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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2-1-2 17:37:35

前言:

電子寵物何時開始流行養「人」啦!?  
這位高智慧的電腦人是爺爺留給她的成人禮物  
亦是南宮世家最嘔心瀝血的科技結晶  
但何時這新潮玩意兒進化到會察言觀色兼頂嘴?  
還誇張的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簡直無所不能  
且對她的呵護宛如情人般貼心......  
天!原來他是幾乎與人類一樣有生命的個體  
哇──那她的三圍豈不早被他的電眼透視光光?


楔子

  「爺爺,您別離開我……」南宮紫心哀傷的哭喊著。

  敞大的手術室裡,世界各國最尖端科技的醫療儀器,陳列在四周,整齊得似乎不曾動用過。

  「南宮小姐,請你節哀……」醫生壓抑著自己的心痛惋惜,竭盡心力的安慰南宮紫心。

  「你胡說,你根本沒有盡力;你們不是有最精密的儀器嗎?為什麼連一顆小小的子彈也拿不出來?你們有資格身為國家最引以為傲的研究人員嗎?」南宮紫心悲憤交加地重斥。

  「南宮小姐,身為國家的醫學研究人員,我們也希望能救南宮先生,但是他胸口的子彈頭裡,裝有反國組織所開發的微型測溫定時炸彈,只要將子彈取出,彈頭裡測溫儀表的數據就會立刻改變,同時牽動主控電子,到時可能整座研究院都將毀於一旦。」醫生耐心的解釋。

  「胡說,胡說,你胡說!」南宮紫心捂起耳朵,喪失理智的大搖著頭。

  「爺爺,我們到底是在為什麼樣的國家賣命?南宮家世世代代都廢寢忘憂的鑽研學識,不惜一切、無怨無悔的為國家付出,無數高智慧的結晶,全是出自我們南宮家;結果我們換來了什麼?家破人亡!二年前是爸媽,現在是爺爺。南宮家這麼的忠心於國家的行為,究竟是對還是錯?」她泣訴著。

  二年前,爸媽也是為了保護國家高機密的文件檔案,情願雙雙縱身跳入大海,也不願讓反國組織的人得到檔案;如今,爺爺為了不洩漏建有研究院所有人員資料檔案的電腦磁片,不顧後果的燒燬它,卻被剝奪了生存的權利。

  為了什麼?國家啊!

  這句句椎心刺骨的泣訴事實,說得陪同在一旁的南宮東磊的研究夥伴們,皆忍不住的眼淚奪眶而出,鼻頭酸紅。

  是的,南宮家的成就與奉獻,是所有研究院成員有目共睹的。試問,有誰能六代祖孫皆委任為國家科學研發人員?再問,何人能捨棄自己的私利,甘心隱身暗處,將自己的多年心血,無需回報的贈予國家?唯有——南宮家。

  一隻厚實溫暖的大掌撫上了南宮紫心的頭。

  南宮東磊慈祥地泛著笑容,「我心愛的孫女——紫心,南宮家所做的一切,全是對的;身為中國人,能為國家做的,也只有奉獻了。替中國人爭取國際間的榮耀,何嘗容易,但我們也必須盡力,不是嗎?別說犧牲生命,南宮家只求對得起天地良心。明白嗎?」

  孫女的淒泣,他全聽得一清二楚,也聽得肝腸寸斷。他明白自己即將步上死亡之途,雖不恐懼,但卻後悔;後悔當初為何沒有考慮到年幼的紫心,後悔當時為何不試著躲掉那顆足以致命的子彈,落得如今萬不得已要留下紫心一人。放心不下,放心不下……

  「紫心明白,爺爺。」南宮紫心順從的回應。

  她多麼想回答「不明白」,多麼想就這麼例外的叛逆一次;但是不能,她怎麼狠得下心,在爺爺即將離開人世的日子還違逆他。

  有誰會瞭解她心底的感受?兩次的無辜犧牲,造成她的憤怒,她的心碎;憑什麼爸媽和爺爺的生命,全屬於國家?只因為他們生在南宮家嗎?

  「我勇敢的小天使,爺爺知道你會堅強的活下去,並全力的保護自己,對不對?」南宮東磊輕撫著紫心小小的臉蛋,一邊拭去她那奔流不止的淚水。

  真是難為了年僅十八歲的紫心。自從兒子南宮睿和媳婦康靜走了之後,他們爺孫倆只有相依為命,互相扶持,費了好久的時間才漸漸適應,現在他又……

  「不對,不對!沒有了爺爺,紫心會逐漸憔悴而死。」南宮紫心按捺不住大力的反駁。她不要一個人留下來。不要!

  「不會的,南宮家世世代代的子孫都出類拔萃,我的紫心也不例外。」南宮東磊吃力的鼓勵著。他感覺得到,血正從口裡不斷地流出。

  南宮紫心惶恐的猛擦拭南宮東磊嘴邊的血水,「爺爺,您別離開我……別離開我……」

  一聲聲的央求低喃,讓南宮東磊泛紅了眼眶。

  強迫自己硬逼回朦朧了雙眼的淚霧,他將紫心拉向自己,細聲的說了些事。

  半晌。

  「爺爺……」南宮紫心淒厲的哭喚,迴盪在手術室裡。

  在場的所有人,瞥見南宮東磊合上了眼瞼,皆黯然悲痛的頷首低眉。

第1章(1)

  「紫心,第三研究室,三號保險箱,那是你爸媽和爺爺畢生的最大成就,也是我們送給紫心的成人禮物,但是……等不到了……保護它,也保護你自己……我最勇敢的小天使……紫心……」

  「爺爺……」南宮紫心慌亂的睜開雙眼,雙手在半空中撲了個空。抹去眼角未干的淚水,全身倍感酸疼的坐直了身體。

  「紫心。」叩!叩!叩!「紫心……」

  「雨姨,我沒事。」南宮紫心回應了一句。

  四年來,千篇一律。這一聲憂心忡忡的呼喚,總在她的午夜夢迴後響起,「我沒事」幾乎已成了習慣,而非最初的草草敷衍。

  「那就好。時間也不早了,今天不是約了海月看榜,可別遲到了;一會兒整理好,下樓來吃早點。」

  「哦!」南宮紫心答了一聲,思緒再度沈淪他處。

  四年前,爺爺的最後遺言,成了她四年來唯一的夢境;那像交代,又似托付的遺言,她無時無刻不銘記於心。

  在那之後,她繼承了南宮家龐大的財產,其中當然也包括可以開啟爺爺實驗中心的磁力卡;藉由磁力卡,她進到中心裡,找到第三研究室,也找到三號保險箱,並用爺爺告訴她藏在保險箱底下的另一張磁力卡打開它。裡頭只有一個手掌大小的電子機,再也沒有其他的了。

  保護它?爸媽和爺爺畢生的成就,難道只是一部微型電子機而已?

  不可能!

  但這四年來,她對那部電子機的瞭解,只限於它裡面的一個電腦人,他會奇妙地依人類的生理方式成長;最初,她必須照顧電腦人的飲食起居,差不多半年後,「它」變得很自動化,她清閒得只需陪他聊天,方法是將電子機接上她的個人電腦,而這個方法,荒謬至極的是「它」告訴她的。

  她不知道「它」究竟幾歲了?假如以人類的方式來計算的話,她只知道「它」比自己大。爸媽和爺爺究竟有何用意?在她看來,電子機的程式設計,簡單得每一位電腦程式設計師都能輕而易舉的做到。但可能嗎?爸媽和爺爺的成就,從不曾是如此的微不足道。

  將意識拉回,紫心看見桌上的電腦螢幕出現了二行字——

  早安!我勇敢的小天使。

  今天要去看榜,沒忘了吧?

  紫心撥了幾下長髮,讓它在身側自然的微捲著美麗的孤線。走向桌前,她用右手指尖,熟練的在鍵盤上遊移,營幕上迅速的出現幾個字——

  告訴過你別用「我勇敢的小天使」這幾個字,再用,我就把你扔進垃圾堆裡喂老鼠。

  你不敢的。

  紫心睜大了眼睛瞪著在電腦旁的電子機,螢幕上正出現一張合成的男人的臉,並不是很清楚,但可以知道它正洋洋得意地笑著。

  可惡,仗著它是爺爺的遺物,老是考驗她的忍耐度,有時候她還真的分不清楚,到底她是現實的人,還是它才是現實的人。

  那你就試試看我敢不敢!紫心這回忍無可忍的放下重話。

  我好怕哦!它佯裝一臉驚恐的樣子。

  看你還敢不敢!紫心神氣的挑起眉,似乎真把它當作一個人一樣。

  好啦!時間不早了,海月在等你了。

  它結束了話題,很自動化的在電子機中消失。

  紫心抿起雙唇,不悅的白了電子機一眼。

  她真不明白,她從未輸入任何資料和訊息給電子機,但它總是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每天都聰明很多。就像最近,它學會了頂嘴;再神經質一點,它似乎懂得觀察她的臉色。

  就拿昨天來說吧!本來他們談天談得很愉快,但一提及研究院的事,她的心情便一落千丈壞得糟透了,她沒再輸入文字與它聊天,照理它應該不知所以然的感到莫名其妙,但它卻出奇的列出一排安慰她的字。

  忘了過去的傷心事吧!你爺爺不會希望見到你這樣的;你只要記得,現在的南宮紫心,不是國家研究院裡的科技研究人員,而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未來大學生。

  當時,她訝異的不能自己。它給她的感覺像是一個看盡歷史演進的古埃及書記官,不論任何事,它全瞭然於——嗯……它的資料庫裡。天!她未曾告訴過它任何有關研究院的事!算了!就當是她多心吧!

  ***

  「海月。」紫心大聲叫著在校門等得似乎很不耐煩的秦海月。

  秦海月——一個不怎麼普通的青春族;追求潮流,崇尚時髦,滿腦子的八股亂點子,穿著總是新奇得令人眼睛為之雪亮。她曾說過一句話:「標榜名牌謂之遜,有本事就把自己變名牌。」單單幾個毫不起眼的字,卻在頃刻間風靡了全台北的青春族;學校裡,「秦海月」三個字所串成的名字,的確不折不扣的是一個名牌,只消秦海月一個變裝換型,人人一窩蜂的跟進,刻不容緩;因為,不依循秦海月使炫的學生,只有被當成怪物的被鄙棄在一旁,獨自一人可憐兮兮地躲在角落裡啜泣。

  秦海月扇動手裡的濕紙巾,萬般洩憤似的大力轉過頭,找尋那該下十八層地獄的南宮紫心。

  紫心極心虛地半低垂著臉,楚楚可憐的模樣真是讓人好生不捨。

  可是,南宮紫心的這個招牌表情,對秦海月來講,根本就派不上用場,她照樣劈頭就破口大罵:「我的南宮大小姐,你難道不瞭解一個見光死的美麗女人,頂著大太陽站在校門口的痛苦?現在都幾點了!你竟然還好意思拿臉來見我!不想活了是不是?」

  「OH!NO!」她當然還想活命,否則,怎麼會不理身上的揮汗如雨,直衝向這裡。

  秦海月瞪著紫心,「你的皮最好給我揪緊一點!」

  秦海月的恐怖威脅,向來紫心總沒有免疫力,所以,只好自憐自哀的淪為階下囚了。「是。」行軍禮似的,她還把手提至額邊。

  秦海月翻了個白眼,「好了,原諒你這次吧,下不為例,不然一腳把你踹進阿鼻地獄。」受不了!

  「OH!NO!」紫心慘呼一聲。唉!大勢去矣!

  「NO,NO,NO!你就只會『OH!NO!』。看榜啦!」秦海月不客氣的拉起紫心身前的辮子,不顧她在身後的叫疼阻止。

  ***

  一八七六……一八七六……。

  紫心一邊在榜單上找尋自己的號碼,一邊在心裡默念著,深怕因忘了而遺漏掉。

  「啊……」

  慘了!紫心大叫不妙。她不好意思的看向正甩著手上「余汁」的男人。「叔叔,對不起,我賠一杯給你吧!」看看地上的「殘骸」,四濺的可樂和冰塊,真是慘不忍睹。

  男子苦笑了一聲,「叔叔!?我看起來比你老很多嗎?」不在意他的西裝被撥得濕淥淥,反倒先在乎起稱呼來了。

  「呃!啊!對不起,先生!」紫心連忙糾正。

  男子笑了開來,「沒關係。」

  「先生,我賠給你。」紫心仍舊堅持,自皮包中抽出五百元給他。

  「一杯可樂而已。」男子並不拒絕紫心的堅持,但對於紫心的闊手,卻似乎感到一絲的惱怒。

  她是如此揮霍南宮家的財產?

  「還得加上西裝送洗的費用啊!」紫心解釋。

  他錯怪她了。男子回復之前的好心情,「你很細心。」連這雞毛蒜皮小事,她都注意得一厘不差。

  紫心隨即皺起一張俏臉,「才怪哩!我在電腦網路上查到了自己入榜的資料,可是我已經來回找了兩次了,還是沒看見我的號碼,真懷疑是不是自己的眼睛變小了?」

  這連聲的自我調侃,可逗樂了男子。「我幫你找吧!」說完,逕自拉起紫心的手,向另一頭走去。

  紫心呆愣愣的任由他牽著,完全搞不清楚狀況。他的手好大!她悄悄的在心中想。

  走到了另一邊,紫心一看榜框上貼著一張紙條「女子榜單」,她才恍然大悟。原來她走錯了地方。

  紫心沒有出聲,只是感覺很自然的等著他替她找出號碼;手仍被他握著,但卻不覺得陌生,反而有一種熟悉的溫暖。

  現在,她才真正的注意觀察他。原來,他帥得一塌糊塗;眉毛修長均勻,柔中帶剛,眼珠盈盈剔透,神色愜意浪漫,鼻尖優雅挺直,而帶著薄薄的神話氣息、平滑無紋的兩片唇瓣,泛著近乎夢幻的色彩。

  以看男人的標準來評量,眼前的他,似乎雪白得過分;再看仔細一點,他那一頭略帶棕紅,又符合時代摩登的髮型,好像和某人有點像,如果把頭髮染黑……

  「電子機!」紫心突然叫了出來。

  男子微微一震,立刻回復常態,「有事嗎?」這三個字,隱約透露著雙關。

  不,不可能的。「沒事。」紫心自行推翻了這個無聊的聯想。

  南宮紫心,你發花癡啊!電子機裡的人,怎麼可能出現在現實裡?這不過是巧合而已。她俏皮的吐了一下舌尖。

  孰料,這個小動作,男子會心的收進眼底。「找到了。」

  循著他指尖的位置,紫心找到了自己的號碼……

  不對!他怎麼知道她準考證的號碼?「你怎麼知道我的號碼?」紫心抽開自己的手退了一小步,狐疑的探視著男子。莫非他心懷不軌?看起來不像啊!

  「我的一個小表弟也是今年的考生,正好坐在你後面的位置,他告訴我很幸運的他的前面坐了個美少女,所以我就好奇的看了一下;既然你坐在我小表弟的前面,號碼自然就是少他一號羅!」雖然這個理由聽起來是有那麼一點的牽強,不過,男子卻說得臉不紅氣不喘的。

  真有那麼巧?「那我們似乎很有緣羅!」

  「這是我的榮幸,很高興認識你。我是司徒凝楓。」聽起來,男子似乎打定了主意要攀交情。

  紫心猶豫了一下,才伸出手回握他,「南宮紫心。」

  「原來我們都隸屬四字姓名一族,還真的很有緣。」司徒凝楓別有用意的說。

  「是啊!」

  「紫心,找到了沒?」秦海月拍了一下紫心的肩頭,隨即注意到了她身旁的男子,帥氣的輕吹了一聲口哨。「嘿!真不夠意思哦,有這麼帥的朋友也不介紹給我認識。」

  司徒凝楓在短時間內,用他的電眼掃瞄了一下秦海月。「我們是剛剛認識的。你好,司徒凝楓,請問芳名?」

  秦海月睨著他唇邊那一抹友善的笑容,「秦海月,你可以叫我海月,我的朋友都這麼叫我。」他在觀察她!他是紫心的什麼人?他們剛認識?不可能!他的舉動,像在為他的所有物過濾可以接近她的事物一樣。

  他的眼神詭譎莫測得令人感到神秘,猶如光學切割器般的射穿她的心;在他眼前,她覺得自己的思緒被他一覽無遺,沒有保留。這男人有著不易察覺的危險。

  收回了探索的眼光,司徒凝楓借口離開,留下南宮紫心和秦海月。

  「紫心,你不覺得他很可疑?」望著他的背影逐漸隱沒在人潮裡,秦海月仍舊未放下警覺心。

  「哪裡可疑?」紫心不解。

  「他似乎在保護你。你真的和他才剛認識?」

  「是啊!」

  「是嗎?」司徒凝楓……司徒……多罕見的姓氏……網路上找得到他的資料嗎?他看來非同凡響,絕不是等閒之輩。

  ***

第1章(2)

  街上的人熙熙攘攘,卻沒有一人不作片刻的停留,傾心地看向倚坐在百貨公司玻璃窗邊的男人;那個宛如出自天神手中最完美的雕塑的男人。

  首度踏出電子機的世界,他才體悟「感覺」是什麼東西;在電子機裡,南宮東磊創造了一個電子世界,與現實的世界沒有多大的差異,同樣有奔馳於柏油路上的車子,高聳直入青天的摩天建築,蔚藍的青空與純淨的白雲,可眺望卻無法觸手可及的遠山碧海,也有其他會活動的電腦人,不同的是他無法像現在一樣去——感覺它們。

  他此刻的心情是不可言喻的,也許是混沌不知對錯的五味摻雜,或許是分不清真假的躊躇不安,更可能是無止盡的澎湃洶湧的興奮情緒。他本該只是一組毫無用處的方程式,被個個科技研究人員遺忘在舊磁片的一角,但南宮東磊卻發現了方程式,並突發奇想地改變了方程式的順序,將之轉移進電子機件裡,幾近神手的創造了他。

  開始的幾年,南宮東磊、南宮睿和康靜,執著不捨的一直尋找著方程式需要修正的地方,費盡心力的修改他,直至完成了方程式,並確定無缺陷時,才陸續的輸進新程式開闢了天地與萬物,一如地球的幻化與縮影;他們灌輸他最先進和高智慧的資訊,賦予他最優良的基因。

  他不曾後悔自己成為他們的實驗研究品,反而還感激他們的毅力、耐性和對他的鍥而不捨。

  如今,他終於到了當初與南宮東磊協商出機的年齡。二十四歲,是一個男人該穩重的時候,他本來還期盼著能親手擁抱南宮東磊、南宮睿和康靜;但當他在二十歲的那一年,接獲連僅存猶如親人一般的南宮東磊也去逝時,心中的悲傷憤恨簡直難以撫平,也曾幾度想自行摧毀電子機的方程式,卻每每在緊要關頭憶起南宮東磊曾交代他的話─

  凝楓,睿和靜都不幸離開了,萬一我也遭到不測,你一定要保護紫心,她是我們南宮家僅存的命脈。

  因為有這個重大的肩擔,他總禁不住良心的譴責和提醒,而打消了自毀的念頭;然而,下定決心存活,無非也是為了替南宮東磊、南宮睿和康靜雪仇。

  反國組織,我司徒凝楓出機了,你們準備好應戰吧!

  ***

  反國組織,我司徒凝楓出機了,你們準備好應戰吧!

  反國組織位於外島的基地內,其所有的電腦螢幕上皆列出了這排顯然經過放大處理的字。

  「赤……」剛進門的男子接收到坐在辦公桌前的男子出手示意噤聲的指示後,快速的走至他身邊。

  你是誰?

  左赤在電腦上打出了幾個字,好久都沒見回應,他彈指關了機,呼出一口煙霧。

  右青問:「你讀得出來是什麼意思嗎?」

  兩人同是金髮碧眼,但臉上的表情卻是南轅北轍。

  「讓我想想。」左赤慢條斯理的吸吐著煙。

  左赤——反國組織最高首領之一,亦是神秘島的左護法;冷冽內斂,喜怒皆不形於色,永遠的一張面具臉孔,不苟言笑,不把嚴重的外患當一回事,從未有過失措的舉動。神秘島的人皆敬畏他十分,恨不能離他多遠就有多遠。

  右青——反國組織最高首領之一,神秘島的右護法;喜怒易顯現於臉上,剛強自負,雖外表看來是如此,但事實上也不擅於隱藏自己真正的思緒和感覺,對於忍耐是相當的不在行,稍有一絲風吹草動,他也會緊張得前瞻後顧。

  「有沒有可能和伊國那項研究有關?」右青老是習慣不加忖量的胡亂猜想。

  「不可能。」左赤毫不考慮就回答。

  出機?多不平凡的用詞,這到底是什麼意思?左赤在腦中一一過濾著可能的線索。

  「赤,不會和南宮家有關?」右青突然冒出了一句。

  左赤蹙緊了眉心,「你是指南宮東磊死時,潛伏在研究院裡的人所傳回來的那個不可靠的消息?」

  四年前,反國組織在研究院的臥底人員,曾耳聞南宮東磊留下了一項創世紀的研究,擁有那項研究,就等於手握重軍,輕而易舉的便可在一日內,讓二十個國家臣服於膝下。

  「當時不過認為那是個無聊的傳說,誇誕得毫無可信度,所以我們並沒有實際去考證它的真假。」右青說。

  的確,當初是滿不在乎的聳肩一笑置之,未考慮到可能會留下難除的後患。不過,總是有股怪異的感覺存在,南宮東磊所留下的是一項研究,那是否是意謂著是一件物品,或者是一組待解的方程式;然而,寫那封電腦戰書的,顯然是一個名叫司徒凝楓的男人,滿懷的敵意和仇恨,似乎忍了許久。

  左赤認真的思考著,被挑起的興致,正快速的向上奔竄。「看來,這會是一場極富挑戰性的遊戲哩!」

  「那現在……」

  「吩咐下去,全島進入備戰狀態,堅守崗位,等候指示。」

  ***

  喂!你今天一整天跑去哪裡了?怎麼我叫你都不回答?紫心嘟著嘴,修長的指尖敲著鍵盤,煞有其事的對著電子機抱怨。

  別嘟著一張嘴,雖然很可愛,但是你的笑容更漂亮。

  是嗎?……等等,你怎麼知道我嘟著嘴?紫心詫異地睜大了瞳孔,不可置信的張著O型嘴。

  我看得見你。

  騙人!誰會相信,一部電子機會看得見現實世界!

  你戴著一副玫瑰耳環,穿著白色絲質睡衣……

  「啊……」紫心驚呼了一聲,連忙拿了一件外套穿上。

  該死的,全被他看光了。神經質的,她居然為了電腦人的一句話而感到不好意思;她肯定自己的臉現在一定紅得像石榴。

  你……天殺的還笑!

  紫心冒火地瞪著電腦人。原來,所有的一切不是她的多心和錯覺,「它」在成長和學習,像個生命體一樣。這就是爺爺和爸媽的發明?

  你看見我在笑?

  難道不是?

  那麼,你能看見我,為什麼我就不能看見你?憲法的第一條不是:法律之前,人人平等。

  還敢貧嘴!我問你,你學會「看」多久了?那昨天,前天,大前天,大大……她在房裡換衣服……

  不好意思,本少爺沒有偷窺的嗜好。電腦人就好像明白紫心的想法一樣。

  如果你敢偷看我,我砸得你腦袋開花!

  知道了。真煩!

  你說什麼?

  沒有啊!電腦人立刻將前面「真煩」兩個字毀屍滅跡。

  老實說,你到底會了多少?

  很多啊!舉凡高等知識,例如金融、股票、電子行情、國際外匯……無一不通。

  你在炫耀你的博學多識嗎?不過,在一群青春族裡,你這個英雄,似乎無用武之地哦!誰理你金融、股票、電子行情、國際外匯!我們只對NIKE、NBA、Adidas有興趣,我們說的「LKK」、「SPP」,你懂不懂?紫心這麼說,好像硬是要電腦人明白,原來他是這麼的沒用。

  螢幕上好一會兒都沒半點動靜。

  哎!看來你必須接受我的知識洗腦。真是有夠遜!紫心得意的輕笑。

  謹遵教誨。

  好,我就委屈一點,慢慢教你。對了,從以前就一直「喂」、「你」的叫著,爺爺沒給你名字嗎?

  怎麼突然有這個問題?都四年了。

  今天遇見一個男人,和你的感覺很像,名字滿好聽的,如果你沒有名字……

  叫什麼?電腦人的表情是相當的鎮定。

  司徒凝楓。

  他長相如何?假使很英俊,我就考慮考慮讓他的名字,成為我的名字。

  喂!你很跩耶!口吻像在施恩一樣。不過,他的確很帥。

  程度?電腦人還真打算打破砂鍋問到底。

  足以傾倒眾生!滿意了嗎?真是,沒見過那麼死要面子的電腦人。

  夠使你迷戀他嗎?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

  「咳……咳……」這句話可嗆得紫心滿喉嚨的水果茶。

  喂!你不過是一部電子機而已耶!管的事怎麼那麼多?

  回答我。電腦人不肯罷休的追問。

  為什麼我覺得你在吃醋?你可不能愛上我哦!除非你從電子機中走出來,否則,我絕不可能愛上你。紫心不過講了一句無心的玩笑。

  你的意思是,假如有一天,我真的從電子機裡走出來,你就會愛上我?電腦人正經的樣子,似乎把紫心半開玩笑的心情當了真。

  開玩笑,你在說天方夜譚。

  什麼意思?

  早知不可能的事,卻還努力的去追求。你到底要不要這個名字嘛?假如你真的不喜歡也不用勉強接受。

  司徒凝楓,請多多指教。言下之意,電腦人是接受了。

  自己做自己的情敵,多有趣的消遣哪!近來該學的事都差不多學會了,他正嫌悶得慌呢!正好,新的Game,新的挑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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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2-1-2 17:38:51

第2章(1)

  紫心用掛在脖子上的白毛巾擦拭著額上冒出的汗水,腳下慢跑的動作可也沒停下來,心裡一邊默背著數學公式,並沒注意到後面有人小跑步接近自己。

  「紫心。」凝楓放慢了速度,配合著紫心。

  紫心被喚回了注意,「咦!怎麼是你?」

  「我們有緣嘛!你常常慢跑?」

  「放暑假嘛,運動運動,而且早點起床呼吸新鮮的空氣,有益健康。」

  南宮爺爺曾告訴過他,他總會和紫心去晨跑。她的習慣是南宮爺爺培養的嗎?或者是她寂寞,為了追思南宮爺爺而這麼做的?「現代的人,很少有你這種想法。」

  「這是我爺爺教我的。」

  「那你爺爺怎麼不和你一起跑?」凝楓佯裝不知情的樣子。

  「他在天國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說得那麼平淡,好像所有的悲傷早已隨風而逝,剩下的,只有思念與懷想。

  「抱歉。」凝楓一直端倪著她表情的變化。

  「沒關係。」紫心莞爾一笑,「對了,你住在附近?」

  「不,我住在仰德大道。」

  「你跑步上來?」紫心訝異的挑起眉尖,這年頭願意徒步往陽明山上的人,實在很少見。

  「開玩笑,那我不累死了;我先開車上來的。」開車?哈!他哪來的車?他是光明正大從南宮菀走出來的。

  「對了,你一個女孩子,長得又這麼的漂亮,晨跑沒人陪是很危險的。」他盡量岔開有可能牽涉到自己的話題。

  「我不會這麼幸運中獎的。」紫心停下了腳步,邊談話邊跑使她無法調整規律的呼吸。「休息一下吧!好喘。」

  凝楓也停止了腳步,不同於紫心的是他仍神態自若,呼吸順暢得令人感到錯愕。

  「不怕一萬,只怕萬一。」他說。

  男人的體力真恐怖。紫心看著他。「難道我得請個保鏢陪我晨跑?」

  這時,紫心才發現他今天一身的白色休閒服打扮,完全與第一次見面時的那一身酷帥黑西裝穿著的氣質,截然不同。今天的他,灑脫自然得豪放不羈,原始的風情蔓延的飄蕩在淡淡茉莉香的綠林步道裡,他宛如神祇的化身;然而當他正正經經的穿著西裝,不怒而威的英挺嚴謹,誠心正直的坦蕩表情,高高在上的尊貴氣質,彷彿是淩駕萬人之上,器宇非凡的領導者。

  「我很樂意充當你的保鏢,不用收錢的那一種。」凝楓嚴肅得好像不是在開玩笑。

  紫心盯著他看,「你不像是失業的人。」

  怎麼他說話的方式那麼像電腦人「凝楓」,一堆似真似假,亂七八糟的言語。

  「OK!換個方式說好了,我最近正在實行減肥計劃,希望找一個人陪我,正好,你也需要一個能保護你的人,這豈不是一舉兩得。」凝楓暗暗欽佩自己的「掰功」是愈來愈高明了。

  「減肥?」騙鬼的減肥!他的身材就算當全球超級名模,可能也會被人說是大材小用。

  「別考慮了,就這麼敲定羅。」凝楓拉起紫心的手,又開始邁著步伐。

  「喂,去哪兒?」他這種跑法,不像沒有目的。很直覺的,紫心用叫電腦人的方式叫凝楓。

  「吃早餐。」

  ***

  「左魁,我們依訊息傳來的方向搜尋回去,結果查到是從台灣北區所發出的,但是線路在中途被截斷了,無法準確的掌握主要位置。」說話的人披著銀色風衣,包得密不通風,看見這個男子,就彷如置身於冰天雪地的寒帶地區。

  「台灣北區……」夠了,第一個疑問已經得到了答案。

  南宮家——台灣唯一與反國組織結下樑子的「幸運」一族。多有趣啊!四年前的恩怨,四年後的反擊……得把記憶稍微整理一下了。

  「銀奴,在資料庫裡拿出南宮家的檔案,再把四年來他們的所有動靜列一張磁片給我。」

  「是。」銀奴恭應了一聲,便無言的退了出去。

  左赤沈銳犀利的眼神,似要穿透門的那一端。

  銀奴……究竟你心裡在想什麼?為何我總捉摸不清你的思緒?你小心的隱藏著自己,到底你在躲避什麼?從不多言,難道是為了防我窺視探索你的所有……

  如果你能多說一句話……或許……我就不會那麼怕你了……

  你會背叛我嗎?銀奴……我最信任的人……

  ***

  「懂嗎?我們現在在逛街,新人類給它一個代名詞叫『壓馬路』。」紫心走在路上,一個人小聲的在自言自語。

  今天,電腦人又學會了一樣——聽。當她知道時,簡直都不敢開口說話了,真是他×的進展神速。

  「還有哇,新潮叫『炫』,帥勁叫『酷』,敢露叫『辣』;什麼都不懂叫『遜』,就像你一樣。」教導之餘,紫心還不忘落井下石。

  我的世界也有非常話語;充滿智慧叫「聰明」,能言善道叫「精明」,反應俐落叫「機伶」;一無所知叫「低能」,好像有點像你哪!

  不甘處於弱勢的下風,凝楓也把屬於他的世界的用語,拿出來氣氣她。

  「哎呀!翅膀長硬了,會頂嘴啦!你是誇自己太聰明還是嫌太無聊?需不需要我把方程式稍微幫你『整理』一下,這樣你可能會比較有點事做。」紫心不自覺的高聲威脅。

  噓……小聲一點。

  經由凝楓的提醒,紫心才發現四周投來的異樣眼光。「看什麼看?范曉萱自言自語,也沒看你們用這種眼神。」

  一個看起來頗有氣質的美少女,一口不斯文且毫不客氣的話語……多麼不協調的一幅畫面啊!

  $!△?……

  凝楓簡直不知道該說什麼好,這就是南宮爺爺所說的……溫柔的孫女?那個活潑、美麗、動人、大方、又時而溫柔優雅的孫女?

  不過,自從他得到能看見現實世界的能力之後……她似乎不曾流露出婉約優雅的樣子;至少到目前為止。這件事著實令人質疑,有待他日後的商榷。

  紫心睜著大眼與電子機螢幕上錯愕的雙目對峙,「怎樣!讓你丟臉了嗎?」這個問題似乎問得有點令人感到莫名其妙。

  對一團空氣說:讓你丟臉了嗎?……

  但是,沒有一個路人敢再一次肆無忌憚的看著紫心,全都改用眼角偷偷地瞄著。惹龍惹虎,千萬就是不能惹到「恰查某」。

  「本小姐我走得腳酸了,想知道更多的新東西就等下次好了。」紫心一邊揉著腿,一邊嘴裡還唸唸有詞。

  你在嘀咕什麼?

  紫心埋怨的怒視他,「我說:你真沒用。說要陪我出來逛街,也不會幫我提東西,還要我騰出一隻手捧你在手心,我和其他男人逛街時,從沒這麼委屈過。」

  猶如正在忖量思慮著,凝楓暫時噤聲——半晌。

  你有很多男朋友?

  「是啊!看你多沒用就是了。」紫心賭氣的說。

  聽到這句話,凝楓僅看著她一會兒,便自行關機消失蹤跡。

  「喂!凝楓……」紫心猛按著Start鈕,但仍舊沒有動靜。莫名其妙的傢夥!

  ***

  這是一個……迷人的月夜。令人心醉神馳的輕風,微波蕩漾的碧水湖泊,樹梢葉片的低喃細呢……撩人思緒……

  任憑風在他的臉側耳語;飄落的綠葉在夜裡紛飛婆娑,可是在他眼裡,它們的自在,不過代表生命的稍縱即逝;廝磨的沙沙聲,就猶如它們正為自己的悲慘人生感到淒涼。

  彷彿有那麼一瞬間,在皎潔的金色月娘下,傳出一聲憂鬱的歎息,是那麼的令人不捨,那麼的令人同情。

  誰能告訴他,六年的赤誠忠心,究竟夠不夠償還「他」的捨命助救?

  他們這互相矛盾排斥的恩怨情愁,到底何時才能了結?

  「他」每每費盡心力的關懷與慰問,總讓他想情不自禁的放下心防,卻又不得不冷著臉龐對「他」不應不答,狠下心腸與「他」劃清界線。

  他何嘗想過著這種連自己也不知道目的為何的生活!而人神共憤的血海深仇,逼得他不得不對「他」隱藏所有;無言,是唯一的辦法。無奈「他」當年那情願犧牲生命救他的做法……叫他如何能不對「他」效死以報……

  倘若能夠再來過一次,他寧願選擇死;至少做一縷飄泊無依的孤魂,也比現在生不如死的進退兩難,好上幾千、幾萬倍。

  如何解脫這已束縛他六年的厚重枷鎖呢?

  「銀奴。」左赤在樹下叫喚,沈穩帶柔的音調頗引人注意。

  一道銀白耀眼的身影,輕捷的縱身而下,「左魁有何吩咐?」

  左赤按捺著自己欲開口數落他的話語。他必須用這種讓人輕易可辨主雇關係的口吻和自己說話嗎?「沒有命令就不能找你?」

  「銀奴認為觀念不對。」他從不曾主動在命令以外的機會找過左赤,怕自己忍不住衝動殺了左赤;理所當然,左赤也不該在命令之外的機會找他。

  「這真的只是你的觀念而已?」在銀奴的心裡,他與他之間,難道只能是上下的主從關係,而不能是朋友情誼?

第2章(2)

  沈默不語半晌。「你究竟想說些什麼?」內心的怨恨似乎有那麼一剎那的蠢蠢欲動,而衝動出口的話,銀奴在下一刻便後悔莫及了。

  破天荒的頭一遭,銀奴竟對他用「你」。左赤本是靜如止水的表情,霎時浮起激動,「你果然在防我!你究竟在逃避什麼?我做了什麼令你不悅的事嗎?就算是,它嚴重得足以使你對我冷漠以對六年?」就算是那件事……但銀奴為何有這麼大的反應?

  左赤跨了一步抓緊了銀奴的雙臂,「你為什麼又不說話了?把我對你做過的錯事說出來,我可以向你道歉,一千次、一萬次,只要你改變對我的態度。」

  銀奴依舊一語不發。

  「你不能定我莫須有的罪名!」他到底哪裡做錯了?

  銀奴別開臉,「你不要逼我,現在這樣對大家都好,如果沒事的話,我想先回去休息。」」銀奴稍稍使力掙開左赤的手,一眼也沒看他的轉身欲走開。不!他絕對不能說。

  「等等!」左赤叫住他,回復以往威嚴不屈的口吻。「明天你離開神秘島,把南宮紫心帶回來。」

  左赤說罷,僅再凝視了銀奴一眼,便轉身與他背道而行,一點也未察覺銀奴此刻正僵立在原地。

  銀奴原本平靜的瞳眸,剎那間似乎有那麼一點波濤洶湧。

  南宮……紫心……

  ***

  「紫心,真的啦!你要相信我,那個司徒凝楓絕對心懷不軌,他的資料背景,就連透過全國網路也找不到。」秦海月一臉緊張兮兮。

  紫心秀眉一挑,「原來我們的網路女神也有受到挫折的一天。嘖,嘖,嘖,難得,罕見。」她當海月受不了挫折的打擊,所以故意托辭一番。

  「哎喲!好心被雷親哦!要不是看在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幹嘛連著兩天不眠不休不吃不喝不言不語也不笑的坐在電腦前拚命,我『扒袋』啦!你大小姐竟還不領情的調侃我。」秦海月佯裝怒意,雙手環胸偏頭,模樣可愛極了。

  紫心見事態不對,連忙獻媚地討好,「好啦!我知錯了,對不起嘛!千不該、萬不該胡言亂語的嘲笑你。原諒我羅!」

  秦海月斜睨了她一眼,「那你聽不聽我的話,別再見那個司徒凝楓?」

  紫心露出了為難的眼神,「海月,我從不知道你的觀念竟是如此守舊、固執不通,只因為網際網路上找不到凝楓的背景資料,你就想把他從朋友的名單裡刪掉?」

  「才不是哩!我秦海月是走在時代尖端的摩登女性,不論裝扮、思想、觀念,誰不以我為中心、為榜樣!」秦海月低聲反駁。

  沒錯!「新人類」三個字,她秦海月受之無愧。

  想她「秦海月」三個字在全台北,有那個地方是她站不住腳的;新一派思想的青春族看見她,誰不是主動走近依附。

  竟敢說她守舊?固執不通?

  「就是啊!而且,他的名字不在網路上,並不代表什麼啊!這樣懷疑別人是不對的……」紫心說著。

  離開台灣,帶著電子機。

  突地,有人細聲的傳進紫心的耳裡這麼一句話。待紫心回神想找人時,一片人海映入眼簾,她根本不知從何找起,也不知道怎麼找。「海月,你……聽見了嗎?」這句話,肯定是對她說的。那人怎麼知道她擁有電子機?他是誰?

  「聽見了。」秦海月扳起臉孔,異常冷靜的將眼光鎖住正往對街走去的銀色背影。

  是他嗎?那個男人為什麼知道紫心的電子機?又為什麼像在警告紫心危險即將而至?究竟他是誰?那撮束在背後及腰的長髮,似乎在她的腦海裡,有個模糊的記憶……

  「紫心,你曾對人說過電子機的事嗎?」

  「沒有哇!」紫心朝秦海月的視線看去,「他在提醒我們什麼嗎?」

  不可能啊!知道爺爺和爸媽所發明的電子機的人並不多;爺爺、爸爸、媽媽、她、海月,除外的人,甚至研究院的人也不知道。

  「還是……紫心,你記得嗎?四年前在研究院臥底的人,消息會不會是他走漏了出去?」

  四年前,南宮東磊逝世的時候,曾有一陣子,研究院裡與南宮東磊有關的實驗室,都數度遭人破壞與搗毀。之後,才查出有一個人與研究憑證上的照片不符,原來,他是反國組織派來的奸細;或許,他……也發現了電子機的秘密,而把訊息傳回了反國組織的基地。但是,事情都過了四年,沒理由他們還要尋找電子機!

  更怪的是,假如那個銀色背影的男人也是反國組織的成員之一,他又何以向她們提出忠告?抑或,這只是一個巧合的玩笑?

  「反國組織。」紫心揪緊了眉心,眼神裡充斥著憎恨。

  六年了,先是爸媽,然後爺爺,現在是她;為什麼他們就是不肯放過他們南宮家?他們就這麼非得逼的她毫無退路?

  既然他們無情,就別怪她不給他們生路了!「海月,我準備反擊。」

  「OK!我幫你。」此刻,海月的心情雀躍萬分。她在腦海裡想像著——一座面積與西西里島並駕其驅的大片土地,一顆威力十足的炸彈……哇!那場面,會是多麼的令人歡欣鼓舞、驚心動魄!

  這的確可以當作她年老白髮蒼蒼時,回憶年少的美事之一。

  ***

  「我真不知道你到底是怎麼了?尤其是最近。還有,我讓你去台灣把南宮紫心抓回來,你卻跑去叫她離開台灣;你這樣做,像在向人宣告反國組織的行動,你知不知道?」左赤慢條斯理的說著,一雙眼不曾離開過電腦的螢幕。

  「你派人監視我。」銀奴用肯定的口吻。

  左赤將眼睛轉到銀奴身上,只看了一會兒,深思的,便又調回視線。「最近……你對我說話,愈來愈沒有禮貌了;你一向不是最注重這一點?」

  「你認為我變了?」他猜不透左赤的心緒。莫測高深的表情,彷彿像古歐洲雅典的戰神,沈穩冷酷,令人捉摸不透。銀奴凝視著左赤的側臉,窗簾陰影的延伸,擋去了他的另一邊嘴角,看不清他究竟是在輕笑自己的異常,亦或諷刺自己愈來愈不知「忠心」為何物。

  毫不容緩地,左赤反問:「難道不是?」看著銀奴的表情,他知道他一定能找到些什麼,但是,他必須佯裝自己正含著慍怒不悅。

  「我不知道你的想法是怎樣。」左赤懷疑起他了?

  「以前……你的話不會這麼多。」左赤突地說了一句,把話題扯了開來,「你現在的口才,總是好得讓我瞠目結舌。」

  「是嗎?」他也知道,最近他自己的話確實多了許多,而且,話中口氣總帶著不馴;是上回左赤窺探他所留下的後遺症嗎?又或者,為了左赤對南宮紫心的不死心?……

  「你以前沒有這麼多的問題。」左赤重新正視銀奴,「現在的我,多了一項工作——回答你所提出的問題。」

  銀奴警覺的把臉偏向一邊,不想讓左赤觀察他的表情。

  左赤輕笑,「你已不懂什麼叫面無表情了。」以前的銀奴,不論他怎麼看,就是不以側面向他,因為那時的銀奴,根本不知什麼叫「五容」。

  「五容」乃喜、怒、哀、樂、愁;照現在的情況來講,銀奴雖已懂了五容,但在同時;銀奴卻也遺忘了自己的面具……

  見他不語,左赤道:「你可以違逆我,但千萬別背叛我。」

  銀奴明白左赤所指為何。「我只是不希望她受到傷害,她不過是一個小女孩。」是的,紫心……不過是個小女孩。

  「你想袒護她?」這著實有點奇怪了!「她是你什麼人?」

  「我說過了。我不想傷害一個小女孩。」銀奴重複先前的意思。

  ……是嗎?「銀奴,你累了,這次的行動你就別插手了,休息一陣子;剩下的,我會交給阿肯巴去接手。」思忖了一下,左赤下了決定。

  銀奴閉一下雙眼,大步的向門口跨去;銀色的長袍風衣隨之漾起波紋。在門合上的那一刻,他平靜地道:「我不會坐視不管。」

  看著他愈形冷漠的態度,左赤愈是倍覺壓力。第一次,銀奴對他如此的不從;是準備背叛自己嗎?

  不……銀奴,別背叛我……別背叛我……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2-1-2 17:44:16

第3章(1)

  「Shit,烏龜王八蛋,你給我死出來!」秦海月咒罵著,一雙大眼死瞪向電子機的螢幕。

  電子機被接上了個人電腦,而此刻電腦螢幕上的第二百二十行程式,被秦海月用紅線畫了起來——

  220程式將在二十四歲得到自由。

  原來!她就說了嘛!憑她「秦海月」三個字,區區「司徒凝楓」四個字能奈她何!

  全世界的網路,只消她秦海月稍稍敲幾個鍵,所有的資料便自動送上門。查來查去,原來是忘了這部似人非人的電子機。

  當年秦家與南宮家,本就是莫逆之交,自然南宮爺爺的研究,她也略知一二,不過,並非完全。那時,她擔任研究院的稚齡科學員,偶爾會被南宮爺爺叫去「喂機」,但,僅限於遊戲之間而已,其他的,她根本沒辦法進一步的瞭解。

  現在,經由她的妙手數敲,南宮爺爺的研究之於她,已不再是秘密。

  所有的程式,大部分都是在控制電子機中電腦人的成長、記憶與學習;南宮爺爺似乎賦予電腦人很高的學習能力……

  其中,最令她注意的,就是220行的程式,上頭記載著電腦人將獲得權利跨出電子機。

  驀地,秦海月反射性的舉起雙手遮住眼睛,擋掉自電子機中射出的強烈光芒。她悄悄地在手指間留了一個縫。

  一個淡淡的透明形體出現在門邊,最清晰可見的,是那一抹上揚的輕笑,帶著欽佩的涵義;漸漸地,他的真實感,彷彿觸手可及。

  秦海月愣愣地放下手。

  OH!天哪!這……就是南宮爺爺的……研究?……發明?……又或者,她可以說是「創造」?

  一個活生生的……人!她以為那道程式只是為了混淆偷竊者的注意力。

  「嗯……讓我想想,你的表情是『不可思議』。」凝楓雙手環著倚在門邊,饒富興味的觀察著秦海月。「對吧!以你們人類的方式來形容。」

  秦海月終於適應了現在的情況,「你就是電子機裡的『人』?」南宮爺爺的IQ,似乎已超越了人類!看,此刻的他,是一具實體,而不只是一個虛影。

  「在我的印象中,你的智商應該不僅如此;現在的情形,這個問題似乎不太有智慧。」凝楓的口吻帶著不經意的調侃。

  「秦海月,生於西元一九七八年。一九八三年進入國家科技研究院,任職武器發展稚齡研究院的高級研發員,一九九三年毅然決然離職,理由是:實驗室被你炸毀了。」凝楓輕笑出聲。

  「嘖,嘖,嘖!你知道的也不算少嘛!連我的豐功偉業也不含糊。」

  十五歲,是一個年少輕狂的時候,叛逆,是唯一的最愛,也是一些不敢瘋狂的乖小孩的憧憬。

  任誰都無法想像,一個十五歲的小女孩,竟毫不畏懼的把佔地一千餘坪的研究室炸掉了,卻仍作無事狀的站在一旁,欣賞著那熊熊的烈火,唇邊還揚著自我讚歎的笑意。

  離開研究院,她不後悔,反而慶幸自己從苦海中解脫。或許用「無情」兩個字亦不足以把研究院的作風形容得貼切;國家對於研究人員遭遇外來的危險,竟無能為力並視而不見。多麼諷刺荒唐!國家如此,她豈再有任何熱誠!

  「過獎,過獎。」凝楓謙虛地說。

  該會是個很好相處的女孩子。幸好!那麼,紫心也不會太孤單。

  「上回碰面,為什麼不表明身份?」她早就說了嘛!有人主動攀交情,非奸即盜;再不然就是肯定有內情。

  「我需要先認識你們,而且暫時不能讓你們受到威脅。」

  「可是,很不好意思,我和紫心已經受到了威脅。」

  如果她測得沒錯,昨天那陌生男子的勸告,肯定是因為他!否則,四年前的傳聞,何以又會在如今被重翻舊帳。

  「哦!」凝楓一臉欲知詳情。

  「不知道他是誰,不過,可以確定他是個現代酷男人。」瞧那男子昨天一閃而逝的背影,那走路的方式,迎風擺盪的銀衣長袍……哇塞!酷斃了!帥呆了!

  秦海月又繼續說:「他只說:離開台灣,帶著電子機。他不像反國組織的人,反倒有點像情報組裡的成員。」她假設著。

  「既是情報組,怎麼可能透漏消息!」凝楓想也不想,便否決掉了。

  「廢話!我也知道啊!要你說!」她不過是假設嘛!假設懂吧!「對了,要不要讓紫心知道?」

  「不,還不是時候;我不要紫心假裝不知道,而是要她根本不知道,她不適合撒謊。」會漏出破綻。

  對哦,紫心最不會說謊了,而且,她稍一說謊就會破綻百出。秦海月納納的想著。

  ***

  紫心猛甩著左手被人抓著的地方,「放開我啦!你們究竟帶來這裡做什麼?」

  全身白衣的男子,朝抓著紫心手肘的男子使了一個眼色,紫心的手終於才能解脫束縛。

  「歡迎光臨神秘島;我是阿肯巴,往後你的生活起居將由我打理,請指教。」阿肯巴行了一道紳士禮,宛如歐洲宮廷內的白馬王子。

  「往後!?」紫心詫異驚呼:「誰說我要住在這裡!」

  「你是神秘島的貴賓,自然我們得盡地主之誼,『招待』南宮小姐幾天。」阿肯巴那張俊俏的臉上,依舊泛著無害的笑容。

  招待!?綁架就綁架嘛!說得那麼好聽。「看你一身名牌,不太像缺錢用的人……等等,現在的時勢,有錢人幾乎都是做一些不法的勾當。」紫心糾正。

  阿肯巴淡笑不加辯解。

  紫心看了看阿肯巴,「在我身上是白費心機了,我所有的財產產可能還買不起你的一套西裝。」

  「你撒謊的時候,很可愛。」阿肯巴玩味的注視著紫心猛舔唇瓣的舌尖。

  呃!紫心愣怔了一下。他……他怎麼知道?

  「不過,很可惜,我對你的財產毫無興趣。」阿肯巴轉過身,逕自朝前走去。他知道紫心一定會跟上來。

  「喂!」紫心小跑步跟上去,沒有心防的勾住阿肯巴的手肘,阻止他走得太快。「別扔下我。」

  阿肯巴有那麼一剎那失了神。奇特的女孩兒。台灣的女孩都這麼天真無邪嗎?否則,為何她對自己毫無防備之心,反而還把他當朋友似的挽著手?又或者是,他的舉止表現的太過仁慈溫柔?她難道不知道自己正踩在深不見底的泥沼中?不,他確信她肯定知道。

  是她的倔強促使她強忍著害怕?還是有更深層的情緒逼迫她做個勇敢的小女孩?他相信她一定是個聰明勇敢的女孩。

  「你把我的手抓那麼緊,怕摔倒?」阿肯巴專注地看著紫心的手。她擁有一雙很美的手,纖細修長得令人羨慕,白皙的手背與手臂相稱,讓人捨不得挪開視線。

  「我要知道你到底想把我帶去哪裡,而我的尊嚴不容許你把我拋在身後。」南宮紫心的不二法則之一:永不走在別人的背後。

  「事到如今,就算我要把你給賣了,你也束手無策;既然如此,知道我要帶你去哪裡有什麼用。」阿肯巴下意識的放慢了腳步。

  「你不會的。」她知道他絕不會,因為他的心是善良的。

  阿肯巴沈默了一會兒,「你應該學習不要相信任何人。」她太白色了,白得好像天國裡的天使。她難道不懂「懷疑」!

  「但是我相信你。」紫心燦爛的露出一朵笑靨。

  如此純真的女孩兒,左魁怎麼忍心再傷害她?他是否做錯了?也許他當初應該聽銀奴的。阿肯巴迷惑了,被那一朵絢麗奪人的笑容。

  ***

  黎明的暖陽灑在秦海月的臉上。

  秦海月猛地自床上跳起來,「紫心……」她四處尋找著紫心的蹤跡,廁所、陽台、書房……

  昨夜在紫心的房裡與凝楓談南宮爺爺、睿叔和靜姨的事,談著談著,等不到紫心,自己卻先睡著了。

  「不會吧!」紫心沒回來!

  「雨姨……」海月乒乒乓乓的奔下樓。

  「咦!海月,這麼早。」邱雨端著二盤早點,上頭半生不熟的荷包蛋閃著漂亮的光澤。

  「紫心呢?你看見她回來了沒?」OH!NO!

  「什麼?」邱雨嚇得手中的盤子都摔在地上,刺耳的聲音在飯廳裡迴盪。「不會的,紫心從未不回來卻不打電話的……會不會被人綁架了?最近綁架案這麼多……不行,我要報警,對,報警……」

  海月見邱雨歇斯底里的模樣,趕忙過去扶她,免得她踩著了碎磁片傷了自己。

  「雨姨,我們再等一下,說不一定紫心玩得忘了打電話。」

  邱雨急得落下了眼淚,「不會的,紫心那麼細心,不會忘了打電話回家的……」

  「報警,我要報警。」邱雨伸手拿起電話。

  海月出手阻止,「雨姨,冷靜點,而且,失蹤不到二十四小時,警方是不受理的。」

  邱雨噤了聲,眼淚仍舊不停止地滑落。

  樓梯間,傳來輕輕的腳步聲。凝楓緩緩地循著欄杆蜿蜒的走下來。

  該死的!他下來幹什麼?海月暗自叫著糟。

  「你是誰?你怎麼進來的?」邱雨不做他是海月朋友的假設可能,厲聲地問。

  「雨姨……」這下可難倒海月了。她曾幾何時有那麼親密的男的朋友,夠格讓他來紫心家!說是紫心的,好像也不太可能瞞得過雨姨。

  凝楓早已站定在邱雨的面前,出其不意的拉起她的左手,並在手背上輕輕地烙下一吻,「你好,我是司徒凝楓,很榮幸與你認識。」

  邱雨稍稍放下了戒心,「你是……」她用手帕拭去頰上的淚痕。

  他打算告訴雨姨?海月輕攙扶邱雨坐上沙發。

  凝楓也跟著坐下,「不介意我坐下吧!」

  「當然。」邱雨應聲。

  「凝楓……」海月用眼神詢問,然後得到一個叫她放心的眼色。

  凝楓倒了一杯茶放在邱雨的桌前,就好像他是主,而邱雨是自遠方乍來的客。

  「南宮爺爺常常對我提起你。」

  邱雨靜靜地聽著。

  「事實上,不瞞你說,我是南宮爺爺所創造的人,我的精神依附在一部微型電子機裡,所以我能出現,也能消失;你不必感到訝異,因為,相信雨姨知道南宮爺爺有這等的能力與智慧。」

  邱雨沒有要說話的意思,凝楓又繼續道:

  「南宮爺爺常說他家裡有一位很美、又很會做飯的女管家,今日一見,果然證明了南宮爺爺所言並不假。」態度如此鎮定,真不愧是看過世面的女人。

  「真是,南宮老爺老是這麼不知道謙虛。」邱雨破涕而笑,成熟的風韻讓人目不轉睛。

  想當初,南宮一家和樂的坐在飯桌上,溫馨之情總是羨煞左鄰右舍。邱雨被南宮一家當成自己人,就連進餐也平起平坐。邱雨常常被南宮東磊笑說:「家有一管,顏若梅蘭,夫復何求。」

  從前的邱雨,窮困潦倒;丈夫欠下了巨款,捲了鋪蓋落跑,債主追上門,一度想拉邱雨去賣身。嫁錯了一個壞男人,可惜了一個美紅顏。怪天捉弄人吧!

  幸而康靜及時伸出援手,不惜付出二倍的價錢救邱雨出那萬丈的深淵苦海。起初,邱雨是懷著報恩的心,來到南宮苑當管家,但是時間一久,親近了,心暖了,便甘願無悔地付出。南宮一家也曾幾度勸邱雨不必顧慮,盡量做自己想做的事,甚至她想離開南宮苑也行;不過,邱雨總是明白的說她別無所求,只希望永遠照顧南宮家的世世代代,直至終老。

  「雨姨,你太謙虛了。」凝楓直言。「關於紫心,她很可能是被人帶走了。」

  「什麼?」邱雨差點昏倒。可千萬不要啊!先是……然後南宮睿和康靜,接著南宮東磊;如今,南宮家僅剩紫心一條血脈,他們也不肯留個餘地。他們究竟想怎麼樣?

  「雨姨,凝楓只是猜測而已。」海月緊摟著邱雨顫抖的肩膀。她第一次看雨姨這麼的害怕,而且到顫抖的程度。

  海月白了凝楓一眼,沒事講出來讓雨姨緊張做什麼!

  「雨姨,你別擔心,紫心一定會沒事的。」一定!凝楓信誓的保證。

  對於凝楓的言語擔保,邱雨只有接受了。如今,唯有托付這個或許是唯一值得信任的男人了。

  南宮老爺、睿先生、靜,願你們在天之靈,保護南宮家的最後一個命脈。

  ***

  電視機裡,一個窈窕的身影在螢幕中晃動。

  銀奴的視線不曾移開。他雖用著溫柔的眼神,一對修長的眉卻攏蹙得比雙眼的距離還近。

  紫心……長大了,美了,也成熟了。

  她記得他嗎?記得他這個照顧妹妹無微不至的哥哥嗎?倘若紫心再見到他,是否會興奮得投進他的懷抱?……抑或,如同陌生人一般的與他打聲招呼便罷?

  左赤萬一知道紫心是他的妹妹,而他是南宮家的神秘長子,他會有何反應?殺了他?

  南宮尚軒。這個名字,他冷落了多久了?他承認自己想將它遺忘,因為他必須在恩與仇之中擇其一。而他現在的身份是銀奴,是重生於左赤手中的銀奴;南宮尚軒,早就葬身在六年前的火海裡了。左赤對他太好,好得令他無法背叛,好得讓他倍覺一股無形的壓力就圍繞在身邊。好累,好累!

  現在,就連紫心也被牽扯進來,那麼,他是否該考慮……不當銀奴了……

  突兀地,銀奴的耳機傳來一陣玻璃的破碎聲,其間還伴隨著一聲聲的尖叫。他手快地拔掉耳機,扔下手裡的遙控器。沒等銀奴到門口,電子感應門主刻開啟,他迅速地掠過。

  ***

  「啊……」紫心發洩似的尖叫著,一邊極盡破壞的把身邊能摔的摔,能砸的砸,能撕的撕。

  騙子!阿肯巴,說什麼不是綁架!他×的竟敢裝設監視機和竊聽器來掌握她的行動。「我南宮紫心才不是大笨蛋,你有錢,有種再裝呀!再裝我就再砸……」紫心揮拭一下額間的汗水,喘著氣繼續把椅子扔向第十九台監視器。

  最後,「二十台。」乒乓!多麼輕脆的聲音哪!

  有錢嘛!僅區區一間七十多坪的房間,竟然裝了二十台監視器,三部竊聽微粒晶體。沒關係,她可以順便發洩一下火氣。

  紫心滿意的看著四周。名牌香奈兒衣服被她毫不心疼的件件撕破了,一瓶瓶的各國進口香精被她當成除臭劑,奢侈地灑在四周的角落,整張的純白羊毛地毯上,形成一片片的七彩花紋,房裡的四張高級沙發被搞得滿是酒瓶和汁液,粉紅色的床褥上,翻亂的枕頭和棉被,還有被扯下床單的床墊,地上每隔一處就有一台監視器的殘骸……

  碰!厚重的大門被用力的推開。

  銀奴呆愣了半晌,一室的狼藉。

  「終於出現了,我還以為你在自己的島上迷了路哩!」紫心冷嘲熱諷著。

  阿肯巴說過,這座島的主人想見她的時候,自然會出現在她面前,是他嗎?……等等,他這一身銀色的長袍風衣……不是那天……

  「是你!」那個給她忠告的男人。

  銀奴只是用淡淡的表情看著紫心。

  「你是反國組織的人?」紫心沒得到他的回答,但她早知道了答案。如果不屬於反國組織的人,根本是不可能進入這座島,因為,他們的監控系統和人員出入的限制,簡直媲美中央情報局……不,或許有過之而無不及;這是她這幾天在基地閒晃所得到的心得。她不得不承認,他們的確有先進的科技,並加以活用,但是,搶來的東西,有什麼資格自豪。

  「為什麼要告訴我?」這是她不解的地方。

  銀奴仍舊不說話。紫心不認得他了;這是他自找的!

  「你為什麼都不說話?不要裝啞巴好不好?」紫心已顯得有點不耐煩了。

  「你不應該折磨自己。」銀奴走向被拋棄在地上的曼陀羅花,並彎下腰拾了一把捧在手上。

  曼陀羅,象徵著「恐怖」,左赤竟然擺這種有毒的花在紫心的房裡。

  「是你們折磨我啊!」紫心怒喊回去。「先是爸媽,然後爺爺,現在呢?輪到我了嗎?如果想殺我就趁早動手,否則你們會遭殃的。」

  銀奴別有深意的看著紫心。「我不想傷害你。」他希望她幸福、快樂、無拘無束。

  紫心注意到了他說「我」,而不是「我們」。「你到底是誰?為什麼我老是覺得你在保護我?」

  銀奴旋身向外走,同時留下一句話:「晚一點阿肯巴會給你換一間房。」

  「喂!你到底是誰?」紫心在他背後叫著,想追上去,無奈他已把門掩上。

  在門外的銀奴,背對著門任思緒飄搖。

  此時他絕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縱使他多麼希望聽見紫心再喊他一聲「大哥」。

  島上的各處,明的、暗的,全埋伏著左赤的眼線,若想要紫心安全,他的話就必須少一點,免得自己說溜了嘴。

  事到如今,唯有找機會把紫心弄出去了。

  ***

第3章(2)

  「阿肯巴,你這是什麼意思?」右青看著坐在沙發上蹺著二郎腿的阿肯巴。

  「沒什麼意思,只是不想幹了。」阿肯巴不拖泥帶水的直接表明。「那麼善良純真的小女孩,我無法下手。」

  不過,他真當她是小女孩嗎?幾天的相處下來,他似乎對她的笑容看上了癮,呈現的萬種風情,在在令他著迷,就猶如中了非洲巫師的蠱毒,無法自拔。

  情愛,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它令人心蕩神馳、醉生夢死,但是,濃情卻總在轉眼間變成了傷害,使人心力交瘁、傷心欲絕。

  趁現在自己陷得不深,他必須及時抽身。他承受不了那種失敗的痛苦,所以,他情願用短暫的時間,快速地忘了那張令他魂縈夢牽的容顏。

  「怎麼可以!你是堂堂右居的『扛把子』,答應左赤的事,怎麼可以言而無信,丟右居的臉!」右青急急地勸說著,還使出了激將法。

  「那我辭掉這職位,不幹了。」阿肯巴丟下手中的雜誌,起身準備往外走。

  「站住!」聽這音量,右青似乎動火了哦!

  看見阿肯巴止了腳步,右青低斥道:「荒唐!你的架子居然擺得比我高!」他並非存心如此指責阿肯巴,只是他要阿肯巴明白,即使是右居的「扛把子」,也必須服從右居的最高魁首。

  阿肯巴不想拿理由解釋,所以背對著右青不開口。

  「我以右島魁首的身份命令你,兌現自己所承諾過的事。」右青下了最後通牒。

  阿肯巴僅佇留了一會兒,不發一言的踏出大門。

  ***

  「海月,你的藥劑加夠了嗎?」凝楓坐在電腦桌前,手邊的動作沒有停下。

  「當然,保證媲美中東戰爭所使用的炸彈威力;這次,我一定要炸得他們腦袋全開花,以雪血仇。」海月憤慨地說著。她那自信滿滿的笑容,彷彿準備讓歷史重演一次的樣子。

  十五歲的那年,她炸得研究院實驗大樓粉樓碎磚的,就讓國家花了二年的時間重建,這回就算反國組織再有能力,也肯定得耗上個三年五載的,沒有閒暇時間再出來危害人間,搞得許多的人家破人亡。

  「你呢?」

  「過來吧!我們要開始電腦交戰了。」凝楓仍忙著鑽研反國組織在他上回破解後重建的新碼。

  「好耶!」海月高聲歡呼,丟下手裡的微型IC板,奔向凝楓的身邊,並拉來一張椅子。「我會把他們刮得落花流水。」

  太上君也敢惹!簡直活得不耐煩。海月非常不優雅地把一隻腳跨上椅子,一副準備幹架的大姐頭模樣。

  你真是不到黃河心不死。司徒凝楓。電腦的那頭傳來幾個字,出現的速度就彷彿那頭的人早有準備。

  你的記性真是好得嚇人。凝楓回應他,一方面,字中的暗處存著冷諷。四年的事也能記得,不是記性好嗎!

  謝謝!今天有事嗎?你打算進攻了?

  就快了。怎麼?你急著受死嗎?鍵盤移到海月的手指下。

  當然也要你有能力辦到才行啊!說實在,我相當期待著呢。讓我想想你是怎樣的人,……嗯,賞善罰惡,助弱扶貧;像你這樣的人,會是個很忠心的人,考慮考慮加入我們的組織吧!

  作夢吧!你!還有凝楓不是只有一個人,與你誓不兩立的人還有我。海月讓他知道,不屑他的人並不只有凝楓。

  Who  are  you?那頭的人似乎有一點詫異。

  不敢當。本小姐乃大名鼎鼎的電腦女神——秦海月。自己介紹自己的名號,還真厚顏無恥。

  哦!久仰大名,你的名氣很響嘛!

  怎麼會呢!還不及你「反國組織」的十分之一哩!這反諷似乎有一點太留口舌了,不夠過分。

  你們台灣人的嘴,真的是很甜。

  少打哈哈!紫心呢?

  我們正很熱心的招待她到島上度假呢!

  如果紫心少了一根頭髮,你就準備找人替你收屍。海月厲聲地威脅。

  是嗎?我會的。言下之意,就是他已經把紫心怎麼樣了。

  你……海月被他氣得發抖。

  那麼喜歡死,你去死好了啦!海月咒罵著。

  我把機會留給你們。一會,他從電腦那頭關了主機。

  「可惡!」海月忿忿地瞪著螢幕上的大骷髏頭。

  哈!哈!哈!骷髏頭還不怕死的揚起三聲尖笑。

  「Shit!我把炸彈程式改強十倍,炸得你死無全屍!」海月怒氣沖沖地踱向放置電子炸彈的角落。她從來都沒這麼,這麼的生氣過。

  凝楓盯著螢幕上仍存在的大骷髏頭。來這招!我也會。

  ***

  「我要出去!快放我出去!」

  碰!又一張木椅被紫心砸飛向兩扇厚重寬大的房門。地上的木骸已不勝數,但門外仍舊毫無回應。

  該死的!他們算準了用木門以防她逃走;要是電子門,她肯定不必在這裡呆坐得像白癡!都來了二個星期了,她給他面子才耐心等他出現,那傢夥竟得寸進尺!

  咯……門拖在地上,發出陳舊的刺耳聲。

  銀奴和阿肯巴先走進來,各站在門的一邊,然後走進一個金髮碧眼的男子。

  終於出現了。紫心打量著男子

  傲霸雙全的氣勢,渾然天成的領袖者氣息,灑脫不羈的衣著打扮,一雙冷漠深邃的碧眸,不肯折服的劍眉,端直不屈的鼻廓,匠具獨色的唇瓣。光以這些本錢,他是夠格居高臨下的看人。

  不過,也不必跩成這副德行吧!紫心不屑的雙手環胸看著他。

  「你好,我是左赤。」左赤行了一個宮庭禮。

  假惺惺!他們神秘島的人似乎都是先禮後兵。紫心高傲地將頭偏了十度角。

  左赤無所謂的當作沒看見,手指彈了下,發出響亮的一聲。

  阿肯巴立刻搬來一張椅子。

  左赤隨意地坐上去,蹺起一隻腿,雙手慵懶地托著額頭。「在哪裡?」

  紫心不說話。她知道他在問什麼,但是,她就是不爽告訴他。沒禮貌的傢夥!她都沒坐,他憑著什麼坐得那麼舒服悠哉?

  「我問你:在哪裡?」左赤沈聲地又問了一次。

  他再這麼沒禮貌,她就和他一直耗下去。紫心仍然不把視線對向左赤。

  左赤犀利的碧眸閃了一下。「銀奴。」

  銀奴拉來一張椅子,放在紫心的身邊。

  紫心對銀奴笑了一下,然後白了左赤一眼。「沒風度的傢夥。」還兼沒人性、沒心、沒肝、沒肺、沒胃…………

  左赤不可置信的看著銀奴。銀奴不可能不懂他的意思!他是叫銀奴給她狠狠的一巴掌,以示她對他不敬的懲罰,而銀奴卻似看穿了她不悅的原因,給了她一把椅子,與他平起平坐。

  銀奴反常的不顧左赤的眼神,仍站在紫心的身後,猶如一位守護公主的騎士。

  他以為他是誰的人?左赤半瞇起他那睿智的雙眼。她不過是區區一個外人,值得他做出這種幾乎是背叛反國組織的行為!

  他與她……南宮紫心……

  看來,今天似乎談不下去了。左赤站直了身子,瞟了一眼紫心,隨即走出大門。

  阿肯巴回頭丟了一個眼神給銀奴,稱許他的破天荒、頭一遭的反抗。

  紫心則一臉的不解,「什麼嘛!」莫名其妙,話題都還沒開始,他卻甩頭就走!當她是什麼?

  「他今天心情不好,別怪他。」銀奴走向床邊的小櫃子,上頭擺了花瓶,裡面插了一大把的紫色苜蓿。

  紫色苜蓿——生命的延伸。這是他為紫心選的。

  「那就別來嘛!過來就只為了擺臉色給我看,幹嘛!」紫心抿緊了唇,開始使性子。

  銀奴揪起了眉心,口吻裡有輕斥的意味,「女孩子說話不該這麼沖。」

  沒有爺爺和爸媽的日子,紫心究竟都學了些什麼?為什麼從她口中說出來的,全是一些世俗的調調,幼時的溫柔害羞,卻全都消失遁形。

  「嘿!你在教訓我嗎?」這男人真是很奇怪,老是對她說一些很親密的話,就好像他是她哥哥一樣。

  銀奴噤聲無話反駁。

  「其實,還是阿肯巴對我好,陪我聊天,又帶我逛堡,又送飯給我吃;而你,好像一年四季都不開口的樣子,悶死人了!至於左赤,壞蛋一個,最好讓他下阿鼻地獄。」由稱讚說到埋怨,由埋怨說到詛咒,紫心孩子氣的嘟起嘴。

  銀奴聽了不禁揚起一抹輕笑。

  「咦!你笑了!真難得。」他的笑,引起紫心的興趣。「很好看嘛!你該多笑的。」

  「嗯……一定是你老跟著那個死八股撲克臉的傢夥,才會變成這樣;不過,沒關係,碰到我是你三生有幸,以後要常常陪著我,多看我美麗的笑容,保證你開口是笑。」紫心大言不慚地說著。

  這回,銀奴就連眼中也泛起笑意。有妹如此,夫復何求。

  「OK!決定了,明天就由你帶我去深島探險。」YA!

  「不行,深島太危險了。」銀奴反對地說

  「沒關係,我知道你會保護我。」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是有這種感覺。

  模糊中,在很久很久以前,似乎也曾有一雙令她感到心安的臂膀。

  銀奴淡淡的笑了一下。他不明白紫心說這句話的原因。

  如今所有的一切記憶,都是多麼的遙不可及。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2-1-2 17:45:56

第4章(1)

  海月傻愣愣地被神秘島上的景物懾住了視線,無法言語。

  茂密參天的針葉樹海,濃長的樹梢延伸天際;葉縫洩光閃耀的美麗令人沈淪。以藍天雲浪為唯美的背景,以群山眾壑為雄偉的屏障;再深入其境,以藍湖為浪漫的律動,以涓涓溪水為詩意的協調……美得如幻如夢。漫天旖旎婆娑的紅蝶,彷彿小小神祇的化身,微風的波弧隨著枝椏打轉纏繞,純潔雪美的野兔悄悄地在青蔥的草裡探頭……迷人得如癡如醉。

  海月此刻才體會到不同於都市的原始氣息。倘若這座島被她炸了,那這片淨土也將毀於一旦,捨得嗎?……

  海月蹲了下來,一隻小兔子蹣跚跳到腳邊,一點也不怕生的模樣。她把它抱進懷裡,細心地撫摸著。

  這麼討人喜歡的小動物……海月懊惱地揪起眉頭,開始思忖著是否要毀了這座它們賴以維生的島嶼。

  「啊!你受傷了!」海月抽開手後,發現它的前腳底插了根刺。趕忙把它放到草地上,拿出急救箱。

  凝楓就這樣等在一邊。看著海月的舉動,他清楚的明白,所有的計劃全都必須變更了。他也不希望看見它們喪生在無辜裡,紫心一定也不會希望他們以這種方式救她而殘害了這些小生命。

  「你要抱著它走?」凝楓見海月包紮完小白兔後,便小心的將它擁在懷裡。

  「我不放心,萬一有蛇怎麼辦?」

  唉!算了。「那走吧!」只是,他們帶著它,它就能得到安全嗎?

  凝楓和海月又繼續往前走,一邊留戀著這片樂土。大約過了二個鐘頭,他們終於到達了島的中心。

  皇城似的圍牆包圍著整座反國組織的基地。基地一分為二,成左右堡壘。

  左邊是純巴洛克式的皇廷建築,神秘而詭異,環視四周的鐵欄杆,彷彿在警告入侵者不可跨越雷池一步,攀延彎曲的青籐捍衛著城池底下冶艷玫瑰,幽暗的窗戶透露著堡中的冷清無人,死氣沈沈地令人感到汗毛直聳。右邊卻與左邊完全成對比,渾然的羅馬慵懶風情,鵝黃色的磚頭,整齊劃一的搭成一座高聳入青天的燈塔,紫白藍三色風信子,靜靜地低垂著莖枝,偶爾因一陣風的撫動而左右搖擺,猶如一群舉棋不定的小孩子,也添了抹稚氣愜意。

  雖然左右之間以一層夜燈劃分,但乍看之下,它們仍是一體,而且奪天之光似的傲立在天際間。

  凝楓衡量著堡的面積大小,同時一邊走一邊熟記四周的地理環境。

  「這是一座很美的基地,或許,也是他們的軍事重地哩!」海月呼著氣。

  台灣此刻正值酷熱的暑季,而這裡,卻帶著幾許的冷意,就連白天也不例外。

  「你喜歡?」老實說,凝楓自己也對這建築的架構讚賞著。

  「如果它是我的。」而現在,顯然它不屬於她。

  一個新的構思,緩緩地在凝楓的腦海裡出現,「那就把它奪下如何?」

  「奪下!」海月瞪亮了雙眼。

  ***

  「銀奴,快來啊!」紫心開心地在森林裡奔跑。這是第一次她出堡來玩,上次銀奴允諾之後,左赤便一直藉故找他,害她都沒辦法出來舒鬆筋骨,今天一定要玩它個夠本。

  「小心別絆倒。」銀奴泛著淡淡的笑意,輕言細語地叮嚀著。

  他很高興紫心並沒有因為孤獨而忘了快樂。她一直是一個很令人欣慰的女孩子,從小是,現在也一樣。

  他本以為紫心離開國家研究中心,事情便就此打住告一段落,但是,現在卻跑出一個司徒凝楓,因而再次勾起了左赤的記憶。

  那男人究竟是誰?為何他會與紫心扯上關係?他的目的是什麼?又為何左赤會認為他與南宮家有關?如今,他根本不明白左赤的想法;左赤知道了些什麼?與司徒凝楓有過什麼樣的交談?……

  又要抉擇了嗎?當初的痛苦掙扎,難道還要再感受一回?這次他最終的選擇,也許是紫心,但,左赤呢?……

  左赤對他的決定會有所誤解,又或者有更激烈的反應?

  「銀奴,快來,有小白兔哪!」紫心小心翼翼地跟著小兔子後面走,它跳一下,紫心便躡手躡腳的跟進一步,臉上的表情逗趣極了。

  銀奴會心的笑著,暫且拋開那些煩人的事。紫心小時候也很愛和小兔子玩,尤其是雪白毛軟的小兔子。

  記得有一次,他買了一隻白兔給她,她疼愛極的捧在她小小的手掌裡,老是愛它比他多一點。

  「別跑嘛!和我一起玩啊!」紫心用著可愛的腔調和白兔說話,而它果真轉頭看向紫心,紅透的眼球煞是迷人。

  「噓……」銀奴示意紫心別出聲,一個閃身,可愛的白兔便被銀奴捧在手中。

  「天哪!你怎麼辦到的?」紫心的嘴形成O狀,還不忘給予掌聲。

  銀奴輕輕地把白兔放進紫心的懷裡,見她擁緊了才放開手。

  有那麼一瞬間,紫心的腦海裡飛掠過一個畫面,不過,她來不及辨認便消逝了。

  「怎麼了?」銀奴問。

  紫心從發呆中回過神,也發現自己正一直的看著銀奴。「你……和一個人好像哦!」

  銀奴不動聲色的假裝專心撫著白兔軟綿綿的下頷,其實,心裡簡直慌得不成律了。「是嗎?」

  「嗯!」紫心回答得肯定。不過,接下來的話……「可是我忘了他是誰,還有他的長相。」

  忘了?……銀奴好笑的爬了一下長髮。無奈……不知道長相,卻還說他像那個人!?

  無所謂,讓紫心慢慢想,反正就算她現在知道,未必對他們有利。「我們回去吧!」

  「嗯。」紫心乖乖地答應,隨即把白兔放下來。

  呃!銀奴吃驚地看著紫心用滿足的神色目送白兔離去。「為什麼不帶它回去?你不喜歡?」

  「當然喜歡。」紫心回答。「只是,這裡有它的家,它的親人和朋友;我不希望它不快樂,也不要它和我一樣感到寂寞無助。」

  銀奴察覺紫心的眼神,正眺望著無邊的天際。

  不!紫心,你不會寂寞無助!你還有大哥我啊!別失去你的笑容,大哥不希望你忘了快樂。

  「下次要再陪我來看它們喔!」紫心的情緒變化還真迅速,上一秒才正自艾自憐,下一刻便換上俏皮的口吻。

  「它們?」銀奴朝紫心手指筆的方向看去,才明白了「它們」。

  一群小白兔圍著樹幹,怯生生的眼神彷彿害怕著他們,有大有小,大概是一家子夥兒吧!

  是啊!就連小白兔也有家人,那紫心呢?她什麼都沒有了;就只剩他……而左赤,至少還有右青啊!

  「回去吧!」紫心輕鬆的口吻,猶如在那頭等著的,不是無情的枷鎖。

  銀奴跟了上去。是的,毫無疑問,他必須選擇紫心;他要給紫心最美、最絢麗的生活。

  ***

  「我們繼續上次的話題。研究呢?」左赤將帶入的曼陀羅放在桌上,攤著雙手放在沙發兩旁,不變的帥勁,一樣的冷漠。

  「我不知道你到底在說什麼?什麼研究不研究?」紫心的手中拿著一罐可樂,牙齒還極盡無聊地咀嚼著吸管。

  「別再顧左右而言他,這次沒人能干擾我對你施以暴行地嚴加逼供;不說,對你只有不利可言。」左赤面無表情的要脅著。

  他已把銀奴支了開去做別的事,否則銀奴又要反常的幫著這毫無關係的小妮子了。

  紫心將眼眸斜向右邊的非洲曼陀羅。「死亡、恐怖,是不是最佳的代名詞?」這男人,邪惡得有點沒有人性,就好像黑暗之尊——撒旦的化身。

  她幾乎可以想像出他不擇手段達到目的的方式。

  「它,很美對不對?看著它,可以讓我聯想到毀滅的快感與刺激。你呢?想到什麼?」左赤點了一根煙,冉冉飄升的白煙包圍著他,又為他添了一股邪味。

  「變態!」這傢夥簡直該看心理醫生,他不僅有殺人傾向,還患有嚴重的聯想症。

  左赤稍稍地驚愕了一下,隨後揚起一串大笑,「你很勇敢,居然頂撞我!你的父母甚至連見我的勇氣也沒有,便毅然決然的跳下海……」

  「住口!」紫心激動的拍了一下沙發的把手。「你沒有資格這樣說他們!」

  「你的意思是說,他們跳海是我逼的?」

  「你不承認?」她怕自己會忍不住的衝上去掐死他。

  「當然。我只是叫他們交出手上所有的文件資料,可沒逼他們跳海。」左赤糾正她的觀念。

  「強辭奪理,你卑鄙小人!」

  「嘖,嘖,嘖!看不出來,你長得漂亮兮兮的,嘴卻是那麼不饒人。」裊裊白煙後的她,在他的眼中竟有種懾人心魂的氣質。

  「對你就不必了。」

  「無所謂,反正我與你非親非故的。也不必對你太好……」左赤話中有話的起身節節逼近紫心。

  紫心的背後倏地起了一陣冷意,「你要幹嘛?」她退了又退。

  「我要『請』你交出南宮東磊的研究。」左赤故意曖昧的看著紫心。

  紫心已退到房間的角落了,她悄悄地從袖子裡滑出一把拆信刀藏在手中。除非萬不得已,否則她絕對不想弄髒自己的手。他不配!

  「這是你最後的機會了。」左赤伸出手朝她靠近。

  「凝楓……」紫心想也不想的便脫口而出,手中的拆信刀也快速劃過。

  「凝楓?」左赤冷冷地看著手心的一道血痕,然後將視線轉向紫心,不覺噁心的用舌頭舔著血液。「你們的感情很好嘛!你只要想著他,他就會給你勇氣殺我嗎?你還真忍心……」

  紫心睜開緊閉的雙眼,正巧看見那一道沁著血的傷口。她不會道歉的!比起爺爺和爸媽,還有加諸在她內心的痛苦,他的傷不過是微不足道。她還希冀能給他一千刀、一萬刀,甚至更多、更多。

  左赤轉過身,讓紫心看不到他此刻複雜的表情。「遊戲結束了,而你,必須為這一條血痕付出代價。」

  代價!?那他呢?是否也同樣的該付出代價?紫心瞪視著左赤漸遠的背影。她不要再留在這裡了。

  ***

第4章(2)

  阿肯巴手足無措地蹲在紫心的身邊,淚眼汪汪的她,竟讓他生了憐惜之心。

  「你別哭了。」真是,哭得他的心都亂了。

  「別理我,你走開。」什麼鬼監獄嘛!憑她的智慧竟然解不開一道木門的鎖!

  要是海月在就好了。海月、凝楓,快來救紫心哪!

  她好想回去!想念雨姨,想念凝楓,想念海月,想念……凝楓……莫名的,她竟對電腦人的凝楓和現實中的凝楓,有著相同的感覺。她不知道當時因害怕而喊出口的凝楓,究竟是他還是「它」?但她卻同時想到他們。

  「我怎麼能走,萬一你把房間哭成一片水災怎麼辦?」阿肯巴玩笑道。

  紫心白了阿肯巴一眼,「人家都哭成這樣了,不安慰我就算了,還有心情開玩笑。」她別過頭不理他。

  天大的冤枉啊!他幾時沒有安慰她了?他說得就連口水都快干了也不敢喝一滴水,怕她姑奶奶又找理由開罪他沒良心。而她現在還好意思說他「不安慰她就算了,還有心情開玩笑」!唉!他的腳都酸得都快沒知覺了哪!

  但是,心裡抱怨歸抱怨,卻又不能說出口……唉!心事誰人知。

  「最沒良心了啦!你!本來看在你會幫我打理飲食起居,又陪我聊天的份上,把你列為對我最好的人之一;現在我才看清了你的真面目,原來你比左赤還壞!不幫我!」紫心哽咽著聲音指責。

  OH!My  God!她竟把他與左赤相提並論!

  想想,當初要是早知道了獵物是如此的令人垂涎三尺與刁鑽可愛,他何必來蹚這渾水,搞得自己如今是這般狼狽不堪,還得低聲下氣的。

  「銀奴就比你好多了。他不怕左赤,帶我出去玩,陪我喂小白兔……雖然他話少,可是,至少他關心我;哪像你,膽小如鼠。」

  他……膽小如鼠!?他沒聽錯吧!

  並非他怕左赤,而是,組織是一個講求紀律的團體,下屬的,當然必須依循在上者的意思行事。這次為了她,他已犯誡違逆上面,往後難保下屬的,不會依他為榜樣做事。倘若真是如此,神秘島會變成如何?

  神秘島將會因他為了她而壞了組織紀律。

  叩!叩!叩!

  敲門的人不待回應,旋即開門走了進來。

  「銀奴。」紫心撲進銀奴的懷裡偎著他。

  不知道為什麼,是因為他們最近常在一起的關係嗎?但是,那種似乎久遠的記憶被喚起的感覺是什麼?她彷彿接觸到那最原始的親情一般,就是那樣不尋常的貪婪著銀奴的擁抱。

  阿肯巴有些吃味的看著他們。他們幾時變得那麼親熱?

  「沒事了……沒事了……」銀奴的下頷抵著紫心的髮絲,緊緊的摟住紫心,似要給她依靠一般。

  他全都知道了。一回神秘島,左赤便像有計劃一般的,一五一十地對他說。

  左赤究竟在想什麼?

  「我好怕……你去哪裡了?」哭訴似的,紫心就是那麼自然地對銀奴。

  「不會再發生了。」銀奴嚴肅地承諾著。他必須盡快帶走紫心。

  一臉不解的阿肯巴,眼神極盡嫉妒的看著紫心和銀奴在他面前相擁,簡短的言語,彷彿他們心靈相契,無需言語的表徵。

  他告訴過自己,不能亂了陣腳,陷進紫心的蠱惑裡,但,他們親密的舉動卻在此刻頻繁的向他提醒自己仍舊是逃不出紫心的手裡。

  他該怎麼辦?……

  ***

  「有客前來,未能遠迎,請多包涵。」左赤一手插進褲袋裡,一手拿著煙刁在嘴裡,穩重的步伐停在凝楓和海月不遠處之前。

  左赤的右邊站了右青,他們的後面跟了一群著黑西裝,戴黑墨鏡的男子,個個看去皆是訓練有素的殺手一般冷酷無情。

  本來小心翼翼地以防被人發現的凝楓和海月,這會兒倒是挺直了胸脯,光明正大的向左赤和右青的位置走去。

  「不用客氣,凡事我們自便就行了。」海月半幽默的說。

  「怎麼可以呢!貴客初來乍到,當然我們要善盡地主之誼啊!」右青回道。

  「怕你們伺候的方式,不合我們的味口。」凝楓諷刺的說。「所以,紫心也不用再勞煩你們照顧了。」

  「看來,你們似乎不喜歡被人照顧,而是喜歡照顧別人。」左赤意有所指的看著海月手中抱的白兔。

  海月知道左赤是在反諷她為了自己的佔有慾,而剝奪了白兔自由的權利。「難道你沒看見它受傷了嗎?而且,至少我們不像某人,只喜歡殘害別人。敗類!」

  阿肯巴欲衝上前給海月一個教訓,卻被左赤擋了下來。

  左赤慢條斯理地道:「物競天擇,適者生存,本來就是天地萬物循環的準則;勝者為王,敗者為寇,有什麼殘害不殘害的說法。難道電腦女神秦海月的原始知識,都遺忘在忙碌的現代繁榮裡了?」

  這男人的臉皮比大氣層還厚!在他做了那麼多喪盡天良的歹事後,居然還敢理直氣壯的搬出早已作古不適用的大道理。

  敢情他先生是出生於那個年代,真是有夠「SPP」耶!劃時代的二十世紀即將邁向二十一世紀,追求的是互助扶持,大企業對小企業伸出援手,間接帶動經濟的成長脈絡;現在,就連動物園裡的母牛也都把奶分給象寶寶喝了。

  「沒有進化的傢夥。」海月叼念著。

  左赤攤手作罷,使了個眼色給右青。

  右青露出鬼邪的笑容,「遊戲是這樣的。只要你們在一個星期內找到南宮紫心,並且能將她帶離神秘島,那麼,我們無條件放你們走。」

  「只有這樣?」凝楓不掉以輕心地問。由反國組織以往的紀錄來看,他們並沒有例外的承諾過任何人,所以,他無法推斷他們是否值得信任,可以確定的是,他們認為是遊戲的計劃,絕不會如此的簡單而已。

  「當然不是。」右青毫不猶豫的便否認。「神秘島上的每一寸土地,完全是高科技下的產物,只要啟動總鈕,包括每一個房間,樹木、小木屋、湖泊、溪水,無時無刻都在改變它們的位置。也就是說,整座島就等於一個大型的迷宮;幸運的話,就恭喜你們,不幸運的話,也請你們有風度的接受我們將給予的懲罰。」

  「為什麼我們得聽你們擺佈?」她秦海月何時變成別人手中的玩偶來著!

  「人在我們手中,抉擇的權利當然就是屬於你們。」右青一臉「你們的機會只有一次」的表情。

  「期間,左居和右居內的任何房間,你們都可以任意使用,隨你們的高興。」左赤補充道。說得還真的很像是盡力的在盡地主之誼。

  「你……」海月本來還想說話,卻被凝楓制止。

  「成交。」凝楓信心滿滿的給了答覆。無論如何,他是誓必要救回紫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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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2-1-2 17:47:59

第5章(1)

  「左赤,為什麼?」銀奴冷冷的口吻裡沒有敬意。

  左赤雙手撐著窗台,原本觀望窗外美景的視線,轉向銀奴。那是一個冷淡無奇的眼神。

  「銀奴,為什麼你就是不肯對我說她與你有何干係?」在左赤的眼底,似乎找到了一絲痛楚。

  「兄妹。」多明白簡潔的回答。然而,痛苦的眼神,卻僵在銀奴一雙沒有謊言的黑眸裡。

  兄妹!?……「這是你想救南宮紫心的借口吧!告訴我,這不過是你的借口。」左赤上前捉緊了銀奴的肩頭。

  「我是南宮尚軒,南宮家的神秘長子。」銀奴不為所動搖地說著。他不能再改變對左赤說實話的信念,如今總鈕已經啟動,想在一個星期內找到紫心,並帶她離開,簡直是不可能的事。

  「哼!……哈!……」左赤錯神失笑著。「南宮尚軒……」

  「這就是你六年來對我態度冷漠的原因!」哼!多諷刺啊!「我救了你,卻也是殺了你父母的仇人……」

  「你準備向我報復嗎?趁我對你已完全信任時?六年來,你都找不到機會下手嗎?還是你對該向我索命還是報恩舉棋不定?你隱瞞了那麼久,難道還無法找出最好的解決辦法?那現在呢?你的妹妹——南宮紫心出現了,你最終的選擇是準備捨我就她?」一連串的疑問,左赤根本不知道哪個是最重要的。

  撲朔迷離的心境攪和著左赤的思緒,無法釐清一個緣由解釋銀奴為何如此令他難以捉摸。

  銀奴蹙緊的眉心,明白的表露了他此刻矛盾的心情。他早知道左赤會有激烈的反應,但沒想到,左赤提出的問題,個個都問得他措手不及。

  「你回答不出來嗎?」左赤低聲癡笑著。「不用回答了,我已經知道答案了。」

  「OK!我給你機會殺我。救命之恩,用你六年的時間補償已足夠,不用猶豫了。」左赤從西裝裡掏出手槍,扔給銀奴。

  「我沒想過要殺你。」銀奴快腳的一個旋身,將槍踢向牆角。「如果想,我早動手了。」

  左赤微揚著笑容,「沒用的,你想以饒恕來讓我回心轉意?總鈕啟動,一切的程式都已經開始運作,停止不了的;除非一個星期後,而那時……電子機和紫心就屬於我的了。」是的,就連紫心也是屬於他的……

  「你怎麼知道?」銀奴訝異地問。

  「在你銀奴……不,應該改叫南宮尚軒……」他為他取的名字……銀色月空下,準備誓言效忠他左赤的奴人……

  銀奴——多醉人的名字啊!他的命,是他左赤救回來的,而今天,他卻必須丟棄「銀奴」,為自己套上「南宮尚軒」這另一個生活領域的代名詞。「在你南宮尚軒的心裡,我左赤究竟是什麼樣的人?懦弱無能?不學無術?名過其實?還是附贅懸疣?」

  原來在銀奴心中的他,是個凡事都要靠人的魁首。他給銀奴如此不堪的形象……「我還知道,司徒凝楓就是電子機裡面的人。我只要得到了程式,再加上紫心所知的,我可以製造一千個、一萬個,甚至一億個的電腦人……一天中稱霸二十多個國家,不出幾天,整個世界就是我的了,這是多大的誘惑呀!是不是?」

  「你現在這樣,還不滿足?」銀奴不贊同的看著左赤,他到現在還不明白,沒有了能信任的朋友,縱使擁有了全世界也是枉然。

  「我天生是一個領導者,控制全世界的成就感,當然比控制這座小小的神秘島超出許多。」是,他生來注定就是一個自負高傲的領導者;全世界人類一生最幸福的事,便是受控於他左赤的號令下。

  「這個世界,不。」左赤瘋狂的想法,令銀奴無法接受。

  「那麼,我就毀滅它……毀滅它……」

  左赤瘋了!他一定是瘋了!看他語無倫次的樣子,銀奴再也說不出任何一句話。

  ***

  「凝楓,找到了沒?」海月聽見開門的聲音,轉頭看去,然後一臉失望的回過臉,遊移在鍵盤上的指尖,已不及方才輕巧靈活。「還是沒有啊!」

  紫心……你到底在哪裡?吃得好嗎?睡得好嗎?左赤那個超級大魔頭有沒有欺負你?……你可千萬要好好保護自己,直到我們找到你啊!海月在心底不停地祈禱。

  已經第二天了,她與凝楓分頭工作。凝楓負責出去找尋紫心,而她則留在房裡搜索停止總鈕的暗碼。

  在海月的身上,凝楓裝了追蹤器,這樣當房間轉換位置時,凝楓便能準確無誤的找到她。「現在我們在幾樓?」她老覺得這個問題很可笑。

  「我進門的時候在六樓,現在我們在三樓。」凝楓看著手上的追蹤電子器。螢幕上複雜淩亂的小方格中,有一個紅點,而那就是海月的所在地。

  他們的位置,無時無刻都有規則的在變換,就像被人搖控在手中的機械玩具一樣。但是,反國組織卻每每都能定時的送來餐點,這讓他們深深感覺到自己的一舉一動都被監視著,無所遁形。

  「怎麼樣?找出什麼了嗎?」

  「還是一樣,沒有一點頭緒。」海月歎了好大一口氣。就連她這個世界公認的電腦女神,對神秘島的總鈕也深覺沒轍,那麼紫心更不可能逃脫出這猶如蜘蛛網般錯綜複雜的迷宮了。

  「休息一下吧!你二天沒睡了。」凝楓勸說著。

  他的精神能源,本來就是靠電子機而來,只要這裡有電流,他即使三天不休息,也不會有大礙;而海月是人類,體質自然與他大大不同。說實在的,他真的很佩服海月有如此過人毅力和體力。

  「你讓我再想一下……你先睡好了。」海月無心與周公聊天,此刻,她只希冀能盡早解開總鈕的暗碼,好讓整座島停止位置的變換,然後找到紫心,離開這塊不屬於他們的土地。

  凝楓無奈的放棄再次叫海月休息的念頭。

  現在,他們是在頂樓吧!凝楓仰躺凝望著頭頂上的露天窗。

  滿天的星斗閃爍不定,美得奪人思緒,黑夜是星子的帷幕,神秘得不可思議;金色暈黃的月亮,以天際為家鄉,溫柔得醉煞心魂……

  紫心……有多久不曾看見如此迷人的夜景了?她……好嗎?……

  凝楓專注地看著這不知何時會從他眼前消失的美景。

  ***

  「銀奴……」紫心紅著眼眶,雙手緊貼牆壁,無助的直喚著人。「阿肯巴……」

  紫心再也走不動的滑下地板,大理石沁人的冰涼直竄進她的心窩裡,帶動著恐懼如泉水般不止地湧出,終於再也忍不住的任淚水狂落而下。

  什麼跟什麼?好歹她也住在這裡已過二個星期了,銀奴和阿肯巴帶她走了不下數十回,怎麼可能迷路?

  她不過悶得慌,想到外面呼吸夜裡的微風所帶來的花香,感覺一下在神秘島被夏夜的風情包圍,可是,卻怎麼也轉不出去。她記得很清楚啊!兩個右拐,一個左彎,下樓梯,再二個左轉,向右直走……「唉呀!……」紫心煩亂地哭出了聲。

  「凝楓……海月……快來救我……我不要再待在這裡了……」

  什麼勇敢的小天使……爺爺,沒有了海月,沒有了您所留下的電子機,紫心什麼也不是!

  要不是海月和電腦人凝楓的陪伴,她早就因輕生的念頭,去和爺爺與爸媽作伴了。而現在,她寂寞孤獨地聽著自己的啜泣聲,又有誰能給她勇氣繼續往下走?

  沒有電燈的走廊,格外的駭人詭異。紫心知道地在動,在旋轉,從時而由外頭透進的月光,卻在下一瞬間消失而得知。

  這一定又是左赤的另一個鬼遊戲。

  紫心不知道自己究竟走了多久?只知道淚水浸濕了雙眼,而她……好累,好累……累得想就這麼在這裡躺下睡覺……

  驀地,一陣細微的腳步聲逐漸向她移進。紫心反射性地擡頭,但只看見一個黑影慢慢的靠向她。「不要,別過來,……」那猶如鬼魅般的黑影……

  「紫心,是我,凝楓啊!」凝楓驚喜地將紫心摟進懷裡。

  天哪!他終於找到她了!她平安無事!幸好……

  在他準備呵護她一輩子之後,他絕不允許她遭遇任何危險。縱使傾他所有,他不在乎……

  紫心呆愕了一下,之後忘情地抱緊凝楓。求求你,千萬別騙我!這不是幻覺!她必須感受他的體溫,確定他是真的在她身邊。

  「好了,沒事了……沒事了……」凝楓輕聲地哄著。

  「我以為你們不管我了……」她等了好久,好久……

  「不會的。」自從他來到現實的世界,並真正的認識紫心後,他便打定主意,永遠都不會丟下她不管。或許,再更早一點,他的心,便緊緊的被她的憂鬱與孤寂給拴住了。

  半晌,紫心才平復了內心的不安,「對了,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海月呢?她也來了?」他們如何進來的?為了救她,他們居然不怕危險!

  「先別說,海月在等我們。」凝楓牽累了紫心,起身準備朝追蹤機上的紅點方向走。

  「叫她不用等你們了。」伴隨的,是一連串急促的腳步聲,尤其在靜默的夜裡,分外的響亮明顯。

  「放。」左赤一聲令下,幾顆冒著濃白煙霧的圓形球體,朝凝楓和紫心的方向射去。

  「左赤,你……」大量的煙嗆進凝楓的氣管裡,意識漸漸模糊,腦袋愈形沈重。

  紫心……凝楓合上眼之前,看見紫心的身軀向下滑落。

  「哦!哦!」左赤搖了搖頭。「看來,南宮東磊的創造,並非完美無缺哩!」這樣就倒了,如何能在一日之內攻陷二十個國家?

  OK!接下來,就由他接手好了。「擡走。」

  ***

  奇怪了,怎麼凝楓還沒回來?海月心焦如焚的來回踱步。

  碰!

  門突然被用力的踢開,嚇了海月好大一跳。

  進來的銀色身影讓她到了喉嚨準備大罵的話,硬生生地給吞了回去。是他!

  「你們找到紫心了嗎?」

  嘿!這就奇了。「你是誰?……不對,換個方式問:你是反國組織的人?」

第5章(2)

  「以前是。」

  以前是!?這是什麼模稜兩可的答案!以前是!那現在不是?「現在?」

  「不是了。」銀奴四處用眼光搜尋著紫心的身影,一邊回答海月的問題。

  不是了!?算了,這些問題在現在的情況來講,都不重要。由他的舉動看來,他似乎是站在紫心這一邊的。「別找了,連凝楓都不見了。」

  她早有心理準備了,左赤這老奸巨猾的魔頭是何等人物!凝楓是電子機裡的電腦人的秘密,一定走漏了消息到左赤的耳裡了。

  噢!電子機畢竟還是電子機,竟然天真的相信左赤不會使詐,並且認定了這不過是一項雙方遵守約定的遊戲!

  凝楓對這個空間的世面與人性,似乎見識得還不夠。

  「言而無信的人渣!」海月忍不住地咒罵一聲。

  銀奴知道她是在罵左赤,「他只是被慾望蒙蔽了自己的本性,他本來不是這樣的。」

  「咦!你好像很瞭解他!」海月現在才認真的正視銀奴。他的那一雙眼眸……似乎她腦海中也有一雙一模一樣的哩!深沈慧黠,帶著幾絲的溫柔情懷……

  海月把記憶拉得好遠,好遠……遠到她大約六歲的年紀……

  「尚軒大哥!」海月睜大了雙眼,不敢相信。

  怎麼可能?在她六歲,而南宮尚軒十歲時,他就被送往國外,並讓國家封鎖了他個人資料,說是必須培育一名神秘的科技人員,為了防止他遭遇黑黨的加害。然而,他在十七歲那年學成歸國時,葬身在所搭乘的船隻的火海裡;當時她十三歲,陪同南宮爺爺前往辨認,可是,沒有找到南宮尚軒,但是,國家仍宣佈死亡證明書。紫心在那一年,只有十二歲,顧慮到她恐怕禁不起打擊,就連她有一位哥哥的事也絕口不提,以至於日子長久下來,紫心對南宮尚軒最後的記憶是在五歲,所以早已忘得一乾二淨了。

  「你是南宮尚軒?」不同的,是那雙美麗的眼裡,比她記憶中的,又多添了些許的無奈與悵然。

  銀奴遲遲地點了頭……不,該改叫他——南宮尚軒。

  海月只愣了半秒鐘,隨即問:「那你現在是幫我們羅?」她不知道為什麼他會曾經站在左赤的那一邊?也不清楚他究竟知不知道他的親人都是被左赤害死的?他加入反國組織多久了?

  她現在沒空聽他的解釋了;她知道那一定是個非常曲折離奇的過往。她目前只要明白,他這麼做,一定是有他自己的理由,那就已經足夠了。

  她不用懷疑他的身份是否真的是南宮尚軒,因為那對熠熠動人的黑眸是騙不了人的;在其中,她看見了紫心的影子……。這不證實了他仍舊是一個最疼妹妹的好哥哥。

  尚軒沒有回答,側轉了臉看向海月的手提電腦,「你在找總鈕的破綻?」

  海月的確不愧為國際級的電腦高手。螢幕上所呈現的,是總鈕第三道關卡,而她僅用了三天的時間。

  「到底是誰的傑作?」她倒想向那個設計總鈕程式的人討教討教。

  「我。」

  「你!」他?……哦!對了,她忘了他是被培訓過的科技人員。「那麼,你可以進入程式,然後終止它啊!」

  「左赤修改了一道程式,想終止它,除非找到磁片,但是左赤把它鎖進了主控中心。」

  「那就進去拿啊!」說得倒輕鬆的模樣。

  「想進入中心,必須先通過三道左赤和右青所建的關卡。」他不曾試著去破解它們,也不想,因為不希望與左赤互處對立的立場。

  「你沒有嘗試去挑戰?」聽的口氣,他似乎從未有過與那三道關卡接觸的跡象。

  「現在。」尚軒挪步走向放著電腦的桌前。

  海月見他在鍵盤上熟練地敲了幾下,畫面立刻跳開到她陌生的地方。她驚歎著尚軒指尖的神速。天哪!他至少快了她一點五倍!

  ***

  軟綿綿的床,彷彿置身於舒適的雲海,之間還飄散著淡淡的曼陀羅香……

  曼陀羅!紫心猛地睜開眼,然後又閉上。

  OH!NO!頭裡的昏眩感是什麼?

  「你的抵抗力似乎很弱。」左赤坐在床邊,手裡仍是一貫的刁著煙。他沒想到一點的藥煙,竟讓她睡了一天。

  「別抽煙。」那煙味令她的頭隱隱作痛。

  左赤真的如紫心所願的撚熄了它。他倒了一杯水遞給紫心,見她不肯接過去。「想要你死,也不用等到現在。」他暗暗地希望紫心別再拒絕,因為喝水會讓她舒服一點。

  「凝楓呢?」紫心依然不肯相信他,雖然她此刻非常需要水。

  哼!他們的感情這麼好!「你們不可能的,再怎麼不可思議,他仍然只是一個電腦人。」

  紫心對左赤的話非常不解。她問的是現實中的凝楓,而他又怎麼知道電子機中的凝楓?他說什麼他們不可能?又關電腦人凝楓什麼事?

  「嘖,嘖,嘖!」左赤輕笑地搖搖頭,「難道你還不知道凝楓就是電腦人的化身?」

  紫心被左赤的話震撼得說不出話。

  什麼意思?凝楓是電腦人的化身……

  難怪……難怪她老是能在他們的身上找到另一個凝楓的影子。那似玩笑又似認真的態度,時而溫柔又時而使壞的性格,自信又高傲的口氣……還有他們擁有同一種摩登的髮型……為什麼凝楓不告訴她?

  「看來你知道的東西比我還少。」左赤半調侃地說。然後又道:「又發現電子機一個缺點了;他並非完全受控於主人,同時還擁有自主權……嗯,得修改。」

  「修改!」什麼修改?他想改造凝楓?不,她絕不準許。「你把他怎麼了?」

  左赤無所謂的聳聳肩,「緊張什麼,他只是一個實驗品。」

  看紫心這麼心急慌亂,左赤很不是滋味的蹙緊了眉心。

  「不是,凝楓不是實驗品。」他不是!不是!

  凝楓陪了她四年,他瞭解她、關心她。在她心目中,凝楓甚至比朋友還親密;她說不出那種因凝楓而生的感覺,似刻骨銘心的情,宛如情人般的貼心……

  紫心愣住了,思緒膠著在好遠的記憶裡……

  從爺爺去逝之後,凝楓的出現給了她活下去的念頭。他的呵護,每每都安慰了她枯乏欲死的內心;他的自負霸道,總是牽引主宰著她左右為難的意念;他的溫柔,誘惑著她情感的深陷沈淪;還有那沒有形體的機件外殼,抑制著她去承認、在乎他的衝動……

  她還是無法不承認,她仍舊忘不了那一份不可能有結果的情感。

  她遇上了凝楓之後,以為就此轉移了對電腦人的錯愛,以為埋藏心底的深情終於有了寄托,以為凝楓和她能有不同於她與電腦人的真實未來,以為……

  是她把一切想得太順利了,順利得有如湖泊的平靜,禁不起一片輕葉所撩起的幾波漣漪。

  「不許你再想他。」左赤心痛的抓著紫心的手臂。她居然為凝楓流下了淚。

  他知道她在想凝楓,那恍惚飄遊不定的眼神,在在的告訴他該覺悟這無法因恨而愛的情感延伸。她愛凝楓!她的淚水和迷濛的雙眸,明白的對他宣告——她愛凝楓!

  左赤那片刻反常的舉動與憤怒的口吻,令紫心因水霧而閃爍的眼睛意外地看著他。

  左赤深邃的碧眸緊緊地與紫心交視。不,她永遠不會愛上自己的,在她的心裡,擁有左赤這個名字的男人,是個不折不扣的殺人王,一輩子的仇人。

  既然她愛的不是他,那他也不必對她太過仁慈。

  左赤粗魯的放開紫心的手,對於她因疼痛而皺起的眉心,只有一絲的心疼,沒有不捨。

  「我是左赤!全世界的人都得敬我十分,即使凝楓是電腦人,我也會讓他成為不是例外。」左赤的傲氣瀰漫在四周,那君臨天下的威嚴,彷彿證明著他所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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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2-1-2 17:48:57

第6章(1)

  西元一九九一年

  海上的冷風讓人顫抖,南宮尚軒的心卻暖得教他心愉。

  看著浪潮起伏波蕩,他的心緒愈是興奮;黑夜籠罩著無窮的天際,唯美的星子掛在其中,點綴著它的溫柔。景美,色美,景色還是祖國的最美。

  再度過一個黑夜,他就會踩上自己的祖國,感覺那熟悉的氣息,熟悉的人情,伶聽那習慣的語言,習慣的音樂。

  為了躲避恐怖組織的耳目,他決定以水路回國,雖然費時,卻比搭程飛機安全多了。目前行程已過了四天,都還未有任何意外發生,看來,他應該可以很順利的回台灣。

  親愛的爺爺、爸媽,我回來了!還有……親愛小紫心,哥哥回來了!你長大了嗎?有沒有忘了哥哥?

  只要回到國家科技研究院,那一刻起,他就不必再做個沒有人知道的人,他的名字,將會出現在研究院的各個角落。

  他最疼愛的妹妹!紫心,還喜歡小白兔吧!希望他送給她白兔之後,她不要再疼它比他多。

  忽然一杯雞尾酒出現在南宮尚軒的面前。「謝謝!」他毫不考慮的接過來。

  他不必擔心有人知道他的行蹤而對他不利,因為,這次回程的日期,完全由他自己決定,甚至連祖國要部也不知道;更何況,他特意選擇這艘鄉土情意濃厚的郵輪,搭程的船客,每個人都親切得好似朋友一般。

  左赤錯愕了一會兒,隨即放聲笑了開來,「原來,這個世界上仍然有信任陌生人的人存在。」

  太神奇了!在他身過出現了那麼多不能信任的人之後,他竟能遇見一個輕易信任他這個陌生人的人。真令人感到汗顏羞恥!在他統領的土地下,就連一杯酒也必須慎防被人下毒;而在這艘自由沒有紀律的船上,一杯酒卻成了友誼的橋樑。

  「知心的朋友,起初不也是陌生人!」南宮尚軒根本不疑有他。

  「算計你的人,卻不一定是陌生人。」左赤又說,正好與南宮尚軒的話對立。因為甚至他的父親也想置他於死地。

  「別把全世界的都想成是那種人,至少我不是。」眼前的男人,似乎被夾困在混沌的環境裡。

  「因為你是陌生人?」他說過,想害他的人都不是陌生人,而這個輕易對他友善的男人,說不會對他不利……

  「不,因為我是你的朋友,所以我絕不會害你。」透過玻璃杯,金黃色的雞尾酒在月夜下發亮,南宮尚軒輕輕地搖晃著它,說話的口吻是那麼的誠懇,不以為有何不對。

  是嗎?因為他是他的朋友!「朋友?」

  「我們剛認識,你忘了嗎?」南宮尚軒將酒杯靠近左赤的。

  鏗!多輕脆動人的聲音哪!左赤乾脆的喝完了酒。「名字?」

  南宮尚軒揚著笑容,「名字重要嗎?只要我們珍惜是朋友的每一分,每一秒,以『你』互稱又何妨。」他不想騙他,他們是朋友,不是嗎!

  在還未回到國家科技研究院之前,他無法表明自己的身份和名字。希望眼前的他能體諒。

  是啊!回基地之後,他們倆便會分道揚鑣。他又得做回那個無情冷血的魁首,沒有朋友,因為……他是左赤。就如這個說他們是朋友的男人說的一樣,此刻,名字已不重要;就讓自己放縱一次吧!

  ***

  是子夜時分吧!熊熊的火焰竄升雲霄,顯得格外的駭人驚心。喧哮聲不停地此起彼落,其間偶然還摻雜著令人不寒而慄的淒厲哀號。

  左赤在船頭來回搜尋著腦海中的身影,最後終於再也按捺不了的衝進火海裡的船艙。

  藉著衣服的厚度,左赤邊撥開已著了火的阻礙物。他迅速的奔向內艙,不理會濃臭煙味不可遏止的嗆進他的喉嚨和鼻子。

  驀地,左赤的眼光瞥視到一個倒在地上的身軀。他直朝那方向筆直而去。

  「喂!你沒事吧!」沒反應!

  左赤將他撐在身上,不要命似他朝原進來的火門衝出去。

  「喂!你不淮死。聽見沒?」命令一般,左赤不管南宮尚軒有沒有意識聽進去。「你是我承認的第一個朋友,我不淮你死!」

  左赤終於明白,到目前為止,他無法與之對抗的,還有——天。

  他從未求過人,但他此刻求天:別帶走他的朋友!

  這是他唯一的朋友……

  ***

  南宮尚軒知道自己正躺在床上,新鮮大量的氧氣,不斷的注入他的肺裡。

  意識漸漸地清晰,他吃力的企圖撐開沈重的眼皮。四周模糊的景象不停地在繞著圓圈,轉得他的頭又暈了。

  南宮尚軒曉得有一雙深邃的眸子正注視著自己。當他再次睜開眼時,看見的是一張憂悒憔悴的臉孔。「你……」氧氣罩罩著他的嘴,只微微的發出了一點聲音。

  左赤給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別說話,你還需要休息。」

  南宮尚軒搖搖頭,示意左赤替他拿下氧氣罩,「是你救了我?」

  左赤淡淡一笑置之。「這裡是我住的地方,你可以多休息幾天。」或許更私心一點,他希望他留下。

  「我昏迷了多久了?」聽他的口氣,南宮尚軒懷疑自己是不是昏迷了很久?

  「三天!」

  南宮尚軒倏地坐直了身體,不顧手腕上因針頭移位而牽動的刺痛。天哪!他居然昏了三天!糟了!爺爺和爸媽還在等他回去,他還要送白兔給紫心……

  「怎麼了?」似乎有著很令他牽掛的事哩!他要離開了嗎?

  「我得回去了,家人還在等我……」南宮尚軒說著,快速地拔掉手腕上的針頭。

  待他衝動地站上地面,腦中立刻一片暈眩,沈重的雙肩將他往下壓……

  左赤手快地及時撐住南宮尚軒的身體,然後毫不留情的把他推回床上。「你太過分了!我費了多少力才將你救回來,你卻那麼不愛惜自己。」他大吼著,「你聽著,你的命是我救回來的,它已經不屬於你的了,所以,我命令你好好對待自己。」

  他果然是急著離開。家人!家人有什麼好!全是一群想對自己不仁不義的冷血動物。他不會讓他離開的!

  「等等……你憑什麼身份命令我?」他說話的方式,像是個慣於施號命令的領導者。

  「反國組織最高首領——左赤。」

  猶如一擊晴天霹靂,打中了南宮尚軒,頓時思緒一片混濁……

  左赤!……這個令國家科技研究院既忌諱又害怕的名字。「這是什麼地方?」

  「反國組織的總基地。」左赤冷冷地回答南宮尚軒。

  左赤確定自己看見了他眼中一閃即縱的慌亂。他知道反國組織!他是什麼身份?通常與國家情報組有關的消息,只有國防部最高總署的成員才有可能知道;而他,在聽見「反國組織」的名稱之後,那不生疏的態度……表明了他並非平凡之輩。

  這大約十七、八歲年齡的男孩,能是什麼身份呢?左赤半瞇著眼,睿智犀銳的神態充斥在其間。

  天哪!他怎麼會踏進反國組織的領域了?腦中的混沌,再度將南宮尚軒誘進無垠的黑潮裡。

  「好好休息吧!」左赤為他套上氧氣罩,靜靜地審視著南宮尚軒的臉龐。這張無一絲邪氣的臉孔,是在什麼樣的環境下所造就的呢?

  自己從小就置身於是非之地,「邪氣」兩個字,在他身上簡直像是集天惡之所成,任何人都認為他左赤本就該是如此。沒問題!他一定會遵循眾人所望,把它發揮得淋漓盡致。

  無所謂!反正……他是左赤。

  ***

  「你憑什麼囚禁我?」南宮尚軒用審問的口吻問。

  左赤眉宇間的柔和,並沒有因他的態度而改變;反而慶幸他已有精神可與自己怒言相向。

  「我只是希望你能留下,不是囚禁。」左赤依然將眼睛的焦點集中在手中的雜誌上。

  「你到底什麼時候要放我走?我趕著回去見我的家人。」南宮尚軒咆哮著。從他昏迷了三天之後醒來,已經過了四天了;左赤對整座基地的人下令,禁止他逾越房子之外的每一寸土地,禁止他使用電腦,禁止他使用紙筆和電話……

  「你沒有家人。」左赤別具深意地給了南宮尚軒一眼「你別騙了!」的神色。「你是留美的華僑,專攻國防機密,志願是當個國家情報員;沒有中文名字,英文名字叫Andy。生於西元一九七四年,一九八四年因成績優異而被發掘成為高智商兒童的代表,以第一位的資格被送出國深造,一九九一年被喻為奇跡青年而取得博士學位……」

  「夠了。」南宮尚軒出聲制止。「你調查我!」

  雖然左赤得到的資料是國家替他捏造的假身份,但是,不也證明了左赤正在過濾他是否能留在他的身邊。

  「以你的智商程度,應該知道我這麼做的原因。我絕不容許對我具有威脅性的人留在身邊。」左赤停頓了一下,又繼續說:「而你,合格了。」

  聽著左赤猶如宣佈聖恩一般的口吻,南宮尚軒冷汗涔涔。

  這下可糟了!傳言,反國組織的首領——左赤——說過的話就如同潑出去收不回來的水一樣;如今左赤既說他合格了,是否就代表了他再也別想離開這裡?

  「我並沒有報名參加考試。」從頭到尾,他都沒說過要留在這個極先進科技的地方,而左赤卻狂妄自負地為他做了所有的決定。

  左赤放下雜誌,笑臉盈盈地道:「世界上有一個名詞叫『強迫中獎』,你知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你沒有權利控制我。」

  「NO!」左赤用手指搖了搖,否決了南宮尚軒的說法。「我說過了,你的命是我救回來的,所以我有權主宰你的生與死,當然,也包括你的命運。」

  他不想這麼無情的對他的朋友;但是,為了把唯一是朋友的他留下,他只有用「左赤式」霸道的方法。「從今以後,你的名字是『銀奴』。」

  「你無法知道我何時會自殺。」左赤為什麼那麼希望他留下來?

  南宮尚軒的一句話,教左赤大變了臉色。「不——不,別這麼做!」

  南宮尚軒發現,左赤似乎很怕他離開。「那就讓我走。」

  「不——」左赤起身走近南宮尚軒,神情驚恐地說:「求你,別說要走的話。」

  此刻的左赤,與方纔的心高氣傲截然不同;那低首下求,唯唯諾諾的舉止……

  「你到底想怎樣?」

  「我希望我的身邊能有一個能信任的人,他們……不能相信……」所有的人都想陷害他,爸爸、叔叔、阿姨……

  「他們?」

  「我以為最親的人。」是的,只有他以為,而他們……卻不是這麼認為。

  「我們只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南宮尚軒的心,似乎開始動搖了。不!別擺那種黯然憂鬱的表情讓他看,叫左赤的人,應該是一隻不可一世、令人切齒的惡魔,是個該讓人痛宰千刀的撒旦,不值得他同情。

  「不,你說我們是朋友。」左赤皺眉反駁。

  「不過,你給我的感覺卻是叫我留下來當你的奴隸。」「銀奴」是個相當詭譎神秘的名字,但是,它的確像是一個奴隸的名字。

  「如果你肯留下,我可以以『我』與你做朋友。」而不是「左赤」。

  南宮尚軒終於明白了。起初左赤以為他一定不肯留下,所以,以「左赤」的身份和做法,拿救命為借口,強迫他不淮離開;而現在,左赤是以「自己」的身份和做法,完全恪敬誠心的挽留他。

  「國家並不會因少你一個人就無法生存。」左赤繼續沈聲央求著。「你沒有令你掛心的家人,但是,我需要你……只有你能讓我信任……」

第6章(2)

  南宮尚軒的心完全脫離了軌道。左赤現在完全認定了他沒有親人。也就是說,假如他答應留下,取得左赤的信任之後,他也只能短時間的逗留在台灣,不能長久與親人相處;但是,假如他不答應留下,左赤便會以「左赤」將他鎖囚住,那他就全然不能與親人相見……

  左赤是十惡不赦的血魔,他能留下嗎?不過,即使左赤再怎麼壞,也一定有善良的一面,而他有辦法藉機改變左赤嗎?

  他不必擔心期間會暴露了他真正的身份,但,倘若有一天,他必須非得離開,左赤會肯放他走嗎?

  一連串的掙扎,讓南宮尚軒的眉頭愈揪愈緊。

  他要留下嗎?左赤只是想要一個能信任的人……

  「你讓我考慮一下。」

  ***

  幾日的相處下來,南宮尚軒發現,其實左赤並沒有傳言般的殘暴凶狠,除了喜歡覬覦別人所發明的科技知識,並將它奪取偷竊之外,就什麼也沒有了。

  左赤不愛說話,不擅於表露自己的心思,或者說,左赤時時刻刻都提著高度的警覺心;他以平常心對待週遭的下屬、僕人、與園丁,偶爾會細心地體恤關心他們,但他所表現出來的,總是小到讓人不易察覺。

  左赤還有個習慣,每當他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眼神凝望著遠處時,他總會點一根煙,任雲霧包圍瀰漫他的四周。

  他曾想,在人前的左赤,高傲不群,狂妄自負,但當左赤只是一個人時,卻總看他靜靜地什麼也不說,什麼也不做,只是睜著一雙碧眸,若有所思的不知把焦點放在什麼的地方;這是否代表,左赤外剛內柔的性格?

  左赤給他的感覺,就如同左赤自己說的一樣,只是需要有一個能信任的人而已。左赤僅不過二十一歲,普通人在這個年紀,不過還是一個初踏世事的生澀毛頭小子,但在左赤身上,他卻找不到這幾個粗俗幼稚的字眼;相反的,從左赤身上所散發出的氣息,是成熟,穩重,與內斂自持。更敏感一點的說法是,他居然在左赤身上發現兩種不同的感覺……

  左赤曾說:「我可以是左赤,也可以只是我。」

  誠如左赤所說,當左赤是左赤時,他看見了左赤眼中的心機與詭詐,甚至邪惡……,而當左赤只是自己時,他看見了左赤臉上的無奈,憂愁與孤獨……

  他還不是很瞭解左赤。不知道這是否只是左赤為了將他留下而使的伎倆?但他發現,他已經開始想留下來了,為了左赤的自己——

  撲鼻的花香驀然飄進南宮尚軒的嗅覺裡。他走向窗口向外看,隨即被一片紫羅蘭花海迷住了視線。

  對了,還有一點,左赤曾說過最愛藍色紫羅蘭,因為它是忠誠的化身;但是,房間裡卻插滿了紫色曼陀羅。

  眼光轉到一個在花海裡的身影——左赤。

  南宮尚軒仔細地看著左赤。那表情,彷彿迷戀著紫羅蘭的美色,不過他的眼神,卻不似沈溺於其間;微啟的嘴唇,像似正與花朵侃侃而談,遊走的指尖,猶如欣羨著它的一生單純無憂。

  此刻的左赤,只是自己的左赤。

  「赤。」想喚左赤的衝動,竟然不經自己大腦的考慮。

  看見左赤朝他莞爾一笑,他的心底竟泛起一絲觸動,他希望讓左赤完全成為自己,因為,左赤的左赤,並不會對人笑。

  決定吧!南宮尚軒。留下來……

  ***

  同年,一個月後。

  「你實在無可救藥!」南宮尚軒憤怒地揪著左赤的衣領。

  從右居的「扛把子」——阿肯巴的口中得知,左赤居然逼得南宮夫婦跳海!他非常,非常的火光,也非常,非常的痛心;沒想到,他這麼費盡心思努力的想改變左赤,但左赤卻為了那該死的慾望,使他所有的心血全在頃刻間功虧一簣。

  他該殺了左赤為他的父母報仇嗎?

  左赤將臉偏向一邊,「不是我的錯。」

  「你敢說這不是你的錯!」他是多麼的不想聽左赤的辯解或抵賴,想洩憤地用左赤給他的手槍賞左赤一顆子彈,但是左赤的表情,彷彿在告訴他:我也不想這樣。

  「如果他們肯交出檔案資料,我絕不會為難他們。」左赤知道Andy不希望他殺人。這回,他真的沒有動手!假如南宮睿和康靜肯把文件交出來,他便會放他們走;可他萬萬想不到,他們居然倔強地寧願傷害自己。

  「你……」他竟然還有話狡辯!南宮尚軒重重地揮了一拳在左赤那張漂亮的臉蛋上。

  他想做的,並不只有這樣,他想殺了左赤……殺了左赤……

  奈何,左赤的自己的笑容,一直徘徊逗留在南宮尚軒的腦海裡。

  他們是最好的朋友!他們是最好的朋友!最好的!無聲的吶喊掙扎,毫不留情地折磨著南宮尚軒的意志。

  「我沒錯!不是我害他們的。」他不會道歉!他沒錯,不必道歉。

  「你還不知道反省!」南宮尚軒又揮了一拳在左赤的臉頰上。

  左赤舔著嘴角的血絲,理直氣壯地面對南宮尚軒,「為什麼我要反省?我沒做錯什麼。」Andy真的很討厭他這回出乎意料之外的結果;為了南宮睿和康靜,Andy居然給了他兩拳!

  「文件拿到手了?」

  「是。」

  「你開心了?你很引以為傲嗎?」南宮尚軒不明白;他真的不明白!為了自己的私慾而傷害別人,難道不會良心不安?

  「我是為了組織的大局著想。」知己知彼,百戰百勝。他得到了這份文件,就等於掌握了對方的一舉一動,想要阻止對方策劃殲滅組織的行動,並非困難之事。

  「所以你逼他們跳海!」南宮尚軒再次怒吼。

  不是的,他知道這回不是左赤的錯,是爸媽太忠心於國家了,只要他們肯把文件交給左赤,他相信左赤一定會給他們安全。只要爸媽肯交出文件……

  他需要好好的想一想:究竟是誰的錯?

  南宮尚軒懊惱萬分的推開左赤,腳下的步伐愈發快速的朝門外走,「我要靜靜的想一下。」

  左赤用力地將拳頭擊向硬冷的牆壁,擦破的皮傷讓他感覺不到疼痛,因為,再怎麼痛也比不上心口的痛!

  ***

  西元一九九三年

  「你還是不知道悔改!」南宮尚軒不想去回憶那曾經失望的感覺。「你太讓我痛心了。」

  「這次你又想說不是你的錯嗎?」兩年前,他給左赤機會認錯,不認,作罷;但這次不同,就連最後能照顧紫心的爺爺,左赤也不肯放過。

  「是,我是故意派人殺死南宮東磊的。」左赤一口承認,與兩年前的抵死不認的反應全然不同。「他和南宮睿與康靜一樣的頑固不通,所以我讓他下去陪他們,省得他們在下面沒老人家可以伺候。」

  對於左赤說話的方式,南宮尚軒的心全碎了,「這回你得到了什麼?」

  「本來可以得到他們國家科技研究院成員的名單,那麼我就能將他們全綁來為我反國組織做事;可惜,那該死的老頭居然把磁片給燒了。」全然左赤式的傲慢態度。

  不行了,他再也提不起任何一絲氣力來拯救左赤的自己。「我要回去。」

  「回去!?」左赤蹙起眉心,「回去哪裡?這裡就是你的家。」

  「你太教我失望了。我以為我可以改變你,如今看來,顯然我太高估了自己的能力,太自以為是了。」他原本以為,憑左赤對他的信賴,他可以慢慢引領左赤走向自己,遠離左赤;戲碼結束了,他不適合導演這齣戲,他宣告投降。

  「不,別走!我仍需要你。」那久違的惶恐,再度浮現在左赤的臉上。「你說過會當我永遠的朋友。」

  「是,我是說過會當你永遠的朋友;但不是左赤永遠的朋友。」他對左赤的自己已完全死心了;左赤的自己,根本不理會他拼了命的呼喚。「我高攀不上雙手染滿血腥的左赤做朋友。」

  「Andy……」

  「我的命是你救回來的,你不允許我回去,我只有遵從你的旨意了。」南宮尚軒打斷左赤的話。

  「從今天起,請你叫我銀奴;我不想以左赤朋友的身份留在這裡。」他很想再給左赤一次機會,真的很想!「左魁!」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2-1-2 17:50:10

第7章(1)

  「放我走。」

  凝楓雙手雙腳被電子鎖銬在強化玻璃片上。玻璃片下,佈滿了各種發光的電子零件。

  阿肯巴對於凝楓的話不理不睬,仍舊專注地閱覽著今天的報紙。

  「為了紫心好,你必須放我走。」

  凝楓的話,讓阿肯巴拿著報紙的手僵了一下,「紫心關我什麼事!」這聲音冷得有點假。

  「你別騙自己了。」凝楓的眼中,不斷地掠過一幕幕的畫面。「你的腦袋裡有一塊晶片,所以我可以讀到你的記憶和想法。」

  阿肯巴立刻把自己的晶片卡上鎖碼。看來,他是小看了這個電腦人的能耐了。

  「其實,你也算是半個電腦人了。」凝楓故意的說:「很方便是不是?當有人想向你開槍時,你可以早他一步準確地測出他的方位,子彈的類型和時速,可以輕易地控制在你能力範圍之內的任何程式密碼的轉變。還有,可以像我一樣,讀取其他腦子裡有晶片的人的心思……」

  「我可以隨時殺了你。」司徒凝楓給他的威脅太大了。

  「你不希望紫心受到傷害吧!」他從阿肯巴的腦波裡讀到了紫心美麗的臉蛋。

  阿肯巴最近大概都有和紫心見面,這麼說來,阿肯巴知道紫心在哪裡羅。

  「她和我無關。」阿肯巴口是心非的說。如果自己不這麼說,遲早會讓司徒凝楓說服自己放走他的。「別白費你的口舌了,你和她都是左赤想得到的人,我不可能背叛左赤。」

  他不可能背叛左赤!萬一右青知道了,他腦中的微晶片會立刻置他於死地。

  右青太重視「忠誠」兩個字了。

  「只要你放我走,我可以替你拿出微晶片。」雖然阿肯巴將腦子裡的晶片卡上了鎖,讓他看不見阿肯巴的心思,但是,阿肯巴八九不離十是擔心這個。

  司徒凝楓可以幫他取出晶片!「我為什麼要相信你的能力?」萬一這只是司徒凝楓為了逃脫而騙他,那他豈不得白白賠上自己的命?他的命,是好不容易才撿回來的,不能失去……絕不能!

  「因為我是電腦人,我無所不能。」

  誇大其辭!「那你現在為什麼被鎖在這裡不得動彈?」阿肯巴沒好氣地說。

  「那換你來試試。」他也不想啊!誰知道這鬼玩意,左赤竟加上了病毒,只要他一進入底下那儀器的程式,病毒便會侵入他的主體——電子機;屆時,他必須花上好幾天的時間解毒,那不就擔誤了救紫心的時間!所以,這只是例外。

  阿肯巴也心知肚明。憑左赤的聰穎機智,早就料準了司徒凝楓就算有再大的能耐,也過不了病毒這一關。

  「別說了,我不會放你走的。」

  阿肯巴抓起長袍披上肩頭。他不能再和司徒凝楓待在一起;他不能冒險!他不像九命怪貓一樣,可以拿生命來做賭注。

  「阿肯巴,只剩三天了,如果你不肯放我走,那就把紫心救出去……」凝楓在阿肯巴的背後喊,但阿肯巴仍舊沒有回頭看他。

  拜託!就算他無法逃出去,也要把紫心救出去。

  ***

  「什麼?」右青挑高了音量。「找不到!」

  站在左赤和右青前方的兩個男人,恭恭敬敬地低垂著十五度的頭。

  「飯桶!幹什麼吃的!兩個大男人,居然找不到一台小小的電子機!它會長腳躲著你們嗎?」右青的火爆脾氣,簡直嚇得人不敢正視他。「還不再去找!站在這裡幹什麼!找不到的話,就拜託別人替你們提人頭來見我。」

  「是。」兩個大男人連忙閃身遠離暴風圈。

  右青氣忿忿地重重跌坐進沙發,「真是!愈來愈多人只知道拿錢,卻一點辦事能力也沒有。」

  左赤的嘴邊,仍是一貫地刁著煙,「不能怪他們,秦海月也不是好對付的人。」電子機一定被她藏得妥妥當當的。

  人言道:自古美人多愚庸。不過,在他看來,南宮紫心和秦海月這兩位美人胚子,卻與「愚庸」兩個字扯不上關係。她們美麗,同時也聰明;聰明得令他有點頭痛。

  「赤,我們為什麼要玩這種遊戲?我們大可以一次全把他們抓起來。」右青不解地問。現在的情勢,完全有利於他們自己,他就是不懂左赤究竟有何用意?

  「你不覺得島上的所有人全放鬆了自己的戒心了嗎?」

  「是沒錯。」光看剛剛那兩個飯桶就知道了。

  左赤略揚了一下嘴角,小小的,不容易察覺的,「一來,我們可以刺激手下的警覺心;二來,把他們當成消遣閒暇時間的玩偶,同時殺殺他們的銳氣,以後我們做大事就能少一份阻礙的力量了。」反正最後的贏家仍然是他,為何不趁機設計一個超危險性的遊戲!那樣才顯得出他與眾不同的厲害。

  他真是懾服在左赤之下了,左赤永遠都把事情往遠處看。右青慚愧地苦笑了一下。

  「對了,你讓阿肯巴看住司徒凝楓,不怕司徒凝楓用他三寸不爛之舌,說服阿肯巴放了他?」

  「不必擔心,阿肯巴很珍惜自己的生命。況且,萬一司徒凝楓真不要命的進入程式解開密碼,除了銀奴之外,阿肯巴是唯一能制得住他的人。」左赤的表情,根本沒有顧慮的樣子。

  看著左赤坦蕩蕩,什麼事都不以為嚴重的樣子,右青著實很羨慕。為什麼他沒有左赤一般的性情?

  「你要放棄銀奴?」他不相信左赤對於銀奴的事,還依然會保持淡然的態度。

  左赤望著窗外的眼神恍惚了一下,「不知道。」

  他真的不知道。銀奴並非背叛他;只不過為了僅剩的妹妹,還有南宮東磊創造的電腦人司徒凝楓,銀奴不惜與他對立……

  其實,只要他放棄司徒凝楓和紫心,一切事情就簡單多了——不,他不能放棄!統禦全世界的願望已實現了一半,而且就在咫尺,只差他再走個幾步……

  不能放棄!

  ***

  卡——嘰——

  木門因為推動而作響,吸引了紫心的注意。

  「阿肯巴,找到凝楓了嗎?」紫心直奔向阿肯巴。

  阿肯巴任由紫心挽著自己的手臂,眉心自然而然不受控制的放柔許多。「先吃飯吧!」他把裝著午餐的盤子放在桌子上。

  吃飯!吃飯!她一天消耗的熱量還不夠她吃進一餐的一半,哪這麼容易餓!

  「我自己出去找。」當阿肯巴叫她吃飯時,那就代表他沒有凝楓的消息。

  一個影子閃了一下位置,阿肯巴便站在紫心的前面,擋在還沒上鎖的大門。

  「你會迷路的。」

  「那你帶我去找。」紫心伸手抓著阿肯巴的手。

  「你不能出去。」阿肯巴反手抓著紫心。

  紫心瞪大了眼睛,「原來你還是聽命於左赤!那我算什麼。」

  見阿肯巴不開口,紫心繼續說:「如果是朋友,就帶我出去找。」

  朋友!哼……他都快分不清楚朋友的定義到底是什麼了。阿肯巴苦苦地在心裡侃笑自己。

  他對紫心那麼好,紫心只當他是朋友;而他得不到紫心相對的回報,卻依然不只是把紫心當朋友的愛她……

  這樣的結果,不是他早就已經知道的結果了嗎!為什麼在紫心親口說出來之後,他的心還會比被利刃刺傷痛上千百倍?

  「別為難我。」如果不是晶片的緣故,他也許會不顧一切的幫她。

  紫心有點傷心的感覺。阿肯巴為什麼就那麼怕左赤?「你老實告訴我,你究竟知不知道凝楓在哪裡?」

  「知道。」回答得是那麼的肯定。

  「你騙我!」紫心慍怒地甩開阿肯巴的手,「我終於知道你那麼不喜歡和我做朋友,一點誠意也沒的朋友。」她不敢相信,自己懷著滿心的期待、擔憂、與信任,而阿肯巴竟欺騙了她二天。

  「我從來都沒有當你是朋友,你卻一味的一直把我當成是你的朋友。」他並不想只當紫心的朋友。從她來了神秘島之後,他所有的生活規律,全因她而亂了步調。發呆時想的是她,睡覺時夢的是她,清醒時為的是她……

  他到底想要什麼?為她做了那麼多,只是因為他心甘情願地付出?連他自己也不明白。

  「阿肯巴,你是什麼意思?」他說什麼?不當她是朋友!阿肯巴對她那麼好,她幾乎快把他當成哥哥了。怎麼會不是朋友?

  「你不會懂的,你還太小……」是的,紫心還小;她根本無法理解他的感受和想法。

  紫心無辜的看著阿肯巴那帶著意味深長的眼。她做了什麼?為什麼阿肯巴這樣看她?做朋友還有年齡之分嗎?

  阿肯巴重挫的輕歎了一口氣。雪白的長袍隨著他的步伐而擺盪。

  無聲地,大門落上了鎖。紫心呆愣地滑坐在地上。什麼意思?阿肯巴,你回來解釋清楚。

  究竟為什麼在他對她好得無微不至後,卻還說不當她是朋友?那麼,她在他心中的地位是什麼?

  ***

  南宮尚軒輕啜著黑亮的咖啡。眉宇間濃濃的愁思,為他平添了一抹憔悴倦怠。

  莫可奈何地看著電腦螢幕上的畫面。下一步,他該怎麼走?這是一項他與左赤斗「智」的比賽,依靠的支柱是「耐心」,爭取的是「時間」——

  一秒一分的流逝,都代表他們自救的機會愈是渺茫。

  倘若他無法解開左赤和右青所設的程式,左赤真的會殺了他們,佔有電子機?

  ……等等——

  左赤想要的是電子機,為什麼把紫心囚禁起來?

  碰!

  海月從睡夢中被那來者不善的開門聲給驚醒。

  南宮尚軒靈敏的耳朵,在那陣的腳步聲中,找到了左赤走路的頻率方式,所以,不用回頭也知道他來了。

  「銀奴……」

  南宮尚軒站起來轉過身,「我已經不是銀奴了。」他已下定了決心,放棄銀奴的身份。

  左赤詫異的看著他,他怎麼沒有注意到,銀奴已脫下了那一身飄逸灑脫的銀衣長袍,換上普通的休閒套裝。那盛氣淩人的氣息,簡直不亞於他。

  「Andy。」他真的很想挽回他們的友情。

  左赤還記得他的英文名字。「你可以叫我南宮先生,或者尚軒。」Andy是左赤的朋友,但是,現在他是南宮尚軒,是左赤的敵人。

  「你已經準備和我劃清楚河漢界了?」銀奴打算與他撇清關係!

  不!他可以不當銀奴,卻不能不當Andy!

  「你預備逼我連Andy也不想做嗎?」南宮尚軒反問。「如果你放棄,我仍然會是Andy。」

  左赤刷白了臉,「我說過了,總鈕啟動就無法中途停止。」

  「這只是你的借口。」左赤為何就是那麼固執的想統禦全世界。「只要你直接放了凝楓和紫心,一切問題就都解決了。」

  還是Andy瞭解他。是,不能停止總鈕,不過是他掩人耳目的借口,他最終的目的,還是電子機。「已經開始的遊戲,為何不玩到END。」

  「你只是想要電子機,那把紫心還給我。」非不得已,他會不惜放棄爺爺的研究心血。

  「紫心還給你!」Andy最在乎的,依然是紫心,而不是他。「OK!」

  沒關係!他什麼都沒有了,也不差失去一個他所愛的女人。「我會讓阿肯巴帶她過來。屆時,你們會安全地回到台灣。」他仍舊是得割舍下銀奴……和Andy。

  就讓Andy回台灣吧!這不是Andy最期盼卻始終無法達成的事嗎?

  「赤!」始終靜靜在一旁的右青用眼神詢問著。左赤不是愛著紫心嗎?

  左赤回了個眼神給右青。沒事!

  既然紫心不愛他,那麼,把她當成一個回憶,不是能更快樂一點。

  ***

第7章(2)

  天上的一輪清月,落地窗口皎潔的金光遍佈滿地。輕柔的簾布迎風抖動跳躍,影子也隨形地左右搖晃。

  一道修長的影子壓著地板,不動如山地似乎已有好一段時間。

  她柳眉間上揚的憂愁,是他帶給她的嗎?

  乍見紫心時,那份剽悍直率的個性,彷彿像個不怕挫折的勇敢女孩;而今,她步步低調的退讓,猶如放棄垂死爭扎的病人,原本纖弱的身體,更是顯得不堪一擊。

  那憩息裡的倦意,氾濫得幾乎淹沒了她的天真稚氣;此時的她,像個小女人般的成熟美麗,更有一抹令人心碎的無助憔悴。

  他至今還想不透,為何僅僅相處幾星期,見面不到十次,這份愛,卻深得難以割捨?他以耶蘇之名發誓,他左赤愛紫心,絕不是因為在她身上找到了Andy的影子;他無法言喻,無法刻劃自己究竟愛她到了什麼程度?其實,他大可以左赤的身份,蠻橫無禮,自私地強留下她;但他情願看她自由的歡笑在陽光輕風中,而不是病奄奄地像只被囚困的布偶鳥。

  他不必巴望紫心的夢中會有他,更不用遐想紫心會感謝他反常的仁慈作風;反倒他希望紫心恨他,恨得愈多愈深愈好,那會讓他割捨得無牽無掛。

  瞧她睡得多麼沒有警覺心。如果……他吻她,她會醒來嗎?

  左赤輕舉著腳步走近床邊。那麼一會兒的猶豫,左赤緩緩地烙下了一吻,輕輕地,柔柔地……

  第一次,左赤打從心底笑得甜蜜苦澀。他用指尖戀戀地撫著紫心滑嫩的粉頰。

  寶貝,在你的額心有我的記號;倘若我統治了全世界後,你仍未嫁人,那我會回來帶走你。你會是全世界最美的新娘……

  ***

  呼——呼——

  厚重的喘息聲,自樓梯的轉彎處傳來。

  自從上次和紫心話語而別之後,阿肯巴的臉色從來沒有好看過,而此刻,那表情更是冷得像北極雪地的冰塊。他走路從不發出腳步聲;慢慢地移近樓梯口。

  凝楓大口的喘著氣,吃力地挺直半個身軀。

  他太小看左赤的病毒了。追蹤海月的儀器已落進了左赤的手裡,光是一邊抵禦病毒的逐步侵入,一邊尋找著海月的所在,他就已經消耗了三分之一的能源電力;再這樣下去,他會在還沒救出紫心,自己就先死了!只要找到海月,他就能多一份力量解病毒。

  「你真傻!」阿肯巴倚著牆壁,剛好與凝楓圍成一個直角。

  凝楓並沒有驚訝的表情,因為他早測到了阿肯巴的電波。「一定很多人被你的神出鬼沒嚇了一跳。」

  他不敢相信司徒凝楓竟還有心情開玩笑!「為了紫心,你真是不顧一切地連傷害自己也願意呀!」不過才沒看著司徒凝楓半天,就讓他瘋了似的有機可乘。

  「別逼自己故意把話說得那麼尖酸刻薄,好不好?」凝楓笑道:「其實你的心比誰都軟,別吝嗇露出你的善良,又不是見不得人。」

  「我善良。但是我和你是敵人,你說我會不會對你表露出我的善良?」阿肯巴索性也坐了下來,與凝楓同一高度。

  「會。」

  「那麼有把握。何以見得?」誰說他一定會幫司徒凝楓!未免也太自信了。

  「因為你也想逃出去,並且救出紫心。」這是毋庸置疑的一件事。

  那麼厲害!是,他承認他想離開神秘島,但是,他沒有冒險的本錢。至於紫心,他也不用擔心了,左赤已決定放走她,而且,就連回台灣的船,左赤也已命人準備好了。他不再理會他的轉身走了。

  半晌。

  「凝楓……是你嗎?」一個顫抖的聲音,從迴廊的另一頭傳來。

  凝楓竭力迅速地奔向聲音的源頭,直到懷裡真真切切的有一個溫暖的軀體。謝天謝地!還好趕得及;要是再遲一點,紫心又不知道要被這房子轉到哪裡去了。

  紫心緊緊地回擁著凝楓。終於……她以為自己得成為左赤遊戲的戰利品。她安心地滑下了幾滴眼淚。她已經明白該怎麼做了!在他摟住她的那一剎那,她決定不計後果的愛他……

  凝楓緊擁著紫心的手,略鬆了開來。糟了!能源……

  紫心連忙扶緊凝楓,讓他靠著牆壁坐下來,「凝楓,你怎麼了?為什麼臉色這麼蒼白……你別嚇我……」她濕紅了眼眶。沒事的,沒事的!不會有事的……

  凝楓勉強地露出一個微笑,「看你嚇的!是不是發現喜歡上我啦?」他不抱希望地半開著玩笑。她還不可能知道,她才十八歲,不懂情愛為何物。

  「是呀!」紫心沒好氣的回喊。都這樣了,還有心情開玩笑;真是皇帝不急,卻急煞了太監。

  這一句話,可把凝楓嚇得呆了半秒鐘。隨即,他的唇附上紫心的。可恨哪!身體的無力,讓他無法好好享受這盼得都癡了的吻。凝楓依依不捨的離開紫心的唇。

  嗯!他終於發現紫心溫柔婉約的一面了,南宮爺爺說的還真是沒錯哩!凝楓的表情可沒有一點大難臨頭的樣子。

  紫心忘了眼淚,忘了說話,更忘了重重的賞凝楓一巴掌——電視情節都這樣演的嘛!她只是失神地摸著發燙的唇瓣。

  「喂!別發呆,聽我說話。」凝楓好笑的叫著紫心。見她好不容易集中注意力正視自己,他又趁機輕啄了一下她的臉頰,I  love  you。

  算算時間,阿肯巴應該快找到他們了。「等一下阿肯巴會過來,你乖乖的讓他帶你走,然後套出如何能找到海月,告訴海月,我中毒了,叫她拿主機充電,之後設法找出解毒的方法。」

  凝楓草草地交代著,他接收到阿肯巴的電波了。

  「你中毒了!」紫心大喊出來。

  阿肯巴無聲無息地走到紫心的後面,不由分說地便將一塊白布掩住紫心的口鼻;下一刻,紫心便昏睡在他的懷裡了。

  「你幹什麼?那是什麼?」凝楓寒著一雙黑眸。

  真是的,為什麼就是那麼不聽他的話?告訴過她會迷路的。阿肯巴收起白布條,萬般不捨地幫紫心調整躺姿,然後脫下白袍,為她仔細地蓋上。「放心,只是迷藥。」乖乖的,等一下再回來找你。

  「跟我回去,實驗室才是你該去的地方。」

  「那你呢?」凝楓反議者,他不也是半個實驗品!

  阿肯巴差點被堵得啞口無言。半晌,他笑道:「別再做無謂的掙扎了。老實告訴你好了,左赤已經答應讓紫心他們回台灣;下迷藥的目的,是讓紫心可以一覺到台灣,防止你教唆紫心要他們來救你。」司徒凝楓可以讀取他的腦子,他一樣也可以讀取司徒凝楓的思考,尤其在司徒凝楓無力阻擋他的侵入時,他對司徒凝楓下一步的行動,當然都是瞭若指掌。「只是他們一回台灣,想再進入神秘島救人,就絕非易事了。」

  這樣的結局多完美啊!紫心走了之後,他阿肯巴仍是以前的阿肯巴,隨意不拘,仍是右居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扛把子」。

  「是嗎?」你等著瞧!

  還有,阿肯巴剛剛說「紫心要他們」!?他們是誰?不是只有海月一個人嗎?

  ***

  「赤,我們那麼大費周張的,你卻輕易地無條件讓他們離開;從頭到尾,我完全不明白你到底在想些什麼?」右青用質問的口吻。他真不敢相信!左赤是用什麼樣的心態去看待銀奴和紫心?他們在左赤心中所佔的地位肯定不比他小,而左赤卻猶如家常飯一般的爽快應允他們離開!「還有,你沒有向他們要電子主機,我們如何知道司徒凝楓的設計程式?」

  左赤面無任何表情,略微不專心的眼神,似乎正一心二用著。「司徒凝楓現在已被我的病毒感染,意志力不足以對抗我們倆的智慧;想進入他的腦部抽出記憶程式,簡直易如反掌,我們又何必再為自己添上一筆侵佔私有物品的罪名。」不過,他還真是沒料到司徒凝楓為了紫心,會傻得自投羅網,一意孤行地闖進他的病毒裡。

  可是……司徒凝楓是真的傻嗎?不——正確的說,那是一片真心執著的愛。

  「那銀奴呢?紫心呢?你就那麼自以為瀟灑的放走他們?」右青並沒有忽略左赤跳過第一個問題不回答。

  左赤拉回全部思緒的注意力,森冷著他的碧眸,「你管太多了。」

  右青一聽,鐵青了一張臉。左赤看他的眼神是什麼?像是一隻蓄勢待發預備攻擊的猛獅,那誓殺的氣息……「OK!我不會再管你的事了。」他知道自己已逾越了界線,也因此惹怒了左赤。

  左赤看著右青落寞離去的背影,沮喪得差點要叫住右青。

  他想掩飾自己的心虛,所以才出口如此冷淡不客氣。右青說對了,他就是自以為很瀟灑、很不在乎的樣子;但他不願意承認,也不加以否認,只好編一句聽來似乎很冠冕堂皇的話,以維持自己的尊嚴。

  哼……左赤苦笑了一下。想他堂堂反國組織的最高首腦,竟會被一名親信和一個女孩兒惹得如此狼狽難堪!莫非是他變得不夠冷酷、不夠血腥;那麼,他還有資格領導這支規模龐大的組織嗎?

  或許是他上輩子欠了他們兄妹倆的債吧!

  如今,身邊的人再沒有一個值得他相信。他將會再度感覺到六年前Andy未與他認識時的沈重壓力;唯恐半夜突兀醒來時,看見的是一把亮晃晃的短刀,走在任何地方,疑心濃厚得令他覺得有幾十把槍正瞄準自己……

  邪惡的夢魘,在沒有Andy的往後日子,即將又再一次的吞噬他。

  擁有全世界的代價,必定是相當的大;但他……承受得了,應付得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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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erosmall
王子 | 2012-1-2 17:51:15

第8章(1)

  台灣

  邱雨的手中捏著一條手帕,上頭早已濕了大半。紅通通的眼眶和鼻頭,真是讓人看了好不捨。

  「怎麼會這樣!」邱雨輕撫著紫心略下陷的臉頰,心疼至極的說:「幾個星期前健健康康、臉色紅潤的,回來卻瘦得都見骨了;他們到底怎麼對紫心的?」

  瞧瞧紫心,臉色蒼白得嚇人,微微紅腫的眼睛是哭過的證明,愈見骨立的鼻樑雖是好看,卻也不由得讓人心酸,白得有點泛紫的嘴唇,最是令人擔憂煩惱。

  「雨姨,你別傷心了……」海月蹙緊了眉頭,不忍心看邱雨傷心的樣子。

  剛看見紫心時,她也嚇了一跳。那虛弱得不禁風吹的單薄模樣,完全不像原來與她暢遊校園,精神奕奕的紫心;唇邊燦爛的笑容不復存在,飛揚的神采消失無蹤,真讓她難以想像當紫心睜開眼瞼後,那雙靈黠烏溜的眸子會是怎樣的沒有生氣。

  給海月這麼一安慰,邱雨的淚落得愈凶了。「叫我怎麼不傷心!南宮老爺、睿先生和靜在的時候,哪一個不是疼紫心疼進心崁裡,尤其尚軒在時,更是不得了的疼愛紫心……」話說到一半,邱雨驀然啞口。

  咦……站在紫心的床沿另一邊的男人……不過……尚軒不是……「先生,請問你是?」

  尚軒將視線轉向邱雨。他還以為雨姨忘了他哩!還好,此刻他看見了雨姨用著對他熟悉的眼神。「尚軒,南宮尚軒。雨姨。」

  邱雨先是不相信地微啟著口,然後眼眶更是淚水無止盡的氾濫。「尚軒……」是啊!那對有著溫柔的黑眸……是尚軒才有的。

  老爺,睿先生,靜,原來尚軒還活著的!你們在天之靈,知道後一定很高興;南宮家總算沒有人丁單薄。邱雨交握著手,感謝上天的仁慈。

  看看咱們南宮家的大少爺,成熟了,穩重了,也多了幾分傲慢男人的氣息。飛梭的時光,讓尚軒由一個調皮的毛頭俊小子,蛻變成一個穩重的大男人,該莞爾慶幸,又或感歎無法看著尚軒一日日的成長改變?不過,再怎麼說,只要尚軒回來,其他的就不那麼重要了。「平安就好,平安就好。」

  邱雨對尚軒招手,「來,過來雨姨這邊。告訴雨姨,你這段日子,究竟在哪裡生活?過著什麼樣的日子?和什麼人在一起?……」

  尚軒依言走向邱雨,如小孩子時候一樣,在她膝邊蹲下來,「雨姨,你想知道的,一定不是只有這些;一時之間,我也說不完事情的緣由,等紫心醒來,我再慢慢細細地講給你們聽。」

  邱雨撥弄著尚軒一頭的髮絲,點點頭,「瞧你,一身的風塵僕僕、憔悴的樣子一點也不輸紫心。」

  她再看看海月,「還有海月,你現在的樣子可一點也不像是走在流行尖端的新人類。」

  海月低下頭看著自己的打扮。撲素簡單的白色T恤,上頭染了不少汗漬汙點干了之後所浮起的黃斑,一件水藍全新的又過長過寬的直筒牛仔褲,褲管被她誇張隨便地折起了一大截,還顯得有點稀巴爛的皺紋覆在上頭,最後是一雙她的流行鞋,長及腳踝合而不密;流行鞋雖是流行鞋,不過,配上衣服和褲子的邋遢型,看起來它的鞋價倒也是慘跌了不少。沒辦法,誰叫時間緊迫,得忙著掙取每一分秒救紫心,再者,阿肯巴所提供的衣源短缺,她只能委屈的讓自己破例「俗」一次羅!「沒有下次了,請原諒!」海月朝邱雨不好意思的笑一下。

  嘿!嘿!正所謂:人若俗斃斃,有礙觀瞻嘛!所以,負荊請罪才不會惹人閒話。

  「好了,你們兩個立刻去洗澡,把那一身的髒衣服扔到垃圾筒,別讓黴氣晦了家裡,然後換上一套輕輕鬆鬆的睡衣,上床好好休息一下。」邱雨以半命令的口吻對著海月和尚軒。

  「OK!」海月第一個先衝出房門,洗澡去也!若再穿這一身SPP的衣服,她發誓,她一輩子不用「秦海月」這個名字。

  「雨姨,你也別太累。紫心看樣子還得睡上好幾個鐘頭,你就讓她好好休息吧!」還是尚軒最有良心,懂得關心邱雨這個淚人兒。

  「我知道,放心。」邱雨站起來把尚軒往外推,「還記得自己的房間吧!四年前,你爺爺堅持要把你的小床換成大床,衣櫃裡的衣服他也全叫人給換過了;沒想到你竟真的回來了,那正好,所有的東西都合你用。對了,如果衣服太小,明天就打電話叫裁縫師過來,再重新量做。」

  「嗯。」尚軒附和著,緩緩地朝自己的房間走去,心裡還帶著一個疑問——

  奇怪,爺爺為什麼要堅持換掉他房間的東西?

  ***

  吾孫尚軒:

  當我獲悉消息,你所搭乘的輪船就是那艘被火海吞噬的不幸郵船時,我曾一度

  萬念俱灰的告訴自己:「相信這個事實吧!」但,二年後的今天,情報組的密友

  透露,當年反國組織的首領之一——左赤,曾隻身東行台灣,正巧與你共乘同船;

  接著,又有僥倖逃生的船客,敘述當時在海上飄流的兩個男人,據說是一個金髮男人

  ,一個黑髮少年。因此,我存著一絲的希冀,帶著祈禱,猜想或許那個黑髮少年就

  是你。

  最近,情報組方面緊急捎來消息,反國組織又有行動了;不知道這回又是哪一位

  同仁要送命,也或許是我,所以,動了筆寫下這封信。倘若那個黑髮少年真的是你

  ,又何以兩年來都沒有你的音信?莫非你已遭不測?而左赤又為什麼要搭

  救你?傳言他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血魔,事實也證明他真是像外傳一般邪惡,你的

  父母便是遭他的毒手。再者,假如你仍是活著,而沒有對我們發出你依然生存的訊

  息,爺爺相信,你一定是有你自己的理由;不管如何,我都支持你的決定。

  當你看見這封信時,也就是代表你已落葉歸根,回到屬於自己的南宮宛;也許

  ,我再也見不著你了,唯一令我放不下心的,便屬你妹妹紫心為最。雖然多年前

  與睿和靜秘密研究實體電腦人,但畢竟仍未達完美,要害弱點仍舊不少,還是比不

  上你來保護紫心要讓我放心。

  你和紫心都是我們南宮家的驕傲,我總算對得起南宮家的列祖列宗。

  最後,如果你回來了,紫心就交給你了,保護她。

  南宮東磊 �、�、�

  尚軒拿著信的手,已經無法再有任何動作,他只是失神地一直維持著痛苦的表情。

  原來,他傻得為了一個本來與他湊不上任何關係的人,而錯過了能與親人共聚的日子。他終於知道,當初的同情,如今卻害了自己。

  今晚的夜色,仍和十三年前一樣美,唯獨欠缺了週遭最親的人。究竟值得嗎?為了左赤……他失去一切可以享受溫馨感情的機會。然而,直至最終,他還是沒有收到預期以為的回應,左赤……依舊是左赤。

  一滴淚水,悄悄地自尚軒的眼角滑落。「爺爺……」撕裂喉嚨般的悲痛吶喊,藉由風的波動,傳向遙遠的天邊。

  ***

  這裡是……啊!「凝楓……」她回家了!那凝楓呢?

  紫心急得跳下床鋪,腦中的暈眩並未能阻止她的行動。她光裸著腳丫子,迅速地跑下樓。

  「雨姨,海月。」她急急的呼喊著。

  「紫心,你醒了!」海月扔下報紙,連忙過去扶住站不住腳的紫心。「怎麼不多休息一下呢?」

  「凝楓呢?」紫心的眼珠子快速地溜轉著裡任何一個角度。

  「紫心,你終於醒了!」這時,邱雨才從外頭提著菜籃子回來。「謝天謝地!好,今天雨姨要大顯身手,做一頓豐富的午餐,高高興興地慶祝一下。」

  紫心注意到海月和雨姨都故意忽視她的問話,心情沈重地略使了脾氣,大聲又問:「凝楓在哪裡?」

  海月為什麼那般輕鬆自若的坐在沙發上看報紙?凝楓感染了病毒,海月應該皺著眉頭,坐在電腦前替凝楓研究解毒的方法啊!

  「呃……」海月呆愣了一下,完了,該怎麼說呢?說他們為了救她,萬不得已放棄了凝楓!說他們對左赤的智慧無可奈何,只好退而求其次,在她和凝楓之間選擇救她而不救凝楓!

  海月眼尖的看見正從門外走進來的尚軒,趕緊跑向他,「尚軒大哥……」抱歉了,尚軒大哥!只要不是自己遭殃,管他誰家裡遭小偷!

  尚軒看著海月的表情,就知道她一定是要把解釋的責任推給他。真是,這丫頭還是那麼地不顧別人的死活,和小時候一樣。

  尚軒慢慢地走向紫心。

  「銀奴,你怎麼在這裡?」紫心將重心靠向沙發背。該下地獄的阿肯巴,他到底給她下了什麼藥?害她連站都站不穩。

  尚軒從提在手上的箱子裡抱出一隻小得惹人疼的白兔。「我不再是銀奴了,你該改口叫我『大哥』。」他把箱子放在地上,然後更走近紫心。

  紫心一臉不解,但仍是不自覺的把白兔接過來,彷彿這個動作已是習慣。

  尚軒輕笑,給紫心一點提示:「你不該疼白兔比大哥多。」

  你不該疼白兔比大哥多……不該疼白兔比大哥多……

  紫心的腦海裡,不斷重複著這句話。一個熟悉的畫面掠過她的眼前,一個小女孩抱著白兔坐在鞦韆上,白兔在小女孩小巧的手上顯得有點大,一名男孩緊抓著鞦韆的兩條鏈子,不許它晃動,像是在守護著小女孩;然後男孩一臉吃醋的模樣對小女孩說……

  「說什麼呢?」她不禁開口,腦子一時想不出來那男孩究竟對小女孩說什麼?

  「大哥疼紫心,白兔不疼紫心,紫心不該疼白兔比大哥多。」尚軒自信的口吻像是知道紫心所指為何。

  呃!紫心愣愣地看著尚軒。是啊!把這句話拚湊上去,一切場景、對白都是有種鮮明的熟悉感。

  這雙深邃、異常溫柔的眸子……「大哥……」紫心冷不防地將白兔放到尚軒的手裡,然後緊摟住他的頸子。遺忘多久了的記憶,零零落落的浮現在她的腦海中。

  原來,她完全忘記自己還有一個大哥。「你跑去哪裡了?為什麼不告訴紫心?」她忘了想他,忘了還有一個他!全因為他沒有和年僅五歲的她話別,至少他要叫她記著他嘛!怎麼能說走就走!

  這個疼她萬千的哥哥……「為什麼在神秘島上不肯和我相認?為什麼那麼多年不回來?你不疼紫心了嗎?不想紫心嗎?」

  「對不起……對不起……」尚軒帶著淡淡的憂愁與無奈。為了隱瞞自己的身份,他不得已才這麼做。

  他感覺到紫心的眼淚沾濕了他的襯衫。他最不願意看見的,就是紫心楚楚可憐的淚容。「別哭了,大哥會心疼的。」

第8章(2)

  紫心不依地對尚軒指責:「你會心疼!我多少次在夜裡偷偷的哭泣,曾幾何時你在我的身邊心疼安慰我?現在才心疼我,你不嫌遲了一點!」愈想,她就愈覺得自己委屈。

  「不會了,以後都不會了。」尚軒擔保的說。

  紫心鬆開手,把眼睛望向尚軒,「你不回左赤那裡?」

  尚軒點頭,「再也不回去了。」

  「為什麼?」

  尚軒拉著紫心坐上沙發,「我們坐下來慢慢說。雨姨,海月,你們也過來。」

  「等等,為什麼不叫凝楓一起來聽?他人呢?」

  紫心的一句話,叫邱雨和海月跨出一半的腳,又倒縮了回去。

  「我們沒有辦法在短時間內找到破解總鈕的方法,時間一到,我們全都不能回台灣,所以只好放棄救凝楓。」尚軒屏氣凝神的說。

  紫心從椅子上猛地站起來,暈眩感使她的意識有片刻的迷惘,直到尚軒的雙手支撐著她的腰部。「你們怎麼可以把凝楓留在那裡,太過分了!自私!」

  「紫心,凝楓只是爺爺和爸媽的一項研究,我們不可能捨你救他。」只要他們手上仍保留著電子機的程式,他們想製造一千個、一萬個電腦人,都不是問題。

  「不——」紫心哭喊著反駁。「凝楓不是一項研究!他是人,他有感情,他會說話,會走路。」

  「你對我們來講,比凝楓更重要。」尚軒稍提高了音量,希望紫心能明白他們這麼下決定的苦心。

  一串串的的淚水讓紫心的要求更具說服力,「大哥,救凝楓……求求你。他染上了病毒,必須快點替他解毒!」

  「為什麼你那麼執意要救他?他不過是一個電腦人!如果你要,大哥可以再重做另一個給你。」尚軒看著紫心慌亂失措的樣子,懷疑她是不是……

  「你不明白!」紫心用力地推開尚軒。「凝楓不一樣,他不同!」

  「有什麼不同!」邱雨終於開口了,眼裡薄薄的霧氣瀰漫著,「是,凝楓是陪了你很多年,但是,再怎麼說他還是一個電腦人,遠不如你在我們心中的地位啊!」

  「他在我的心中,卻與你們同樣重要……」

  「紫心……你不會是……」海月半猜測著。怎麼可能……但是,好像也不無可能哩……

  「是,我喜歡凝楓。」斬釘截鐵的語氣不容人反駁。

  「紫心!」海月先驚呼出聲。OH!NO!「你怎麼可以?你們不會有結果的!」

  尚軒緊盯著紫心的眼睛,「紫心,感情不是遊戲,不能你以為自己喜歡凝楓,就認為自己喜歡上凝楓;你懂『喜歡』這兩個字的意思嗎?」他不相信紫心才僅是十八歲的年紀,就體悟到「感情」是什麼東西。

  「不知道,不知道!」紫心挫敗的蹲下身體蜷縮著。「我只是覺得,當自己看不見他時,會有股強烈的思念,會有蠢蠢欲動的慾望想立刻飛去見他;想他的臉、他的笑、他的自信、他的驕傲……我真的覺得自己喜歡上凝楓了……」

  從以前她就察覺到了,尤其在凝楓給她的那一吻之後,她的感覺更明顯,但為何在大哥正經嚴肅的問她時,心卻踟躕不安,無法更加以堅持自己喜凝楓歡的心意,為什麼?

  尚軒、海月和邱雨,瞭然於心的皆沈點不語。他們知道,那……是愛的前兆吧!

  半晌,尚軒一副沒辦法的表情,「好吧!我答應你,再去一次神秘島。」

  紫心一聽,立刻站起來擁抱住尚軒,「我就知道,大哥最疼紫心了。」

  尚軒撫著紫心的頭。看來,這段感情是無法避免了;他知道紫心不會後悔,但卻必然會為這段沒有結局的感情消逝而消沈傷心一陣子。「答應大哥,如果將來有萬一,絕不能輕生。」

  「我知道。」這句話像似應允,但又彷彿並沒答應。

  ***

  「尚軒大哥,你真的不帶紫心去?」海月無法想像紫心從睡夢中醒來之後,哭得淅瀝嘩啦的模樣。

  「她還太虛弱,而且,我不希望再有機會讓左赤把紫心當人質。」

  此刻,尚軒和海月置身在私人遊艇上;尚軒忙著檢查船的性能有無問題,而海月的手裡則拿著三明治早餐在啃著。

  「哦!」海月隨意的應了一聲,表示明白了。

  海月的雙眼跟著尚軒的身影,來回左右的骨碌碌地轉動。「尚軒哥,難道你不擔心無法進入基地的大門?瞧你一副志在必得的樣子,好像全都計劃好了。不如說出來聽聽吧!」

  「神秘島的低階層人員,並不知道高階內部所發生的事。」尚軒只簡單的說了一句。

  海月腦筋轉了又轉,隨即恍然大悟,「所以,你想以銀奴的身份閃過他們的關哨。……咦!那我呢?」她可不想做一棵會移動的樹哦!

  「你只要換上白衣長袍,戴上斗篷,他們會以為你是阿肯巴。」

  「我是阿肯巴!」海月爆笑了二聲,「拜託,阿肯巴的身高和你差很多嗎?更河況我再穿上袍衣,人更顯得嬌小;別說站在你身邊差太多被認出來,就是我自己,也不相信不會被認出來。」她曾把阿肯巴和尚軒大哥的身影比較了一下;他們差不多高,肩膀差不多寬,又是差不多的均勻腰身,還有差不多的長腿……倘若他們互調衣服,再披上長袍,從背影看去,肯定沒人會覺得不一樣。而今,叫她穿上與阿肯巴同樣的白衣長袍,光是身高就差尚軒哥一大截了,還談什麼想魚目混珠。

  尚軒好笑的白了海月一眼,然後比了比停放在岸邊的吉普車,「我們開車進入基地。」

  海月拍了一下自己的額頭。對啊!真是沒大腦。這樣就沒人知道她的身高與阿肯巴不同啦!

  她把最後一口三明治吞進肚裡,「好了,吃飽羅!我負責去把吉普車吊上來。」

  接下來,海月和尚軒則各忙各的,完全沒注意到船尾角落裡的人影,直至港口四周的景物在船的身側徐徐地消逝,海浪的拍打聲明顯的在耳際敲響。

  船大約在海上行駛了四個鐘頭,紫心大搖大擺的從海月的眼前走過去。

  海月拿著叉子吃生菜沙拉的手,僵在半空中。她瞪著大眼看著紫心走進船艙的餐廳,大剌剌地一屁股坐下來,對桌上的美食蛋糕大快朵頤。「啊……」她大叫。

  紫心用著看著怪物的眼神,看向衝到她面前來的海月。「你還好吧!」

  海月咬著牙,聲音從齒縫間迸出來,「好,非常之好,而且簡直太好了。」她就知道!她早該想到紫心已學到了她的絕招之一——巧妙跟縱術。

  「嗨!大哥。坐下來一起吃吧!很好吃呢!雨姨的廚藝總是好得沒話說。」紫心笑著對剛進入餐廳的尚軒招招手。

  唉!尚軒無奈的歎了口氣,但也只好強迫自己接受事實。「今天感覺怎麼樣?」他坐在紫心的隔壁。

  紫心很高興大哥竟然沒有生氣,「精神多了。」

  「尚軒哥!」海月可有意見了,他也未免太疼紫心了吧!一點變臉的表示也沒有。

  「由她吧!」尚軒抹了一層草莓在吐司上,遞給紫心。

  「原來大哥還記得紫心愛吃草莓果醬。」紫心接過來,順道在尚軒的頰上香一個。「謝謝。」

  海月沒好氣地說:「跟屁蟲!」

  「道行還不比你深哩!」紫心回嘴。

  「累贅!」

  「又不用麻煩你,大哥會照顧我。」紫心看向尚軒,「哦?大哥。」

  尚軒寵溺地點點頭。這可更羨煞了別人,簡直是在炫耀他們兄妹情深嘛!

  「隨便你吧!」海月氣呼呼的坐在窗口邊。原來他們的一片苦心,紫心全不領情;那她何必發神經的淩晨三點鐘千辛萬苦的爬下床,忙東忙西忙南忙北,忙得暈頭轉向的。有病!

  「你們甩不掉我的。」紫心露出勝利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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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2-1-2 17:52:32

第9章(1)

  「赤,他的腦波一直在抗拒我們的侵入。」右青站在玻璃牆的前面,俯望著躺在儀器台上奄奄病態的司徒凝楓。

  「當然,他的身體已經慢慢習慣了病毒的存在,意志力也就愈強;不過,他的體力仍舊熬不住長時間的爭戰,只要我們持續,他不投降也難。」左赤遊移在鍵盤上的手,其中兩指間還是夾著煙。

  左赤的一對碧眼稍陰暗了一點。雖然只有二天的過程,但是,他的腦力、體力和眼力都顯然已有些負荷不了。

  右青看向翠玉色的煙灰缸。「赤,你別再抽了。」只怕就差那個零點一公分,煙蒂就要溢出缸外了。

  左赤沒有回應右青,只是把手上的煙撚進煙灰缸的裡頭,然後推開鍵盤站起來,一倒頭就躺上了牆壁邊的大床,大姆指與食指並用齊按摩著眼穴。

  「我看,他的電力還沒消失,我們兩個就會先崩潰。」右青也跟著倒進另一張大床。不只他快站不住、坐不住了,就連最不肯認輸的左赤,也都累得癱在床上,可想而知,這件事並沒有預期中的容易。

  右青聽不到左赤有任何回應,又道:「不如我們讓阿肯巴帶人去搶回電子主機吧!南宮東磊花了好幾年研究的東西,說實在,我們根本無法一朝一夕便能參透其中奧秘。」

  左赤將臉轉向牆壁,不予回答。

  右青的碧眼在霎時轉變得有些詭譎,宛如森林中的碧潭,深沈不可測。他支手撐著太陽穴,側躺的姿勢猶如東方所稱的天尊帝王般傲慢。

  赤非得逼得他露出本性……「赤,我覺得……你好像變了,彷彿被天國中的使者同化了。」冷酷的口吻,倒完全不似以往般衝動不能自持。

  右青不滿左赤仍舊佯裝打盹的樣子,聲音更沈,「你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惡魔。別忘了!你的名字是——左赤,掌管火紅的煉獄世界,置人於萬劫不復的深淵中,而不是仁慈地釋放每一個該是我們相中的獵物。」

  左赤不疾不徐地調整姿勢坐直身體,「你究竟想說什麼?」語中含著幾絲的慍怒。他一直不想說話,便是希望右青能就此適可而止,沒想到,右青竟話中有話的咄咄逼人,惹得他覺得右青在對他挑釁。

  右青顯少表露出本來正經的樣子。當右青的表情冷酷得一如倨傲在上的領導者時,那代表右青已不容人與他打馬虎眼的談話。

  「我不認為剛才的話,不足以詮釋所有你佯裝不明白的事。」左赤的銳利眼光,並沒有使右青退縮態度,反倒說話更具挑人怒氣的意味。

  四道令人寒慄的眼光在空中交會,氣勢相當的龍虎爭霸戰,隱隱約約的忽之欲出。

  左赤原本心虛的感覺,隨著右青的話煙消雲散。「你想我們鷸蚌相爭,好讓漁翁得利?」意謂著:現在不是吵架的時候。

  「這本來是一件相當簡單的事,可是你卻把它弄得複雜令人難以下手,到底是誰想讓漁翁得利?」右青帶著質問的口氣。

  「你的意思是,我們必須背信我們的承諾,殺了他們,這才是最好的處理方式?」

  「什麼叫背信?」右青皺了一下眉頭。「反國組織向來不對人開出支票,而你居然一開就是信用支票,而非空頭支票;你想證明什麼?往後反國組織是一個標榜信用的集團?又或者是其他?……荒謬!」

  「一開始就說了,這只是一個遊戲。」左赤掀了一下他赤紅黑的長袍,煩雜的皺紋化為平滑,透映著天花板美術燈的閃爍。

  右青側了一下臉,擋去反射而來的刺眼光線;最後,索性將他墨綠色的長袍脫下扔向左赤長袍反光的那一片,遮去那令他討厭的耀眼光芒。

  「但是,當遊戲不受我們控制的改變了程式規則,你卻依舊沒有改變戰略。」右青再說:「而現在呢?遊戲結束了,我們卻沒有拿到開啟寶藏箱的鑰匙;請問,這個遊戲有何意義?」

  「我們可以自己打一把鑰匙。」

  「可惜這把鑰匙是高科技的結晶。」右青輕歎一聲,「為什麼我們必須把話題又轉回來原地?做與不做,不過在你的一念之間而已,如此簡單。」

  他的一念之間,這句話,無疑是一個殺手澗,逼他不得不下決定。「……」

  「惡魔……是不需遵守信用的。」右青有意的說。

  「OK!」這是左赤的決定。他必須牢記……他是左赤,一隻無情的惡魔……

  ***

  海月隨性地跨腳坐在花卉台邊,還一邊口不停止地稱讚叫好。「哇!好啊!……左旋踢……右擋……騰飛……我追……嘿嘿!看你往哪逃!」

  紫心一面擔心尚軒的安危,一面又百般無奈地忍受海月在耳邊的蒼蠅振翅聲。敢情海月是以為自己在親臨戰場嗎?看她興奮得叫成這樣!真搞不懂海月怎麼以看別人打架為樂事。就只差海月的手中沒有一包香噴噴的滷味了。

  不過,大哥和阿肯巴打架的方式,的確很令人歎為觀止。瞧!大哥躍上樹梢,阿肯巴也跟在後頭,厲害地在樹枝間穿梭打鬥,雖偶爾會被礙事的枝椏勾住長袍,但仍俐落的立刻掙脫,在其間的行動,敏捷得宛如日本的一流忍者……;接著,阿肯巴被大哥逼下樹幹,剎那間,那著地的輕巧,令她聯想到非洲出色的雲豹。大哥肩後象徵著貴族顏色的銀袍,阿肯巴那代表純淨光明的雪白袍,各在艷陽下奪天之光的耀眼,一如他們兩不相上下的中國武術。

  「啊……」海月禁不住大叫。「偶像!」

  紫心扯開海月抓著她衣角的手,白了她一眼。

  「紫心,他們真厲害!簡直帥呆了!」彷彿在炫耀著自己的偉大一般的口氣。

  「這種情節呀,我以為這輩子只能在電視上看到……天哪!天哪!他們又飛上半空中了;哇塞!阿肯巴那一腳迴旋踢的力道,肯定二十塊磚跑不掉……哪!尚軒大哥揮去的左拳,足以一口氣揍昏一個彪形大漢……嘖!嘖!嘖!他們居然還挪得出每一秒空閒去躲避對方的攻擊,高人就是高人!」

  想她秦海月這輩子最希望的,便是能像他們那樣,連打架的姿勢都好看得引人注目;可是,天卻不從她願,給了她美貌,但忘了賦予她一雙長手,一雙長腳,還有「把」……。唉!倘若她是男人……那不比現在女人的模樣自由多了!

  「好了啦!別看了,我們去找凝楓。」紫心拖著海月的手。

  「哎呀!」海月死命地把紫心拉回來,「等尚軒大哥吧!進主居是要密碼的。」

  「你開不了?」紫心聰明的用激將法。

  海月果然立刻跳起來,「笑話!我電腦女神豈會挫敗在區區的一道門碼上!」

  「那就走啊!」

  「還是等尚軒大哥吧!我們就算進去主居,也無法準確地找到凝楓的位置,會迷路的!而且,萬一碰到左赤和右青……」她們兩個的口才雖是三寸不爛之舌,但畢竟也是手無縛雞之力……

  「那你是不去囉!」紫心不由分說的打斷海月。「我自己去。膽小鬼!」

  唉!紫心十八歲的稚氣仍是未脫。海月閉眼無奈的搖搖頭,等擡頭睜開雙眼時,就驚見紫心快速地跑向主屋的背影。「喂!紫心……」OH!My  God!她還以為紫心隨便說說的呢!

  「嘿!……等我!」只好跟著紫心了。

  ***

  阿肯巴的頭一扭,緊急地閃掉尚軒飛來的一腳。「為什麼又要回來?你們原本已經逃出左赤的魔掌了。」

  「你應該知道原因;為了紫心,我不得不再涉入險境。」尚軒小心地調整呼吸的速度,邊說話只有讓他更喘;但他相信阿肯巴也輕鬆不到哪裡去。

  「別做無謂的冒險;趁現在左赤還沒發現,你們快走。」阿肯巴的額角開始冒出冷汗,抵擋尚軒接近主屋的出招速度,已顯然減慢了,力道也不再那麼地猛。

  「如果你不想嘗試第一次被人打敗的滋味,就快讓開,別阻止我。」尚軒也發現阿肯巴反攻為守,而且招招接得吃力。

  「你真傻!左赤不會再對你手下留情的。」

  「既然決定要救凝楓,我便不惜一切。」尚軒右手一推,將阿肯巴壓制在草地上。「別和我成為敵人。幫我們,我和凝楓,海月也可以幫你取出晶片。」

  「你們無法取出晶片的,只有右青才可以。」阿肯巴反手掙開尚軒,再伸腿側踢向尚軒的胸前。

  尚軒掩著胸口,承受著那股巨痛;一時半刻,他只有採守勢躲避阿肯巴的反擊。

  「你想一輩子被右青控制?」尚軒抓到空隙,忍著痛趁機撲倒阿肯巴,單膝壓住他的腰際。

  該死的!阿肯巴低咒。尚軒壓住他的方式,竟令他使不上力。「這是不爭的事實,無法再改變。」

  尚軒極盡技巧地壓制了阿肯巴頑劣的手足,開口喊:「你在怕什麼?」

  他繼續地說:「怕你一旦改變效忠右青的心意,就會保不住自己好不容易撿回來的命?還是你捨不得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權力,怕再也無法做右居的『扛把子』?還是你怕無法接受自己挖心掏肺的為紫心,卻換不到她的真愛真情?」

  「是,是,是!你全猜對了,自豪嗎?」沒錯!尚軒所說的,全是他所顧慮的。

  他怕在改變心意成為組織背叛者的下一刻,他的腦袋會有如萬蟻鑽噬。再者,他此刻雖受制於右青,但他擁有的權力卻可以號令整個反國組織;相反的,一到外面的世界,他會失去一切,錢、權力、地位……一無所有。然而,他的癡心,明知得不到回報,為何他要委屈自己拿生命冒險?

  尚軒差點鬆開自己的手,他皺著眉,「前兩個問題可以解決。」他沒想到自己所認為的,竟真是阿肯巴執意不肯脫離組織的原因;令他有點錯愕為難的感覺。

  「那第三個呢?」阿肯巴右唇上揚,略帶著一絲邪氣,有意刁難尚軒。

  尚軒變了臉。他放開制伏阿肯巴的手腳,穩穩地站直了身軀,「那就得看你自己怎麼想了;我不可能為了迎合你的心意,而強迫紫心愛你。至於你是否想得通,我也不勉強,只要你不妨礙我,我仍舊當你是朋友。」

  阿肯巴看著尚軒習慣的任瀏海遮著雙眼。尚軒總是這樣,讓人看不清他的眼裡究竟藏了什麼樣的情緒因子。

  銀灰色的長袍隨風旋律的背影,是自己看了數千次的,令人驚訝的是,那份孤寂冷漠已感覺不到,換上的,是一股幸福滿足。

  離開這裡,真的可以令人有如此巨變?從尚軒的唇角,他偶然可察覺一絲笑意;雖然全身的細胞仍是戒備,肌肉仍是緊繃,但假如沒有組織的負荷,尚軒一定很快樂,而且絕不像銀奴一樣冷酷不知感情為何物……

  尚軒有家,有親人;而他呢?僅存的,不過全是右青給予的;倘若放棄……他會有怎麼樣的下場?

  ***

  海月悶得背後直冒汗,「Shit!這裡難道窮得連中央空調也沒法裝?那好歹也裝台冷氣嘛!」孰不知,這是她自己緊張的結果。

  「你有沒有搞錯呀?我都快冷死了!」紫心大叫苦水。一下子從炎熱的台灣來到寒冷的神秘島,她差點都要凍結了自己的血液。

  「嘿……嘿……」海月心虛的傻笑。「是嗎?」

  紫心懷疑地看見海月悄悄的擦掉手心的冷汗,她斜睨著海月。「你別告訴我,到了這裡你就無能為力了。」

  哎呀!被發現了。「別說那麼難聽嘛!應該說束手無策。」這回樓子可捅大了!

  好啊!左赤和右青居然敢讓她在紫心的面前出糗!設計這個什麼鬼程式嘛!期間她輸入了錯誤的密碼,電子螢幕還給她比了一隻中指……

  如果待會兒碰到左赤和右青,她一定使出渾身的伎倆,打得他們哭爹叫娘,還得滿地找牙!

  「真沒用!」紫心抿緊唇瓣,開始生悶氣。

  「喂!不然你試試。」海月發出抗議。真不公平,就因為她被封了「電腦女神」的名號,所以必須所有的程式都會解嗎?什麼歪道理!就算是,那也要時間嘛!……等等,她這麼想,那不等於把自己的智慧降低了!不行,她一定要找出密碼解開這道該死的強化玻璃。

  紫心感到好笑的用眼角偷瞄海月乖乖回去研究密碼的表情。那不服輸的個性,是她欣賞海月的原因之一;從小青梅竹馬,她一直以海月為目標,希望能學得像海月一樣堅強,就如同雅典的女戰神般,行為舉止全散發著慷慨激昂。海月做事情有自己的原則,處事有條不紊是海月的座右銘;相反的,她做事總不經大腦,反正隨興就好,再者,未除盡的稚氣,老讓她不自覺的做出不成熟的決定。就拿這次她闖下的濤天大禍來說吧!她天真的以為假裝乖乖的束手就擒,可以與海月來個裡應外合,一舉搗毀反國組織;但當她知道自己被囚禁在房間裡,沒有電腦、電話……或者通訊器時,她就瞭解了自己簡直魯莽得笨透了!

  如果當初她好好地和海月討論周密的計劃,或許今天大夥兒會開開心心的躺在沙發上吃著冰冰涼涼的西瓜哩!

  「你現在是在自責嗎?」海月挑起一邊眉,「如果是,那就不必了。快過來幫忙。」

  紫心笑開,隨即看見海月連傢夥都拿出來了。「哇!海月,你想拆了它?」

  海月點點頭,遞給紫心一把螺絲鉗,「那個誰來著不是說:『不進則退』嗎!既然找不到密碼,只好毀了它囉!」

第9章(2)

  忽然,兩個人身後的門無聲地打開。

  「不用這麼麻煩吧!」

  「啊!」紫心嚇了一跳,往後跌在地上。

  左赤看見紫心跌在地上,表情一點也沒變,彷彿事不關己。

  海月扶著紫心站起來。

  右青滿意極了左赤的態度,然後再看向紫心和海月。「東方人都像你們一樣自動嗎?不請自來。」

  紫心火光的回嘴:「你以為我們愛來呀!肯再踏上這裡,你們該三跪九叩的感激我們的光臨。還有,請你把嘴巴放乾淨一點,別說話帶刺!」如果可以,她恨不得上前打右青十幾二十來個巴掌,好讓他懂得對女士說話應持的態度。

  右青嗤笑二聲,拉著左赤坐在無形椅上……

  OH!My  Good!他們……無形椅!……紫心和海月瞪大了雙眼,驚訝的表情不足以用言語來形容。

  赤紅黑的長袍與墨綠色的長袍,明顯的在他們的膝蓋後形成一個直角,大腿到臀部間的平直線條,還有右青撐著上半身的右手下……彷彿有一張堅固的長椅……,她看不見!紫心想過去摸摸是否真有長椅的存在。

  「紫心!」海月拉住紫心的長辮子。

  海月來回地審視著右青和左赤。一個是笑意表露在臉上、心思卻縝密得令人寒慄的右青,一個是毫無神色、做事殘忍無情的左赤;他們到底在想什麼?

  左赤單腳跨上……無形椅,支手靠著膝蓋,酷勁不輸搖滾巨星伍佰,右青左腿蹺上右腳,右手按在……無形椅上,他們倆的姿勢,輕鬆得就像真有一張椅子在他們屁股下。

  右青雙手一攤,無所謂的表情,「我們不介意你們來求證。」

  見紫心和海月沒有動靜,右青聳肩,「不要算了。」

  「對了,你們回來做什麼?想交出電子主機嗎?那正好,省得阿肯巴又要跑一趟。」

  「異想天開!」海月嗤之以鼻。「把凝楓交出來。」

  右青搖搖頭,「嘖!嘖!嘖!原來她們也想毀約哩!赤。」

  左赤只是看了右青一眼,又看回原來的焦點。

  紫心發現左赤的眼神空洞反常。對了,一向不是左赤倨傲的在主攬發言權嗎!怎麼今天的左赤會不發一言,表情還有如傀儡一般了無生氣?

  「唉!」右青把手擋在左赤的身前,阻止紫心的試探,「美麗的小姐,沒人告訴你,對男人不要毛手毛腳的嗎?」

  「你對左赤做了什麼?」紫心怒言質問。不可能的!即使左赤再殘暴血腥,他沈睡的溫柔,仍會看她一眼,而不是像現在一樣,表情呆滯地眼睛直盯著長袍的一角。

  「赤,告訴她,你有沒有事?」右青邪惡地笑了一下。

  「不,我沒事。」緩緩的速度,不真實的感覺。

  「聽見了吧!赤說沒事。」右青輕浮的吹了一聲口哨。「咦!你不是喜歡司徒凝楓嗎?幹嘛這麼關心赤?小心哦!不要移情別戀,否則司徒凝楓會傷心欲絕的。」

  海月不屑地上前一步,「你知不知道自己講話很變態?噁心得令人想吐。」天哪!堂堂的一個大男人,說話的口吻像女人,成何體統!

  右青笑語:「我不與潑婦計較,還是紫心說話甜一點。」

  這又褒人又貶人的話,紫心都不知道該笑還是該有其他反應;但此刻不是想這個問題的時候。

  「你給左赤洗腦?」

  「NO!NO!是左赤給我洗腦。」右青糾正,「聰明的東方女孩,你不該讓西方人教你國文用法。」

  「你……」

  「紫心,他們自己人起內哄不是更好,別浪費時間了。」海月猛力拉著紫心向裡頭走。

  「不行……左赤不一樣……」紫心的力氣畢竟強不過海月。

  留下的右青,帶著瘋狂的低笑。「赤,倘若你還有意識,一定很高興你所愛的女人,會如此的擔憂關心你哩!」

  「可惜!可惜!」

  ***

  「為什麼這樣做?」阿肯巴難以置信地看著左赤。

  右青啪的一聲拍上桌面,玻璃因此出現四分五裂的碎狀。

  他看著如玩偶般一動也不動的左赤,神情呆滯地不知把眼光落在何處。唇邊仍舊是那一抹冷澀的氣息;孤傲不群的下頷一向是略朝上方,以示與眾不同的霸氣,此刻卻低垂著猶如安於平淡的沒落皇族。

  右青態度非常不以為然的樣子。「他不必要的情感只會帶給我麻煩,我不希望他拖累我。一個與我共爭勢力的左赤,一具聽命於我的傀儡,你說我會選擇哪一個?」

  左赤曾說:物競天擇,適者生存。既然他已經懂得為別人著想,那麼,左赤就不再是個殺人不眨眼的惡魔;然而,不是惡魔化身的左赤,就沒有資格統領這片籠罩在魔息下的神秘島。

  左赤的存在,只會給他帶來羈絆。

  「連左赤你也不放過!他是你的哥哥啊!」那麼多年以來,他一直以為左赤才是最殘暴的,原來,他完全被右青那張鄰家兄弟的笑臉給蒙在鼓裡。

  「哥哥!」右青從鼻頭哼出不屑的一聲。「繼承反國組織魁座的人,向來不認親人,否則恐怕連怎麼死的也不知道。」

  右青繼續說:「倘若赤與我共進退,我當然願意與他和平共處;就是太念在他是我大哥的份上,我才不自私地想與他平起平坐,不然,我早像我爸殺我二伯一樣的讓他上黃泉了。而他現在卻不知好歹的學人家有著其他的情緒,一再的暗中警告他也不肯從泥沼中抽身。我不想與他同歸於盡。」

  這個世界本來就很現實。順我者生,逆我者亡,沒什麼血緣朋友關係可言。

  「你就那麼想統禦世界?難道你不在乎沒有能信任的人,甚至朋友?」

  「沒錯,我是很想統禦全世界,這是我和赤從小的心願;但沒想到他竟臨陣倒戈。」右青點了一根煙,煙頭橘橙的火光,襯托著他的邪氣。

  阿肯巴錯愕地看著右青熟練的吸著煙香。……他以為右青不抽煙……。眼前的右青,舉止與態度,完全不似他以往所看見的。

  少了玩笑表情的右青,不只給人一股威脅感,甚至可以說他像極黑魅世界裡的魑魅,專門害人的那一種。原本美麗明朗的碧眼,此時陰沈深邃得彷如要刺穿人心。

  「至於朋友,……我擁有了世界,要什麼朋友沒有!信任的人,當然是你,阿肯巴。」

  不,他不信!現在的右青就連左赤也不信任,那他憑什麼值得右青信任?阿肯巴眼露懷疑。

  右青笑道:「你腦子裡的東西可以告訴你,為什麼你讓我信任。」

  阿肯巴吸了一大口氣,腳下忍不住退後半步。他明白了!他唯一的致命傷,就是右青手中握的王牌。「你變了。」右青變得……為了慾望,不惜傷害一切。

  他們本來可以相處得很融洽,為什麼右青偏要破壞一切本來美好的日子?

  「不,我沒變!我一樣是右青,是你的上司,也是朋友。」

  阿肯巴反駁:「但是你想以晶片威脅我!」從前,右青也曾暗示不容許他背叛,不過,卻都沒這次聽來的令他感到刺耳。

  「你說話的樣子,讓我以為你正準備對抗我。」右青瞇起一隻眼。阿肯巴受了誰的煽動?為何他會覺得阿肯巴要背叛他?一直以來,他曾未有這種感覺,這滋味實在……很不好,使他有想將他毀滅的衝動。

  「如果我說是,你會怎樣?」他很想知道,當他真的與右青站在不同的陣線時,右青會怎麼的不顧情分。

  腦中突兀的一個重擊,將阿肯巴擊得跪在地上。那片刻的空白,思緒的中斷,讓他來不及反應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待他再度清醒的意識,立刻接收到到一股殺氣,他順勢看去,映入眼簾的,是右青那有點恐怖猙獰的笑臉。

  「這個教訓,希望會讓你記得一輩子;它,不會只是你剛才所承受的十倍。如果下次你還想嘗試,我不會吝嗇幫你,不過,倘若你真的背叛我,它會讓你走得沒有任何感覺。」他不介意阿肯巴死在他手裡。如果是,他真的會毫不猶豫的殺了阿肯巴;只要他有了全世界,他想要幾千個像阿肯巴一樣的人在身邊,何難之有!

  「在你的眼裡,生命一錢不值?」阿肯巴低著頭,前發蓋著他一邊臉。撥掉披風的灰塵,他緩緩地站直身軀。

  「只有我的命,價值不菲。」多麼驕傲的口吻。

  阿肯巴寒著一雙眼,透過髮絲看右青,「既然如此,放我自由,你可以找到其他更適合、肯服從你的人。」

  右青稍愣了一下,而後大笑,聲音放縱在整個房間裡的每一寸角落。

  「我不認為目前有人可以勝任你的職位;右居的『扛把子』,不是每個人都坐得起的,你應該覺得光榮才對。」見阿肯巴不語。「這張椅子坐煩了嗎?那我換一張給你;左居魁首的寶座,你說合不合意?」右青鄙夷的眼光注視著阿肯巴的表情。他就不信有誰擋得住這個香味四溢的誘惑;哼!說來說去,還不是想分一杯羹!

  「這位子太大了,我怕自己坐不滿整張椅子。」

  右青猛地換了臉色,桌上的東西碰砰碰砰地被揮到地上,「自由!狗屁!」他的眼神充斥著欲焚的怒火。

  「除非你死了,那你的靈魂自然就得到了自由,否則你就永遠是阿肯巴——我的奴隸。」

  阿肯巴轉身,踩著一貫的腳步準備離去,又一度的重擊襲向他,他倒向門扇,甩頭想揮掉那陣沈重,只一會兒的時間,阿肯巴重新立直了身體,勉強自己走出這扇門,不理會右青在他背後的話語。

  「有空你該想想,什麼樣的行為和言語,有可能會讓你自己再次承受這種痛苦;下次,我就不知道自己按的鈕,會不會是今天的這一顆了。」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2-1-2 17:53:46

第10章(1)

  「肚子餓——」可憐的海月,餓得前胸都快貼後背了。索性她平時養生有道,兩座山丘還不至於陷得分辨不出男女,不過,再這麼餓下去,她怕……山丘地難保不因水土缺乏而癱垮!

  紫心抿了抿嘴,不知道怎麼辦好。「我也餓啊!」都怪她不好,要是跟大哥一起走,也許就不會落得這步田地了。

  「你還好意思說!」海月沒好氣地罵道。

  「這就要怪你了!我說右轉,你偏拉著我左轉,我說左轉,你卻偏和我唱反調要右轉;到底我住得比你久耶!第六感有什麼屁用!還不是每次都不準。」本來要找食物吃的,紫心憑著阿肯巴曾告訴她的記憶尋找,而海月總說:聞到香味了,聞到麵包味了……。搞得她現在,連身在何處也不知道。

  「什麼?怪我!」海月提高音調。「你要是真的確定路線,也不會被我牽著鼻子走啊!」

  敢情她們兩位大小姐是在為食物而互揭瘡疤!但也不無道理,民以食為天嘛!就算士兵打戰,也得先填滿他們的肚袋吧!

  「你……」紫心眼尖的看見尚軒。「大哥!」

  尚軒捧著的紙袋,飄散出了食物的香味。海月火速的衝上去,小心翼翼地接過來;忙不溜丟地從其中翻出自己喜歡的丹麥麵包、起司片、火腿炒飯、鮮果汁、白開水。「Nice!」誇張地把所有的東西胡亂塞滿了嘴,根本不搭理一旁肚子也正咕嚕著的兩個人。吃飯皇帝大!天大的事,等她添飽了肚子再說。

  「吃慢點,小心嗆到。」紫心好心的關心著。不過,照海月喉嚨起伏順利的情況來看,她似乎不用擔心。

  「紫心,你也吃一點吧!」尚軒坐在紫心身邊,遞了一盒便當給她。

  紫心噘起嘴。她雖然也很餓,但是,一時半刻她竟提不起一點食慾。

  不知道凝楓怎麼樣了?他們有沒有給他吃東西?有沒有傷害他?想著想著,紫心的雙眼又聚起淚來了。

  海月神速的咀嚼動作慢了下來,唯今之計,只有岔開話題了。「對了,尚軒大哥,你是怎麼找到我們的?」

  尚軒也很配合海月的回答:「我在你們衣服上裝了追蹤器,這種事情我早料到了會發生。」

  在這個不下千坪的基地裡,失散是一件很容易發生的事,他不能沒有準備。

  靜默——接著呢?有什麼話題可以聊?

  紫心接過便當,飯菜摻雜著淚水,理應別有風味,她卻食不知味。良久,紫心不知自己究竟是吃了多少?

  突然,尚軒拉著海月和紫心,「快走。」

  他們不停地跑,後面的腳步聲卻更接近他們。才一晃眼的工夫,一群著黑色、白色忍者服的人湧了上來。

  「你們先走。」尚軒停下腳步對紫心和海月喊。

  不作停留地轉身朝人群疾奔。尚軒腳速快得讓在前幾排的人來不及做準備,一一被打趴在石地板上;其後的黑白忍者可不同了,個個胸有成竹的揮拳、踢腿,招招都襲向尚軒,但每一個人都在還未摸上尚軒的披風時,反倒被尚軒給踢了回來。

  陰沈沈的眼神,在那些忍者的心底,造成了極重的壓迫感,個個定在原地,似乎不敢再輕易妄為。

  「左司令,雖然我們不知道為什麼,但是,這是右魁的命令,所以,得罪了!」黑白忍者為首的說話了。

  「上。」一聲令下,全部武士刀在室內閃著銀色的劍芒。

  一道青色的身影衝進人群裡。狹小的長廊上鏗鏘鏗鏘的武士刀撞擊聲不停地迴響,哀嚎、申吟、搏鬥呼……四面亂成一團。

  不知過了多久,放眼望去,只看到二個仍舊挺直的身軀;其他的,倒的倒、癱的癱、趴的趴、跪的跪,各種無奇不有的姿勢,反正就是腿再也站不直了。

  「為什麼幫我?」尚軒問。這些忍者,全屬於組織裡的一流忍者,倘若沒有阿肯巴的幫忙,恐怕他會抵擋不了。

  「因為我要你幫我。」阿肯巴的聲音穿過長廊,顯得格外的清晰。

  尚軒頓了一下,立刻搜尋著四周的監視器和竊聽器。

  「別忙了,我很小心的,早把它們全拆了。」阿肯巴走近尚軒。

  對啊,阿肯巴很愛惜自己的生命,若不是沒有防備,他絕不會輕易有逾矩的行為。

  「你想通了?」他知道阿肯巴一定會回心轉意,只不過是遲早的問題而已。

  「什麼原因令你對右青失望?」

  阿肯巴是個忠心的人,值得讓人信任一輩子。要阿肯巴背叛,絕對是一件不可能的事,除非阿肯巴自己認為效忠的人,已不值得他賣命。

  「慾望,……右青無止盡的慾望。」他覺得付給右青死心塌地的忠誠之心,像水泡一樣沒有意義。

  尚軒唇角泛起一抹苦笑。無悔的忠誠,最終卻仍不被認為是最在乎的人……那種失落,是永不磨滅的痛。「他想殺你?」

  阿肯巴不予回答,只是說:「我幫你們救凝楓,你幫我拿回控制器。」

  「成交。」

  ***

  凝楓的頭上套著一個透明圓框,框內牽了無數條的透明管線,有的閃著紅光,有的透著綠光、黃光、紫光、橘光、七彩的……

  海月站在一邊研究著,好奇的問:「這是什麼?」

  阿肯巴回答:「是測試能力的儀器。綠光是智慧,紅光是情緒,黃光是感覺,紫光是警覺性,橘光是戰鬥性……」

  「那這條七彩的呢?好漂亮喲!」海月愛不釋手的摸著。這條帶銀的七彩透明管,格外的搶人視線。

  阿肯巴若有所思的看向紫心,「彩色……是愛戀。」很漂亮嗎?他不知道;但他很確定,紫心的彩色絕不是為他而綻放。

  司徒凝楓的愛戀管,綺麗深邃得令人驚訝。他……愛紫心很久了吧!

  看著彎身觀察司徒凝楓的紫心,表情是隱忍著不讓淚水滑落,彷彿是心疼躺在儀器台上的男人的憔悴。他……不會有希望了!

  紫心站在凝楓的身邊,雙手摸著他削瘦的臉頰,鼻頭忍不住地酸澀了。

  「凝楓,我們來救你了……」隨意地抹去眼角淌出的淚,紫心喃語:「你醒醒好不好?你那麼高,那麼重,沒有人背得動你哪!你不醒來自己走,我們怎麼逃出去……」

  躺著的凝楓仍沒有動靜,紫心沮喪傷心地將臉埋進手掌裡。為什麼自己會這麼傷心?對凝楓,她不是只有喜歡而已嗎?她心裡的感覺,真的只是把他當成憧憬的童話故事中的王子嗎?她都快搞不清楚自己對他究竟存著什麼樣的感情成分?心中那股若平淡的感覺,和似乎刻骨的愁緒的悸動,矛盾得讓她分不出究竟天秤的哪一方是下垂的?愛情,她不懂;沒有嘗過真正的愛戀,所以不明白喜歡與愛有何分別?

  排除其他的不理會,此刻她只希冀他能睜開眼看著她;或許她能由他眼中反射的自己,發現自己對他的情感因子。「拜託!你張開眼好不好……」

  一隻溫暖的大掌覆上她的頭,紫心以為是尚軒或阿肯巴。直到耳盼傳來細細碎碎的話語,她猛地擡頭,隨即綻開了笑容。

  「我勇敢的小天使,你的臉上不適合有眼淚。」溫柔地替紫心拭去眼下的兩行淚水,凝楓給她一個沒事的微笑。酸痛的筋骨,讓他覺得自己彷彿睡了幾十萬年之久。

  「你差點嚇死我。」紫心不自覺地伸手把凝楓的頭髮撥順。

  很自然地任由她爬梳著頭髮,凝楓半開玩笑地說:「我知道你一定會來救我,所以我就想小睡一下,沒想到,睡得差點醒不來。」

  「不許你胡說。」紫心立刻摀住他說話的嘴。

  凝楓趁機狡猾的吻了一下紫心的掌心。

  紫心立刻抽回手,用著絲毫不帶威脅性的口吻斥責道:「如果下次你再這樣狡猾,我會打得你跪地求饒。」

  「那你得先學會怎樣能不用那種曖昧的眼神看我。」他的眼裡帶著幾分調侃。

  「我……」紫心還想抗議,就見海月靠過來,雙手還不知來回地在手臂搓弄什麼。

  「我雞皮疙瘩都掉滿地了。」God!海月相信,她剛才所掉的雞皮疙瘩,一定可以讓她的全身瘦下零點五寸。雖然他們的對話很普通,還帶著感傷重逢後的喜悅,可是,不知道怎麼搞的,他們眼神交會的電流,竟讓她覺得格外的肉麻兮兮。「麻煩你們,多學習古人只在閨房裡談情的美德好嗎?」

  尚軒的笑臉中,隱藏著另一份凝重。任誰也看得出來,紫心對凝楓,絕非只存著平凡的感情;他該讓紫心繼續沈淪在凝楓的情海裡嗎?明知沒有結果的愛情,他是否該狠下心來阻止?但他希望紫心快樂。

  他會想的,想出一個解決的辦法……

  尚軒示意阿肯巴按鈕移開測能罩,然後幫忙扶起凝楓,「有事等回到家再說,右青一到,想走就難了。」

  凝楓把上半身的重量靠在尚軒肩膀上,「你很擔心?怕我們沒有將來?」他放小聲量,不讓紫心聽見。

  「如果你真的愛紫心,有點良心,放了她吧。」凝楓的位置正好擋住紫心看他的眼神,所以尚軒才可以與凝楓的眼光對峙。

  「放了她!」凝楓自嘲又苦笑。「如果我能,我何嘗希望紫心痛苦。你們人類不是在盛行一句話:不在乎天長地久,只在乎曾經擁有。既然我不是一廂情願,那又何必讓兩人都不好過!」

  「你會害慘她的。」尚軒略有不悅。

  「我也希望給紫心幸福。如果你肯幫我增加程式,與人類同化並非不可能。」收到尚軒詢問的眼神,凝楓又說:「當初南宮爺爺賦予我的學習能力無可計算,只要你有那個能力,一旦吸收新的程式,我就能加以進化,與你們的生理循環雖是兩個模式,但卻是一樣;而我相信你有那個能力。」

  尚軒犀利的眼神探視著凝楓,「你對我瞭如指掌,沒人告訴你,你也能知道我就是紫心的大哥。」雖然他看過電子主機裡的設計內容,但對於凝楓究竟有多少智慧,什麼能力,他仍無法完全確定。

  「當我看見你,便以敵人的眼光掃瞄過你,因為你看起來像一個情夫。」

  情夫!?好像是一種恥辱。「結論呢?」

  「我在一秒鐘內,在我的資料庫裡找到你;南宮爺爺曾把你的資料、特徵輸入給我。」他輕笑了一下,又繼續說:「南宮尚軒,一雙黑邃的眼睛,一束習慣綁在身後的長髮,高眺的背影……。你符合南宮尚軒的條件。」

  「就這麼簡單,你就確定我是南宮尚軒?」真令人驚訝。

  「很多事情都很簡單,但卻總不相信只是如此而放棄了真正的答案。」

  「現在似乎不是講大道理的時候。」

  「是呀!」凝楓依言附和。「我的電子主機呢?」

  「在這裡。」海月背著一隻大背包,裡頭看得出來是裝著沈甸甸的東西。廢話!一個特大充電機,不重?才怪!「我正在替你充電。」

  「謝了。」

  「哎呀!你三八什麼嘛!還這樣客氣。」海月一副「三七仔」的模樣。

  這時,紫心跑過來扶著凝楓的另一邊,十足的小妻子貼心樣。

  凝楓給紫心一個溫柔的微笑。他只是讓她扶著手腕,並不加給她重量。

  ***

第10章(2)

  右青和左赤突兀地聯袂出現在紫心他們一行人的面前。帶給他們一行人不無小可的震撼。

  葉影搖晃,彷彿魑魅魍魎隨形穿梭;葉聲沙沙作樂,在不同人的心裡,卻有不一樣的感觸。

  在海月認為,耳邊的葉樂,媲美非洲曲調的原始狂放,因為她正為自己所制的炸藥將派上用場而蠢蠢欲動;然而,阿肯巴和尚軒,卻把它視為美洲音符的現代頹廢,這是他們為即將得無謂犧牲的兄弟哀悼的延伸;右青卻瘋狂地把葉聲的刺耳恐怖,當作是歐洲風情的古典浪漫……

  「神秘島上的風景那麼美,難道你們不想留下來作客?」右青的手搭在左赤的肩上,乍看之下,會以為他們仍是左右齊步的拍擋;不過,要是再看得仔細一點,會發現左赤彷彿是被右青操控在手中的遊戲玩偶。

  尚軒不信地加深了審視的眼神,直到阿肯巴告訴他:「左赤被右青洗了腦;現在的左赤,對你不會再有任何留情,因為他受控於右青。」

  右青在瞬間面惡猙獰,完全看不出平日瀟灑帥氣的臉孔。他搖了搖頭道:「我沒想到你還是背叛了我。你究竟還不滿意什麼?你的地位只在我一人之下,只要你的手一舉令下,成千上萬的人供你呼之則來,揮之則去;你擁有的財富,甚至連世界最富有的搖滾巨星也無法匹敵。」他氣憤地比劃手指,「難道他們所說的『自由』,真的令你認為值得放棄現在所有一切得來不易的東西?」

  「我從沒想過要自由,至少在你還沒變得像現在這般瘋狂之前……」

  「我沒變!」右青大吼反駁。「我只是朝著我與左赤所共同許下的願望在努力。連你也不幫我!枉我對你友情一片!」

  對阿肯巴,他極盡友情地對待,為何到頭來,仍得到他最不希望的結果——阿肯巴的背叛!

  他恨透了別人的背叛!尤其是他特別看重信任的人;先是左赤,接著是阿肯巴,再下來呢?……不,不會再有人能背叛他,因為,沒有人希望自己得不到好下場。

  「我再給你最後一次的考慮機會。」

  「我知道你可以當作完全沒事發生,但我的用意在於要你明白,你所要做的事,將會使你身邊的人都離開你。」阿肯巴渴望能聽見右青懺悔的話,他一直是抱著希望的,卻在聽見右青毫不收斂的狂笑,連最後的一撮希望之火,也給澆熄在一片枯原裡。

  「你在說什麼傻話!?從你最初加入反國組織,不是早已明白,『毀滅』就是我們反國組織的終旨。現在想抽身,你不嫌晚了一點嗎?你的雙手,早染滿了全世界各國人的鮮血,縱使最聖潔的聖水池,恐怕也無法洗淨你的雙手。」頓了一下,像在等回答。見阿肯巴仍沒回應,右青的臉霎時鐵青得難看。

  「你找死!」右青準備結束阿肯巴的生命。咦?……「怎麼……」

  不可能!右青死命地猛按著手上的控制器。

  阿肯巴挺直地站著,絲毫不受控制器的影響。

  「不用白費力氣了。」海月半驕傲的口吻。「我的液晶體微型阻波板,你是無法穿透它的。厲害吧!」

  話說這個液晶體微型阻波板,可是她之前在台灣便做好的高科技產物,只不過,還沒有來得及實驗,一連串的麻煩就接踵而來;現在,雖然委屈了阿肯巴當頭號試驗品,但卻在同時,也正巧救了他一條命。

  原本是打算直接將阿肯巴腦中的晶片取出來,但礙於時間、地點、工具的限制,也只有這個不是辦法中的辦法了。

  右青一聽,憤恨地甩開手中的控制器。很聰明的女孩,小小的年紀,居然有法子對抗他。

  海月莞爾笑道:「我曾誓言,打敗所有與我作對的壞人;而你,將會成為其中之一。」

  呵!好大的口氣哩!紫心在一旁聽得瞪大雙眼。她知道海月是有那個能耐;海月甚至有炸了這座島的勇氣。

  右青又是一陣狂笑,笑海月的天真,笑海月的誇誕;下一刻,在他身後的一群黑白忍者收到他的指示,紛紛蜂湧而上。「活捉司徒凝楓,其餘的格殺毋論。」

  「紫心,帶凝楓先走。」尚軒率先衝進日本忍者武術的刀光劍影中,他希望能阻止他們接近紫心和凝楓。

  阿肯巴從沒想過有一天,會如此無情義地對兄弟們出手,心中千百個不願傷害他們,每打倒一個曾經出生入死的弟兄,他的心便如有萬把鋒利的劍在割、在刺。為何事情會演變成這種地步?他們曾經共生患難,也有過一起在死亡的邊緣掙扎,那麼,為何要以互相廝殺做收場?莫非世間真是都向「現實」看齊?

  ***

  海月也模擬尚軒和阿肯巴的招式,憑著她現學現賣的三腳貓功夫,上前衝鋒殺敵;可是,雖是姑娘家卻也出手夠辣勁,踢腿夠力道十足的!「先讓我實習一下,等會再拿出炸藥,炸得你們屍骨不存,不然,遲早我的骨頭會先散光。」看看這一片黑白人海,媽媽咪啊!猶如蝗蟲大軍一樣,多得令她眼花撩亂。

  眼看一把亮晃晃的長刀就要劈下來,海月恐怕要來不及閃躲了。上帝!你不是那麼喜歡我吧!……咦!怎麼那麼久?

  「傻瓜,還不走,玩什麼!」幸虧阿肯巴及時踢掉那一把不眨眼的長刀,否則,此時海月已被分成兩半了。「快上船哪!發什麼呆!」

  海月第一次看見阿肯巴這種憤怒的表情。他把她當成拖油瓶!可惡!從來沒有人敢這麼瞧不起她。「我不要,我要拿下神秘島。」她跑出阿肯巴的護翼下,一個人單槍匹馬向基地的中心奔去。她誓言過,一定要把這座島攻下,既然凝楓沒法幫她,她依舊會實踐誓言。

  「海月……」尚軒想追上去,無奈一波波的攻式不肯罷休,使他再度陷入苦戰中。想打敗這些世界一流的武術高手,除非全心全力,不然,死的將會是自己,希望海月自求多福。

  右青瞥見進入基地中心的海月,大喊:「攔住她!」跟著,自己也跑進基地的中心,把左赤留在原地。

  實話說,他也擔心那女人真有足夠的智慧毀滅了這一座島嶼。

  ***

  海月的大腦快速地轉動著,無數的公式在她腦子裡運作,然後把最終的結果轉為指示傳達給十指。

  她預制了一個病毒,植進總鈕裡面,如此一來,總鈕將會使每一寸土地快速地旋轉,然後磨擦生成地震,最後因承受不了負荷而爆炸。

  「快,快,快!」海月正在等程式Run成功。半晌,她興奮地忍不住歡呼;拭掉額邊急出的冷汗,海月刻不容緩地將病毒植入總鈕裡,然後啟動總鈕。

  「Shit!你幹了什麼好事?」隨後跟上來的右青與黑白忍者,沒人感覺不出總鈕的啟動。腳下的地在動,天花板上的燈在晃,碰的一聲,十幾架大燈全在頃刻間爆碎,辟哩啪啦的燈管碎片撒了滿地,沒有固定的儀器左右上下移動,嘶嘶刺耳的磨地聲讓所有人無法忍受,四面牆上的電子IC板,七彩的光芒一閃一滅,安置在各處的警報鈴震耳欲聾地響起……還有,在剎那間撕裂的地板,因擠壓過度而突出的天花板,像隨時會掉下一塊水泥磚砸在頭上……

  這些出乎海月意料之外的亂七八糟的景象,她在心底暗驚呼:「哦……哦……。」God!好像太嚴重了耶!照這個情形,想重新裝潢這座島,恐怕得花巨資、巨時,及龐大的人力……她發誓,她原本不想讓這座美麗的桃源這麼慘的……

  趁著右青和那一群為數不少的黑白忍者還距離自己相當遠,海月從後面的窗口跳出去。

  一路上,海月盲從地奔跑,還不時得閃躲從頭頂上倒塌的樹幹,和天外飛來的幾顆果實。

  OH!好慘!海月邊逃命,竟還有心情「欣賞」她的偉大事跡。

  倒得歪七扭八的巨木東疊西壓,還有的直接把重量「依靠」在同類身上,更誇張的是,有幾排樹木像骨牌一樣,倒得一致又整齊,草地上像裝了電池一樣有活力地跳動著的石塊……

  最抱歉的,莫過於四處奔竄逃亡的百鳥、蟲蟻……小兔子……「不——」海月看見前方裂出一條大縫,而一隻白兔正想試著跳過去,她竭盡腳力的跑向小白兔,然後在趴到地面上的下一刻,慶幸自己捉到了它的耳朵……

  迅速地將白兔擁進懷裡安撫。天哪!她差點就會因愧疚而死。「小東西,你難道不知道這麼做很危險嗎?」心疼地看著小白兔偎著她直打哆嗦,海月撫摸著它的頭。

  「乖,乖,很快就沒事了。」她將白兔抱緊。

  海月重新站起來,繞了個方向開始繼續奔跑。地隨時在掀動,她何時才能跑到岸邊?

  良久——良久,直到海月看見一大片蔚藍的海洋。她爭取每一分每一秒,深怕一停下腳步,才見到的大海又消失了。

  「紫心……尚軒……阿肯巴……凝楓,你們在哪裡?」海月踩著水前進,唯有這樣,她才不至於被神秘島的土地帶著走。

  衝上巖礁的海浪彈出了水花打在海月的身上,刺骨的海風吹得她皮膚乾燥欲裂。她覺得自己快虛脫而死了,但縱使這樣,她仍用披風護著脆弱的小白兔。「紫心……」唯一令她高興的是,這一身衣服的質料並不吸水,所以不會帶給她多餘的沈重感。

  「海月……」遠處站在船頭的紫心朝她猛揮手。

  「謝天謝地。」海月趿著水,遲緩地挪動腳步。

  她發誓,回去之後要一次洗它個三次澡,把滿身滿發的汙垢和灰塵徹底地清理掉,然後倒頭睡它個十天半個月……

  ***

  右青臉色全變的仍佇立在總鈕邊的電腦鍵盤上頑強抵抗。

  不!他絕不容許神秘島毀於一旦;這是他反國組織最重要的基地,他對它投注了多少心血,豈能輕易放棄。

  站在四周的黑白忍者,沒有一個人站得住腳,個個腳步顛前躓後地左右晃動著。

  「右魁,我們必須盡快離開……」黑白忍者為首的人開口,語氣有絲膽怯。

  天花板上開始落下不小的水泥塊,相信再不久,整個天花板就會全塌陷了。

  右青痛心的深吸了一口氣。是嗎?得放棄,得離開這座無人能比擬的科技島!

  「撤……退……」撤!撤!只要他還活著,哪怕沒有第二座神秘島。

  秦海月,我會記著你的。令人恐懼的女孩兒……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2-1-2 17:54:58

第11章(1)

  尚軒一行行的看著程式,細心的程度不容許有一點點的遺漏。

  海月和紫心則分別站在凝楓的兩側。

  「大哥,凝楓怎麼還不醒?」紫心焦急得眉心都快打結了。而在下一刻,糾結的眉心隨即散開來,「凝楓醒了,醒了……」

  凝楓看看四周,仔細地掃瞄著每一件物品。還不錯嘛!而且,腦子也清楚多了。

  「感覺怎樣?」尚軒問。

  「記憶力變快了,視線可以看得更遠……變了很多。」渾身的精神全回來了,不只感覺不到病毒,反而還覺得身體裡多了些東西。

  尚軒釋懷的笑著,「幸好沒出錯。我順便改了一些過時的舊程式,再添了一些新的程式;不過還是得再觀察幾天。」電子主機本來就不是他開發的,很多東西都是他以自己的理論來解釋翻譯;或許他有些步驟仍沒發現,所以並不確保凝楓往後沒問題。

  「站得起來嗎?」紫心小心地扶著凝楓。

  「當然,抱你都可以。」這種甜得膩死人的口吻……眼紅的人,聽得臉都青了。

  砰!好大的一聲門響,真是嚇死人不償命!

  「嘿!他是故意的嗎?」海月乾瞪著門口的另一邊,她看得出來,阿肯巴喜歡紫心,可也不必反應得那麼過度吧!

  她承認,自從自己認為阿肯巴看不起她之後,她就沒給過他好臉色看,兩個人在搭船回台灣時,更是一句話也沒說,像極了水火不容的冤家。

  「不小心的吧!」紫心還不知所以然的為阿肯巴辯解。

  海月翻了翻白眼,「是哦!」她從沒看過像紫心這麼遲鈍的現代新人類,看來,她還得再好好調教紫心一番。

  凝楓與尚軒會心的交換著眼神,再無奈地看向紫心。

  唉!有妹如此惹人愛戀,到底該說是福亦禍?尚軒沈思著。

  而凝楓呢。他心想不愧是自己的眼光,他愛的女人,必定也是許多人所愛的。

  ***

  一身空的來,自然是一身空的走;做人沒有束縛多好。阿肯巴邁開步伐,像是有目的地走,但他那雙眼卻飄忽得幾近空洞。

  「阿肯巴。」一聲呼喚在他的身後出現。「是阿肯巴吧!」

  邱雨一直尾隨著阿肯巴,本來想就這麼隨他去,沒想到,一看見一身落寞的背影,還是忍不住叫住他。

  阿肯巴慢慢地轉過身,朝邱雨露出一抹淺笑,「有事嗎?邱小姐。」

  邱雨先愣了幾秒鐘,接著低聲笑著,「叫我雨姨吧!邱小姐!?早就不適用了。」

  阿肯巴不好意思的不知接下來該作何反應。他怎麼那麼笨拙;居然連稱呼都不會用;哼,真好笑,是脫離現實世界太久的原故?

  「你想去哪裡?」邱雨看得出來,阿肯巴有離開的意思。他的眼神告訴她,他相當的痛苦;什麼事令他感到心痛?

  「不知道。」阿肯巴似是淡笑,但心裡卻苦不堪言。「走到哪裡是哪裡。」

  往後的路,他看不清楚,也只能這麼走下去;或許他會找個安安靜靜的地方,過著簡單的生活。

  「雨姨冒昧的問一句,你身上有錢嗎?」在邱雨的眼中,仍當阿肯巴是個孩子,就好像她把紫心、尚軒、凝楓、海月,都還認為是孩子一般。雖然阿肯巴在反國組織中,地位、權利、財富居高;但是,一離開反國組織,他所跨進的世界,是注重現實的,「錢」就是一切,沒有錢,他如何能輕鬆的說:「走到哪裡是哪裡!」

  阿肯巴不以為然地聳聳肩,「誰不是從無到有。」他想通了,其實,一無所有並不可怕,可怕的是,所擁有的東西會蠱惑了自己的心。

  對了,二十世紀的現代,不是正流行一句話嗎?「錢不是萬能,沒錢卻是萬萬都不能。」在以前,也許他會對這句話毋庸置疑;但現在,什麼都沒有的他,還需擔心顧及什麼!這樣不是愜意自在多了。

  「看起來,你似乎比紫心和海月懂事多了。」多惹人心疼的孩子,他看起來,是多麼的寂寞孤單。「有什麼需要雨姨幫忙的嗎?」

  也許這孩子已打定了主意;看盡了人生百態,他是屬於倔強不肯認輸的一類,既然如此,她又何必再強言挽留。就讓他走吧!或許,對他會比較好。

  他輕搖頭,「阿肯巴這一輩子都會記得雨姨。」他沒有道再見,只是行了一個宮廷禮,吻了邱雨的手背。

  「祝你好運。」

  阿肯巴頷首致謝,把眼光再逗留在邱雨的臉上一會兒;隨即轉身邁出腳步。沈重的雙腿給他不小的負擔,不——不該沈重的!他不能有任何眷戀……

  緊閉上雙眼,不讓自己的碧眸看見任何事物,強迫自己的雙耳不準聽見任何聲音……只要一步一步地一直向前走,離開南宮苑,離開……紫心,那就什麼都結束了……

  「阿肯巴……等一等。」紫心擋在阿肯巴的身前,雙手攤開阻止他的去路。「為什麼要走?留下來和我們一起不好嗎?」

  阿肯巴逼自己不睜開眼,也不說話,加快了腳步繞過紫心。

  「唉……」紫心又跑過去,這回直接把手扒著阿肯巴的雙臂,用盡了全力的!「你給我站住!」

  「你到底想幹什麼?」阿肯巴粗魯的甩開紫心的手。他發誓,他真的竭盡自己所有意志力的在抗拒和紫心面對面;他必須佯裝很不在乎她的樣子,其實……真的很痛苦。

  紫心錯愕的退卻了一步,「你做什麼發那麼大火?」她回吼。阿肯巴從來不會那麼大聲的吼她的,就算上次……

  上次!紫心呆在原地。

  阿肯巴見紫心呆愣著,閃過身又往前走。她是想到和他在神秘島上最後一次的談話吧!

  「喂!」紫心決心問清楚。「你給我說清楚。回來呀!阿肯巴,別像個落荒而逃的膽小鬼。」

  為了這句話,阿肯巴猛地煞住了腿,激動的抓著紫心的肩膀。「你說我像個落荒而逃的膽小鬼!」他這樣狼狽是為了誰!她的語氣是什麼?像在諷刺他!她知不知道他聽起來非常、非常的不順耳!

  「你想我怎樣?留下來!然後看著我所愛的女人和別的男人談情說愛?」他該原諒她這麼說他嗎?「還是接受你們自以為是的同情與施捨,厚著臉皮住他個十年二十年?」

  又是!她每次都用淚水的攻勢,輕易的就打敗他;不會了,他再也不心軟了,因為如果不狠心地對紫心,最後被傷得遍體鱗傷的,一定是他自己。

  「為什麼你總是把話說得不明不白?」什麼他所愛的女人?什麼自以為是的同情與施捨?「上次也是。你知不知道你很可惡?根本不像剛與我認識,又關心我、又體貼我的阿肯巴。」阿肯巴的口吻似是責怪她,但她哪裡錯了?

  是!就是因為他太關心她、太體貼她,才鑄成今天這般的狼狽不堪。「你說我可惡!你知不知道?其實你才是真正的罪魁禍首!」

  阿肯巴激動的搖晃著紫心的肩膀,「別再用你那楚楚可憐的表情對著我,從一開始,只要你認真的、細心的用你聰明的大腦想一下,難道你會不知道我對你已投注了感情!」

  紫心一直咬著下唇,把頭晃得直至暈眩,直至聽不見阿肯巴所要講的話。

  「你別再搖頭裝成一副無辜不解的樣子,我知道你早猜中了……不,說早清楚了還貼切一點;你以為選擇逃避很明智嗎?還是你想把我當白癡蠢蛋一樣的耍?」他的心已徹徹底底被她蹂躪得分不清左右。「求求你,放過我!放了我行不行?」

  為什麼紫心可以殘忍的要求他留下?倘若他是她,他絕提不出勇氣,去要求一個愛自己,卻無法給他回報的人留下。

  紫心已看不見阿肯巴的眼神是憤怒或傷痛,氾濫的眼淚不停地擋著她的視線。

  不——別說這些莫須有的話!「我真的不知道!相信我,我是真心把你當朋友的……」說了一半的話,被阿肯巴用力扯痛的手臂打斷,紫心忍不住痛呼。

  原來她也知道痛!可是,她的痛,卻不及他的十分之一,甚至千分之一。「你不知道!那我現在清楚明白的告訴你,我愛你,愛你,愛你……非常的愛你,聽清楚了嗎?」

  「如果沒有,我不介意再說一次。」阿肯巴揪緊了眉心,「我真的好愛,好愛你!」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愛紫心愛到了什麼程度?但他已經好累好累了,很想就此打住、就此死心;可能嗎?死心!

  紫心的唇瓣在顫抖,說不出任何話。她能說什麼?說她無以回報他的愛?說她傻得全然不知他給得明顯的愛?

  此刻阿肯巴說得那麼清楚,說得滲入了她的每一個細胞裡,她還能佯裝不知的撇清所有的事嗎!

  克制自己想與紫心吻別的衝動,阿肯巴輕輕地放開手。算了吧!就算再多說幾次他愛她,她不也一樣會投進凝楓的懷裡。

  眼神在天際間恍惚了一下。今天的風,好像特別地冷……或者,是他自己的心已冷?……

  失去了阿肯巴的支撐,紫心無力的滑坐在地上,任風一次又一次吹乾她不停掉落下的淚水。

  她不敢再回頭呼喚阿肯巴,也不敢再看一次他的背影;他的純白披風一定正隨風飄蕩,就像在神秘島的那一次一樣,那會使她無形的增加罪惡感。

  讓他走嗎?帶著傷害與痛苦……

  她不想傷害他的!她真的什麼都不知道——不,是她的錯!假如她細心一點,或許今天的結局就不一樣了。

  是她的錯!

  就連最後,她仍是聽不見阿肯巴的腳步聲,他走路的方式從來不出聲音,但此刻,為何他不藉腳步發洩一下?她是真的傷得他體無完膚……如果可能,來世再償還吧!

  對不起……對不起……

  ***

  接下來的幾天裡,紫心總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任誰也勸不動;她呆呆的吃飯、看電視、聽別人說話、散步……任何事。直到……

  「凝楓,你可終於回來了。」邱雨趕緊拉著凝楓進客廳。「快勸勸紫心。你醒不久之後,你一出門,阿肯巴也跟著離開了,而紫心卻變成癡癡呆呆的樣子,讓人擔心死了,尚軒和海月的話,她也好像都聽不進去似的。」

  凝楓放下手提電腦,坐到紫心的旁邊,「紫心。」他試著喚紫心。她雙眼空洞得嚇人,完全沒有年輕女孩該有的炯炯眼神。

  紫心沒有答話,視線茫然的落在遙遠的地方。沒有人知道她在想什麼?又或者,她根本連一絲的思緒也沒有。

  「紫心,回答我。」凝楓輕拍著紫心的臉頰。

  紫心把眼光收回來。有人叫她,這溫柔的嗓音……「凝楓……」一顆顆豆大的淚水,再度佔滿了她的眼眶。回來了!他終於回來了。

  「怎麼了?為什麼哭?」凝楓緊緊的摟著紫心,讓她不再發抖。

  「他說他愛我……我卻傷害了他……」紫心哽咽著聲音,「我真的不知道……」

  這幾天,她自責得快崩潰了;阿肯巴的每一句愛她,在在刺痛了她的心,彷彿一根根磨得尖銳的長針,扎滿了她每一塊血肉。不是愛她嗎?那為何要在最後留下使她自我譴責的話?是懲罰嗎?可是,她所承受的折磨,一定不比阿肯巴多,但她都已經那麼痛若了,阿肯巴呢?是否心力掙扎得生不如死?

  這幾天她想過了,或許誰也不愛,對任何人都公平,她的良心也會好過一點。

  「不能怪你,與你無關……」果然!他早想到了;不該離開的,也許他在,就能阻止阿肯巴對紫心說那些話。這傢夥!難道不知道那樣做會讓紫心傷心自責?

  「是我!是我的錯!」紫心推開他,緩緩的開口:「我們分手吧!」

  這麼一來,不是誰也沒有負擔了嗎?

  凝楓不敢置信的盯著紫心,「你說什麼?再說一次……」

  「我們分手吧!不會快樂的!」紫心亂了心神的大喊。他們之間永遠會有阿肯巴這一層阻礙存在;既然彼此互相碰不到對方,在一起是沒有快樂的。

  「紫心,你在說什麼傻話?」凝楓淡笑置之,「你累了,我抱你上去休息。」

  紫心掙扎著不讓他抱,用幾乎沙啞的聲音吶喊:「不是傻話!我是說真的。」

  她蜷縮到沙發的最末端,眼神執著的直視凝楓。

  凝楓呆愕了半晌,驀地上前捉住紫心,「敵人走了,你才準備棄械投降……」她是什麼意思?對他的情感,就這麼不痛不癢的輕易割捨?她想哀悼阿肯巴得不到回應的愛?還是忍受不了自己良心的不安?

  他從沒發現,原來所愛的女人,竟是如此令人感到心碎。

  「你跟我走。」他不客氣的用力拉起紫心,硬是要帶著她出去。

  他要讓她知道,他為她所做的,絕不亞於阿肯巴,甚至多更多,而且,絕不允許她再有機會說出任何要背叛兩人愛情的話。

  ***

第11章(2)

  紫心任由凝楓拉著她一直穿梭步行在神秘島的樹林裡,並朝著更內部走去;同時也驚歎詫異著四周原本一片焦土,敗壁殘垣的一切,如今卻變得千巖競秀,曲徑通幽的萬竹參差的美麗景色。在四周萬籟俱寂的環境下,紫心幾度的失了神。

  不是毀滅了嗎?那峭立的千仞山壁,她曾渴望一觸,卻未達成;那蕩漾的流水,是她永遠不肯放手的溫柔纏綿……

  為什麼不說話?凝楓想證明什麼?

  她多麼希望他斥罵她的懦弱,多麼希望他乾脆的甩她一巴掌,以示她不忠誠的處罰……但為何他沒有?他製造她央求他原諒她的機會嗎?他想試著動搖她決定分手的信念?

  她想抗拒他已佈置好的計劃,但她在期待什麼?又何以腳會不聽使喚的跟著他走?是她的意志不堅定嗎?

  不知道被凝楓牽了多久,他們只是一直一直往前走……

  「司徒先生。」

  紫心不解為何會出現兩個看似保鏢的男人,還齊聲嚴肅恭敬的對凝楓道好。接著,紫心被眼前的景物所震懾……

  它……像極了她想像中的未來城堡……

  透明的材質所建造的斜邊屋頂,純白的屋身,橢圓的通風口,三角形的科技門……整體看來,就是那麼的近乎完美的理想……

  這……!?紫心忍不住感動的淌下淚水。她感覺到凝楓正用深邃的眼睛看著她,示意著這一切全是為她而做。

  「不要——」為什麼要對她這麼好?她是一個最壞最壞的女人啊!不值得他們這樣挖心掏肺的為她!「不要對我那麼好……」

  凝楓是想讓她多愧對一個人嗎?紫心蒙著頭蹲下去,不想看眼前的景物。

  凝楓也蹲下來,「紫心,張開雙眼,看看四周的一切。」他用著溫柔的嗓音。

  「我不要!」紫心揮掉他靠過來的手。不!她不要看見這一切!她要假裝不知道。「別逼我。」

  凝楓換了一百八十度的口吻,強逼紫心擡頭,「你能不能不要那麼任性!」

  「為了討好你,我費了多少心神氣力在這裡的一草一木、一事一物;我好不容易才模擬南宮爺爺的程式,以創造我的方法,重新改造了這裡,你所觸摸得到的每一寸土地,全是我對你的愛。你試著去感受它們行不行?別只想到阿肯巴!」

  「那對阿肯巴不公平!」紫心回喊。

  「對我呢?」對阿肯巴不公平,對他就公平了嗎?「一個人受傷,難道好過三個人受傷?」

  他知道紫心為難,但在他和阿肯巴之間,她一定得選擇一個,她是想選擇自責一輩子,以償還阿肯巴,還是還擇接受他的愛?

  見紫心沒應話,凝楓低聲懇求:「對阿肯巴,你能不能自私一點?」

  「想想我的感覺,我會嫉妒你那麼在乎他的。」他用手指擡起紫心的下巴。

  「我也愛你啊!……」

  凝楓的吻,深深地印上了紫心的唇,令他思念的甜蜜唇瓣,此刻嘗來帶著眼淚的甘鹹味。他輕輕地在紫心的鼻息間呢喃:「別忘了他愛你,但也別假裝不在乎我對你的愛,把阿肯巴當成是一個最美的回憶,記著他,不要顧慮他。正視你心底最深處的感覺,跟著它走……」

  凝楓細細溫柔的聲音,拉回了紫心迷惘失落的心。

  「我答應你,對他,自私一點。」眼淚不停地滑落,她終究是對阿肯巴仍存著永不磨滅的歉意;如果真有來生,她一定心甘情願償還阿肯巴,縱使必須承受天大地大的痛苦……

  這一生,就讓她自私一點的為自己。

  謝天謝地!他終於把紫心留住了。「對了,這樣就對了……」

  凝楓緊緊的擁著紫心,「我們會很快樂的。」

  ***

  知名企業家——司徒凝楓,決定回國貢獻,在昨日下午搭機抵台!

  擁有多項學位的司徒凝楓先生,昨日應邀參加記者會時表明,將於日後幫助祖

  國發展;在世界各國皆頗受好評的司徒凝楓先生也提到,他將會把事業的重心挪

  回台灣,積極開拓貿易的交流……

  海月手裡拿著三份報紙,其中的一份,早被她攤開來看了,然後走進客廳,大剌剌的坐進沙發,不屑地把其餘的兩份報紙扔在桌上。

  「真是有夠會耍噱頭的!每一份報紙的頭條新聞都是凝楓,還刻意放大了他那一張害死人不償命的俊臉的照片……」海月不怕死的「堵臭」著。

  真是的,雖然要製造假身份,也不用搞得這麼的轟動武林、驚動萬教,嚇死蟑螂螞蟻的吧!

  從現在開始,只要誰想上網路找尋凝楓的資料,一定會三天三夜的,看不完他輝煌的戰績與成功後的名氣,然後再給他羨慕個幾百天。還有哇!凝楓竟聰明的篡改了全球的電腦資料,然後讓各國紛紛猜疑他究竟在這之前,是在哪裡創的業;更誇張的是,竟有一些國家邀功似的直向外宣稱以凝楓為傲。我哩大笑三聲——哈!哈!哈!她倒想看看以後凝楓大膽公佈他的ID卡是什麼顏色時,那些國家究竟會把他們的厚臉皮往哪兒擺?

  不過,凝楓也把自己的身份、地位、名聲,搞得太過火了一點吧!報紙上寫:

  精通各國語言,同時在全球各地握有舉足輕重的權力……

  「不看了!拍馬屁的話一堆。」每一家報社,誰不是把凝楓捧得多尊貴高尚,集所有好話之絕的冠在上面,還不是想在往後的日子裡,能收取一些「微薄」的贊助金,然後事業順利、家庭愉快、身心健康、萬事如意……

  還恭喜發財哩!呸!全是一些狡猾勢利的人。

  這時,邱雨從廚房走出來。「咦!海月,那麼早,吃早點了沒?」

  「沒!」海月高興地應允了一聲,蹦蹦跳跳的跑進餐廳。嘴邊還諂媚地誇讚:

  「有雨姨的美味愛心早點,海月怎麼還會對外面的東西嘴饞呢!」

  瞧!不知道剛才誰還在批評別人的俗不可耐、討好的態度,這會兒卻又巴結成這副德行。不,有言在先哦!咱們的雨姨,廚藝可真的是一等一的贊哦!小看的話,可是會遭天外飛來很多的拳哩!

  紫心接著坐到餐椅上,然後凝楓和尚軒也進了餐廳。邱雨看了,連眼睛都笑瞇了。

  「太好了,大家終於都團聚了,今年過節,不怕沒圍爐可吃了。」經歷了千回百轉,十年來的歲月,到了如今,才有點家的感覺回來。南宮老爺、睿、靜,你們可以安心了。

  餐桌上的所有人,就屬尚軒感觸最深。多久了?他有多久沒坐在家裡與家人吃飯。離開的前一天,他沒想到那是與爺爺和爸媽的最後一餐;回國前,他日日夜夜滿心期盼,能一家再一塊兒坐在這張餐桌上,吃著雨姨精心的烹調……如今,所有的希望,全成了空,煙消雲散。

  「大哥……」紫心輕握著尚軒的手。她看得見大哥心裡的傷痛,因為……兄妹心有靈犀嘛!倘若她是大哥,一定也會強忍欲哭的衝動,但是,那有多痛苦哪!

  「沒事。」尚軒還沒安慰自己,就先捨不得紫心替他擔心;可見他這個做哥哥的,有多疼妹妹了。

  「吃早上吧!涼了可就辜負了雨姨一番苦心了。」凝楓忙著打破沈重的氣氛。

  「吃早上?什麼意思?」可奇了——吃早上!

  凝楓笑著臉,一副接受海月的虛心請教的高桿樣。「你不是老在喊新人類要有新語言嗎!吃早上就是吃早點的意思嘛!」

  呦!學了不少哩!「風光了!新人類大企業家,有了點墨水就等不及炫耀了。怎樣,想與我較量較量?」海月滑不溜丟地扔了一帖戰書。

  這個司徒凝楓呀,真是讓她愈看愈刺眼,自大狂妄、聰明絕頂,還什麼都會!太沒天理了。

  「海月,你別這麼沒風度嘛!應該要有學習的精神。」紫心可替凝楓叫不平了。這也難怪了,海月向來是走在新人類的最前端,曾幾何時有人創了比她更新的語言!當然會開口殺殺別人的銳氣囉!

  「是啊!還是紫心公道。」凝楓也附和著,還頻頻叫好。

  「哎呀!」海月不置信的提高了音量,「都還沒過門,胳臂就先拐彎到老公那裡去了,以後還得了!」

  「少胡說八道。」紫心白了海月一眼,悶悶地低下頭喝粥。死海月!

  邱雨趕忙出聲打圓場,「好啦!喝粥吧!『早上』涼了可不好吃。」

  「雨姨,現學現賣哪!」尚軒也加入了笑語中。

  雖然餐廳裡不時的在轉變話題,但無數的調侃仍不間歇。會幸福吧!……



引言 使用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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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2-1-2 17:56:20

第12章(1)

  「啊——凝楓,快點拿衣服給我……」

  紫心慘叫兼催促的聲音,在她睡遲之後響起。天哪!她可不希望開學的第一天因「遲到」而一舉成名,那多丟臉啊!

  媽媽咪呀!刷牙、洗臉、整理一頭蓬鬆的卷髮,她以為今天會很早就起床了,然後打扮個清爽的模樣,成為眾多新同學的焦點,從此給對方留下好的印象……

  凝楓隨傳隨到,像個紫心的專用僕人一樣,手中拿著新的衣服,極其無奈的放在剛出浴室的紫心手上。他都快搞不懂,他究竟是紫心的男朋友,還是穿著一身名牌服飾的高級傭人?

  「凝楓,倒一杯果汁給我」、「凝楓,幫我收陽台的白色洋裝」、「凝楓,……」他不禁懷疑,現代的男朋友,難道得身兼奴隸一職?

  凝楓手裡也沒閒著,正看著課表幫紫心整理書本放進背包中。「慢慢來,反正都遲到了。」耳邊不停來回的腳步聲不斷地響起。婉約!?直到現在,他仍然沒發現,或許,南宮爺爺是指紫心尚未瞭解世事的娃娃時期吧!

  紫心噘起嘴,把老扎不好的馬尾放下,「剪掉算了,真麻煩!」

  凝楓走過來,寵溺地從她耳邊撩起全部的頭髮,然後拿著梳子,慢慢地、仔細地爬梳整齊。怎麼可以剪掉?他愛煞了紫心這一頭浪漫的卷髮,它們讓紫心看來添了幾抹女人味,但是,只限於紫心不聒噪調皮的時候。「開學的第一天,不要這麼心浮氣躁的。」他挑了一個水藍色的髮飾結在馬尾上頭,然後仔細地審視著。瞧!多嬌俏哪!

  「你可好哩!自己當老闆,不用煩惱遲到。」紫心又羨慕又妒忌地說。她看看牆上那面像框獎狀一樣框起來的剪報,斗大的字體似在耀武揚威。哼!他可神氣了!擁有綠卡的華僑人,載譽著學識回國奉獻……惡——

  現在的凝楓呀,大不如前!還是電腦人時,他沒沒無聞,而今……勢力、財力、權力、地位、人氣……無一缺之。有時為了這個,她總擔心凝楓身邊的人,是真心想幫他?還是心懷不軌企圖的想害他?

  她真的很為他提心吊膽哪!可是,凝楓老是一副幸福的臉,好像全天下的人都在幫他一樣。

  凝楓無辜地笑道:「大不了今天開車送你上學校囉!」

  「不是今天,是每天。」紫心立刻糾正。

  「不公平——」正想抗議,卻看見紫心狡猾威脅的眼光,轉而改變腔調軟聲地央求:「親愛的紫心,你難道不心疼身為你男朋友的我每天公事如山?不怕我得過勞病嗎?」

  紫心聽得雞皮疙瘩都直豎起來。她怎麼從不曉得凝楓也會把噁心當肉麻!哪學來的?「公事歸公事,男朋友接送女朋友上下課,本來就是天經地義,這叫『體貼』,你懂不懂啊你!」

  「接送上下課!?」OH!NO!跟紫心和海月相處久了,這句英文偶爾總不經意的「落」出口。

  「你的表情讓我相當的不滿意哦!」紫心佯裝生著氣。

  「你要我每天接送你上下課!?」他絕不能因紫心生氣就讓她,現在就被紫心吃得死死的,那以後他不就得「兵鴨相」?嘿!他可沒傻到寵了紫心苦了自己,那豈不等於斷了他的後路!

  「不要就算了。」什麼臉嘛!好像接送她上下課是一件相當委屈的事。她幹什麼得看他的臉色?她有腳,難道不會自己走?何況,想接送她上下學的人,在十秒鐘內可以排到大西洋。「臭美!你以為只有你會接送我嗎?」

  紫心背起NIKE的圓筒背包,驕傲地甩頭走出房門。

  「喂,南宮紫心,你那句話是什麼意思?」凝楓擺明了醋勁大發。他跟著紫心走進廚房。「你給我說清楚!」

  紫心隨手拿了二片夾好果醬的吐司,然後給一個早安吻在坐在椅子上做甜品的邱雨。「雨姨早,我上學了,BYE!」不理睬凝楓的眼神,她快步地走出門口。

  「紫心,牛奶……」看見走遠的紫心朝自己揮揮手,邱雨輕歎了一口氣。這孩子!「路上小心點。」

  邱雨心滿意足的又坐回椅子上。現在的日子多愜意美好哇!

  眼光瞥見自樓梯上匆忙走下來的凝楓。咦!還真快!剛才才看他一身輕便的休閒裝,沒一會兒,怎麼就西裝筆挺、氣宇軒昂的了。「凝楓,你上班要到點了,快來吃『早上』。」

  凝楓提起擱在沙發上的公事包,快步地跑出門,「不吃了,我還要送紫心上學。雨姨,再見。」

  「凝楓,你的胃不好,不能不吃早餐!」邱雨正打算把吐司拿給凝楓,打包的同時,一轉眼便沒了凝楓的身影。

  一頭霧水的邱雨拿著已打包好的早點,又坐回椅子上,「這兩個孩子,今天怎麼了?」

  ***

  紫心跺著腳,沒好氣的在心裡咒著凝楓千萬遍,一邊還不嫌過分的直罵:「小氣鬼!自大狂,臭凝楓!沒風度!鳥龜蛋!王八蛋!炒鴨蛋!……」不對,不對,關炒鴨蛋什麼事!

  「紫心。」凝楓把車子停在紫心身邊。「上車。」

  紫心瞧也沒瞧他一眼,仍逕自走著,佯裝看不見凝楓的存在。沒什麼了不起!沒什麼了不起……,她在心裡唱起這首歌。賓士嘛!改天她開一輛F50!哼!

  凝楓再踏一下油門,車子立刻滑了一段距離在紫心之前停下。他開了門走下車,拉著紫心的手腕。

  「喂!你幹嘛啦?我要叫了!」紫心整個人被凝楓塞進車子裡。「喂!你在做什麼?……」

  凝楓從紫心的這邊跨長了腿坐上主駕駛座。沒辦法!他知道一旦把紫心關進車門裡,她一定又會打開車門跳出去,所以,唯有抓著她,直接跨坐到自己的位子上。

  「你給我坐好。」他給紫心繫上安全帶,刻不容緩地讓車子流暢的滑行。

  一時半刻,紫心都生著悶氣沒開口說話,連斥罵也沒有。委屈!委屈極了!要是大哥在,她一定要叫大哥揍扁他。

  其實,她也不是很貪圖坐豪華大車吹冷氣上學,只不過,最近她對凝楓的感覺加深了不少,雖然被大哥問過後,曾躊躇一陣子,直至現在仍然不太清楚究竟在她心底癢癢難捺的是不是所謂的——愛,但她無法忽視自己總是將視線集中在凝楓身上的舉動。她還發現,自己常常倚著沙發的把手,偷偷地假裝在預習功課,實則是在癡望著凝楓那張俊美得令她移不開視線的臉龐,尤其當他的頭微微偏低十度角,從她的位置來看,凝楓的輪廓更是使她著魔般的眷戀不捨;偶爾,凝楓會合上眼皮小歇一下,唯有在那片刻間,她可以肆無忌憚的光明正大看著他,也才感覺到,原來看人是那麼的美好舒服。

  當她在偷瞄著他時,從沒發現他正眼看過她,他只是專注著公事,好像無視她的存在。

  她真的好想有一天的某個時刻,能好好地與凝楓感覺兩人世界,沒有令她嫉妒的公事文件,只是希望這樣……

  凝楓不時偏頭看著將臉轉向玻璃窗的紫心。

  不知從何時開始,紫心總是對他滿懷著心事。他們不是早已互相表白過?是,他知道紫心仍不是很瞭解自己對他的感情有多深、多濃,但是,也不該連最基本的傾吐心事也不會,她難道不知道,這會傷了他的自尊心!她讓他覺得自己無法被所愛的女人感到足以依賴。

  紫心很喜歡在客廳的沙發上躺著讀書,而他,自然為了她,也習慣坐在沙發上看公事,她不動時,他可以強迫自己對文件專注一點,但仍需花上比平常多一倍的時間去瞭解文件的內容,不過在她稍有一絲動靜時,例如,伸手拂去被午後的風吹到額前的長髮、站起來伸伸躺久了的懶腰、換書的動作……在在使他的意志力瓦解崩潰。他總是期盼紫心看書看得累了、倦了,而且在昏昏沈沈中進入夢鄉,那麼他可以仔細她觀察她有沒有更成熟、更可人;當她信任地偎進他懷裡時,他想像紫心的房間是高聳純潔的教堂,而他正抱著穿著漂亮禮服的紫心。日復一日,渴望的心不曾間歇。

  結婚……還多麼遙遠的事。他已經準備要娶紫心了,那紫心呢?準備好要嫁給他了嗎?

  「開快一點,我已經遲到了。」紫心沒有回過臉,只是聲音淡淡地說。

  「不在乎,反正已經遲到了,早去晚去都是遲到。」凝楓依然沒有想要加重踩油門的力道,繼續讓車子緩緩地滑動在公路上。見紫心並沒像他預料中的一樣對自已怒言相向,索性直問:「你到底在想些什麼?」

  有時候,紫心會多愁善感的像個有煩惱的小女人,表情成熟得過分,尤其當她靜靜地不說話時,她那令人懾服的氣質與美麗,愈是使他不安,不安紫心也許會隨時被人覬覦著,不安紫心或許相信了披著羊皮的惡狼……

  愈是心煩,凝楓的胃愈有幾絲隱隱作痛。他略弓下肩膀,不緊拉胃部的肌肉使他舒服很多。

第12章(2)

  紫心細心的注意到凝楓眉宇間的些微扭曲,她不用想也知道,凝楓又犯胃痛了。她拿出放進背袋的吐司,撕了一片。「喏!一半給你。真是……老愛麻煩我。」她假裝厭煩的樣子,其實啊!一顆心正七上八下的緊張著凝楓。

  凝楓開心地接過來,唇邊漾起一抹微笑。縱使她再不高興,仍舊在乎他。「告訴我,為什麼?」他知道,近來紫心常常抓著理由對他生氣,雖然他覺得莫名所以,但紫心絕不會無理取鬧,一定是他自己做了什麼令她不開心的事。

  紫心別開臉,心不在焉地咀嚼著剩下的一片吐司。

  良久,「你的吐司到底什麼時候吃完?」

  紫心不答反說:「我的學校,路程只要十五分鐘,你卻開了二十分還沒到達。」

  凝楓猛然停到路邊煞車。

  「如果你不說,別想去學校。」凝楓的左手伸過去抵著車門,右手撐在紫心的椅背上,將她環在小小的角落裡。

  他的鼻息呼吐在她的耳邊,雖然令她緊張,卻必須保持鎮定,「你別靠近我。」

  「為了我不送你上下學而生氣?」他的唇,撫過她的臉。也許輕吻她細嫩的臉龐會上癮哩!身上淡淡的寶格麗綠茶香水味,只在他非常靠近她時才聞得到,卻也足夠撩撥他遐想。

  紫心回過臉,便立刻被準確地劫去一吻,吻得像是有點敷演,像在道歉、補償。眼淚嘩啦而下,她不要這個意義不明的吻。

  凝楓並沒有為她拭掉淚水,只是揪緊了眉心盯著那兩行淚,「你已經忘了喜歡我的感覺了嗎?」他吻她時,她並沒有作任何反應,難道是迷失了感覺,佇立在左右為難的雙叉路口?

  不,她非但沒忘,還察覺了她對他……並不只是喜歡。

  紫心仍舊用水汪汪的眼看著凝楓。

  凝楓的唇,再次印上紫心的,不過,這回是她咬緊紅唇得泛起血絲。

  他看見她眼裡的恐慌,是意識到自己愛上他的緣故嗎?如果是,為何她要退縮逃避?他不是已經對她坦誠愛她了嗎?她還在猶豫什麼?他們大可以天長地久……

  他灼熱的舌尖挑開紫心的唇,緩緩地滑進與她的纏綿,強迫她回應他,企圖勾起她的慾念。然後,滿意地讓她摟緊自己的頸項。

  紫心淪陷在這一朵誘人的深吻裡。舌與舌的交纏挑逗,原來是那麼得令人迷醉、眷戀,這令她又愛又恨的男人,她該如何對他呢?……

  凝楓停止這個欲罷不能的吻,但仍將紫心困在他兩臂間的一小片天地。忍不住受惑的心,他又親吻了一下她嫣紅的唇瓣。

  紫心沒有躲開凝楓的深邃眼光,反而直視,「告訴我,公事和我,你最在乎哪一個?」她不希望永遠與一堆毫無生命的文件做情敵。

  看著紫心正經的臉,凝楓笑了開。

  叩!叩!叩!有人敲著車子玻璃窗。

  降下車窗,凝楓笑臉對著車外弓身的警察,「有事嗎?警察先生。」

  「不好意思,打擾了你們,不過,你們正在妨害風化……。」警察先生的表情,像隱忍了許多的笑意。

  「抱歉,我立刻開走。」坐正身子,凝楓推檔加上油門,讓車子重新滑進公路上。公路已通暢了不少,因為過了上班的顛峰時刻。他看了紫心一眼,又將視線調回公路上。「你吃醋的樣子,很令我心痛,那代表你不相信我對你的愛。」

  「你一天十八個鐘頭在外面,四個鐘頭在睡覺,二個鐘頭在家看文件。」紫心假裝不以為然地說:「賺到全世界的錢是你的願望嗎?」

  凝楓沒一會兒便會了意。原來,小姑娘是在抗議他沒有多餘的時間撥出來陪她。

  他柔著嗓子道:「不,得到我所愛的女人全部的愛才是我的願望。」他說得意有所指。

  紫心明白他話中的用意,雖然心裡沾了蜜糖,唇邊露出淺淺的輕笑,但仍故作輕鬆地說:「那你應該常常陪著你所愛的女人,否則她如何對你付出愛?」

  「我必須先賺夠了討她歡心的本錢哪!」

  「你覺得她是那麼的膚淺?」她怎麼從來不知道自己是這麼的愛財!

  凝楓搖搖頭,「我的意思是,我得賺夠足以養她一輩子的錢,讓她不愁吃穿的。」是,他希望在紫心餓了的時候,不會沒有東西吃,當她冷的時候,不會沒有暖和的衣服穿。

  「你現在的財產,足夠養她三輩子不止。」自從神秘島回來之後,凝楓的事業立刻如日中天,金融、股票……無一不為他撈了大筆利潤。

  「誰說的,我還得養我們的六個孩子。」「我們!」不錯,不錯。

  「六個!」紫心驚呼:「哪個女人會替你生六個孩子?」

  「你囉!」這口吻有點撒驕。

  紫心錯愕了一剎那,她知道他的她是在指她,但她以為他不會明白的表示……

  「這是求婚嗎?」

  「嗯……讓我想一下算不算……」凝楓佯裝真的在思考的樣子。

  車子慢慢地靠近學校,紫心沒等車子停下來,便推開門。她知道她這麼做,凝楓一定會踩煞車,那麼她正好可以走出車外。「學校到了,我自己走過去就行了。」什麼嘛!好像是她自己一廂情願的一樣。

  「紫心。」凝楓伸長手及時拉住紫心的手腕。

  「你坐進來,我的話還沒說完。這樣說話我的脖子很酸哩!」

  紫心抿一下嘴,用力地甩開他的手,將車門重重地推回去,然後彎下上半身趴在窗框上,「我聽著。」她倒要聽聽他還有什麼話說。

  凝楓驀地伸手將紫心的頭按向自己,冷不防地吻了她一下,「嫁給我。」

  紫心愣得手都軟了。嫁……給他!

  雖然她生氣他剛剛那模稜兩可的話,但現在從他的口中說出來,還有這求婚的方式,卻是令她如此的心悸。撫著他輕吻過的唇,紫心不看他。「我的老公必須每天接送我上下課。」

  「偶爾行不行?」看紫心搖搖頭,凝楓相當困難的應允,「OK!」

  看來,他別想逃出紫心的手掌心了,這輩子他準要栽在她的手裡。

  那麼勉強。「我再考慮考慮。」紫心把沒吃完的吐司硬是放到凝楓的手上,然後轉身走向校門。

  被丟下的凝楓,看著漸遠的倩影,聞著紫心吃過的吐司,上頭還有淡淡的寶格麗綠茶香水味。

  凝楓的臉上浮現出一抹笑,他會成為紫心的老公。

  多幸運哪!擁有一個電子機老公。


  —本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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