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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2-1-13 23:15:32

前言:

天底下沒有比這更莫名其妙的事了!
若不是那個荷蘭佬指定要未婚女性負責此樁交易
她也不需要為了這塊農地大老遠跑到荷蘭。
一踏進偌大的莊園後突然有種不祥預感--
她被「算計」了!
這男人絕口不提公事,還異常熱情邀她住下......
偽君子!白天還一派優雅溫和活像個紳士
夜晚趁她獨自漫步之際奪去她的初吻、意圖進犯
翌日,這登徒子面對她的指控又裝作一臉無辜
--「雙重人格」?她會相信他的脫罪之詞才有鬼


楔子

  天底下沒有比這更莫名其妙的事了!

  「爸,你的生意未免也做太遠了吧!」聽見父親的要求,陸琦不給好臉色地道。

  要她大老遠跑到荷蘭去跟個荷蘭人買農地!?她真懷疑父親腦袋有沒有壞掉,土地哪裡不好買,幹嘛要買到那個有風車在轉的荷蘭去?

  地圖打開來,從台灣飛到中點站杜拜,再從杜拜轉機飛到荷蘭,距離共一萬三千多公里,至少要飛上十六個小時哪!

  有必要特地飛到那麼遠的國家去買塊農地嗎?陸琦想不通,真的想不通父親的腦袋裡在想什麼。

  當真是人老糊塗了。

  那何不乾脆在法國買個葡萄園作數!

  對寶貝女兒有幾分畏懼,陸駿昌捧著資料,小心翼翼選擇措辭:「女兒啊,不是爸爸故意找你麻煩,是最近有個來自荷蘭的大投資商,希望由我們公司負責交涉,爸爸才會……」

  「才會莫名其妙買地買到荷蘭去!」冷睨父親一眼,陸琦打斷父親的話,神態依舊高傲,美麗的臉龐沒有一絲愉悅。「要買農地,台灣不能買嗎?為何要買到荷蘭去?」

  還以分身乏術為由,派她出馬到荷蘭買農地!

  農地哪!想來就覺得可笑!

  雖然從大學時代開始,她就靠著聰明的腦袋、無與倫比的自信,替父親交涉過不少買賣,但沒有一樁買賣比這荒唐;而且,陸家除了在各國買下度假別墅外,她不記得父親投資過國外的房地產。

  「對方的要求,這是沒辦法的事……」陸駿昌露出一臉苦相。

  這也算他放膽投資、擴展生意版圖的第一步呀!近年來,台灣的房地產不是那麼景氣,該是公司往國外探路的時候。

  「瑿春那麼閒,怎麼不派他去?」

  陸琦將矛頭指向在一旁打電動、看起來不怎麼長進的弟弟陸瑿春身上。現在他正在放暑假,沒有人會比整天無所事事、老是在打電動的他更閒,送他去國外增長見識不是很好嗎?

  「姊,我才念大一而已,怎麼有資格和人交涉投資?」從電玩遊戲中分神回她一句,陸瑿春一臉無辜的笑容,卻不忘對姊姊做了個鬼臉。

  任誰看到他這張娃娃臉,都會對他少了份信心。

  古語有云:嘴上無毛、辦事不牢嘛!

  不過,他這個親愛的老姊可真是看不得他閒哪!好不容易放個暑假,他也沒有幾天可以逍遙,過兩天還不是得去父親的公司幫忙。

  「資格?那你替老爸負責過的Case都是假的?」陸琦不留情面地冷諷。

  他可以唬任何人,但唬不了她這親姊姊。

  雖然長了張娃娃臉,外表年輕不甚牢靠,她卻十分清楚弟弟有顆天才腦袋,私底下替父親交涉過許多大大小小的Case,而他分析Case的犀利度,常常讓許多客戶刮目相看,不敢相信他還是個大學在學生。

  那張娃娃臉,只是他拿來唬人的利器。

  「哎呀,此時非彼時。」陸瑿春聳聳肩,理直氣壯地道:「目標在荷蘭,我的英文可沒有你好,萬一不小心出了紕漏,土地沒買成還不要緊,鬧了笑話豈不是丟我和老爸的臉嗎?」

  「你還怕鬧笑話?」陸琦冷哼了聲。

  一個能在大學戲劇社公演時演出仙度瑞拉的大男生豈會怕鬧笑話?更可笑的是,當時能認出他是男生的人竟然沒幾個,哈哈!

  「怕呀。」回頭打著電動,陸瑿春擺明敷衍的口氣。

  反正對方要女的負責人交涉,去荷蘭的人不可能會是他;要不是那個荷蘭佬指定未婚女性負責,老爸隨便找個人去荷蘭也就得了,誰教老爸的公司成員以男性為主,未婚又能獨當一面的女性沒幾個。

  遇上這種麻煩的指定,自然就只能指望萬能老姊出馬。

  「誰會信你。」陸琦再度冷哼。

  「姊,你不是喜歡到處玩嗎?」陸瑿春嚼著口香糖,有一搭沒一搭地建議:「就當作是去荷蘭玩,順便替老爸做生意不就好了!」

  「對對,瑿春說得對,就當去玩順便幫老爸一個忙。」有兒子幫腔,陸駿昌急忙附和,他從來沒覺得兒子如此可愛,差點想不顧父親的威嚴就抱來親。

  看著一搭一唱的好父子,陸琦白了他們一眼,抽走父親捧了好半天、準備要給她看的土地資料,二話不說地轉身回房。

  說到最後,即使覺得事情再荒謬,她還是得去荷蘭。

第1章(1)

  「荷蘭?」

  聚在莫家的幾個死黨,表情各異地望著情緒不佳的陸琦,各自琢磨著她所帶來的消息——她要去荷蘭買農地。

  陸家那個天才老爸,這回可真夠出人意表了。

  竟然要陸琦去買荷蘭的農地!

  「既然你要去荷蘭,我陪你去如何?」白晴琢磨了一番,難得主動開口要求。

  她還沒去過荷蘭,去玩玩也好。

  順便也可以躲開那些總不會完的麻煩事。

  「晴要去,我也要去!」莫莫拉著白晴嚷嚷,簡直像只怕被主人撇在家裡的小狗。

  從加拿大回來以後,家人一直要她在家休養,讓她快悶出病了,眼下,只有請晴跟爸媽說項,她才有機會到荷蘭去玩。

  一想到可以解脫無聊的生活,她都快樂壞了。

  「你們都去的話,那我也要去。」朱利葉完全湊熱鬧的口吻。

  六個死黨裡頭,真妍去了英國,永井惠嫁去日本,剩下的人如果要去荷蘭,她當然也要跟,誰也別想甩掉她。

  「你們要去可以,莫莫不行。」陸琦緩緩做出結論。

  「為什麼?」莫莫抗議。

  「不行就是不行,哪來的為什麼!」懶得解釋太多,陸琦冷冷言道。

  其實她是擔心莫莫的身體尚未痊癒,不適合做長途旅行。

  要是莫莫再出意外,這回真的無法對莫家父母交代。

  「可是我想去……」雖然有點被陸琦的氣勢嚇到,莫莫還是怯懦地爭取,她不禁搖著白晴的手撒嬌:「晴……」

  從不預定歸期,習慣走到哪兒玩到哪兒,誰知道她們這趟去荷蘭,啥時才會打算回來!要是被她們丟在台灣,她一定會無聊到死,嗚,到那個時候,她不就得學苦守寒窯十八年的王寶釧,可憐斃了。

  不要,她不要一個人被留在台灣。

  「她想去就讓她去吧。」摸摸莫莫的頭,白晴說話了。

  無法視而不見,她對可愛的「寵物」向來沒轍。

  看到莫莫可憐兮兮的樣子,就讓人想到馬爾濟斯大又無辜的黑眼珠,不成全她好像欺負了她一樣。她知道陸琦在擔心什麼,可是莫莫除了記憶沒恢復以外,身體狀況早無大礙,要去哪兒都不會有問題。

  猶豫了好一會,陸琦才勉強點頭同意。

  「琦每次都大小眼,我說什麼都不行,晴說的就可以。」一看到陸琦點頭,莫莫當下鬆了一大口氣,卻喃喃埋怨起來。

  說歸說,其實她很羨慕白晴總是讓人信賴的穩重。

  「你到底想不想去?」陸琦沒耐心地瞪向莫莫。

  被陸琦白了一眼,莫莫當場用力點頭,不敢再出聲音抱怨。萬一琦改變主意,不讓她跟去荷蘭還得了。

  荷蘭之旅,她可是鐵了心非去不可。

  ***

  千里迢迢,一行人終於站在荷蘭的土地上。

  累,真的很累!就算坐在最舒適的頭等艙,享受飛機上最尊榮的服務,也無法減少長途飛行所帶來的疲憊;不過,因為陸琦決定先解決父親交代的工作,便直接前往目的地做第一次拜訪。

  她們從市區漸漸進入鄉村。

  從車窗望出去的荷蘭鄉村,是一片片用水渠分割出來的草地。

  黑白相間的牛群,有些優閒的低頭進食,有些則坐臥在草地上曬太陽;有時也會看見羊群或是馬群散佈在田野間。水渠旁矗立了成排高大的白樺樹,偶爾才看見精緻小巧的農舍點綴其中。

  遼闊的視野,漸漸洗褪一行人旅途的疲憊。

  打開車窗,探頭迎向和風,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蕩漾。

  一段車程之後,她們經過長長的紅泥路,沿著柵欄來到了目的地。

  「嘖,好壯觀哪!」下了車,朱利葉忍不住吹了聲口哨。

  連棟有著暗橘色紅牆、點綴著白色長格窗的磚造農舍,此刻正偉然聳立在她們眼前。方圓百里,只有這房子像主屋,她們應該不會找錯地方才對;不過,以農舍來說,這連棟的房子似乎有些過於巨大。

  要不是外觀格外樸實,她們肯定以為這是哪戶有錢人家的別墅。

  東張西望之後,莫莫忍不住問道:「我們沒找錯地方吧?」還養著那麼多馬、牛、羊,怎麼看都不像打算把土地賣人的樣子。

  聽見莫莫的話,陸琦不禁皺起秀眉,思量著可能性。

  該不會……被老爸給耍了吧?不對,不可能,老爸應該沒那個膽耍她,否則下場如何,他老人家自己知道。

  她可沒太多當「孝女」的天分。

  「問了不就知道。」白晴無所謂的淡淡一笑。

  大門就在眼前,她們有手有嘴,敲門問問看,就能知道找對了地方沒有。就算找錯地方,欣賞了一路養神的風景,不算損失。

  想了一下,陸琦就走上前去,用門上的大銅環敲了幾下木門。

  不一會兒,有個戴著蕾絲邊大白帽、穿著傳統服飾的中年婦人前來應門。

  看見陸琦一頭烏黑的秀髮,微胖的中年婦人旋即露出笑容,二話不說地拉起她的手,用帶著鄉音的英語道:「歡迎你來,我們先生正在等著你呢!」

  陸琦想抽回手,卻讓婦人直往屋裡帶,完全失去主控權。

  搞什麼?陸琦一臉納悶的表情,沒弄清楚情況,又不好當場發脾氣。其他三人面面相覷,聳聳肩也跟進了屋裡。

  看來,她們並沒有找錯地方。

  沒想到荷蘭人會對陌生人如此熱情呢!

  入境隨俗,她們就多看多學吧!對她們這些外來的客人而言,熱情的民族總比冷漠的好,喜愛旅行的她們,不是沒遇過對黃種人沒好感、自以為優越的外國人。

  到目前為止,荷蘭人所給她們的印象算是不錯。

  ***

  中年婦人領著陸琦一行四人,經過兩道典雅的巨門和長廊,最後走到書房前,推開門,將她們帶到一個男人面前。

  「先生,您等的人來了。」開了門後,婦人恭敬地對著那男人道。

  那個高大的男人背對著她們,正跟一位很美麗的女孩在說話。

  從背影看來,剪裁合身的馬褲緊裹著他結實的臀部,將他修長的腿部線條展現出來;身材看上去結實而健碩,一襲白色古典的長袖襯衫,將他小麥色的皮膚襯托得健康閃亮;而他那一頭耀眼的紅褐髮色,讓人更難以忽視。

  這樣的男人,是天生的發光體。

  要不是礙於禮儀,朱利葉肯定會忍不住吹聲口哨,好讓人知道她的讚歎。

  姑且不論長相,光是那副好身材,就足以讓女人流口水。誰也不能否認,這個男人的背影幾近滿分,老實說,要是他長得其貌不揚會讓人有點失望。

  聽見瑪莉安的話,維倫納德·布藍多隨即轉過頭來。

  「親愛的小姐,我終於見到你了。」

  看見陸琦時,維倫納德·布藍多愣了一下,腦中閃過各種思緒,但旋即露出歡迎的笑容,上前給了她一個熱情的擁抱。

  本來還很擔心人總難完美,朱利葉她們也很高興,他的長相比她們想像中好太多了。雖然他不是又酷又帥那一型,至少看上去讓人覺得很順眼,輪廓鮮明頗具自我特色,那對墨綠色的眸子也十分漂亮迷人,給人第一眼的感覺特別開朗。

  基本上,這男人極為順眼。

  「放開我。」聲音不大,陸琦的口氣卻冷冽到了極點。誰是他親愛的小姐?

  沒心情像死黨一樣研究他的長相,此刻她只覺得莫名其妙透了。

  初次見面,她沒雅興和個陌生人以熱情擁抱的方式相見歡。

  在台灣,敢這樣對她的人叫作登徒子,肯定會被她一腳踹到天邊去;要不是夠冷靜,想到還有買賣沒談成,不給他一巴掌,她的腳恐怕也踹出去了。

  站在陸琦身後的其他三人,此刻不禁面面相覷,誰也沒有上前一步。

  如果這男人抱住陸琦是荷蘭人打招呼的方式,她們也敬謝不敏。

  瞧那大個兒手勁不小,為了她們纖弱的身子骨著想,還是省了這道招呼程序吧!

  似乎發現自己的唐突,維倫納德終於放開陸琦,臉上的笑容卻沒有退去。

  除了陸琦以外,其他人對他的感覺都還不錯。

  賞心悅目的男人向來不討人厭,何況開朗的男人必定好相處,也比那種酷或冷的男人更能得到她們的好感。況且,他給人的感覺怎麼看怎麼陽光,一笑起來週身彷彿有光子在跳躍般,恐怕連太陽神阿波羅都相形失色。

  「我想,你應該是布藍多先生吧?」用手拍了拍被抱過的雙臂,陸琦緊繃的神色才緩和些,搜尋著記憶庫,擠出禮貌的聲音問道。

  完全無視於陸琦的冷漠,維倫納德熱情地道:「我是,不過別喊得那麼生疏,從今以後,你可以叫我維倫納德或維倫。」

  他十分期待和她的未來。

  初見她的第一眼,他竟然心動了,這就是所謂的一見鍾情吧!那種驟然的心悸,雖然還不深刻,卻那麼的清晰。

  要不是太高興,他也不會失態。

第1章(2)

  從今以後?陸琦皺起秀眉,她可不認為自己和他會有太多的以後,等談完父親交代的買賣,不管交易成或是不成,他們都應該不會再見面。

  「不用了,我覺得那並不禮貌。」她毫不考慮地拒絕他的建議。

  她現在只想快快結束這筆交易。

  「請你試著那麼喊我吧!我會很高興的。」維倫納德還是堅持。

  陸琦直接跳過他的要求,決定速戰速決。「布藍多先生,我想我們還是進入主題吧。」

  她天生不是熱情的人,別人最好也別期待她以熱情回報。

  「別那麼急,你們遠道而來一定很累了吧?我已經準備好客房,不如你們先行梳洗休息,剩下的事我們可以慢慢談。你們的行李都在外面吧?待會我會叫人把你們的行李送到房裡去。」對她一笑,維倫納德立即伸手揮了揮,招來還站在角落的中年婦人。「瑪莉安,先帶小姐們去休息。」

  「好的,先生。」名叫瑪莉安的中年婦人立即應答。

  「不需要這麼做,布藍多先生。」沒想到他會留她們住宿,陸琦還是沈穩地拒絕。「謝謝你的好意,我們已經定好了飯店。」

  來之前沒打算留宿,現在來了也不打算改變主意。

  她只把它當作客套話。

  「你別擔心,雖然我們這裡看起來簡陋,但住起來不會比飯店差的。」以為她在嫌棄這裡,維倫納德不由得以自豪的口氣保證。

  至少,他會完全注意她們的需要,絕對不會怠慢。

  這麼大的農莊叫簡陋?光看陸琦微挑起眉,莫莫她們立即知道她在想什麼,不免對會錯意的維倫納德感到一絲可憐。

  他這種搞不清楚狀況的男人最不對陸琦的盤。

  「維倫,她不想住這就讓她們走,你幹嘛留她們?」看不慣陸琦的高傲,一直板張俏臉瞪著陸琦的羅蘭.布藍多,終於忍不住開口勸哥哥。

  知道這女人到這兒來的目的,她從頭到尾都對陸琦沒有任何好感。

  「羅蘭,你別讓我們的客人誤會,以為我們不歡迎她們。」維倫納德按住妹妹的肩膀,溫柔的微笑。「你不是這個意思的,對不對?」

  羅蘭抿了抿紅唇,將心底的話吞回喉嚨裡。

  「布藍多先生……」沒心情理會他們兄妹歡不歡迎,陸琦有自己的打算。

  看出陸琦又打算拒絕,維倫納德立即道:「如果不是真的嫌棄,就請你們賞臉住下吧!有任何不滿意的地方,儘管跟我說。」他的表情誠懇得讓人難以拒絕。

  陸琦美麗的黑眸微寒,高傲的臉龐並未露出妥協的表情。

  「既然布藍多先生如此歡迎,那我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瞧出陸琦的不樂意,朱利葉眸中閃過詭譎的光芒,突然開口說道。

  不用說,她不過才剛開口,就讓陸琦給瞪了一眼。

  「那太好了!」沒給陸琦反對的機會,維倫納德急忙接口。「瑪莉安,吩咐人去替小姐們拿行李,帶小姐們去客房休息。」

  他的迫切任誰都能看得出來。

  「好的,先生。」已走到門邊的瑪莉安再度應聲。

  「走吧走吧!別皺著你那美麗的臉啦,會嚇壞人的耶!」看到大家都跟著瑪莉安走了,陸琦卻站在原地文風不動,莫莫不由得拉起陸琦的手臂笑道。

  「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啊?」瞪著莫莫天真可愛的笑顏,陸琦雖然不情不願,卻還是讓她拉著走,並沒有甩開她的手。

  要不是白晴給暗示,偷偷推了她一把,莫莫是不可能出聲的。

  莫莫想,晴要她這麼做,必要時就會救她的嘛!

  就知道琦拿莫莫沒轍,白晴和朱利葉不由得笑在心底。

  也許在外人眼裡,琦對莫莫比任何人都嚴厲,不免以為琦不喜歡莫莫;其實,琦比誰都疼莫莫,才會愛之深責之切,生怕單純的莫莫容易被人利用。

  大多時候,陸琦對莫莫單純的思想其實比誰都寬容。

  同於其他人,陸琦早就「輸」給莫莫的純真了。

  ***

  布藍多家族的農場擁有上千畝農地,飼養著上百頭的馬、牛、羊。

  目前,布藍多家族的一家之主是強生.布藍多,他的祖母雖有荷蘭貴族的血統,但現在布藍家只是平常的農戶。他的妻子早逝,育有格耶雷.布藍多、維倫納德·布藍多和羅蘭.布藍多。

  剛剛她們所見到的人,正是強生.布藍多的次子維倫納德·布藍多以及麽女羅蘭.布藍多,長子格耶雷.布藍多目前不在家,去選購新品種的駿馬了。

  跟在管家瑪莉安的身邊,一行四人聽著她簡單介紹家中成員後,莫莫沒多想就開口問道:「瑪莉安,羅蘭小姐好像很不歡迎我們喔?」

  沒人會忘了羅蘭.布藍多自始至終表露於外的不友善。

  「小笨蛋,哪是『好像』不歡迎,是『根本』就不歡迎吧。」朱利葉笑笑地搖頭,指正莫莫的語誤,口氣倒沒有不高興的樣子。

  「做人嘛,說話總要厚道點……」被拆了台的莫莫不禁臉紅。

  「孺子可教也。」白晴讚許地摸摸莫莫的頭。

  「你看,晴也覺得說話要含蓄點。」受到白晴的鼓勵,莫莫的不確定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反而昂高下巴看向朱利葉,那副小人得志的可愛模樣,惹笑了其他人。

  唉,可愛是可愛,可真像有主人撐腰的小狗。

  陸琦沒多說話,也順手拍了拍莫莫的頭。

  「好好,算我多嘴好不好?」朱利葉舉高雙手。

  只聽得懂莫莫用英文問的那幾句,聽不懂她們後來用中文說的話,瑪莉安以為她們真的不高興,趕緊解釋:「不是的,羅蘭小姐會這樣是有原因的。」

  「哦,什麼原因呢?」白晴含笑地問。

  有趣了,這趟荷蘭行,似乎沒有她們以為的簡單。

  「這……呃……」瑪莉安突然猶豫了起來。

  「瑪莉安,你有什麼難言之隱嗎?」瑪莉安說不出口的模樣,讓朱利葉頗覺疑惑。「放心,不能讓別人知道的事,我們都會保密。」

  「瑪莉安,你可以相信我們的信用喔!」莫莫露出讓人信服的純真笑容。

  「其實……其實羅蘭小姐她……」本能覺得她們值得信賴,瑪莉安歎了口氣,心想遲早她們也看得出來。「有戀兄情結。」

  「戀兄情結?」嘖,這可有趣了。

  真看不出來呀!四個人面面相覷,消化著剛吸收的新資訊,努力回想著維倫納德·布藍多的長相,她們能理解羅蘭.布藍多有戀兄情結的原因。

  人都愛美,像永井惠長太漂亮,她哥哥也有點戀妹情結,問題是情況嚴不嚴重而已。而從羅蘭.布藍多毫不掩飾對她們的敵意,且無法忍受維倫納德對其他女人友善的情況看來,她是屬於嚴重的那一種。

  「是的,若是羅蘭小姐有什麼冒犯之處,就請你們多多包涵。」看她們露出體諒的神情,瑪莉安鬆了口氣,對她們的好感又多了幾分。

  互看一眼,除了陸琦之外,其他三人都朝瑪莉安微微一笑。

  至於保證嘛——誰都沒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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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2-1-13 23:19:43

第2章(1)

  一等她們離開視線,羅蘭就再也無法保持沈默。

  「維倫,她們要走不是正好省麻煩,你為什麼要留下她們?」難以理解哥哥說變就變的態度,她問出心底的疑惑。

  她從來就不是一個能夠忍氣吞聲太久的人。

  「她們走了也解決不了存在的問題。」沒有解釋初見陸琦心中的悸動,維倫納德選擇避重就輕的回答。

  他曾經認為父親的計劃很荒謬,但見到陸琦卻讓他改變了想法,只要能保住布藍多家族的莊園,任何方法都值得一試。

  祖傳數代的莊園不能斷送在他們這一代!

  「留下她們又有什麼用?難道你真的要聽從父親的建議,想辦法誘娶這個東方財團的千金小姐,靠她的家族來解決莊園的困難嗎?」羅蘭生氣地道。

  父親怎麼會想出這麼荒誕的主意,而哥哥竟然也同意?想到趾高氣昂的陸琦,她說什麼都反對哥哥這麼做。

  「我會先追求她。」不管羅蘭怎麼說,維倫納德已經下了決心。

  就算陸琦救不了這個莊園,他也不會後悔跟隨心底的聲音,能獲得芳心,誰說不是一種收穫?

  心動沒有道理哪!

  誰教他被觸動了心底的那根弦。

  「就算有人應該『犧牲』,也應該是格耶雷!」原本父親就是這麼決定的,拉住維倫納德的雙臂,羅蘭就是不願意她最喜歡的哥哥去娶陸琦。

  「你不認為格耶雷趕不回來就代表該犧牲的人是我嗎?」雖然不算是犧牲。

  從父親開家族會議提起這件事以來,他從不認為同意誘娶陸琦的格耶雷有打算花心思在陸琦的身上,格耶雷只在乎莊園的存亡,只當陸琦是拯救莊園的棋子。

  「不,沒有這樣的道理,同意計劃的人是格耶雷啊!」她和維倫本來就處於反對的立場,他有什麼道理去實踐父親和格耶雷的計劃?

  無論如何,她都必須阻止愈來愈荒謬的情況。

  「格耶雷未必是適合的人選。」他們都知道,這是毋庸置疑的事實。

  何況他是真的喜歡陸琦。

  「你忘了你身體的狀況?」無計可施,她只好提醒他的身體狀況。

  很多時候,他根本沒辦法控制身體裡的另外一個人格,否則怎麼會單身至今?她私心慶幸著他的雙重性格,能因此讓她獨佔著她最喜歡的哥哥。

  「我的身體已經穩定多了。」他還是不改變心意。

  總有一天,他會克服這個難題。

  現在該是努力的時候了。

  見沒辦法動搖維倫納德的決定,羅蘭猝然放開他的手,轉頭就跑,「不管你怎麼說,我都不會認同這件事!」

  她不會讓任何人搶走她最愛的哥哥!

  ***

  晚飯過後——

  回房間休息的途中,陸琦突然道:「我想去外面透透氣。」

  「你還有力氣啊?」伸了個大懶腰,朱利葉的口氣裡有幾分佩服。「我可要洗個澡,先睡了。」長途飛行之後,她不好好休息一晚是沒力氣玩的。

  「我想回房間寫些東西。」白晴淡淡地道。

  客房多,所以她們一人一間房,誰晚睡都不會打擾到已入睡的人。

  她只是讓陸琦知道她不會那麼早睡,散完步還可以來找她。

  「我要打電話回台灣報平安才行。」莫莫歎了口氣。

  這趟出門,她答應父母每天晚上都要給他們一通電話,想也知道她親愛的老爸、老媽不會三兩分鐘就讓她掛電話的。

  「各做各的事吧!」陸琦說完就轉往大門的方向。

  拜某人所賜,這頓晚餐她吃得很悶,不去透透氣不行。

  白晴走了幾步,突然回過頭提醒她:「琦,畢竟在這兒還人生地不熟的,別走太遠,小心外面有『大野狼』。」陸琦的美可不輸任何人。

  唉!惠和真妍不在,這類囉唆的囑咐只好由她來說了。

  指望莫莫和朱利葉?還是靠自己吧!

  「那就要看到時候是誰吃誰了。」陸琦回頭,嘴邊勾起似嘲非嘲的弧度。

  她可不是小紅帽!

  「凡事小心為上。」不反駁,白晴僅是淡淡提醒著。

  收下好友的關心,陸琦點了點頭。

  換作別人如此雞婆的關心,絕對只會換來她一記冷眼,不過,關心要是出自她們這黨人的口,那在陸琦心中的意義就不同了。

  ***

  冷夏的歐洲,空氣中已經帶著秋意。

  走出了屋外,陸琦才發現外頭有幾分冷,但她沒有掉頭的打算。

  晚餐時,維倫納德·布藍多一直把焦點放在她身上,羅蘭.布藍多則是用充滿敵意的眼神瞪著她,讓她一頓飯吃到最後完全沒了胃口。

  布藍多家的人,根本完全不提起土地買賣的事,好像根本沒那回事。

  總覺得事有蹊蹺,陸琦又弄不清楚是哪個環節不對勁。

  所以,她悶悶悶悶悶——悶透了!

  在皎潔的月光下,陸琦陷入思緒中,思索著這趟荷蘭行有無漏算之處,雙腳漫無目的地走著。

  對方的反應過於古怪,看來她必須打電話回台灣向父親詢問一些細節,看到底是哪裡出了差錯。

  「小姐,那裡是『禁區』喔!」

  笑謔的嗓音響起。

  被身後的聲音嚇了一跳,陸琦迅速地轉過頭去,對上的是一對陰沈沈的瞳眸,她整個人不由得冷顫了下。看看四周,她這才發現自己竟不知不覺走到主屋後頭的馬廄前,有著三角斜頂的馬廄成長列延伸,看上去至少可以容納上百匹的馬兒。

  好壯觀的馬廄!

  難怪她隱隱嗅到空氣中有一股動物的味道。

  「你以為我是想偷馬的賊嗎?」深吸一口氣,陸琦暗自平復自己受驚的情緒,以沈穩的口氣反嘲。

  天色已暗,彼此之間又有些距離,讓她無法很清楚看到對方的長相,但不管來者何人,她猜對方都是布藍多家的人。

  從父親交給她的資料中知道,站在這裡眼界所及之處應該都是布藍多家的土地,方圓百里可沒有其他的人家。

  「世風日下,誰知道呢?」對方響起邪肆的笑聲。

  「別說我對馬沒興趣,我人住在這裡,偷了馬你以為我能藏到哪裡去?」黑夜裡,彷彿只有那對陰森的眸子在發光,多少添了幾分詭譎的氣氛。

  陸琦瞇起眼,試圖在月光下看清對方的模樣,順便言明自己是布藍多家的客人。

  是客人,她偷了馬也跑不掉。

  那人逐漸朝她走近,笑謔道:「那麼你是出來賞月的羅?」

  「是賞月又如何?那不關你的事!」看清對方的容顏,陸琦的態度更加冷漠。

  這個奇怪的人,該不會吃完晚餐後就一直跟蹤她吧?

  八成是如此,否則哪有這麼巧的事?

  在這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眼下會跟蹤她的男人也只有維倫納德·布藍多,真不知道他的企圖到底是什麼!

  總覺得他有些不一樣,她又說不上來究竟是哪裡不一樣。

  「甜心,你為什麼總是拒人於千里之外呢?」煞有其事地歎口氣,維倫納德走到她面前,伸長手越過她按了馬廄旁的燈鈕。

  頓時,亮起了一盞昏黃的燈,讓他們將彼此看得更清楚些。

  噁心斃了,誰是他的甜心?陸琦微微皺起了眉頭,看在還未談成的買賣上,她只能維持著冷硬的禮貌,努力擠出還算恰當的詞彙。

  「布藍多先生,我並不是熱情的人,也不習慣別人對我太熱情。」沒辦法,她只好把話挑明,不過,她懷疑他怎麼會看不出她的個性。

  她給人的第一印象,向來就是過於高傲冷漠。

  她覺得這傢夥肯定哪裡有病!

  明天,她明天談完買賣就走人。

  「甜心,每個人都有熱情的能量。」維倫納德性感一笑,身子又欺上前,墨綠色的眸子在星光下熠熠發亮。「端看誰能點燃罷了。」

  他決心融化她的冰霜。

  陸琦往後一退,不喜歡也不習慣男人靠得太近。

  「不管那個人是誰,絕對不會是你!」她的眼中寫上防備,聲音亦充滿諷刺。「因為不會是你,也就不勞你特別關心。」

  八成是農場生活過於單調無聊,這傢夥的腦袋才會變得有點問題。

  他最好別妄想和她能有一場露水姻緣。

  只要他有那個意思,敢對她行為不當,她一定會給他好看!

  「你又如何能如此肯定呢?」詭譎一笑,維倫納德伸手勾起她的下巴。

  只要是他想得到的東西,通常都非到手不可,女人的熱情也絕不例外。

  愈難征服的人事物,讓人愈有挑戰的興致。

第2章(2)

  「不管我能不能肯定,都請布藍多先生自重!」陸琦拍開他不安分的手,美麗的臉龐罩上冰霜,黑瞳一點一滴注入寒意。

  她討厭男人隨便碰她,更討厭自以為是的臭男人。

  要是可以,她真想馬上離開這個鬼地方!

  無視她排拒的態度,維倫納德不給她反應的時間,快速在她唇上印了個吻,趁她怔愣時在她耳際輕喃:「這麼美麗哪,為何不肯讓人沾取甜蜜呢?」

  再慢,陸琦還是反應過來了。

  從來沒有,從來沒有人敢這樣對她!這個該死的登徒子,如果他以為這種行為叫作浪漫,她……她要宰了他,管他買賣還談不談!

  啪!蟲鳴的夜裡多了道聲響。

  陸琦結結實實給了他一巴掌,她的神態依舊高傲冷漠,銳利的眸光直射向他,幾乎要一寸寸刺入他的骨血裡。

  「沒人給你吻我的權利!」即使有點過於衝動,但她絲毫歉意也無。

  這是他應得的報應!

  打他一巴掌是便宜了他,何須歉意?是他的行為舉止太過於唐突,可惜手邊沒工具,她沒砍了他算他好狗運!

  外國人可以不當一個吻是吻,可是對中國人來說並非如此。

  發乎情、止乎禮的道理,他恐怕想都沒想過。

  「是我不對,謝謝你的手下留情。」拉起她的雙手,維倫納德全然不在乎被打了一巴掌,反而衝著她邪邪地笑著。「但無論如何,我都想知道吻你的滋味。」

  一如他的想像,雖然打人很痛,但她的小手摸起來是如此的柔軟細滑。

  總覺得他的笑容詭異,陸琦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放開我!」不管她如何掙扎,都甩不開他如牛皮糖般黏上來的手,她心中頓時又增生怒氣。

  哪來臉皮那麼厚的人?真是可惡到了極點!

  一逕擺出冷漠的姿態,其實她心底快氣炸了。

  「不放,你能如何?」維倫納德眸光閃了閃,露出賴皮的笑容。

  陸琦美麗的臉龐罩著冰霜,清亮的黑眸閃著火花,緊抿著嫣紅唇瓣,均無損她是一個美人兒的事實,教人不禁渴望一親芳澤哪!

  好美,真的好美……

  「你——」陸琦無法相信他竟敢這麼說!

  她能如何?雙手被牢牢抓住,力氣比不過人家,她什麼也不能做!體會男女之間的差異,陸琦一點都不感覺害怕,只更激增她心中的火苗。

  該死的男人!

  將陸琦的雙手往前一拉,維倫納德將她擁入懷中,在她耳邊曖昧的低語:「甜心,我又忍不住想吻你了。」

  他竟若有似無地親吻著她的耳垂!

  「你敢!」陸琦氣紅了臉,幾乎要瞪凸雙眼。

  這個變態到底想對她做什麼?竟然咬她的耳朵,噁心死了。

  距離太近,她連想踹他的命根子也無能為力,除了瞪他,她什麼也不能做,有多嘔可想而知。

  該死的老爸,竟然把她送到荷蘭的色狼口中!

  「呵呵。」他不敢的事太少了。

  聽見毫無反擊能力的女人還能那麼高傲地警告,維倫納德頓時覺得好笑,她這模樣挺可愛的呢!

  他那兩聲笑,聽在陸琦耳中是——有何不敢?

  基本上,不該做的事他都已經做過了,此刻,心儀的佳人尚在他懷中無法動彈,難怪他會笑得如此得意。

  眼下情況,主導權似乎是在他手中。

  頓時,陸琦腦中一片轟然,大感不妙。

  從來沒和男人靠得如此近,幾乎能將對方的心跳數得一清二楚,本來有些冷的身體因為對方的擁抱而溫暖起來,種種異樣的感覺都讓她無措。

  她突然覺得整個世界變得好安靜。

  維倫納德又吻了她。

  陸琦的腦子冷靜了下來,冷冷盯著近在咫尺的男人。第一次正視他那對墨綠的眸子,她發現那對綠眸在燈光下竟有種迷離的色彩。

  但,有對漂亮的靈魂之窗也改變不了他是色狼的事實!

  「哦,好痛!」痛讓維倫納德結束了吻,嘴角卻詭異地上揚著。他原本就猜到她會有所反擊,不可能乖乖讓他吻個天長地久。

  雙眼都噴火了,明明想將他千刀萬剮,但她的反應卻如此沈著。

  她處變不驚的態度,讓他十分激賞。

  俯視懷中佳人,維倫納德對她的喜歡比初見時又多了幾分,所以他不氣她咬破他的唇,反而更加欣賞她的個性。

  「呸。」朝他呸了聲,似乎想吐盡晦氣,陸琦的態度極為不屑。

  要不是教養作祟,她肯定吐他一臉口水。

  對他這種人,她不會太客氣,也不打算賣他任何面子。經過這次的「交涉」,遠在台灣的父親,注定要失去那個荷蘭的投資夥伴。

  眼睛眨也不眨,維倫納德故意將她摟得更緊,語氣更加曖昧,「甜心,你這樣也不能減少我對你的喜歡,想來我的心是讓你給迷去了呢!」

  「你到底想怎麼樣?」她實在很想把他敲昏。

  噁心!噁心斃了的男人!

  把他敲昏之後,她要連夜離開這鬼地方。

  可最惱人的是她根本反制不了這色狼,無法救自己出險境,只能忍著屈辱,要求自己鎮靜地面對眼前對她而言幾乎全然陌生的荷蘭男人。

  並不是真厭惡他的吻,而是她痛恨處於下風。

  驕傲的性格讓她可以不在乎被奪吻,卻不能忍受自己落入必敗之姿,只要一想到自己被操控在別人手上,她那比天還高的自尊怎麼也忍不下來。

  「只是想愛你而已。」魅惑一笑,維倫納德用迷人的嗓音訴說。

  他的聲音太輕太柔,就像對情人的呢噥,輕易地便能教女人心蕩神馳,忘了自己身處何地。

  迷人的嗓音,恍如摻了秘方的迷咒。

  「放開我!」避開他的眼眸,陸琦的口氣才堅定了些。

  夜太深了,連色狼都比白天好看起來。

  這回,維倫納德倒是如其所願,紳士般的放開她。

  一重獲自由,陸琦趕緊往後退了好幾步,她有點意外他會如此輕易鬆手。盯著他那讓人不對勁的笑容,她感到異常的不是滋味,但停頓了幾秒便轉身跑開。

  她是個聰明人,懂得時不我予的道理,此刻不是她討伐色狼的時候。

  維倫納德臉上掛著淺笑,凝視著她的背影,直到完全沒入夜色裡。

  夜風裡,彷彿迴盪著那詭異輕盈的耳語——

  「晚安了,我的東方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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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2-1-13 23:21:44

第3章

  要不是她們兩個堅持要吃早餐,她本來打算一早就走人,而她也不必去問晴吃飽沒,晴肯定隨時可以走。

  「你不能走!」聽見陸琦的話,維倫納德不能不吭聲了。

  「買賣不做了,我為什麼不能走?」雖然坐著,陸琦的傲氣比誰都高。

  兩條腿長在她身上,她想走誰也攔不了。

  「你是我的中國新娘,怎能說走就走?」聽不懂她說的買賣是何意,維倫納德也只能急忙說道。

  就算他們沒有經過一般的戀愛方式,也無法以買賣論之。

  在見到她之前,他甚至不確定自己的決定。

  「放你的屁!誰說敲你家門的中國女人,就得當你的新娘?」陸琦忍不住用中文罵道。

  不是他等錯了人,就是他有妄想症!

  不知為何,她總覺得眼前男人的眼神和昨晚判若兩人。

  雖然外貌相同,但他骨子裡的血卻像是被人偷換過似的。

  「羅蘭,她說了些什麼?」維倫納德聽不懂中文,不免著急地問著。

  「瘋婆子亂吠,別理她!」羅蘭咬著牙生氣地道。還好她懂中文,否則連祖宗八代都被罵盡了還不知道。

  「羅蘭!」他非要弄清楚東方美人說了什麼不可。

  她要是真的一走了之,他追老婆就得追到台灣去了。

  「她不說,我來說吧。」沒理會羅蘭的謾罵,陸琦根本當她不存在,冷眼直接鎖在維倫納德不解的臉孔上,冰冷地道:「我不是你的中國新娘,也沒打算成為你的中國新娘,昨天沒想過、今天沒打算、明天也絕不可能嫁給你,你懂了沒?」

  為了早點走人,她才費心對他浪費口舌。

  「不!你是我的中國新娘,這是決定好的事!」就算維倫納德曾經猶豫,此刻的表現也堅決異常,他決心要把陸琦娶進布藍多家族。

  一旦決定的事,他絕不輕言放棄!

  「布藍多先生,你為什麼如此肯定?」

  朱利葉好奇地插話,嘿嘿,怎麼看都覺得事有蹊蹺,看來琦八成被人給賣了。

  「因為這是約定!」他很自然地回答。

  「什麼約定?」終於聽出玄機,莫莫好奇得要命。

  該不會像她上次一樣,也被自己親愛的父母出賣了吧!雖然她很懷疑陸爸爸怎麼會有勇氣這麼做,可是她還是不能排斥這個可能性。

  「如果不是為了看我適不適合,你為何而來?」避開問題,維倫納德反問。

  他存心誤導她。

  陸琦愣了愣,旋即道:「我是來買你家的地,不是將自己送上門來嫁給你的!我想我們之間的認知有落差,有很大的誤會存在。」

  她肯定自己是被該死的老爸賣了!

  好啊!莫莫的天才老爸、老媽,拐莫莫去加拿大相親說是探病;他的爸媽想出了個新點子,竟然以交易為名差使她來。好啊,真是太好了!陸琦在心底咬牙切齒,恨不得現在人在台灣,方便找人算帳。

  老爸早把她出賣了,難怪人家敢光明正大地吃她豆腐。

  「你別作夢了,快滾回你的國家去,我家的地不賣!」羅蘭搶先說道。

  她打從心底發出厭惡,盯著陸琦看的眸中有讓人不可錯辨的憎恨,彷彿她們之間有深仇大恨一般。

  「羅蘭!」維倫納德輕喝了妹妹一聲。

  懶得再牽扯下去,陸琦索性對他道:「只要你合約簽一簽,要個中國新娘也不難。」給個新娘簡單,不過——她可沒說那個新娘是誰。

  此刻,她只想盡早解決父親交代的工作。

  不管父親怎麼打算,反正他交代要買地,她就解決這件事。她不想嫁,沒人能逼她上花轎,這可不是個兒女婚姻大事仍憑父母作主的時代。

  她可不像惠那呆女人,絕無認命的道理。

  「你這女人,說話怎麼反反覆覆的?」該死,她不會對維倫動心了吧?羅蘭對陸琦根本沒有半點好感,更恐慌於她有所商量的口氣。

  「愛怎麼說話、怎麼思考是我的事,用不著你費心。」聽出羅蘭的擔心,陸琦冷哼一聲,連正眼都沒給她一瞥,根本沒把她的不友善放在眼底。

  基本上,她已經受夠了羅蘭一意挑釁的態度。

  哼,想犯到她的頭上來,還得看看自己有沒有那本事。

  「你別以為你——哼!」羅蘭吞下反擊的話,猛然離開位子朝外走去。

  等著瞧好了,她絕對要那女人後悔來到荷蘭。

  ***

  羅蘭一走,緊張的氣氛即暫時淡去。

  餐桌上,看戲的人兀自吃著早餐,完全沒有參予討論的意思。

  「什麼合約?」維倫納德耐心等著陸琦的下文。

  事有輕重緩急,就算羅蘭不高興,他也只能事後再去安慰。

  「還用說,當然是有關土地買賣的合約!」陸琦不耐煩地解釋。

  他是白癡啊?從頭到尾她只對他家的地感興趣。

  維倫納德遲疑地問:「你的意思是,只要我把土地賣給你,你就願意成為我的中國新娘?」不把話說清楚他不安心。

  只要她願意嫁給他,土地在誰名下都無妨。

  哎呀!有人在做白日夢了。

  朱利葉和白晴交換了一眼,嘴角同時掛起會心的一笑。至於莫莫,則安安分分地吃著早餐,陸琦的閒事她向來不敢插手。

  要管閒事,留給膽大命大的人去就好,她只想平平安安過日子。

  「當然不是。」忍住翻臉的衝動,陸琦一口否定他的妄想。「我的意思是,你要娶中國新娘,我可以替你找個中國新娘。」

  憑他的條件,要幫他找個中國老婆應該不會太難。

  再加上若賣了這片土地,他們所獲得的金錢也不是一筆小數目,躺著不做事,那筆錢也夠他們全家這輩子吃喝不盡。只要他願意到台灣,她隨便找票女眷開個Party,自然會有煞到他的人,要幫他找個中國新娘有何難!

  「不,我只要你。」維倫納德皺起了眉,直接表態。「除了你以外的中國女人,我都沒有意思要娶,也不需要你替我去找中國新娘。」

  換了別的女人,就沒了讓他「犧牲」的價值。

  愣了一下,陸琦瞪向還在吃早餐的死黨。

  「你們是啞了嗎?」只知道吃。

  「還沒輪到我們上場。」慢條斯理地喝著新鮮牛奶,白晴難得先開了口,雖然換來了陸琦的白眼,不過她可不怎麼介意。

  托琦的福,此刻她才有這麼悠哉的一個早晨哪!

  麻煩與她無關,被怎麼瞪都無所謂,她的心情從來沒壞過。

  「欸!」不落人後,朱利葉馬上補上自己的感覺,甜甜笑道:「人家布藍多先生對我們一點也不感興趣,我們怎麼好多話殺風景呢?」

  如果維倫納德·布藍多只要是東方女人都好,琦以為她們其他三個人在他眼中算什麼?西方人嗎?若不是把目標定在琦的身上,他大可來對她們獻慇勤。

  不敢多說話,莫莫暗暗地偷點著頭,很贊同其他兩個人的看法。

  第一次看到沒被琦的冷面孔嚇跑,甚至眼底只有琦而將她們視為無物的男人,莫莫對眼前的維倫納德早已好生佩服。況且比美貌,她們也不比琦差啊!

  可見他是真心喜歡琦的。

  「除了風涼話,你們就不能說些別的?」陸琦的眼神益加冷凝。

  在必要的時候不給援助,還叫朋友嗎?當她們對其他人如此時,她可以冷眼旁觀沒有意見,用在她身上就令她很嘔了。

  「呵呵。」發出兩聲敷衍的笑,白晴換了葡萄酒喝。

  別人的麻煩,她從來沒有攬上身的習慣。

  「哎呀,自家姊妹何必說得那麼難聽。」忙著將餐後甜點塞進嘴裡,朱利葉聳聳肩,愛莫能助地笑著。「能力有限,幫不上忙也不是我們的錯。」

  「我什麼都沒有說啊!」勉強把嘴裡的麵包吞下去,莫莫才發出無辜的反駁。

  聽見莫莫的話,陸琦不由得對天花板翻了個白眼。

  該說話的不說,不該說話的說了一大堆廢話。

  她上輩子肯定沒燒好香,才會淨交一群愛看熱鬧的損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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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2-1-13 23:25:00

第4章(1)

  聽不懂她們用中文說的話,維倫納德只能從陸琦不太高興的口氣感受她不悅的心情,他猜想她們討論的內容肯定和他有關。

  早知道他就該跟羅蘭學些中文,至少能知道她為了什麼而不悅。

  在她們說話的同時,維倫納德的腦袋也沒閒著,想出了一條緩兵之計,抓住她們說話的空檔便道:「先別討論結不結婚的事,能不能請你們暫時住下來呢?」

  得先留住人,才能有後續發展。

  「沒有任何好處,留下來只是浪費我的時間。」陸琦想也不想地回答。

  這趟荷蘭之行買土地本來就是「順便」的事,跟好友到國外散心四處走、增廣見聞才是她主要的目的。布藍多莊園的景色是風光明媚沒錯,生活其中必有一番優閒風情,然而單一的風景待久了卻也不免無趣。

  就算她待得住,其他人卻未必。

  她不可能強迫莫莫她們一起留下。

  「只要你願意留下來,就算不願意嫁給我,買賣還是有得談。」摸清楚了她的想法,他知道要用何種方式說服她好達到自己的目的。

  「留多久?」陸琦的口氣中多了點商量的餘地。

  就算時間不趕,要她無限期留下來也是不可能的事。

  答應父親的工作從來沒有辦不妥的前例,明知道極可能踏入別人設下的陷阱,她還是義無反顧地往前直行。不管是不是被父親設計,她都不願意留下一筆失敗的紀錄,她相信憑自己的聰明才智,絕不會輕易教人蠱惑的。

  「放心,我不會永遠不放人。」維倫納德輕笑著保證。

  不會永遠,不代表能夠很快吧!陸琦思索了會兒後道:「既然如此,我就暫時留下來。記住你說過的話,別忘了你答應我的條件。」

  她想走誰又攔得了她?陸琦決定留下十天半個月。

  頂多十天半個月。

  「我說話向來算話。」為了得到她的信賴,維倫納德拍著胸脯保證道:「請你安心留下來當我的客人,讓我好好盡地主之誼招待你們。」

  「請問我們也在被歡迎之列嗎?」聽到結論,朱利葉不由得調侃地問。

  人家的目標放在琦身上,問清楚點好過不受歡迎都不知道,還硬是賴下來吃喝拉撒住;雖然她們的臉皮向來很厚,但偶爾總有識趣的時候,省得無端端被人詛咒,這個家裡有羅蘭.布藍多不歡迎她們就夠了——嘿,夠她們玩了。

  「當然歡迎!」

  只要能讓陸琦留下,他不在乎多些食客。

  「你們確定要陪我留下來?」陸琦望著其他三人,不確定是否要耽誤她們的旅程。她答應留下來是迫不得已,沒必要讓她們陪她留在這裡耗時間。

  只要保持聯絡,她隨時可以趕去和她們會合。

  「確定?確定什麼?你不會想甩掉我們、趕我們走吧?你不會做出這麼沒良心、沒道義、不顧死黨情誼的決定吧?」故意扭曲陸琦為她們著想的心意,朱利葉吐出一連串的抗議。開玩笑,好戲沒看就要她們閃人,她可是死也不會同意的。

  六個死黨裡頭,連莫莫也算的話,栽入情網的已經有三個,這次栽入的說不定是琦呢!

  從認識的那天起,她就想知道琦會栽在什麼樣的男人手上,說什麼她也不願意錯過任何一次的可能,相信其他人的想法也同她一樣。

  「你不走的話,我也要留下來喔。」莫莫對陸琦勇氣十足地聲明。

  雖然不認為琦會被怎樣,但留下她一個人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多少還是讓人不安心。易地而處的話,她會希望大家留下來陪伴她——縱使琦的個性看似獨立又堅強。

  脆弱總是藏在人心看不見的角落。

  瞥見琦的眼神轉到自己身上,白晴才淡淡地笑道:「想怎麼做,你就怎麼去做,不必在意我們的去留。我們想走,車一來,人就走了;不想走,八人大轎也擡不走我們。」

  其實,要是她們真的不想走,就算主人下了逐客令,她們也絕對會硬賴下來。

  女人嘛,能屈能伸,臉皮厚薄調整自如。

  除非對方強行拘留,否則她們想走誰也攔不住。既然如此,一切就不急,至少要確定琦留下來安全無虞,她們才願意走。

  人多,總是不容易讓人隨便欺負了去。

  「晴說得對!」朱利葉和莫莫馬上附和。

  「隨便你們。」領受她們的友情,陸琦輕哼一句,算是妥協。要是惠和真妍在場,肯定也會決定陪她留下來看看情況再說。

  ***

  陸琦有事要私下和維倫納德談,白晴三人也就自個兒找樂子去。

  該識相的時候,她們向來很有分寸,絕對不會讓別人感覺太礙眼。這裡地大房子大,牛、羊、馬到處都是,多的是能讓她們消遣的事物。

  隨遇而安,她們並不介意偶爾過過恬靜的農莊生活。

  「你有什麼話要和我說嗎?」沈默許久之後,維倫納德主動開了口。

  所有人都離開以後,陸琦就不發一語走到窗邊,凝視著窗外的草原景色。

  他喜歡和她獨處,不過他實在很難不去介意她恍若無人的沈默。

  是她說有話要和他說的不是嗎?

  從窗口瞥見朱利葉和莫莫上了馬,正準備在大草原上挑戰自我騎術的身影,陸琦盯著她們的去向,頭也不回地道:「我要你保證昨晚的事情不會再度發生。」

  要她留下來可以,不過得先把話說清楚。

  她不能容忍再度被「侵犯」。

  「昨晚的事情?」一臉茫然,他對她的話一知半解。

  難道他昨晚又……

  「難道你想否認你昨晚在馬廄前對我做的事嗎?」聽他像是一無所知的口吻,陸琦猛然轉過身體,美目裡重新燃上了昨晚未退的怒火。

  那羞辱讓她一夜輾轉難眠,豈能容忍對方輕易忘懷!

  要是他敢忘,她肯定踢他兩腳洩憤!

  「我昨晚在馬廄前……對你做了什麼不該做的事嗎?」他的神態多了幾分緊張。

  從她氣惱不休的神情,肯定是他昨晚失控對她做出了過分的事。

  老天,他不是很久沒發作了嗎?

  「難道你還認為那是你該做的事?」她幾乎是咬牙切齒地一個字一個字把話擠出來。

  就算東西方的思想有些差異,也不至於如此離譜。

  就算東西方對吻的觀念不同,但什麼叫作尊重女性,他會不懂嗎?可惡的荷蘭色胚!

  「如果可以,能不能請你把昨晚我對你做過的事,稍微描述一下給我聽?」看著她,他小心選擇著詞彙。

  他生怕另一個自己變本加厲。

  可悲哪,他竟然對「自己」做過的事全無印象。

  說出去誰都不會相信吧!

  尤其是眼前表面冷靜、眼底冒火的陸琦。要是可以,他又何嘗願意讓她氣成這副咬牙切齒的模樣,彷彿恨不得能用眼神將他大卸八塊似的。

  「你不要太過分!」陸琦氣死了!

  稍微描述?他還想重新回味不成!

  「請你相信我,我這樣問是有原因的……」他試著解釋。

  不等他解釋完,陸琦冷著臉,驟然打斷他的話:「任何原因,都抹煞不了你昨晚非禮我的事實!」

  她沒忘,就不許他忘。

  一想到他把吻當是家常便飯,做完不用三秒就可以忘記,她心中漾起一股莫名的惱恨,幾乎顧不得形象要去打他一巴掌;因為壓抑,她握緊的雙拳不由得微微顫抖,真想毆他一頓!被奪走初吻,對方說忘就忘,根本不曾放在心上,她在心底詛咒不已。

  那不過是昨夜發生的事啊!甚至經過還不到二十四小時。

  「也許真是這樣吧……」他的歎息可不比她少。

  如果他昨晚吻過她,還是曾對她做了什麼事,他多希望自己能有記憶和意識。要是多少有些印象,要他背黑鍋也認了,哪會像此刻如此莫名其妙!

  該死的「自己」!

  「什麼叫作真是這樣吧?」太不負責的口氣。

  遲疑了會兒,維倫納德歎口氣道:「親愛的,我必須老實對你說,其實我有雙重人格,昨晚的我不是現在的我,所以我並不能對昨晚非禮你的自己負責。」

  他坦白自己有人格分裂症。

  不知何時開始,他常常會有無意識的行動,事後常常毫無印象,記憶中空白的部分若不是經由旁人轉述,他恐怕永遠不會知道有那回事。

  感覺上就像和別人共用一個身體般,只是他擁有身體的時間比較長而已。

  找不出人格分裂的主因,他也只能接受這樣的自己。

  幸好知道另一個自己不曾傷害過人,他才安心許多。聽別人說,另一個自己的個性與他有些差異,但維倫納德沒想到「他」會去非禮陸琦。

  莫非「他」的所作所為,是順從他心底的願望和渴望?

  要是「他」也喜歡她,他該怎麼想呢?要是「他」討厭陸琦,故意去刁難她,那該怎麼辦?不過,「他」要是喜歡她,似乎也不是好事一樁。

  那個狂妄的自己,並非他所能掌控。

  「我聽不懂你的話。」她一臉孤疑。

  「我的意思是,昨晚的我不是我,我不能對另一個自己負責。」難以解釋清楚,他也十分無奈。「如果他對你做了不該做的事,除了給你我的道歉外,因為無法約束他的行為,所以無法給你保證。」

  上帝啊,真希望她能明白他的意思,明白他的無辜。

  「你耍人也要有個限度!」丟下話,陸琦氣極轉身拂袖而去。

  她很明確表達了自己的想法——他認定他是無賴的色狼,想撇清他做過的惡事,不肯對做過的事扛起責任,敢做而不敢當,當她是白癡還是三歲孩童啊!他以為她可能相信這種可笑、毫無邏輯可言的脫罪之詞嗎?簡直是欺人太甚!

  色狼、混帳!

  ***

第4章(2)

  夜裡,萬籟俱寂,累人兒皆已入睡。

  但有道黑影並未入眠,悄悄開啟了慾望之門,無聲無息。一步一步走近陸琦,凝視著她美麗的容顏久久不能自拔。

  噢,他的東方維納斯,該是為了他而從遙遠的東方來的吧……

  月光透過格子窗灑落在維倫納德身上,他此刻有種白天未見的邪氣。

  一身潔白的襯衫泛著白光,在他週身暈開了詭譎的幽魅氣息。

  躺在偌大的床上,陸琦蓋著天鵝羽被熟睡,渾然不知惡魔的降臨。

  她哪裡猜想得到他會在深夜裡潛入偷襲?

  能夠猜想,她豈會在夜裡落單,而讓不軌之徒有機可乘。

  個性丕變後的維倫納德,夜襲了陸琦的房間。

  「藥效似乎不錯……」聽著她沈穩的呼吸,他嘴邊邪惡的笑意更深,目光瞥向床頭櫃上被飲盡的空杯。誰也不知道,他偷偷在瑪莉安送來的飲料裡摻了些許安眠藥。

  藥效發作之後,人果真睡得很甜。

  篤定了她不會輕易甦醒,他的侵入也才會如此無所畏懼。

  在床尾蹲下修長身軀,他如酌飲聖水般小心翼翼,輕巧捧起她一如人兒美麗的足踝,一寸寸疼愛地撫揉著,從她的腳指頭開始,輕輕烙下了他熱情恭迎的吻,細緻的皮膚震起他心底陣陣漣漪和難以言喻的渴望。

  好甜的滋味哪……

  邪惡的手撩開她白色的睡衣,他的舌頭從肚腹往上啄吻,經過她雪白的雙峰沿著她的乳暈舔著,輕嚙著她粉紅色的乳尖,以神聖的恣態吻遍了她的身體。

  動作之輕,就是不願擾醒了沈睡的美人。

  他想多擷取她甜美的滋味。

  他要她是他的,要她全身上下都烙下他的印子。別說他狂妄,要靠另外那傢夥採取行動,恐怕今生他們都無法獲取芳心,所以他決定要讓她忘不了他。

  不管花費多少時間。

  ***

  「唔……」

  總覺得搔癢難耐,陸琦申吟了聲,但尚未醒來。

  有股熱源從她的腳底燃上心頭,教她難以睡得安穩。在夢裡,火舌一寸寸吞噬著她的皮膚,讓她難以忍受。

  心頭一陣涼意,熱源猛然退了去,有股涼意襲上了她幾處敏感的地帶,像是有小狗用濕潤的舌頭在她毫無防備的胸前逗弄輕玩著,引發一陣無法壓抑的戰慄。

  好癢……好癢啊……

  陸琦猛然驚醒。

  感覺太真!往四周望去,她卻沒有發現任何人影。

  做了春夢?真是太可笑了。依稀記得夢中真實的感覺,她下意識拉緊睡衣的領口,似乎不對勁,但空無一人的房間卻讓她自嘲。

  曾幾何時,她也會慾求不滿?

  惡夢一場哪!肯定是維倫納德帶給她的羞辱太深,所以她才會做起那樣的夢,但她實在很難否認夢中的感覺的確讓她有幾分愉悅,並非全然的厭惡。

  像是被人深深寵愛著的感覺,是讓人心醉難以忘懷的滋味。

  走到窗邊,她拉開了厚重的窗簾,才發現天邊已泛起魚肚白。才五點多而已,天就亮起來了啊……若是晚起的人,怎會見到這日出的美!

  推開窗戶,一室的清新甘甜漫開,空氣中有著花草香。

  此刻,太陽正在地平線的那一端,對她閃爍著美麗的光芒。

  睡不著了,她決定去擾人清夢。

  ***

  餐桌上,朱利葉頻頻打著呵欠,一臉睡眠不足的困樣。

  「利葉小姐,你昨天睡得不好嗎?」身為主人,維倫納德不免關心地問。

  「還好啦……」收起呵欠,朱利葉對他生硬一笑。從來不會認床的人,怎麼會睡得不好?至少在五點以前,她睡得非常好。

  瞥見朱利葉的黑眼圈,莫莫不禁小聲地問:「小朱,你現在的樣子好像熊貓喔,是不是昨天晚上偷偷去外面夜遊啊?」

  「誰有那閒情逸致!」朱利葉白了莫莫一眼。

  秀逗!她最愛睡覺了,怎麼可能在大半夜去夜遊!

  誰都知道她過了子夜就沒精神玩。

  「那你是怎麼了?」優雅地吃著早餐,白晴淡淡笑問。

  通常,朱利葉只要睡得飽,向來都是早上最有精神、元氣最飽滿的人,她會頻打呵欠就代表沒睡好。

  瞥見陸琦吃著早餐完全置身事外的模樣,朱利葉可嘔到家了。

  「不怎麼了,只是不知道是誰哪,挑了個七早八早的時辰,自個兒不睡覺,還怕別人太無聊,特地把我從美夢中挖起來看太陽——好、善、良。」後面三個字幾乎是從她的齒縫中擠出來的。太陽哪天不是乖乖地升起,有必要不到六點,專程逼她起床瞪著看嗎?太殘忍了。

  看了一個多小時的朝陽,她差點沒坐在窗邊打盹。

  不能指名道姓,朱利葉可不忘瞥向某人,而那個某人還是吃著早餐,根本懶得在此刻發言,也沒去理會餐桌上突然聚來的視線。

  「哪個誰啊?」莫莫還是沒有進入情況。

  「笨的人少說話。」捧起牛奶啜飲一口,陸琦不冷不熱輕哼。

  被損了,莫莫委屈地扁起小嘴,看得白晴輕輕搖頭頗覺好笑。

  老是學不乖的孩子,注定要多忍受些調侃。

  「對了,你們今天要是沒有別的計劃,我帶你們騎馬逛逛如何?」為了吸引她們的注意力,維倫納德找了機會開口,順便解了莫莫的窘。

  「你們要去嗎?」沒人先開口,莫莫便主動問其他人。

  昨天騎了一天的馬,她今天騎馬的興致不高,端看她們的決定如何。

  而且,她昨天已經約了瑪莉安要跟她學烤鄉村餅乾。

  「你呢?」白晴未答,反而問朱利葉。

  「馬?不,你知道我向來不喜歡小動物。」朱利葉下意識撫著還泛疼的屁股,猛搖著腦袋。

  不休息一天,玩點靜態的東西不行,她寧願跟莫莫去學烤餅乾。

  「馬不是例外嗎?」陸琦昨天還從窗戶瞥見她和莫莫在外面騎馬。

  朱利葉的確不喜歡小動物,可是她也說過馬的體型較大,不算是小動物,而且馬算是交通工具的一種,所以不列入她排斥的範圍之內。

  「小朱昨天從馬上摔下來,屁股大概還很痛吧!」看見其他人狐疑的眼神,莫莫主動解釋著。

  莫莫難以忘懷朱利葉昨天摔馬的慘況,她想小朱大概是因為被馬擺了一道,所以把馬也列為討厭的動物。

  「要你多嘴。」朱利葉不高興地漲紅臉。

  是昨天那匹馬太野,她才會被摔下馬來,又不是她騎術不好。

  「那就讓琦跟你去吧!我們昨天的運動量夠了,要活動等明天再說。」白晴直接對維倫納德道。

  對他來說,她們肯定是最好別跟的電燈泡。白晴當然不會告訴陸琦,昨天她待在房裡用電腦查了一天資料,不像莫莫她們兩個有在外面活動。

  維倫納德肯定會感激她的好心。

  「你們不去,我為什麼要去?」陸琦立即抗議。

  白晴真是太過分了,竟然要把她一個人往虎口裡推!她寧可無聊死,也不要跟維倫納德兩個人去騎馬,誰知道他會不會又乘機偷襲。

  「我們不去,不代表你不能去。」收到白晴的暗示,朱利葉賊賊笑著。「要是你不怕他,也該去見識見識這塊土地有多美,別只是看到日出就那麼興奮。」

  說到底,她還是記恨陸琦害她睡眠不足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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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2-1-13 23:26:13

第5章(1)

  中了激將法,陸琦終究還是單獨跟維倫納德騎馬去。

  她當然不會在莫莫面前承認世界上會有讓她害怕的人,嘴上不說半句,但她心底肯定朱利葉很明白,她從不在她們面前認輸——尤其是莫莫面前,所以才用這種方式激她,天底下最該死的損友!

  走進馬廄,陸琦沒有理會維倫納德的建議,逕自選了匹白馬。

  從離開餐桌以後,她就沒有和他說過半句話,頂多用冷眼瞥他幾眼而已。單獨和他出來騎馬,不代表她就得費心去在乎他的感覺。

  「親愛的,這匹馬的性子有點烈,你要不要考慮別匹……」看到她選擇了「火種」,維倫納德露出了擔憂的神色,想勸她換匹較為溫和的馬。

  火種雖然是匹優良的馬,然而卻有個最大的缺點——脾氣不穩定。

  心情好,它的配合度很高;一旦心情不好,任何人都會被它甩下馬。

  他不想陸琦有任何閃失。

  維倫納德想接手火種的馬韁,卻被陸琦閃開還瞪了他一眼。

  她高傲獨斷的眼神在在表明她就是要騎眼前的火種,誰也不能改變她的選擇。

  除非她改變主意,否則誰也不能左右她的決定,奪去她的主導權。

  下定決心不去理會他的存在,陸琦咬牙吞下了要他別喊她「親愛的」或「甜心」的話。她已打定主意一句話也不浪費在討厭鬼身上,他最好知難而退。

  沒有辦法,維倫納德只能對管理馬兒的馬伕聳聳肩,牽了愛馬跟著她走出馬廄;阻止不了她固執的決定,他只好盡量設法近身照顧她的安全。

  還好,從她牽馬、安撫馬的方式看來,她應該也是擅長馬術的人。

  而火種的心情似乎也還不錯。

  「我帶你去一個好地方,跟我來吧。」俐落地上了馬,維倫納德輕踢馬肚,驅馬趕到陸琦的身邊,用下巴朝某個方向揚了揚。

  不等她回答,他已經振了馬韁,馬兒立即朝他所要去的方向前進。

  多少瞭解她的個性,他知道不該等待她的回答,否則他們哪裡也去不了,光停在原地就可以耗上一天。

  必要時,他得自作主張。

  陸琦當然很不高興,以至於根本不拉韁繩。

  從小到大,她都不喜歡讓人替她作主,更何況是這種根本不等她回答的自作主張!要是在昨天以前,她絕對會用言語讓他體會何謂難堪,可是今天她不想和他說半句話。

  「來啊!你不會想錯過這個的。」

  拉住馬,維倫納德在百尺外的距離停下,回頭朝她一喊。

  陸琦微微皺眉遠眺,望著遠處馬上的瀟灑人影,總覺得距離帶來的美感,超乎她所能想像。

  天地吐納著呼吸,好似能讓人的身心舒展開來,感覺好不舒服。

  大自然的力量永遠如此神奇,讓人無法抗拒它的魅力,心靈受了大自然的洗滌,連討厭的人都順眼幾分。凝視著他騎在馬上好看的英姿,陸琦不能否認他很像美國片裡策馬的男主角,酷勁十分引人。

  本來不想理他,她終究還是驅策馬兒朝他而去。

  很快地,他們便並列而騎。

  陸琦還是不說話,但維倫納德並不介意她的沈默,倒是很享受這份和心上人同遊的樂趣。在她接受他之前,他並不期待會受到她特別溫柔的禮遇。

  少些期待便少些失望,不是嗎?

  ***

  他們就在沈默中騎了將近個把鐘頭的馬。

  雲有些少,遠處的景物清晰可辨,陽光有點刺眼。

  經過大草原,沿著蜿蜒的清澈小河和幾個小山坡,他們終於到了維倫納德說的目的地。兩匹馬兒立於坡頂,在乾冷的空氣與耀眼的陽光中,一片綺黃間著梗綠的玉米田在他們眼前延展開來,景色美不勝收,展現著大自然豐富的魅力神采。

  玉米田的那一端,聳立著荷蘭著名的風車。

  風車臨水而建,平靜的水閃著波光,濃密的樹蔭遮著河岸小路,有著百年歷史的老風車靜靜的沐浴在日光中,四片巨大的白色風車葉片老態龍鍾地依附在灰褐色的鍾形建築上。

  不能立即一窺風車的內部,他們此刻只在這端遠遠遙望。

  「風車。」許久之後,陸琦突然冒出了聲音。

  維倫納德當然不懂她為何說著兩人都看得到的事實,也不可能知道她正想著莫莫在來荷蘭之前,整天念著的就是想看荷蘭的風車,誰知卻教她搶先了。

  要是知道有這番美景,她們幾個肯定不會錯過。

  想到這裡,她冷傲的嘴角浮上了愉悅的淺笑。

  「你喜歡嗎?」無心研究她的奇怪,他不由自主地心跳加速,沈迷在她難得的笑容裡,能換得如此美麗的笑容,帶她來這裡是值得了。

  「還好。」收去了笑,陸琦只是敷衍地應了一聲。

  看在這片綺麗美景的份上,她打破了不和他說話的決定。因為光想到回去之後能從死黨們臉上見到懊惱的神情,就足以讓她心情好上半天。

  心情好,很多事便能不去計較。

  「那就好。」有些遺憾她的笑容短暫,他還是很開心她肯回答。

  瞧他花費了多少力氣和心思,才換來美人驚鴻一瞥的淺淺笑容。但只要心上人看見了他的努力,這一切仍是值得的。

  軟化芳心,畢竟不是一蹴可幾。

  奇怪他外露的喜悅,陸琦也只是輕蹙芳眉瞥他一眼,並沒有再多作置喙。

  忽然,他們都感受到天氣的變化,同時擡起頭看向天空。

  剛剛明明還是萬里晴空,轉眼間卻飄來了烏雲,開始下起了斗大的雨滴;兩匹馬兒似乎厭雨,身體不安的微微抖著,蹬著馬蹄發出低低嘶鳴。

  「下雨了。」

  陸琦伸出掌心盛雨喃語,彷彿說給自己聽。

  「荷蘭的天氣向來是晴時多雲偶陣雨。」維倫納德邊安撫著身下的黑馬邊解釋,朝四處張望後,眺向唯一可以擋風雨的老風車。「快,雨要變大了,我們到風車下躲雨。」

  他本來以為今天不會下雨。

  陸琦本來無所謂,淋不淋雨她都不介意,但感受到火種突然急躁不安起來,她便同意他的決定,兩人同時策馬朝老風車疾馳奔去。

  在到達風車之前,她幾度差點被暴躁的火種甩下馬。

  躲得再快也躲不過說下就下的驟雨,雨水還是淋濕了他們的衣衫。

  「你沒事吧?」安置妥兩匹馬兒,維倫納德便急急趕到她身邊,問著她的情況。剛才在大雨中,要不是他努力吆喝讓火種鎮靜下來,她肯定會被火種甩進玉米田。

  因為火種的關係,他們多花了些時間才到達風車處。

  搖了搖頭,臉色蒼白的陸琦找了塊乾淨的地方坐下,看起來有點狼狽。雖然能察覺火種的不對勁,她也沒想到它會像發了狂般,直要把她從馬上甩下去。

  難怪他一開始就要她別騎火種。

  一路騎來顛簸過劇,幾乎要將她的五臟六腑移位,讓她有點想吐。

  噁心感陣陣從胃中傳來,她不舒服到了極點。

  「那……休息一會吧。」他真佩服她在此種時刻神態還能如此高傲,想必是不願對他示弱,所以她才硬忍下了抱怨和身體的不適。

  換了別的女人,肯定會將所有的怒氣發在他的頭上,將他臭罵一頓。

  畢竟帶她來這裡的人是他。

  她不罵人,他反而自責。

  ***

  雨下得愈來愈大。

  站在窗邊直往外看的莫莫,總覺得這場說來就來的狂雨不吉祥,忍不住憂心地低喃:「外頭雨好大喔,琦他們不會有事吧?」

  「這裡是人家的地盤,難道他會找不到地方躲雨嗎?別窮擔心了。」朱利葉可沒莫莫那麼杞人憂天,正高高興興吃著和瑪莉安一起做出來、上頭撒有糖粉的小烙餅。

  好吃,得把作法記起來才行。

  「莫莫小姐,來吃烙餅吧!先生比誰都熟悉這塊土地,他們不會有事的。」瑪莉安端著飲料走進大廳,看見莫莫憂心的神色,立即猜到她是在掛心未歸的兩人。

  荷蘭的天氣總是多變,習慣了就不會特別有感覺。

  「瑪莉安都這麼說了,你還在那望什麼望?」朱利葉塞了滿嘴的烙餅,拍了拍手指頭沾上的糖粉,含笑接過瑪莉安送來配小烙餅的香茶。

  「要是琦他們回來了……」

  「好給他們送雨衣嗎?」驟然打斷莫莫的話,朱利葉一臉好笑地調侃。雨這麼大,人就算回來也早已全身濕透,幹嘛多此一舉穿雨衣?

  「你好壞心。」莫莫紅著臉指控,終於不情不願地離開窗邊。

  早知道小朱的嘴壞,而且還壞得一針見血,老是糗得她無地自容,根本不知道如何為自己反駁。哼哼,欺負她當真那麼好玩嗎?過分!

  「敢情姑娘是第一天認識我?」揚高眉,朱利葉不介意她發現事實。

  莫莫滯留加拿大、不見人的那大半年,誰知道她有多無聊啊!對大家來說,莫莫可是她們心中最棒的休閒娛樂,被搶走了多少令人不甘心。

  陰錯陽差,莫莫又回到她們身邊,不好好用力「照顧」怎麼行!

  「是第一天我就不會這麼郁卒了。」嘟起小嘴,莫莫不禁悄聲咕噥起來。

  孽緣啊,她才會一直擺脫不了惡女的掌控,老是被人拿來當玩具。

  想想,她何其無辜?

  將所有的對話聽在耳裡,坐在她們旁邊用手提電腦搜尋資料的白晴,嘴邊不由得泛起一絲淡淡笑意,頗能體會莫莫心中的無奈與不滿。然而,莫莫心中的不滿來得快,向來也去得快——只要有人轉移她的注意力。

  「你們瞧我發現了什麼?」白晴轉向兩人,微妙地轉移話題。

  「什麼?」一如白晴猜想,莫莫立即忘了被調侃的不悅,興匆匆跑到白晴身後探頭探腦,想知道她的電腦上出現了什麼好玩的東西。

  朱利葉和白晴交換一眼,對白晴的用心一目瞭然。

  一如以往,單純的人就是這麼好解決!

  ***

第5章(2)

  滂沱的雨水打在木造的風車屋頂上頭,咚咚響著。

  陸琦在這樣的聲音中假寐,卻不知不覺沈入夢境。遠處雷聲轟轟,大雨彷彿永遠不會停,也不知道過了幾個時辰,只能任憑時間流逝。

  突然,閉目休息的維倫納德張開了墨綠而深沈的眼眸。

  站起身,他不帶足音地走到她身邊。

  在她面前單膝蹲下身體,維倫納德伸出修長的手指,輕輕將她貼在臉頰的髮絲拂到耳後。

  他的美人哪,如此倔強而高傲,讓人心動又心疼。

  「除了自己,你還相信誰?」他用指腹撫過她有些青冷的唇,專注的神情不容一絲打擾,他貼近她低溫的臉龐低喃:「甜心,我但願那個人是我。」

  突地,陸琦用雙臂將身體抱得更緊。

  「你冷是嗎?」沒有期待她的回答,他用唇摩挲她冰冷的唇,想傳遞些溫暖給她,感覺到她的身體微微發抖,他在她身旁坐下輕輕將她擁入懷中。

  然而他的舉止卻驚醒了陸琦。

  「你做什麼?走開!」她張開了眼,試圖推開他的擁抱。

  大膽的傢夥,竟敢趁她不小心睡著的時候偷襲她,卑鄙小人莫不過如此!

  在陌生的國度裡,渾身濕透,身處在老風車之中,連椅子都沒有,只能坐在一堆乾草堆上頭,外頭還打雷閃電下著瀑布般的豪雨,四下求救無援……

  日子本來順遂,那她是怎麼把自己陷入如此落魄的處境?有再高傲的天性,她此刻也想大哭一場。

  但她絕不可能在他眼前落淚,表現出她此刻的害怕和脆弱。

  那種懦弱的行為,要做也只有獨處的時候。

  可惡,沒有一次旅行會比這次更糟了!

  「別害怕,我只是想給你一些溫暖。」維倫納德堅持抱著她的身體。

  因為她在發抖。

  他早該這麼做,都怪「那個傢夥」保持什麼紳士風度,明明擔心得要命還什麼都不敢做,簡直是愚蠢到家。

  沒有任何風度比得上保護她重要!

  「不用,我不冷!」她拒絕他的好心,卻懊惱推不開他的身體。她無法否認他的擁抱的確讓寒冷的身體感到溫暖許多,但卻無法老實承認。

  她就是討厭迫於現實而必須妥協。

  「甜心,別那麼固執,身體比較重要。」

  「該死……別喊我甜心……」頭愈來愈昏,她的身體也好燙、好難過。

  陸琦的意識開始逐漸混亂,藏不住心中懊惱的感覺,她禁不住詛咒。

  她肯定是發燒了。

  老天,在這種情況之下還生病,對她實在太不利了!是她對誰做過太多缺德事,還是哪句惡毒的話傷過人,才會惹來有人在背後詛咒她?

  要不是被詛咒,她豈會落到任人擺佈的地步?

  她向來不服輸,眼前的窘境讓她實在無法相信自己也會有這麼一天。

  不該哪,連軟弱都在別人面前顯露了出來,她一點都不喜歡這樣無助的自己。

  「只是個稱呼而已,你何必如此介意呢?」他歎息地撫著她的臉。

  「只是個稱呼而已,你為何非喊不可?我有名有姓。」陸琦沒好氣地嗤道。身體漸漸溫暖起來,她再度感覺眼皮漸漸沈重。

  掙脫不開他的懷抱,可是她強迫自己保持清醒。

  一旦昏沈沈睡去,誰知道她會被色胚怎麼了!

  維倫納德霸氣的態度和之前斯文溫和的他判若兩人,讓她又想起那晚在馬廄前強吻她的男人,可是他們是同一個人啊!他們?對腦海冒出的用詞皺起眉,她幾乎要嘲笑自己怎會有這種滑稽的錯覺,她怎會以為有兩個性格迥異的維倫納德?

  「我希望我們之間感覺親暱些。」維倫納德故意貼近她的耳朵低喃。

  「我希望我們之間最好有道跨不過的鴻溝!」耳廓襲來一陣熱氣,她只能以言語反諷,繼續徒勞無功的掙扎。

  要不是外貌相同,她真的會相信他們其實是兩個人。

  除了同樣討厭外,他們之間根本沒有任何共通點。

  等等,她有過幾次這樣的錯覺了?我不能對另一個自己負責……猛然間,她混沌漲熱的腦海中冒出了他之前曾對她說過的話。難不成他真的有雙重人格?她努力集中思緒思考他們所給她那種截然不同的感覺是否出自她的想像。

  愈想,她愈相信他所說過的話。

  不是有兩個人,而是一個人擁有兩種性格——該死的天哪!為什麼她什麼倒黴事都遇上了,還得遇上這麼怪的男人?不公平,一點都不公平!

  「甜心,女人該溫柔些。」明知她厭惡,他故意要喊到她習慣這個稱呼。

  「你到底是誰?」喘著重氣,她忍不住怒問。

  她難受得快沒力了……該死的雨好吵!要不是這場雨,她也不會落入眼前進退維谷的窘境,早躺在乾爽柔軟的大床上夢周公。

  這場突來的雨真的該死!

  「我就是我,你應該對我的身份十分清楚,不是嗎?」望著近在咫尺的嬌顏,維倫納德詭異的口吻異常溫柔。「還是,你期待我不是我?」

  「我對你沒有期待,你別來招惹我。」才來荷蘭幾天,她就覺得好累。

  如果他的軀體裡有兩抹靈魂,她也不知道該如何去看待他們的存在,而讓她疑惑的重點在於,不管哪個他對她都似乎異常執著,誰也不肯鬆手。

  他有幾重性格都沒關係,只要他別對她感興趣就得了。

  雖然她覺得「平時的他」好應付多了……

  「我不同意,那傢夥也不會同意。」摩擦她的手,他笑得有點惹人嫌。

  「你不該是這個樣子……」不該有兩種個性。用僅剩的力氣瞪著他,她只能用言語表達出心中的不滿。

  要是有力氣,她真想踹他兩腳。

  那傢夥?他們是這樣稱呼自己的嗎?真是個怪胎!

  「我該是什麼樣子?像那傢夥一樣綁手綁腳嗎?」他的聲音裡多了一絲冷漠。

  不是特別在意他的感覺,陸琦卻清清楚楚聽出他的憤慨。

  「我無意評判你們,但你為什麼也纏著我?」她真的疑惑。

  有雙重性格的人未必會喜歡同一個人吧!

  「因為你終將該是屬於我的。」倏地,他的綠眸顯現異常堅決的眸光。

  「你何以如此確定?」她從來沒想過要接受他……或他們。

  不管發生任何事,只要她沒改變主意,誰都不能逼她去接納他走入她的生命;誰也改變不了她的決定,擁有主控權的人是她自己。

  「我要你,不管你在天涯海角,我都會去追你,你注定是我的。」

  重複著決心,他的堅定讓她覺得他會說到做到。

  那傢夥放棄,他也絕不放棄。

  若不和他在一起,他就將是她永遠的惡夢!

  來自內心的寒意讓陸琦突然起了一陣戰慄。

  發現四周漸漸昏暗,她的眼神突然落在窗外道:「天黑了。」因為莫名的寒意,所以她不想和他繼續原先的話題,索性隨意找了話題扯開。

  「別擔心,有我在。」看出她的用心,他並未拆穿。

  當她乖乖待在他的懷中,他可以給她最大的包容,許多事都不去計較。

  「有你在才糟……」閉上眼,她忍不住用中文咕噥。

  不相信他這個人格,她卻愈來愈累,幾乎要無法保持清醒了。

  她無法否認,就算身體沒事,這個維倫納德仍會讓她窘於應付。他太自我,根本不懂何謂紳士風度,他真該把他這個劣質的性格丟去荒島。

  但她想,這個「他」也不至於卑劣到趁人之危吧!

  累極了,她決定放膽睡覺,感覺到她的妥協,維倫納德嘴邊揚起笑,調整了姿勢好讓她更舒服。

  雨,還是下個不停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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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2-1-13 23:29:52

第6章(1)

  當陸琦從混沌中醒來,面對的已是截然不同的環境。

  乾爽而沒有玉米粗梗的草味,空氣暖暖的,也不是坐在冷冰冰的地板上;衣服是乾的、頭髮是乾的、人也是乾的,這是她在布藍多家的房間。

  陽光充足,是白天了。

  怎麼回到這裡的?她怎麼絲毫印象也沒有?

  她的手臂上還打著點滴。

  「你醒了?」莫莫她們一直等待著陸琦的清醒。

  「我怎麼會在這裡?」側頭看著三張熟悉的臉,陸琦有些沙啞地問道。不舒服的感覺尚未退去,她還是想弄清楚心底的疑問,她總不可能自個兒夢遊回來。

  「維倫納德背你回來的啊!你不知道昨晚風雨有多大,馬兒都不肯從風車那兒走回來;可是你高燒不止,他實在放心不下,所以就背著你走了近六個小時回來。」莫莫回想著昨晚終於等到他們回來時那種驚詫的心情,一臉崇拜的說著。「回來後他先要人去給你請醫生,等確定你安然無恙,他才去休息的。老天,他的體力真的好好喔!」

  她昨晚忍不住又站在窗邊等人,所以是第一個看到維倫納德背著琦回來的人。

  明明很冷,他還脫了襯衫披在琦的頭上,替她擋去從天而落的雨水。

  去哪裡找這麼體貼的男人?他對琦的心真是昭然若揭啊!

  「背著你走六個小時沒停耶,真讓人不敢相信。」朱利葉到現在還是不敢置信。

  她更不敢相信總賭一口氣的琦會被天氣給打敗。

  好不容易安置妥陸琦,聽說他回房就掛了,連濕衣服都是別人替他換的,可以想見他體力耗支的情況有多嚴重。在安心之前,他絕對是硬撐住的。

  「看來,愛情的力量果真讓人風雨無阻呀!」白晴揚唇淡笑。

  「晴,怎麼連你也胡說?」努力壓下心中莫名竄出的感動,陸琦假意蹙起眉,擺出最高傲的神態道:「他沒有乘機偷襲我,才是讓我奇怪的事。」

  白晴聳了聳香肩,對陸琦的指責不予置評。

  雖然事實擺在眼前,她也懶得去和想撇清的當事人爭辯。

  「嘖,好心被當成驢肝肺,那人做的事真是白搭了。」想到維倫納德的付出卻換來琦的懷疑和反咬,朱利葉真的有點替他感到不值哪!

  昨晚他們還怕維倫納德帶回陸琦後就耗盡力氣死掉了哩!

  被她一糗,陸琦讓人頗為意外地臉紅起來。

  朱利葉和白晴交換了眼神,心中大抵有個底。

  呵,原來琦也有這麼可愛的表情哪!真是的,感動就老老實實說出來,何必壓抑在心底不敢和她們分享呢?壓抑到得內傷可怎麼好!

  房內唯一沒看出陸琦異樣的莫莫,突然噘起朱唇道:「我想到了,羅蘭那女人最莫名其妙,你都昏迷不醒了還衝著你又瞪又罵,真是發神經。」

  羅蘭氣陸琦牽累維倫納德,那是誰都看得出來的事實。

  提到那個動不動就找她們麻煩的羅蘭,陸琦美麗的臉龐又沈下來,輕哼:「修行不到家,她也只能趁我病倒的時候逞威風了。」雖缺乏足夠元氣,但陸琦高傲的羽翼依舊高揚。

  生病了,不代表她會任人欺負。

  「羅蘭鬥不過你的,放她一馬吧。」白晴笑道。

  或者該說,羅蘭鬥不過她們!

  「只要她別來招惹我,我才懶得理她。」誰有那閒工夫。

  朱利葉不由得失笑道:「有維倫納德在,她多少會自製些,何況她大哥也回來了。」

  「她大哥?」陸琦茫然。

  「格耶雷.布藍多啊!剛好趕上熱鬧了。」朱利葉的笑容詭異。

  所謂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嘛!

  ***

  調養一天之後,維倫納德才準備和回家的格耶雷好好談談。

  大廳中,頎長看似不妥協的高大背影,背對著剛走進的維倫納德。氣氛中有著莫名嚴肅的緊張,連向來驕蠻的羅蘭都乖乖待在一旁,不敢隨便說話。

  「告訴我,你為什麼這樣做?」格耶雷?布藍多出聲問道。

  聽見腳步聲,格耶雷便緩緩在長桌前回頭。他犀利的綠眸閃爍,緊盯著維倫納德和他有幾分神似,卻少了些霸氣堅毅的輪廓,他相信弟弟能明白他的話。羅蘭說那個女人勾引維倫納德的事,他自有琢磨。

  對於這唯一的弟弟,他向來是包容而非縱容。

  「這種事由誰來做不是都一樣嗎?」回大哥一抹溫和的笑,維倫納德並未懼於他審判的眼神,語氣裡卻有不容動搖的堅決。

  「當然不一樣!那個女人根本就不適合你……」羅蘭忍不住跳起來發言。

  但她未竟的話被格耶雷怒掃一眼後立即消逸,他和維倫納德不同,從來不允許她任意放肆。

  羅蘭從小就怕極了格耶雷,只敢黏著溫柔的維倫納德。

  「適不適合要我來感覺。」

  雖然依舊溫和,維倫納德的語氣和神態都異常認真,沒有半點開玩笑的意味。想要陸琦的渴望一天天的累積,只有多而沒有少,他從未如此確定過一件事——

  陸琦是他的,他絕不會退讓!

  「她是我選定的新娘。」凝視著維倫納德,格耶雷皺起濃眉。

  「可是我要她。」直直回視著格耶雷,維倫納德扞衛著心中的寶物。沒錯,對他來說,陸琦的確是他渴求已久的寶物,她一定能接受他內在的與眾不同。

  看見陸琦的第一眼,他心中就有如此的直覺。

  所以,他非要她不可。

  眉宇間更加深沈,格耶雷定定地道:「如果我不打算同意呢?」

  突然間,他對那個尚未見面的女人感到興趣,他想知道她如何讓維倫納德變得如此倔強;難道真如羅蘭所說,是那個東方女人戲弄、蠱惑了維倫納德嗎?他必須查清楚。

  事實上,滯留在外的期間,皇天不負苦心人,他已經解決了布藍多面臨的債務問題。舊的合作夥伴拆夥了,但他找到了新的對象,對方也十分看好布藍多的生產力。

  也就是說,他們已經不需要娶個有錢的「救星」。

  一時的鬼迷心竅,他才會同意父親的計劃,但他並非真心想靠婚姻來拯救布藍多莊園。所以他才會在父親去拜訪台灣友人時尋求外援,決定自己想辦法度過難關。如今,他靠著他的手腕解決了困難,他自然不可能去娶東方來的女人。

  未來,他還有許多要努力去執行的方案,沒時間花費在娶老婆上頭。

  對天性高傲的格耶雷來說,那個計劃本來就是個走投無路的決定和恥辱。本來他打算一回到布藍多莊園就送走遠來的嬌客,沒想到維倫納德搶先一步的動作反而動搖了他的決定。

  看維倫納德堅決的模樣,他不禁對那個女人有了莫大研究的興致,普通女人焉能動搖他親愛的弟弟多年不動的心?

  但願……她真的值得研究。

  「無論你的決定為何,我都不會放棄,頂多公平競爭。」閉眼再張眼的瞬間,維倫納德墨綠的眸裡,注入了先前未有的邪氣,舉止也少了優雅而輕佻起來。「但,格耶雷,她不是那麼容易屈服的女人,你晚了我太大一步。」

  他要得到的女人,誰也不能搶。

  包括格耶雷!

  ***

  陸琦有個疑問,救她的人是誰?

  是平常的維倫納德……亦是另一個「他」?因為昏迷,所以她無從得知她該感動的對象是誰,他們是同個人,也是不同一個。

  無視莫莫和朱利葉在耳邊聒噪,她盯著窗外凝思,思緒被拉回到大雨的那一夜。

  是另一個「他」吧!他才會有如此瘋狂的舉動。

  從未被男人做的事感動過,胸中的悸動對她而言太陌生。她不想感謝那個色胚,可是她知道自己欠了他一份人情;人情不還,她總不心安。

  陷於沈思許久,陸琦沒發現房內何時安靜了下來。

  「親愛的,想什麼想得那麼入神,在想我?」

  一貫溫和的調笑傳入她耳裡。

  黑影倏地來到面前,多多少少嚇著沒有心理準備的陸琦。

  「少自作多情,誰會費神想個色狼!」一回神,她便僵直地冷哼。

  那些女人趁她發呆時就這麼出賣她了?有時候陸琦不免懷疑她們是父親賄賂來害她的幫手,否則她們何必老是幫他的忙?她們可不是善心小天使。

  「親愛的,我不曾非禮過你。」他頗無奈,因為他連印象都沒有。

  可以為「他」道歉,卻無法阻止「他」的言行舉止,始終是他最大的悲哀,另一個他也是他自己吧!他不知道該如何扼殺自己的靈魂。

  扼殺了,他還會是他嗎?

  「你這抹靈魂不曾,但另一個曾做過。」她嗤了聲。

  雙重性格,並未讓她將他一分為二。

  每個人都有許多不同的面貌,遇到不同的事便會有不同反應,說是多重性格也行,然而本質上還是同個人,並不能算是不同的個體。擁有好壞兩種性格,總不能壞的性格殺了人,轉成好的性格就不用坐牢。

  所以兩抹靈魂共用一個身體,就得為彼此的行為負責。

第6章(2)

  「你相信我說的話了?」他有些訝異。

  「是又怎樣?」躺在床上休養百般無聊,所以她並未吝嗇言語。

  老實說,眼前這個維倫納德給她的壓迫感不大,不像那個老喊她甜心的維倫納德無賴。有了比較之後,她並未全然將另一個「他」所做的事全都算到他的頭上。

  態度同樣傲慢冷漠,她的心卻多少分別了他們。

  「沒什麼,我只是很開心。」她接受了事實,也並未對他另眼相看。

  一直害怕她會當他是異類,心情難免忐忑起伏不定,總擔心她會和大多數人相同,從此跟他保持距離,將他排拒在外。不管其他人待他如何,但他無法接受她給的傷害。

  「開心什麼?」怪人。

  她又沒說什麼值得他開心的事。

  「你一如我所想像。」他語重心長地望著她。

  這樣就夠了。

  擰起眉,陸琦道:「不要將你的想像加諸在我身上,那太虛幻不實。」

  如果對她的愛情完全出自於他的想像,那她寧可不要……猛然驚覺到自己的想法,她不由得心一凜。寧可不要是否代表她已將他放入心中?才這麼些日子,她就輕易成全他可笑的奢想,感動於他的用心而喜歡上他嗎?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她從不覺得自己是容易受感動的類型。

  但,若是可能,她心中放的是哪個他?天,她的腦袋混亂,連心也混亂了。

  「甜心,讓想像成真是人類最大的成就,你何苦否定排拒?」一跨步便在床尾坐下,維倫納德突然轉變了眸光,直勾勾看著陸琦的臉。

  「你誤解了你對我的感覺,我沒必要相信你的錯覺。」

  沒注意到他的眼神彷彿換了個人,她只在意他擅自坐在床上的動作,防備之心油然而起。她不喜歡兩人距離太近,坐在同張床上的感覺也太親暱曖昧。

  她的危機意識在敲著警告鐘。

  「甜心,感覺是種奧妙得難以理解的東西,何必刻意深究感覺從何而來?」意識到她突然升起的緊繃,維倫納德微挑起眉,身體故意又向前傾了些道:「相信我,我沒有誤解我對你的感覺,對你的感情也不是錯覺。」

  「是你。」又聽到他喊甜心,陸琦立即察覺他的不同。

  那對墨綠眸裡的光,邪氣得彷彿想將她的身心吞噬。在他剛剛喊她甜心時,她就該知道兩抹靈魂又交換了,只有這個他才會噁心巴拉地喊她「Sweetheart」,那個顯然剛被換走靈魂的維倫納德,向來只會紳士地喊她「Mydear」。

  顯而易見的分別,陸琦知道那個會侵犯她的色胚出來了。

  本能的想往後躲,可惜她的背後是牆,此刻已無路可退。

  對於她的反應,維倫納德露出讚許的目光,更堂而皇之拉近彼此間的距離,「同樣愛你,我總不能讓那傢夥佔據你太久。」若非同生共體,他怎麼可能容許別人佔去她生命的一分一秒!

  他不容許分享,他要的愛必須完整而不能有缺陷。

  「你別過來!」她握緊拳頭冷斥道。

  「甜心,你還是怕我嗎?」就快碰到她的身體,瞥見她緊繃的神情和拳頭,維倫納德才似笑非笑地望著她的臉,暫時停下迫近的動作。

  給她一點喘息的空間吧。

  「我說過我不怕你。」無法忍受輕視,陸琦咬牙瞪著他。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這句話在她的人生字典裡,從來不曾實用過。要她低頭,不如拿刀砍了她,雖然現在她該死的心臟突然跳得猛快。

  停啊,她幹嘛為這種色胚呼吸加促,且無法控制心跳呢?真該死!

  深呼吸,快深呼吸,她不斷在心底命令自己。

  要是被他瞧出端倪嘲笑,她寧可一頭撞牆了結餘生。到底是哪裡不對勁?活了二十幾年,她的感覺還不曾這麼怪異難受過,真是活見鬼了。

  「不怕,就別折磨你美麗的手,我會捨不得啊!」維倫納德突然抓住她握緊的拳,將她深陷肉裡的手指,一一心疼地扳開來吻著。

  「那不是怕你,是討厭。」抽不回手,她只能尷尬地解釋。

  被他一碰,她的心跳更加失序,幾乎要震出她的胸口似的。深呼吸也沒有用,她怨懟害她失常的維倫納德,更惱恨這樣無用的自己!

  會因為某個人緊張,不是她會有的感覺,更不是她會做的事!

  維倫納德突然又貼近些,更認真地問:「你真的討厭我嗎?」

  察覺到她的口是心非,對他而言雖然是種莫大的鼓舞,可是他渴望更多的心仍不滿足,他要她同樣熱切地回應他的渴求。

  不同於「他」,他承認他對愛情的貪婪需索,讓他從不滿足於小小的回應。

  屬於他的,他就要擁有全部!

  ***

  噢,這真是該死的感覺!

  維倫納德的貼近,讓她能感覺到撩人的溫熱鼻息,正輕拂她細緻的臉龐,刺激著她敏感的末梢神經,也讓她懊惱起來。

  不該啊,她的身體怎會燥熱得像是小女孩見著青春偶像般,怦然的心跳更讓她難以自己!

  若是在出遊之前,她絕對可以給他肯定的答案——討厭到無以復加!

  但只要想到他背著她在雨中走了六個鐘頭回來的事,她向來刺人無諱的毒舌竟然變得不靈活,她無法否認自己本該無情的心,終究因感動而跟著動了。

  嘲笑自己無用,也已挽救不回她逐漸淪陷的心。

  「若不是真心討厭,又有那麼一點點在意,你何不給我們一次機會?」牽起她的手輕吻,維倫納德表現得像是標準的情聖,正殷殷乞求著愛人垂幸。

  他的確渴望著她吝於表現的感情。

  受了魔咒般,她竟抽不回燙熱的手,當場陷入兩難的思索。

  陸琦並不瞭解愛情,可是她清楚維倫納德帶給她的感受與以往任何一個追求者都不同。她從來不曾考慮過他們的心情,為那些人石沈大海的用心感到抱歉,她只覺得他們的糾纏猶如八爪章魚般頑固,令她厭煩到了極點。

  從一開始,維倫納德就闖得太快。

  快到讓她無法即時關上心門,任他的影子留下了痕跡。一再否認,只會讓她覺得自己不成熟、可笑而愚昧,順從心底聲音,她的確是在乎眼前的維倫納德。

  不討厭,甚至是開始在乎。

  可是,她不得不重新檢視在乎的人到底是「誰」。

  「甜心,我一直在等待著你的到來,千萬別辜負了我的愛哪!」眸光裡閃爍著詭譎,維倫納德趁勢在她微張的小口上咬了一口。

  「沒有我的允許,你別隨便對我亂來!」紅潮立即襲上陸琦的臉龐。

  老天,她喜歡的該不會是這個色胚吧!

  她實在不知該如何去處理來得太過突兀的感情,縱使她的心已確定對他的心意,但她仍是感覺生澀。

  因為生澀不安,再有感覺她也只能選擇以冷漠的假相逃避。

  那是她的自我保護色。

  維倫納德擡手撫著她泛紅的臉龐,在她耳旁吹出誘人的氣息,存心誘出曖昧的氣氛,低低喃道:「別躲了,甜心,你全身早烙滿了我的印記。」

  她像牙色細緻的皮膚,光滑得令人覺得不可思議,簡直像是絲綢羽絹般的柔軟,每每輕觸都能輕易撩起他的慾望,若非強自壓抑,他早就不顧一切將她緊緊擁入懷中,順從心底最熱烈的需求和渴望。

  說著,他又吻上她香嫩的柔荑,把玩起她美麗纖細的手指頭。

  他喜歡她不同於荷蘭女人的觸感。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聽出他話裡暗藏的玄機,陸琦霎時青了臉。

  果然,這個色胚還是趁她昏迷時對她做了不規矩的事。哼,朱利葉還說什麼他的好心被當成驢肝肺哩!到頭來他根本就是趁人之危的小人,殺千刀的!

  而更該死的事卻是——她已經無法恨他入骨。



引言 使用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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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2-1-13 23:31:10

第7章(1)

  幾天下來,陸琦完全不理睬維倫納德,看也不看他一眼。

  不管是哪個他,她一律一視同仁。在心底,她將他的名字一分為二藉以分辨;「維倫」給了紳士般的維倫納德,「納德」則給了難以駕馭的維倫納德。

  總之,就算維倫難以理解,她仍將自己對納德的怒氣遷怒於他。

  鍥而不捨的維倫納德,並未因為她的冷漠而打退堂鼓,只是更加努力討她歡心。

  像現在,他正捧著整把一早遠從花市採購而回的鬱金香,興匆匆地走進坐著不少人的客廳。

  「送你的。」他走到使用手提電腦的陸琦面前。

  包含了他對她的愛,所以他格外細心挑選過每一朵鬱金香;回程上,他更是小心翼翼保護著花朵不受損傷,要她能看見荷蘭最美的禮讚。

  陸琦略微訝異地側頭看了鬱金香一眼,卻沒有擡眼給他任何回應。

  好香,可是她從來沒特別喜歡過花。

  在外人眼中,花的感覺和她的形象也許十分不合。過去她從未接受過任何追求者的禮物,那些禮物也不外是鑽石、珠寶、名表之類,就是很少人會送她花。縱使她根本不在乎禮物的價值,好像還是有人說過送花太廉價,討不了她的歡心吧!

  通常,花只會是禮物的附屬品。像

  當她冷漠地撇開臉,將視線放回手提電腦上時,維倫納德不由得感到失望。他整個早上的苦心,不過換來她瞥了他……手中的鬱金香一眼。

  晨起親取鮮花,為誰辛苦為誰忙?維倫納德站在原地歎了口氣問:「親愛的,你要我怎麼做才肯和我多聊聊,不再忽視我的存在?」

  恍神了會兒,她就突然對他不理不睬,實在讓他不知如何是好。

  唉!莫非另一個「他」不小心又得罪了她?

  十指停在鍵盤上,陸琦盯著電腦上的畫面沈思,突然給了回應:「除非你說中文。」將對納德的不滿發洩在維倫身上,或許對他不太公平。

  但她仍丟了個難題給他。

  「只要是你希望,我可以為你學習任何語言,可是那不是馬上可以實現的。」維倫納德蹲下身,輕輕將手中的鬱金香送入她懷中,誠摯地道:「但是只要你想要,我可以送你任何東西。」除了像星星、月亮、太陽那樣不可求的禮物之外,他願意為她買下最昂貴的東西。

  當然,正因從不認為她是膚淺的女人,他才會選擇鬱金香贈與。

  「這個世界上,我最喜歡的東西——」凝視著手中的鬱金香許久,陸琦淡漠的嘴角突然揚起笑意,眼神轉向看戲的莫莫身上。「是她。」

  愧為死黨,她們吃著點心看她笑話找樂子,未免也太寫意了。

  總得讓她們明白何謂「有難同當」。

  聽見陸琦的話,除了差點噴出口中飲料的莫莫以外,白晴和朱利葉都拚命的努力壓下快忍不住的笑意。

  老天,琦這招可真夠絕了!

  不過,琦並未撒謊,莫莫的確是她們最喜歡的東西。

  最喜歡的——玩具。

  不敢抗議陸琦的「厚愛」,莫莫眨巴著圓圓大眼,搞不懂乖乖坐在旁邊怎麼也會有事。維倫納德狂掃過她的視線好嚇人呢!可憐的她何其無辜。

  專挑軟柿子下手,琦太過分了。

  「她是你最喜歡的……你是說……」瞪視著滿臉無邪、像洋娃娃一樣可愛的莫莫,維倫納德咀嚼著陸琦話中的涵義,幾乎無法阻止心底冒出來的聲音。

  她……是個同性戀!

  「你以為你可以把她送給我嗎?」淺笑中,陸琦的話中帶刺。

  「我……」維倫納德還是直瞪著莫莫可愛的臉蛋。

  他不是女人,也學不來當女人。

  如果陸琦真的是同性戀,他還能如何努力贏取芳心?不!她一定是騙他的,事實絕對不可能是這樣!他從來沒見過她以熾熱的眼神盯著莫莫,如果她對莫莫真的不同於朋友,眼神永遠騙不了人的,就像他的目光始終不自覺地跟著她的身影般。

  為了驅離他的感情,陸琦顯然是不擇手段。

  「你真的那麼討厭我嗎?」綠眸黯下,他問得有些傷心。

  沒預警地紅了臉,陸琦突然將鬱金香塞回他手中,倏地從座位上站起來走開,沒好氣地冷哼:「你煩死人了,不要重複問我同樣的問題!」

  一時氣憤,她忘了問過這個問題的人是「納德」。

  她只是不願再次回想答案。

  捧著鬱金香悠悠起身,維倫納德有著最大的無力感。他問過這個問題嗎?答案是否定的;如果有,也不是現在的他問的,而是另一抹靈魂。相信自己的直覺,到底是錯還是對?如今,他已無法確定心中的答案,更不懂該如何和「他」競爭。

  「他」的自信強過他太多,多到他幾乎難以存在。

  本來都是他的時間,現在卻消失泰半,他知道那是因為陸琦的出現。

  魅力無限的她,讓潛伏的「他」覺醒了。

  陸琦直直走出客廳,朱利葉三人則是同情地望著維倫納德,誰也沒注意到,有幾道緊迫盯人夾雜複雜情緒的眼神也悄悄跟著陸琦移動。

  陸琦走向外頭,人影也跟著出去。

  ***

  沒下雨,天氣卻有些陰,堆積的雲朵似乎有些厚重。

  陸琦擡頭看了看天空,不打算再變成落湯雞病個幾天,所以在屋旁晃著不準備走遠。她只是想避開維倫納德所帶來的無形壓力,她需要時間好好想想。

  想她對「他們」的感覺,想她是否接受這份突來的感情。

  「我不可能把地賣給你。」格耶雷突然出現。

  這家人是怎麼搞的,老是喜歡突然出聲嚇人,不知道人嚇人會嚇死人嗎?膽子不小是回事,陸琦厭惡別人三不五時考驗她心臟的強度,她實在很想要他滾遠點!

  「布藍多先生,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她不悅地皺起眉頭。

  經他提醒,她才心虛地想起留下的主要目地,折騰些日子幾乎忘了,她當然不可能不打自招忘了初衷,裝也要裝成還牢牢記在腦海的樣子。

  「我知道維倫答應過你會考慮將土地賣給你,不過那並不是他能決定的事。」格耶雷陰鷙的綠眸隱含權威,眼神深鎖著無懼和他四目交接的陸琦。

  她的無懼發自於心,不怕他的女人並不多。

  格耶雷發現她是有些不同。

  「怎麼,你們不需要我拯救布藍多了嗎?」看來,他準備趕客人。發出冷笑,她從容回應著他,話裡的嘲諷清晰可辨。

  將她大老遠拐來,不需要了又想一腳踢開?想得真容易。

  她本無意逗留,然而既然決定留下,想趕她走卻沒那麼簡單。雖然她利用空閒和獨處的時間,透過隨身攜帶的手提電腦聯絡台灣完成數筆交易,不算白白耗去時間,一事無成。縱使人不欺我,我亦欺人——這是她的座右銘,她從來不是溫柔善良之輩。

  談買賣,她主張先下手為強。

  失去籌碼,再談。

  「你知道?」格耶雷訝異,發現他似乎低估了她。

  「我若有心知道,便沒有查不出來的秘密。」陸琦像是張著彩屏的高傲孔雀冷冷說道。晴替她查出不少資料,否則她又要變成後知後覺的傻瓜。「不過你們那幾筆被倒的爛帳,我是一點興趣也沒有,還好你沒真的丟臉到想靠女人挽救布藍多,否則我真會替你家祖先可恥,可恥有如此不長進的後代子孫。」

  格耶雷回來以後就老是以冷傲的眼神打量她們四人,像是設好陷阱的獵人,安靜等著獵物失足被逮般。

  他話少得可以,她總覺得這男人陰鬱沈默得可怕,迫人的氣勢讓她排斥。

  「我慶幸我改變了決定。」格耶雷無法想像和她共築婚姻。

  「我替你慶幸。」她的黑眸閃爍著肯定的光芒。改變決定讓他不至蒙受汙辱,至少不會被她嘲笑到無地自容,算他懂得及時回頭。

  「我不知道你對維倫的看法如何,但我想你很清楚他和常人的『不同』。」比起布藍多家族的聲譽,格耶雷更在乎弟弟的感受。「我不管你究竟有何打算,但要是你存心玩弄他於股掌,我賭上整個布藍多也會讓你後悔!」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陸琦撇了撇嘴角,懶得多討論。

  哼!原來是來警告她的,真是個沒話說的好哥哥哪!要怎麼做,拿捏在她的心中,輪不到任何人來威脅,她遲早會讓眼前自大的格耶雷搞清楚這一點。

  ***

  以為收到保證,格耶雷和她的對話便暫時到此結束。

  但他前腳剛走,羅蘭後腳便到。

  她擋住陸琦回屋的腳步,眼神冰冷得像是冬天裡的寒雪,態度不帶友善。

  「別以為你收買了這個家每一個人的心!」本想靠格耶雷趕走陸琦,誰知他三言兩語便決定成全她和維倫,羅蘭懊惱得想要買毒蘋果毒死情敵。

  該死!連格耶雷都妥協,她還能指望誰來趕走討厭鬼?

  「我還不屑,請你不要過度幻想。」麻煩的人怎麼那麼多?

  顯然對羅蘭而言,光是整天瞪著她已經不夠過癮,非要跳出來和她言語交鋒不可,若那麼閒的話,怎麼不去擠擠牛奶,好歹替自家人做點事!

  只有莫莫那呆子,別人家的牛奶擠得那麼高興,好像有錢賺似的。

  想起莫莫前兩天迷上了擠牛奶,老是跟著布藍多家的工人去牛欄,陸琦就不免在心底翻個大白眼,要是遲鈍的莫莫被牛踩死了,她還真不知道該如何向莫家父母交代。

  「我討厭你,你最好馬上離開這裡!」羅蘭突然氣不過地朝她大叫。

  「想趕我,何不請你哥哥來說?」陸琦嘲弄。

  被攻擊到弱點,羅蘭白皙俏臉突地漲紅,悻悻然道:「遲早會,你不會得意太久的!」要是他們兩個肯趕她們走,她又何必花費精神對著討厭的人叫囂。

  「我等著。」懶得理瘋狗亂吠,陸琦索性丟下話便閃人。

  好,他們兄妹都不看好她和維倫納德,想趕她離開布藍多是吧?哈,輕易成全別人的期待和願望,未免太不符合她在台灣商圈冷漠無情的形象。

  羅蘭瞪著她冷漠離去的背影,無法看透她內心的打算。

  陸琦被惹毛,準備反擊了。

  ***

第7章(2)

  陸琦不斷挑戰著火種的脾氣。

  在她眼裡,火種絕對是匹傲慢的馬,而她從來不允許有任何人事物踩在她頭上,包括一匹有個性的白馬。所以,她對火種起了強烈的征服欲,自從病好就一天到晚三番兩次上馬,管它老大心情好不好;知道它討厭淋雨,她更故意挑雨天逼它在草原上奔馳。

  剛開始,她總是選陰天將火種騎到無可蔽雨之處,硬是等到下雨才冒雨趕回。

  下雨了,她穿雨衣,火種可沒有。

  每當看見火種以近乎憎恨、隱含極度不滿的棕眸睨著她,陸琦就會回它一記冷笑,彷彿在告訴它:這是幾度想把她甩下馬的下場。

  遠遠看見她騎馬回來,維倫納德就和照料馬的工人等在門口。

  到了門口,陸琦幾個動作俐落下馬,扯開雨衣拉著馬走向等待的人。

  「甜心,你似乎以欺負火種為樂。」接過韁繩,維倫納德訴說著眼見的事實。

  火種看向他的眼神含愁帶怨,彷彿在怪他這主人未盡保護之力。

  瞥了火種一眼,陸琦淡淡地道:「我是讓它學會什麼叫作妥協。」

  因為格耶雷和羅蘭的挑釁,她不再對維倫納德視若無睹,她故意要做給那兩人看,尤其是想氣死心有不甘的羅蘭。但不知何時,她已經習慣維倫和納德交替出現的情形,也沒刻意去分別他們之間的不同,不過她最近看見的人都是納德,維倫似乎不知道消失到哪兒去了。

  至於他老愛喊的甜心,幾回糾正無效後,索性隨他喊,她也懶得理會。

  「我想,它懂了不少。」

  將韁繩交到工人手中,維倫納德安撫地摸了摸火種的馬鬃,就讓工人將馬牽回馬廄去,他察覺它正逐漸被陸琦所馴服。

  從她馴服馬兒這件事,他看見了她的傲氣與絕不服輸。

  陸琦在前廊下脫著雨衣,隨口回應:「那代表它值得調教。」

  要是火種太笨,它要吃的苦會更多。

  在她脫下雨衣後,維倫納德走到她面前接過雨衣,伸手碰了碰她落在兩頰的黑髮,掬起一把輕吻,歎息著:「你美麗的頭髮都濕了。」

  這烏黑的髮絲是上帝手中最美的傑作,總讓他愛不釋手。

  沾了雨露,原本柔順亮麗的黑髮,似迷咒般眩惑了他的眼。

  「濕了就濕了。」嘴角一撇,陸琦懶洋洋地說。

  對於他親暱的行止,她不過是微微皺眉,並未撥開他的手,因為那還未到她不能忍受的地步,而且……她的眼神往上一瞟,果不其然見著羅蘭那雙妒恨的綠眸。

  她倒想看看羅蘭能有何作為。

  「可是你的病才好,老弄成這樣容易又生病的。」捧著她一綹烏亮的髮絲,汲取著她的髮香,他也不忘掛慮她的身體。

  他不希望她又生病了。

  「生病會好,況且,我也沒那麼容易生病。」她拍掉身上的水漬,有一搭沒一搭地回答。

  她是故意要氣羅蘭而不馬上進門的,既然有人喜歡當監視器,她何不多給些有用的畫面!

  「我還是會擔心、捨不得的。」微微一扯,他拉近彼此的距離。

  幾乎和他的身體貼在一起,陸琦突然感到身體燥熱起來,但她還是強自鎮定道:「你是對我有所企圖,才會假意關心。」

  「甜心,你是指……」

  陸琦避開羅蘭可見的角度,黑眸中露出諷刺,她學著他的語氣嘲弄:「甜心,別以為格耶雷解決了布藍多的困境,你們共謀過的計劃就會沒人知道。」

  她相信格耶雷自然會告訴維倫納德打消計劃的事。

  「我和他是不同的,就算有這麼回事,那也是他的企圖。」凝視著近在咫尺的美眸,維倫納德豁然頓悟她的嘲弄,可他喜歡她喊他甜心的調調。

  縱使那調調裡有太多的諷刺意味。

  「你是說你並未參與?」她當然明白他指的「他」是誰。

  「從一開始就不。」他詭異邪氣地笑答,用手背輕撫過她細緻得像奶油的臉龐,動作總是那般不受控制,綠眸如掠奪土地的侵略者般狂佞。

  「那你對我又有何求?」她是不是太放縱他了?這傢夥碰她的舉動,一次比一次得寸進尺,幾乎可以說是無法無天。

  去!她竟還覺得他的長相頗為順眼。

  換作從前,若有人如此膽大,她早就以實際行動給他顏色瞧瞧。

  陸琦想著:若是維倫,除了合宜的紳士舉止外,絕不會對她做出踰矩的舉動。但問題是,她已經弄不清楚自己到底希望他是維倫還是納德,也許下意識裡認定搞清楚也改不了他們同生共體的事實,所以她也懶得分別吧!

  一旦分得太清楚,她的心也會跟著矛盾。

  兩抹靈魂,如果她只喜歡其中一個,那該如何面對另一個?她實在難有答案,總不能和其中一抹靈魂像愛人,和另外一抹卻像是普通的朋友吧!

  「想要你的人、你的心一輩子,算是企圖嗎?」欺近她的臉,維倫納德笑得魅惑。「甜心,不管你救不救得了布藍多,從一開始,我想要的就只有你。」

  他還以為那是再明顯不過的事實。

  「你喜歡我什麼?」她真的難以理解他究竟喜歡她什麼。

  一見鍾情對她而言太過虛幻不實。

  那種感覺要是消失了,他是不是就視她為敝屣而不屑一顧,立即尋找下個令他心動的對象?好不保險的愛情。初次心動,她無法放縱自己勇往直前,踏上隨時會垮的沙塔。

  所以,她始終沒有表態,不回應維倫納德的愛意。

  「將感覺條件化,我就不能說是喜歡上你了。」執起她美麗的指頭吮吻,他以高明的方式拒絕回答,僅是無比深情地凝視著她美麗的容顏。

  陸琦神色數變,欲言而無語,難以反駁他的說法。

  須臾,維倫納德邪氣地輕笑,冷不防吻上她錯愕的唇。

  第一次,她沒有選擇掙扎和反抗,反倒試圖感受著他帶給她的熱烈情感。

  察覺她的轉變,他嘴角邪肆的笑意更深,更深入地攻城掠地。

  不僅僅是吻,他想要她的靈魂、她的心,所以每一次探索都格外用心。他交付予她的熱情,不同於紳士溫吞的「他」,他要求同等的回報。

  陸琦感受到了,她有些心慌卻也有著陌生的期待。

  嚙吻著她容許的領域,他沒有放過她任何一寸的美麗。從唇瓣、臉頰到柔嫩的耳垂,再回到她猶如玫瑰花瓣甜美的香唇。

  有力的手掌更拉起她的衣服並竄入腰部,在她的肌膚上親暱地摩挲挑逗,絲毫不允許她從他的懷中逃脫。

  彼此緊貼的身軀,讓他們都能感覺到對方的亢奮。

  「甜心,我美麗的東方維納斯……」他不斷在她耳際喃語。

  她幾度試圖抽身避開這份誘惑,想推開他已過分熱烈、幾乎將她身心融化的需索,但背叛身體的感覺卻讓她徒勞無功,甚至忘了還有人正在監視他們的一舉一動。

  她不知不覺中攬上他的脖子,十指陷入他紅褐色的短髮中,以探求更多未知的暈眩熱度。

  誘人的挑逗,鼓動著她身為女性的自覺,引她進入男歡女愛的境界。

  少了心中的厭惡,她終究拒絕不了這樣的迷情。

  粉頰酡紅,她的呼吸逐漸急促而難以平順。

  維倫納德的吻讓她的感官戰慄,她有些懷疑此刻的感覺是否真為她所有。

  她意外於竟有男人能夠撩撥起她最原始的渴望和熱情。

  一種對愛情的體認,悄悄在她高傲的靈魂裡滋長。

  她想,她是愛上了納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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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erosmall
王子 | 2012-1-13 23:32:04

第8章(1)

  她好恨!自從那個女人出現以後,就搶走了屬於她的維倫納德。

  羅蘭絞緊了關節泛白的十指,綠眸幾乎迸出火焰,緊盯著她不願見的殘酷畫面。

  「你在看什麼呀?」

  路過瞥見羅蘭青白的臉色,莫莫不由得好奇走上前。

  奇怪,外頭正在下雨,有什麼東西能讓羅蘭臉色如此難看,還露出一副齜牙咧嘴的神情?

  人再美,有這種表情也很嚇人。

  「走開!別隨便靠近我!」像在趕什麼似的,羅蘭惡吼著莫莫。

  她討厭陸琦,也討厭跟著她賴在家裡的其他人,她巴不得她們全都滾回台灣去,最好永遠都別再出現在她眼前。

  「羅蘭小姐,沒人得罪你吧!火氣再大,你也別嚇壞我家的小莫莫。」自家人被欺負,走在後頭的朱利葉自然不可能悶不吭聲,立即冷笑拉回愣住的莫莫。

  傻瓜啊,被吼還站得離壞人那麼近,也不怕一口被母獅子吞掉!

  因為琦的關係,眼前這位有重度戀兄情結的大小姐,可是恨不得能一一將她們大卸八塊呢!朱利葉暗自感歎著莫莫不長進的反應。

  但她錯了,莫莫不是被羅蘭吼呆的,而是看見了令她不敢相信的畫面才愣住。

  竟然有男人敢吻琦!

  冷哼一聲,羅蘭沒好氣地旋即離去,足下踏聲步步驚人。

  每一步,都是她如強震般的怨念啊!

  等羅蘭一走,莫莫又迫不及待地衝回窗邊,想確定她剛剛是否眼花。

  瞥見她奇怪的舉動,朱利葉也跟著走到窗戶旁,隨著她的視線往外瞧。

  不看還好,一看她也愣住,差點想吹聲口哨。

  難怪羅蘭會氣成那副德行。

  從她們的角度看去,那兩人在廊下擁吻的畫面,還真亂浪漫一把的,瞧得莫莫臉紅心跳興奮不已,忍不住低喃:「我也好想知道談戀愛的滋味喔。」

  聽見莫莫的低喃,朱利葉像看怪物一樣看著莫莫,直到她轉過頭來。

  「怎麼了?」發現她的不對勁,莫莫奇怪地問。

  「沒……沒什麼,你想知道談戀愛的滋味,回台灣多的是人可以陪你談。」回神後,朱利葉僵笑。

  這個小白癡哪,要不是喪失記憶,也不會和她們混到荷蘭來,八成會離不開加拿大那個現在可憐斃了的關.宙斯。

  莫莫可是她們六個死黨之中,第一個談戀愛的人啊!

  現在卻在這裡無病申吟,真該抓起來打屁屁。

  「不是像琦和惠或真妍那樣浪漫的我才不要!」她想要談她們那種可遇而不可求的愛情。

  並非崇洋,但幾個死黨都嫁給外國人,她有預感自己將來也會。

  「你怎知你沒有談過?」朱利葉小聲咕噥。

  除了被莫莫撞傷的雙腿,關.宙斯絲毫不比其他三人的條件差。忘了自己的最佳男主角,莫莫這傢夥竟然在這裡羨慕別人,讓人聽了實在有點哭笑不得。

  「我有嗎?」莫莫一臉茫然,腦中似乎閃過什麼畫面讓她皺起眉。

  她的頭好痛啊!

  看見莫莫突然屈膝蹲到地上去,表情痛苦,朱利葉立即過去攙扶,急忙說道:「沒有沒有,我隨口說說而已嘛!你想得那麼認真幹嘛?」

  不趕緊安撫,要是被其他兩人看到,不責怪她這大嘴巴才怪!

  唉!明知提不得,她怎麼會又提了呢?

  ***

  因為陸琦不安心,所以要求維倫納德請醫生出診替莫莫檢查。

  檢查結果並無大礙,她和白晴才放過朱利葉。

  躺在床上的莫莫臉色有些蒼白,一點都不像平常活蹦亂跳元氣十足的人兒;明明不記得了,莫莫還是本能地心繫遠在加拿大的關.宙斯哪!

  真讓人懷疑愛情的力量到底有多大。

  陪在一旁的維倫納德,始終安靜地望著坐在床邊看著莫莫的陸琦。

  墨綠的瞳眸裡閃過太多複雜的情緒,可是陸琦的注意力在莫莫身上並未察覺,如果她察覺了,或許就會看見那眸底隱藏不住的退縮、混亂、挫敗和……

  嫉妒之心吧!

  「你真的喜歡她嗎?」不知過了多久,維倫納德突然發出聲音。

  望著莫莫陷入沈思的陸琦被這突兀的聲音嚇了一跳,轉頭才發現房裡只剩他們三人。在確定莫莫無恙而安心之後,她想必又被其他兩個死黨給出賣了,真懷疑維倫納德給了她們多少好處!不過,他問的是什麼鬼問題?

  瞧見她眼底的疑問,維倫納德站在十步的距離外,淡淡地重複道:「你不是說過,在這個世界上,你最喜歡的東西就是她了嗎?」

  他還記得她當時拿來堵住他口的話。

  陸琦皺起眉頭,納德怎麼剛吻過她沒多久還問她這樣尷尬的問題?但她隨即意識到——這是維倫。許久不見他出現,她幾乎忘了維倫納德的氣質是不帶侵略性的,舉止優雅且待她如淑女。

  深呼吸後,她才擠出回話:「是喜歡。」

  沒有人會不喜歡自己的朋友。

  「愛呢?你愛她嗎?」看著陸琦美麗的臉龐,他更進一步問。

  「你怎麼了?老問些怪問題。」沒辦法自打嘴巴,也不願再用謊言欺騙喜歡的人,她只能選擇逃避他的問題。

  唉!要是納德,就不會問她這些早被她丟在腦後、現在已難回答的問題。

  換作納德,他只會以行動攻破她的謊言,根本不會有時間問。

  如果是納德的話……

  維倫納德沈默了,並未立即回答她的問題。從她變得溫柔的黑眸察覺她在比較他和另一個他,他的心便一寸寸埋進土裡,幾乎無法找到呼吸的方法,逐漸窒息。

  怎麼了?他無法說他看到了「他」的世界,也看到了他們沈醉於兩人甜蜜的世界,吻得昏天暗地;而他,只能悠悠守在心中的角落看著。直到那時,他才發現「他」的狂野和風采,與他是那般截然不同。

  既然她接受的人是「他」,他的愛又將如何自處?他可以和別人競爭,但如何和自己的另一個靈魂去搶?嫉妒自己的可笑滋味,誰也無法體會。

  錯了,一切都和他所以為的差距過甚,錯得太離譜。

  要是……要是他像以前一樣,什麼都「看不到」就好了……

  禁不起他如此專注的凝視,他綠眸底藏了那麼多看不出的情緒,陸琦挫敗地低吼:「好,我不愛她,我承認我不愛她,她只是好朋友可以了吧?」

  他是維倫不是納德,她不知該如何和這個他相處。

  而他受傷的眼神著實教她心慌,消失許久,他又突然出現,逼得她不得不正視原本就存在的問題:她愛的是誰?該分辨或不該?如何去面對他們?

  頭好痛,她一個頭兩個大了。

  「哦,那你愛的是『他』嗎?」面對被「他」所收服的心上人,維倫納德已不知該覺可悲還是可喜,更不懂心底正一層層剝落的是什麼。

  傷口逐漸成形,痛覺漸漸清楚起來,想逃也逃不掉。

  「他和你都是一樣的!」沒好氣冷哼,她卻有種走投無路的心慌。

  他始終保持距離的冷靜和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態度,都太不對勁了。

  恍惚間,她總感覺他的眼神,過於冷漠……

  絕情?她驚訝地發現。

  「不,不一樣!絕對不會一樣。」他搖頭苦笑起來。如果一樣,她就不會接受「他」的熱情,卻還在排拒他真心付出的感情。

  「是,是不一樣,從來就不一樣!」陸琦突然有些氣他的溫吞,要說什麼又不說清楚,想到納德對她說過的話,旋即沒好心情地冷諷:「從最初他愛我是因為我的人,而你愛我卻是為了我的價值,怎麼可能會一樣?」

  維倫納德的表情像是受了莫大的打擊。

  看見他的受傷,陸琦懊惱起自己的衝動,她無意傷他的心,但她不知該如何挽回,她只能憑靠著一股倔氣和他對望,僵持很久都沒有試著發出聲音。

  剎那間,感覺到他悶在心底的痛,她無法否認她有點心疼。

  許久後,他問:「你希望我消失嗎?」

  直覺想否認,她卻突然猶豫地想著:要是他只是納德,或許一切會比較簡單。

  「好,我消失……成全你們。」她的猶豫給了他答案。像是說給自己聽,他的聲音好小好小,緩緩閉上結束一切的眼,既然她做了選擇,他是該為最愛的人做出犧牲。

  陸琦來不及反應,愕視著他那一抹溫柔且充滿包容的笑。

  那抹訣別似的笑容,隨著他閉上的眼緩緩消失。

  猛然間,她突然因為發現另一件事而想要抓住那抹退開的靈魂。

  維倫一直用中文和她說話!

  同樣用著中文回應,她卻因為太熟悉而忘了他根本不懂中文,剎那間她明白維倫是為了她說過的話而費心去學中文。中文,世界上三大難學的語言之一,他卻能在短時間內說得如此流利,她隨口一句話,讓他用了多少苦心。

  維倫堅守他的承諾,她卻這樣傷害他。

  ***

第8章(2)

  當維倫納德再度張開眼時,靈魂已不再相同。

  那對墨綠的眸,換上了強悍邪肆的光芒。

  喉嚨乾啞,陸琦試著擠出聲音問:「你佔據了這個身體嗎?」照維倫剛剛的說法,似乎他將永遠不再出現,準備將屬於兩人的身體完全讓給納德。

  可是,她並不是那個意思……

  縮短維倫保持的距離,納德輕輕捧起她滿是疑惑的臉龐,在頰邊烙上感覺分別已久的吻,才澄清道:「甜心,是那個傢夥讓出了身體,不能說是我佔據喔!」

  由於他的靈魂強悍、掌控欲強,所以「他」無法窺視屬於他的時間;是出自他的意願,「他」才能在沈睡時看到屬於他的世界;而他只要不想看,就不會看到

  「他」的世界。

  對於「他」,這是相當不公平的事實。

  「不,是你搶走了……」內疚感讓她並不好受。

  陸琦並非真的是冷漠無情的人,只是懶得在人際關係上多費心神,才總讓外人以為她特別的高傲冷漠。藏在傲慢的表相之下,她一直有顆柔軟的心。

  「不是我的錯,是你傷了『他』的心。」納德正視著她的眼,執起她的手在唇邊摩挲輕吻。「不過,只要有我在就好了,你再也不用為我們的不同而煩惱,你也覺得這樣比較好不是嗎?」

  她的困擾他看在眼底。

  「我並沒有說這樣比較好……」

  「那你是寧願愛上只有二分之一靈魂的人,也不願擁有全部的我羅?」緊盯著她每一個神情的變化,他的手突地收緊。

  「我沒那麼說!」察覺他的強硬,但她沒有抽回玉手。

  他的語調雖是輕柔慵懶,聽在她耳裡卻充滿荊棘,無一句不刺人。他怎麼了?存心找她吵架還是嫌她心情不夠悶?想找人吵架也得看時辰。

  她現在沒有和他拌嘴的心情!

  人類的rou體不過是副軀殼,有了靈魂才算完整的人,抹煞一抹靈魂和殺了一個人有何不同?維倫毅然決然的消失退出,讓她感覺好像自己在無形中莫名其妙殺了個人似的,不管是哪抹靈魂,都不該因為她的決定而存在或消失。

  她承受不了這樣的壓力。

  「那你希望消失的人是我羅?」不給她反駁的機會,他陰鬱地冷笑道:「是啊,畢竟他是背著你走了數十公里路的人,又呆到真學好中文才敢和你說話,一個為了你一句話連身體都可以讓給我的傻瓜,你怎麼捨得毀了他的存在?」

  那傢夥擁有的時間全拿去學中文去了。

  所以,陸琦才會很少見到「他」的存在,總以為「他」沒出現。

  雖然他不能否認,因為他強勢的壓迫減少了許多「他」的時間,不過,那也是「他」自己太過沒用,才會連身體都不能守住,讓他能隨意搶走。

  只有那次大雨的夜,「他」的意志力強到讓他的靈魂被彈走。

  「是他背我走回來的……」那天背她回來的是維倫?發現事實與認定的想法相反,陸琦無法消化這事實的心泛出了酸酸的汁液。

  突然,她想起了那把在空氣中飄著淡淡香味、被她冷漠拒絕的鬱金香。

  花,明明早已不在,她卻隱隱感覺香氣還圍繞著自己,散發著悲涼的味道,彷彿她那天刻意的冷漠,一併拒絕了維倫毫無保留的心。此刻,她有些後悔沒去珍惜隨著花朵附上的愛意。

  「若不是他堅持背你回來,你會染上感冒發起高燒嗎?」他冷哼。

  那夜,他本來打算用體熱溫暖她的身體,等到天亮雨停再騎馬載她回家;誰知心急的「他」硬是冒了出來,搶走他正在使用的身體,死也不肯退讓。害她生病,也害他差點筋疲力盡得下不了床,雙腿痛得幾乎像是快要殘廢了。

  「你是我的,我絕不與人分享,即使是他!」霍然起身,他的態度堅決。

  「或許他認為那樣對我好……」她曾經明朗的思緒再度宣告混亂。

  「所以你突然發現他比我好上千倍萬倍,要是消失的人是我就好了是嗎?」他冷笑著,綠眸深邃得像住進了撒旦,散發著妖魅懾人的光。

  「你愛怎麼胡思亂想我不管,但不要隨便斷定我的想法!」她不悅的撇開臉。

  非要讓她的思緒亂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他才肯松下迫人的質問讓她鬆口氣嗎?就算無法否認彼此之間的情愫,她也有她的自尊和驕傲,無法容忍他欺人太甚。她不是個被動、沒有自己思想的女人,這點他遲早要搞清楚。

  可惡!她需要時間好好想想啊……

  「告訴我,你愛的是我還是他?」

  他冷酷得不像她所熟悉的納德。他或許霸氣、一意孤行、難以講理,可是他從來就不「冷」。如今他像是已經失去理智的野獸,彷彿隨時會向她撲上來般,陌生得讓她起了雞皮疙瘩。

  「我不知道。」她皺眉搖頭。

  要是能有答案,還會弄成這般局面嗎?陸琦不免暗自喟歎。

  也許她該拍拍屁股一走了之,將這團混亂丟給他們自家人去處理,然後回台灣繼續過她被蒼蠅煩的生活,那些蒼蠅至少還是她能處理的正常人。

  「告訴我,給我答案!」不滿意她的回答,他失控地低吼起來。

  「我沒有答案。」這是實話。

  知道維倫為她做了那麼多事以後,要她如何做出選擇?她愛納德如她的霸氣傲然,卻也讓維倫的溫柔成全所感動。對她來說,他們終究是同一個人,她根本無法在他們之間做出選擇,不管選擇哪一個,都是否定了她所愛的部分。

  愛人如此麻煩,她實在不該陷入一灘難以自拔的池沼。

  「問問你自己的心,給我答案!」納德冷然斜睨著她,突然有種心寒感覺。

  一個如此簡單的問題,她竟然給不出答案,那是不是代表他在她心中的地位竟如此微薄得不值一提,隨時會被她輕易捨棄。

  不,他不允許!

  黑瞳閃過痛楚,陸琦心中有了決定。「我的心告訴我,要我別輕易接收男人自以為是的愛情,省得到頭來被逼問著世界上最無聊的問題!」

  她的話如利刃般劃過納德不容許被踐踏的自尊。

  陸琦眼中的納德週身彷彿燃起憤怒的火焰,幾乎要將她吞噬。

  「那不是無聊的問題!」他咬牙切齒地反駁。

  等待了那麼多年,他要的不是這樣的答案,而是一顆全然屬於他的心。她竟然不肯給他想要的答案,卻寧願選擇糟蹋他對她的心意。

  他有種幻滅的心痛。

  「我說是,就沒人能改變我的答案。」陸琦故作輕蔑地別開眼,讓剛萌芽的愛情被她的自尊驕傲斲傷,撇嘴冷哼:「我不想要麻煩的愛情,也不喜歡老問愛不愛他的男人,更別提要我選擇為難我的問題。」

  面對抓狂失控的納德,她的思緒也混亂了。

  剛懂愛,就要失去愛,誰又能瞭解她心中的矛盾與困惑?她不想親手推開愛情,可是誰給了她選擇的餘地?維倫不,納德也不!

  一個自行下了結論,決定從此消滅他的靈魂。

  一個霸氣狂妄,留下來了卻質問她的愛給了誰。

  她煩、她惱,卻無人可氣。要怪,只能怪老天爺和父親將她送到荷蘭,給她找了這樣化解不開的複雜習題。

  她突然好羨慕徐志摩的灑脫,揮揮衣袖能不帶走一片雲彩……荷蘭哪,在短短時間內讓她留下太多不可磨滅的記憶,想忘也難。

  一旦揮袖離去,這裡便成了她的傷心地。

  到時,她肯定會羨慕失憶的莫莫吧!

  「你是我的,我絕不與人分享,即使是『他』!」霍然起身,納德的神情冷硬,撂下蠻橫的宣言後,旋即轉身離開莫莫的房間。

  屬於他的東西,他絕不允許他人覬覦破壞。

  ***

  「琦,你在哭嗎?」

  房內安靜許久以後,莫莫悄悄張開大眼,不甚確定地望著滿眼淚痕的陸琦。她從來沒有看過琦掉眼淚,琦的淚水嚇到她。

  被他們爭吵的聲音嚇醒之後,她一直害怕得不敢張看雙眼,只能強裝熟睡直到有人甩門而去。

  「你是怎麼回事,沒吃好是嗎?怎麼說暈就暈!」陸琦回神,若無其事地抹去眼淚,兀自指責莫莫沒照顧好自己的身體。

  她傲慢的神態一如平常。

  猶豫之後,莫莫吞下了心中的疑問,不敢多問。

  沒有任何反駁,她只是乖乖挨著陸琦的罵,她第一次這麼心甘情願、不在乎被罵了什麼,她只是想著,戀愛好像沒有她想像中的浪漫美好啊……

  否則琦也不會被弄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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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2-1-13 23:34:12

第9章(1)

  豆湯、撒有熏臘腸的蔬菜馬鈴薯泥、煎餅、菜豆加油炸的培根、熏鰻魚以及配上碎洋蔥需整條吞食的生鯡魚一一上桌,使得長木桌上顯得色彩繽紛,讓人看了直流口水,恨不能馬上大快朵頤享受美食。

  當然,桌上也有撒了糖粉、莫莫愛吃的小烙餅。

  一桌荷蘭的傳統料理,是瑪莉安為了替莫莫補補身體,特地做了答應過要做給她吃的菜餚。在她眼中,幾個東方女孩都瘦得不像樣,難怪老是生病。

  「瑪莉安,你還真用心討好我們的客人呢!」走入飯廳,瞥見瑪莉安將拿手菜餚全拿來獻寶,羅蘭話中滿是嘲諷。

  「小姐,我只是……」正端著最後一道菜,瑪莉安頓時有些無措。

  「布藍多小姐,那是因為你們總是待客周到,下人們也就跟著學會了。」總是最安靜的白晴,突然微笑著搭話。「真讓人羨慕你們有如此俐落的僕人呢!」

  「晴,誰都知道是主人教導有方,何必說嘛!」朱利葉也涼涼回了句。

  受了許多照顧,她也不能容許瑪莉安在眼前被欺負。

  「多謝誇獎。」被不動聲色反諷回來,羅蘭霎時漲紅了俏臉。

  太狡猾了,竟然明捧暗嘲而讓她措手不及,又不能丟自家面子的反嘲。幾次交鋒,她總覺得像白晴這種人跟不聲張的恐怖份子沒兩樣,比目中無人的陸琦還需提防。

  至於朱利葉,最好別正面和她起衝突,否則也討不了便宜。

  心機不如人深,她的高傲碰到她們總是少了分勁道。

  在暗潮洶湧的對峙中,所有人終於一一入座。

  「我們打算在後天整理行李回台灣。」用餐中,陸琦突然宣佈道。

  納德銳利的視線投向她,綠眸瞬間轉黯。

  白晴三人彼此對看一眼,視線最後集中在陸琦身上。她們倒是不在意琦沒經過她們的同意就擅自決定了回台灣的日子——雖然荷蘭除了這裡,她們哪裡也沒去過。聽莫莫說陸琦掉過淚的事以後,白晴和朱利葉早知道歸期不遠矣。

  氣氛更加冷凝,所有人屏息等著納德的反應。

  納德終於放下刀叉,鎖住她刻意避開視線的眼,清清楚楚地道:「甜心,別想甩掉我,不管你去哪裡,我都不會讓你丟下我。」在各人的注視中,他表明了陸琦回台灣他就跟去台灣的宣言。

  羅蘭手中的刀叉匡當落地。

  ***

  扯起陸琦的手臂,維倫納德像強盜般拉著她往門外走。

  雖然努力掙扎,陸琦還是敵不過他的力氣,只能由他拖著她走。

  老實說,她真的不喜歡這種身不由己的感覺,又無法拉平男女先天上力量的差距,也只有這種時候,她很清楚他若要對自己不利有多容易。以納德的個性,沒仗著先天優勢霸王硬上弓,或許也是一種對她的體貼,她知道他曾有多次機會。

  一到無人之處,納德將她擁入懷中,恣意封上她的唇瓣。熟悉的熱度湧上,她又被迫回味和他相屬的激情美好,差點就要忘了不該如此放縱;但他的掠奪來得狂妄而強烈,絲毫不給彼此喘息的機會,像在向她索取著生命的力量般,讓人不忍拒絕。

  他有什麼好……值得她動心?

  納德根本是個既輕佻又魯莽的男人哪!她是否因為已知道那兩抹相異的靈魂是同個人,所以她不知不覺中喜歡上了他們不同的特質?可笑的是,納德這傢夥只會佔她的便宜,淨對她做些不夠紳士的事,她卻無法抵抗來自於他的熱情。

  任他索吻,陸琦陷入迷惑中。

  「你在想什麼,喜歡上強吻你的我?」不見她反抗,他突然拉開彼此的距離輕哼。

  她竟然在接吻的時候思考,太過分了。

  深深望著他,陸琦終究沒有回以反諷,只是簡單地道:「不,我想的是到底哪個才是原本的你!」

  她真的弄不明白。

  「你厭惡現在的我嗎?」他突然問,口氣異常認真。

  猶豫了會兒,陸琦搖了搖頭。

  「我和他,都是原本的『維倫納德』,本來就都存在。」她眼底的疑惑讓他苦笑,眸光開始飄遠。「你相不相信,人都有善惡本質,只是我們的本質被迫一分為二,各自有了獨立的思想與感受,再也無法成為一體。」

  他開始訴說著一段故事。

  ***

  維倫納德曾有個摯愛的未婚妻,在四年前遭歹徒施暴,她受不了羞辱而自殺。從她自殺的那天起,維倫納德的人格就此一分為二,各自承受著傷心的痛;而他的未婚妻,有著長而美麗的烏黑秀髮,教人見過就難以忘懷那烏瀑的美。

  納德不否認,他是憎恨著她口中的維倫才硬是將兩抹靈魂分離。

  陸琦聽得心疼,沈痛地道:「我不想當別人的替身。」

  原來他們之所以會對她一見鍾情,只是因為回憶。他的人格分裂是受了未婚妻之死的打擊而造成,但若兩個人都無法忘掉摯愛,那她對他們又算什麼?

  逝者已逝,生者何堪?

  「不!你並不是她的替身!」他很肯定自己並未錯亂。

  是她有種可以拯救他們的氣質,同時吸引了兩顆分離已久的心,進而讓他們迷戀著她的風采,重新學會愛人的方式。

  所以,他們珍惜著她,不願放棄。

  陸琦的笑容在風中顯得有些淒楚,凝視著他的黑眸泛起了冷光。

  「你又如何確定?」她只留下這句話。

  一句話,問得納德無語。

  心慟的聲音,逐漸消逸在他內心刮起的冷風之中。

  ***

  人算不如天算。

  陸琦怎麼也想不到會讓突發事件改變了預定的歸期。

  隔日一早就要趕往機場搭機返國,正準備就寢的她卻突然感到有些心神不寧,下一秒,她就聽見像催命符似的敲門聲響起,立即跳下床跑去開門。

  赫然看見納德站在門外,她下意識拉緊睡袍的領口。

  「你有什麼事嗎?」陸琦半合房門,露出防備的臉色,沒打算讓他進房間來。

  她想回台灣好好釐清思緒,他會不會跟著去是他的事,她絕不會輕易改變這個決定。

  「我想你應該會有興趣知道,火種要臨盆了。」

  將她躲壞人的態度看在眼裡,納德只是似笑非笑地撇著唇角,環著雙臂站在門外。

  就算她沒說,任何人都看得出她這些日子以來,和火種已培養出一種特別的情感,至少火種認了她當主人。

  「火種懷孕了?」她頗為訝異。

  別說火種要臨盆,她根本不知道火種是母馬,而且還是匹懷有Baby的母馬!要是她知道,怎麼可能三天兩頭騎著它在雨中散步,耗上彼此的耐力?

  「怎麼,它沒告訴你嗎?」他挑了挑眉,語中淨是笑謔。

  並非和馬吃醋,但她和火種在一起的時間比他還長,這是所有人可見的事實。

  「火種要是會說話,你們可以送它去上電視!」瞪了他一眼,陸琦因為意外的消息顯得有點浮躁,總覺得他是有心隱瞞火種待產的事,故意等到她要回國前才說出來。「別只會悠悠哉哉報著消息,它現在怎麼樣了你知不知道?」

  怕是難產,他才會在半夜告訴她這件事。

  「別擔心,距生產還有些時間。」生產時刻未到,維倫納德只是先來告訴她一聲,以免若有意外,她會將罪名數落在他的頭上。「不過,它的情況似乎有點不對勁,所以我才來告訴你一聲,或許你去看它,它感覺會好些。」

  馬是有靈性的動物,自然會認它認定的主人。

  「我要去看它。」頓了一秒,她立即點頭便自房裡拿了外袍。

  披起外袍,陸琦催促著納德的腳步,匆匆跟著拿手電筒的他往外走,最後他們走進倉庫。

  因為火種容易受驚,他們馬廄裡有上百匹的馬,若有騷動恐會造成它情緒上的不穩定而難產,所以才將它安置在這個放農具的倉庫待產。

  倉庫靠幾盞昏黃的燈泡照明,視線並不是很清晰,但依舊能讓人辨別倉庫裡各項置放的用具,裡頭的空氣,因為近來陰雨綿綿的天氣而有點潮濕。

  火種斜躺在鋪滿乾草的角落,正噴著重重的鼻息朝她望來。

  有人在一旁照料著它,試圖安撫它產前的不安。

  掃了倉庫內的東西一眼,陸琦立即越過納德朝火種走去,她在它的前頭蹲下來,朝照料它的人問道:「它會沒事吧?」

  「胎位正常,可是它很不安。」照料火種的人歎道。

  火種本來就是匹比較神經質的馬,所以脾氣才會老像荷蘭的天氣般陰晴不定,再加上這是火種的第一胎,可想而知它為何會如此浮躁不安。

  「要生了嗎?」理解地點頭,陸琦又追問。

  「不,大概還要兩天。」只是火種太緊張,怕它早產才守著。

  火種是血統優良的名馬,產下的小馬賣價也不低。只要小馬沒有缺陷,早有許多馬商準備競買,所以格耶雷先生早吩咐過要細心照料,他才不敢輕忽。

  布藍多莊園的上百匹馬裡頭,火種的排名可是在前十名。

  要不是維倫納德先生特別默許,身為客人的陸琦根本不能騎它,格耶雷先生也絕對不會讓外人騎火種,何況她老挑雨天和火種耗上。

  真是糟蹋名馬哪!

  聽見他的話,陸琦思索後轉頭對納德道:「我明天早上不回去了,請你取消我們的班機,還有,我今晚要留在這裡。」

  納德靠在柱旁點點頭,算是收到她的話,眸光裡藏著狡黠。

  他想,這是天意。

  ***

第9章(2)

  因為火種的待產,留住了陸琦一行人歸國的腳步。

  陸琦專心於安撫待產的火種,但她卻無法漠視納德守在身後的視線。

  她可以感覺到他灼熱的視線自身後穿透,幾乎將她偽裝的冷漠燃燒殆盡。

  「甜心,渴了吧?來喝點水。」她照料著馬,他照料著她的需要。

  「那是啤酒。」陸琦回過頭,瞥了一眼他手中那遍銷全球的著名啤酒——海尼根。

  雖然她的酒量並不差,但現在不是喝酒的好時間。

  不小心醉了,她不知道會錯過什麼。

  「不喜歡啤酒嗎?那要不要嘗嘗斯奇丹來的杜松子酒?我可以去拿。」不在意她諷刺的態度,納德提出別的建議。世界各地的杜松子酒,幾乎都跟斯奇丹有不解的淵源,無數的釀酒廠與巨大的風車,賦與了它獨特的風格。

  「我不想喝酒。」他簡直是在找碴。

  「哦,那水呢?」晃著另一手的水壼,他又問。

  「想給我喝就拿來,不要像個傻瓜在那晃。」忍無可忍,她霍然從火種旁邊站起,她覺得他在考驗她的耐心,存心和她過不去。

  要不是怕嚇著火種,她絕對吼得他頭昏腦脹。

  聳了聳肩,沒太在乎她的不悅,他提著水壺踱步向前。

  「你沒拿杯子?」他只提著水壺而已。

  「不需要。」搖搖頭,他突然笑得有些邪惡。

  「為什麼?」瞥見他不懷好意的眼神,她本能地向後退,她有不好的預感。

  安分了幾天,不代表他會永遠安分下去,就算他當她是替身,她還是不能否認她在他身上累積起來的感情,她不願意和他過度親近,以免無法自我控制。

  納德打開水瓶,仰頭喝了一大口。

  「我不用你喂……」意識到他想做的事,她差點一腳往後踏到火種。火種的存在,讓她落於無路可退的地步,只能僵在原地靠勇氣和他對峙。

  可是他沒給她選擇的機會,一把將她的腰以蠻力拉向他,用嘴將水哺入她口中。

  過去的感情對他而言只是遺憾,現在他想珍惜這得來不易的幸福;他給了她時間,如果她還想不通,只好換他採取行動。

  「你別太過分!」勉強地吞下水,陸琦氣自己對他仍有感覺。

  老是這麼蠻橫霸道,他的作風就不能像維倫那樣紳士嗎?既然他們是靈魂一分為二,這代表他們的確是同個人,兩個都是他,那她也就沒有所謂愛誰的問題,真要尋求答案的人大概是維倫納德自己。

  「我以為你會喜歡。」他並未反省。

  從她的反應中他可以確定,她並非對他全然無情,但他不知道該如何讓她明瞭,他絕對沒有將過去的影子套在她身上,只是單純地愛上她的人。

  「自大!」令人惱怒。

  一半優雅傲慢,一半溫柔紳士,他擁有獨特的氣質,連那頭紅髮都如此耀眼,她能想像在人格分裂之前,維倫納德的個性絕對會讓女人趨之若鶩。

  「我該謝謝你的讚美嗎?」放下手中的東西,他賴皮地攤攤雙手。

  「中文裡,你那叫作表錯情。」皺起鼻頭,陸琦環起雙臂頗覺好笑又無奈。

  「何必違背自己真實的心意呢?你明明很清楚,你是愛我的……」納德伸手撫過她的臉頰,引來她一陣戰慄,不禁邪氣地輕笑。

  愈躲,他只會愈堅定要她的心而已。

  「或許違背自己心意的人是你!」她不甘示弱地反擊。

  「是嗎?我想我得再確認確認……」沒讓她有理解的機會,他以不容拒絕的姿態,輕易將她玲瓏的嬌軀壓在倉庫的牆上,抵著她掙扎的身體對她喃道:「甜心,為什麼你會以為我能違背心意去愛你、能不負責任地吻你?」

  他低垂著長長的眼睫,過於冷靜的表情隱含讓人心慌的特質。

  「事實本來就是如此,你放開我。」陸琦試著將他推開,但總是徒勞無功。

  每當有特別狀況,這傢夥的力氣就大得嚇人。

  明知無用,她卻永遠學不會放棄掙扎。

  納德含情脈脈地望著她,嘴角掛起一抹淺笑,「不,換我確定你的心意了。」

  陸琦瞪著他,懷疑他要怎麼做才叫能確定心意。

  喜歡他時而挑逗、時而嬉鬧、時而邪肆的吻,不代表她總是被吻得很甘心。

  她原以為就算陷入情網,她也會是吃定對方的那個,而不是眼下無法自主的可笑模樣。

  「你懂的,就像這樣……」看出她眼底的疑問,他語意不明地說著,呼吸離她愈來愈近。

  他的唇落在她敏感的耳垂上,煽情地用舌尖挑逗著,沿著她美麗的輪廓吻著,順著優美的頸項滑下來,啃吻著她美麗的肩胛骨,嚙咬著她細膩的皮膚,令她的呼吸慢慢急促起來,快要記不起堅決離開的意願,手腳也有些發軟。

  她不能否認,因為眷戀才總是讓他以熱情撩撥起她的渴望。

  她也對自己忠實的感覺很無奈。

  被情慾主宰的感覺,超乎她的想像且難以駕馭,就好像心有心的想法、身體有身體的選擇,不能讓人輕易掌控。

  那是頗為無奈又教人心醉沈迷的滋味;不太理智,不像平常的她,卻也不能否認那是屬於她靈魂的一部分。

  她的心臟正狂跳著。

  她開始懷疑自己是否真的能離開他。

  從來沒有人能帶給她他輕易能帶給她的感覺啊!留在他的身邊,算不算是出賣自己的未來?

  其實她很清楚拿自己和已逝的人比較並無意義。

  只是因為她的自尊讓她有點不甘心而已。

  ***

  倉庫內旖旎風光無限,誰也無暇發現有人正在外頭窺伺著。

  若眼光能殺人,陸琦恐怕已死過千百回。

  知道這兩天以來,陸琦和維倫納德兩個人幾乎一天二十四小時都膩在倉庫裡,羅蘭心底的妒火不免又被熊熊點燃。

  在窗邊瞇著眼看向倉庫裡頭,羅蘭更為眼前的畫面憤怒不已。

  所見的每一幕都挑撥起她靈魂深處的憎恨。

  那恨意逐漸瘋狂了她失控的心,將她帶至萬劫不復的邪惡地帶。

  此刻,她的美麗眼眸裡全是醜陋的怨念,她的靈魂已賣給了撒旦。

  她相信,只要那個女人消失,她最愛的人就會回到她的身邊來。

  她要哥哥的眼中只容得下她一個。

  誰也阻止不了,她要搶走哥哥的人付出代價!



引言 使用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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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2-1-13 23:35:21

第10章(1)

  星星之火足以燎原,更何況是有人刻意縱火。

  被熱氣火光劃破的黑夜,燃燒起火紅的炫麗色彩,令人驚心動魄。

  強烈的火勢在眾人來不及提防的寧靜時分蔓延,引來驚慌。

  布藍多莊園裡上上下下原本沈於睡夢的人,此刻大多醒來幫忙救火。

  離開不過半小時去替陸琦準備消夜的納德,他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實。

  木材燃燒的聲音,幾乎崩潰了他的神智。

  浴火的倉庫,像是魔咒般纏繞著他的所有意識。

  眼看無法消弱火勢,納德絕望的心漸漸冰冷,整顆心幾乎凍結。不,他不能再一次失去重要的寶物,絕對不能!聽不見所有來自外界的聲音,他突然將水桶中的水往頭上一潑,奮不顧身地就要往倉庫裡衝去。

  「你想做什麼?」格耶雷眼明手快,快速攔截住瘋狂的他。

  有人也上前幫忙拉住他。

  「滾開!放開我,我要去救她!」發紅的綠眸,映著的全是燦紅的熊熊火焰,納德失去理智地扭動著身子咆哮,恨透了任何阻止他的人。

  「別去,去了也未必能救得了她。」格耶雷緊皺著眉,不肯放人。

  這場火來得太突然,已失去控制。

  「那不關你的事!快放開我!」納德憤怒地嘶吼,根本無法聽進旁人的勸告,一意孤行只想將命往裡送。

  一個動作,他掙脫了格耶雷的箝制,瞬間隱沒在火海裡。

  所有人都倒抽了口氣,趕緊加快救火的速度。

  望著不算小、原本結構結實的倉庫逐漸崩解,誰也沒有把握能挽回多少頹勢,救得了陷身在裡頭的人。

  所有的人都提著水幫忙救火,包括心急如焚的莫莫、白晴和朱利葉。

  該死,琦還在那倉庫裡啊!她們焦急得無以復加,誰也不知怎麼會起火的。

  「該死該死該死——」朱利葉邊灌水邊詛咒著。

  「琦……琦……」莫莫則是邊哭邊救火,拚命喊著陸琦的名字。

  白晴臉色始終陰鬱,俐落的手腳未落人後,無言地在失火現場來回忙碌。她直覺這場火來得太詭異,但此刻也沒有時間去思量。

  不在乎又疲又累,她們全心祈禱著陸琦會沒事。

  ***

  「甜心!你在哪裡?回答我啊!」

  衝進倉庫內,納德捂著鼻在嗆人的濃煙中找尋。眼睛幾乎睜不開來,他還是避開火堆四下梭巡,不肯放棄一絲希望。

  「咳咳咳……這裡……」細微的咳聲自角落傳出來。

  納德立即循聲而去,整顆心都揪了起來。

  一看到陸琦,他立即將她擁入自己濕透的懷中,讓她避開炙熱的濃煙,並朝天感謝:「老天保佑……」

  「火好大……你怎麼咳咳……」陸琦試圖說話,被火烘得臉頰燙紅。

  聽見他的聲音時,她以為是錯覺。

  「我來救你,失去你,我也不要活了!」緊擁著摯愛,他出自肺腑的嗓音異常激動。「老天,我好怕再也見不到你……」那比靈魂被抽離還教他痛苦。

  趁著現在火勢還沒全旺,他們要循路逃出去應該不成問題。

  「別擔心,我沒什麼事,只不過……」難以言喻心中的感動,她終於能體會出自己在他的心中有多重要,卻沒有辦法在這樣的處境下羅曼蒂克起來。

  沾了他身上的水氣,她混沌的神智清醒許多,不像之前那麼難過。

  在火裡逃生之前,他們還有事要做。

  「只不過什麼?」

  他突然想到她能夠逃出去,她為什麼不逃?雖然火勢很大,她也不像是那種會被嚇軟雙腿、等待救援的女人。

  她給他的感覺不是害怕,黑瞳裡只有著他說不上來的憂慮。

  「咳,火種要生了,而且它太害怕……咳咳,所以我怎麼推它,它都不肯起來,也不肯移動!」她在嗆咳中急切說明,要他想辦法幫忙。「你快想想辦法!」

  好熱……她的肺好像都快燒起來了。

  這時,納德的眼神才落在哀淒嘶叫、模樣恐懼的火種身上。他頓時領悟到她為何還留在火海裡沒逃出去的原因。該死!這畜生比她的命重要嗎?

  「走吧,我們救不了它!」他搖頭低喊。

  火勢愈加兇猛,外頭的救援似乎起不了太大的作用。

  愣了一秒,陸琦立即反吼:「不,要救它,我們不能丟下它!」要不是為了救它,她何必耗在倉庫裡不逃生?她就是無法見死不救啊!

  「那是它的命!」火種不肯逃,難道她硬要他們兩人陪葬嗎?天殺的,她竟然把動物的命看得比人還重要!

  「它的命是我的!」對瞪著,她就是不肯妥協。

  兩人之間的氣息凝重寒懾,迫得人要喘不過氣來。

  想詛咒,但看見她眼底的焦惶,納德只能暫時吞下所有的憤怒。

  見鬼了,如果他們能夠生還,肯定是上帝保佑!

  沒有思考的時間,他立即蹲下身體檢查火種的狀況,而後抱著火種的肚子,將躺著的火種整個從地上拉站起來,隨即對它怒吼:「不想和你的寶寶在這裡同歸於盡,你就好好給我站起來逃出去,否則誰也救不了你們母子!」

  要是它間接害死陸琦,就算存活也別想活了。

  納德憤怒的綠眸,比死神的召喚還懾人。

  火種彷彿理解了他的意思,終於抖著困難的雙腳試圖站立。

  滿意它的合作,納德突然用手朝它的屁股用力拍下去,火種立即朝火海外沖。

  「這樣你滿意了?可以換我們逃命了吧?」他已汗水淋漓,揮著如雨的熱汗,梭巡著逃生路線,他真的懷疑人不如馬。

  哈!說不定在她眼中,他的命比火種還不值……

  ***

  浴火的橫柱倒了下來。

  在她來不及反應之前,納德已眼明手快地推開她的身體,但他的腿卻因而被壓住。他悶哼一聲,痛得幾乎要暈過去,灼熱感立時燒炙著他的腿。

  「該死!」他懊惱詛咒。

  「維倫納德——」驚嚇過後,她立即撲到他的身邊,試著替他推開壓在腿上的樑柱,全然不顧柱子燃燒的燙熱,一心只想讓他脫離險境。

  冷漠的心隨著熾焰起火,無暇顧慮緊縮的胸口和痛楚。

  不管他是維倫還是納德,她都不要他死!直到此刻,她才完全正視自己對他的愛意,早已不是她所以為的說放就能放。

  她要他活下來,要他活下來啊!

第10章(2)

  看見她直接用手去搬,不顧被燙傷的危險,他立即心疼地吼著:「你別碰!」看見她的手被火灼傷,比他腿上的痛還要令他痛上百倍。

  但陸琦根本沒把他的話當一回事,還是忍著灼熱使勁地搬著木頭,兀自低咒:「該死的木頭,我不會讓你搶走我最愛的人,不會的!」

  她已經不怕被他知道她不敢輕易表露、生怕受到傷害的愛意。

  「你愛我……真的嗎?真的愛我嗎?」震撼於她遲來的表白,納德愣住了,甚至忘了他們還身陷火海。

  縱使霸氣,但他從未對自己有過信心。

  「該死的木頭,我不會輸的!」沒理會他的話,她繼續搏鬥。

  「果然,我果然是對的。」得不到她的回應,他突然自言自語笑了起來。「只會躲在身體裡面,比誰都軟弱的爛好人,瞪著眼什麼用處也沒有,必要的時候一點也派不上用場……就算他多喜歡這個人但救不了又算什麼……哈……想在一起又不敢,我不會讓他的懦弱稱心如意的……不管是不是會讓你對我恨之入骨……呵呵,你懂嗎……你能瞭解嗎……」

  終於推開了木塊,雙手燙傷的陸琦這才注意到他說著些奇怪、顛三倒四的話。隱約中,她知道狂妄的納德只是個曾受過傷的大孩子。

  他的霸氣狂妄,來自於維倫納德的懊悔。

  來不及說話,她只見納德像洩了氣的汽球,緩緩往後倒。

  不!不要!

  ***

  所有人看著火種奔出後,絕望的眼神終於再度燃起希望。

  一道狼狽的人影背著比她龐大的人蹣跚地從側邊走出,灰頭土臉卻充滿生命力。

  所有的人一擁而上,立即分擔去她過於沈重的負擔。

  「琦琦……」莫莫哭叫著,其他兩人也有淚光。

  「你為什麼還沒死?」與願相違,躲在人群後的羅蘭突然驚叫。

  霎時,所有的人明白了起火原因。格耶雷鐵青著臉走到羅蘭面前,大手毫不顧念兄妹之情地向她揮去,讓她摔跌在地。

  「你以為你做了什麼好事?」格耶雷憤怒難當。

  一場火幾乎燒掉布藍多的命根子!

  她太無知了!

  「我……我恨她搶走了維倫……」被打得眼冒金星,羅蘭撫著腫紅的臉哭叫。其實在維倫納德不要命衝進倉庫的時候,她就後悔自己縱火的舉動了。

  寧願傷心,她也不願意永遠失去最愛的哥哥。

  聽著羅蘭的泣訴,陸琦已無力去怨恨她的愚蠢無知。從格耶雷發狠的模樣來看,可想而知羅蘭會為她的蠢行付出不少代價,她應該後悔莫及了吧!

  瞥了維倫納德最後一眼,她倒在她信任的死黨懷中,她們不會讓她有事的。

  ***

  時光流逝,確定陸琦無恙之後,白晴一行三人準備回台灣。

  家人頻頻催促著,而她們離開台灣已有段日子,也是該回去的時候。

  至於陸家,只接到一通遠洋電話,說他們的女兒準備嫁給荷蘭人,暫時不回去了。

  陸駿昌最為錯愕,怎麼買地沒買著,能幹的女兒卻被人家拐走了。

  唉,得不償失哪!

  歸國前,朱利葉問道:「羅蘭那麼恨你,你留下來沒問題嗎?」

  「放心,我遲早會讓她學會什麼叫作妥協。」一如火種。

  望著無邊無際的景色,陸琦信心滿滿,十分樂於接受未來的挑戰,黑玉般的眸中閃著迫不及待的興奮。

  她還怕羅蘭太早覺醒放棄,隨隨便便就舉手投降。

  至於她,絕不會是妥協的那一個。

  看來,琦在莫莫之後找到新的玩具,該小心的人是羅蘭了。

  其他人在心中默默替羅蘭暗禱,虔誠祝福她的未來能夠多些好運。

  不記前嫌哪!可見她們不僅天生絕色,心地也善良美好,對吧!哈哈,六絕美人可不是喊假的。

  人絕色,心地亦同——誰敢抗議,就站出來。

  真站出來,小心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

  對陸琦而言,納德彷彿消失了。

  當維倫納德大難不死之後,綠眸中屬於納德的霸氣盡退,她馬上就明白,回到她身邊的人——是維倫。

  但,她不曾詢問過納德的靈魂何在。

  陸琦領悟,上帝永遠不會關了一扇門,而不打開另一扇門。

  經歷那場大火之後,她就明白她的心,她根本不在乎他是維倫還是納德,她在乎的是完整的「維倫納德」,在乎的是所有林林總總屬於他的性格和靈魂。

  豁然想開,他的個性如何就不重要了。

  人之所以可以重生,必定是經過了一番大悲大痛,才會有外人所無法想像的覺悟。能捨棄所有的過去,那需要無比的勇氣,所以她用愛歡迎著維倫的歸來。

  只不過有時候,瞥見他有些邪氣的笑容,她還是會開玩笑問道:「你是誰?」


  —本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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