再這樣下去他可能會在她住進來的第一天就要了她時,冷英魁強迫自己停止所有的動作,包括幾乎忍不住覆上她胸脯的手。如此辛苦的壓抑使他的氣息有些不穩,眼睛也因慾望高張而佈滿紅絲。

  安希思忍不住皺眉,不明白他為何突然停止這還算美好的吻。

  她困惑中帶著意猶未盡的眼神幾乎讓他忍不住又貼上那兩片嬌嫩的紅唇。「拜託你別這麼看著我……」他低啞地請求,伸手遮住她的眼,將臉轉向另一邊喘息。

  安希思完全不瞭解男人,不知道她成熟的同體和純潔中帶著迷惑的眼神對一個正常的男人而言,是一種多麼大的誘惑;當然她更不瞭解硬要將滿漲的慾望逼退的痛苦,她只是好奇地想要撥開他的手,看看那粗重的喘息是怎麼一回事?

  「喂,你怎麼了?」她的食指輕搓他結實的肩膀,「幹嘛遮住我的眼?」

  冷英魁重重一歎,為她不瞭解男人而歎。她必須離開,而自己則必須盡速到浴室沖冷水,以緩和過度僨張的血脈。

  「你快點離開我的房間。」他收回他的手、他的身體,以及掉落在她身上的心,出言恫嚇:「我要脫褲子了……」

  此舉果然成功地引來她一聲尖叫,火速地離開他的床,臨走時還不忘狠狠地丟給他一句:「色狼!」

  他擡起頭,眼中的壓抑隨即被一股惱怒所取代,有股衝動想把她抓回來重新壓在身下,讓她見識一下什麼叫作真正的色狼!

  早餐時,安希思被介紹給這個家裡唯一的成員——傭人兼管家兼廚師兼負責照顧她的富美子。

  見到富美子,安希思放心了,至少這個家的人不全是像冷英魁那樣有張拒人於千里之外臉孔。

  富美子親切地對她微笑,禮貌地朝她彎腰鞠躬,安希思對這麼隆重的禮有些不習慣,擡眼看了看冷英魁,他怡然自得地坐到椅子上,一手拿著剛烤好的吐司,一手拿起已經擺放在一旁的報紙,邊吃邊看他的報紙。

  真是個大男人!見到人家這麼鞠躬彎腰的,也不會點一下頭或回一下禮,嘖!好吧,既然這樣,那她就不客氣了。安希思正想著,看到眼前豐盛的早餐,這才記起自己昨晚光顧著睡,都沒有起來吃晚餐,真是虧待了自己的胃。

  她忙碌地吃著早餐,眼睛也沒閒著,悄悄的……不!簡直是光明正大地盯著冷英魁瞧。

  這傢夥!怎麼隨便穿一穿就這麼好看啊?連專注看報紙的神情也很吸引人,嘖!真是的,有錢又長得英俊,身材也修長挺拔,天底下的好處都教他一個人給占光了!真是可惡!安希思胡思亂想著,也不知道自己在氣些什麼,拿著湯匙的手不自覺地用了點力,發出聲響。

  「喝湯的時候專心點,免得噎著。」冷英魁慢條斯理的聲音剛響起,就引來她一連串的咳嗽,他急忙收起報紙,接過富美子遞過來的紙巾為她擦拭;眉頭雖然緊皺,聲音卻不盡然全是責備:「你看看你,不是叫你專心點嗎?」

  安希思眨眨眼,把懸在眼中要滴不滴的淚水擠出來,實在很想回他一句,要不是他的「提醒」,她才不會噎著呢!不過,喉嚨像有蟲子在搔癢,使得她除了咳嗽之外暫時沒辦法說些別的。

  真是奇怪了,難道他不是認真地在看報紙嗎?怎麼還有辦法注意到自己的眼睛瞟向何方呢?

  「怎麼樣?舒服點了嗎?」冷英魁柔聲的詢問。輕輕地拍撫她的背,紙巾還生怕刮傷了她細緻的肌膚,只敢稍微在她嘴角來回壓貼。

  冷英魁這些「異於平常」的舉動,完全讓站在一旁的富美子看傻了眼。

  那個在商界呼風喚雨、在家裡也是一板一眼的少爺,怎麼突然成了繞指柔的好好先生?這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從小接受日本那種大男人才是真正有氣概男子教育的富美子一時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她覺得有點想哭。

  嗚……愛情的力量真是可怕,居然有辦法把一個冷漠狂傲的男子變成這樣,真是太可怕了。

  「怎麼樣?好多了嗎?」冷英魁餵她喝了幾口水之後,她的咳嗽有比較輕微了,但他的表情仍然很不放心。

  終於甩開惱人的咳嗽,安希思狠狠地斜瞪他一眼。

  「托你的福,要不是你突然出聲嚇我的話,我早就把這一碗湯喝光了。」看看,多麼可惜啊!這是一碗美味的湯,可惜她將因噎廢食而不理它了。

  「你啊,強詞奪理。」冷不防地敲了她一記額頭,見她回答的話語中帶刺表示她沒什麼大礙了,冷英魁重新回到自己的椅子上,繼續沒看完的報紙。

  摸著並不很痛的額頭,安希思埋怨地看了冷英魁一眼,決定把眼前的禍首——那碗湯給推開,轉攻另一盤香噴噴的小麵包。

  又軟又香的小餐包入口,中間還夾著甜甜的果醬,安希思發出滿足的聲音,管不住的一雙眼再度朝冷英魁望去;這一望,又不知不覺地沈迷於他專注又出色的側臉。

  如果他們不是以從小就訂婚這種令她覺得被束縛、不被尊重的關係認識的話,她應該會喜歡冷英魁這個人,起碼會喜歡他安靜閱讀的樣子,那模樣很有詩人的風味,而她喜歡一切與不著邊際、浪漫這等名詞沾上邊的東西,詩人就是其中一種。

  她一隻手托腮,另一手無意識地將麵包送進嘴中啃咬,咀嚼的同時腦中則做著跟現實完全脫節的夢。

  如果他是詩人多好啊!像無根的浮萍,漂泊流浪於天地間;像顆顆露珠,散落在海角天涯,只為尋找……

  「哎喲!」頭上傳來的疼痛讓安希思忍不住瞇起一雙眼拉回神遊的意識,看清楚近在眼前的臉時,她不禁惱怒地皺起眉。「你幹嘛撞我的頭?」剛剛是敲,這次居然用撞的,難不成他以為她的頭特別硬嗎?

  冷英魁用三根手指輕托起她的下巴,黑眸望進她充滿遐想的眼睛深處,順手拿走她吃了一半的小麵包,他擔心她想啊想的就把剩下的半個全塞進去,到時受苦的又是她的喉嚨以及他的心。

  「醒了嗎?」他促狹地問道。

  「早就醒了!」安希思揮開他的手,他過近的臉龐會擾亂她的呼吸,他不知道嗎?

  「醒了就好。」冷英魁幫她把沒吃完的麵包丟進嘴裡解決,在她即將發出抗議時把一支小巧玲瓏的手機塞進她手中。「這是你的手機,上面只有一個號碼,要找我時按下這個鍵就可以立刻找到我,還有在家要乖乖的。」在她的小嘴印上一個不輕不重的吻,捏捏嫩頰之後他隨即步出餐室。

  被那個吻攝去一半心神的安希思,直到看不見他的背影,才緩緩從椅子上站起來,一手摸著紅紅的臉頰朝著空空的門邊嚷嚷:

  「什麼嘛!誰會需要找你了?我巴不得你一直上班都不要回來呢,這樣我也樂得……」

  話還沒說完就被冷英魁打斷。「小心你的語氣,安希思,我並不介意留下來讓你『徹底』習慣我的存在。」實際上他也很希望這麼做,要不是一堆公事纏身的話。

  安希思被突然轉回來的他嚇得連忙抱住身旁的富美子。

  「謝謝,你千萬不用這麼麻煩。」聽得出他話裡的認真,她急忙道。真讓他這樣做,那自己可能會提早瘋掉。

  就是這句話讓冷英魁覺得他應該更密集地跟安希思相處,讓她清楚從此以後她的生活將是以他為中心。這麼想著時,原本準備取走桌上報紙的手緩緩垂下,目光緩緩的瞟向她。

  「或許就從今天開始……」

  「啊!你上班快要遲到了,快快快,身為總裁應該給下屬建立準時的楷模,千萬不可為了私事而忘公事……」安希思瘋了才會讓他這麼做,使盡渾身力氣半推半拉地把冷英魁推到司機面前,還煞有其事地拍拍司機的背吩咐道:「人我就交給你了,請你現在立刻把他載到公司去,不要讓他養成遲到早退的習慣,知道嗎?」

  大概是被眼前的情況弄糊塗了,一向只有一種表情——就是沒有表情的司機五官終於有了一點點變化,先是斜眼瞄了瞄身邊嬌小精緻宛如一尊洋娃娃的女孩一眼,再慢慢地轉向站在她身後的富美子,困惑不解的眼中透著詢問。

  富美子則是撫著額頭拚命搖頭歎息。

  「你喔!」大概也是覺得太逼她可能會弄巧成拙,冷英魁只好暫時將那個念頭放一邊,拿起報紙輕敲安希思的額頭,絲毫沒注意到身邊的司機因為這個不應該在一板一眼的老闆身上出現的動作而瞪大一雙眼睛。

  「好啦、好啦,別依依不捨啦,送你這個,快上班去吧!」為了能暫時擺脫他,安希思甚至不惜使出絕招——踮起腳尖在他的兩頰分別印上兩個有聲的親吻,然後趁他還反應不過來之時,將他推進車子裡,幫他關上車門,在車窗邊像個稱職又安分守己的小妻子般彎腰對他揮手說再見。

  一股喜悅緩緩滲入內心,冷英魁勉強維持自己應該有的鎮定表情,說服自己只是一個吻而已,沒什麼好驚喜的。雖然他現在實在很想做一件事:那就是下車去把古靈精怪的安希思狠狠摟在懷中懲罰,不過,他還是自制力非凡地壓下這個念頭,搖下車窗,側過臉正經八百地看向堆著一臉諂媚笑容的安希思。

  「好吧,那我……我去上班羅!」真是要命,居然連聲音都不太像自己的,那個吻的魔力有這麼大嗎?

  直到車子緩緩駛出自己視線之外,安希思才垮下肩膀,重重地籲了一口氣,轉頭摸著額頭向富美子抱怨。

  「冷英魁這傢夥居然又打我的額頭,他一向都這麼愛打人嗎?」

  冷英魁、這傢夥、打人、親吻……一連串想都沒想過的事情居然全在今天早上發生了,這個家是怎麼了?冷酷沈靜的少爺又是怎麼了?富美子緩緩揉著太陽穴,覺得自己現在除了想哭之外,還很想暈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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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erosmall
王子 | 2011-12-12 22:57:51

第5章(1)

  「狄斯耐?」富美子像是聽到一個從未聽過的名詞一樣睜大一雙略細的眼睛,沒聽錯吧?安小姐說她要一個人去狄斯耐樂園?可是……

  「你會說日語嗎?」他們現在交談的語言是華語。

  「不會啊!」安希思回答得很順口,眼睛盯著長鏡子,在兩件衣服之間舉棋不定。

  不會?那……

  「你認得路?」

  「不認得。你不知道嗎?我是第一次到日本耶!」所以怎能不到東京最有名的狄斯耐樂園玩玩呢?

  不會說日語、不認得路、打算一個人去!富美子的心臟快要從胸口蹦出來了,不行不行,不能讓她一個人去;她看起來那麼迷糊,人又長得那麼漂亮,萬一有個什麼,她怎麼對少爺交代?

  「你不能一個人去啊,安小姐。」唉!就不能等一等嗎?等少爺有空——不,就算少爺有空也不行啊,他一個大集團的總裁怎麼能去那種小孩子玩的地方呢?富美子無法想像嚴肅的少爺坐在旋轉木馬上的樣子,完全無法想像。

  「好啊、好啊!那就兩個人去,我們兩個。」雖然富美子不見得能陪她玩刺激的遊戲,不過多一人總是好的。嗯,就這件柔軟的紅色緊身上衣搭深色牛仔褲吧!安希思心想,玩嘛,越簡單越好。

  「我陪你去啊?」富美子煩惱地皺皺眉,接下來的話聽起來比較像在喃喃自語:「可是我不能坐雲霄飛車,醫生說我有心臟方面的疾病,不能從事太刺激的活動;坐旋轉木馬嘛,我光看就頭暈了;跟那些玩偶照相嘛,我又好像顯得太老……哎呀!我、我怎麼認真地考慮要跟你去呢?」真是,都被她給搞糊塗了。

  「我不能跟你去,你也不能一個人去!」該怎麼辦呢?富美子在房間裡急得團團轉,嘴裡不時發出煩惱的嘖嘖聲。

  對比富美子的煩躁,安希思顯得其樂悠悠,既然必須被強迫在這裡「小住」一段時間,那麼她就會在認清事實之後找出善待自己的方法,讓自己能隨環境悠哉遊哉地遊來遊去。

  魚兒是很愛自己的,他們不可能讓自己悶太久,有時間悶的話,還不如拿來作夢,想些脫離現實的浪漫故事來娛樂自己。

  所以冷英魁前腳一走,她後腳就決定去狄斯耐樂園犒賞自己。

  將長髮以一條白色絲帶繫住之後,穿上線條簡單、款式高雅的夾腳涼鞋,安希思往後看了一眼自己最滿意的部位——性感的足踝之後,拎起小背包,準備出門去。

  「等一等!」富美子拉住她的手,幾乎是在求她了:「你不能一人去啊,安小姐……對了,我先打個電話給少爺。」瞥見被棄置在梳妝台上的手機,富美子如見救星,雖然少爺最不喜歡辦公時有私事打擾,不過事態緊急,冒著被罵的風險也要打了。

  「阿姨,不用向他報告,我又不是她的奴隸……」安希思伸手去搶電話,卻被富美子轉身躲過。

  「狄斯耐樂園?」縱使沒有刻意揚高聲音,但是在安靜的會議室裡,冷英魁略顯疑惑的聲音仍然清楚地傳進在場的每一位高級主管耳中。

  「她現在要去嗎?你把電話給她。」他旋過皮椅,把高級主管們的目光擋在椅背後。

  「你一個人?不——行。」

  拉長的聲音裡勸哄明顯多過不悅,引得高級主管們面面相覷,總裁家裡什麼時候多了一個需要人哄的小孩子?而且——哄人?在商場上素以精銳沈穩、毫不留情打擊對手著稱的冷總裁居然也會哄人?

  「你一個人去那裡危險……富美子陪你我也不放心……你別任性,等我有空就會帶你去……」

  一句比一句低緩柔和的聲音,使得部分年紀較老的主管們不得不懷疑起是不是自己的耳朵有問題了?剛剛還正襟危坐,用獵人般充滿野心的目光凝視著他們,還用銳利不帶任何感情的語調斥責某些主管的冷總裁,怎麼會因為一通電話就完全顛覆以往他給人冷傲精明的形象呢?

  是誰有那麼大魔力改變冷總裁?目光雖然分批、目標卻很一致地看向總裁最得力的秘書——永尾加杉,她應該知道這通電話是誰打的吧?

  面對這些朝她射來的目光,永尾加杉幹練的表情沒有多大的變化,依然沈靜地低頭將會議記錄輸入電腦內,彷彿總裁的變化絲毫不曾讓她吃驚。只是有誰知道,這沈靜的背後是用一股多大的力量在支撐著?

  對於冷英魁的變化,她有著比任何人都要多的驚訝,因為她正是那個曾經和卸下公事的冷英魁相處過的人,一度她也以為他是個內心如同外表冷酷的人;直到安希思的出現,她才知道,冷英魁並非堅硬如鐵、冷漠如水,只是自己並非是那個能夠讓他退下冷傲面具的人。像

  「理由?理由就是你一個人去我不放心。」拜託!他冷英魁說話做事什麼時候需要理由了?又有誰敢這麼問?中指跟食指不斷地揉著太陽穴,冷英魁幾乎快抓狂了,什麼時候不好挑,為什麼偏偏在他召開高級主管會議的時候吵著要去狄斯耐樂園玩?

  無法達成共識的電話溝通停頓了一會兒,接著是冷英魁突然慌亂而起的高大身影,以及氣急敗壞中又夾著明顯不捨的聲音。

  「好好好,別哭、別哭,狄斯耐樂園是吧?我現在立刻回去載你。」還能怎麼樣?難道真讓安希思一個人去嗎?到時心情如坐雲霄飛車一般的肯定是他。

  收了線,轉過身,神色一歛,他又是那個具有不可思議壓迫力的冷英魁。

  「今天的會議到此結束。」完全無視於掉滿地的下巴和眼鏡,他拿起披在椅子上的西裝外套,腳步雖倉促卻依然有著一定的氣勢。

  身後眾人無人敢開口問聲結束會議的理由,理由?結束會議需要什麼理由?他冷英魁說話做事從來都不需要理由的。

  偌大的會議室裡,合下巴的合下巴;撿碎片的撿碎片,疑惑的眼神裡都有著共同的疑問:眼淚什麼時候也成了能夠打動冷總裁的利器了?

  這下子,不僅年輕的主管,連那種平常不苟言笑、八風來也好像吹不動的元老級主管們都不禁為之騷動。

  他們像頓失倚靠的小孩般繞著永尾加杉吵鬧不休,你一言我一語地終於聯手把冷靜的永尾加杉逼到崩潰邊緣。

  「夠啦!」顧不得一貫的優雅,她叉腰朝他們大吼:「不過是去個狄斯耐樂園嘛,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真是的!難道他們都沒有童年嗎?

  摔門走出會議室,怒氣漸息之後,無法言喻的痛楚卻立刻湧現在永尾加杉堅強幹練的表情上。她把額頭抵在大塊面的玻璃窗上歎息,為什麼?為什麼不是跟我去呢?我也很想去啊……

  有誰能相信商界的奇才,隨便說句話便能震盪日本股市,總是予人高深莫測、鋒利無情印象的冷氏集團總裁冷英魁,此刻會不務正業地在狄斯耐樂園裡陪著一個十九歲的小女孩舔著自己壓根兒就沒想過要嘗試的蛋卷霜淇淋呢?

  別說是別人,就連冷英魁自己也很難相信。

  食指與中指併攏推了推墨鏡鏡架,這個動作洩露他此刻不甚自在的心情,來這種必須敞開胸懷大叫或大笑的地方,就跟嘗試手中的霜淇淋一樣,冷英魁連想都沒想過。

  「拜託,拿掉那東西好嗎?看起來活像遊樂場的保安人員。」比起他的渾身不自在,安希思則如魚得水。

  看了身邊高度只到自己肩膀的她一眼,冷英魁淡淡地開口:「你就別再抱怨了,我正做著從來沒有做過的事。」

  「從來沒有做過?」安希思停下腳步,繞到他眼前。「你是指邊走邊吃霜淇淋,還是來狄斯耐樂園玩啊?」

  「兩者都是。」他沒好氣。

  安希思那雙晶澈的眸子盯著他,半晌後才驚呼一聲:「你說你……怎麼可能?」

  她無法理解,雖然她一直知道冷英魁從小就異於常人,但是……「不吃霜淇淋還勉強可以說是個人對食物的偏好,但是沒來過狄斯耐?怎麼可能?喂喂喂,你住在東京耶,難道你小時候都不會吵著要爸爸媽媽帶你來這裡玩嗎?」

  他又不是像她住在台灣那麼遠,要來一趟日本得敲好三個人的時間——她、爸爸還有媽媽,冷英魁住在東京耶!說句白話,狄斯耐樂園就等於是他自家的廚房,他怎麼可能沒有來過?這太不可思議了!簡直無法理解。

  把她眼中的疑惑全看進眼底,冷英魁的回答還是那麼酷。

  「不會。」吵?他不熟悉那種字眼,更何況,他有更好的理由不來狄斯耐;而這種理由,打死他也不會說。

  安希思搔了搔頭,擡眼看了看即使在這種充滿歡笑的地方仍是一本正經的冷英魁,忍不住問他:「難道你沒有童年?」腦海裡忽然浮現倨傲的他縮在牆角飲泣的情景,那情景令她很想哈哈大笑。

  「誰沒有童年啊!」只不過他的童年跟一般人不同,他對書本產生的興趣比同年齡的小孩都要來得早,所以當別人還沈溺於卡通漫畫玩具所帶來的樂趣時,他則忙著與各種難解的數學題周旋。

  忽然,不遠處轟隆隆的聲音打斷他們的談話,安希思望向聲音的來源處,立刻像個小孩般興奮地嚷了起來。

  「是雲霄飛車!我要坐!我要坐!」

  冷英魁面無表情地看了雲霄飛車一眼,臉上雖然沒有什麼明顯的變化,但是細看之下,卻可以發現一粒粒細汗正從他的額角冒出來。

  「我……不太想坐那個東西。」他不太自然地說。

  「走嘛,陪我坐嘛,不坐雲霄飛車怎麼能算是來過狄斯耐樂園呢?」安希思小臉蛋上堆滿哀求,倒退著拉他,雖然根本拉不動,但她仍是卯足了勁。

  冷英魁還是不動,他從來就沒想過要讓自己「來過」狄斯耐樂園好嗎?

  「咦?」安希思忽然停止動作,發覺到冷英魁似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對了,是手。她試探性地握了握,驚覺剛剛還微溫的掌心現在涼得嚇人,而且還冒著汗。「你怎麼了?手這麼冷……」

  「沒什麼!」他急忙收回手,不自在地推了推墨鏡,光聽到雲霄飛車那刺耳的尖叫聲就讓他覺得頭痛。他討厭雲霄飛車,真的,非常討厭。

第5章(2)

  「你……」安希思水汪汪的大眼研究地盯著他,不僅手心冒汗,臉色也有點蒼白,難道……「你不敢坐雲霄飛車?」她手指著冷英魁,大聲地喊著。

  除了被準確無誤地說中心事,身邊走過的人對他投遞的詫異目光更讓冷英魁覺得臉上無光,那張無表情的俊臉終於有了明顯的變化,他大踏步上前,大掌握住安希思的食指,另一手隨即摀住她的嘴。

  「閉嘴!」他蹙眉低嚷,同時鄭重澄清:「我是不喜歡雲霄飛車。」不喜歡跟不敢絕對是兩回事,這點她一定要搞清楚。

  安希思瞭解地點點頭,不敢坐雲霄飛車,她懂了。被他大掌摀住的唇慢慢地扯開來,最後轉成無法抑制的大笑。

  冷英魁不得不放開手改而固定住她的腰,還得預防手中的霜淇淋沾到她,因為她笑得直不起身了。

  「安、希、思!」他一字一字地皺眉喊著,這並不是一件好笑的事情,他要求她嚴肅地看待這件事。

  安希思實在無法控制自己,她就是覺得想笑,不管冷英魁如何皺眉狠瞪,或用鼻孔哼氣都沒有用。天啊!她的眼淚都流出來了,沒想到冷傲自持如他居然也有這種致命的弱點,是不是越完美的人他的弱點就越可笑呢?

  那麼出色的他原來跟普通人也沒什麼兩樣,這麼一想,忽然覺得冷英魁不再那麼的難以親近。

  一直先入為主的以為跟他這個冷傲又自以為是的男人相處,結果絕對逃不了針鋒相對的命運,卻在發現他也有凡人的弱點之後,安希思忽然覺得自己也可以跟他融洽相處;就像現在一樣,即使距離這麼近,他的手也穩穩地摟著她的腰,而她並不排斥,甚至喜歡他微怒中依然不忘呵護自己的感覺。

  其實身為他的未婚妻,也並不是一件那麼令人不可接受的事情,不是嗎?

  安希思把額頭撒嬌地抵在他胸前磨蹭,兩隻手摟他的腰輕輕搖晃,試著緩和他的怒氣。

  「好啦好啦,我不該笑你,對不起嘛!」

  冷英魁愣住了,她剛剛說了什麼?對不起?她現在又做了什麼?主動的摟著他的腰?他覺得渾身都僵住了,體溫也異常地升高。

  安希思從他的胸前擡起頭來,並沒有發覺到他的異樣,她把他握著霜淇淋的那隻手拉過來,一把拿走他手上的蛋卷霜淇淋,一舔就是一大口,如同往常的甜美眼神中揉進對他不一樣的情感,而忙著緩和過快心跳的冷英魁完全沒有發覺。

  「我幫你把霜淇淋吃掉,然後處罰我也不準坐雲霄飛車,這樣總可以了吧?」

  安希思刻意地討好。

  冷英魁覺得喉嚨乾燥,只能扯扯嘴角,算是同意。

  她帶笑地觀賞他在人來人往中依然那麼出色的臉,舔霜淇淋的舌頭忽然忘了收回,因為她又發現另一件更令人嘖嘖稱奇的事。

  「啊,你臉紅了!」像發現新大陸,安希思開始繞著冷英魁左右轉。「好可愛喔!」

  「安希思!」他沈聲恫嚇,覺得被她這麼一嚷,顏面盡失。

  「真的好可愛喔!」沒想到他也有這樣的一面,那個高高在上、不是板著臉就是抿緊唇的冷英魁也會有臉紅的時候。

  「不要再說了。」該死!他懊惱地撇過臉詛咒。

  安希思忽然覺得兩人之間的藩籬盡失,她挖了一口霜淇淋,頑皮地朝他臉上抹去。

  冷英魁錯愕地愣了幾秒鐘,然後試著深呼吸緩和自己的情緒,最後依然忍不住慍怒地低吼:「安、希、思!」

  「來啊,來追我啊!」她呵呵地笑著,像只蝴蝶一樣翩翩地飛舞起來。

  會議室的門一打開,再度出現的是永尾加杉那美麗幹練卻沒有多少表情的臉。

  「怎麼總裁今天又不來上班嗎?」相較於幾天前的訝異,公司主管們今天這個詢問已經有點習以為常了。

  永尾加杉調整自己的呼吸,平緩心中激動的情緒,翻開記事本,開口時完全是平日冷靜中帶著犀利的口吻。

  「今天去橫濱,後天去名古屋,大後天去大阪,接下來是京都……」精準地吐出一連串地名,全是日本有名的觀光景點。

  之後她合上記事本,利眸迅速掃射橢圓型會議桌上的主管們一眼,等待著他們的嘩然。

  很意外地,這次沒有人吵鬧,他們似乎很有效率地接受了冷氏總裁最近變得極端不務正業這件事,只是彼此交換了幾個眼神,然後是一陣寂然。

  永尾加杉推了推無框眼鏡,戴上這東西是為了讓自己看起來更專業犀利,早在進冷氏集團前,就聽說他們從總裁到下面的高級主管們都是以精敏難纏著稱。

  「請問各位還有什麼問題嗎?」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終於其中資歷最長的一位高級主管在輕咳了幾聲之後開口:

  「請問,總裁是不是準備結婚了?」

  此話一出,與會的主管們全都曖昧地笑了。他們這之中有的是從冷英魁父親的時代便追隨著冷家,也很清楚冷英魁有個未婚妻的事,這次他突然一反平日工作狂的形象,整天遊山玩水,就不免讓人聯想到是不是跟婚姻有關?

  永尾加杉不自覺地緊緊握住手裡的筆記本,聲音有些不穩。

  「這個……我只負責公事,結婚這種私事,等總裁回來後,你們自己去問他吧!」

  像度蜜月一樣的旅行在這一天結束了,累得不省人事的安希思是讓冷英魁從車子裡抱著一路回房間睡覺的;說是不省人事,在冷英魁幫她把被子拉到胸前蓋好時,她還記得微微睜開眼,以模糊不清的聲音提醒他:

  「喂,你沒有拍拍我的被子,跟我說晚安……」

  冷英魁失聲而笑,笑中帶著滿滿的寵溺與溫柔,真是個依賴又愛耍賴的小女孩。結果他不僅拍拍她的被子,還在她額上印下深情的一吻。

  「晚安,乖乖睡喔!」

  這趟旅行使他們兩人的關係日進千里,冷英魁發現缺乏安全感又充滿依賴性的安希思很喜歡跟他做肢體上的親密接觸,她遊移在現實與夢幻之間的靈魂彷彿藉著這樣的接觸,尋找一份穩定與確定的感覺;她也很喜歡撒嬌,他的手臂和胸膛都是她的撒嬌地點。

  這當然很好,如果是在白天的話還無所謂,問題是到了晚上她依舊如此,毫無節制,這就苦了冷英魁;他除了得拚命緩和急遽加速的心跳和呼吸之外,有時甚至得藉著不斷的澆冷水來冷卻勃發的慾望。

  結果呢?晚上對她來說是最好的休息時間,對他來說則是一種痛苦的折磨。

  最令人啼笑皆非的是,當她一早醒來看見明顯睡眠不足的他,還會用那雙靈活無辜的大眼看著他,然後用嗲嗲的聲音一臉同情地問:

  「你怎麼了?看起來好像睡得很不好。」

  對比安希思的容光煥發、精力充沛,他當然顯得格外憔悴,然而對於她的詢問,他也只能疲倦地點點頭。

  「為什麼呢?這床明明這麼好……」安希思看了看柔軟舒適的床,冷英魁所找的飯店都是當地最高級的,寢具的選用當然也是最好的;既然這麼好,為什麼他還會睡不好?她側著頭想了一下,突然眼睛一亮,指著他道:「你該不會是……你一定是會認床對不對?」

  對於這種確定多於疑問的語氣,冷英魁也只能扯扯嘴角,表示默認。

  安希思臉上的同情之色更甚。「噢,多麼可憐的習慣!」

  她這麼天真的解釋他睡不好的原因,甚至還會同情地湊上來磨蹭他的下巴;而冷英魁除了不斷揉著發疼的太陽穴,無奈地撇撇嘴角之外,也沒有辦法說些什麼。

  手指插入她額前的長髮幫她梳開,讓髮絲柔細的感覺在指尖滑過,望著她香甜的睡臉,冷英魁忍不住再度低頭飽吻泛著誘人色澤的兩片唇瓣,然後在意志力還未完全沈淪前強迫自己的唇離開,他還有好多工作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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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1-12-12 22:59:22

第6章(1)

  晚上,當安希思在大床上醒來時,身邊不是熟悉的膚觸,而是那只限量生產、她一見就吵著要買的粉紅色Kitty。瞪著抱在手中的玩偶,她花了一點時間弄清楚自己現在在哪裡。

  安希思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抓了抓淩亂的長髮,打了個呵欠之後,慢慢地將頭靠在自己曲起的膝蓋上,看著四周浪漫又熟悉的佈置,顯得有點茫然若失。

  這是家裡,確定之後她又打了一個呵欠,同時注意到天色尚未明亮,她模糊的意識漸漸清醒過來;她記得他們坐著車子回家,冷英魁的懷抱太溫暖,四周的景物又太單調,所以她就睡著了。

  既然這是在家裡,那冷英魁現在人在哪裡?

  旅行時每晚在他的輕擁以及拍撫中入睡已經成了一種習慣,一路上他體貼的呵護讓她覺得溫暖有倚靠,原本排斥的心理隨著每日二十四小時的相處逐漸消失。

  依賴性重又缺乏安全感的安希思,在黑暗的夜晚特別需要跟他膩在一起,因為她怕獨處,尤其是在黑暗中,那會令她記起父母不在,而自己獨處世界一隅的孤單。

  感受不到冷英魁的氣息,安希思覺得房間格外冰冷,把身邊的玩偶拉過來抱緊,但是它卻不能給予她想要的溫暖;於是她拿開布偶,皺眉看著它沈思一會兒,確定自己無法靠這個玩偶繼續入睡之後,她決定下床,只有冷英魁的體溫能讓好心的睡神重回她身上。

  剛走出房門,就聽見隔壁房間傳來手指迅速敲打在鍵盤上的聲音,安希思試著旋開門把,慶幸地發現它並沒有被鎖上。門開了一道縫,她看見冷英魁裸著上半身,伸直雙腿半靠在那張線條簡單的長型沙發裡,在他的膝蓋上擺了一台筆記型電腦。

  縱使正專注地看著螢光幕,冷英魁仍然注意到房門被推開的細微聲響,他擡起頭,看見站在門口的安希思。

  她手裡抱著玩偶,一頭長髮有些蓬鬆,一雙褐色、帶著不安的眼睛直看著他,似乎想叫他又怕打擾他。

  她臉上那種宛如迷路小仙女、流露出非常需要人安撫的神情,使得他工作時冷寒的目光瞬間消失。

  「怎麼了?睡不著嗎?」他柔聲地問。

  安希思不回答,只是渴望地看著他光裸的胸膛。

  這種眼神代表什麼意思他太清楚了,但他覺得已經回家了,安希思不該再仰賴自己的懷抱入睡,那往往讓他陷入與慾望掙扎的痛苦中。

  「怎麼了?你睡不著嗎?」他又問了一次,這次語氣更溫柔,卻沒有打算讓她進來。

  安希思將玩偶用一隻手抱住,盯著自己赤裸的腳,似乎明白她的闖入打擾了他的工作,於是囁嚅地道:「我、我睡飽了。」她無意間就撒了個小謊,事實上是沒有他的房間讓她產生不安全感。

  冷英魁擡眼看了看壁上的掛鐘,時針指在兩點。

  「才兩點,你再回去睡吧!」他試著把視線移回螢光幕上,卻在聽見打噴嚏的聲音後再度擡起眼看向她,然後對著她單薄的睡衣皺起了眉。

  「過來。」他朝她招手,同時挪了挪身體,這張長型沙發足以躺下兩個人,是他特意挑選的;因為他有在沙發上工作的習慣,這種歐洲進口的舒適沙發,可以讓他在疲累時不用麻煩地回到自己床上去。

  聞言,安希思的臉上隨即綻出光彩,幾乎是立刻的跑了過去,半靠在他懷中,雙手自動自發地摟著他,嘴角同時露出懶洋洋又心滿意足的淺笑。

  「蓋上這個。」冷英魁把原先披在沙發扶手上的睡袍拿過來披在她肩上,同時搓了搓她微涼的手臂,之後收緊環於她手臂上的力量,溫柔的叮嚀:「下次記得晚上要出來到處亂走時得披上睡袍,知道嗎?」

  安希思在他胸前點點頭,隨即又仰臉無辜地申辯:「我沒有到處亂跑,我只是想找你。」停了一會兒,她又問:「你今天為什麼沒有跟我一起睡?」

  她近似質問的語氣讓冷英魁停下單手敲鍵盤的動作,垂下視線慎重地凝視她。

  「你跟我還不是夫妻,所以不能一起『睡』。」他所謂「睡」的定義當然跟安希思那種單純地抱在一起大不相同。

  她茫然的神情顯示她不懂他所說的。

  「為什麼?為什麼不是夫妻就不能一起睡?我只是想抱著你,需要抱著你我才能入睡,只是這樣而已,為什麼不行?」說著,她挪動身體更加靠近他,還收緊環著他腰身的力道,似乎在宣告自己單純的動機,迎向他的目光則露出更多的迷惑。

  因為你只想抱著我,但是我想對你做的卻遠比抱著要激情的多。很想對她這麼低吼,但最後冷英魁只是歎了一口氣,真要這麼說的話,他一定會被她認為思想齷齪而列入色狼一族,他告訴自己:安希思還是個孩子,在她還沒有完全確定自己的感情之前,絕不能對她做那種事。

  「好吧,如果只是抱著的話……」他看著那張無邪的臉這麼說,然後勉強自己把視線從她嬌嫩的嘴唇離開,重新投射在螢幕上。

  「那以後每天晚上我都要跟你睡。」她進一步要求。

  「好。」他拉長聲音承諾。

  不說好又能如何?拒絕她然後換來她一臉的淚嗎?冷英魁自認為無法承受那樣的結果,光是剛剛她小心翼翼地推開門,露出一臉的無助與不安,就夠讓他心痛如絞了。

  「那打勾勾。」安希思伸出小指。

  冷英魁看著她勾起的小指皺眉。

  「不需要這樣吧?」雖然對於這種不具法律效力的行為相當不以為然,但他還是乖乖地伸出自己的小指。

  跟他的拇指蓋上之後,安希思放心地笑了,勾著他的小指一個回拉,順勢貼上去在他的頰上飛快一吻;然後鬆開他的小指,像只寵物貓一樣,乖乖地趴在他的胸前。

  冷英魁呆愣了幾秒鐘,很快讓思緒重新集中。跟她出去旅行的這段時間,他經常受到這種對她而言是單純、對自己而言卻是艱難挑戰的獎賞,除了肢體的親密接觸,她的嘴唇也經常跟自己親密的接觸,因此他的抵抗力逐漸增強了。

  手指重新在鍵盤上移動的聲音吸引了安希思的注意,她立刻把臉轉向電腦這一邊,對著那台超薄迷你的東西探頭探腦。

  「你在做什麼?」她好奇地問。

  「在打一封傳真。」

  「我可以看嗎?」她很有禮貌地問。

  「你已經在看了。」看著螢光幕被她烏亮的長髮取代,冷英魁忍不住歎了一口氣。「你這樣我怎麼打?嗯?」他的語氣沒有責怪,有的只是無奈。

  安希思把頭轉過來,長髮刷過鍵盤往另一邊垂落。

  「我打擾到你了嗎?」她天真地問。

  「你沒有,是你的頭髮。」又不能罵她,他只好這麼說。

  「啊,那怎麼辦?」她的眼中明顯有著煩惱,接著她的雙手幾近無賴地環緊他的腰際輕輕搖晃,語氣是充滿懇求:「你不要趕我去床上睡,我不想離開你……」

  冷英魁申吟地看了看天花板,聽聽,這是什麼語氣啊?活像是眷戀丈夫的新婚小妻子,而面對這麼誘人的小妻子,他卻什麼也不能做;只因她該死的單純,而自己又不願在她迷迷糊糊之下讓那件事情發生。

  唉!接下來的每一天晚上要怎麼度過?

  暗暗深呼吸幾次之後,他再度開口,聲音意外的沙啞:「如果不想自己一個人到床上睡,那就乖乖的躺好,不準亂動。」

  安希思聞言,果真乖乖地縮回他的胸膛,不過要她不亂動,那是完全不可能的,她不僅在他胸前動來動去,興起時還摸摸這裡、蹭蹭那裡;更甚者,她還不時用鼻子嗅嗅這裡,用嘴唇碰碰那裡。

  「啊!你的味道真好聞,有淡淡的肥皂味,還有一點點古龍水的香味,嗯,我喜歡這種味道。」她用甜膩又滿足的聲音這麼說,手指還在他平坦的胸膛以若有似無的輕觸滑來滑去。

  冷英魁痛苦地閉上眼,試圖讓自己忽略她的動作引起的一連串緊繃。

  而安希思一點兒也沒有注意到,她忙著在他平坦的胸膛尋找一個舒適的位置好讓自己重新睡去。

  「嗯,這裡溫溫的,好舒服,好像暖爐。英魁,你的胸膛真的好舒服喔,我喜歡……」她的視線已經開始模糊,身體的力量逐漸完全交給他。

  冷英魁再也受不了了,他把電腦合上放到沙發底下,雙手伸到她的腋下將她拉起與自己平視,要她清楚地看見自己寫滿慾望的眼。

  「嗯……」她努力地想撐開眼皮,可惜它們重得很。「我想睡覺……」

  「希思,我要你……」他嗄啞地說,隨即吻住她的唇,竭盡所能地挑逗她。

  昏昏欲睡的安希思渾身沒有一點力量,隨便他吻來吻去,他在她臉上的親吻只是讓她覺得更舒服、更想睡。

  冷英魁很快地將她平放於沙發上,由上而下一顆顆解開蕾絲睡衣上的鈕扣,然後動作迅速地脫掉自己下半身的休閒褲,半跪在沙發旁,開始親吻她的身體。

  就是今晚,他已無法再忍耐,焚身的慾火需要她來使之下降;就在他準備解開她內衣的暗扣時,她夢囈般的聲音卻使他停下所有的動作。

  「英魁,我喜歡你的味道……」

  她的唇角微微帶笑,閉著眼的表情是充滿了信賴,就在這一刻,冷英魁的理智稍稍回籠了。

  他在做什麼?居然讓自己表現得像個強暴犯,生理需求再旺盛,但是對著一個毫無防備、而且是剛剛對自己產生信賴的小女孩發洩,這樣對嗎?他撇過臉,苦苦地笑了。

  幾秒鐘之後,他再轉過頭來,凝視著她的眼中激情已退去不少,他遲疑地伸出手,最後落在她粉嫩的頰上輕輕摩挲,臉上充滿愛意。

  「快點愛上我吧,我真不知道自己還能忍耐多久?」

  永尾加杉不太自然地應付著安希思的熱情,她沒想到自己會這麼容易就取得她的信任,這個十九歲小女孩似乎一見面就決定把她當姐姐一樣親近;她不但對她綻放溫暖愉快的笑容,在逛街時更是信賴地挽著她的手臂,就好像她們早已熟悉一樣。

  她會建議由她來陪安希思逛街,當然不是出於好心地想讓總裁有時間回到公司處理公事,正所謂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如果她不能找機會瞭解對手,如何能一舉將她打敗呢?

  但是安希思的單純無邪卻讓她的動機相的對變得齷齪下流。

  當她踏入冷家一眼見到安靜地坐在角落、手裡捏著抱枕一角的安希思時,她感覺這個女孩是個神秘孤獨、敏感害羞的人,她所表現出來的單純就跟她的年齡一樣;但是雙眼裡的迷惑卻超越她的年齡,給人一種不相稱的早熟感。她猜想這樣的早熟大概是源自於父母的驟逝,無論如何,這是個不堪一擊的對手,她相信自己不需要花費什麼腦筋就可以將她擊潰。

  然而堅決將她趕走,讓冷英魁重回自己身邊的念頭,卻在短短的幾小時內動搖。她只是個十九歲的小女孩,一個太過單純、容易信賴別人,只顧著沈浸在夢想中而不知人間險惡的女孩,一個纖細得讓人忍不住想去接近、珍藏的女孩。

第6章(2)

  永尾加杉大概瞭解冷漠倨傲的冷英魁為什麼會對她如此執著了,她具有深深吸引男人、讓男人產生保護欲的特質,天真、清純、溫柔、小鳥依人,她根本就是男人心中夢中情人的最佳典型。

  「加衫姐,你看,多麼漂亮的一套衣服,你穿起來一定很好看,你要不要試穿看看?」不會錯的,這套穿在她身上一定比穿在模特兒身上出色,安希思對自己的眼光很有信心。

  永尾加杉忍不住將目光投射在那套簡單高雅的衣服上,嗯,看起來的確很適合自己,價格方面也還可以,但是……

  「我今天是來陪你逛街的,而你一樣東西都還沒買。」自己的手上卻已經提了五個紙袋,從首飾、衣服到鞋子,還有一個糊里糊塗買下的賤兔玩偶,只因為安希思拚命喊著現在這個玩偶有多流行,而她也實在覺得它的表情有夠賤。

  安希思舔了舔手上的霜淇淋,側頭想了想之後回答:「我也很想買啊,可是我好像什麼都有了,我的衣帽間還有一整排沒穿過的新衣服,跟英魁去旅行時還買回來一大堆有的沒的……」

  永尾加杉的表情很難形容,大概是介於抓狂、妒忌和想哭之間,這句話說實在很刺耳,但是由於她的語氣是那樣的無辜,她的表情甚至還因此有點煩惱,於是翻騰的醋海最後化成一抹淺得不能再淺的笑容。

  「看來,總裁很疼你……」雖然冷英魁以前也曾經給她錢讓她去買些東西,但那種感覺是完全不一樣的。就從安希思身上這套合身又飄逸的及膝裙來看,就可以知道冷英魁對她的用心;如果不用心,怎麼可能把尺寸拿捏得這麼好?

  「是嗎?」安希思的手自然地勾著她的,就好像她們已經多熟悉了一樣。「誰教他要把我弄來日本?」

  「你的意思是,你並不是很願意到日本來?」這倒是值得深入研究的一件事。

  「為什麼?你是他的未婚妻不是嗎?」永尾加杉懷疑地問。

  對於「未婚妻」這三個字,安希思還是不太能夠接受,於是她淡淡挑了挑眉,巴掌大的臉上出現一絲有違純真的狡詐。

  「關於這點,說來話長,不如你請我去喝一杯咖啡,然後我再慢慢告訴你。人家的腳好酸喔!」

  永尾加杉被突然急轉直下的撒嬌語氣給弄得愣住,她這時才想起她們已經連續逛了三個小時,這其中大部分的時間都在安希思試試穿穿戴戴中消耗掉;而在她興致勃勃地進行這些動作時,體貼的她則總是在一旁熱心的參與,細心地給予意見,好像她才是陪自己來逛街的那個人。

  唉!為什麼她偏偏是這麼一個單純善良的小天使呢?安希思似乎因為能交到她這麼一個朋友而興奮不已,而她卻在該不該對她痛下毒手間徘徊不已。

  一個小時後,永尾加杉邊揉著太陽穴,邊發揮驚人的組織能力把支離破碎的情節拼湊起來,她大概瞭解了,關於安希思是怎樣在自己完全沒有印象的情況下突然成了冷英魁的未婚妻。這中間她大刀闊斧地刪掉許多無關緊要的描述、拉東扯西的喃喃自語,以及完全脫離主題的柴米油鹽,才有了這個像塊勉強拼湊起來的破抹布般的結果。

  「就是這樣,你看,多麼不浪漫啊!」安希思攪著杯中的果汁,托著腮幽幽歎息。

  永尾加杉繼續揉著太陽穴,她必須想辦法驅散腦中嗡嗡的聲響,才有辦法繼續接下來的話:「這麼說來,你不愛總裁羅?」

  「愛?你說愛嗎?」安希思的眼神跟語氣在瞬間變得夢幻。「愛情是生命中最美麗的冒險,我覺得我生來就是為了要談戀愛的,什麼戀愛我都可以去談。我憧憬的愛情是鴛鴦蝴蝶派的,就像傑克與蘿絲般至死不渝,當然,這首先得要有一個浪漫的邂逅——與陌生人共舞;因為一個不經意的眼神而墜入戀愛,在世界末日來臨時,遇到一個外星人,然後就天雷勾動地火,跟他一起移民到火星……天!多麼美啊!很美、很浪漫對嗎?」

  永尾加杉還在揉著她的太陽穴,這聽起來就像是夢話,如空中樓閣一樣不切實際,然而安希思迷濛似水的眼卻又顯示著她有多麼的認真——認真在作夢。所以,永尾加杉只能附和地扯了扯嘴角,雖然她根本笑不出來。

  安希思輕輕地歎了一口氣,連那口氣都顯得那樣夢幻、虛無縹緲。

  「所以羅,當我得知我居然有個未婚夫時,那種感覺真像變成泡沫的美人魚。我們缺乏愛情的基本條件——浪漫的邂逅;所以我怎麼想就怎麼不甘心,總覺得好像被人設計了一樣!」她嘟起嘴,很像一條紅燒魚。

  永尾加杉覺得以她的邏輯,她無法理解安希思的想法。

  她認為所謂的浪漫就是架構在金錢——數不清、花不完的金錢上,有錢能創造出很多的浪漫,沒錢什麼也幹不了。譬如淋雨,如果你空著肚子、穿著破爛的衣服,還會覺得淋雨很浪漫嗎?當然不!如果你身邊的男主角長相抱歉得很,那你會覺得浪漫嗎?當然也不!

  而冷英魁不僅多金,長相又是令女人流口水的那種,只因為差了一個什麼浪漫的邂逅而無法接受他;不要說她了,曾經對冷英魁虎視眈眈、卻猛碰釘子的女人都會給這個不知足的女孩足以致命的目光。

  「這麼說來,倒好像是你損失了很多。」

  「可不是嗎?」安希思自怨自艾地道。

  「要不要考慮把他讓給別人啊?」永尾加杉半認真半開玩笑地問。

  「啊?讓?」安希思那雙迷惑的眼更加迷惑了。「可是,我還滿喜歡他身上的味道耶,而且被他抱著的感覺也不錯;如果讓給別人,我……你不要告訴他喔,我怕我會懷念。」她壓低聲音神秘兮兮地說。

  永尾加杉差點從椅子上跌下來,忽然又覺得想要揉太陽穴,原來她不是不喜歡,只是因為某種可笑又彆扭的原因而忽略對冷英魁真正的感覺。

  「會懷念表示你並沒有想像中的那麼討厭他。」她只能這麼解釋,揉著太陽穴的手隨即用力,該死的!她是要來搞破壞的不是嗎?怎麼弄到最後變成好像她在撮合他們了?

  「真的耶!」安希思笑著喊道,迷惑的表情轉成開朗。「這幾天相處下來,我也覺得自己好像沒有想像中的討厭他耶!」她天真地抓了抓頭髮,迷濛的眼忽然一亮,轉而問道:「對了,加杉姐,你有男朋友嗎?像你這麼美麗的人一定有,快點告訴我你們是怎麼認識的,他是怎麼樣的人?快點快點,我最喜歡聽別人的戀愛故事了……」

  「呃,這個嘛……」永尾加杉端起杯子喝了口咖啡,閃爍其詞。

  「說嘛、說嘛!」安希思用撒嬌的語氣引誘她,並且還挪動椅子不斷地向她靠過來。「把你美麗曲折又蕩氣迴腸的戀情說出來讓我分享嘛,人家都沒有談過戀愛說。」

  永尾加杉看了安希思一眼,「美麗曲折又蕩氣迴腸?」這個從沒戀愛過的女孩從哪裡搬來這種辭彙?不過,回想起她跟冷英魁是在怎麼樣的情況下擦槍走火的,她向來犀利的眼不禁滲入一抹溫柔。

  於是她含蓄地提起這段感情,以及他們第一次發生關係的那個夜晚,聽得安希思是時而目瞪口呆,時而脫口驚歎,一副完全陶醉在其中的表情。

  「宴會……共舞……微醺……之後你們、你們做了嗎?」她將嘴巴靠在永尾加杉耳邊壓低聲音問,神色中有壓抑不住的興奮。

  永尾加杉點點頭,她知道,那是她這一生中最美麗的一個夜晚。

  「好浪漫喔!」安希思捧著臉,歪著頭,一副羨慕得要死的表情。「為什麼我跟英魁不是這樣?」

  「英魁」這兩個字把永尾加杉飛馳的思緒稍稍拉回一點,她推了推眼鏡,雲淡風輕地道:「不過,那都已經過去了。」

  「啊?」安希思忽然從雲端上摔下來。「過去?為什麼?」

  「因為……」永尾加杉刻意地看了她一眼。「因為那個人早已有了未婚妻。」

  安希思的表情沒有永尾加杉想像中的震驚,她似乎很能接受這樣的結果。

  「因為有未婚妻,所以他不得不跟你分開?」

  永尾加杉點點頭。

  安希思歎了一口氣。「男人,為什麼總是這樣?」她遺憾又憤慨,接著又繼續道:「不過要是我,遇到這樣的對象也會不由自主地想跟他談戀愛,就算是知道他有未婚妻我還是會;就像我剛剛說的,什麼戀愛都可以談,而且這種明知道不會有結果的戀愛,談起來更有一種墮落的快感呢!」

  永尾加杉差點又跌下椅子,這、這真的是一個天真無邪、外表看起來又單純害羞的十九歲女孩所說的話嗎?

  「表情冷漠、五官出色、嚴肅中又有一股難以形容的魅力、認真工作時的表情非常吸引人……」安希思喃喃地重複著永尾加杉剛剛對情人的描述,總覺得綜合起來很像某個人。

  其實只要稍微聯想一下,永尾加杉的情人就呼之欲出,只是雙魚座的安希思除了平日過得迷迷糊糊、醉生夢死之外,還很膚淺,事情往往只看表面,深入分析的能力一點都沒有;說好聽一點是藝術家的個性,說難聽一點就是馬馬虎虎。

  「加杉姐,男人認真工作時的表情真的很迷人嗎?」安希思忽然想起冷英魁,其實他隨便擺在哪裡都很迷人,只是她好奇他工作起來是什麼模樣?

  「想看嗎?」這本來就是永尾加杉今天的計劃之一,只是現在變成有點順水推舟罷了。

  每週必定舉行的高級主管會議,因為冷英魁突然的旅行而一直延宕下來,主管們手邊一些需要他決策的文件也就跟著擺在一邊,按照她的估計,今天這個會議應該會持續到下午。

  冷英魁是個公私分明的人,他絕對不會喜歡辦公——尤其是開重要會議時受到打擾,如果安希思就恰巧在他開會時出現,那麼就算不當面給予斥責,私底下應該也會訓誡一番。如此一來,她就成功地在兩人之間製造出第一道裂痕。

  本來的計劃是這樣,不過安希思左一聲加杉姐,右一聲加杉姐,加上剛剛互吐心聲更拉近了兩人的距離,這個念頭其實已經從她的腦海裡遠離;現在安希思忽然提起,那她就試探性地問問,結果安希思也沒有多想,點點頭表示願意。

  那麼,就是她自己興起說要去的了,跟她一點關係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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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1-12-12 23:00:56

第7章(1)

  冷英魁兩肘支著桌面,額頭則抵在十指交握的手背上,視線盯著文件,看起來好像在思索某件重要的事,實際上,他是昏昏欲睡;而為了不讓別人發現,他只好擺出這個姿勢。

  他從來沒有感覺這麼疲倦過,就算剛自父親的手中接手這家公司,大刀闊斧地進行改革,沒日沒夜地加班,都不曾像現在這般累過。除了嚴重的睡眠不足之外,絕大部分的精力是耗損在壓抑生理需求這方面,那幾乎耗盡他所有的精神體力。

  「能不能念快點?我是說,把重要的挑出來。」冷英魁勉強提起聲音說道。真是該死,平常這個人的聲音就沒什麼高低起伏,現在更是平坦得可以,簡直就像在誦經,偏偏他是元老,讓別人代替他報告的話又怕傷了他的心。

  被這麼一說,那元老的報告說得結結巴巴,就好像快要壞掉的收音機一樣。

  霎時,冷英魁原本撐著額頭的手,改為痛苦地抱著頭。

  誰都看得出總裁精神不好,他們也很願意提早散會離開,但是總裁不下令,誰也沒有膽子先提起。

  頭痛欲裂之時,會議室的門突然砰的一聲被打開了,嚇了一跳的冷英魁憤怒地站了起來,正在想說是哪個不怕死的冒失鬼時,一道閃著美麗光芒的身影就這麼翩翩地投進他懷中。

  冷英魁在呆愣了幾秒鐘之後,隨即試圖橫眉豎眼的凶她,不過他一看見那雙靈活有神的大眼和那張甜美的笑臉,就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了。

  「英魁!」安希思甜膩的聲音足以融化整座冰山,更何況是冷英魁並不怎麼認真的怒氣。「你知道嗎?我在門邊偷看好久了,最後我決定跑進來嚇你一跳,怎麼樣?你有沒有被我嚇到?有沒有?」

  冷英魁覺得自己快要暈倒了,但是在低頭望著緊箍著自己腰身的手臂和仰頭的一臉天真,冷硬的線條又不自禁轉為柔和。

  「你怎麼……」冷英魁一隻手差點撫上安希思的嫩頰,他突然想起自己正在開會,橢圓桌邊至少坐了三十名以上的高級主管;他轉過臉去,只見他們瞬間收起目瞪口呆的表情,看文件的看文件、拿筆的拿筆、戴眼鏡的戴眼鏡,一副什麼都沒有看見的表情。

  這些窸窸窣窣的聲音引起了安希思的注意,也就是在此時她才注意到別人的存在。

  「啊!我是不是打擾到你們了?」那張善於裝無辜的臉此時真的很無辜地看著那些西裝筆挺的人。

  「沒有、沒有,絕對沒有……」每個人搖頭的動作雖然很不一致,卻是異口同聲的回答。

  「是嗎?」她開心、而且放心地笑了。「對了,先自我介紹,我叫安希思,是這傢夥——呃,是冷英魁的……的什麼?」她仰頭問他,雙手還很自然地繼續圍放在他腰側。

  「未婚妻。」冷英魁的聲音聽起來跟申吟差不多。

  「對了,是未婚妻。」她轉臉又對著那一群主管綻開無邪的笑,對於這個稱謂她已經不再覺得刺耳。

  大概是長久以來的嚴肅使然吧,主管們只是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這使她聯想到在台灣初次見到的冷英魁。

  「好了,今天的會議到此結束,你們出去吧!」冷英魁揮了揮手,艱鉅地讓自己維持先前沒有感情的聲音,假裝沒有看到他們費盡了心力維持的面無表情,以及隱隱抽搐的嘴角。

  待他們魚貫地離開之後,他隨即將目光轉到門外的永尾加杉身上,銳利森冷得讓永尾加杉起了一陣寒意。

  「至於你,我會找個時間好好的『謝謝』你,現在,請你離開我的視線。」

  永尾加杉畏懼地看了看他,轉身離去。

  安希思把他冷冰冰的臉扳回來,讓他對著自己。

  「你怎麼這樣跟加杉姐講話?」

  加杉姐?冷英魁在心中輕蔑地冷笑,看來她很輕易就贏得了安希思的信任,這並不難,她本來就是個容易相信別人的女孩。

  「這樣是怎樣?」

  「就是很不客氣啊!要謝謝人家的話,你應該更有誠意一點你知道嗎?而你的口氣一點也稱不上好。」安希思嫌惡地撇了撇嘴角。

  「我的口氣——拜託!這是我所能使用最和善的口氣了。」這還是因為有她在場,冷英魁不想讓她看見自己狠厲無情地教訓別人的樣子,因為他不想讓她嚇著。

  「所以我說你要改進啊,要當一個人人信服的上司……」她接下來的話全教冷英魁給狠狠地吞入口中。

  他熾熱而持續地吻著她,訝異自己竟是如此思念這種滋味。

  漫長得幾乎令兩人喘不過氣來的深吻終於停止,冷英魁讓自己坐在皮椅上調整紊亂的呼吸,安希思則一臉微醺地坐在他的大腿上,雙腳搖晃著,一隻手無意識地玩弄他的領帶,小臉靠在冷英魁的脖頸間享受他迷人的氣息。

  「不是讓永尾陪你逛街嗎?怎麼突然又跑來了?」等到氣息稍順之後,冷英魁這麼問著。

  「加杉姐問我想不想來看看你工作的樣子,我說想,她就帶我來啦!」他身上的味道還是那麼好,安希思發覺她已經開始迷戀這種味道。

  冷英魁的臉一沈,那個該死的女人!果然是她的主意。不該讓她陪安希思逛街的,誰知道那個女人會不會乘機跟安希思說些什麼,他微蹙著眉,擔憂地觀察安希思的表情。

  「而且我也很想你啊,你早上怎麼沒有跟我說再見就自己跑來上班了?害我情緒低落,都沒什麼心情逛街了。」她把領帶打個結,又鬆開;再打結,再鬆開,完全沒注意到冷英魁瞬間緊繃的臉和他狂跳不已的心。

  她怎麼能將這種撩撥人心的話說得如此自然?她根本不瞭解男人的慾望是不分在家裡、公司、床上或者辦公桌上,真是該死!她怎能如此天真單純?他覺得自己需要一大杯——不!一大桶冰水。

  「希思。」冷英魁低喃地喚著她。

  「嗯?」

  「結婚好嗎?」乾脆等一下就跟她去登記結婚,然後抱回家洞房,他真的有這種衝動,因為他擔心自己再過不久就會因為抑欲過度而送醫急救了。

  安希思害羞的咬著唇,並不是不願意,只是……

  「你答應阿姨一年後才舉行婚禮的,不可以不守信用!」

  冷英魁挫敗地往後躺,他沒事答應人家一年後才舉行婚禮做什麼?他早知道她是個迷人的女孩不是嗎?沒有哪個男人能把一個楚楚動人的女孩擺在懷裡,而不對她產生任何慾望的,沒有!除非那個男人不正常。而他,他正常得很,甚至太過正常了,所以得經常面臨崩潰邊緣。

  他埋在她頸間,懊惱地歎氣,是他對自己的自制力太過高估了。

  「我可以守信用,但是你也得答應我一件事。」他悶聲的說,同時收緊雙臂的力量。

  「你說說看啊!」安希思喜歡他有力的雙臂緊緊箍著自己的感覺,就像被廣闊的大海重重包圍,既溫暖又讓人安心。

  「你晚上要自己一個人睡。」只能這樣了,人的自制力到了夜晚總是格外脆弱,如果又有個軟玉溫香在懷,很容易就會擦槍走火。

  原本在他懷中動來動去的身體忽然靜止,他蹙眉,安希思沒有反應,是在認真考慮嗎?他懷疑這個女孩會有這樣的動作,直到一陣吸鼻聲伴隨著肩膀的抽動使他擡起頭來,這一看,可把他給嚇壞了。

  安希思的淚水就像壞掉的水龍頭一樣從她的眼中不斷湧出來,而她默默瞅著他的眼就像是在對他進行無言的控訴,冷英魁當場手忙腳亂。

  「天啊,你……」他忙著桌上桌下找面紙,那平常處處可見的東西現在該死的連一張都沒有,他這才想起這裡是會議室,那種東西在這裡是找不到的。沒辦法,他只好用袖口去幫她擦,可惜緩不濟急,安希思的淚水多得嚇人。

  「你怎麼可以如此善變?」她喃喃說著,語氣一點也不激動,聽起來倒比較像是自怨自艾。「昨天才答應今天就反悔了,一點信用都沒有,一個沒有信用的人,難道、難道這就是我未來要托付終生的對象嗎?如果連這種事情你都要騙我,那以後——」

  「天!瞧你說到哪裡去了?」冷英魁擁緊她,他早該知道雙魚座的女人就是有辦法把簡單的問題想得很複雜。

  安希思吸了吸鼻子,看著他的目光還是那麼哀怨。

  「還是就像書上說的,英俊的男生都很會騙人,所以你也一樣?」

  冷英魁閉了閉眼。「是哪一本該死的書這麼說的?」他記得應該是漂亮的女生都很會騙人,而不是男生。

  「我忘記了,這很重要嗎?」

  「這不重要。」他立刻說,不想把話題扯遠。他抹掉她的淚,耐心地解釋:

  「重要的是我接下來要說的話,我並不是不想跟你一起睡,而是、是……」

  看著安希思那雙單純的大眼,他忽然不知道該怎麼解釋。直接跟她說的結果,可能就是引發她一連串複雜的聯想,往好的方面頂多是說他比較性急,往壞的方面恐怕就是被冠上「圖謀不軌」這樣不名譽的罪名。他不想冒險,安希思對愛情神話有強烈的渴望,一個舉止失當就可能讓她印象破滅而對自己失望。

第7章(2)

  「是怎樣?」她看著他,等著他的答案。

  「是我自己的問題……」他只好這麼說,然後苦澀地一笑。

  「你自己的問題……」安希思低喃,既不懂又迷惑。「啊!我知道了,一定是那樣!」她眼睛一亮,忽然想到為什麼他不能跟她一起睡了。

  「你知道?」冷英魁忐忑地看著她。

  「嗯!」她點點頭。「就是認床啊!別否認了,那沒有什麼好害羞的,只要有一個人在你旁邊,你就會睡不著對不對?難怪自從我來了以後你總是一臉精神不濟的樣子,看來,你認床認得很凶。」

  都怪她粗心大意,她早該想到的,對於一個傲慢自負的男人來說,這真是一個難以啟齒的理由。

  「我精神不濟才不是——」算了,他撇過頭歎氣。他也真傻,怎麼會指望安希思能懂呢?她憧憬的一直是純純的愛。

  「我知道了,你是那種對床有著特殊、敏感、近乎執著要求的人,所以多了一個我,就會讓你覺得很不安,無法睡著對不對?」

  冷英魁以三根手指撐著頭,用一個近乎申吟的聲音代替回答,才不是因為那個根本不存在的理由呢!

  「可是,該怎麼辦呢?」安希思沮喪地說著,又開始啜泣。「你有毛病,我也有毛病,我的毛病就是我怕黑,我不敢一個人睡;以前媽咪在的時候是她抱著我睡,後來媽咪走了,換成文真阿姨抱著我睡,現在……」說到這裡,想起驟逝的母親,她忽然悲傷得無法自己。

  冷英魁本來癱軟在皮椅內的身體猛然坐正,他居然讓她想起她的母親,想起她的孤苦無依,他究竟是怎麼做到的?他真是個該死的混蛋!

  把安希思緊緊地擁入懷中,讓她真實地感受自己的體溫,提醒她世上還有他這麼一個願意像父母、像阿姨一樣呵護她的人。

  「不哭、不哭,我依舊抱著你睡、每天都抱著你睡,這樣好不好?」他心疼地哄著她,不僅拍撫她的背,還抱著她輕輕搖晃。

  「真的嗎?」她擡起頭來,臉上掛著兩行清淚,令冷英魁的心揪成一團。

  「真的,我可以發誓。」他舉起手來,完全忘了自己以前對這種動作是多麼的嗤之以鼻。

  安希思仰起臉抹掉淚水,看了看他,又覺得有點憂心。

  「可是,你的毛病……」

  「我自己想辦法。」雖然他真的沒有那種病。

  安希思笑了,有點靦腆,她小聲地問:

  「那……我還是可以跟你一起睡?」

  「絕對可以。」

  「太好了!」她開心地倒進他懷中,雙手乖乖地貼在他肩膀。

  冷英魁總算鬆了口氣,伸手輕撫她發上柔美的波浪。

  「以後不要動不動就掉眼淚,那會讓我很心疼知道嗎?」他的手背輕輕刷過她的眼角,帶走仍然掛在那裡的一滴淚水,低頭的眼中寫滿不捨。

  安希思擡起眼,看見近在眼前的黑眸裡閃著動人的光芒,她喜歡這種光芒,於是她便專注地望著他。

  「你說心疼,那是表示你很在乎我嗎?」

  「當然。」

  她像思索著什麼似地,眨了眨卷長的睫毛,忽然羞怯地笑了,他說在乎,那是表示、表示他愛她嗎?英魁愛她嗎?她好想問,可是又覺得不好意思,愛這種字眼一定要由對方親口說出來才浪漫,自己問出來的話就太不浪漫了;可是,有什麼辦法可以讓一個人主動說愛呢?她想著,忽然又蹙起眉。

  「怎麼了?」冷英魁那雙就在她眼前的黑眸當然立刻注意到她這個表情,於是擔心地問。

  「沒有,沒什麼。」安希思說著,又泛起一抹羞怯的笑。

  冷英魁可沒有她的心思那麼百轉千回,他看著那抹極為好看的羞怯笑容,唯一的念頭就是將那抹笑容含入嘴中品嚐,而他立刻就那麼做了。

  他憐惜且深情地吻著她,而她則首次學會伸出舌頭作為回應,這使得冷英魁雙手一緊,忽然鬆開她的唇,驚喜地看著她,氣息極度不穩。

  「怎麼了?是不是……我做得不對?」她睜開雙眼迷濛地看著他,擔心自己做得不好,她也想吻他,就像他吻著自己那樣。

  「不,你做得很好,簡直是太好了……」冷英魁沙啞著聲音,重新攫住她的唇。

  安希思則發出滿足的輕歎。

  「是你吧?」把安希思安撫在隔壁的會客室睡覺之後,冷英魁立刻把永尾加杉叫進辦公室。

  他的語氣很淡,完全聽不出其中的情緒,就是這樣,才更令永尾加杉覺得害怕。

  「總裁,您、您在說什麼?」

  「我在說什麼?」他擡起頭來,目光中飽含譏嘲。「我以為你應該很清楚我在說什麼,是你讓希思到這兒來的,不是嗎?」

  「不是,是安小姐她忽然提起,說沒見過你工作的樣子……」

  「於是你就帶她來了?」他替她把話說完,目光似兩把冷箭。

  「如果那引起您的不快,我向您道歉。」永尾加杉說著,深深地彎下腰。

  對於這樣的道歉,冷英魁只是投以無情緒的一眼。

  「我知道你的目的,永尾,你想讓希思惹我生氣,因為你知道我一向公私分明,工作時不喜歡被打擾;你希望我對希思怒目相向,甚至是對著她吼,好讓她討厭我,你是這個意思吧?」

  永尾加杉緩緩地擡起頭來,不自覺地握緊手,一向冷靜的臉有了些許波動。

  「可是你沒有對著她吼,你甚至很高興她的到來。」

  冷英魁瞇起眼,為她的執迷不悟感到惋惜與不耐。

  「到現在你還不明白嗎?永尾,希思對我而言是特別的,我深愛著她,所以無論她做了什麼,我都不會苛責她。」

  「你……深愛著她……」縱使明明知道,聽到他親口說出時,永尾加杉仍然覺得心上像被狠狠劃了一刀,她暗暗吸了口氣,抑制痛楚蔓延。

  是啊,她早該知道愛與不愛之間有著天壤之別,只是,那被愛的人,為什麼偏偏不是她?

  「你應該……沒有告訴她什麼吧?」注視著永尾加杉的臉,冷英魁緩聲問道。

  「你會怕嗎?」這句話一出,她立刻就後悔了,她還想待在冷氏,待在他的身邊,所以她不應該激怒他。「對不起,當我什麼也沒說。」

  冷英魁眼中的慍怒之色緩緩歛去,縱使只是一瞬間,仍然讓永尾加杉嚇出一身冷汗。

  「那就好,不管是有意還是無意,我希望你要搞清楚一點,不要企圖在我跟希思之間興風作浪,否則……」他威脅的口氣雖然溫和,仍讓人不寒而慄。

  「是,我知道了。」永尾加杉避開那道淩厲的目光,黯然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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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1-12-12 23:02:19

第8章(1)

  今夜安希思感到特別的不安,她知道為什麼,是因為外面的天氣,黑壓壓的天色,雷雨交加,她討厭這種天氣,它總是讓脆弱的情緒更加的脆弱。

  安希思蜷縮在客廳的沙發裡,手中緊緊抱著玩偶,詭譎的天氣壓得人喘不過氣來。為什麼偏偏在這樣的風雨、這樣的夜晚,冷英魁卻要去接待什麼從歐洲來的該死的客人呢?她想哭,卻又不敢哭,哭了只會讓自己更加害怕。

  桌上的電話突然響起,嚇得她幾乎跳了起來,瞪著電話,彷彿那裡頭藏著什麼妖魔鬼怪。

  富美子被響個不停的電話聲引來,在圍裙上擦了擦手,心想這安小姐真奇怪,怎麼光瞪著電話不接呢?她伸出手還沒觸著電話,安希思的聲音尖銳地響起——

  「不要接!」她喊著,眼裡流露出駭人的驚恐,身體更往沙發裡縮。

  富美子擔心又不解地看著她,她的身體整個塞進沙發的角落裡。她剛剛停下的手趕忙接起了電話,卻發現安希思尖叫著把頭埋進手中的布偶,像一隻慌了的鴕鳥。

  她被這種情況嚇壞了,連帶地忘了自己正拿著電話,直到冷英魁擔憂的聲音大聲地從那頭傳來。

  「啊!」富美子回過神來,得用另一隻手摀住耳朵才有辦法聽見電話裡的聲音。「是……少爺……我不知道,她無緣無故就開始尖叫,好,你等一下。」

  富美子把整座電話拿起走向安希思,這是怎麼了?她怎麼像瘋了一樣?她拍著她的背,告訴她少爺在線上等她,試了好幾次才讓她安靜下來。

  安希思擡起頭,因用力尖叫而漲紅的臉有些迷茫。

  「你說誰?」她一時反應不過來。

  「少爺,是少爺打電話回來。你怎麼了?」富美子見她臉色發青,身體抖個不停,好像驚嚇過度一樣。

  「少爺?」安希思喃喃低語,一臉既驚喜又不確定的神情。「英魁嗎?你是說英魁嗎?他、他還活著嗎?沒有飛機失事?」

  富美子張大了嘴,好半天才能吐出話來:「你這是、你這是什麼話啊?少爺是坐車去的,你怎麼詛咒他?呸呸呸!」她覺得不可思議又憤怒地瞪著安希思,這女孩胡說八道些什麼啊?

  如果她知道當年安希思的父母就是在這樣的天氣下搭飛機出國,結果在外海失事墜毀的話,她就不會對她投以苛責的目光了。

  這件事在安希思的心靈蒙上了一層陰影,往後只要遇上這種天氣,親近的人不在身邊,她就會感到特別不安,同時恐懼聽到電話聲,害怕電話那頭傳來的是不幸的消息。

  富美子乾脆把電話貼近安希思耳邊,因為她的雙手緊緊地掐著玩偶的耳朵,看起來似乎不打算放開。

  「喂。」很輕很輕的聲音,像是怕驚擾了對方,她專注地聽著電話那頭的聲音,神情顯得很緊張。

  過了幾秒鐘,安希思眨了眨眼,忽然放聲大哭,把富美子手中的電話都給嚇掉了。

  十五分鐘之後,冷英魁一身狼狽的趕回家裡,那個哭聲仍在持續著,只是由原來的震耳欲聾轉為嘶啞的哽咽,富美子坐在安希思身邊,神情已經由原來的驚慌失措變得麻木,一隻手機械式地把面紙抽起來遞給她,她則胡亂地往臉上亂抹一通就丟在一旁,張開嘴繼續哭泣。

  冷英魁見狀,心都碎了,立刻上前擁緊她。

  「你怎麼了?怎麼哭成這樣?」

  安希思沒有回答,倒是富美子精疲力盡的聲音先傳出來。

  「誰知道她怎麼了?先是莫名其妙地對著電話尖叫,聽完電話以後又是一陣淅瀝嘩啦的哭泣,問她什麼都不說,活像是——」她到這時才突然注意到她在跟誰講話,慌忙地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對著冷英魁鞠躬。「少、少爺你回來啦?」

  冷英魁的聲音和目光都帶著怒意。

  「你居然就讓她這麼哭著?嗄?」就算是從父親時代就在家裡幫忙的老管家,這樣的行為也是不可原諒的。

  「我我……我有勸她啊,可是怎麼勸也沒用……」富美子看得出冷英魁非常生氣,於是她再度鞠躬。「對不起少爺,對不起……」然後她注意到冷英魁被雨淋濕的身體,趕緊又道:「少爺,你全身都濕了,我去拿毛巾給你。」她急忙踩著小碎步往浴室而去。

  冷英魁把注意力重新拉回在懷裡抽泣個不停的小東西,輕輕地抱著她搖晃。

  「好了、好了,不哭了、不哭了,可不可以告訴我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他被電話裡忽然冒出的哭聲嚇掉一半心魂,再也沒心思陪歐洲客人喝酒,急忙趕回來。

  安希思從他懷中擡起頭,把他從上看到下,從下再看到上,抓起他的手貼住臉頰,仔細地感受他掌中實在的溫度,又瞅著他看了一會兒,忽然冒出一句差點讓冷英魁從沙發上跌下來的話。

  「你、你沒有死啊?」她把他的手掌用力壓向自己的臉頰,溫的耶!他還在,沒有離開自己。安希思覺得自己像做了一場惡夢般疲累。

  剛好從浴室裡出來的富美子聞言不滿地皺起眉,聽聽,這是什麼話?這像個正常人說的話嗎?

  冷英魁蹙著眉頭,擔憂地用另一手抹去她的淚。「你這是……」他低喃的問話消失在她一陣模糊不清、還夾雜著淚水和吸鼻子的聲音中。

  「我以為你死了!再也不回來了……」

  富美子更加用力地皺眉,她無法原諒安希思的胡言亂語,就算她是少爺最鍾愛的未婚妻也不行!

  「我好怕、好怕,你知道嗎?我以為你跟爸爸媽媽一樣,出去了就再也不回來了,他們在這樣的天氣丟下我,丟下我一個人……飛機失事了……他們打電話來說飛機失事了,爸爸媽媽再也回不來了……我好怕你也是這樣……好怕……嗚……」

  就在這一刻,冷英魁明白飛機失事的陰影從來沒有自她心中遠離,雷雨交加的天氣把她傷心的回憶全喚了回來。他愧疚地擁緊她,把自己堅定的體溫傳給她,用撫慰人心的聲音安撫她。

  「噓,別哭了!瞧,我不是回來了嗎?我說過我會永遠在你身邊的,你忘了嗎?我不會離開你的,記得嗎?」

  「永遠嗎?」她哽聲的問。

  「永遠!」冷英魁堅定地給她保證。

  聞言,安希思則像溺水的人抓住最後一根浮木般,緊緊摟著他的胸膛。

  富美子知道自己不該在這時出聲破壞這麼唯美的畫面,但是她又無法坐視冷英魁濕淋淋的身體不管,最後她清了清喉嚨,怯怯地把毛巾遞給他;然後在冷英魁伸手接過時對他深深地一鞠躬,她知道安希思的父母不在了,卻不知道是在這樣突然的意外中不在的,她為自己剛才的表現感到非常愧疚。

  她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殘酷的婦人,她不但沒有在第一時間給這個心靈受創的小女孩安慰,反而認真地思索著她是否有某方面的精神疾病,她真是、真是太該死了!

  「對不起少爺,我不知道她……」

  冷英魁以目光制止了她想說的話,這種傷心的往事最好永遠都不要再被提起,他抱起安希思,走回溫暖的房間。

  安希思打定主意不放開冷英魁,即使進了房間,坐到床上,她的雙手依然鎖緊冷英魁的脖頸。

  而他覺得這樣很好,贏得安希思全盤的信賴一直是他努力的目標,只是無法吸進正常空氣的肺部有點難受罷了。

  他試圖拉下她的手,她卻仰起頭瞪他一眼,然後以更緊的力道回到他的脖頸。

  「聽我說。」冷英魁低柔地在她耳邊說:「我哪兒也不會去,我會一直在這裡陪你,只是你看,我的衣服都濕了,你先讓我換下來好不好?」

  等了幾秒鐘,動也不動的安希思忽然鬆開手,然後以極快的速度幫他脫掉西裝、鬆開領帶、解開襯衫的鈕扣之後,又回去固守著他的脖頸,一動也不動。

  冷英魁笑著歎了口氣,用光裸的手臂緊擁著她。

  「好,我知道你害怕我離開,但是你總得讓我到浴室沖個熱水澡吧?我答應你,只要五分鐘……不,甚至更快的時間,好嗎?」

  又等了幾秒鐘,她仰起頭來,表情不但可憐兮兮,連眼中都充滿了晶瑩的淚水。

  「你還是要離開我嗎?」安希思的聲音已經開始哽咽。

  「我從來沒有要離開你,我只是需要去洗個澡,因為我全身都淋濕了。」冷英魁這麼對她解釋著。

  可安希思皺緊了眉頭,一副不能接受的表情。

  「你看到了沒有?浴室就在那裡,雖然玻璃是霧霧的,但是你仍然可以坐在這裡看見我的一舉一動啊!」他只好再捺著性子向她解說,去浴室洗個澡並不會讓他一去不回或平空消失;但是顯然安希思並不接受這樣的理由,她仍然緊鎖兩道眉,看起來就像是害怕隨時被拋棄的小媳婦。

  「你還是要離開我。」說完,她低下頭又開始啜泣。

  冷英魁驚訝她的無理取鬧,但仍不忘立刻擁緊她。

  能怎麼辦呢?難道就這樣放著她逕自去洗澡嗎?他相信她絕對有辦法哭到他洗完澡出來,他沒辨法這麼殘忍;更何況她的不可理喻源自於長久以來對孤單的恐慌,所以儘管只是幾步的距離,他仍然不能就此拋下她。

  「好吧!」他決定了,既然他非得洗個澡,而她又非得在他身邊不可,那就只有這樣了。他抱起她,走進浴室,讓她坐在馬桶蓋上。「你就在這裡坐著,我呢,我就在這邊沖澡,這樣可以了嗎?」

  安希思看了看近在咫尺的浴池,再看了看一臉保證的他,終於點頭表示同意。

  「不過……」他啄吻她不安的嘴角。「你得轉過身去,免得你乘機偷看我。」

  雖然處於極度的不安中,安希思仍因為這番話而緋紅一張小臉,伸出手遮住雙眼羞嚷著:「我才不會偷看呢!」

  一會兒嘩啦啦的水聲傳來,她稍微張開手指,看見氤氳的熱氣在眼前繚繞,忍不住好奇,她偷偷地轉過頭去,看見在蓮蓬頭底下冷英魁那具結實精壯的光裸身軀,一時心口狂跳,趕緊移開視線,感覺臉頰像火一樣地燒了起來。

  突然,雷聲大作,安希思在驚呼的同時本能地衝到冷英魁身邊尋求保護,雙手緊緊地環住他的胸膛,熱水很快淋濕了她的長髮以及她身上單薄的蕾絲睡衣。

  在驚恐中她完全忘了自己正擁著一個赤裸的身軀,然而冷英魁卻無法忽視她服貼的睡衣下是怎樣一具曼妙早熟的同體,他用力握了握手,企圖讓自己忘記她的曲線正緊貼著自己的肌膚,努力抗拒這種親密接觸所引起的強烈反應。

  「希思,你趕快回去坐好……」他沙啞地說,幾乎是在求她了。

  「我不!」安希思惶恐地拒絕,身體不依地輕扭。

第8章(2)

  冷英魁咬緊牙,他幾乎無法思考,為了壓抑自己的慾望,他把所有的精神都用上了。

  「快點回去,我——」未吐出的話全消失在安希思主動貼上的一吻裡,俯視被封住的嘴,他的雙手在腰側緊握成拳,之所以能逼迫自己不對這個吻做出任何反應,全靠他縱橫商場多年所累積的冷靜。

  原本只是打算封住他的唇的吻逐漸變得需索,安希思幾近執拗地需索著他的唇,像個迫切尋求安慰的小孩般;然而冷英魁卻只是木然地隨她動作,得不到應有慰藉的她仰起小臉以一種不解又受傷的神情望著他。

  「你為什麼不吻我?為什麼不抱我?」安希思急切地拉扯他的雙手來環繞自己的腰,並讓自己的身體盡可能地貼近他。

  冷英魁卻轉而握緊她的肩膀,將她稍稍推離,聲音沙啞且充滿壓抑:「希思,你不要這樣,我是個男人,你知道男人……」

  「我不管。」她哭著打斷他。「我要你吻我,我要你抱我……」

  她扭動著肩膀企圖重新靠向他,他的雙手卻堅定地握緊她的肩頭,不讓她靠近,她被持續不斷的熱水淋濕的同體隱約可見,冷英魁強迫自己撇過頭去,忘記那是怎樣美好的一副景象。

  安希思哭得更凶了。

  不得已,他只好咬緊牙根,牽引她的手去碰觸自己下半身的火熱,讓她瞭解自己一觸即發的慾望。

  這一招果然有效,她的哭泣瞬間停止,睜大眼錯愕地看著冷英魁。

  「你懂了吧。」他苦澀地牽動嘴角,雖然這個時候他實在是笑不出來。「我怕我會控制不住自己。」

  「為什麼?」很輕很輕、帶點羞澀與不解的聲音回答著他。「為什麼你要控制自己?難道、難道你不想要我嗎?」安希思意亂情迷地仰望他,純真的眼裡流露出某種程度的渴望,原本只是覆在他火熱上的小手輕輕施力。

  冷英魁狠狠地倒抽了一口氣,聲音沙啞難辨:「希思……」

  「不想要我嗎?」低聲問話的同時,她踮起腳尖,生澀地啄吻他頸子,輕易地撕裂他本就薄弱得可以的理智。

  他隨即低下頭回應地吻住她,以行動證明自己的渴望。

  他深情且熾熱地吻著她,大手急切地在她身上來回撫觸;安希思則羞怯地回吻,身體盡可能地貼緊他,並以孩子般的嚶嚀回應他的撫觸。

  她的嬌吟成功地引來他更熱切的對待,而他也不打算再壓抑,伸手關掉蓮蓬頭,抽走架上的大浴巾,將她整個人緊緊包住,打橫抱起,毅然走出浴室。

  翌日,當安希思醒來時,冷英魁仍在睡夢中。她在他的懷裡動了動,玩玩他摟著自己的手一會兒,發覺他一點醒來的意思也沒有,乾脆翻到他身上,盡情地欣賞他的睡臉。

  她清楚的記得昨晚冷英魁是如何狂熱又不失溫柔地的有她,他耐心地引導她喊出他的名字,並且帶領她進入完全無法想像的境地;他在耳邊不斷低語,那些教人臉紅的甜言蜜語現在回想起來仍覺心悸。她忍不住低頭親吻他好看的嘴角,抱著他像抱一件心愛的玩具,然後幸福地笑了。

  在他的胸前撥弄了好一會兒之後,她再度擡起頭,又開始啄吻他的嘴角,這次她很快的得到回應。

  冷英魁的大手壓下她的頭,主動加深這個吻。

  「早,心肝寶貝。」結束那個令人喘息的吻之後,他點了點她的鼻尖,揚唇微笑。身心都獲得充分滿足的他,笑容格外魅惑人心。

  安希思臉紅地埋進他的頸間,手指無意識地挑弄他結實的肌理。

  冷英魁輕輕翻身,讓她躺在自己身側,一手保護地摟著她,另一手則來回輕觸她如初生嬰兒般的嫩頰,愛戀地注視著她。

  安希思盡可能縮進他懷裡,一副害羞得說不出話來的樣子。

  「還疼嗎?」冷英魁輕聲問,他記得昨晚進入時,她因疼痛而發出啜泣聲。

  安希思點點頭,他則又愧疚又心疼地摟緊她。

  「對不起。」他應該再溫柔些的。

  「可是……」細小如蚊鳴的聲音發自他的胸膛上。「我並不討厭……」

  冷英魁愣了一下,隨即更用力地摟緊她,恨不得乾脆將她嵌入自己體內,讓她成為自己的一部分。

  「希思……」他哀求地開口,這已經是他第二次提出這個要求了。「結婚好不好?」

  安希思發出模稜兩可的聲音,手指玩弄著他的乳頭,偶爾用嘴唇去碰碰它。

  冷英魁抓住她不安分的小手。「先別玩這個,告訴我你的答案。」

  「我不要。」

  「不可以不要,你已經是我的人了。」他的語氣轉為專制。

  聽到這句話,安希思害羞地抿唇一笑,她喜歡他語氣裡的專制,喜歡那種強悍又溫柔的感覺,可是……

  「我還是不要。」

  「為什麼?」他擡高她的下巴,讓她清楚地看見自己眼中的微怒。「為什麼不跟我結婚?」

  她嘴巴一嘟,振振有辭地嚷嚷:「人家都還沒有充分享受戀愛的感覺,你就要人家跟你結婚,這樣太不浪漫了!」

  冷英魁聞言,差點重重地躺到床上申吟。

  「而且,聽說男人一旦結了婚就不一樣。」她繼續說:「不積極、不浪漫、不再重視對方的感覺,也不……」

  冷英魁用嘴封住她的沒完沒了,企圖用深吻迷惑她的理智。

  「怎麼樣?」半晌後他鬆開她,喘息著問:「我保證婚前婚後除了對你的愛會持續加深之外,不會有任何東西改變。」

  「嗯……」安希思的嘴唇不斷地在他唇邊流連,對於剛剛那個吻顯得意猶未盡。「人家現在頭昏昏的,不要去想那種複雜的問題啦。」說這些話時,她還伴隨著撒嬌的輕扭。

  她完全不知道這樣的舉動會導致什麼樣的後果,直到冷英魁翻身壓住她;從他下半身的異樣她才猛然察覺到自己做了什麼,想抽身離開時,他有意見了。

  「不行,你不可以這樣戲弄我……」他嗄聲說,低頭含住她即將出口的抗議。

  算了,他改變主意了,也許讓安希思懷孕是促使她點頭答應結婚的最快方法。

  安希思趴在床上,把幾本以結婚為主題的雜誌翻過來又翻過去,迷人的婚紗、華麗的珠寶、甜蜜的寢具、浪漫的新房佈置等等,看得她怦然心動,幾乎對婚姻生活充滿了憧憬和期待。

  忽然間,她雙眼緊閉,猛地把書本統統推到一邊,活像它們是什麼會傷害人的東西一般;接著,她很煩惱地把臉埋進柔軟的床墊,沮喪地申吟。

  過了一會兒,她轉過臉來,床頭那一大束玫瑰花又撩亂了她的視線,然後她用力地蹙起眉,決定打個電話回台灣,讓阿姨明白她此刻「艱難」的處境。

  「所以阿姨,你說,英魁是不是太卑鄙了?明知道我是個容易被情境迷惑的人,偏偏弄來一大堆讓我迷惑不已的東西……」她餘怒難消地說著,忍不住又把其中一本書拉回來翻看,嗯,這一串珍珠項鏈還真是迷人,她這麼想著。

  「我有沒有聽錯啊?你居然把英魁對你的寵愛說成了陰謀?」遠在台灣的文真口氣是很不可思議,姐姐和姐夫真的是把希思寵過頭了,以至於她經常人在福中不知福。

  「本來就是啊,他企圖用這些東西來說服我提早跟他結婚,這不是陰謀是什麼?」說著,她又把另一本書拿過來翻開,嗯,這套玫瑰寢具怎麼看怎麼浪漫,果然很有新婚的氣氛。

  聞言,文真一副像是快要暈倒的樣子,說:「大小姐,你所謂的陰謀正是別人求也求不來的浪漫,浪漫這東西不正是你所追求的嗎?你應該感到慶幸,因為英魁並不是真的那麼一板一眼。」話說回來,沒想到冷英魁那種嚴肅、正經八百得像古董的人也會做出這種「驚人之舉」,真是教她跌破眼鏡。

  冷英魁的確是讓她體會了如同電影、羅曼史小說中如夢似幻的情節,但是……

  「難道就為了這些誘惑人心的東西,我就要一腳踩進婚姻的墳墓嗎?」她很想再過幾年優遊自在的小姐生涯,她真的擔心婚姻生活會讓她變成一條紅燒魚。

  「墳墓?」文真在電話那頭驚呼。「英俊、多金、浪漫,愛你愛到把你寵上天,假如跟這種人結婚你稱之為墳墓的話;那麼大小姐,我想請問你,那些沒錢又會打老婆,還在外面惡搞的人又該稱為什麼?」

  「或許我們該稱之為地獄吧!」小小的聲音回答了文真。

  文真歎息再歎息。「總覺得你是太幸運了,一開始就遇到像英魁這麼好的人,以至於你不知道世界上所謂的壞男人究竟是壞到什麼令人髮指的程度。想想你曾經看過的偶像劇裡那些負心的男人吧,阿姨可以跟你保證,現實生活中的壞男人絕對比戲裡的還要入木三分!」

  「阿姨,你這麼說好像你曾經親身經歷過一樣。」事實上,生性淡泊的阿姨不但沒有結婚,連戀愛都沒有談過。

  「用不著那種經歷我也知道要遇到像英魁這麼好的男人,是一件多麼不容易的事。」

  「聽起來好像在說,如果我沒有把握住英魁就會抱憾終生一樣。」安希思也不是覺得冷英魁不好,只是覺得自己年紀輕輕就加入婚姻的行列未免有點可惜,雖然冷英魁一再跟她保證婚前婚後不會有什麼兩樣。

  「簡直就是一生中最大的損失!你可不要傻傻的啊,你不要別人可是排隊搶著要呢。根據阿姨側面的瞭解,英魁從小學時代就有女孩子倒追他了,只不過他對你一往情深,對別的女孩看都不看一眼罷了。」

  安希思坐了起來,抱著腿甜蜜地笑了,這些話她以前也聽過,但是這次她不再以「那是因為他這個人脾氣古怪,個性又高傲得緊」來駁斥,反而自心中升起一股難以言喻的甜蜜感受。她在想,也許以前她真的只是為反對而反對,也許冷英魁強把她帶來日本同住是對的,這樣她才有機會認識到他那隱藏在嚴肅外表下強悍又溫柔的一面。

  這麼一想,她突然很渴望冷英魁的懷抱,也決定立刻將渴望化為實際的行動,匆匆地收了線,讓富美子為她招來計程車之後就往冷英魁的辦公室而去。她喜歡驚喜,希望情人以不斷製造的驚喜來滿足她,當然啦,她也對此遊戲樂此不疲。



引言 使用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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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1-12-12 23:03:28

第9章(1)

  永尾加杉把一張邀請卡遞到冷英魁的辨公桌上,順便把自己的辭職書一併遞上。

  冷英魁看了一眼,眉毛微微挑起。「這是什麼?」

  「高木議員的宴會邀請卡,他每年的這個時候都會……」

  他不耐地揮手打斷。

  「你知道我問的不是這個。」銳利的眼直視著永尾加杉,永尾加杉則低頭迴避。「給我一個理由。」

  「我想,你比任何人都清楚我離職的理由。」永尾加杉緩緩地擡起頭,打破對他一向的敬畏,難得的正視他的眼。

  任誰都看得出冷英魁改變了,那雙總是被過多冷漠佔據的眼現在充滿了光芒,與生俱來的嚴肅氣息則被一股溫暖所取代,公司上下無不對他這樣的改變表示驚喜;就只有她,暗自神傷之餘還得每天辛苦的維持面無表情,假裝什麼事都沒有改變地繼續在他身邊工作。

  然而,她無法假裝,確實有東西被改變了,雖然她曾經以為自己可以一輩子就這麼假裝下去,但是她發現自己畢竟不如外表那樣的堅強內歛;在脆弱的情緒隨時可能轉成潰堤的淚水而在辦公室裡爆發出來,她聰明地立刻選擇逃離。

  「理由?我以為你是有辦法做到公私分明的人,畢竟當初我們是在相當程度的共識下開始的,不是嗎?」沒有嘲諷,卻有淡淡的遺憾,冷英魁一直認為永尾加杉是不同的,當初她吸引他的地方,就是她無論在任何混亂的情況下都能保有一顆冷靜實際的頭腦,理性永遠超越感性;看清了這點,他才會一改上酒家發洩的方式,與她發生關係。

  「如果我讓你失望,那麼我只能說抱歉,但我畢竟是個女人。」永尾加杉彎腰鞠躬,淚水忽然無法控制地流下,不只冷英魁,連她自己都感到十分訝異。

  她討厭哭泣,眼淚只會彰顯自己的懦弱,與其流淚倒不如想些實際的辦法來改變事情。她也的確謹慎而周密的想好了一些計劃,然而安希思的純真與善良把她的計劃全給擾亂了;要製造一些誤會讓她傷心欲絕地離開是易如反掌的事,問題就在於她還不夠殘忍,無法下手奪走那個女孩賴以維生的愛情。

  冷英魁不能說自己沒有受到震撼,雖然他的表情實在看不出什麼變化,但是他還是來到永尾加杉面前,幾經猶豫之後,終於輕輕地把手放在她抽動不已的肩膀上,向來對下屬使用的冷硬聲音也破例的和緩下來。

  「永尾,你不該……永尾!」和緩的聲音瞬間又變得冷硬,他低視撲進懷中的永尾加杉,第一個念頭就是把她推離自己,然而這個念頭尚未來得及付諸行動,她的唇已經不顧一切地貼了上來。

  「你!」冷英魁用力推開她,雙手牢牢地制住她的手臂拉開距離,眼中有著憤怒的火光。

  「讓我們跟以前一樣,你一個月……不,甚至二個月、三個月都沒有關係,我願意一輩子當你的地下情人,只要你願意……」永尾加杉完全失控了,迷亂地哭喊,因為冷英魁掌心的溫度讓她記起這具結實的軀體曾經帶給她多麼極致的快樂。

  「不可能。」不僅他的語氣,就連他的眼神都顯示出他內心的堅定,但是下一秒鐘,這堅定如冰的眼神卻出現急遽的變化,震驚與慌亂出現在他向來引以為傲的冷靜眼中。

  隨著他的視線望過去,安希思就站在門邊,也不知道她站在那裡多久了,但是從她閃爍不定的目光與微抿的嘴唇,可以確定一件事,那就是她目睹剛剛那一幕了。

  「你們、你們在做什麼?」安希思顫抖地問著。

  冷英魁粗魯地推開永尾加杉,立刻衝到安希思面前,他試圖讓自己冷靜,然而她眼中的茫然與受傷讓他更加慌亂。

  「希思,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樣……」他喊著。

  「那是怎樣?」安希思喃喃地問著,沒有激動、沒有咆哮,表情甚至稱不上憤怒,那反而令冷英魁更加憂心。「我常常作夢,可是我確定我現在很清醒。」

  她轉向永尾加杉。「加杉姐?」

  「對不起!」永尾加杉只能吐出這一句話,這是真話,在看到一臉單純的安希思時,她立刻後悔自己的行為;跟她比起來,自己是多麼的卑鄙。

  「你說你原本有個男朋友,可是他卻因為已經有了未婚妻而離開了你,這個男朋友就是英魁嗎?」那個未婚妻自然就是她了。

  看著安希思脆弱的臉,永尾加杉完全失去承認的勇氣,她甚至覺得自己應該開口解釋這一切,然而過多的愧疚卻哽住她的喉嚨,讓她無法言語。

  「該死的!不是這樣!她說的不是事實,希思,你聽我說……」

  「你怎麼還能這麼大聲?」看著冷英魁憤怒的臉,安希思的態度依然是那麼平靜,甚至連雙臂被抓疼了也不出聲。「應該生氣的是我不是嗎?你們背著我做這種事……不,也許我才是那個介入者。」

  「該死!我說不是,你聽我說……」

  「請你放開我好嗎?你弄疼我了。」

  冷英魁這時才注意到自己失控的力氣,鬆開手時,見到她白皙的藕臂上分別有著深陷的紅痕,他更恨不得殺了自己。

  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力量,安希思居然還有辦法沈穩地走出辦公室,正確無誤地按下電梯開關,不疾不徐地招來一輛計程車,在冷英魁回過神來追趕下駛離他的視線。

  安希思用別腳的日語加上幾個無意識的指揮,只求盡速逃離那個傷心地。

  冷英魁幾乎瀕臨瘋狂,他精疲力盡地衝回辦公室,一把將坐在自己位子上自責不已的永尾加杉拉起來與自己猩紅的雙眼平視。

  「如果、如果希思有個什麼……」天啊!他完全無法想像那種情景。「我會殺了你,我發誓我會!」

  如果現實是殘酷的,那麼我寧願一輩子活在夢裡。

  看著百貨公司緩緩下拉的鐵門,不知道已經在木椅上坐多久的安希思在心裡對自己這麼說。

  淚水永遠比海水多的她,當然不會錯過這個讓自己盡情地沈浸在悲苦中的機會。只是在淚水流得差不多了,也皺鼻子瞪眼睛地趕跑幾個試圖上前幫忙擦眼淚、順便看看有沒有機會的少男之後,她開始從自我憐憫、自我同情的情緒中走出,心地仁慈、感情又異常豐富的她,居然也同情起永尾加杉了。

  她應該生氣的,甚至應該提出反擊,躲起來寫一篇浪漫悲情詩都不為過,只是這些義憤填膺或百感交集的片段都只是在腦中翻騰起伏,翻騰之後她仍然坐在原地,就像個火柴賣不出去的小女孩,一雙大而濕潤的眼睛仍然不知所措地望著百貨公司進進出出的人潮。

  唉!悲苦啊!誰教她向來都只有作夢的實力,卻沒有面對現實的勇氣呢。

  怪永尾加杉嗎?她也很值得同情,任何渴求愛情、卻得不到愛情的人都應該得到世人的同情;怪冷英魁嗎?她仔細地考慮過很多次,最後還是在優柔寡斷間作罷,基於雙魚座人也很容易在不知不覺間招蜂引蝶的個性,她決定不怪他。

  那麼這是什麼結局?每個人都沒有錯,錯就錯在愛情這東西太迷人,冷英魁本身又太英俊;他也許不是故意犯錯,只是配合別人出錯罷了。因為很會替自己的過錯找藉口,所以在不知不覺中安希思也幫冷英魁想好了藉口。

  不如繼續把頭埋在夢想的沙堆裡吧!拒絕接受傷痛的感覺,不知現實為何物的女孩才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孩。安希思這麼想著。

  於是她起身招來計程車,卻在這時想起自己根本就不知道回家的路,也記不起家中的住址;偏偏出門時太興奮又忘了帶冷英魁給的手機,連他公司的日文名稱都不太有印象。

  這下糟了,只怪自己整天忙著作夢,對週遭的現實事物太過馬馬虎虎。在害羞地拼出自己也不太有把握的幾個音之後,隨著她的緊張而嚴肅起來的司機終於點點頭,成功地將她送回冷英魁的公司。

  結果很慘的是,公司的人全都出動去找她了,連守衛室的阿伯也不例外,家裡的電話號碼也不曾費心去記的安希思,只好縮在小小的守衛室裡等待天明,唉!真是充滿悲苦的一天。

  當冷英魁接獲守衛的通知匆匆忙忙趕回公司,看見蜷縮在守衛室一隅的小小身影時,即使堅忍如他,也忍不住紅了眼眶。他定定地瞧著呼吸均勻的安希思,有幾秒鐘的時間是在確定她真實的在自己眼前。

  之後他上前小心翼翼地將安希思抱起,緊緊地擁在懷中,低頭深吸一口她耳後的馨香,感動與悔恨在他的心底深處蔓延開來。

  安希思因這突如其來的壓力而醒來,模糊地眨了眨眼後,將臉貼進他胸口。

  「我好累,好想睡覺。」她咕噥地說著,習慣性地在他身上尋找最溫暖舒適的位置。「我不知道要去哪裡,又忘了回家的路和電話。」她的聲音除了疲倦還有一絲絲的委屈。

  「對不起。」冷英魁收緊手臂上的力量,有生以來第一次為自己所做的事感到深深地後悔,說過要一輩子保護她的人是他,最先給她傷害的人卻也是他。「我現在就帶你回家,在那裡你可以安心地睡;等你醒來,我們再好好談談。」他低頭親吻她的額頭,在她醒來之前,他決定寸步不離地守著她。失去她的心慌與痛楚,他再也不想嘗試第二遍了。

  一整個早上的溝通,在安希思迷惑又傷心的淚水下宣告破裂,冷英魁氣得一拳擊向床邊的小桌子,卻又在發覺安希思明顯地震了一下之後,立刻回過頭來擁住她。

  「對不起,嚇著你了吧?對不起。」這輩子從他口中說出的道歉話語加起來也沒有剛剛的多,但這無所謂,假如道歉能夠挽回她的心,他願意道歉一千遍、一萬遍,管他什麼大男人的原則,他只要安希思的原諒。

  但是她就是不說話,除了搖頭就是流淚;再不然就是微抿著一張嘴,活像天底下的委屈全加諸到她的身上了。

  真是該死!他從來沒有感到這麼挫敗過,完全無計可施。

  「你不要只是哭好嗎?」安撫她的聲音透露出無助與沮喪。「告訴我你希望我怎麼做?怎麼做你才能原諒我?你告訴我啊,希思!」

第9章(2)

  安希思含淚看著將頭埋在自己頸間的冷英魁,可以由顫抖的雙手感覺出他此刻的內心是多麼地不平靜。他害怕失去她,但是她又能怎麼辦?假如記憶可以抹掉該有多好。

  輕輕地碰觸他的發,半晌之後她開口了,聲音是哽咽的:「不然換你來告訴我,我該怎麼辦好了,我不想恨你,我喜歡你,可是我又忘不了那件事。真的,我忘不了!」即使情人做了讓她傷心欲絕的事情,她也不會惡言相向,她的語氣此刻溫柔極了。

  她喜歡他?她說她喜歡他,長久以來自己追求的不就是這個嗎?為什麼現在他一點也高興不起來?是因為這種結局諷刺得令人想哭嗎?

  「別這樣,希思,我求你別這樣,永尾已經離開了,再也不會有那樣的事情發生。」冷英魁嘶啞著向她保證。

  「加杉姐離開了,並不代表你們之間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不是嗎?你們以前就是一對戀人是不是?你跟她究竟……你是不是因為我才拋棄她?你喜歡她嗎?我到底是不是第三者?可是你明明在十九歲那年就跟我訂婚了……」真的好亂,誰來幫她釐清腦中的思緒?

  冷英魁擡起頭,抓著她的雙臂搖晃。「該死的!不是不是!你聽我說,我跟她之間絕對沒有任何感情的成分在。」

  「沒有感情?」安希思停住淚,皺起眉,無法理解。「那你、你為什麼跟她做那種事?你跟她上過床了不是嗎?那種事不是因為有感情才做的嗎?」

  他迴避她純真的眼神。「如果、如果我跟你說那純粹是源自於男人可惡、又無法控制的動物性情慾需求呢?」

  「動物性情慾需求?」這東西她懂。「是不是就像男人去召妓一樣?」

  「差不多是這個意思。」

  安希思睜大了一雙眼,幾乎忘了手臂因他的用力而引起的疼痛。

  「天啊!你怎麼可以那麼對加杉姐?你、你真是可惡!」

  冷英魁重新正視她,眼中閃著一抹脆弱。「我是很可惡,但是我們別討論她了好嗎?讓我們忘了她,重新開始好嗎?」

  看著他的眼神,安希思的心在揪痛。

  「我也很想忘記,假裝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可是只要一閉上眼,就想起辦公室那一幕;我甚至還會想到你們兩個曾經像我們那樣,赤裸裸地躺在床上做……」

  「夠了!」冷英魁低吼,卻阻止不了她的話。

  「我知道我應該忘記,畢竟那是過去的事情,我也相信你愛的始終是我,但是有什麼辦法能阻止我去想那件事?有什麼辦法?你告訴我啊!」

  「有的,會有辦法的,我們立刻結婚,我們去旅行,我帶你去歐洲,你不是一直想去那些浪漫的國家嗎?我們可以……」

  「我想去,但是不是現在,也許我應該回台灣,回文真阿姨的身邊,我需要好好地想想。你讓我回去好嗎?」她有點倦了,像是一隻渴望回歸大海的美人魚。

  「不行,我不能讓你回去,我不答應。」冷英魁的口氣轉為專制。

  「你沒有理由不答應。」她平靜地說:「你傷了我,英魁,你必須讓我回去療傷止痛。」

  「在這裡一樣可以療傷止痛。」他說。

  安希思搖了搖頭,軟弱的眼中出現難得的強悍。

  「你不能阻止我回去。」

  「我不能嗎?」他的語氣變得危險,冷靜與沈穩也重新出現在他的臉上。「那就試試看啊!我不僅不讓你回去,我還要你立刻忘了那件事。」他低頭擄獲她的唇,近乎掠奪地吻著她,雙手也在她身上霸道地遊移。

  安希思不抗拒也不迎合,只是被動地任他動作。

  「你這樣是在逼我恨你。」趁著他的唇遊移在頸間,她得空的嘴唇低低吐出這句話。

  冷英魁擡起頭來,眼中的固執忽然不見了,他痛苦地看著她,明白自己根本無法留住她。

  「讓我回台灣吧,我需要好好想想。」

  「你要離我而去嗎?再也不回來……」他的聲音幾乎啞掉了。

  望著眼前脆弱的冷英魁,安希思忽然撲進他懷中哭了起來;冷英魁則是竭盡所能地緊緊擁住她,生怕一放手她就會像泡沫一樣的消失。

  「原諒我,原諒我,希思。」

  她聽得出他在哭泣,甚至清楚的感覺到他的淚水正滴落在自己的肩膀;還有他微抖的身體,都清楚的傳達出他內心強烈的痛楚,可她自己也很痛,但她能怎麼辦?該怎麼辦?

  「答應我,你會回來。」冷英魁緊緊地擁住她,多希望這一切從來未曾發生過。

  安希思則是盡可能壓抑住悲傷的情緒,雙手緊緊圈著他的腰。

  「答應我好嗎,希思?」他再問了一次。

  回答他的是一個依依不捨的吻。

  結果這場痛苦的分離只持續了一個星期,缺乏原則又意志力薄弱的安希思幾乎是在回到家的第一天晚上就開始想念冷英魁,她甚至幫冷英魁說服起自己,什麼過去的事情就不要太計較啦,應該以包容的心來原諒他啦等等;反正當她喜歡上一個人,除非那個人對她造成的傷害實在太大,否則重視感情的她根本就狠不下心來離開那個人。

  看得出她自我哀憐的時間早就過去,卻在苦苦撐著遲遲不肯下定決心回日本,文真於是打了通電話給冷英魁,直接告訴他可以來把安希思接回去了。

  當天冷英魁就拋下手邊所有事情立刻搭機來到台灣。

  「對不起!」他在安希思的房間等待從海邊散步回來的她,第一句話依舊是深深的道歉。

  安希思的詫異立刻化成迷人的微笑。

  「你有做過對不起我的事嗎?有嗎?我怎麼記不起來,阿姨常說我有宮雪花型的失憶症耶。」

  冷英魁眼底的憂慮被這句話一掃而空,張開雙臂,迎接撲向前的她,同時接住她主動湊上來的唇。

  稍後,四片唇短暫地分開,目光卻仍然交纏。

  「我、我有點想念我那個浪漫的房間耶!」安希思用撒嬌的口吻來暗示自己其實渴望回到他的身邊。

  「那麼我呢?你想不想我?」他深情地看著她問道。

  她抿抿唇,最後誠實地點了點頭。

  冷英魁感動地重重抱了她一下之後,立即鬆開。

  「結婚好不好?」打鐵要趁熱的道理他很清楚。

  安希思點點頭,隨即又搖搖頭。

  「怎麼?你還是不肯原諒我?不願意回到我身邊嗎?」他焦急地問。

  她又搖搖頭。

  「那是怎麼樣?拜託你不要只是看著我好嗎?」他都快急死了。

  「我也不是不想跟你結婚啦,只是人家……」她羞怯地看了他一眼,語氣還是那麼撒嬌,同時玩著他的領帶:「人家想要在真正的古堡裡舉行婚禮,就像王子跟公主那樣。」

  冷英魁完全鬆了一口氣。「只有這樣?」

  「當然,婚紗要浪漫,典禮要浪漫,連度蜜月的地方也……嗯……」

  他知道,反正就是要很浪漫很浪漫就對了,在此之前,他要先跟她來個徹底浪漫的溫存。


  —本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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