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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2-1-24 22:22:09

前言:

  身處美女雲集的貴族女校裡不起眼的她
  只能當一隻默默哭泣的醜小鴨
  豆蔻年華便父母雙亡
  住在叔叔家又被巫婆般的堂姊欺負
  不過她可不會這麼遜下去
  因為貌不驚人、身高又不嚇人的她居然得到「超人氣帥哥」關愛的眼神
  耶他不但天天護送她回家,還強迫她當他女朋友
  哇!簡直是天上掉下來的好運,擋都擋不了......


楔子

  「魔鏡啊——魔鏡,這個世界上最美麗的女人是誰呢?」秋涼的夜裡,一陣低喃從不到五坪大的小閣房裡輕瀉而出。

  至於答案呢,問話的女孩當然曉得不會是「關初靜」三個字!

  「是呀,我又不是白雪公主!」努努微翹的鼻尖,關初靜甜甜、酸酸地笑了。

  她是一個貴族學校的高二生,芳齡十七,正是燦爛美好的年紀。可是她一點也不快樂,因為好巧不巧的,她暗戀上一個堪稱是萬人迷的貴少爺;又好巧不巧的,她雖然就讀人人所嚮往的貴族學校,可是她的身份卻是灰姑娘。她的父親只是小小的貿易公司裡的小小職員,關初靜之所以能夠進入那所全是富家小姐組成的女高校,乃是拜她的外交官叔父所賜呀!反正她壓根兒不是什麼白雪公主,自然也就沒有白馬王子為她深深傾慕了。

  「魔鏡,我是不是很不起眼呢?」她面對著光亮的梳妝鏡忍不住又問了聲,雖然她曉得並不會有人回話。

  其實她是有自知之明的,她關初靜勉勉強強只能稱得上是「清秀」而已,距離漂亮根本還有一大段,至於「美人級」的高標準那就更是與她無緣了。她清清楚楚的曉得,她這一五五的身高——說好聽點是嬌小玲瓏,說難聽點即是小矮子一個!

  而那個輕而易舉就能擄獲無數女子芳心的鍾韶余,如果形容他是天上最亮的星星那可是一點也不誇張,有太多、太多的女孩子喜歡他了。悲哀的是,關初靜也是喜歡他的眾多女孩中的一個——是他永遠不曉得、也應該不會在意,最平凡最平凡的那一個!

  「白馬王子可不可能也喜歡醜醜的灰姑娘呢?」

  可不可能呀?唉!

第1章(1)

  一所只收名門淑媛、大家閨秀的純女子中學應該是什麼樣的學校呢?

  學校裡的十幾歲高中女生又應該是什麼樣教養的女孩?

  位於中台灣著名高級別墅區的私立龍珀女校,正是一所由一群含著金湯匙出世、備受呵疼、打罵不得的貴千金們所組成的純女子中學。

  據說龍珀女校裡的每一個家長幾乎都大有來頭,若不是議員、委員,至少也是某某董事長,或是跨國大企業裡的經理級人物。所以啦,龍珀女校的制服可是漂亮昂貴得足以媲美超級大名牌GUCCI!光是一套夏季粉紅色的短裙裝就得三萬塊錢,至於特別訂作的書包啦、鞋子啦、小呢帽啦……林林總總也要好幾萬塊錢!夠恐怖了吧!

  但是最最恐怖的是龍珀女校裡的每一個學生幾乎都是令人口水流不止的小美人喲!真的真的!絕不蓋你!

  不管是大老婆或是小老婆所生,奇跡似地,龍珀裡的每個女孩就是不可思議的水當當!

  因此,大家都稱龍珀女校是「美人學校」,這也是為什麼龍珀的校門口總是一群大男生、小男生走來走去的原因了。

  而十七歲的關初靜即是龍珀女校二年級的學生。

  其實她一點兒也不難看!

  有一頭如黑絲綢、又柔軟又亮麗的及肩長髮和白裡透紅、嫩滑幼細的蘋果面頰,照理說來關初靜應該是挺美、也挺可愛的。只是龍珀裡的每一個貴千金都太亮麗了,以至於相較之下,屬於關初靜的特殊甜美就沒啥看頭了。當然也不會有男孩子為她流連校門口久久不去了。

  她只是一朵清香的小茉莉,而小茉莉花是永遠比不過玫瑰花的啦!

  先別提其他班的同學了,就拿和她同班的死黨來說吧!她們的絕色艷美彷彿在明白的宣告:關初靜,你是最醜的灰姑娘!

  她永遠也不會變成白雪公主的……

  「喂!又在發死呆了啊是不是又在想念你的白馬王子啊?」低沈性感的女聲裡含了一絲譏嘲。

  「亂講!」即時的回啐一句,關初靜的小巴掌臉不自然地紅了。

  但是號稱是關初靜最要好的死黨顏月波,可是不放過這難得的糗人機會。她一個俐落的翻身,高‾纖細的身子已經穩穩地坐上鐵欄杆,俯首笑她:「我說關初靜妹妹啊,你情竇初開的對象該不會是那個永遠不怕沒人愛的鍾韶余吧?」低啞聲音裡的譏嘲已經帶著看好戲的意味。

  「臭月波……」

  「哈哈哈……」擁有龍珀女校第二大美人之稱的顏月波,一點也不顧及美人形象的大聲笑了起來。將兩條修長的美腿閒閒地「掛」在欄杆上的她,似乎是欲罷不能的愈笑愈起勁,聽在關初靜的耳裡是難堪得又羞又怯。

  「你別再亂笑了啦!」咬著唇,關初靜握緊小拳頭,宣告著她想捶人的嬌嗔。像

  但是率真又男孩氣的顏月波哪管她呢,別說顏月波是柔道三段的黑帶高手,光是她一七○的高個子就足以把關初靜這可愛的小不點給比下去了,關初靜是怎麼樣也捶不到她的啦!

  「我們是拜把的,你暗戀鍾韶余又不是什麼丟人的事,有什麼不好意思的?何況暗戀鍾韶余的笨蛋少說也有好幾打,又不多你一個!」好半晌,她忽然像個善良的天使似地撫摸關初靜的頭髮,充滿憐憫的說著:「可憐的初靜妹妹,你誰不好愛,偏要愛那個迷人的鍾韶余!撇開鍾韶余所讀的研究所不算,就我們龍珀裡暗戀他的女孩也有好幾百個,想要得到他的眷顧……哼,下輩子也別想喔!」長痛不如短痛,她這個拜把的是在盡「忠言逆耳」的好友之責!

  「我曉得的……」低低的說了聲,關初靜黯然了。她早就明白她是連白馬王子的一眼也奢求不到的灰姑娘,只是……他是她最初的少女情懷呀,少女情懷總是詩嘛。

  「我實在是不懂……」將雙掌支住下巴的顏月波突然一副茫茫然的模樣。

  「不懂什麼?」順著顏月波的喃喃自語,關初靜問道。

  「不懂為什麼有這麼多的人暗戀他啊!他又沒有三頭六臂,只不過是人長得俊了些,身材好了些,眼神迷人了些,勉勉強強稱得上允文允武……」

  忍不住噗哧笑出聲,關初靜好玩的直直盯視著美麗的顏月波,「這樣還不夠讓人喜歡他嗎?不然,你要找怎樣的人談戀愛?」

  沒想到顏月波當真十分認真的思考了起來。許久,她煩鬱的爬梳一下她那頭薄短的五公分男孩頭,「總是要一個能夠讓我崇拜死的人吧,可是很難耶,因為我能文善武,要找個比我還出色的男孩……」她狀似認真的歎了口氣,突然覺得太過優秀也是一種悲哀。「不容易喔!」

  「才不是呢!是你脾氣太暴躁,又喜歡吹毛求疵。我想,再好的男孩在你的眼裡也是不及格的!」關初靜大著膽子說。

  「這倒也是!」顏月波認真的想了想後,非常鄭重的點點頭。像她這樣美麗的女孩,又已經十七歲了,可是仍然未識情滋味……

  老天爺是公平的啦,既然給她這麼絕俗的好條件,合該要她把眼睛長在頭頂上——就像鍾韶余那樣的翩翩公子也無法令她心動耶!

  「月波,你瞧!」奇怪,現在是午飯時間,怎麼她那些美麗的同班同學全擠在一塊兒爭吵不休

  顏月波循著關初靜瞪直的視線望去,沒一會兒她的臉上已經佈滿了不屑的難看神色。可不是嗎?瞧瞧二年商班她親愛的同學們那一個個瘋女十八年的樣子,嘖嘖,該不會是……微微地撇著她薄薄的迷人唇線,顏月波的心底已經有了譜了。

  「冷裳!我們在這裡!」關初靜忽然大喊,將走廊盡頭原欲轉身離去的冷裳叫了過來。

  擁有龍珀女校第一美人之稱的冷裳,是上帝完美的傑作。她美好曲線和那一張巧雕玉琢的鵝蛋粉臉,不但會教經過她身旁的每一個人目不轉睛,最教人愛煞的是她的迷糊、可愛和善良,堪稱是舉世無雙。關初靜身處於這個彷彿是小美人國的龍珀女校已經是很不幸了,再加上和她最要好的顏月波和冷裳又是一等一的美人胚子,所以可憐的關初靜就只好自慚形穢了。

  敏銳得像是貓兒來投胎的顏月波,一發現關初靜那抹習慣性的自卑神色又爬上她的小巴掌臉,就忍不住劈哩叭啦的開罵起來:「關初靜,你有點出息好不好!你又不是醜得不能見人的妖魔鬼怪!」她不是蓄意如此惡毒傷人。可是她就是氣不過,難道關初靜一點兒都不曉得她自己有多麼惹人愛憐嗎?

  「你不要老是欺負初靜!」冷裳嬌艷欲滴的小嘴唇裡,輕輕地逸出打抱不平的話來。

  「你們兩個都是單細胞卵生生物!」優秀如她怎麼會和這兩個小白癡成為姐妹淘?顏月波真是懷疑。

  眨眨黑濃密長的眼睫毛,冷裳閃亮如星辰的黑眸裡閃著熠熠光彩。她好不容易才抓到顏月波的小辮子,便大笑說道:「我和初靜都是多細胞的胎生生物!你也是!」

  翻了個大白眼,顏月波懶得再接續這種可笑至極的話題。反正她和眼前這兩個單細胞卵生生物已經結下斷不了的情誼,似乎只有認命的忍受她們的天真無邪!

  顏月波轉了個話題:「我們班的那些小美人是不是又偷拍到鍾韶余的『玉照』了?」絕對八九不離十,所謂的「美人難過英雄關」嘛!何況龍珀女校的小美人幾乎一個比一個花癡,而鍾韶余那超強發光體偏偏又有著攝人心魄的致命吸引力,莫怪乎中台灣十五歲以上、二十五歲以下的女孩們全變成了可怕的狂蜂浪蝶了。光芒熾人的鍾韶余啊,你真的是罪惡不淺!

  「是呀,我都快要被她們給弄瘋了!」宛如雕像般的鵝蛋粉臉漸漸飄上痛苦難當的神情。進龍珀女校已經二年多了,不管冷裳如何的努力仍是弄不懂——為什麼整個龍珀的女孩們全都為鍾韶余瘋狂的迷戀著呢?

  她是曉得他漂亮得要命啦,可是冷家每個男人的出眾和他並不相上下呢!對冷裳而言,俊逸的美男子她早沒了感覺,誰教她自小就在一大堆漂亮哥哥、漂亮堂哥的護衛之下幸福成長,她的眼光早早被養刁了。不過說實在話,鍾韶余還真是英俊得過分,居然能夠和冷家的帥哥相提並論!

  鍾韶余是龍珀女校隔壁街的大學研究所的研一生、才二十三歲的他就已經讓許多好條件的女孩為他傾心。如果三年後、或是多年後更成熟的他又是怎生地教人癡情不已?

  悄俏地將美麗的黑瞳掃一下早早就呆掉了的關初靜,冷裳好為她擔憂哦,初靜的暗戀大概注定要夭折了。想著、想著,冷裳不禁熱淚盈眶……

  「可憐的孩子。」顏月波可不像善良的冷裳,她的嗤之以鼻是直截了當、直刺人心扉的。她討厭看見關初靜那副為伊消得人憔悴的呆樣!何必呀?就算關初靜為鍾韶余犯相思病犯得快要「掛」了,他老兄也未必領情。真蠢!

  「你別又欺負初靜,她不是你。真是一點兒心肝也沒!」依冷裳的推測,顏月波誰也不會愛的,她最適合去當修女啦!再好的男人在顏月波的眼裡也是不值一提,可人家初靜才不像她那樣冷血哩。

  「你閉嘴。」火大的瞪了一眼,顏月波開始要懷疑冷裳的智商了,她難道真的笨得不知道她是為關初靜著想嗎?像鍾韶余那種眾星拱月、眼睛長在頭頂上的公子哥兒只會令初靜心碎!何苦來哉?蠢蛋!

  飄遊的思緒剛剛回歸體內的關初靜,看見她的兩個死黨為她爭得氣白了臉,她一時慌了,急急地說:「是我不好,你們不要為我吵架,好不好?」

  「你又哪裡不好了」顏月波又咬牙又切齒得彷彿想殺人了!她的怒氣不是沒來由,她最痛恨關初靜那種沒個性的個性!

  她相信關媽媽在懷關初靜的十個月裡絕對沒生過半點氣,否則哪會生下關初靜這種只有在童話故事裡或是瓊瑤小說裡才可能出現的怪胎

  「對不起。是我自不量力的喜歡……喜歡鍾……」關初靜說不下去了,她的頭垂得好低、好低,怕顏月波看見她這「沒出息」的樣子又要生氣。

  「暗戀鍾韶余又不是你的錯,錯的是他爸媽把他這個愛的結晶生得太好了嘛。」冷裳將怨怪的眼神掃向方才尖牙利嘴的始作俑者。

  「好啦,好啦!」顏月波英姿勃發的跳下鐵欄杆,伸出手將關初靜柔軟的烏絲亂揉一通,沒啥好氣的撇著嘴,「我脾氣壞,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也不是真的生你的氣……」

  「月波……」微昂著頭,關初靜帶著笑意的眼眸裡仍有著水氣,她好高興顏月波不生她的氣了。她也討厭自己的「沒出息」,可是她就是無法不偷偷喜愛鍾韶余呀!雖然她也明白鍾韶余根本不會注意到平凡的她,但是她只要這樣默默的愛著他、想著他就夠了。她從不敢奢求別的……

  「真是拿你沒辦法!誰教我們是結拜的『換帖姐妹』。」顏月波笑笑,眼角餘光瞥見了教室內一群已然喪失理智的女孩們,隨口問:「冷裳,你知不知道我們班的那些花癡又在瘋什麼了?」難不成她們偷拍到鍾韶余的裸體照啦

  「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曉得她們一下子搶奪照片,又一下子拚命的尖叫……」偏著頭,冷裳回想了好半天才又以她嬌憨的嗓音笑說:「她們好像是為了一個叫沈……沈千尋的男人……」

  「沈千尋」顏月波的臉驀地蓋上一大片鐵青色。

第1章(2)

  好駭人哦,這麼美的女孩竟然也有這樣難看的臉色?不愧是顏家武館的掌上明珠,連發起脾氣來也是具有英雌本色。

  她是受了什麼嚴重的打擊嗎?難道沈千尋是她的宿世仇人?否則她怎麼會一副快要痛斃、捶心肝的模樣?嗯,好好玩。

  暗暗地偷笑了好一會兒的冷裳,故意以不著痕跡的茫然神態問著:「你認識沈千尋呀?據說他是F大的轉學生,也是鍾韶余的好友。」

  「喔!是嗎?」挑了挑英挺如墨的秀眉,顏月波內心的震撼已經隱隱地藏起。或許只是同名同姓的人,她想她不會這麼倒黴吧!那個惡魔早已離她遠遠的了,老天爺不會忍心讓她再下地獄的……

  「又據說龍珀裡的女生已經有一些人『變節』了。現在是三比七,但是以後可就難講了。」

  「樂觀其成。」顏月波只是冷冷地哼笑一聲。她絕對要有信心,討厭的惡魔早就不知飄洋過海到哪一個地方去為害世人了。她總不會悲慘到還要面對他吧要有信心哪,顏家武館的大小姐!

  「你們在討論什麼事?」嬌細的聲音怯怯的問著。關初靜有點兒摸不著頭緒,為什麼一個陌生的男生會令冷裳心情大好,而且月波又怎會一臉的氣急敗壞呢?一顆芳心全繫在鍾韶余身上的她,真的不明白。

  「閉嘴!」顏月波怒火沖天的大吼一聲便丟下她們兩人,忿忿地走開。

  「我又犯了什麼錯了嗎?」不安的努了努一下嘴唇,關初靜害怕她又惹月波不快了。

  「不關你的事,只是有好玩的事要發生了。」一向以善良、迷糊著稱的冷裳,突地狡黠、好壞好壞地笑了。

  用手揉揉眼睛,眨一下,再用力地揉揉眼睛,關初靜忽然覺得冷裳好像變了一個樣……

  「別用看雙面人的眼光看我,你只管暗戀你的白馬王子就好了。」多麼希望鍾韶余是不凡的男人,能夠有不凡的眼光懂得欣賞關初靜的無瑕之美。至於暴怒的顏月波嘛,如果不出她所料,應該會有一出精采絕倫、七波八折的好戲正要上演。拭目以待羅……

  ***

  像個偶像明星似地任人指指點點,是不是應該竊喜不已的給個親切的微笑?

  玉樹臨風的靠在灰牆上的鍾韶余,他的耐性已逐漸消逝,他的下顎倏地收緊,陰鬱的神色是代表風雨欲來的前兆。

  「該死的沈千尋!」低吼一聲,鍾韶余沈著一張帥得不可思議的俊臉,無視周圍那一大票愛慕的異性眼光。

  但是無論他是否已經瀕臨暴發狂怒的邊緣,流連在他身上遲遲不肯移開的目光仍然多如過江之鯽——那一大票身穿粉紅色套裝的小女生,就只差沒有亢奮地尖叫了。

  沈千尋擺明了要惡整他嘛!難道他不知道私立龍珀女校的這些懷春少女有多麼恐怖嗎?而他居然還約他在這座小山丘上碰面根本就是沒安好心!

  倘若鍾韶余被生吞活剝得骨肉不存,不用懷疑,罪魁禍首即是有著溫文氣質的沈千尋。

  算他交友不慎!隨意地以手爬梳一下狂野不羈並垂落在眉間的髮絲,鍾韶余決定離開這座小山丘。既然沈千尋讓他枯等老半天,那麼他閣下想要的研究資料就不是那麼輕易的唾手可得了。

  正要轉身,他的腰際卻冷不防的抵上一把手槍,隨之而來的是凶狠的警告:「鍾大少爺,千萬不要輕舉妄動!槍子兒是不長眼的,而且大爺我手中的九○手槍已經裝上滅音器,就算我現在用一顆子彈斃了你也沒有人會聽見槍聲的……」

  「你自信能夠斃了我?」鍾韶余不但沒有一絲懼怕,相反的他淡淡地笑了,語氣裡的嘲弄令持槍的人莫名的打了個寒顫。

  一定是寒流快來了!否則他這半生都在監獄度過的角頭大哥,怎麼可能因為姓鍾的漂亮小子一句話而惶恐不安?開玩笑!他手裡可是有槍哩!

  仗著有槍就是老大的江湖規矩,他森寒的咧開一口黃板牙嗤笑著:「我知道你也是練家子啦。不過……」嘿嘿大笑兩聲,他將手裡的槍再向前抵進一公分,刺耳的兀自亂笑一通。「鍾大少爺請看那裡……」

  鍾韶余懶得理會這人渣。然而他正要使出一記快速迴旋踢的當口,人渣的刺耳笑聲又來了。

  「你看看超商那裡嘛,嘿嘿,看見了沒,那裡有我們的兄弟哦,我們兄弟的提袋裡可都是扎扎實實的手榴彈,只要你敢動我一下,嘿嘿……我先自我介紹一下啦,我叫黃土,是四湖幫的老大啦,我剛剛說了,你如果亂來的話,那裡包準會有一堆人被炸死哦。哈哈哈……」他黃土也不是省油的燈,當他計劃綁架姓鍾的漂亮小子時,他老早就打聽清楚了。這小子的功夫不是普通了得,要不是太缺盤纏花用他也不敢動他的腦筋啦。

  自認佔上風的黃土無得意的又狂笑了一陣。揮揮手,他的手下立刻從對街衝過來,沒一會兒的時間,鍾韶余已經讓五個魁梧的男人團團圍住。抵住他身體的手槍已經不只一把了。

  「鍾大少爺你也別怪我黃土啦,只要你安分點我是不會對你怎麼樣的啦。不過就是跟你老子借點鈔票嘛,反正你們鍾家的財產多得三輩子也用不完,沒人幫忙花一點怎麼行?」其實黃土自己才害怕咧,雖然他的手裡有槍,但是鍾韶余很難搞。聽說由於鍾老爺子太有錢了,所以鍾韶余從小到大被綁的次數多到嚇死人,也就是因為這樣,鍾老爺子請了一大堆武術高手「輪番」教授鍾韶余保身的功夫。

  說是保身還算是客氣,鍾韶余的身手壓根兒就是一等一的好!是可以去當專業殺手的那一種。如果不是鍾韶余已經練就漂亮的身手,鍾老爺子哪會在一年前摒退所有的保鏢衛護!哼,人比人氣死人,鍾韶余的身世好已經夠讓人眼紅了,可惡的是他偏又長了一張可以騙死所有女人的好面孔,真的是太……太沒有天理了!瞧瞧他黃土,啥也沒!所以他借點錢花花也是應該的。

  「還是老大聰明!」旁邊的小嘍囉奉承的說。

  「你們總算服氣了吧,如果不是我要你們弄幾顆手榴彈來威脅姓鍾的這小子,我們可以綁架成功嗎?」說著,從口袋掏出一顆雙胞胎檳榔丟入嘴,爽快歪歪的咬嚼幾下。只是黃土自己清楚,當他用槍抵著鍾韶余的時候,害怕的人不是鍾韶余,而是……而是……哎,不可以讓他的手下知道,不然他這老大哪還混得下去啊!

  「你要向我老爸『借』幾個錢花用?」鍾韶余慢條斯理的問。他的唇角帶了抹事不關己的冷笑。

  「我……我……」怎麼又被這漂亮小子嚇得頭皮發麻?天啊!他是前科纍纍、江湖上掛得出名號的大哥耶!

  「一千萬啦!老大!」兩手緊緊抓著手榴彈的小嘍囉,因為沒有看見鍾韶余可怕的冷笑,所以大剌剌地代替黃土回答。

  「只為一千萬?」鍾韶余的冷笑愈形冰寒了。

  黃土再次被鍾韶余的冷笑弄得心慌。拉不下臉的他,只有以光火的咆叫來維持殘存的尊嚴。

  「少廢話,想活命的話就識相的跟我們走……」

  驀地,黃土的眼珠子瞪得老大。因為不到幾秒鐘的時間,他們的身邊居然出現一個娃娃似的小女孩。而令他心臟差點罷工的是,這小女孩居然朝著他們大聲叫罵了起來。

  「你們快放開他!我不準你們欺負他!」

  嘖嘖!這穿著粉紅色制服的小女孩好勇敢唷!難道她沒看見他們緊握在手的槍和如拳頭大小的手榴彈

  黃土的心情簡直是壞到谷底了。真的是人比人氣死人,他黃土活了三十幾年可從來沒有女人可以為了他而不要命,這娃兒如果不是太愛鍾韶余就是智商有問題!

  「老大!她一定是姓鍾的馬子啦!我們連她一塊綁走。」

  「是啦,老大。」另一個手下也點頭如搗蒜,忙不叠的附和同夥的話:「這妞兒穿的是山上那間有錢人家才能進去念的私立學校制服。她家裡肯定也是有錢的,我們連她的份一起敲,至少可以拿兩千萬!」

  一時之間,連同黃土老大在內的五個綁匪眼裡都出現了二千萬的美麗憧憬,他們貪婪的嚥了下口水,忽然覺得他們的人生就快要不一樣了。

  「連她一塊綁!」黃土聲如洪鐘的命令道。雖然這裡是大馬路,可是又能怎麼樣?誰的手裡有槍,誰就是真正的老大!哈哈!

  「你們這些壞人……」關初靜拚命的想掙脫他們的箝制。可是她畢竟是弱女子,怎敵得過眼前的五個大漢!

  「哈哈哈!太爽了!真的爽死了!一次綁架兩個有錢人的公子千金!」黃土手一揮,一輛老早就停在旁邊待命的箱型車快速地駛過來,黃土以槍喝令二人上車……他幾乎已經看見二千萬的鈔票正在向他熱情招手了。

  至於鍾韶余那一臉嚇死人的寒霜,他決定假裝沒看見!開玩笑,他黃土可是四湖幫的頭子耶,比凶比狠他絕不輸任何人,更甭說是一個不過二十三歲的研究生。對吧?哈哈哈……二千萬……爽歪歪的二千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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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2-1-24 22:23:54

第2章(1)

  「你們小倆口好好溫存一下吧,嘿嘿。」黃土自認為「很上道」的淫惡一笑。隨即上鎖,將他寶貴的肉票囚禁在這一間人跡罕至、早被棄置的倉庫。

  倉庫裡只有幾盞五燭光的暈黃小燈泡,雖然不是很明亮,但是也足夠讓人看清楚了。就像此刻,關初靜清清楚楚的看見鍾韶余冷厲的冰眸無情地射向她。他生氣了,是不是?

  「對不起。」她真的好抱歉。原本她是要「救」他的,沒想到沒用的她竟也成了歹徒的肉票之一。他一定是生氣了。

  「你以為手無縛雞之力的你能夠救得了我?」笨!

  「我……」難過的低垂著頭,她曉得鍾韶余眼中的她和白癡沒兩樣。可是那個時候她真的顧不了那麼多了呀,她只曉得那五個虎背熊腰的男人不懷好意,她怕他受到傷害。「對不起。」她要怎樣才能讓他不生她的氣呢?

  「你只有這一句話好說嗎?」濃眉一擰,鍾韶余的狂怒是突如其來的兇猛。他究竟是怎麼了,居然對著可憐兮兮的她大發脾氣?但是該死的他就是控制不了想掐死她的怒氣;若不是她莫名其妙的跑過來,即使歹徒的手上握有強大槍火,他也有十足的把握能夠制服住,他只是在等待最適當的時機。

  但是莫名其妙的她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然後又莫名其妙的以一副誓死扞衛他的勇氣與歹徒叫陣……然後,他為了顧及她的安全不得不束手就擒……

  「你最好給我一個好理由!」不近人情的聲音從他的齒縫間清晰地傳達出來。

  「什麼理由?」關初靜不明所以。

  她被嚇壞了,是不?鍾韶余冷冷的臉上浮現一抹詭異的微笑,這女孩似乎值得他研究。膽敢和五個高大歹徒叫陣的她,竟然不敢面對他的質問

  「你為什麼會不顧生命的想救我?」他沒工夫和她蘑菇。

  「……」關初靜咬著下嘴唇,遲疑著要怎麼樣回答他的問題。她可以誠實的告訴他,她已經死心塌地的暗戀他一年多了嗎?

  「不要考驗我的耐心!」這個看起來好小的女孩是第一個逼出他怒氣的人。

  「沒……沒為什麼。」她困難的想找個讓他不再生氣的好理由,「我只是一下子衝動的想救你……」

  「衝動?」半瞇著眼的他忽然走向她,輕輕的掐住她柔美的尖下巴,殺人般的雙眼鎖住她的黑眸,郁冷的輕笑,「你知不知道你的衝動很可能讓你喪命?」她是他見過最笨、最可恨的女孩,竟然為了一時的衝動可以連命也不要?她究竟有沒有危機意識?倘若她的「衝動」令她損傷了毫髮,他將不會原諒自己!

  眨眨眼睛,關初靜忽然幸福得想哭,原來他是為了她的安危而生氣!

  「不要哭!」遽地狂吼一聲,他很不溫柔的伸出大手粗暴的抹掉她一臉淚水。「我最討厭動不動就哭的女人!」他是犯了什麼邪魔?她的眼淚竟然令他的心口狠狠地抽了一下!不想深思這個棘手的問題,他唯一的解決之道即是命令她立刻停止哭泣。

  「嗯。我不哭,不哭……」關初靜慌亂的猛眨眼睛,用力的想把淚水逼回去。雖然他不可能喜歡她,但是起碼她可以讓他不討厭,只要他不討厭她就好……

  「該死的你!」一向冷靜的他突然不可抑止的又想掐死她了。不為別的,就為她該死的害怕!難道他的尊容如此可憎?難道她不知道她拼了命地想把眼淚逼回去的模樣多麼的楚楚動人?她讓他覺得他罪不可恕的嚇壞了她,而這種心疼她的感受他並不喜歡。

  「你的名字?」他必須說些話才能掩飾他的方寸已亂。

  「關初靜。」她低低的說了聲。他真的生氣了,可是為什麼呢?她已經聽話的沒掉淚了呀!

  「關、初、靜。」他重複說了一次,然後他突的放開她,並且退離她好幾步,環手抱胸,俊挺的濃眉一揚。「聽著,我們今晚大概必須在這間倉庫過夜,這全是你自不量力、自以為是救世主的結果。」

  瞥見她受傷似的神情。沒來由的,他喉頭一窒,有一種想狠狠的擁她入懷的衝動。一抹不忍爬上他的眼底,但是他仍是極力冷著一張酷臉。他絕不可能為了這個他可以一手輕易抓起的小女孩動心……

  「真的對不起。」他一定討厭死她了。說不定沒有她這礙手礙腳的包袱,他早就把那些歹徒抓去警察局了。

  「除了對不起,你沒有別的話可以說嗎?」

  倉庫的鐵門突然喀的一聲,兩個穿著黑皮衣、故作瀟灑的綁匪搖搖擺擺的走進來。

  俊容一凝,鍾韶余大踏一步,立刻老鷹抓小雞似地一把將關初靜拉到他身後,強悍無懼的氣勢令人不敢忽視。

  「小妞,過來你大爺我這邊!」其中手持短槍的胖子雖然心生畏怕,可是小美人在前,無論如何也要表現出他的英雄氣概。

  眼前這個身高一八○以上的小夥子可是他們和黃土老大的肉票耶,居然囂張的不買他們的帳!他當真以為他們不敢撕了他這張貴票?

  「鍾大少爺,你最好識相點,不然……」亮晃著藍波刀的另一個扁瘦矮小的綁匪已經按捺不住了,兩隻佈滿紅血絲的銳利小眼,下流地猛往關初靜的身上瞄。嘿嘿,還真是個上等貨咧。這下卯死了,她那模樣一看就知道是處女啦。

  「你們以為你們身上的小玩意能夠輕易撂倒我?」牢牢地將關初靜護衛著的鍾韶余淡扯著笑容。

  不知怎地,兩個綁匪竟同時感到一股逼人的陰氣直衝腦門。奇怪,佔上風的人明明應該是他們才對嘛!怎麼……

  實在是有夠沒面子!「你的馬子借我們玩一下會死啊?又不是不還你,玩玩而已嘛,放心,不會把她弄壞的啦。」胖子的兩手非常用力抓緊短槍,企圖藉由大聲吼叫來挽回身為綁匪應有的優勢。干!姓鍾的嚇得他手指都發抖了。

  「除非你們踩著我的屍體走過!」否則休想!

  「媽的!你以為我們不敢開槍?」姓鍾的小子如果不是太有種,就是根本藐視他們四湖幫!愈想愈賭爛,他們可都是吃牢房飯長大的。哼,老子就偏要嘗嘗有錢大少爺的馬子是啥滋味!

  「妞兒過來!」瘦子一邊耍著藍波刀,一邊恐嚇的笑著:「你敢不過來,我就宰了你的性子!」

  敏銳的感覺到身後的小人兒哆嗦了幾下,鍾韶余的臉一側,冷峻的面孔威脅性的強硬制止她可能的白癡舉動。假如她膽敢離開他的羽翼保護,毋庸置疑的,他絕對會扭斷她的脖子。

  「小妞兒,還不快來你親愛的哥哥我身邊?」抖顫著一身油膩肥肉的大胖子,故意淫笑兩聲,然後假裝帥氣的撫弄他身上那把黑色短槍,粗聲喝道:「你不希望你的鍾大少爺廢了一支胳臂或是一條腿吧?」

  「我……」聲音硬生生的嚥了下去,因為鍾韶余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他的怒氣沸騰令關初靜徬徨無措,不知應該如何是好。但是她不能拖累他,如果他因為她而損傷毫髮,那麼她一輩子也不會原諒她自己的……

  不折不扣的小笨蛋!難道她不明白那兩個人渣的企圖嗎?好!他倒是要瞧瞧這個身高只到他的肩膀的小不點兒會作何選擇。如果她真的可惡得不愛惜她自己,他相信他的狂怒不僅僅是拆了她而已!

  深吸一口氣,關初靜作出決定——她緩緩往前走。就在鍾韶余不可置信、冷酷得彷彿是地獄來的使者的森寒眼神之下。

  「嘿嘿嘿,還是小美人上道!」刀不離手的瘦子,以空出來的左手粗魯的把關初靜攬進他的排骨胸膛。

  一陣噁心的感覺衝上喉頭,關初靜的小臉蛋迅速死白一片。

  「喂,兄弟!你把我們的妞兒嚇壞了啦!人家她可是貴族女校的學生咧!」咧開一口黃板牙,胖子用力地吸吸嘴巴裡幾乎滿溢的唾沫。哇,他已經亢奮得想要扯開長褲的拉鏈了!忍不住伸出催花魔掌,猴急地一把罩住關初靜的胸部,肆意享受這份醉人心肺的柔軟,少女獨有的芬芳啊!

  「死胖子!別跟我搶!」開玩笑,懷裡所抱的小美人可是極品耶。他們這種生下來就注定要做兄弟、要跑江湖的人恐怕八百輩子也沒有良家婦女甘願和他們攪和一起,何況是這種又純潔、又可愛的幼齒?

  真他媽的欠教訓!這死胖子居然欲仙欲死的,仗著他手裡有槍啊!

  賭爛不下這口鳥氣的瘦子,氣呼呼的用藍波刀劃開關初靜的上衣。瞬地,關初靜粉嫩細白的肌膚暴露了大半,美麗纖細的同體幾乎是一覽無遺……

  「哦啊!」色迷迷的四隻下流的眼睛已經控制不了了。忍不住了,忍不住了,天啊,真的忍不住了啦!親親愛愛的小美人喲,怎麼穿那麼可愛、那麼純潔的粉紅色貼身小胸衣啊,還有蕾絲花邊耶……哥哥我一定要把那個小蝴蝶結的小扣扣給它解開啦,然後……嘿嘿嘿,然後當然是把那個柔軟得要命的那個給它舔個夠啦!這下可是真要爽死哥哥我們了……

  就當二條大淫蟲正欲施展辣手催花的舉動之時,忽而爆出一聲淒慘大叫,以及駭人聽聞的槍聲……接著是可怕的迫人殺氣!

  「不!不要過來!求……求求你!……我們身上有……有……炸……藥……」

  不知何時,大胖子已經狼狽的躺在地上。他的九○手槍雖然仍是緊握在手,然而天可憐見,他早已嚇得無法使力了。黃土老大說得對,鍾家大少爺的身手硬是了得,早知道他真的這麼神乎其技,他寧願去撞牆也不敢妄想他的馬子。

  「是……是啦,我們身上真有炸藥!」趕緊附和同黨的話,雖然直挺挺的站立著,可是瘦子曉得自己生平第一次被驚嚇出一泡尿來。他的褲子都濕了!

  老天爺啊,這漂亮小子是怎麼辦到的?好像一個側摔、一記迴旋踢和一個過肩摔還是什麼的……總之,在三秒鐘之內他和死胖子就被姓鍾的擺平了。可……可惡!他一點都不害怕他們手裡的武器嗎?

  這下糟了!他們竟然連怎麼被撂倒的都不曉得,往後怎麼在道上混啊!

  「滾!」低低一吼,鍾韶余很勉強才壓下心底那股想將二人剁成肉醬的衝動。

  「是!是!」屁滾尿流的瘦子很沒用的滴出「劫後餘生」的男人淚來。他沒敢直視鍾韶余那張比死神還教人猛打寒顫的俊臉,慌慌亂亂地拖拉著連爬起來都困難的死胖子往門外走去。

  喀的一聲,倉庫的門已經落上鐵鎖。

  依稀聽得見門外兩名歹徒受驚似的嚎啕大哭,至於門裡的一男一女呢?可以想見,今天絕對是鍾韶余二十三年來第一次被激怒到幾乎要爆炸的地步!

  「……」低垂著頭,關初靜眨眨眼睫毛,想將幾乎奪眶而出的淚水逼回去。她只是不要他因為她而受傷啊!

  「擡頭!」怒吼一聲,鍾韶余的手幾乎是同一時間的捏住關初靜細美的下顎,他的手勁很強,幾乎要捏碎了她。

  「你就這麼輕賤」

  面對他毫不留情旳指控,關初靜只是透著盈盈欲泣的雙眸,悲傷的盯看著他。

  「不要又是一副楚楚可憐的鬼模樣!」他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居然一而再、再而三的為她揪疼他從未泛起漣漪的心湖她不過只是一個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女孩。是,沒錯,他只是氣她離開他的保護,也氣他竟眼睜睜的看著她被那兩個歹徒輕薄。

  但是最教他氣煞的是他自己的莫名其妙!一向放浪不羈、凡事無所謂的鍾韶余竟然莫名其妙旳差點宰了那兩個歹徒!雖然他們的確該死。

  「或許你很喜歡被人輕薄?」他已經氣得無法掌控自己的複雜情緒了。

第2章(2)

  如今他只想教訓這個莫名其妙闖進他生命中的小人兒。

  擰起她的下巴,暴怒狂亂的鍾韶余殘忍的、冷酷的吻上她的唇,掠奪她純潔的最初。他要懲罰她,懲罰這個不知死活的小白癡!

  他的吻一點也不溫柔。他要懲罰她,不是嗎?

  可是臉頰上突然而來的濕涼令他怔住了。該死,該死的他居然把她弄哭了!

  鍾韶余的心猛地狠狠的撞擊了一下,他居然深深的刺傷了她。這小人兒是無辜的啊,她只是笨,笨得為了救他而被擄了來……

  「對不起。」輕輕撫觸她被他吻得腫脹的紅唇,他的眼神頓時柔和了下來。這時的他想宰殺的是罪不可赦的自己。

  「我接受你的道歉。」抹去一臉的淚水,關初靜忽然笑得好開心,令鍾韶余不由得又是一怔。

  她居然開心的像個孩子?該死的是他發現她有一雙清清澈澈、水靈靈的大圓眼睛。他喜歡如此純真無邪的眼睛,而且她一笑起來似乎連眼睛都泛上一層燦爛的笑意,他喜歡如此天使般的笑容。

  「為什麼笑?」為了掩飾自己一時的失態,他兇惡的粗聲問道。

  「我忽然想到我一直對你說的『對不起』,現在換成你對我說了呀!」說完,她又是一陣清脆的笑。

  鍾韶余不禁也笑了,伸手摸摸她的短劉海,他在心底輕歎口氣——這個看似柔弱、卻又比任何女孩都要勇敢的小人兒啊——他該拿她怎麼辦呢?

  「是我不好。你不要生我的氣,好嗎?」羞怯怯的問了聲,關初靜好怕他從此就討厭她。她曉得像他這樣風采迷人的白馬王子,是絕不會喜歡像她這樣不起眼的灰姑娘。可是她希望最起碼他不要討厭她,只要他不討厭她就好!而她只要能夠偷偷的想念他、偷偷的喜歡他,她就心滿意足了。

  呆呆的望著他淡淡的笑容,關初靜小小聲的在心底對自己說:我會永遠記得這個時候的!

  「你認為我應不應該生你這個小白癡的氣?」俯下頭,他假裝無情的將面容嚴肅起來。

  「你真的非常、非常的生我的氣?」仰望著小臉,關初靜的緊張和惶恐明顯的寫在黑白分明的眼瞳裡。

  深深的歎了聲,鍾韶余將自己的外套脫下,幾乎是有些粗暴野蠻的將關初靜包在他的外套裡,並且仔細的扣上外套的每一個扣子。

  「睡一覺吧。」唉,個子玲瓏嬌小的關初靜,套上他寬大的外套後似乎更加引人愛憐了。

  「天氣很冷,你會著涼的……」關初靜一邊動手解下外套,一邊著急地說。

  「別動。」唇角一扯,他忽然眉眼帶笑的戲謔她,「別忘了你身上的衣服早已裂開。」

  「嗯。」羞澀的兩朵紅暈驀地飄上頰畔。點點頭,她只有乖乖的不再妄動了。

  將她圈進他寬厚的懷中,情不自禁的他又是一聲歎息——她好小呵,柔柔弱弱的身子被他一圈,就整個人都依進他的懷抱裡了。

  「你是不折不扣的笨蛋,既可惡又可恨!」鍾韶余口是心非的輕罵一聲。然而懷抱裡的小人兒恍若未聞,原來是睡著了。

  依偎著他的她,似乎是極其滿足的漾起幸福的甜笑,鍾韶余不禁也展眉微笑了起來。

  這個莫名其妙闖到他生命的小不點兒!唉。

  ***

  「哈哈哈!」兩手各握一把槍枝的黃土肆無忌憚的狂笑。他鄙夷的用眼角餘光,掃視眼前這斯文得太不像話的小夥子。

  「你是哪條道上的?怎麼知道我們綁了兩張貴票?又是怎麼知道我們在這裡的?」用白布條頻頻擦拭藍波刀的瘦子,很沒好氣的代替他的黃土老大開口問。昨夜被姓鍾的漂亮小子,嚇得差點向地府王爺報到的這口鳥氣還沒嚥下,竟然又跑出一個長得還算不賴的小子。哼哼,正好拿他開刀!

  「你們還沒有資格知道我的大名。」

  「騙肖耶!」

  啐了一地檳榔渣的瘦子,正欲痛快的修理來者時,被黃土叫住。

  「說說你為什麼會知道我們將肉票綁在這間倉庫?難道你想要分一杯羹?」黃土的眼光不再是唾棄的輕視。因為這個斯斯文文、一身書卷味的小夥子,氣定神閒的態勢令他心生警戒,他也未免太不把他們這些拿槍的放在眼裡了吧!

  黃土的全身突的爬起一身疙瘩,眼前神通廣大的小夥子到底是何方神聖?他還來不及打電話向鍾業新索討肉票錢哪!

  「你將你的寶貝肉票放出來不就知道了?」

  「老大!別聽他的肖話!」瘦子仍是不甘願的拚命用小眼睛直瞪著眼前的人,他最痛恨這種長得和電影明星一樣帥的男人了。干!他娘就是不上道,也不會把他生養得好看一點,嗚嗚!

  「住嘴。胖子,你帶三個人下去,把鍾大少爺和他的馬子押出來。」

  「是,老大!」

  須臾,鍾韶余和關初靜在四個持槍歹徒的威嚇之下,自地下室的倉庫走上來。

  「好了!少年耶,別耍花樣,說明你的來意吧!」黃土摸摸下巴,很得意他所說的話頗有「大尾」的氣勢。

  那男人儒雅一笑。「我要帶走你的寶貴肉票,且要將你繩之以法。」

  所有歹徒全都呆愣的微張嘴巴。接著一夥兄弟很有默契的放聲大笑,真……真……真是他媽的好好笑喔,這個穿著白襯衫、像小白臉似的小夥子說什麼肖話啊!他們是綁匪耶,是四湖幫的耶,他們只要每人隨便給他一個拳頭,這小夥子就完蛋了。哈哈,哈哈哈!

  「……黃……土老大!」其中一個兄弟捧著肚子,上氣不接下氣的亂笑一通。「他太自……自不量……」

  他的自不量力的「力」尚未脫口而出。頃刻之間,他的人已經倒臥在地,昏了過去。眾歹徒見這突發狀況,笑容硬是冷僵在嘴邊。然後拿刀的欲衝上前宰人,持槍的則是連忙瞄準,戒慎以待。

  但幾把小飛刀射出,哀叫聲立即聲聲不絕於耳,二、三個人一塊兒應聲倒下。欲扣扳機的幾個大漢手腕,則是幾乎在同一時間被小飛刀射傷而落槍。空手無刃的大漢血脈僨張得想欺上前使拳頭,然而已經脫離箝制的鍾韶余長腿一踢,包括黃土老大在內,所有的人皆一一被擺平。

  「沈千尋!」一揚額前的幾根短髮,鍾韶余痛揍一拳前來解救的拜把兄弟,笑道:「你們沈家武館的『間諜網』似乎退步了,你應該請你大哥好好整頓一下。」

  「我怎麼知道堂堂鍾家大少爺的身手也退步了,居然無法脫困?」

  「你們認識嗎?」話一出口,關初靜立刻想咬掉自己的舌頭。他們自然是認識的,而且一定是交情挺好的哥兒們。

  收起調侃的笑意,沈千尋這才正眼瞧著關初靜。根據沈家獨霸天下的「間諜網」指出,關初靜是龍珀貴族女校的高二生,芳齡十七,一父一母一妹,性情恬柔可愛……而且似乎正暗戀著「某人」。

  「你一定嚇壞了。」沈千尋的關心毫不矯情。

  「你學過武功嗎?」剛剛的打鬥她沒有嚇到,但她真的是看傻了。沈千尋耍出飛刀的姿勢好像很輕鬆呢!

  「你有崇拜者了。」皮笑肉不笑的鍾韶余覺得氣悶。

  「鍾韶余大帥哥居然難能可貴的吃起醋了」撫撫眉心,沈千尋強壓下想朗聲大笑的衝動。呃,好像發生有趣的事情了。

  「我會吃你的醋」冷聲笑笑,鍾韶余一副「絕不可能」的傲然姿態。

  沈千尋微微一笑,不予置評。反正時間可以證明一切。他老早就引頸期待這個好友墜入情網的時刻來到。因為鍾韶余太出色、也太驕傲了,再亮麗的女孩也入不了他的眼。但是關初靜的出現,或許將會終結鍾韶余的一人世界!

  「他們要怎麼處理?」關初靜怯怯的問。她有點慌張,因為鍾韶余的俊臉又像一塊千年大寒冰了。

  「不關你的事!」鍾韶余的怒氣是突然勃發的,他自己也是不明所以,但是他就是生氣。

  沈千尋卻是開心的吹起口哨,因為他明白一向冷淡的鍾韶余已然動了凡心。身為鍾韶余至交好友的他,似乎將有一場免費的愛情戲可欣賞了。

  「關初靜小妹妹,你一旁坐著就好。這些垃圾人渣,等一下會有戴警帽的『專人』負責收走。」

  「嗯。」偷偷的瞄一眼怒氣中的鍾韶余,手足失措的關初靜只有安靜的坐在樓梯間。

  一身文雅、氣質卓然的沈千尋再也憋不下去了,他乾脆縱聲狂笑。因此惹來了鍾韶余殺人似的目光以及關初靜的訝異不解。

  「今天二月二十七日是我最快樂的一天。」沈千尋仍是不怕死的盡情嘲謔道。

  除了鍾氏夫妻之外,他大概是唯一對鍾韶余的冷酷眼神無動於衷的人了。只因為……哈哈,誰教他的親爸爸是鍾韶余的武術師父,他和鍾韶余自然是師兄弟的輩分關係。

  「乖女孩,」沈千尋很有愛心的拍拍關初靜的頭,「等這一票垃圾人渣處理好後,鍾韶余帥哥會負荊請罪,親自向你的爸爸媽媽解釋你昨晚夜不歸營的原因。」頓了下,沈千尋仍是一副唯恐天下不亂、像個大老奸似的笑著:「基於道義,鍾韶余絕對會親自送你去龍珀女校……」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2-1-24 22:26:47

第3章(1)

  「你喜歡沈千尋?」

  鍾韶余冷不防的問話令關初靜為之一怔。半晌,她重重的點點頭,笑著說:「我當然喜歡他,他是我們的救命恩人。」而且還是你的至交好友——悄悄地,她在心裡小小聲的加上這一句。

  寒霜罩面的鍾韶余抿緊薄唇,兩手插在牛仔褲口袋裡。他只覺得心口鬱悶,彷彿被重敲一記般的,竟然微微地發酸、發疼!

  沒道理為了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情緒翻騰!

  「你又生氣了?」關初靜忍不住還是大著膽子的問。雖然她壓根兒不曉得自己究竟是哪兒犯了錯。

  「你認為我脾氣暴躁,動不動就生氣?」真想掐死這個張大一雙眼、一臉天真無邪的小不點兒!她以為她端著小媳婦似的可憐模樣就能夠令他慚愧內疚?

  鍾韶余英氣逼人的臉龐浮現一抹陰陰的笑意——他可不認為自己會是憐花惜玉的有情郎!

  「不是的!」好生著急的關初靜連忙解釋:「我是害怕我太笨又惹惱你……」為什麼她愛戀的他總是像一塊大寒冰呢?

  鍾韶余沒好氣的怒瞪她一眼,「幸好你還有自知之明!」

  她的確是笨,笨到不費吹灰之力即可撩撥起他的醋意……醋意?鍾韶余刷白了臉,原本俊美的迷人臉蛋突的嚴重變形,扭曲得有一點……呃,可怕……

  關初靜也嚇白了原就毫無血色的小臉蛋。他好奇怪呀,偉岸的他能夠在面對好幾個拿槍拿刀的綁匪時面不改色,且一派的瀟灑自若的態勢。可是現在怎麼會忽然氣成這個恐怖的樣子?

  她感覺她的小命似乎不保——鍾韶余的全身上下都充滿沸沸騰騰的殺氣呢!

  「你可以告訴我,我到底是哪兒惹你又生氣了嗎?」她的兩隻小手揪著鍾韶余的衣袖口,費力的把下巴昂得高高的,瞧著他深幽如海的一雙黑眸。

  仍是嚴重扭曲著臉的鍾韶余不耐的輕拍開她的小手,悶不吭氣的邁開大步繼續往前走。

  「你別又不理人……」大喘加上小喘,上氣不接下氣的小快步跑著的關初靜緊緊的抓牢住鍾韶余的外套衣角。他的腿好長,難怪走起路來不但虎虎生風,而且快速得不可思議。

  「你很煩人!」猛地一轉身,鍾韶余輕捏住關初靜仰高的下巴,緊盯著她可憐兮兮、含著淚霧的彎月眼眸。

  「你不但煩人,而且愛哭……」殘忍的指責之下,掩飾的卻是初識兒女情的莫名抗拒。

  「我曉得你討厭我,因為我是差點害你被歹徒綁架的包袱。」酸澀湧上心口,關初靜一個禁不住,淚花終於溢出眼眶,濕了一臉。

  「對!你是個令人心煩、不折不扣的愛哭鬼!」一向視女子為無物的他卻似乎栽在這個不折不扣的愛哭鬼手中了。

  粗野的抹去她的淚,他命令道:「不準再哭!」

  「嗯……」努力的吸吸小鼻子,她怕又惹惱了他。

  依然是冷著表情的鍾韶余酷酷的看一眼哀哀如泣、教人不心疼也難的她,「你在這裡等著,我去買早餐給你。」說完,狂風似的丟下她,便往街的另一處走去。

  留下背著書包、穿著粉紅校服,又是喜又是悲傷的關初靜……

  今天早上鍾韶余在他的好友沈千尋的「詭計」之下,護送她回家並且向她的父母親說明昨夜的事,然後一路送她到龍珀。她曉得他是基於道義而不得不如此,她也曉得他討厭死她了,所以這一路上他帥帥的臉總是緊繃著。可是這一刻的關初靜卻是好生甜蜜。

  儘管他生她的氣,恨不得早早擺脫她這惹人心煩的大包袱,然而他還是不失細心體貼的為她買早點。她是何其有幸,她只是個不起眼的灰姑娘,雖然她非常明白鍾韶余也許是順手之勞,也或許只是白馬王子的一貫作風……

  她滿足的對自己笑一笑,「我可能是世界上最幸運的灰姑娘……」她呆呆的喃喃自語。

  因此當鍾韶余拎著麵包鮮奶從街的另一處走來時,他所看見的關初靜就是這麼一副呆呆癡笑的可愛模樣。

  「關初靜!」低吼的聲音依稀聽得出一絲絲的怒氣。但白馬王子似的漂亮臉龐已經柔和許多,甚至隱隱藏著疼惜的情意。

  恍如大夢初醒的關初靜,羞答答的紅著小臉接過他遞過來的麵包鮮奶;心中小鹿撞擊得好厲害。她微低下頭,輕聲說:「再見。」連忙立刻小快步的跑開去。

  半晌,忽一回身,她向他揚揚小手,清脆的大喊道:「謝謝你。」

  將臉一偏,他酷酷的硬是不予以回應。好半晌,他才偏過臉直盯著山丘上漸行漸遠的小人影,恍惚出神……

  ***

  一整個上午,二年商班的眾富家女全都怪怪的——嗯,看在關初靜的眼裡的確是非常非常的奇怪!不是她比平常還敏銳,而是今天班上的詭異氣氛太不尋常了。而且似乎……似乎是衝著她來的呢!

  好巧不巧的,冷裳和顏月波因為即將發行的龍珀校刊而忙得焦頭爛額,頻頻請公假的她們已經缺了好幾堂的課。形單影隻的關初靜只好默默承受一切;可是一向人緣挺好的她,為什麼會在一夕之間成為箭靶子?

  第五堂課是體育課,必須換上淺藍色的體育服。當關初靜換穿好衣服之後,她發現更衣室的門竟被反鎖住了。

  「誰來幫幫忙!」用力的一下又一下的敲打著門,叫喊了將近二十分鐘的關初靜頹唐地坐於地,她幾乎要放棄了。

  喀的一聲,更衣室的白色木板門忽地被推開,伴隨而來的是淡然的聲音:「你知道你為什麼會被鎖在更衣室裡嗎?」

  「寶娥?」懵懂的關初靜把眼睛睜得大大的。她覺得和她鄰座的林寶娥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好陌生哦!

  「遲鈍!」她這模樣很難令人討厭耶。

  「早上你遲到了一堂課,是鍾韶余送你來學校的,對不對?」

  「對呀!因為……」怎麼解釋呢?

  「這就是了!」林寶娥煩躁的甩著長長的馬尾巴。「有同學看見鍾韶余送你到小山丘的事實,然後就傳開了……」

  「所以大家生氣了?」恍然大悟的關初靜,著急的企圖解釋:「我和他沒什麼的,真的沒……」

  「不管你們之間有沒有什麼。總之,你已經成為龍珀女校的公敵了!」誰要鍾韶余那樣的顛倒眾生!她林寶娥也是鍾迷之一呢!

  「他是好心送我上學,這大概是唯一的一次了。」從此,他與她是不相干的人了吧?他依然是眾星拱月,而她也依然是眾星拱月裡最黯然神傷的小星星!

  「沒有人會相信你的鬼話!因為鍾韶余對每個女孩子都是酷酷的,而他居然會送你上學?這表示什麼?」其實關初靜很可愛的,其實她們一點也不討厭她。但是不知是嫉妒還是羨慕,反正大家就是生氣,反正大家就是難受極了。

  「愛情是要付出代價的!」突然說出這麼一句超年齡的話,林寶娥不好意思的笑笑:「雖然我也生你的氣啦,但總是同班同學嘛,所以我才會偷偷的跑來救你。不過——」林寶娥一邊抓著馬尾巴玩弄,一邊好奇的轉著眼珠,「你要告訴我,你是怎樣和鍾韶余談戀愛的?」

  「我沒有和他談戀愛!」在他的眼裡,她一定是世界上最討厭的女孩,關初靜悲傷萬分的想著。

  林寶娥依然一副打死她也不相信的表情。

  「你最好有心理準備。你已經成為龍珀女校所有同學的敵人,不管你承認還是否認。」

  ***

  林寶娥說得一點也沒錯,關初靜果然已經成為所有美麗富家女的頭號公敵!

  「你就是那個『勾搭』我們鍾韶余的矮冬瓜?」尖銳的嗓音裡夾帶著血腥味。

  點一下頭,關初靜努力的保持鎮靜。她不能慌,不能怕!

  「本姑娘的大名是杜辰歆,二年優班的,她們三個是我的姊妹淘,我們可是辰幫的!」

  原來她們就是外傳龍珀女校的幫派小太妹!關初靜細細的打量著為首的杜辰歆——一張圓圓、嫩嫩的面容,長得很秀麗。可是她的妝扮非常的糟糕,兩條眉毛全剃掉了,而畫出來的眉形挺像毛毛蟲的……慘不忍睹!尤其是她的兩個耳朵居然分別穿了六個耳洞,叮叮噹噹的吊掛上十二個奇奇怪怪的銀色耳環……

  「聽說你泡上我們的白馬王子?親愛的矮冬瓜同學!」杜辰歆十分「賭爛」的撇一撇嘴,繼而上上下下的瞄著她所不屑的關初靜。

  真是搞不懂她們的白馬王子怎麼會看上這個一臉大便的矮冬瓜?就算是玩玩也要找個漂亮的嘛!真是香蕉芭樂蘋果芒果……#@#$……

  光是第一眼她就不喜歡關初靜!長得平凡也許不是關初靜的錯,但是他媽的她那天真無邪、容易受驚受嚇的脆弱樣子,讓人看了就想欺負一下下!

  我操咧!都快西元二千年了,他媽的她還一副瓊瑤小說裡的女主角似的,真是他媽的皮癢欠扁!

  「大姐大,你看看這個關初靜,沒有漂亮臉蛋,也沒火辣的身材,憑什麼做鍾韶余的女人!」

  「是嘛,如果是校花冷裳還勉勉強強配得上我們的白馬王子。她哦,比較適合去吃屎啦!」

  「嘻嘻嘻!」連同杜辰歆在內,四個身穿昂貴校服的富家女孩,同時開懷大笑。

  「你們不要欺人太甚!」再柔順的人也是有火氣的!

  「哇拷!想打架啊!」摩拳擦掌一番,杜辰歆預備好好的修理修理關初靜……

  「啊!」杜辰歆忽然拔尖了嗓,痛不欲生的哇哇大叫。「放開我,放開我!痛死了啦!」烏龜鳥蛋他媽的快痛斃了!

  「千金小姐,你不是想打架嗎?」冷冷的嗤笑一下,顏月波美艷的臉頰暈染上的是憤怒的紅焰。

  「喂!你這臭婆娘竟敢冒犯我們辰幫?」杜辰歆的小嘍囉跳了出來,擺好架勢叫囂:「我們要修理的是關初靜,干你臭婆娘什麼事啊!不想吃屎的話最好識相一點哦,快放開我們的大姐大!」

  「抱歉得很。」顏月波忽然綻顏歡笑。「關初靜正是本姑娘的好姐妹。你們說,我能不能坐視不管?」

  她居然對她們笑?跟隨杜辰歆的三個富家女紛紛瞠目結舌,無言以對。

  「你們還給我傻愣什麼啊!快揍……揍她啊!」杜辰歆深深的吸一口大氣。好……好痛哇!她的眼淚都要掉下來了啦!

  「一塊上吧!」省得麻煩!

  顏月波仍是一手緊抓著杜辰歆的手腕,另一手則是做出「邀請」的禮貌動作。

  三個富家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終於氣勢如虹的大喊:「上!」

  然而所謂的「孤掌難鳴」並不適用於從小就習武練拳的顏月波。沒一會兒的工夫,她就輕輕鬆鬆的撂倒了三個花拳繡腿的富家女。

  「你們真是無用的大便烏龜!」仍是被牢牢箝制住的杜辰歆氣急敗壞的破口大罵。她的小跟班應該要去吃屎啦!丟她的臉!

  「你們的照子最好放亮!」凶狠起來絲毫也不遜鬚眉的顏月波,以江湖口吻說道:「如果以後讓我知道你們這些千金大小姐又欺負初靜的話……」

  「怎樣?」哼,她以為她會兩招爛功夫就了不起啊?

  「杜大小姐,你認為我敢不敢對你怎麼樣?」身高一七○、窈窕娉婷的顏月波低下頭,一雙黑亮眼眸直瞪著杜辰歆笑意盈然。

  但是鑲金鑲玉出身、驕縱成性的杜辰歆卻害怕得噤聲。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囁嚅的哀求道:「你放開我的手,好不好?」真是他媽的哇拷!

  「月波,她們沒有惡意。只是和我開玩笑,你就放開她……」

第3章(2)

  霎時,杜辰歆等四人同時睜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瞪著為她們求情的關初靜。

  她不但是欠人扁的矮冬瓜,而且絕對是沒有腦子的天下第一號大笨蛋!杜辰歆很不是滋味的想著:原來鍾韶余喜歡這種善良得和智障沒兩樣的女孩子!

  「反正你是受害者,既然你都可以原諒她們了——」

  放開杜辰歆可憐得幾乎要斷了的右手腕,英姿昂挺的顏月波拍了幾下身上的灰塵,帶笑的眼睛閃著冷光:「你們這些小太妹聽著,本姑娘叫顏月波,柔道三段,是本校西洋劍社的社長,顏家老爹是開武館的……」頓了下,顏月波很滿意的看著杜辰歆等四人呼吸幾乎停止的驚恐模樣。

  「你們愛慕姓鍾的是你們的自由,大可以隔層紗的放膽去追求他啊。但是你們要是敢再傷害初靜,就別怪我用暴力解決!」

  「我……我們……」好困難的吞一下口水,已經聽傻了的杜辰歆只有呆呆的看著顏月波帶著關初靜飄飄離去。

  「大姐大,她……我們……怎麼辦……」唉,小跟班已經被嚇得語無倫次了。柔道三段、三段耶!

  但是呼風喚雨的她們,怎會不知道龍珀女校還有這麼一位顏月波?虧她們還自誇是無人敢惹的姐兒咧。

  「扁又扁不過人家,能怎麼辦?」惱怒的打一下小跟班的頭,她杜辰歆可是從來沒這麼「大便」過!

  可是惱歸惱,她忽然興奮的一邊揉著瘀青帶紫的手腕,一邊露出咯咯的刺耳笑聲。

  「大姐大,你沒事吧?」小跟班不禁要擔心,她們的頭頭大概是氣瘋了。

  「我決定了!」杜辰歆環視她的手下,用帶著孩子氣的威嚴宣告著:「我們辰幫從今天起要追隨顏月波左右!你們聽到沒?」

  「咦」這下子舌頭真的打結了。

  「大姐大你沒搞錯吧?」

  兩條毛毛蟲似的怪眉毛鎖成一條難看的大蚯蚓,杜辰歆很不耐煩的再說一次:

  「以後顏月波就是我們的大姐大,我們要聽命於她喔。」哇拷!誰教顏月波那種個性美迷死人了嘛!她真的是太欣賞顏月波了!雖然右手腕差點被她捏斷了……

  「那麼我們以後再也不能找關初靜的麻煩?」某一小跟班疑惑道。

  「廢話!」揉著發疼的右手腕,杜辰歆忽然覺得她的小跟班也是沒腦子的。

  ***

  「你必須每天護送關初靜上下學。」

  「憑什麼?我是她的免費保母嗎?」

  「因為可憐的關初靜妹妹為了你這個人人垂涎的大帥哥,已經成為龍珀女校的公敵。」

  「那麼她自求多福吧!」

  「鍾大少爺的心腸真是硬啊!但是你瞞不過我的法眼,其實臭嘴巴的你對關初靜妹妹可是在乎得不得了。」

  「你恐怕是得了幻想症,應該去求診治療,沈千尋師弟!」

  「承認也好,否認也罷,反正我已經盡到身為好友的義務了。」

  「沈家武館的二公子如果十分擔心那個小不點兒遭受欺負的話,給你一個良心的建議,免費保母的工作就交給你這位大善人。放心,我沒興趣和你搶奪。」

  「我是很想當護花使者,保護弱小女子。但是身為沈家武館的一份子,我負有重大責任,必須離開美麗的台灣以及可愛動人的關初靜妹妹。唉!」

  「你又要飄泊四海了?」

  「我是浪跡天涯的可憐人哪!」

  「原來那句我已重複了一千零一次的『祝你一路順風』,又要再說一次了。」

  「廢話少說。免費保母的職位,你究竟答不答應?」

  「她不是需要照顧的三歲小孩,更何況我也沒有任何義務要對她負責!」

  「也許某一天鐘大少爺會心甘情願為關初靜妹妹負一輩子的責任,並且樂在其中!」

  「天方夜譚!」

  茂密濃郁的大榕樹底下,兩個軒昂卓然的翩翩少年無畏刺骨寒風的侵襲,依舊繼續著精采的唇槍舌戰……

  ***

  全台灣最最貴族的龍珀女校,下課時間自然是私家大轎車的大彙集!不僅如此,每一部大車子均很有默契的「配給」一位身穿深色西裝、打上素色領帶、循規蹈矩的專屬司機。可是也有少數的例外,而關初靜就是少數的例外之一!

  既沒有雄厚的身家背景,也沒有官家的威風態勢,理所當然的,她必須徒步上下學。然而今天非常意外的,居然有三個小太妹亦步亦趨的跟隨著她。

  「我們也不是很爽啊!可是我們的大姐大,唉,就是上回要K你的那個杜辰歆啦,她要我們保護你啦!」

  「你知道的,現在學校裡不爽你的人至少有上百個哦!」

  「算你好狗運,誰教你是顏月波的好姐妹!」好死不死的,她們的杜大姐居然莫名其妙的煞到顏月波?也不曉得杜大姐是自律神經還是交感神經出了問題!

  「謝謝你們。」絲毫不以為忤的關初靜不禁莞爾。她看得出來她們三個小太妹是很無奈、很不得已的。

  「去!」三個小太妹僵笑著臉。天曉得她們放棄家裡的朋馳六○○是多麼痛苦的事。

  「你們這些千金小姐以後不必勞駕了。」一道低沈渾厚的男音驀地響起。

  「鍾韶余!」三個小太妹不約而同的尖叫出聲。

  「有意見嗎?」鍾韶余的黑髮微微淩亂,益加顯得他的不羈與倜儻。

  三人與他互相對視許久,一半是因為這是鍾韶余第一次在龍珀女校的門口「站崗」,一半是因為近距離的看他……她們已被他的俊美震懾住了!原來男人的器宇軒昂遠比絕世大美人更令人心兒怦怦跳。

  「你真的和關初靜談戀愛了嗎?」簡直是千刀萬剮的心痛哪!她們愛煞的超級無敵大帥哥居然……居然……嗚呼哀哉……她們的心碎成千萬片,她們的人生快要變成黑白的啦!

  「你們可以離開了。」懶得再理睬這票老是癡癡望著他的瘋女孩。

  唉,活著真沒意思!三個小太妹只好自以為淒美酸楚的離去。

  「走吧!」他淡淡的看了一眼呆立不動的關初靜。

  但是關初靜的兩隻腿卻好像原地釘住似的寸步不移。

  擰起的濃眉宣示著他的不悅,鍾韶余二話不說的抓起她的小手大步往前走。

  「你放手,你弄疼我了。」關初靜忍不住輕呼出聲,制止他的粗蠻行為。

  「或許你喜歡繼續待在這裡任人品頭論足?」停下急行的腳步,他的大手卻仍是緊握著她的小手,但是力道已然放鬆,怕又弄疼她。

  「你為什麼來?」不知怎地,她迫切的想知曉促使他來這裡的原因。

  「你認為呢?」忽地將抿緊的薄唇微微揚起。他的笑容帶著三分不正經,以及七分的嘲弄。

  「你應該感謝沈家武館的二公子。」晶亮的黑眸突然轉為深沈,但只一瞬間,他的笑容又是吊兒郎當的了。「他擔心你這個小笨蛋的安危,所以我只好勉強充當保母的可笑責任。」

  明明斬釘截鐵的拒絕沈千尋可笑至極的建議。但是該死的他竟是如何也無法撇下她不管;更該死的是,身不由己的他如今竟然破天荒的護送一個小女孩回家!若日後沈千尋知道了此事,恐怕他的三十二顆牙都會笑掉!

  「你的確是個麻煩的大包袱!」

  殘忍的笑謔之下隱藏著一股不安——

  蠢蠢欲動的情愫正以強悍之姿猛烈侵襲,而他似乎無力抵抗!

  「你不用接我上下課,我不會有事。冷裳和月波會保護我的,你剛剛也看見了,不是嗎?那三個女孩是月波要她們保護我的。何況龍珀裡的同學大部分都待我很好,真的。」

  她相信同學們只是一時生氣。久了,她們自然曉得她和鍾韶余之間什麼也沒有!她只要偷偷的在心裡念著他、戀著他,至於灰姑娘般的奇緣她是萬萬不敢奢想的……

  「我說了,可愛的保母工作由我來!」可恨的她居然拒絕他的護衛?這對天之驕子的他算不算是一種輕蔑?該死的!他的怒氣似乎又要被她撩撥了起來。

  「你好霸道!」可是她對他仍是戀戀情深。

  「這才是一個真正的大男人。」雖然他只有二十三歲,但是他和他父親一樣——絕對不容許任何人傷害他所心愛的女人……嗄?他的濃眉不禁又是深深的鎖住。

  「至少你可以先放開我的手。」他的手好大好大,而她的手原就比一般的女孩細小。如今被他的大手這麼一握,就更是顯得小巧可愛了。

  他的大手好暖和!溫柔的熱燙著她冰涼的小手。她害怕她會不爭氣的眷戀他的大手……而且山丘上雖然人潮稀疏。可是一傳十、十傳百,她無法想像她要怎樣去面對那些嫉恨如仇的目光。

  「如果我不放呢?」鍾韶余灼烈的黑眸閃閃發亮。

  「你不能就這樣每天握著我的手保護我呀!」

  「為什麼不能?」輕輕一笑,他的怒氣一向來去如風。如今繼而代之的是滿腔的柔情。唉,看來關初靜的確是他的致命傷。這個看起來似乎發育不太好的小不點兒——承認了吧,他是一輩子也無法放開她的!

  於是身高一八○的他,手牽著身高一五五的她,在夕陽餘暉之中,雙雙往山丘下的繁華走去……

  ***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鍾韶余果然「言而有信」,每天都到海拔一百多公尺高的龍珀女校的校門口「站崗」。不用想,玉樹臨風又風采翩翩的他自然是引起不小的騷動。

  奇異的是,久而久之,龍珀裡的富家千金似乎已經不再冷言嘲諷的對待關初靜。也許是顏月波和冷裳以及辰幫的大姐大杜辰歆的緊密保護,也或許是鍾韶余總是不理睬任何愛慕癡想的眼光。

  強悍的以關初靜的唯一保護者姿態出現——鍾韶余明明白白的直接以行動宣告!

  只有身為女主角的關初靜仍是懵懵懂懂。

  她想著,她和鍾韶余這樣……算不算是另類的約會?他是不是也有一些些……一些些的喜歡自己呢?她覺得他的眼神愈來愈深邃,愈來愈溫柔……最教她開心的是,他似乎不討厭她了。

  「可是我愈來愈喜歡他,怎麼辦呢?」他不可能屬於她的呀!

  荳蔻年華的初戀好惱人……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2-1-24 22:28:54

第4章(1)

  〈本報訊〉××航空一架包括機組員在內,總共乘載一百八十二人,飛往美加的七四○大型空中巴士於淩晨三時零五分意外撞山炸毀,機上乘客無一倖免,不幸罹難。

  死亡名單如下:四十三歲的關闕中、四十一歲的郭海音、十二歲的關初荷、六十歲的林來金、二十四歲的歐陽青……

  震驚朝野、駭人聽聞的空難報導,透過各大報的頭條以及電視SNG現場立即轉播,以最快的速度讓國人得知此一事件……

  一早,龍珀女校二年商班的貴族千金們個個靜默不語。有的欷籲不已,有的猛掉眼淚,人生無常的道理對這些十七、八歲半大不小的小女娃而言是陌生的。

  她們望著缺席的座位發呆,好生疼惜在一夜之間就失去了骨肉至親的關初靜同學。

  許久之後,有人慼然地打破沈默:「初靜現在一定難過得要命!」

  「關初靜以後怎麼辦?這下子她不是變成了無依無靠的孤兒了嗎?」好殘忍的老天爺!

  一時之間所有的女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沒人再開口說話。沈重的悲傷壓得她們不知如何是好。

  「大家聽我說!」帶頭的班長衝到講台上,雙掌一擊,大聲說道:「我們要一塊兒幫助關初靜同學熬過這段日子,好不好?」

  「好!」大家信誓旦旦的說著。

  「關初靜雖然沒了家人,可是她還有我們,我們是她的好姐妹,對不對?」幾個同學也衝上講台,一邊掉淚一邊大聲吼叫。

  「是的是的,關初靜還有我們!還有我們!」她不會孤單的!

  ***

  關家寓所大門口吊掛著兩隻白色大燈籠,其上的「制嚴」二字殘酷的宣告著正逢死別的哀傷。

  靈堂上簡簡單單的以素白色的大朵菊花佈置,兩大只白色燭火微微燃燒……

  「叩首!」司儀喊話,行禮的人手持清香為死者送別。戴孝的關初靜身著喪服、雙膝跪地,隨著司儀的喊話她一一的謝禮。

  「初靜是不是秀逗了?她怎麼不哭,不難過呢?」一旁的同學紛紛竊竊私語起來。

  顏月波受不住了。一向率性的她突地衝上前,大剌剌的罵道:「哭啊、哭啊!關初靜,你給我哭啊!」

  「你做什麼?初靜已經夠難受了。」冷裳也跳了起來,與顏月波相互瞪視。

  「哭一哭對她才好,你懂不懂!」氣急敗壞的顏月波不停的揮舞著拳頭,她是著急啊,她怕突然失去一切的初靜會崩潰、會發瘋。不是說痛不欲生的時候是一滴淚也沒的嗎?初靜原本就柔弱……

  「你們別吵!」暴跳如雷的可不只她們。對於關初靜的這種異常行為誰又不擔心呢?

  「初靜。」慈祥的叫喚聲來自於關初靜的嬸嬸林詠梅。

  輕輕攬住關初靜略微顫抖的肩膀,氣質高雅的林詠梅眼眶泛紅的輕聲說:「搬過來和嬸嬸一塊住好嗎?雖然嬸嬸不能代替你的父母親,但是嬸嬸會盡一切照顧你。你叔叔現在人在芝加哥,他已經上飛機,晚上就會過來了。」

  這孩子硬逞強的性情令她這個做嬸嬸的好捨不得。未及成年竟父母雙亡,最教人心痛的是這惡耗來的是如此突然。十七歲的她如何接受這個可怕的事實?

  雖然這場意外能夠獲得巨額賠償金,但是用來支付關闕中生前的龐大債務便已所剩無幾了。所以她必須負擔起照顧關初靜的責任,總不能讓關初靜一個小女娃孤零零的生活著!

  「我媽在和你說話,你聽到沒有?」

  不耐煩的輕哼聲立即惹來林詠梅的斥責:「翠泥!她是你的堂妹,不可以用這種口氣和初靜說話!」

  「誰教她不理人,爸媽死了又怎麼樣?別以為自己變成小孤兒就多麼的可憐委屈!」

  「喂!你這妖女混哪條道上的?」雖然杜辰歆自始至終對關初靜都沒啥好感。但是她很講義氣,像關翠泥這種落井下石的作風她尤其看不慣!

  「咦?」關翠泥絕俗雅致的鵝蛋臉上儘是鄙夷與不屑:「原來號稱是貴族淑女的龍珀女校也有女流氓啊?厲害、厲害!」

  「哇拷!你他媽的欠我海K!」杜辰歆說著說著就想衝過去將關翠泥撕個稀巴爛,然而卻被顏月波一手揪住。

  「顏大姐!」氣得直跺腳的杜辰歆在顏月波冷厲的逼視之下,只好嚥下一口鳥氣,退到一旁幫關初靜焚燒紙錢。

  冷裳和顏月波兩人對看一眼。有默契的二話不說,也挨到關初靜的身旁,一同為關伯伯、關伯母和關初荷小妹妹摺疊往生西方的冥紙錢。

  幾天下來,關初靜不言不語也不哭。她的異常淡然教人恐慌,多希望她能夠痛痛快快的大哭一場,痛痛快快的發洩一下心中滿溢的悲傷……

  「啊!鍾……鍾……」杜辰歆見鬼似的大叫。

  「是鍾韶余耶!」突然之間,十來個同學紛紛張口結舌,好像是活見鬼了般呆立在一旁。

  偉岸俊挺的鍾韶余卻彷彿聽不見眾女娃的尖叫聲,深邃的眼眸只盯住縮在角落、專心一意焚燒紙錢的關初靜。

  她憔悴了!消瘦不少的她蒼白得惹人憐惜。他多想好好的擁住她、撫去她的椎心之痛。

  終於明白心如刀割這四個字的真正意義。面對著一身白素衣、跪地不起的關初靜,此刻的他彷彿有千把刀萬隻箭刺在胸膛……

  她這麼弱小的身體如何承受此無情的打擊!

  接過旁人遞來的三炷清香,他暗暗的對關闕中的遺像許下承諾:「關伯伯,您放心,我鍾韶余會好好的照顧關初靜,終其一生。」無聲的誓言,神明共監。

  「叩首!」司儀按著規矩喊聲。

  已停下焚燒紙錢動作的關初靜卻站起身,面無表情的直瞪著鍾韶余。

  「叩首!」怎麼回事?如墜五里霧中的司儀只好拉高嗓音再喊一次。

  關初靜卻是出人意表的直往鍾韶余的懷裡奔去,並且痛徹心肺的放聲大哭。哭她的無依,哭她的親人慘死……

  從今以後就她一個人獨活在這世上,就她一個人了。

  用力將她的頭按在他的懷裡,完全不理會身上的名牌襯衫被她的眼淚鼻涕潤濕得一塌糊塗。他只想以自身的體熱溫暖她冰冷慌惶的心。

  「別怕,有我在,我會永遠守護你……」他弧度俊美的下顎緊緊的靠著她的頭,鏘鏗有力的愛情宣言令眾人的心臟嚇得差點跳出來說哈羅。

  「永遠守護?他這算什麼!求婚啊?在這種場合、這個時候?」簡直是超級怪胎!顏月波沒啥好氣的咕噥著。

  冷裳卻是如釋重負的微笑,「灰姑娘愛戀白馬王子的美夢終於要成真了。」愛情的甜蜜至少會讓關初靜的哀傷減少一點點吧!

  「好感人喔!」包括杜辰歆在內,所有女孩都露出心嚮往之的羨慕神情,雖然她們暗戀鍾韶余的美夢已然成空。不過她們提得起放得下,很看得開,何況酷酷的鍾韶余從來也沒有給她們好臉色看,所以「失戀」的痛苦並不會太難受。

  然而關翠泥一雙美麗的丹鳳眼卻是興奮得發射出獵人般的興味光芒……嗯,有趣,她已經迫不及待想瞧瞧她親愛的堂妹失去所愛時的痛苦模樣了。

  等著吧,關初靜!我會令你甘拜下風的!

  ***

  「忘了問你喜歡什麼顏色的床單。」林詠梅溫柔的笑著說:「我想,女孩子家大半喜歡粉紅粉藍,所以我就選一些粉嫩的色調。喏,這一大塊碎花窗簾是嬸嬸我自己裁剪的,你看看喜不喜歡。」

  「喜歡。」關初靜拚命的猛點著頭,眼淚一下子就奪眶而出。

  「怎麼了?又傷心了?」林詠梅像個慈母似的輕拍關初靜的肩膀。

  「沒有!」吸吸氣,關初靜發自內心的破涕為笑:「我只是好高興身為孤女的我,還有您這樣慈愛的嬸嬸關心我。」上天在給她最不幸的遭遇時,竟也恩賜她最好的慰藉。

  「傻孩子!」林詠梅的眼眶也濕了。

  一陣大踏步的腳步聲由遠而近,接著一道低啞的男聲響起:「女人總是愛哭,不管年齡大小。」唉,他就知道他的初靜一定又流眼淚了。她這習慣非常糟糕,看來他似乎必須拿出「男朋友」的權威來「管教」她。

  「不可以這樣說嬸嬸,她是長輩。」

  「不打緊,韶余這孩子是想逗我們開心。」這些日子也幸好有鍾韶余的悉心照顧,否則初靜的失親傷痛不是她做嬸嬸的能夠幫她忘懷的。

  「韶余,你陪陪初靜,我去弄個小點心。」

  「謝謝嬸嬸。」鍾韶余和關初靜同時異口同聲的說。

  拍拍關初靜的手,林詠梅漾著一臉微笑往廚房走去。

  「你這個女朋友不及格。」他忽然酷酷的說。

  關初靜嚇了好一大跳,他說她是他的「女朋友」?她和他談戀愛了嗎?他們這樣……算是一對男女朋友?她曉得他對她極好,尤其是喪親的這些天,顏月波和冷裳也這麼認為。但是……他說她是他的「女朋友」?

  她一直拚命告訴自己,他對她好——只是因為她孑然一身、一無所有。

  「我忙一上午了,連一杯茶水也沒有,你不認為你這個女朋友做得十分不稱職?」好整以暇的坐在床沿,他覺得這個女友有些呆,但是呆得很可愛。

  「我真的是你的『女朋友』?」她仍是瞪直眼,不太能夠相信她的幸運。

  他不答反笑。全天下的人都知道關初靜是他鍾韶余唯一傾心的女孩,只有關初靜本人懵懂得像是局外人。難道她以為他的時間多得用不完,才會無聊的一天到晚陪伴她?或是她真的不懂他所謂的「照顧一輩子」的意思?算了!反正她只能屬於他,她無法逃離的!

  關初靜讓他盯得好不自在,抿抿唇,她彆扭的輕聲說:「謝謝你這段日子的幫助,我已經沒事了。真的,雖然爸爸媽媽和初荷都走了。可是我會好好的活著。」

  以前她暗戀他,將他當作夢中的白馬王子。可是現在的她對他已經不只是小女孩的情愫,他令她非常依賴,如果再這樣下去……她怕她自己沒有他,會不曉得怎麼活下去。

  他皺起眉。「你的意思是要我離開你,不再涉入你的生活?」

  「我是怕……怕……」她的十根手指扭絞得像麻花繩。他不高興了,是不是?

  「你最好給我一個好理由,我不是隨便任人揮之即去的玩具。」

  「我是怕我對你的依賴會愈來愈深,那怎麼辦?」這是她的恐懼。

  他笑了。開心的一把將她擁入懷裡:「那麼就永遠的依賴我。我不會反對,而且還是樂意之至。」

  關初靜愣愣的看著他,好一會兒她才鼓起勇氣怯怯問道:「我真的算是你的『女朋友』?」

  鍾韶余笑得更開懷了,捏著她的小鼻子,「好像沒有女孩子會問這種可笑的話。」這種寵愛人的感覺似乎不錯,他挺喜歡。

  「痛!」她抓住他的大手,企圖想掰開。

  他放開捏住她鼻子的手,看著她紅咚咚的俏鼻尖,情不自禁的又升起一股疼惜她的愛憐。

  「我們是男女朋友?」雖然害羞死了,可是她還是大著膽子想要知道確切的答案,因為這對她而言是人生最重大的事。

  「是!」他輕啄一下她圓潤泛紅的小嘴,然後故作無奈的攤攤手,「你是我鍾韶余的女朋友!誰教那時候你這個小笨蛋為了救我,居然奮不顧身和黃土那些垃圾拚命。我只好以身相許,把我的人生押給你羅。」

  關初靜的小臉蛋立時燒紅得像小蕃茄——她幾乎聽到自己的心臟怦怦跳得好急、好大聲!

  鍾韶余愈看她愈覺得她可愛。沈千尋那混蛋果然說對了!他是栽在她的手上,並且是甘心情願。但是,他似乎必須耐心等待她長大,她才十七歲,好小!

  「你別一直盯著我看!」她不禁嬌嗔道。

  「不喜歡我看你?」他故意逗她,「那好吧,我盯著別的女孩瞧。」

  「你!」他好可惡、好討厭!可是她就是喜歡他呀,只喜歡他一個人。月波一定又要笑她沒有用,不爭氣……

  「初靜、韶余,我烤了一些鬆餅。先吃一點,等搬家工人的卡車走了,才有力氣忙……」當林詠梅走進她為關初靜佈置的房間時,正巧看見兩個年輕人耳鬢廝磨的膩在一塊兒,她笑得眼睛幾乎瞇成一直線。

  關初靜慌亂的馬上跳下鍾韶余的大腿,想解釋卻又緊張得發不出半點聲音。

  此時,急促的門鈴聲突的響起,外頭有人大喊著:「開門!大東搬運的……」

  ***

第4章(2)

  「吃塊臘肉,嗯?」

  「謝謝嬸嬸。」

  「又說謝謝?不當我是親人嗎?這麼生疏!」林詠梅板起臉孔,佯裝惱怒。

  「嬸嬸給我一個家,又當我是親女兒一樣的呵護……」

  眼看著關初靜的淚水又將潰堤,林詠梅連忙安撫道:「那就自在些,當這兒是自己的家,雖然你叔叔又奉派外調。但是我和翠泥都會拿你當親人看待。」

  「你還有我,別忘了!」鍾韶余酷著一張俊臉提醒她。

  「你們都是我最親的人。」眨眨眼,吸吸鼻子,關初靜希望自己能夠堅強勇敢一點。

  「來,韶余,你也吃塊臘肉。這可是我娘家祖傳的獨門料理,別的地方吃不到的。」林詠梅也夾一塊香味四溢的臘肉放在鍾韶余的碗裡。

  「堂姐呢?」這是她「正式」第一天住進叔叔嬸嬸的家。

  「翠泥的外務很多,又喜歡呼朋引伴的玩樂。今天是禮拜天,不到半夜她是不會進家門,我也管不住這野孩子。」

  「我和翠泥堂姐很少往來,也不熟悉,但是我覺得她的氣質修養很好。」她喜歡關翠泥柔柔雅雅的外表,雖然關翠泥沒有冷裳和月波的艷冠群芳,可是關翠泥的古典美很吸引人,是男孩和女孩都會喜歡的那種。

  和關翠泥相比,關初靜覺得自己好像醜小鴨……

  「砰」的一聲,小花園的鐵門被拉開。說曹操、曹操就到,關翠泥凹凸有致的玲瓏身材極其優雅的走進飯廳。

  「嗨。」關翠泥微笑著。她的眼睛閃耀著特殊、興奮的光芒。

  「你今天怎麼這麼早就回來?」林詠梅好生詫異,尤其是女兒竟然穿著白色長洋裝!她記得翠泥最不喜歡淑女的衣服了,她不是一向都打扮得很時髦的嗎?

  關翠泥笑得像個無邪的天使,「我特別提早回家幫初靜整理物品啊。」伸出右手,她的笑容更加甜美,「歡迎你。」

  關初靜連忙起身和關翠泥握手。

  關翠泥帶著笑意的眼神飄向鍾韶余,「我知道你,你是T大的研究生,我們學校和你們繫上有學術交流。」

  鍾韶余不置可否。不是他太過冷漠,而是他對異性一向如此,除了初靜以外。

  關翠泥的眼神晶亮地快速一閃,然而她仍是笑容可掬的以悅耳的聲音說道:

  「初靜是我唯一的堂妹,我和媽媽會好好照顧她,你可以放心,雖然以前我們倆不太往來,但是我喜歡初靜的純淨自然,相信初靜在我們家會過得很快樂。」

  淡淡的扯一下唇角,算是笑容以對,鍾韶余懶得開口說話。

  可是關初靜的眼淚很不爭氣的掉了下來,她真的好感動好感動。雖然同住在一個城市,可是她和關翠泥幾乎是陌生人,如今關翠泥竟然用最熱情的親情關懷她……

  「你真愛哭!」鍾韶余的濃眉擰得好緊,但是他的手卻非常輕柔的為她拭淚。誰教他不能自己的愛上這個水做的女孩?他滿足的暗暗喟歎。

  冷眼看著鍾韶余對關初靜的款款深情——關翠泥的鵝蛋臉罩上一層可怕的暗青色。但只是瞬間,她立即穩住自己。

  戰爭尚未開始。她只是暫居下風,忍著點!

  鍾韶余將是她的。除非她不想要,否則任何人,尤其是一無是處的關初靜永遠休想得到!

  鍾韶余俊俏英挺的外型雖然引起她的興趣,但是看不慣關初靜一派純善可人的噁心模樣,卻是她想擁有鍾韶余的主因。加上萬人迷的她竟意外得不到他的注意,更讓她非得得到他不可!

  難道護花使者多得難以數計的她會比不上她親愛的小堂妹?

  她絕對、絕對要他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之下。當他為她如癡如醉之後,她再一腳踢開他!

  「初靜,我房裡有好幾件挺適合你的衣服,要不要進來試穿一下?」

  「好。」堂姐對她這樣友善,她感激都來不及了,哪有可能說不。

  關翠泥親親熱熱的牽起關初靜的手,露出迷人的酒窩,俏皮的將櫻桃小嘴彎成一抹極甜柔的弧度:「韶余,你的女朋友先借我一會兒,不介意吧?」

  關上門,關翠泥雙手環在胸前,冷冷的瞧著她親愛的小堂妹。

  「翠泥堂姐,你的房間好雅致。」關初靜發出由衷的讚美。

  「是嗎?」她從鼻腔哼出她的不屑,「什麼樣的人用什麼樣的東西。像你,一個下等又卑賤身份竟然妄想擁有最好的?哼,真是可笑至極。」

  「翠泥堂姐你怎麼……」

  「怎麼立刻變了個樣子嗎?」關翠泥陰陰的笑了。「還好,你還不算笨嘛!」

  冷笑慢慢的凍結,關翠泥不想浪費太多口舌,她直截了當的說:「關初靜,你最好明白一件事。你和我雖然同樣姓關,但是我和你不一樣,你注定是卑賤的灰姑娘,而我則是高高在上的公主,懂嗎?」

  「我沒有對不起你的地方,為什麼你要這麼討厭我。既然討厭我剛剛又為什麼要說那些好聽、感動人的話?」

  「你是沒有對不起我,但是我就是討厭你。不為什麼,我就是討厭你!」她想大叫,但是顧及家裡的隔音設備不是很好,所以她勉強的將聲音壓低:「你要明白,你們家不過是小康家庭,你關初靜今天能夠就讀龍珀女校是因為我外交官爸爸的幫忙,你不要天真的以為你真的是千金小姐!」

  「我曉得叔叔和嬸嬸對我很好。」

  「你很不要臉,你知不知道?」關翠泥逼到她身前,毒辣的說:「先是做冒牌的千金小姐,再來是高攀人家鍾大少爺。關初靜你很可恥,丟盡我們女人的臉!」

  「我沒有!」摀住耳朵,關初靜痛苦的直搖頭。

  「你就是很可恥!很不要臉!」用力拿開關初靜摀住耳朵的雙手,關翠泥十分享受的看著關初靜痛苦不堪的模樣。

  「你給我聽著,你的鍾韶余遲早是我的,如果他有眼光的話!不過呢,你也可以不服氣,也可以使盡招數和我爭奪。但是你是爭不贏我的,因為你天生賤命!」

  「你不可以這樣侮辱我!」她的頭好疼好疼,她不懂她以為的好姐姐怎麼可能在一瞬間變得這樣殘忍!「我家是沒錢沒勢,現在的我也變成名副其實的孤女,可是你也沒有權利這樣欺負人!」

  「挺有骨氣的嘛!」關翠泥捏捏關初靜的臉頰,她皮笑肉不笑的說:「我還以為你真的是玻璃娃娃呢!」

  掙開她的箝制,關初靜轉身想離開,關翠泥的聲音卻如鬼魅似的在身後冷冷響起:「親愛的堂妹,你走出這個房間之後最好是面帶微笑,當然你也可以可憐兮兮的去向鍾韶余哭訴。不過你最好三思而後行,因為那個待你如親生的嬸嬸可是會難過的。她從來都是認為我這唯一的寶貝女兒善良可愛得無人可比,如果你硬是要揭穿也無妨啦!」

  「你真可怕!」擁有這樣無懈可擊的美貌,居然心腸似蛇蠍?嬸嬸如果曉得她的女兒是雙面人的話,一定會傷心死的!

  關翠泥忽然咯咯得笑得眼睛都變成彎月亮,彷彿關初靜說的話是天大的讚美。

  「我們一起出去吧,你和我可是親親愛愛、感情好得不得了的堂姐妹喲。」

  這只是開始,好戲還在後頭。她發現欺負她親愛的小堂妹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太好玩了!

  ***

  今天是歡樂週末,她特別提早回家。為的就是要和親愛的小堂妹玩玩!

  「媽!」一進門,她習慣性的立即大聲嚷叫:「有沒有什麼好吃的?我好餓!」

  「嬸嬸和隔壁的王媽媽去逛世貿,要晚一點才回來。」關初靜從廚房端著幾盤小菜出來。「我不太會做菜,只會簡單的……」

  「你還挺像小孤女的嘛!」關翠泥撇著冷笑、十分不以為然她的小堂妹在她百般羞辱欺淩之下竟然不記恨!

  「想哭就哭啊!幹嘛強忍著?不過你這個無依無靠、硬是死賴在我家的小孤女也還滿可取。至少傭人下工的時候,你可以派得上用場!」哈!她關翠泥使起壞來還真像歹毒的後娘,而關初靜就像可憐的受虐女!

  「你不要老是夾槍帶棒的用話傷我!」絕不哭!

  「我說的是實話,說實話也犯錯嗎?」關翠泥夾起一塊魚酥品嚐。半晌,她不懷好意的斜瞟著她,「關初靜,你的手藝真好,的確適合做小女傭!」

  頓了會兒,她美麗的丹鳳眼溢滿濃濃諷意,「其實你是寄人籬下的可憐蟲,雖然我們同樣姓關;你必須懷著感恩的心,感激我那個慈悲為懷的媽媽肯收留你!哦,對了,忘了和你說,我爸要待在芝加哥好幾年喔,也就是說你沒靠山可以倚靠了。不過你安心,我不會趕你出去讓你露宿街頭的。」她怎麼捨得放掉欺淩弱小的那份痛快感?關初靜可是她出氣最佳對象呢!

  也真好笑,XY世代竟然還有關初靜這種寬以待人的稀有品種?她覺得自己欺負她好像欺負得上了癮,欲罷不能了耶!

  「如果不是我外交官爸爸大力的贊助,你關初靜能夠上龍珀那種貴族名校?你可千萬別以為你是金枝玉葉,我關翠泥才是!你永遠也比不上我!」

  「夠了,夠了!」她為什麼要站在這裡讓關翠泥肆無忌憚的羞辱她?她也有脾氣,也有尊嚴!「我要離開這裡!」

  「你要離開我們家,然後休學,自力更生?你不怕傷了最疼你的嬸嬸?」

  「你是惡魔!」這一個星期以來,關翠泥總是不斷的以言語譏諷她為樂事,而她總是無力反擊……

  「我從來沒有要當天使啊!」看著關初靜強忍住淚水的模樣,真是好快樂。「當天使有什麼好?親愛的小堂妹,你還在過童話世界的生活嗎?好好笑!」

  「你沒有權利一而再、再而三的出言傷人。」

  「我高興、我喜歡,你能拿我怎麼樣?」輕輕啃咬自己的手指頭,關翠泥突的露出貓戲老鼠的奸笑……就在她的笑意愈來愈深的時候,她端起桌上的一盤小菜猛地往關初靜的臉上砸去!

  「滋味如何?現在我可不只是出言傷人而已,我還『出手』可以吧?」原來盡情暢意的做個惡魔是這麼的有趣!

  「你不喜歡我,你可以不和我說話,可以不和我往來,可是你不能這樣!不能這樣!不能……」抹去一臉的狼狽,關初靜幾乎是聲嘶力竭。她的爸爸媽媽從來捨不得罵她一句重話,也從未動手打她。而今,關翠泥居然莫名其妙的把傷害她當作是日常生活的餘興節目!

  如果嬸嬸曉得她的掌上明珠人前人後判若二人,一定會很心痛……

  「今天就陪你玩到這裡,改天悶得慌時,再找你玩!」關翠泥將長鬈發漂亮的往後一甩,以傲然鄙夷的姿勢看著關初靜:「再次提醒你,務必要牢牢的看住你的男朋友。因為他是我現階段的獵物,而你則是我親親愛愛的小堂妹,我不忍心看到你像破鞋一樣被拋棄,一個女人沒人要是很沒面子的事喔!」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2-1-24 22:30:26

第5章(1)

  孫子兵法裡的「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其實也可以用在情人爭奪戰!

  她關翠泥想要的從來沒有失手過!何況是輸給沒才華、沒美貌,又沒家世背景的關初靜!

  攏攏身上的麻紗長裙,信心滿滿的她正好整以暇的等待魚兒上鉤。

  遠遠的,英姿颯爽的高大身影緩步走來,她以最優雅的笑容迎上前。

  「你還記得我嗎?我是初靜的堂姐關翠泥!」美人難忘,她就不相信他會忘了她!

  「有事嗎?」他仍是習慣性的淡然。

  「氣象報告說今天可能會下大雷雨,早上初靜出門的時候沒有帶傘!」她揚揚手中的白色雨傘,細聲細氣的笑著說:「我怕她淋了雨會感冒。」

  「你特別為初靜送傘來?」看來,他似乎不用再憂心初靜寄人籬下的日子可能會不適應了。

  「初靜的身體原來就虛弱,再加上伯父伯母和初荷的空難……」微低著頭,她紅著眼睛難過的對他說:「我好擔心初靜是故作堅強。這一段時間她常常躲著偷偷哭泣,飯也吃得少,她的可愛圓臉一下子就瘦了……」

  「謝謝你的關心。」初靜有慈愛的嬸嬸和為她著想的堂姐,他的憂慮可以減少一些了。

  「這是應該的,她是我的親人呀!」嘴巴上是這麼說,但是她對關初靜的妒嫉可是愈來愈強了。關初靜有什麼好,值得鍾韶余的心思全都放在她的身上?

  最氣人的是,鍾韶余對她總是冷得像冰。現在卻因為她表現出對關初靜的由衷關懷,而開始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

  難道關初靜那個小孤女真的是鍾韶余的心肝寶貝?她才不相信!他一定是出於同情。久了,他的熱度自然會下降。

  「我現在是大四生,就快畢業了。我也想和你一樣讀研究所,可不可以請你幫我找一些考古題?」

  她是要假藉各種名目增加她和他獨處的機會。她有十足的把握,只要給她一點點的時間,他一定會情不自禁的迷戀上她。畢竟鑽石的光芒要比水晶來得璀璨奪目!

  「你可以向你們繫上的教授請教,我們學校不同,考古題也未必適用。」他真誠的說。

  「但是我想……」

  她的話剛出口,他卻驀然眼眸一亮,逕自往小山丘走去!

  他竟然無視她的存在,竟然丟下她!

  丹鳳眼一瞇——原來是她親愛的小堂妹出現在龍珀的校門口!

  「他的眼中只有關初靜,容不下別人了嗎?」她感覺她的胸膛有一把大火正燃燒得好厲害。這是前所未有的失敗,她發誓,如果她無法從關初靜的手中搶走他,她關翠泥的名字就倒著寫!

  小快步的跟上前,關翠泥的唇邊噙著一朵溫柔的笑容:「初靜,我幫你帶傘來。怕你淋雨感冒,你不會怪我多事吧?」

  關初靜驚訝萬分的看著一下子是天使面孔,一下子又是巫婆心腸的關翠泥。她有點害怕的偎近鍾韶余,不曉得應該如何面對關翠泥的變化莫測。

  「我知道我們堂姐妹還很陌生,但是我希望你不要拒絕我的關心,好不好?初靜?」她將雨傘遞過去,友善的笑容和誠懇的話語,任誰都會相信她關翠泥是難得的好女孩。她不禁要佩服自己的逼真演技。

  她就是要關初靜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謝謝。」幾乎躲在鍾韶余身後的關初靜,只好伸出手將白色雨傘接過。

  「我是姐姐,你又還小,照顧你是我的責任。」瞧著關初靜弱質纖纖,一副天塌下來也有鍾韶余頂著的楚楚模樣。她必須用最大的力量才能夠壓下她心中幾乎快瘋狂的嫉恨!

  但是她不能形於色的把憤怒表現出來,否則這場情人爭奪戰就沒戲可唱了。她要贏的,不是嗎?

  「初靜,我和媽媽做了好多你喜歡吃的小點心,我們一塊兒回家好不好?」

  「我……我想和韶余去……逛逛。」好奇怪、好可怕的關翠泥!嬸嬸今天根本不在家,她怎麼能夠把謊話說得這樣自然?

  果然是膽小鬼!她怕她會把她吃掉嗎?嗯哼,真是愈來愈好玩了。

  笑了笑,關翠泥以最天使、最可人的神情說道:「鍾韶余,我的小堂妹就交給你。我先走了,Bye-bye。」她旋即風姿綽約的轉身離去。

  「你的小手又冰又冷,哪裡不舒服?」將身後的小人兒一把抓出來,他憂心忡忡的盯著初靜蒼白的容顏仔細的審視。

  「我沒有不舒服。」她讓他盯得好不自在,好害羞呀!

  扳起她微低的頭,他左看看右瞧瞧。半晌,兩朵嬌艷的紅雲飄上她的頰畔,他愈看愈喜歡,不自禁的將她緊抱在懷。

  「你不要這樣!這裡是學校的大門口。」她想推開他厚實的胸膛,可是不管她如何的使盡力氣,對於偉岸的他而言,她的使勁其實和搔癢差不多,她是無法奈何他的。

  「你……大色魔!」嬌嗔的跺跺腳,她又惱又羞的捶打他。

  「用大色魔三個字來形容自己的男朋友似乎不太好。」眉心微蹙,他的眼底隱隱含著疼惜的笑意。

  「是你自己硬要做人家的男朋友!」關初靜嘟噥著嘴。不曉得為什麼,此時此刻她的心裡漲滿了好多好多的甜蜜。

  好像是作夢一般,她怎樣也沒想到她的美夢能夠成真。也許是天上的爸爸媽媽保佑她……

  不假思索,她忽然湊上嘴在他的唇畔匆匆的一抹。然後……她的臉頰隨即燙紅得彷彿高燒攝氏一百二十度。羞死人了!

  「我被你嚇到了,關初靜!」他一邊摸著自己的唇,一邊凶神惡煞的說著。

  他似乎低估了他的女朋友,原來她熱情起來也是不容小覷。

  「你不喜歡嗎?」他會不會討厭她的大膽?

  「你認為呢?」他的兩道濃眉扭擰得幾乎要打結了。

  「對不起。」她不禁黯然神傷。「我以後再也不會這樣了。」

  鍾韶余終於克制不住的悶笑出聲。

  「你!」他是故意嚇她的!

  「小笨蛋!我的確是不喜歡你太熱情,因為我怕我會把你生吞活剝!」他的小女朋友可能不太明白,男人的情慾衝動有時候會像大洪水般的波濤洶湧。

  他的大手往她的腦後輕輕梳理幾下,然後緩緩俯低身體,溫柔的在她的耳邊輕呵著氣,「我還記得初見你時,親吻你的感覺。」

  她也一直記得的,就在他們被綁架、被關在地下室的倉庫時候!那是她的初吻!一個女孩子能夠將初吻獻給她最愛的人,而這個人又視她為珍寶,這可是天大的幸福呢。

  「你也愛我嗎?關初靜。」天之驕子的他居然緊張得直冒冷汗?難怪沈千尋總是說再如何不羈狂浪的男人,一旦遇到他命定的情緣時也絕對逃不掉。

  等待許久,關初靜依然靜默不語,他著急的再問一次:「你愛不愛我?」她最好說「愛」,否則……否則他只好努力追求她羅。

  囁囁嚅嚅好半天,她才捨棄少女的矜持,小小聲的回答:「我從很早很早以前就偷偷喜歡你、暗戀你,我以為像白馬王子一樣的你,永遠也不可能喜歡我……」

  「蠢蛋!」他笑顏初綻,用力的將懷抱裡的她摟得更緊。

  「走!我帶你去海邊看夕陽。」他說。

  ***

  關翠泥一個人在客廳裡踱著步子走來走去,悶死了。八十坪大的屋子裡只有她一個人!媽媽飛去芝加哥和爸爸相聚,恐怕還有好幾天才回來,至於關初靜那討厭鬼,則是一天到晚和鍾韶余膩在一起!

  「鍾韶余的眼光,八成有問題。」自言自語的她,無聊得好想找人痛痛快快的吵架。

  牆上吊掛的古董時鐘,清楚的顯示現在的時刻是夜晚十點半,呆望著古董時鐘的她,懊惱的握緊拳頭。她關翠泥何時變得如此沒有行情?她不是每個男人都垂涎欲得的佳人嗎?

  關初靜那種前胸貼後背、發育尚未完全的小不點都有人要——不但有人肯要,肯要她的人竟然還是家世人品才氣都一等一的鍾韶余!

  「她憑什麼?憑她是可憐的小孤女?」

  她正氣得火冒三丈時,關初靜剛巧推門而入。她想也不想的一箭步衝上前,就重摑關初靜響亮的一巴掌。

  「你為什麼動手打人?」撫著左臉頰,突如其來的疼痛熱辣辣的教她差點站不穩。

  「你不要臉的死賴在我們家,我愛對你怎麼樣就怎麼樣!」整整高關初靜十公分的關翠泥,氣焰高張的斜睨著眼,「我心情不好拿你出氣啊!不服嗎?回手呀!不過你大概也沒膽敢打我……」

  關初靜伸出手,她的力氣雖然小,但是被欺負得夠慘了的她,也結結實實的回給關翠泥一記耳光。

  「你敢……」關翠泥傻眼了,脆弱不堪的小孤女竟敢回手?

  氣壞了的關翠泥全身顫抖,她無法相信嬌嬌女的她,竟然挨打?她可是備受寵愛的關大小姐,從小到大沒有人捨得罵她一句重話,更何況是打!

  更可恨的是,打她的人竟是她最瞧不起的關初靜!

  「你算哪根蔥,敢打我?」

  「是你一直逼我,一直逼我……」為什麼她們不能和平相處?她們不是血緣至親的堂姐妹嗎?「我原本是很喜歡你的,可是你老是想盡辦法要讓我難受。我是沒有用,可是並不表示我就是麻木不仁,不曉得傷心難過!」

  惡狠狠的瞪著她,關翠泥從齒縫間迸出冷冷的聲音:「我發誓,我關翠泥要你痛不欲生!要你一無所有!」

  驚嚇極了的關初靜連連退後幾步,她覺得呼吸好困難,她再也不要承受這種可怕的折磨了!「等嬸嬸回來我立刻搬出去住,我可以自力更生。」

  她的話惹來關翠泥的輕笑,「你可以自力更生?愛說笑!你爸媽的空難賠償金不是拿去還債了嗎?雖然還剩一些啦,不過那麼一點點的錢根本撐不了多久,你的大話不要說得太早,免得自己砸自己的腳!」

  「我可以打工……」

  這下子關翠泥的笑聲更是刺耳了,她戲謔的瞧著天真無邪的關初靜,「你以為十七歲的你能夠賺多少錢?」

  「不用你費心。」緊咬住唇,關初靜倔強的不願再過仰人鼻息、看人臉色的災難日子。她相信天上的爸爸媽媽一定可以給她勇氣,讓她度過任何難關。

  關翠泥滿臉的不屑,「小孤女原來這麼有骨氣啊?好!你說得出口就要做得到。不要撐不下去了又跑回來,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哭給我媽媽看!」

  關初靜將背脊挺直,不善於吵鬧罵架的她,只想快快的回她的房間。然而關翠泥卻在她剛剛轉動門把時,將手搭在她的肩上粗魯的硬是把她轉過身來面對她。

  「從來沒有人敢欺負我,剛剛你打我一個耳光,你以為扯平了嗎?」

  「你先打我的啊!」關翠泥的思想好奇怪,好不可思議!

  「我打你是因為你討人厭,活該挨打。」但是驕傲的她豈能屈居下風?扯開一抹冷笑,冷不防的,她揚手就是兩個巴掌甩在關初靜的臉上!「你最好記得,你永遠鬥不贏我!」她會讓關初靜知道什麼叫做心如刀割,誰教她不自量力的膽敢動手打她!

  ***

  「我實在是不放心你一個小女孩單獨在外面……」林詠梅一邊幫關初靜的物品裝進箱子,一邊搖頭說著。

  「我們很多同學也是自己租房子住呀!」關初靜將衣櫃裡的衣服取出,一件件摺疊好。她想以愉快的聲音和開懷的笑容讓嬸嬸安心。

  「但是我還是不放心。」畢竟初靜是個單純的小女孩,她才高二啊,如何自己照顧自己呢?

  「月波和冷裳她們會常常過來陪我。」

  「她們和你同年,也是小女孩。」

  「還有韶余呀,他不會放下我不管的!」是呀!她還有他,她不是孤孤單單的一個人。

  「就是因為有韶余,我才勉強放心答應你的要求。」那個大男孩有著一股強者的氣勢。最要緊的是,她看得出來他對初靜是全心全意的付出。

  「嬸嬸,您不要再擔憂了!」關初靜索性撒起嬌來,「就讓我學習怎麼樣一個人生活,好不好?」

  「我這不是在幫你整理衣物了嗎?」輕輕拍一下關初靜粉嫩的臉頰,林詠梅歎口長氣,「翠泥一天到晚往外頭跑,現在你又要搬出去,唉!」

  「我會常常回來陪您……」初靜趕緊背過身,偷偷把眼淚擦掉。她也好捨不得嬸嬸,這幾個月來,嬸嬸就像她的親媽媽一樣照顧她、關心她。對於頓失親人的她來說,這就是最大的安慰。

  可是她無法再忍耐關翠泥種種可怕的挑釁,她只能退一步海闊天空。

  「你要搬到外頭住的事,你跟韶余說了嗎?」

  「還沒。」她希望她自己可以把搬家的事情處理好。她不要老是成為他的麻煩,而且他現在正忙著考試。

  「唉,嬸嬸真的是不願你一個人在外頭。不過你們這個時代的年輕人好像都喜歡自由自在,我也只好隨你的意思了。」

  ***

第5章(2)

  由於這幾天忙著租房子和搬運衣物,所以關初靜今天起晚了。睡過頭的她已經趕不上升旗典禮,可能要遲到了。

  連忙小快步的跑上小山丘,氣喘籲籲的她忽然被人從身後拎起衣領。微驚的她轉過頭去,詫異的呆看著怒氣沖沖的鍾韶余。

  「你怎麼來了?你不是忙著準備考試嗎?」他為什麼氣成這樣?可是帥帥的他生起氣來還是好好看……

  「所以你就趁我準備考試的這段時間偷偷搬走?」他都快被她氣瘋了,她居然還一副甜甜的模樣?

  「我不是偷偷搬家!」她仰著臉,面對他嚇人的冷厲她只好拚命的微笑,企圖撫平他的暴怒。「因為你要考試嘛,我不想又麻煩你,免得你認為我是累贅、是大包袱。而且還有嬸嬸幫我找房子!」

  「為什麼要一個人搬出去住?」

  哇!她的白馬王子生氣的時候,仍是不可思議的酷呢。她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是一逕的衝著他笑。

  「不要以為我愛你,你就可以為所欲為!」他的喉頭苦澀,非常非常的想揍她的小屁股。難道她以為他能夠放心讓她一個人獨居?她要他整天七上八下的牽掛她嗎?

  「我只是想試試所謂的獨立生活,不是你所講的為所欲為。」他好像氣極了,她只好把嘴角的弧度往上再勾大一點,他應該捨不得再對她生氣……

  「你以為你幾歲?十七!一個十七歲的女孩子連投票權都沒有!」

  「年齡和成熟度又不能劃上等號。」

  「蠢!」他用拳頭敲敲她的頭頂,「我問你,你的三餐要吃什麼?便當?半夜當你被惡夢驚醒時你怕不怕?停電的時候你怎麼辦?身體突然不舒服或是鬧胃痛的時候你如何照顧自己?」他愈說愈激動。

  今天早上七點鐘,當他去關家想找她一起去吃早餐時,才知道她居然擅自決定搬離關家!他並不是每件事都要管她,也不是樣樣限制她,但是他絕不能讓她一個人租房子住,因為擔憂她的安危會是他最大的恐懼!

  「你不要凶我。」她又不是作奸犯科或是做了什麼錯事。

  「告訴我你為什麼要搬走?」

  「我想一個人生活。」她只能這麼說。雖然關翠泥把她當成敵人般的仇視,可是她不希望鍾韶余為她擔心。

  「關初靜!」他彎下身在她耳邊大吼:「把你租屋的鑰匙給我,我去將你的衣物搬回關家。」

  「我不要再回去那裡!」一想到關翠泥鄙夷的眼神,她就不寒而慄。

  「你的嬸嬸和堂姐都很關心你,你忍心讓她們為你煩惱?」倘若真的讓她一個人在外面,他大概夜夜不能成眠。

  關初靜無言以對。然而倔強的態度一點也沒變,性情柔婉的她一旦固執起來也是挺拗的!

  「既然你這麼堅持,那就隨你。」全身氣血迅速往腦門上衝竄,他無法鎮定心緒,轉身便往山上走,臨走之前還無情的丟出一句話:「我錯愛你了。」

  兩旁大榕樹的老榕須沙沙的搖曳生姿,悶熱的風微微的吹著。她一個人呆站在那裡,良久良久之後,她不禁摀住臉低低啜泣起來。

  他說他錯愛她?他的意思是,他要把對她的疼愛全部都收回去是不是?他怎麼可以這樣對她?他好殘忍,好殘忍!

  ***

  第二節下課,力氣驚人的顏月波硬是強拉關初靜到西洋劍社後面的小涼亭,她一放手劈頭就問:「為什麼哭?別想騙我!你的眼睛紅得像小白兔,腫得像大核桃。」

  「不要問,好不好?」

  「不好!」顏月波雙手抱胸,「你一向知道我的霸道野蠻,你不說為什麼哭的話,這堂課我們就蹺掉,然後乾耗在這裡!」

  「我的心情很亂……」

  「為什麼亂?」率性的顏月波索性一屁股坐在涼亭旁邊的草坪上,她已做好仔細聆聽的準備。

  眼前模模糊糊的浮現出早上鍾韶余絕然離去的景象,關初靜覺得她的心口好像插著一把利刃,好痛好痛。

  「他討厭我,他不想要我了。」雖然拚命告訴自己再也不要掉眼淚,但關初靜還是忍不住又嘩嘩啦啦的滑了一臉的淚水。

  「鍾韶余他不要你?為什麼?整個龍珀的人都知道他喜歡你!」顏月波的大眼睛燃燒著兩簇抓狂的憤怒火焰!那個漂亮傢夥如果膽敢移情別戀,她絕對會率領顏家武館的所有武師好好的賞他幾記飽拳。

  關初靜一邊用兩隻手忙亂的猛抹眼淚,一邊抽抽噎噎、語無倫次的說著:

  「他說他錯……愛我……他生氣了,生好大好大的氣……我不……他……」

  「不要難過,慢慢說。」顏月波從草坪上跳起來,她輕輕拍撫關初靜的背脊,幫她順順氣。

  「我搬出嬸嬸叔叔的家,他很生氣很生氣。他說我任性。」

  「你幹嘛搬出去?關伯母不是很疼你的嗎?」

  「因為……因為……」

  「因為關翠泥?」

  「你怎麼曉得?」關初靜訝然的瞪圓眼睛。

  「果然是她!」顏月波的牙齒很不淑女的咬得喀喀作響,她已經很久沒打架了。嘿嘿!

  太過驚訝的關初靜暫時忘記傷心。她好奇的扯扯顏月波的學生裙,再問一次:

  「為什麼你曉得我是因為堂姐才要一個人搬出來住?」

  「我聰明啊,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的口氣很壞。只有關初靜這種以為全世界都是好人的特殊品種,才會不設防任何人。

  她是不太認識關翠泥那個嬌嬌女。但是初靜的爸媽和小妹出殯的那天,她可是對冷嘲熱諷、高傲得幾乎目空一切的關翠泥印象深刻。那時她沒揍她,完全是看在初靜嬸嬸的面子上!

  這時上課鐘聲噹噹響起,顏月波伸出手撥撥關初靜齊眉的整齊劉海,故意凶她:「不可以再哭了喔!你哭起來的樣子好醜!」

  「我曉得很難看。」吸吸鼻子,關初靜反而不好意思的笑笑,「眼睛會腫,鼻頭會紅紅的,對不對?」

  「知道就好!你趕快去上課。」

  「你呢?又要蹺課?」校刊不是已經編好了嗎?西洋劍社的比賽也比完了呀!

  顏月波忽然神秘莫測的笑著,「我有重要的事要處理。」

  關初靜還想追問,可是顏月波俐落的翻幾個後空翻之後,就往操場的方向跑去。關初靜沒辦法只好趕快回教室上課。

  ***

  火大的顏月波大快步的走著,身後有人尖聲叫她:「等等啊,月波大姐,發生什麼他媽的烏龜大事嗎?」為了跟上顏月波的步伐,杜辰歆跑得心臟無力,雙腿也快抽筋了。

  「我要去揍人。」言簡意賅的撂下這句話,她就又大步往山下走去。

  杜辰歆一邊小快步跟上,一邊猛喘著大氣,「要不要我叫手下來助陣?」哇!她最崇拜的顏月波生氣的神情好迷人哦,根本就是火玫瑰嘛。但是哪個活得不耐煩的人,竟敢惹月波大姐不爽?

  「可不可以讓我知道是誰的罩子不亮?」她哀求的問道。

  「關翠泥。」

  「嗄?」哇拷!是那個欠扁的女大學生?

  「呵呵呵,太爽了,太爽了!」杜辰歆像小孩子似的猛拍雙手。

  「你神經秀逗啦?」顏月波乾脆停下腳步,好笑的盯著兩條眉毛仍然歪七扭八得像蚯蚓一樣醜斃了的杜辰歆。這個龍珀女校唯一、僅有的小太妹頭子還滿可愛的嘛!

  「我真的是太爽了!」杜辰歆已經開始摩拳擦掌,幻想著待會兒扁人時的無限快活,「也算我一份好嗎?關初靜家裡辦喪事時,我原本就要扁她的。但是她是關初靜的堂姐,關初靜又是你的死黨,所以我只好憋住……」天知道憋住鳥氣是多麼令人痛苦的一件事,也是不益健康的!

  不過她還是有點納悶,「為什麼月波大姐要揍她?」

  「她欺負初靜。」

  「我就知道她會欺負人!虧她長得還算正點!」這下子關翠泥完蛋了。呵呵,顏月波可是柔道三段,再加上厲害的西洋劍術……哇拷!杜辰歆已經很久很久沒這麼興奮了。

  「讓我跟你一起去好不好?月波大姐,拜託拜託啦!」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千萬不能錯過。即使是死皮賴臉也要跟去。「如果月波大姐不準我跟,我會吃不下飯,就算吃了飯也會放不出屁。還有,我會睡不著覺,就算睡著了也會做惡夢,還有,我會開始郁卒,會變成林黛玉。還有……」

  「OK!你閉嘴就讓你跟!」她能不說OK嗎?遇到杜辰歆這種奇怪的小太妹,她只有自認倒黴。

  「哇塞!」搖頭晃腦好一會兒,杜辰歆猛抓著自己耳朵上成串響叮噹的小耳環,她覺得自己身體內的細胞似乎快活得跳起恰恰舞了耶!爽!

  一路興奮得跟著顏月波來到關家。杜辰歆自告奮勇的拿下她自己頭髮上夾得亂七八糟的細髮夾往鑰匙孔上一鑽,鐵門立即應聲而開。

  「真懷疑你的有錢老爸,知不知道你有這手功夫?」

  杜辰歆傻傻的呆笑著,很高興她的月波大姐「讚美」她了耶!還好她的手下沒跟來,不然的話可能會對她這大姐頭大失所望。沒辦法嘛,誰教她在顏月波的面前就是威風不起來。

  「喂,你們!」正優雅的享受著法式早點的關翠泥,因為不速之客的突然「造訪」而受驚嚇。

  半晌,她尖刺的指著她們大叫:「你們怎麼可以擅闖我家?我可以報警抓你們!」

  「我們高興!你報警啊!」杜辰歆咧開嘴大笑。

  「你們是關初靜的同學?是她唆使你們來的?」她冷眼的瞧著一身粉紅色制服的她們。壓根兒不把她們放在眼裡,不過是十七、八歲的女孩有什麼好害怕的!

  「你為什麼老是欺負初靜?」憤怒到極點的顏月波反而表現得一派平靜。

  「沒為什麼!我就是喜歡欺負她不行嗎?我喜歡欣賞她難過的樣子,這是我的個人娛樂之一。」姿態優美的撥弄一頭飄逸長髮,關翠泥直言無諱地道:「我本來就看她不順眼,再加上平凡無奇的她竟然擁有不該屬於她的東西……」

  「什麼東西?」杜辰歆心直口快的問。

  「鍾韶余啊!你們認為他應該屬於她嗎?」

  「原來鍾韶余是『東西』啊。」杜辰歆這下子真的要瞠目結舌了,看來關翠泥病得不輕。

  「回去告訴關初靜,三個月之內鍾韶余一定是我的。她呀,靠邊站,躲起來哭吧。」

  她的尖笑聲尚未收起。剎那間,顏月波已經給她一記過肩摔,痛得她的眼淚直往下掉。

  「好耶,好耶!」負責高聲吶喊、助長氣勢的杜辰歆也想衝上前揍她一頓。

  「你敢?」關翠泥花容失色的尖叫。

  「爛貨!你以為你叫一叫,我就不敢動你啊!」雖然她杜辰歆是小太妹,但她也是有俠義心腸的。她最痛恨像關翠泥這種使陰的人,自以為是天仙美女就可以亂搶人家的男朋友啊!哇拷!

  原本她也嫉妒關初靜的幸運。可是既然鍾韶余喜歡關初靜,那麼她也不能怎麼樣啊。瀟灑的她是不會無恥到巴著鍾韶余的大腿不放,更甭說她根本還沒巴到呢。

  「你們如果敢再動我一分一毫,我會要你們好看!」一個女孩子怎麼可能有如此可怕的力氣?她的身體好像燒灼似的,好痛苦!

  蹲下身體,杜辰歆爽不啦幾的欣賞關翠泥痛苦的嘴臉。她用雙手拉扯關翠泥的嘴角,「我們本來就很好看啊!」使用暴力的感覺真好!

  「這只是警告,你最好不要再動初靜的腦筋。」顏月波的冰眸發射出不容忽視的陰狠。不由得關翠泥一驚,她怎樣也沒想到她竟然會畏懼一個高中女生!

  「杜辰歆我們走!」

  「我還沒揍她耶!」這樣就玩完了啊!

  「你走不走?」顏月波不耐煩的看她一眼,便逕自走出大門。

  再怎麼不願意也只好聽從顏月波的話,誰教她早已視她為大姐大!但是想想還是心有不甘,於是剛剛踱到大門口的她又折回去,然後奸奸的笑著往關翠泥的小腹使力一捶,聽見關翠泥疼痛的悶哭聲之後,她才興高采烈的趕緊往大門口跑。呵呵,他媽的好爽喔!

  抱著肚子坐在地上的關翠泥雖然一臉的淚水,但是她將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關初靜已經對她展開反擊了,她怎麼可以束手就擒呢?

  「關初靜……你不要怪我心狠手辣!」她恨恨的咬牙切齒。

  一個極其恐怖的詭計在她的心中迅速醞釀成形……她慢慢、慢慢地綻開一抹似有若無的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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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2-1-24 22:31:41

第6章(1)

  「請問你是鍾韶余嗎?」

  「我是。」他淡然的看著攔阻他去路的陌生女孩。

  「我是關翠泥的朋友。」天!他的鼻子好挺直,是最漂亮的希臘鼻。「有一件事我必須告訴你。」

  他不置可否,靜待她繼續往下說。

  女孩把頭仰得高高的,怔怔的對著他發呆……翠泥真是不夠意思,居然沒有跟她說鍾韶余是如此的俊美英挺!她終於明白翠泥為什麼要陷害關初靜了。

  唉,關初靜有這種男朋友不招人妒恨才怪!

  「你還要再發呆多久?」他的耐心很有限。

  「……我要說的是……」咽一下口水,她依著關翠泥教她的話照本宣科的說:「你的女朋友她……她教唆同學去打翠泥,把翠泥打得全身傷痕纍纍。」

  「我不相信。」他斷然反駁她的指控。

  「是真的!」她強調。

  「關翠泥是初靜的堂姐,初靜不可能做這種事。」他的初靜雖然笨,但是她的心絕對純淨善良。

  「我帶你去看翠泥,當你看到翠泥身上的傷痕你就會相信。」現在請你原諒我,我不是故意說謊,只是我已經和翠泥套好招數……她暗暗默念。

  「關翠泥叫你來找我?」他仍是質疑。不是因為愛情盲目,而是他的初靜無邪得和白紙一樣。

  「是我自己為翠泥打抱不平。」她慌慌張張的猛搖手。「翠泥她目前在我租的套房裡。我帶你去,好嗎?」

  她的心像是吊著十五個大吊桶,七上八下得好厲害好厲害——一方面是因為編派謊話的緊張,但是最主要的原因是近距離的面對他!她發現他除了帥斃了、酷斃了之外,他的昂然氣質更是令人無法招架。

  她已經開始對未曾謀面的關初靜既羨慕又嫉妒了。

  「帶路吧。」他仍舊強烈的懷疑,但是並不介意走這一趟。

  她帶他到一間豪華的飯店式大套房,剛進屋的他在見到關翠泥時臉色便瞬間大變。

  「我沒有騙你,她真的傷得很嚴重……」

  「宜絹,你先離開一下,好嗎?」關翠泥半臥在床,虛弱乏力的細聲說話。

  宜絹離開之後她才幽幽的淚眼欲泣。「初靜找人毒打我的這件事,我媽媽並不知情。我只跟她說我要和宜絹出國玩。」

  「初靜沒有理由傷害你!」

  「你應該不會以為是我胡亂編造的吧?難道你以為是我自己打傷我自己?」

  是!她是自己把自己揍得鼻青臉腫!手上的固定繃帶夾板也是假的!但是在他完全被蒙在鼓裡的這個時候,他仍是百分之百的相信他心中的白雪公主純淨無瑕?她不服氣!

  「請你仔細看著我臉上的瘀青!沒有一個女孩子會傻到去傷害她自己的臉!我為什麼要說謊騙你?」苦肉計是最簡單的方法,卻也是最管用的。為了得到他,她不惜賭一賭!

  「基於什麼原因,初靜要找人打你?」

  「我不知道!」她雙手掩臉,嚶嚶的啜泣。

  「我一直認為失去父母親的她很可憐,想盡我最大的能力安慰她。可是她就是不接受我對她的關懷!而且……而且還對我……」她哭得肩膀不斷的抖動,希冀能夠獲得他的垂憐。但是空等老半天,他依舊保持距離的佇立窗邊,逸美奪目的臉孔沒有任何憐惜的表情。

  除了小孤女以外,他對任何女孩都是如此不為所動?難道小孤女在他身上施展魔法?強壓下心中的憤懣不平,梨花帶淚的關翠泥以最溫柔的楚楚可憐模樣企圖令他心折。

  她一邊流淚,一邊斷斷續續的接下去說:「你知道初靜她為什麼要搬走嗎?她是被我媽媽趕走的!如果你認為我造謠,你可以立刻去問我媽媽!」她有十足的把握,他絕對不會冒冒失失的去詢問她的母親。

  見他沈思不語,她心喜的再丟一顆火藥強大的炸彈炮轟他,「毒打我的兩個女孩都穿著龍珀女校的制服。她們是初靜的死黨,其中一人很像混幫派的小太妹,你如果還是有所懷疑,你大可以去求證事實的真相。」

  「或許你真的被打,但是我仍然無法相信初靜會唆使人傷害你。」

  他的斬釘截鐵教她怒火狂熾。「你給我滾!我憎惡你!」人人捧在手掌心呵寵的她,竟然唯獨得不到他一絲絲的眷顧?

  冷眼看著她的突然失控,鍾韶余只是把垂落在他眉間的一綹頭髮撥開,淡淡一笑:「好好靜養。不打擾你了。」

  「你滾!滾!滾……」她的叫罵戛然而止,因為他真的可恨的走了。

  他的心是鋼鐵做的嗎?她一個漂漂亮亮、極具吸引力的女孩為了他而把自己弄得如此不堪,他竟然無動於衷?沒有柔情慰藉,沒有心疼憐憫,只留下一句不痛不癢的「不打擾了」?

  她不要輸得這麼徹底!她不要!

  將手臂上的繃帶夾板用力扯掉,女性尊嚴全毀的她,幾近瘋狂的用握緊的拳頭一下又一下的捶打自己的大腿……

  ***

  「喂!關初靜你怎麼一點也不開心?我和月波大姐幫你去揍那個假仙妖女耶!」杜辰歆叉著腰,大剌剌的想邀功。

  「你們打了翠泥?」關初靜不可思議的瞪著顏月波和冷裳。

  「我沒有哦。」冷裳立即撇清,她指著月波說:「一定是她指使杜辰歆,她是暴力份子!何況杜辰歆只聽她的。」

  「不是月波大姐指使我的啦,是我自己看不過去假仙妖女欺負你。雖然你看起來是真的很好欺負……」

  「閉嘴。」顏月波輕斥道。

  「她真的一副很好欺負的樣子嘛。」杜辰歆無限委屈的為自己辯白。

  整個身體倒掛在鐵欄杆上的顏月波,懶得再和杜辰歆擡槓,她一個漂亮的跳躍,拍拍手上的灰塵,「我是去找關翠泥,不過只送給她一記過肩摔,小小的警告而已。」

  「她受傷了嗎?」雖然關翠泥欺人太甚,可是不記仇的關初靜仍禁不住的為她擔心,因為月波可是高中組的女子柔道冠軍得主,她的手勁甚至要比男孩子強!

  「放心啦!頂多是屁股開花啦。哈哈哈!」一想到昨天假仙妖女慘兮兮的坐在地上,被她用手拉扯嘴巴的怨苦模樣,她就好想放鞭炮慶祝。

  「你很吵。」顏月波煩躁的順手梳理著不久前才剛剪好的五公分短髮。

  杜辰歆被她一罵,只好識相的在一旁安靜涼快。還好她的手下沒跟來,不然她就糗大了。

  「你新收的手下挺可愛的。」冷裳摸摸杜辰歆的頭,一方面讚美安慰她,一方面也乘機糗糗暴躁難馴的顏月波。

  其實月波只是脾氣壞,EQ掌控又有點差勁。但她的心腸是最柔軟、最重感情的。

  「我只用三分力摔她,已經是手下留情。」她實在很想破口大罵。關初靜不僅不懂「有恩報恩、有仇報仇」的道理,甚至還為仇人煩憂?

  「大家都不要生氣了!我們一塊去吃冰消除火氣,OK?」唉,冷裳永遠是化暴戾為祥和的人。

  「贊成!」杜辰歆雙手高舉,興匆匆的往校門口走去。沒一會兒,她回頭以最高分貝的音量叫嚷:「關初靜的阿娜答又來站崗了耶!哇拷!好深情哦。」

  關初靜因為她的取笑而羞澀的將雙手扭絞在身後,兩條腿好像釘在原地,一動也不動。

  「快去會情郎啊!」冷裳也加入戲謔的行列,並且以實際行動表示。

  「你不要推我嘛,冷裳!」

  「不要我推就自己移動你的尊腿!」她曉得鍾韶余因為初靜搬出關家的事而生氣。如今雨過天青,初靜再也不用呆呆的、苦苦的盼著他羅!

  「你們在這兒等我,我和他說一下下的話就過來。我們剛剛說好了要一塊去吃冰的。」

  顏月波和冷裳同時不淑女的放聲大笑。關初靜真好玩耶,明明想他想得要命,卻又怕她們跟她發飆!

  「我們只等你十分鐘。逾時不候!」說完,顏月波立刻裝模作樣的擡手看表開始計算時間。

  關初靜點一下頭就趕緊往校門口跑。她不能浪費一分一秒,以免顏月波責怪她重色輕友。

  跑到鍾韶余的身邊,粉腮泛紅的她連忙說道:「搬出去住是我不好,你不要生氣了好嗎?」

  「你大概不明白我為什麼要生氣。」他自我解嘲的冷笑一聲。她明知道他喜歡她,卻不清楚他是因為恐懼她的安危,而太在乎她所以才會暴怒如雷。

  「我明白的……」關初靜緊緊的抓住他的大手,著急的說:「我真的真的明白!沒有事先告訴你我要搬出嬸嬸家,你是應該生我的氣。因為這表示我不尊重你。」

  「你還是不明白!」他搖頭苦笑。她太小了,小得不能明白一個男人對他所珍愛的女人那份永遠放不下、也不想放下的牽掛。

  「你的氣還沒有……」他是不是要和她分手?她記得前幾天他很生氣很生氣的對她說他錯愛她,然後就不再見她了。「既然你還生氣,幹嘛到學校找我?」她悶悶的,也想生他的氣。

  「你的同學將關翠泥打傷的事你知道嗎?」

  「知道。」雖然是五分鐘前才知道的事。

  「你唆使你的同學打傷她?」他依舊相信他的初靜絕不可能傷害任何人,但是關翠泥一臉一身的瘀青黑紫,他認為事情有蹊蹺,必須弄清楚。

  「月波只是摔她一下,沒有打傷她啊!」

  「你真的唆使同學傷人?」他仍是拒絕相信,但是初靜居然親口承認!

  他的黑眸冷光一射,嚴聲道:「你太令我失望了!」

  先是一愣,然後關初靜後退一步、二步、三步……她傷心欲絕的哭喊出聲,「你是不是又要說你錯愛我?錯愛就錯愛嘛!我也要說我錯愛你!我錯愛你!你是世界上最混蛋的混蛋!你只會跟我生氣,只會冤枉我,可是你根本什麼都不曉得!」說完她拔腿就往山下跑。

  一百公尺之外的顏月波、冷裳和杜辰歆都聽見關初靜史無前例的「怒吼」。她們立刻衝向鍾韶余,將他團團圍住。

  「你們?」他不禁歛眉正色,奇怪這三個女孩為何一副義憤填膺,似乎準備要和他拚命的模樣。

  「你把關初靜怎麼了?哇拷!」雖然杜辰歆曾經戀慕他,但是她可是有義氣的幫派份子!

  「是你們將關翠泥打得遍體鱗傷?」

  她們三人莫名其妙的互相對視,然後冷裳用一種幸災樂禍的口吻問道:「你們二個把她打得很慘嗎?」最好慘到骨斷肉綻!嘻。

  「我本來是真的要把她揍得半死,但是月波大姐不允許啊!我只是把她的嘴巴拉一拉,讓她痛一下子而已啦,怎麼可能遍體鱗傷?太扯了吧!」

  「你是為這件事把初靜氣哭了?那麼請問鍾大帥哥,你有沒有想過我們為什麼要去警告關翠泥?你以為我們無所事事嗎?」

  顏月波的口氣雖然壞,但是她不會用暴力對付他;既然罪魁禍首是她,那麼她會負責把關翠泥的「惡行」一一說給他聽。等她浪費完口水之後,她再強押他去向初靜道歉認錯!

  ***

第6章(2)

  關初靜一路急速狂奔。當她跑進一條小巷道時,突的被三名彪形大漢以餓虎撲羊的姿態前後圍堵住。

  「你們要做什麼?」雖然膽戰心驚,可是她一定要勇敢的把臉上殘留的淚痕用力抹淨。

  「你認為我們想做什麼?」其中一名嚼咬著檳榔的男人咯咯笑得像一隻火雞似的。

  「現在是白天,隨時有人……」

  「隨時有人進出這裡?」男人一口吐掉檳榔渣,笑得更是肆意!「天真的小姑娘,你沒念過書啊?不是有一句『人不為己,天誅地滅』的話?這年頭哪一個人不是只顧自己,你以為誰會為了救你敢和我們槓上?我們看起來就是混黑道的大尾耶。」

  他的話立刻引起其他二人的共鳴。個個笑得亂七八糟,好像非常得意他們的流氓身份。

  「喂,你先乖乖站著別動!」一邊大笑,一邊拿出上衣口袋的紙條,帶頭的流氓喃喃有詞的念道:「二商,五四六一九一……一個字也不差!哈哈哈!沒堵錯人啦!」

  「你們怎麼會有我的學號?你們是針對我來的?」

  「你就是關初靜對不對?是關小姐要我們好好的修理她的小堂妹啦。你也真是衰,人家說最毒婦人心!很不巧你有一個比我們還要缺德的堂姐,嘖嘖,你也真是有夠衰喔。」男人油亮的黑手在她的臉上摸一下,發出捨不得的歎息聲。

  「她是沒有關小姐漂亮,可是也有一些些的漂亮啦。老大,我們真的要『那個』嗎?如果『那個』了,她怎麼做女人?」

  「土仔,你忘了啊,我們已經收下關小姐的錢。」

  「我知道啦,可是她只是小女孩嘛。我們如果『那個』了,她這輩子不是差不多完了?」

  聽著他們你一言我一語的對話,關初靜的心彷彿跌進萬丈深淵,她不禁顫抖的問:「關翠泥要你們對付我?」

  「不是對付啦,關小姐她只是不喜歡你這張臉,她不喜歡你有一些些的漂亮啦。」土仔還是捨不得把關初靜的臉給毀了。可是他們不但收了錢,而且那筆錢也已經上酒廊開大酒,花光光了啦!

  「也不知道你是做了什麼不得了的事,你那個堂姐恨你恨得要死。」另外一個兄弟也插上嘴,女人一狠起來比男人還要厲害哦!

  「好了,好了!少打屁了。」帶頭的男人從隨身攜帶的塑膠袋裡拿出一把水果刀,他露出一口黑黃色的爛牙,粗聲粗氣的說:「你也別怪我們,要怪就怪你不小心得罪你的堂姐,我們只是拿人手短……呃,情非得已。」對啦,電視上的男主角都是說這種聽起來很有水準的話。哈哈哈!

  「老大,關小姐有交代哦,除了要把她的臉劃花,還要讓她很痛很痛。」

  「很痛很痛?」帶頭的老大想了一會兒,然後要他們點煙,他一把將關初靜的肩頭緊緊扣住。「你們把熱煙頭往她的臉上弄,這樣應該算很痛很痛了吧。」

  關初靜閉起眼睛,她曉得她逃不過魔掌的摧殘。反正鍾韶余不要她了,這樣的痛才是最揪心扯肺的痛。

  「忍著點哦,小妞。」男人自認好心腸的提醒她。

  「你們別亂來!」突然冒出的女尖叫聲令他們呆了一下。

  「老大,她穿著龍珀女校的粉紅色制服,八成是關初靜的同學。」

  「我不是她的同學,可是我們辰幫的大姐大很崇拜她的同學。」

  「你這小鬼在說什麼鬼話?」

  「總之就是你們不能亂來!否則你們會沒有命。因為,我們辰幫可是不好惹的!」女孩把身體一挺,虛張聲勢的表現出小太妹應該有的惡霸。

  「把她抓起來。」男人吞了一口檳榔,呸的一聲。

  「不要抓她!」關初靜不想連累任何人。她記得她是二年優班的,老跟著杜辰歆跑來跑去的女孩。為了救她,關初靜著急的胡亂說:「她爸爸是立法委員。你們如果傷害她……」

  「會吃不完兜著走?」帶頭的男人沈思了一會兒,然後惡聲惡氣的對著眼前那女孩恐嚇道:「你少管閒事,趕快給你哥哥我滾!不然我們連你的臉也毀掉!」

  「你們要毀掉她的臉」女孩驚怕的半捂著嘴巴悶聲呼嚷。

  「你趕快走,不要管我!」她和關翠泥之間的恩怨不能傷及無辜呀!

  女孩也知道自己不是他們三個壞蛋的對手,她慌慌的看一下關初靜,然後用最快的速度跑出巷口。希望她書包裡的行動電話能夠派得上用場!

  「哈哈哈,就告訴你現在是世態炎涼,每個人都只顧自己啦,有哪個傻瓜肯願意冒著生命危險來救你?」男人不可抑止的狂笑,直到他覺得笑夠了,才凶凶的對身旁的兄弟說:「用毛巾把她的嘴巴塞住!免得她因為疼痛,鬼叫鬼叫的引來別人的注意。」

  「然後就要用熱煙頭燙她,用水果刀把她的臉給劃花,還要用大刑伺候對不對?老大?」

  ***

  「本姑娘說了這麼多,你應該知道整件事情真正的壞人是誰了吧?」

  「月波大姐說的每一句話都是實話,那個假仙妖女最不要臉、最欠扁了!你的阿娜答就是被她欺負得受不了,又不想讓你煩惱……」正口沫橫飛講得好不痛快的杜辰歆,書包裡的手機突的震天動地的響起。她有點不爽的把手機湊到耳朵上,朝著手機大罵:「哇拷!有事回奏,沒事退朝……什麼你說關初靜……在哪裡啦?呃……喔……」

  慌張的收機,杜辰歆一邊忙著擦冷汗,一邊哇啦啦的跳腳:「我們趕快去救關初靜,她現在就在山下……那條紅磚塊的巷子裡。關翠泥那妖女竟然叫流氓兄弟要對關初……」

  鍾韶余聞言,神色倏地刷白。緊繃著面孔的他立即轉身飛快的往山下疾衝。

  他的初靜絕對不能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絕對不能!

  「我們咧?」杜辰歆對著幾乎已不見鍾韶餘人影的原地發呆。哇,人高就是有這種好處,連跑步都要比一般人快上幾倍耶。

  但幾乎在同一時間,顏月波和冷裳也飛奔似的跟著衝下山,急得杜辰歆大叫:「等等我!我也要去扁人!」

  當鍾韶余趕到巷子裡,看到關初靜一臉的灼傷、一臉的鮮血時,他發出驚人的怒吼。頓失理智的他立刻衝上前,瘋狂的以手刀猛劈眼前應該下地獄的三名大漢。

  「求求你,別打……別打……」

  「骨頭斷了啦……」

  「竟敢傷害她!你們該死!該死!」他壓根聽不見三名大漢的哀號求饒。這個時候即使是千軍萬馬也拉不動他,他要將他們大卸八塊!他要痛宰他們!

  「拜託……拜……」一大口的酸水、一大口苦澀的青膽汁一次又一次的吐出。躺在地上的三名大漢早已無力抵抗,眼冒金星的他們似乎已看見死神正對他們微笑招手。

  「別取我們的狗命,求……求你。」帶頭的男人在噴出一大口鮮血之後,昏暈了過去。

  他抓住他們的頭顱往磚塊牆上猛力撞擊,一下又一下……他的胸臆間有一把狂焰沸騰燃燒,可能失去初靜的巨大恐懼令他無法掌控自己的狂亂……

  直到關初靜發出痛苦的申吟聲,他大大的震撼了一下。隨即丟下像是死屍似一動也不動的三名大漢。

  小心翼翼的將蜷縮在牆角的關初靜扶起,未語淚先流的他心如刀割,恨不能代她受此煎熬。

  她的額頭讓熱煙頭灼燙出一個又一個不忍目睹的黑圈圈。最教他憤恨得幾乎想殺人的是,初靜原本白淨粉嫩的臉頰竟然被尖刀劃過一道又一道的血口……真正該死的是他!他竟然讓她受到傷害……

  他小心的盡量不碰觸她依然滴著血水的傷口,發顫的安撫她:「初靜別怕,我在這裡。」他將她抱起,並立即送她就醫。但就在他剛剛抱起她的時候,她忽然受驚嚇似的直瞪著眼睛,用盡全身力氣的拚命捶打他,想掙脫他的懷抱。

  「初靜,乖!是我!我是鍾韶余!」

  彷彿聽不見任何的聲音,受驚過度的關初靜依然胡亂捶打他,她害怕極了!

  鍾韶余不禁也慌了手腳。他不知道應該用什麼方法讓她安靜下來,他可以讓她盡情捶打,但是他怕她會不小心傷到她自己。

  情急之下,他將她口中緊塞住的毛巾取出,將自己的左手臂舉到她的面前;rou體上的痛楚加上精神上的負荷不了,關初靜嘴巴一張,立刻咬住他的左手臂不放。

  他忍住痛。只要能夠讓她不再掙扎、不再傷害她自己,他什麼都願意做。

  「關初靜,你怎麼可以咬你的男朋友!他是來救你的,他不是傷害你的壞蛋!」隨後趕到的杜辰歆見狀,狠狠的倒抽一口氣。

  「你們不要過來!」他大聲喝叫。

  「可是她……她……你……」語無倫次的杜辰歆受不住了,她乾脆蹲下來嚎啕大哭。關初靜好可憐,她的臉被糟蹋得亂七八糟,她一定痛死了,也一定嚇壞了。

  「王八大烏龜!」冷裳也火了,她立即拿起地上的一根木棍,奮力的往早就已經昏死在地上的三名大漢身上亂打。

  「我也要!」杜辰歆將悲憤化為力量。她開始手腳並用的又揍又踹,對於這種他媽的狗雜碎,她是一定要海K到底的!

  一陣混亂之後,鍾韶余突然心碎的大聲呼喊:「初靜,初靜……」

  「可能是臉上的傷口太痛,也可能是驚嚇過度,所以她才會昏迷過去。現在不是慌亂和自責的時候,當務之急是要趕快送初靜到醫院。」唯一比較鎮定的顏月波,用手刀輕劈一下鍾韶余的肩頭提醒他。半晌,她的唇角揚起一抹溢滿血腥味的怒笑,「這三個活得不耐煩的混蛋交給我們處理。至於把我們的警告當成耳邊風的關翠泥……她必須付出她應得的代價!」

  ***

  柔美無瑕的冷裳、率真火爆的顏月波,以及女流氓般、毫無家教修養的杜辰歆——林詠梅怔怔的望著這三個氣質不一的女孩們好一會兒。她微笑,「我記得你們,你們和初靜是同學?」為什麼她們三個女孩給她一種風雨欲來的感覺?

  「你女兒,人咧?」耐性對於杜辰歆來說是極陌生的,她才懶得廢話一堆!

  「你們要找翠泥?」

  「我們不只是要找,我們還要把她那張妖女臉給毀掉!把她的手筋腳筋切斷!把她的……」

  「杜辰歆,你閉嘴!」顏月波冷眼一瞪。她轉向林詠梅禮貌規矩的說:「關伯母,麻煩您叫關翠泥出來。」

  「翠泥她不在,你們……」心頭隱隱一驚,她顫巍巍的直起身子問道:「翠泥是不是闖禍了?」

  「她唆使兄弟將初靜的臉毀掉!」顏月波端凝神色,並以最平淡的口氣回答。

  「你們說……」林詠梅一個踉蹌,差點跌倒在地,幸好顏月波及時扶住她。「不會的,翠泥怎麼任性也不會做這種事。初靜是她的親堂妹啊!」摀住臉,林詠梅痛徹心肺的老淚縱橫。

  「初靜現在人在醫院,如果關伯母您不相信,我們可以帶您一塊去……」

  「冷裳她說得是實話。」杜辰歆無法乖乖閉嘴,她忿忿然的插口:「關初靜的臉被兄弟用刀子劃了好幾條的傷口!」

  「啊!」林詠梅聞言。終於支持不住,幾乎昏厥。

  「關伯母,我們曉得您對初靜很疼愛。把她當作親生女兒一樣的看待,我們也曉得關翠泥是你十月懷胎、臍帶相連的真正骨肉至親,您不能接受事實我們能夠理解。」冷裳不忍心見關伯母遭受如此嚴酷的打擊。但是關翠泥那有如蛇蠍般的心腸,她們不能就此罷休,否則初靜隨時將陷入不可預知的危險。

  「大哥大嫂和初荷都走了,初靜又還沒成年,雖然她不是我的心頭肉,可是在感情和道義上我知道我應該怎麼做。」林詠梅強自振作起精神,她緩緩注視面前三張年輕稚嫩的臉龐,「帶我去醫院,我要看看初靜,看看那個脆弱可憐的孩子;至於翠泥,我這個失職的母親難辭其咎。我有分寸,知道應該如何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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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2-1-24 22:33:56

第7章(1)

  「傷口是沒什麼大礙了。不過她的額頭和臉頰,日後可能會留下幾道疤痕。」

  「她為什麼會一直昏迷?」鍾韶余焦急萬分的問。

  「可能是情緒緊繃、過度恐慌造成的,過幾天就沒事了。」

  「真的會沒事嗎?」

  「怎麼變得這麼婆婆媽媽?一點也不像瀟灑的鍾韶余!別忘了我是一等一的名醫,也是你父親最肯定的大夫。」

  「抱歉,王伯伯。」

  王振皓拍拍這個器宇軒昂的小輩,「她是你的心上人,對吧?你放心,她臉上的傷痕交給我。最多半年,即使不能讓她完好如初,但以現今雷射整型技術的先進,我有十足的把握。」

  「我不擔心初靜的臉會不會留下疤痕,我擔心的是她所受到的驚嚇。」他怎麼可以讓她無助的承受暴力的威脅!

  王振皓瞭解的拍拍他,「我待會兒有一個手術要做,晚點再過來。」

  謝過王伯伯之後,他呆坐在床沿輕輕的握起她的小手,又輕輕的在她的手背上啄下一吻。如果可以他多希望受傷的是他,而不是嬌弱纖小的她。

  他無法想像當她面對三名惡漢的淩虐時,她是如何的畏懼!他的心被揪扯得好疼!

  「初靜,你聽到我的聲音嗎?」他將頭輕輕依靠在她已纏上白色繃帶的臉頰上,一聲又一聲的低歎:「初靜,我的初靜,你不要害怕,你現在很安全,我會寸步不離的守著你。是我該死,我不該對你懷疑,更不應該放你一個人在關家受委屈。我以為頓失親人的你,最需要的是親情的安慰。我說過我會好好保護你,但是該死的我居然令你難過傷心!」激動的情緒一湧而上,男兒淚從不輕易流下的他突地不能自己的潸然滴落……

  這時病房門突的被推開,站立門邊的四個人霎時都愕呆了。

  杜辰歆第一個打破沈默的哇哇大叫:「你在哭呀?哇拷!你為關初靜掉眼淚耶!」真他媽的酷斃了!對他的款款深情,她簡直是崇拜得一塌糊塗了。

  擦去淚水,他輕輕放下關初靜的手,仔細的為她蓋上薄被,深沈幽黑的眸子直直盯視著傷心欲絕的林詠梅,「關伯母,您應該已經知道這是誰的傑作?」

  林詠梅拖著沈重無力的腳步,她顫抖的撫摸著整張臉幾乎都被白色繃帶纏裹住的關初靜,心痛的低嚷:「天啊!翠泥居然做出這麼沒有天良的事?初靜是個女孩子,如果她的臉毀了,她的將來怎麼辦?」

  「不勞關伯母費心。即使初靜的臉不能恢復原來的模樣,即使這些刀傷、燙傷的痕跡不能去除——我都要她!」

  他的肺腑之言令眾人又是一呆。

  「你是說,就算是初靜的臉毀了。你也會……娶她?」深深的看著眼前出類拔萃又帶著狂傲不羈的鍾韶余,林詠梅好生感動,卻又不太敢相信。

  「我沒必要用謊話騙您。」他是要定她了!即使她依然氣他、拒絕他。

  林詠梅又是淚又是笑的頻頻點頭,「好!好!一定是大哥大嫂在天有靈,是我這個做嬸嬸的沒能照顧好她……」

  「初靜才十七歲,我希望能徵得您的同意,在初靜還沒有成為我的妻子之前,讓我成為初靜的監護人。」

  大夥瞪大眼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許久,冷裳才站出來質疑的問:「你才二十三歲,不是嗎?那麼你也只大初靜六歲啊,在法律上可以這樣嗎?」

  「只有成為初靜的監護人,我才能夠時時刻刻的保護她。關翠泥的事,絕對不能再發生第二次。」他的冰眸透著肯定。

  「翠泥做了這樣的錯事,我一定會給你們一個交代。」林詠梅用手帕揩去眼角的淚珠,女兒的胡作非為教她心痛不已。

  「關伯母,您幹嘛這麼難受?是關翠泥欠教訓又不是您!」杜辰歆實在是看不過去,這麼慈祥的老婦人竟然為假仙妖女自責得要死。

  「是我教女不嚴。」對這唯一的掌上明珠她真的是太縱容了。

  「初靜不會怪您的,她一直尊敬您、愛您。」顏月波用雙手緊攬住林詠梅的肩膀,生怕她會不支倒地似的。她看起來好像一下子蒼老了許多……

  「怎麼不是我的錯?這幾個月來,我竟然都沒有發覺翠泥對初靜有那麼深的敵意,我還以為初靜和翠泥兩姐妹相處得很不錯!」她幾乎哽咽不成聲,只能一下又一下、痛苦的捶打自己起伏不定的胸脯。

  良久,她走到鍾韶余的面前,顫抖的握住他的雙手,發自內心真誠的哀求道:「好孩子,初靜就交給你了。你一定要好好待她,給她一個幸福美滿的家。」

  點點頭,鍾韶余以無比堅定的語氣說:「您放心,我一定終其一生,和她不離不棄。」

  ***

  「跪下!」

  「媽?」關翠泥非常的詫異,母親從來沒有用這種嚴厲的口氣斥責過她。

  「叫你跪下!」

  「媽,您是怎麼了嘛!」她挨向母親,企圖用撒嬌澆熄母親的怒火。

  「跪下!」林詠梅拿起粗木棍,使力的往關翠泥的小腿上敲。

  「哇!」好痛!關翠泥雙膝一彎,不情不願的只好跪下。

  「你還知道痛?你叫流氓把初靜的臉劃花,你知道不知道那種痛是我現在打你的幾百倍!」

  「關初靜真的被毀容了?那三個卒仔下手夠不夠重?」鍾韶余是不是不要她了?一定是的,誰會要一個滿臉都是疤痕的醜八怪!哈哈,她真是開心。她就是要關初靜傷心欲絕,無論如何她也要得到鍾韶余的青睞。

  「你真是令我太寒心、太寒心了!」沒想到自己的女兒居然一點悔意也沒有!她緊緊握住粗木棍,沒頭沒腦的就往關翠泥的身上一陣亂打。

  「初靜是你的親堂妹啊,你怎麼下得了手?這些年的書你都白念了是不是?你這樣的女兒不如死了好!我現在就打死你,讓你去黃泉地下跟你伯父伯母懺悔!」

  「媽,求求您,不要打不要打了啦,你真的會把我打死……」關翠泥也怕了,母親好像真的不認她這個女兒了。

  林詠梅沒有停手,她一邊狠下心打,一邊又心碎的說:「就是因為我太疼你,從來捨不得罵你、打你,所以才會養成你的無法無天……」打在兒身、痛在娘心,看著翠泥拚命的閃躲,她這做媽的又何嘗不難過!

  「我知道我錯了!我知道錯了嘛!」關翠泥大喊。她的手上、身上傳來一陣一陣的灼痛感。母親如果再打下去,她肯定會皮綻肉開的。

  「你真的知道錯了?還是隨口誑我?」

  「……」她想逃開母親的毒打,可是母親從來也沒有發過這麼大的脾氣。就算她現在逃得了,只怕母親在盛怒之下肯定會要她那威嚴得令人膽寒的外交官爸爸回來治她!

  「不管你是真的知錯或是惡性不改!」林詠梅一邊用力揮棍,一邊淚流滿腮,「我已經決定了!先送你到警察局認罪,讓國家律法懲罰你應得的罪;然後再送你到芝加哥去,你就只怕你爸爸一個人是不?好!我就讓你爸爸來管教你!」

  「我不要去芝加哥!我不要去!」她覺得她快昏倒了。如果她真的被「押解」到芝加哥,想而易見的,在她父親斯巴達式的教育之下,她的生活將會是淒淒慘慘慼慼!

  此時此刻她真的好後悔,她幹嘛和關初靜爭寵呢?那個沒有眼光的鍾韶余根本是無藥可救!一想到自己即將度過的鐵窗生涯,她更是不寒而慄!

  ***

  病床上的小人兒依然昏迷不醒。守在病床邊的鍾韶余憂心如焚,他擔心只依賴營養針注射的初靜無法支撐。她已經昏迷四天了。

  這四天她滴食未進,他只能用棉花棒沾水濕潤她乾裂的唇,所有的醫師幾乎束手無策。給他的答案千篇一律都是她驚嚇過度導致暫時昏迷,但是所謂的「暫時」已經過了四天三夜!

  這些天,他寸步不離的守著她。

  幾個小時之後,她讓他握在手裡的小手似乎動了一下,他驚喜的輕呼:「初靜!你醒了嗎?我是韶余。」

  她的眼睫毛悄悄的眨一眨。一會兒,她黑白分明的圓眼睛睜開了,秀眉輕攏,她直愣愣的瞪著天花板瞧。

  「初靜……初靜……」他體內的細胞由於她的甦醒而雀躍萬分。

  她的頭微偏,失神的瞪著他看。半晌,她忽然尖聲大叫,掙扎的想跳下床。

  「你好好躺著,別亂動!」他怕她會弄疼她臉上未癒的傷口。一時情急,他只好緊緊將她圈進他的懷裡。

  「走開,走開!你不放手我就要喊救命!」由於恐懼,她全身僵硬;被他制服了好一會之後,她終於壓抑不住的啜泣出聲。

  「韶余,趕快來救我!我好害怕……他們要……要……」

  她的嚶嚶低泣令他心酸不已,輕捧起她的臉,他柔聲安撫她:「沒事了。那三個壞人已經交給警察了,不要怕。」

  她瞪住他,眼神陌生得彷彿完全不認得他。

  「傷口痛不痛?」他生怕弄痛她,輕輕的用手撫摸她尚未拆開繃帶的臉頰。

  當他的手輕觸到她的瞬間,她的眼底忽然寫滿驚慌懼怕。她使盡全身力氣的拍開他的手,哭喊著:「救命啊,救命救……救命!」

  他一怔,他的初靜把他當成那三個惡漢?他要如何讓意識未清的她,明白他是最愛她的鍾韶余?

  「走開!走開!」她全身顫抖得非常厲害。

  他真的慌了。抱住她不斷掙扎的身軀,他用唇封住她的唇,企圖令她安靜。

  她的嘴唇好柔軟,和他記憶中的一模一樣,他溫柔的輾轉吸吮她的芬芳甜美,熱烈滾燙的激情一下子兇猛地攫住他。

  「初靜……」他喉頭一窒,粗嘎的低喊。

  「韶余?」星眸半掩,模模糊糊的她將身體的重量倚靠在他寬大的胸膛上。

  「你記得我的吻,對不對?」萬般不捨的離開她的唇,他緊盯她溢滿水氣、惹他心憐的雙眸。

  「你是韶余!」她拚命的點頭,然後不解的看看四周,「這裡是醫院!我怎麼……」恐懼的回憶一下子湧上心頭,她害怕的抓住他,想縮進他的懷抱尋求保護。

  「你想起來了?」他的心牽扯得十分狂亂,一方面心喜她的意識終於清楚,一方面又不希望她因為恢復記憶而再次陷入極度的不安。

  「他們把我困在巷子裡!他們把毛巾塞在我的嘴巴……」

  「乖,別慌,別再去想那些事,你現在非常的安全。」他輕撫她的背哄她。

  「他們用熱熱的煙頭燙我的臉,還有用刀子……我的臉!」她激動的摸向纏滿繃帶的面頰。

  「別亂動!你的傷口還沒有完全癒合。」他厲聲喝住她的妄動,並且以他驚人的力量箝制她胡亂揮舞的手臂。

  「韶余,我的臉是不是完了?你告訴我!」一定是的!她剛剛摸到自己像個木乃伊似的臉,整張臉除了眼睛、鼻子、嘴巴以外,其餘都裹上厚厚的紗布繃帶。

  「你臉上的傷是不輕,但是只要傷口癒合結痂……」

  「你不要安慰我!我的臉沒有救了!我曉得的,那時候好痛好痛,我忍著不哭,可是好痛好痛……」她是不是會變得面目可憎?那麼韶余……他不可能會要她了……不可能了……

  她想掙脫他,想離開這兒,她不要讓他為難。可是他不放手,他的力氣這麼強大!

  「初靜!你會弄傷你自己。」

  「我不要你可憐我!」她本來就是沒人要的小孤女。

  「關初靜!」他將她的雙手扭擰在她的身後,含怒的火眸一瞬也不瞬的緊鎖住她,「你給我聽著!我清清楚楚的告訴你,我不是可憐你!」

  「你是!」她任性的大叫:「你就是可憐我!那時候因為我爸爸媽媽的空難讓我變成無依無靠、無家可歸的孤女,所以你說你喜歡我,所以你才要照顧我、保護我。現在也是一樣的,因為我的臉被弄醜了所以你……」

  「所以我可憐你?」該死的初靜!她以為他對她的感情是如此的淺薄?她真的想把他氣死啊!

  「你喜歡氣我、嘔我,對不對?」他猛地放開她被他扭擰的雙手,怒不可抑的來回走動。好半天,他突然挨近她的身邊,扯高喉嚨對她大吼:「你很可惡,你知不知道!如果你是男人,我會好好的痛揍你一頓!」

  被他這一吼,她頓時安靜下來了。她有點不知所措,因為他看起來好可怕,原本帥帥的面孔鐵青鐵青的,她曉得他不會動手揍她,可是他好像真的氣惱極了。

  「別生氣,好不好?是我不乖!我亂胡鬧!」

第7章(2)

  空氣裡的氧氣彷彿一下子缺少了許多,她覺得呼吸困難。他為什麼一句話也不說?他是不是不打算原諒她?

  她沒敢看他。微低著頭的她,從眼簾下方辛苦的尋找他的大手——她好想拉拉他的大手。

  他似乎清楚她的心思。他自動的將他的左手「奉上」,皮笑肉不笑的冷著聲音問:「不認為我是在可憐你?」

  「人家犯了大錯了嘛。」曉得他已經不生她的氣了,她高興的把自己的小手放在他的大手裡。

  擰起她尖細的下顎,他想擺出嚴肅、難看的臉色嚇唬她,然而當他面對著她楚楚可憐、清清澈澈的眸子時,他竟然無法再生她一絲一毫的氣!

  「大丈夫不可以生小女子的氣。」

  她竟調侃他?濃眉一挑,他微瞇著眼,「不難過了?忘記你臉上的傷了?」

  她的神色為之黯然。輕輕撫摸纏著紗布繃帶的臉,不敢想像將來的她是怎麼醜陋的容貌。

  他擁她入懷,下顎緊靠在她的頭上,低沈沙啞的聲音隱隱流瀉出:「即使你醜得不能見人,我也要定你了。你最好有心理準備,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關初靜!」

  她被他逗笑了,「你說得好邪惡!你以為我一定逃不出你的手掌心嗎?」

  「你絕對逃不過!情網恢恢,疏而不漏。」

  他突然正色道:「王伯伯是一流的整型醫師。他看過你的傷,絕對有信心能將你的疤痕用雷射光和磨皮技術去除。」

  「真的可以嗎?」她依舊擔心,她不要他將來面對的是醜醜的她。她曾經在一本書上看過,色衰則愛弛;雖然她相信他說的——他是要定她了。

  他的眼神是篤定的,絕對不允許她有絲毫的質疑,「如果你不希望我揍你的屁股,就不準再為你臉上的傷痕煩惱。」

  「嗯。」她乖順的點頭,乖順的依偎著他強健結實的胸膛。過了一會兒,她不禁努努鼻尖,滿臉疑惑的問:「你的身上好像香香的、又好像臭臭的……」

  酷酷的他居然尷尬的笑道,「可能是四天沒有梳洗的關係。」

  「所以有點汗臭味?」他不好意思的樣子真可愛,這是她從沒有見過的。頑皮的她忽而興起取笑他的念頭,「原來你這麼不愛乾淨,四天沒洗澡呀!還有,我現在才發現你的下巴長出淡青色的鬍渣耶。」她忍不住伸出手撫摸他的鬍渣,嗯,有點刺刺、扎手的感覺。

  他緊扣住她亂來的手,不允許她的大膽放肆。

  「關小姐,你醒來了啊?」此時,值班護士的聲音從他們身後傳來。

  他匆匆放開她,不太自然的轉身對護士小姐說:「麻煩你請王醫師,過來看看她的傷口。」

  「王醫師現在正主持醫學會議,等會兒我會請他過來。」護士小姐一邊換上新的點滴藥瓶,一邊朝著關初靜笑說:「關小姐,你的男朋友對你真好!我們所有的同事都好羨慕你。你昏迷的這四天,他寸步不離。醫院的餐食他幾乎沒吃半口,我們都為他提心吊膽。如果你繼續昏迷下去,他可能也得吊點滴了。」

  關初靜大大的震撼住了!她咬住下唇,淚眼濛濛的看向他——

  原來他是因為寸步不離的守護她,所以才會四天沒有梳洗?他怎麼可以這麼不愛惜自己的身體!她有營養針可以維持體力,而他居然空腹了四天?

  「鍾先生、關小姐,你們一定有許多話要說吧,我等會再過來巡房。」護士小姐很識趣的將空間留給他們。

  「你真愛哭!」他輕斥,卻憐惜的吻掉她的淚。

  「你壞!」她捶他,可是他的胸膛結實硬挺得要命,捶了幾下她便放棄了。「為什麼不告訴我,你四天沒有梳洗是因為……」她慚愧的低下頭。她居然自以為是的恥笑他不愛乾淨?關初靜,你的屁股的確應該被他揍一頓。

  他伸手撥一撥她垂落在白色紗布外的短劉海,好笑的凝視著她,戲謔道:「你放心,我不會揍你的小屁股!」

  她好訝異。「你怎麼曉得我心裡所想的?」

  「心有靈犀吧!」

  他對她好像瞭如指掌呢!

  「我允許你可以用另一種方式表示你的歉意。」他眼裡的笑意愈來愈深,愈來愈詭譎莫測。

  「哪一種方式?」她不禁好奇。

  他不語,只是深深的笑。許久,他附在她的耳邊粗啞的低喊:「我發覺你的嘴唇味道很好,而我正好也餓了。」

  關初靜好羞,她不依的嬌嗔:「你有四天沒吃東西了,當然會餓。餓了就應該吃飯才對呀!」他好色哦,剛剛不是已經吻過她了嗎?

  他決定不再廢話。雙手捧住她的小臉,他的唇熱烈的迎上她的,狂野的吮吻著她……他果然是餓壞了。

  「你不可以欺負病人……」她的反對不但十分心虛,而且完全起不了作用。不一會兒,她的嚶嚶抗議聲已經被他唇舌纏綿的強悍魔力,一一的融化。

  ***

  「喂!關初靜!」杜辰歆一進病房就忙不叠的吱喳著。「你臉上捆的繃帶,這麼快就拆了?哇拷!變成深膚色的『面具』耶!」

  「不是面具,是醫學用的繃布,主要功能是癒合緊實疤痕的密度!」顏月波雙手叉在褲袋裡,吊兒郎當的說道。

  「不愧是我崇拜的月波大姐!」杜辰歆猛拍馬屁,然後四處張望著,「你的阿娜答咧?」

  「他去超市幫我買鮮奶。」關初靜笑得好甜。

  杜辰歆好生羨慕,帶著點酸味的口吻調笑道:「我們龍珀幾乎有一半以上的女生都在偷偷的暗戀鍾韶余,可是他這個頭號白馬王子卻只專情於你。這一段時間,好多龍珀的女生都吃不下飯、傷心得要命咧。」

  「你也是傷心人之一。」顏月波今天的心情還算不錯,所以隨口擡槓。

  杜辰歆卻破天荒的害羞起來,「是有一些些傷心啦!不過我現在對鍾韶余除了喜歡還有更多的欣賞。因為他好像藍天一樣溫柔的呵護著關初靜。對這種深情的男人,我最崇拜了。」

  關初靜露出滿足的呆笑。

  「哇拷!瞧你的模樣,這麼的幸福。根本不像是受傷住院的病人!」人比人會氣死人,她杜辰歆雖然是太妹頭子,可是也不賴啊,可不知怎的就是他媽的沒人要!

  「初靜,你真的要休學嗎?」顏月波問。

  「嗯。王醫師說我臉上的傷痕要痊癒,至少還要半年的時間。這半年內,我不能曬到一點點的陽光,免得敏感。」

  想想也對,顏月波帥氣的笑笑,「那麼我就請導的幫你辦理休學手續。」

  「謝謝你,月波。」關初靜忽然不安的囁嚅著:「關翠泥她……」

  「她變成可憐兮兮的悲慘女主角了啦!」杜辰歆爽透的咬下一大口青蘋果,「原來你嬸嬸是真的疼你耶!她親自把她的女兒送進警察局哦,罪名是蓄意傷人!聽說關翠泥哭得死去活來,因為她至少要吃二年的公家飯啦,嘿嘿。」

  「冷裳現在正在關家幫你嬸嬸打包行李。」顏月波說。

  「打包行李?」關初靜愕然。

  「關伯母可能要到芝加哥和你叔叔會合,她說她對不起你。」

  「不關嬸嬸的事。」嬸嬸現在一定很難受、很自責。

  「關初靜,你是在傷心嗎?」杜辰歆無限疑惑的瞪直眼睛,「你應該開心呀,關翠泥是罪有應得,我們沒有按照江湖規矩處置她算她好狗運!」

  「事情都已經過去了。」媽媽在世的時候曾經說過,冤家宜解不宜結。何況關翠泥是她的親人,她真的不想怨恨她。

  「月波大姐,你的死黨同學好像秀逗了?」她認為關初靜的善良是病態的!

  顏月波爽朗的哈哈大笑:「她本來就是怪胎一個!」

  「你們為了什麼事這麼高興?」

  一見風采翩翩的鍾韶余,杜辰歆的眼睛馬上一亮,「你穿黑襯衫的樣子真酷!」以後她交的男朋友也要像他這樣好看才可以。她跟自己暗暗發誓。

  鍾韶余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臉上的疤痕還會癢嗎?」隔著深膚色的繃布,他輕柔的為關初靜按摩,不忍心她受如此的苦。

  「不癢。」她不要他老是擔心,所以只好撒點小謊言。「鮮奶呢?」

  他從塑膠袋裡取出大瓶裝的鮮奶,倒上一杯遞給她喝,笑眼裡滿是縱容。

  杜辰歆放下啃到一半的青蘋果,把雙手的十根手指頭張開,在他的面前猛力搖晃,「喂!你不是整天都在醫院守著她,還看不夠啊?」

  「他們正在熱戀中。」顏月波似乎已經見怪不怪了。

  聽到顏月波低啞的聲音,他突地把眼光調向她,「你認識沈千尋這個人?」

  「我應該認識嗎?」顏月波頗不自然的反問。

  「我知道沈千尋。他就是我們龍珀裡的女生前一陣子迷得要命,把他和鍾韶余並稱是白馬王子之最的那個帥哥啦。但是,他一下子就不見了。」有點懷念呢!杜辰歆癡癡的想著大帥哥的風采。

  「韶余,你為什麼要問月波認不認識沈千尋?他不是出國了嗎?」關初靜疑惑的問。

  鍾韶余聳聳肩,不是很在意的說:「我昨天剛和他聯絡上,他突然提起顏月波的名字,而且還莫名其妙的在電話筒裡亂笑一通。」

  「哇拷!沈千尋是不是想泡月波大姐?」

  「你少胡說!小心我賞你一個過肩摔!」顏月波的好心情全沒了。她沒啥好氣的說:「可能是因為我是顏家武館唯一的繼承人。同行相忌,他們家也是開武館的,他有足夠的理由不爽哦!」為什麼她老是擺脫不掉那個可恨的白面書生?煩!

  眾人面面相覷,心中卻暗暗揣測顏月波怎麼知道沈千尋的底細。

  杜辰歆是想問而不敢問;關初靜是不知要從何問起;鍾韶余則是沒興趣開尊口,於是這個謎就暫且擱著,反正日子長得很……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2-1-24 22:37:22

第8章(1)

  由於關初靜的受傷住院,讓鍾韶余作了一個重大的決定。這晚他回到鍾家,醫院方面則請了特別的看護。

  剛進玄關,管家老嬤嬤立即沏上好茶,忙不叠的喚人請老爺和夫人下樓。

  趁著空檔,一頭白銀髮的老嬤嬤壓低聲音輕問:「少爺是不是交了女朋友?我無意中聽見老爺和夫人在談論一個名叫初靜的女孩子。少爺,那女孩你挺喜歡的,是不?」

  濃眉輕佻,鍾韶余微帶笑意的自嘲:「看來老爸已經請偵探社調查一切了。」

  「哎呀,少爺!」老嬤嬤掩嘴輕呼:「老爺和夫人是關心你啊!你這半個月都沒回家,學校的課也缺席。」

  「咳咳!」樓梯間傳來一陣腳步聲,老嬤嬤恭敬的微彎身軀行禮,再也不敢亂嚼舌根了,趕忙退下。

  鍾夫人一見是好些天不見的兒子,馬上喜極而泣,「韶余,你這孩子真是的!就只打一通電話回來說什麼要照顧病人。」她伸手摸摸比她高上一個頭的兒子,細眉微擰,「怎麼瘦成這樣子?我那英俊漂亮的兒子跑哪兒去了!」愛子心切的心疼全寫在一張風韻高雅的臉上,她高聲叫喚:「林嫂!趕緊弄些吃的來。呃,還有熬些人參雞湯給少爺喝。」

  「是!是!」

  「坐下。我有話問你。」年近五十歲的鍾業新依然挺俊卓拔,人中蓄留的八字鬍修剪得整齊漂亮,不但襯出他的陽剛男人味,更平添一份成熟穩重。

  「爸爸,您是不是要問我關初靜的事?我想您要知道的應該都已經知道了。」

  他的直言無諱不但不惹罵,反而讓鍾業新朗聲大笑:「不愧是我的獨生子,非常瞭解你老爸的行事作風。」

  「如果爸爸不是完全瞭若指掌,又怎麼願意放我半個月的『假』。況且初靜的主治醫師就是您的好友王振皓,他一定第一個打小報告的。」

  「韶余啊!你老實跟媽講,你是不是非常非常喜愛那位關小姐?」

  「如果我說我要娶她當老婆,媽媽您的想法如何?」

  「這個……」鍾夫人怔愕了一下,然後認真的思索著,「前些天你爸爸拿了一些關小姐的資料給我看,她是個秀秀氣氣的女孩,可憐父母親遇到空難……」

  感情豐富的鍾夫人忍不住紅了眼眶。鍾韶余攬過母親的雙肩,打鐵趁熱的說道:「初靜沒有家,也沒有父母了,讓她給您做乖媳婦好不好?」

  「好!好!」鍾夫人破涕為笑,但只一瞬,她不禁憂慮的遲疑,「可是她才十七歲,高中都還沒有畢業。」

  「我可以等她長大啊!反正我的研究所也還在念,對不對?母親您不是一直想要一個女兒?等我把初靜娶過來,她就可以當您孝順的媳婦,又可以做您的貼心女兒,這是一舉兩得的喜事。」

  鍾夫人開懷的直點著頭說好。可是鍾業新卻兇惡著面孔,權威的怒斥道:「不可以!」

  「為什麼?」母子兩個異口同聲的提出疑問。

  「我說的話還需要什麼理由?」鍾業新叼起煙斗,擺出不準反駁的態度。

  「可是那天在書房你不是很高興的說我們的兒子終於開竅想談戀愛了嗎?而且你對那位關小姐也是挺讚賞的啊,你不是說她有一種難得的清純乾淨氣質?」

  「咳咳咳!」鍾業新略微難堪的乾咳幾聲。眼神閃爍不定,僵硬著聲音說道:「我是喜歡那個小女孩不錯,但是喜歡她和答應讓她進鍾家的門是兩回事。」

  「爸爸請您說清楚!」鍾韶余的臉色冰寒到極點。

  「不能這樣和你父親說話。」鍾夫人斥責兒子,生怕丈夫的怒氣勃然大發。

  鍾業新卻不按牌理的哈哈大笑,眼底隱隱的藏著激賞的笑意。他這兒子果然是遺傳他的臭脾氣,要他捨棄真情大概是難如登天吧!不過他仍是想試一下江山和美人在兒子的心中孰輕孰重。

  清清喉嚨,他說:「我們鍾家在台灣可是名門望族,多少達官顯貴都忙著奉承。你是我鍾業新的兒子,也是鍾氏企業唯一的繼承人,你想,你將來娶的老婆能夠含糊隨便嗎?」

  「您的意思是?」

  哈哈!他引以為傲的兒子好像快要火山爆發了,有趣有趣。

  「我的意思很簡單。你要玩玩,可以!男人逢場作戲本來就是天經地義的事,我不會反對。但是我們鍾家將來的媳婦必須和我們門當戶對、足以匹配的才可以。關初靜是個孤女,她的父親生前也只不過是一間貿易公司的小職員。」

  鍾夫人慌了,她的丈夫怎麼突然判若兩人?她清楚韶余和業新的脾氣如出一轍,同樣是吃軟不吃硬的執拗性子。業新這樣逼迫他不但不會教他順從,恐怕只會招致更大的反彈。這怎麼辦才好?

  「韶余,你別理會你爸爸的瘋言瘋語。你別氣,他今天不知是哪一根筋不對勁!」杏眼一瞪,鍾夫人轉而怨怪的嗔怒丈夫:「你是要把我兒子氣走是不?真是愈老愈糊塗了,是兒子娶老婆又不是你娶!當年你還不是不顧任何人反對,執意將我娶進門……」

  「咳!」差點被煙嗆著!他一邊暗地裡對妻子使眼色,一邊霸氣冷硬的命令兒子:「我準你和她玩玩,談談小戀愛無妨,但是不可以玩真的!還有你不可以為一個女人弄得學校不去,家也不回!我可以請林嫂去照顧那個小女孩。」

  「不用!」他斷然拒絕。冷冽的黑眸直直地與父親對峙,「是你逼我選擇的。」他轉身往樓上走。

  「韶余,你別衝動啊!」鍾夫人急得猛掉淚。

  他沒有轉頭,也沒有停下腳步。他一邊拾階而上,一邊陰冷的丟下話:「我進房間整理我的衣物。」

  「你要離開家?韶余,你別和你爸爸鬥氣!」如果她的寶貝兒子真的被氣走了,她絕對會跟丈夫沒完沒了。

  可是她那莫名其妙的丈夫不但不設法撲滅怒火,竟然還加油添醋的喊道:「只準帶走簡單的衣物,至於你的存摺、信用卡一概不許帶走。」

  腳步一頓,鍾韶余淡淡的冷笑,「您可以完全放心,我不會用鍾家的任何一分錢。」

  鍾夫人的頻頻呼喚全然無用,兒子的偉岸身影已然消失在長廊的另一端。她拳頭一握,又氣又傷心的往丈夫身上一陣亂捶,「你真是可惡,我就只有這麼一個兒子,你明明知道他是我的心肝寶貝,你……」奇怪,丈夫怎麼一副好得意的模樣,她納悶的嘟噥道:「把兒子氣走了,你還這麼高興!」

  抓住妻子已經捶打得軟弱無力的粉拳,鍾業新不由分說的先啄了妻子的紅唇一下,然後笑不可抑的道:「和我預想的完全相符!我的兒子果然和我一樣是癡情種!哈哈哈!」

  「你在玩把戲,是不?」鍾夫人恍然大悟的盯著眼前這個和她同床共枕二十多年的丈夫。

  「傻老婆!」鍾業新輕點一下她的紅唇,喜不自勝的說:「難道你認為我真的是食古不化、迂腐勢利的糟老頭?我只是想試試我們的兒子是不是真的肯為愛情犧牲一切!」

  鍾夫人聽完,簡直是哭笑不得。她不相信居然有這種戲弄兒子的頑皮父親,「請問鍾老爺子,測試的結果滿不滿意?」

  「百分之百的滿意。我們的兒子不僅僅是動了真情,而且還有志氣。只不過他這小子居然為了情人而不要老爸,這讓我有些感傷啊!」

  「好了,既然老爺你已經測試完畢。那麼你趕快去把韶余留下來!」

  「不可以。」

  「為什麼?」

  鍾業新叼著煙斗,吐了幾口漂亮煙圈,一副陷在算計兒子的快樂之中,他安撫愛子心切的妻子,「你先別急!聽我說,當年我不是也為了你脫離鍾家嗎?韶余既然是我的兒子,那麼我鍾業新做得到的,他也應該做得到。」

  「可是他的學位還沒拿到,又是鍾氏企業的繼承人,哪一間公司敢用他?你這不是逼韶余去吃苦受罪嗎?」

  「一個大男人吃些苦、受點罪是理所當然的事,否則他將來要如何保護他的老婆、孩子?我的兒子流著我的血,我可不允許他是只會享樂的富家子弟,現在正好是讓他磨練的好機會。」

  丈夫的話似乎很有道理,但是鍾夫人依然擔憂萬分。

  鍾業新怎麼會不清楚愛妻的心思,他笑笑的拍拍她,「難道你對我們優秀的兒子沒有信心?閃亮的鑽石需要琢磨切割,『不經一番寒徹骨,哪得梅花撲鼻香』這句話不難體會。你放一百個心,將來你的寶貝兒子只會琢磨得更好,更令我們驕傲而已!」

  「那麼韶余要娶關初靜做老婆的事,你不是真的反對羅?」

  「是你說的啊,是兒子娶老婆,又不是我這個老先生要娶小老婆,我何必反對?何況我一向是開明、民主的好父親。」只不過喜歡逗兒子生氣而已。

  鍾夫人的眉心逐漸舒展開來。她輕跺著腳,嬌聲嗔問:「你很想娶小老婆嗎?鍾老爺子?」

  「我們鍾家的男人最引以自豪的就是用情專一。感情上如此,rou體上也是如此。」

  「……老臉皮不害臊!」鍾夫人滿頰紅雲的湧現女人專有的柔媚。

  「你那個脾氣不太好的兒子就快下來了,準備和他說再見吧!」這種性格的兒子,可不是人人生得出來的。哈哈……

  ***

  「關小姐,你可以睜開眼睛看看鏡子裡的自己。」王醫師幫她將臉上深膚色的繃布解開,和顏悅色的說。

  關初靜慢慢的睜開眼,恐慌的遲疑著。

  「不要怕,嗯?」鍾韶余微笑的為她打氣。

  面對他的鼓勵,以及他黑亮的眼眸,她深深吸了口長氣,帶著忐忑不安的心情拿起小鏡子端照。

  鏡子裡的容顏很蒼白,雙頰和額頭依然浮泛著好幾道淺棕色的傷痕。她終於鬆下一口氣,可是依舊有點慌張的忙著找尋鍾韶余的大手尋求慰藉。

  鍾韶余緊緊、用力的握住她發著冷汗的手,「這些傷絲毫折損不了你的甜美。」他的初靜在他心中永遠是他唯一百看不厭的女子,即使這些淺棕色的傷痕無法完全消失,他也不在意。反正他已經打定要和關初靜白頭偕老。

  王醫師卻提高音量,故意不滿的佯怒道:「世侄,你太看輕我的醫術哦!我敢誇下海口,這幾條微不足道的傷疤用不著半年,我就可以讓它們消失無蹤。」

  「真的可以嗎?」女為悅己者容,她想給韶余一個美麗、沒有殘缺的新娘子。

  「我不喜歡有人質疑我的醫術,一點點的質疑也不喜歡!」

  她不好意思的笑笑。

  王醫師將一張老臉拉得老長,雙手背後的一邊往病房的門外走,一邊提醒病房內你儂我儂的小倆口,「記得每星期回醫院換兩次藥,並且接受雷射光和化學治療。」

  待他走出,關初靜吐一下舌頭笑笑道,「我的主治醫生好像有點怪,又不會太怪。」

  「他是超級名醫,不喜歡別人懷疑他的專業。」

  「韶余。」她忽然掙扎出他緊握住她的大手,兩隻小手開始拚命的扭擰他的衣袖子。「你真的把你的衣物全搬到我租的小屋子裡?」

  「嗯。」好笑的低頭凝視著她,他明白她所不安的事。

  「你真的因為我,和你的爸媽弄僵了?」她不能讓他因為她,而變成大逆不道的不孝子。

  「不關你的事,是我自己想獨立生活。」或許提早念社會大學對他而言,反而值得慶賀。他並不希望自己只是一個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公子哥兒。

  「可是……」

  「你不認為你的男朋友有能力養活你?」

  「我還有一點點的錢,嬸嬸去芝加哥之前有來醫院看我。她也塞給我一些,而且我可以去打工。」

  「生活費、水電費、房租、醫藥費以及下學期你復學的學費……這些都不是一筆小數目。你身上的錢應該存著,其他的由我來解決。」他是有些大男人主義,他認為男人即是要讓另一半衣食無虞,不需為柴米油鹽煩惱。他是她的守護者,不是嗎?

  「可是韶余,我不要成為你的包袱!」

  「我喜歡你這樣的包袱。不得有異議。你再囉嗦就不可愛了哦,而且我也會生氣。」他使出最管用的一招!他知道初靜很怕他不高興,但是可愛的初靜並不知道她的溫柔正是攻克他桀傲不馴的最佳武器。

  「出院手續我辦理好了,走吧!」幫她戴好寬邊緣的帽子,他愈看她愈是喜愛。想偷個香,但這裡是公眾場所,似乎不宜太過親熱。

  瞧見他一臉克制的情慾,她只好趕快跳下病床,免得遭他狼吻!

  離開醫院回到屬於他們的家,關初靜驚訝的盯著好幾箱的食物和飲料。

  「我怕我不在的時候,你肚子餓或是口渴。」她臉上尚未痊癒的傷痕不能照射紫外線,能不出門是最好。

  「那個也是你弄的?」她指著窗戶上新掛的深色窗簾布。

  他點頭,開始著手清理屋子。

  「我也一起整理。」她才不要讓他一個人像菲傭似的清潔打掃!

  「你坐著休息。」

  「不要!」她倔強的道:「我只是臉上有傷,又不是手腳也受傷。而且我不要欠你這麼多,不然我一輩子也還不完。」

  「還不完,就用你一輩子來還吧!」他輕笑,心裡有無限的滿足。

  此時此刻,關初靜覺得自己好像是待宰的羔羊,不曉得何時會羊入虎口。可是這種專屬於一個人的依賴感她好喜歡。

  偎進他的胸膛,她撒嬌的央求他:「好不好嘛,讓我和你一塊打掃。這是我們兩個人的窩,你不可以這樣霸道!」

  「好!」他能拒絕她似水的溫柔嗎?

  她一聽,立刻像個小孩子似的開心大笑。丟給他一塊抹布後,她捲起自己的衣袖,大聲發號施令:「開始動手!」

  他笑眼看著她離開自己的懷抱,逕自快樂的擦起地板。他趕緊將抹布潤濕擰乾,蹲下身和她並肩跪在地上一塊擦起地來。

  「我覺得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孩!」她偏過臉,甜絲絲的笑。

  「允許你擦地板有這麼幸福嗎?」女人真是奇怪的動物。

  她點頭如搗蒜,一臉嬌憨的傻笑,「我也不曉得為什麼,反正就是覺得這樣很幸福嘛!」

  她的燦爛笑靨令他看癡了,必須以最強大的力量才能制服住自己的翻湧情慾,然而未經人事的她,不但不知情,甚至還一時興起的在他眼皮上重重地啄一下。

  「你不要發呆,趕快擦地!」她擺出潑辣的惡女表情和他玩鬧,「現在我算是你的二房東,你要聽我的話。我命令你馬上把屋子打掃乾淨!」嘻嘻,欺負男朋友好像挺好玩。

  「是,遵命!『惡』房東!」他伸手一攬,將她的頭勾在他的右腋下。如法炮製的也在她的眼皮上重重地啄一下。

  「我喜歡,再親一個好不好?」他的薄唇冰冰涼涼,觸感極好。

  「我不能讓你食髓知味,否則你可會變成壞女孩!」擰一擰她嬌俏的鼻尖。唉,再這麼下去他真會深陷女色而難以自拔!

  「喜歡和你親親,就是壞女孩呀。」她可不依,掙脫出他的腋下後,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快速在他的唇上凶狠的吮咬一下。

  「你好大膽,竟然偷襲我!」但是這種偷襲令他的胸臆間柔柔酸酸。

  「是你自己要離家出走,且還要和我擠在小窩裡,難道你不怕會失身嗎?」

  他伸手將她的烏柔細發胡亂撥弄,並惡聲警告:「你再不乖,晚上我就會『欺負』你!」

  關初靜的雙頰驀地透紅,她的心也怦怦地急跳。他瞧著她,覺得她好可愛,但也隱約地感到不安,他能夠掌握住情慾的界線嗎?一個男人面對他所深愛的女子時又要如何只親芳澤卻不踰矩?這真是個大難題。

  他開始後悔與她同住一個屋簷下的決定。他似乎能夠預先想像和她朝朝暮暮的艱苦煎熬……

  ***

第8章(2)

  「請問鍾韶余先生,晚餐想吃些什麼?」

  「敢問關初靜小姐,你的廚藝可以嗎?」

  她偏頭思索一會兒,胸有成竹的回答:「我最拿手的好菜有紅燒獅子頭、清蒸鱸魚湯、照燒香雞腿、辣炒劍筍和義大利面,其他的家常小菜也會一點點。」

  他微愕,眼底寫滿驚奇,「你真的會這麼多道菜餚?」母親不是告訴過他,Y世代的女孩子連荷包蛋也不會煎?

  「我爸爸是美食主義者,我媽媽在我爸爸的『嚴格要求』下,早已練就一身精湛的廚藝,所以我也不差。」可不是她大言不慚哦!

  「你的言下之意,就是我將來可以娶一個煮飯婆回家了?」

  男人真壞!曉得她會拿鍋鏟就這麼快樂!「誰說要嫁給你?」

  「不嫁就不嫁,大不了我當一輩子的黃金單身漢羅。」

  「你不要我了嗎?」瞧他一臉無所謂的瀟灑模樣,她不禁十分懊惱。

  「不是我不要你,是你不太想嫁給我。」

  「我哪有不想嫁給你!」她是這麼這麼強烈的愛著他呀。

  「我可能必須慎重考慮,需不需要為了一棵小樹而犧牲整片美好的森林。」

  「你……」她正要甩開他的手,卻忽而瞥見他眼底好濃好濃的笑意……原來他是故意激她生氣的!

  「給你一個良心的建議。」她笑得像一朵嬌艷的花。「像你這種每個女生都搶著要的白馬王子,千萬不要白白浪費,還是擁抱整片森林才不會後悔。」

  「我會認真考慮的。」他的小女朋友似乎不怎麼在意他?

  將他的不悅仔細瞧進眼裡的她,簡直愉快極了,「我的肚子餓了,你看一下書,半小時之後我就可以弄出幾樣簡單的小菜。」

  「讓我施展一下男人的手藝,好不好?」他走向冰箱,一副準備大展身手的模樣。

  她忍住嘲笑他的衝動,強憋著笑意,嚴肅問道:「你可以嗎?」

  「請勿懷疑。」男人娶老婆回家是用來疼的,不是拿來當煮飯婆。這裡是他和她共同的家,所有的家務自然是她與他一起分擔。

  他的篤定反而令她不好意思,只好由他!何況他是很霸道的!

  「那我看報紙羅,你好好的大展身手。」看他從冰箱裡拿出食物的材料,她則端坐在椅子上,表示完全不干預。

  他俐落的洗菜、切菜,好像一副頂尖大廚的架勢。初靜盯了一下下,稍稍放心了。他烹調的食物應該不會太難吃,她想。只要不是太難下口,她都會不吝惜的讚美、鼓勵他。

  「我現在要煎鱈魚,成功的煎鱈魚必須外酥內嫩,對嗎?」他像個孩子似的想討她歡心。

  她的確是十分驚喜,便走到他身旁問:「你好像很善於烹飪?」

  「我家的林嫂最喜歡說她的掌廚經驗,她年輕時還是烹飪家政課的教師。久而久之下來,我也大概知道一些。」但是他從沒有機會進廚房。

  「原來我挖到一個寶了。」她踮起腳尖想親親他,可是光著腳丫子、又太過於嬌小的她,根本不能「侵犯」他一絲一毫,她悵然的生自己的悶氣。

  他主動俯下身親吻她。

  「只能親一會兒,否則鱈魚就要焦掉了。」他必須早點結束這個吻,否則深陷情潮的他可能連不�鋼的炒鍋也會變成焦黑。

  依依不捨的離開他的唇,她聽話的不再騷擾他。

  「喏,我幫你圍上圍裙,不然你身上的名貴衣服也許會報銷。」

  他遲疑著,兩道濃眉緊蹙得幾乎成一條直線。「不太好吧,這件圍裙太可愛了。」一個大男人圍上一件印著繽紛小碎花的粉紅色圍裙?

  「可愛就可愛嘛,有什麼關係。」她立刻動手把圍裙繫在他的腰上,並且在腰後仔細的綁上蝴蝶結。

  他僵立不動的低頭看著穿在自己身上粉嫩嫩的圍裙,尷尬的幾乎手足無措。

  「只有我一個人看,不用害羞。」其實穿上圍裙的他真好看。她很滿意她專用的圍裙繫在他的身上,何況她偶爾也要霸道一點嘛!

  他能脫下嗎?她臉上的笑容如此嬌甜,他無法違逆她的好意。他喜歡她開心的笑著,所以也只好勉為其難的圍著這件粉紅色的圍裙。

  「男人真命苦。」他自嘲的笑笑。不知道這世上所有深情的男人是不是也和他遭受同樣的命運?唉,但他可是甘之如飴。

  ***

  二個小時之後,他終於大功告成。

  「關小姐,請用餐。」

  拚命揉搓咕嚕叫的小腹,她吐出一口長氣,「這頓晚飯好難等哦。」

  他微笑。將盛好熱飯的碗遞給她,兩人一起坐在棉布坐墊上。

  「看起來好像挺好吃,色、香、味三元素至少具備『色』了哦。」迫不及待的她,馬上夾起他所謂外酥內嫩的鱈魚吃一口,可是……可是好難吃呀。

  「趕快吐出來。」他將手掌放在她的下巴,不忍心看她的小臉痛苦的扭曲。

  她卻吞下,並且馬上露出笑容安慰他:「只是鹽巴撒得比較多,加上這條鱈魚是冷凍魚,所以原來的肉質就不是很好。我換別樣吃。」她夾起另一盤黃帝豆,正準備要塞進自己的嘴裡時,卻被他搶先截下,並且立刻咬嚼起來,但又隨即吐掉。

  「真的非常難吃!還好你沒有吃下口。」他慶幸的說。

  她舔舔唇,決定再試吃另一樣菜,不希望他受到太嚴重的打擊。

  「不用試了,我有勇氣承認失敗。」林嫂是君子遠庖廚的信仰者,他又是鍾家的獨子,想要洗手作羹湯的機會等於是零。所以這頓飯其實是他的「處女作」,只是他沒有料到成績竟如此糟糕。「我出去買一些煮好的菜回來,你先休息一下。」

  「不要嘛。」她才不願意在他忙碌二個小時之後,還讓他出去打包食物呢。「雖然你做的菜有點難吃,可是我還是好高興,因為你的心意比什麼都重要!這樣吧,我們今晚吃泡麵好不好?還可以加個蛋哦,一樣的營養嘛。」

  她的體貼令他感動不已,只好依她。

  於是他們同居所吃的第一頓飯就是以速食麵果腹。

  民生問題解決了,兩個人卻有默契的沈靜下來。

  許久,她才期期艾艾的說:「我先去洗澡,你等一下再梳洗。」

  「也好。」夜幕低垂,他和她孤男寡女的窩在十坪大的小套房裡,顯得非常侷促不安。

  半小時之後,關初靜從熱氣蒸騰的浴室走出。她微濕的披散著發,緊張的說:「我洗好了,你可以進去洗……」

  原本她的習慣是浴後只圍一條長毛巾,等身上的水氣自然蒸發後才換上睡衣。可是她沒膽量以裸露肩背的模樣呈現在他的面前,所以只好在還沒有走出浴室之前便把家居服穿上。可是微濕的身體有點難受。

  等他關上浴室的門,她緊繃的情緒才放鬆下來。忽然,她大聲尖叫:「糟糕!」便立刻衝入浴室內。「啊……你……我……對,對不起!」呆愕的望著只穿一件小褲褲、幾乎是裸體的他,她的眼睛轉呀轉的,不曉得應該看哪裡才好。

  「我沒有想到你竟然會衝進來。」他的眼裡、唇角和心都是滿滿的笑。

  「我不是故意要衝進來的。」她的舌頭好像快打蝴蝶結,慘了!

  「我真的不是要偷看你的身體,你不要以為我很色。」乾脆把舌頭咬掉算了,簡直是愈描愈黑嘛!

  兩個人就這麼僵著,好一會兒她才以「壯士斷腕」的口氣說:「我是進來拿那個的,麻煩你拿給我!」她的眼珠子一直往天花板上看,不敢隨便亂瞄。

  「那個是什麼?」他真的不懂。

  「那個就是那個嘛!」羞死了啦,她趕緊用手指比比牆上掛衣架的內衣褲。

  隨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他訝然的莞爾一笑。原來她是為了剛換下的貼身內衣和內褲,才不顧一切的衝進浴室。

  她努力解釋:「我忘記我現在是二房東,多了你這一個房客,所以我……哎呀!」天!她那一套胸罩和小褲褲是最引人遐想的那種,也就是她認為最不純潔的黑色性感內衣。都怪初荷啦,要不是她送她這一套黑色內衣當作生日禮物,她才不會……

  他失笑的將她的貼身內衣放在她的手裡,「房東小姐你可以出去了嗎?我的頭髮上都是洗髮精的泡沫。」

  「嗯嗯。」她又慌又亂的紅著臉衝出浴室,並且自動幫他關上門。好丟臉!她羞極了,也惱極了,好想把自己打昏。

  「兩個人同居的日子,好像很麻煩。」她煩惱著以後不曉得要將換洗的衣服吊掛在哪一個「安全」的地方。

  想了好半天,唯一的方法就是先將衣服吊掛在陽台的塑膠衣架上。

  「希望他不要走到陽台。」只能這樣安慰自己了。

  可是當他梳洗好後,他居然向陽台的方向走去。她緊跟在後,連忙問道:「你要做什麼?」

  「將我剛才換下來洗的衣服掛好啊!」對於亦步亦趨的她,他絲毫不覺有異。

  「完了。」她呼吸急促的低歎一聲。

  兩個人幾乎是一起走到陽台。她的心如響鼓敲打得好厲害,而他卻是朗聲爽笑的將她一把抱在半空中,深深的凝視她嫣紅的小臉蛋。

  「你怕我又看見你的小可愛?」他的初靜真讓他一生看不厭!

  她呆呆的、慌慌的衝著他直笑,一時方寸大亂。

  「你必須習慣。」他滿意的看著她不解的神色,「這間小套房很難藏住任何『小東西』。」他的意有所指令她的臉,更是灼熱不已。

  為了解除她的害臊,他只得故作輕鬆的笑笑:「如果你真的不能釋懷,我們就只有上頂樓架設掛衣鏈了。」

  「放我下來。」她小小聲的央求。

  他沒有依從她的話,撇著吊兒郎當的笑意。他將她橫抱在懷,完全漠視她的抗議,直到屋內他才放她下來。

  「我很睏,想睡覺了。」她咬著下唇。

  環顧四周,這是一間日式的套房。他疑惑問道:「這裡沒有床鋪,你之前睡哪裡?」

  「就睡地上呀,我有棉被和枕頭。」她從壁櫃裡拿出她的棉被及枕頭。

  「那麼我呢?」

  她的嘴頓時張成一個O字型,失措的低喊:「我沒有想到這個棘手的問題。」可是即使有一張床鋪也很麻煩,總不能他和她一塊睡在床鋪上呀。

  「你別慌,我早就準備好了。」他從隨身帶來的其中一個行李裡,拿出兩張日本式充氣床墊和輕薄舒適的棉被枕頭。

  十分鐘之後,他已經將兩張床墊鋪好。

  「兩張床墊的中間相距大約五十公分,你睡裡邊,我睡外邊。」

  「……嗯好。」她沒敢再看他一眼,連忙躺上床。他則溫柔的為她蓋上被子。

  「晚安。」他將燈熄滅之後在她的身旁躺下。

  「晚安。」她幾乎是憋著氣說。

  雖然他們的距離足足有五十公分遠。可是這五十公分對於一對戀人而言,彷彿是微不足道的五公分。他們兩個同時感覺到一股缺氧的難耐。

  她一動也不動,連翻身都不敢。

  無人私語時的深夜,連呼吸聲都是分外的清晰。她似乎聽見他如響雷的鼓鼓心跳聲。此刻她感覺到從未有過的安全感,她噙著微笑沈入夢鄉。

  然而依舊清醒的他卻是輾轉反側,無法入眠。

  直到天色微亮,他才瞪著疲累的雙眼,重重的歎息一聲。他翻過身去將她擁進他的懷裡,對於她的安眠他不禁嫉妒。

  「我太高估我自己了。」苦苦一笑,他終於在天亮時和周公打上交道。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2-1-24 22:39:54

本帖最後由 zerosmall 於 2012-1-24 22:43 編輯

第9章(1)

  當他睡醒時,已經接近中午了,他一睜開眼即看見她甜美的笑靨。

  「你這樣看我有多久了?」他摸摸她的頭發問。

  「大概二個小時吧!你做惡夢嗎?」他剛剛睡著的面容好像是倔強、正生著氣的小孩。

  「沒有。」他想起身,卻愕然發現她整個人都趴在他的身上!

  「你怎麼忽然變成呆呆的樣子?」

  她竟然若無其事的一派天真無邪?他真的是被她打敗了。

  「你到底是怎麼了啦!哪裡不舒服?」她摸摸他的額頭。雖有點燙,可是又不像是發高燒呀。

  他的惺忪睡眼忽然狠惡地怒瞪她,她則俏皮的把他的上下眼皮擠一擠,自作聰明的說:「你是不是有下床氣?不然我又沒有犯錯,你為什麼這麼凶,一點都不像溫柔體貼的白馬王子。」

  「溫柔體貼的白馬王子?」他的怒眸倏地緊瞇起。他的小女朋友竟然一點也察覺不到他的生理反應?她似乎把他的身體當作一張非常好用的按摩床在使用了。

  煞有其事的她竟然點頭,順便發發屬於戀愛中小女人的牢騷:「人家小說裡面的男主角在睡醒的時候,都會給女主角一個親親。而且小說裡的男主角都是含情脈脈的樣子,才不像你這樣眼睛都快冒火……」

  堵住女人發牢騷最好的方法,就是吻住她說不停的嘴。他用手壓下她胡亂搖晃的頭,潮濕狂猛的唇激野強悍的壓住她的,輾轉吸吮的熱吻令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這樣的早安吻,及格嗎?」他一副兇惡的表情,明擺著威脅恐嚇的意味。

  「給你一百二十分。」

  「一百二十分?勉強通過。」

  「可是總分是一千分呀。哈!」好不容易逮到玩弄他的好機會,她自然是不放過羅。她一面搖晃身體,一邊興奮的說:「我這麼評分是有原因的。因為你還沒有漱口刷牙,嘴巴臭臭的,雖然這個親親的感覺我很喜歡。」

  「別動!」他語氣急亂,全身彷彿如遭電擊。

  她被他突如其來的怪異神色嚇慌了。

  「乖!趕快起身。」

  她再不離開他的身體,他鐵定會吃了她!

  完全莫名所以的她,乖順的站起身,想問他究竟怎麼一回事卻又隱約感覺這是一個挺敏感的問題。

  輕捏一下她的小手,他起身大步走進浴室梳洗,卻發現洗臉台上已經將他的漱口杯準備好,他的牙刷也已經擠上牙膏,一股窩心的溫暖令他不自覺的微笑。

  「趕快刷牙,你下午不是有一堂研究分析的課程?」

  撫撫下顎的短鬍渣,他大笑出聲。他鍾韶余居然會因為她個貼心的小舉動,對著鏡子傻笑而毫不自知?

  他的小女朋友十分懂得柔能克剛的道理。唉,不愛她也難。

  ***

  梳妝台前的Kitty貓時鐘,顯示現在的時間是晚上六點零五分。關初靜手忙腳亂的急出一身汗,韶余大概快回來了,可是她的晚餐只完成一半。

  「不曉得他喜不喜歡吃牛柳?」她一邊喃喃自語,一邊爆香炒熱鍋。

  正專心把全部心神放在所有菜色烹調上的她,並沒有注意到門鎖開啟的聲音,以至於當鍾韶余進門的時候,他所看見的就是這樣一幅畫面——

  他的初靜繫上粉紅色小碎花的圍裙,半蹲半跪的在炒菜鍋前,一面忙著看顧火候,一面又忙著切菜。由於她所使用的是休閒用的單槽瓦斯火爐,砧板和切菜刀又都是經濟小巧型,如此的畫面似乎不太像個家庭主婦;在鍾韶余看來,關初靜比較像是扮家家酒的小女孩。

  他的唇角不自禁的微微一揚。

  「咳。」他細心的先發出聲響,以免突然嚇壞她。

  「再一下下就好了。」匆忙回頭看他一眼。她盛起青椒牛柳,趕快再下另一道菜。

  「好香。」他走到她身邊和她一起半跪著,他迫不及待的立刻抓起一口青椒牛柳在嘴裡品嚐。

  他煞有其事的慢慢咬嚼。須臾,他的眉皺得好緊,不吭半氣。

  「不好吃嗎?」應該不至於太難吃吧,難道她忘了放味精嗎?她記得爸媽和初荷在世的時候,都誇過她的廚藝好呢。

  他撥撥她的劉海,用衣袖拭去她額頭上的汗珠,低笑出聲,「非常的好吃。」

  他好壞,居然耍她?讓她提心吊膽好半刻!偏過頭,她嘟高唇,不想理他這個壞男朋友。

  「愛生氣的女人,容易老哦。」他幾乎笑不可抑。

  她捶他一下。「老就老嘛。反正我本來就不是什麼大美人,不勉強你非愛我不可。」

  他心花朵朵開的將她摟進他強壯的雙臂裡,愈看她愈是喜愛。他就是非愛她不可啊。

  鬥不過他的霸道,她只好豎起白旗投降,「你先去坐著休息,我再炒一盤青菜、炸個肉卷就可以開飯了。」

  他不以為然地說道:「我不能坐享其成。」說著,他開始拿起小菜刀拍著大蒜。

  「你要和我一起煮菜?」

  「有何不可?」對於家庭煮夫一職他可沒有興趣。但他就是不願意讓初靜為他的三餐忙碌。

  「你一定是世界上最棒的情人。」

  對於她的迷湯,他欣然接受。於是他擔任起二廚的角色,她則是負責掌鍋。十分鐘之後,香氣四溢的四菜一湯已可上桌。

  「嘴巴張開!」她夾起一口青菜放到他的嘴裡。看著他滿足的吃相,她的心不由得也跟著滿足起來。

  「你光看我吃,就飽了嗎?」

  她嫣然一笑,原來這就是一種滿足。她感覺自己是一個備受寵愛的小妻子,如今正為親愛的丈夫準備晚餐……

  「真的謝謝你,是你帶給我幸福。因為有你,這個小窩才變成一個『家』。」她不禁掉下喜悅的眼淚。

  眨眨淚眼,她不好意思的笑笑。掙出他的懷抱後,她索性坐在他的大腿上,把他當搖椅般的使用,然後和他一塊享用這頓愛情晚餐。

  「我掛了診,明天一早王醫生要為你磨皮。今晚你要早些睡,明天我再陪你去醫院。」

  「我可以自己去。」她又不是三歲小孩。

  「不行!」他斷然否決。

  「可是我不能……」他一霸道起來,就是這樣專橫!

  「為什麼不能?」在他的觀念,一個大男人就是要處處呵護他的小女人。

  「好嘛。」她只能依他,不然他的臉又會和冰塊一樣冷了。

  「我找到工作了。」他突然放下碗筷,開心的說。

  「辛不辛苦?」她擔心的問。

  「不但不辛苦,而且還是我從小就習以為常的工作。」

  「到底是什麼工作?」他是鍾家獨子,又是大企業的未來繼承人,怎麼可能從小就打工?

  他笑道:「我從小就在沈家武館出入,幾乎每天都到武館踼沙包、練武。」

  「這個我曉得。也是這個原因才讓你和沈千尋成為莫逆之交,可是那是練武不是工作呀!」

  「我今天到沈家武館,武館內剛好缺少武師,我的拳腳功夫當然足以勝任。所以我接下武師的工作,一天大約五個小時的工時,月薪十萬塊。」

  「這麼多?」她咋舌。

  「十萬塊的月薪在沈家武館內是最低待遇。」

  「我想到了,月波曾經說過,沈家武館是台灣最具規模的武館,聚集著各家功夫菁英。對不對?」難怪薪水這麼高!可是……武師的工作是不是會弄得傷痕纍纍或是體力不支?她不要他為了她的醫藥費而累壞自己。她會好心疼的!

  明白她在擔心什麼,他捏捏她的耳朵,笑說:「一個練武十年以上的人絕對不會把自己弄傷,何況擔任武師的工作剛好可以補足平日缺少的運動量。」

  「可是你還要上研究所的課呀!」

  「研究所的課一向很鬆。對我而言,完全不是壓力。」她為他的擔憂,只會令他更加心愛她啊,這個小笨蛋。

  她仍是無法寬心。

  霸道的他用命令的口氣說:「不要認為你的男朋友是經不起磨練的軟腳蝦!」

  「我沒有這樣以為……」他是她最親、最重要的人。也是她的整個世界呀!

  「你只要負責把你的身體養強壯就行了。」他故意凶凶的說。

  「還有臉上的傷也要養好。」她補充道。

  他只是淡淡一笑。他清楚她一直在意她的疤痕,然而她不明白那些疤對她的可愛完全不構成任何損傷,她永遠是他心中的白雪公主。

  他的愛情如果只能以容貌美醜來論定,那麼豈不是太廉價了!

  她忽然甜甜問:「你什麼時候開始到武館工作?我可不可以幫你準備便當好讓你帶去當午餐?」

  「你好像我媽。」他失笑。

  「好不好嘛?」她仰著小臉,眼裡充滿祈求:「如果你不拿,我會很不安很不安!」最重要的是,她想嘗試身為他的另一半為他準備便當的那份快樂。

  「我可以反對你的好意嗎?」他漸漸領悟他無論多麼的狂浪,對於她的嬌嗔他是永遠難以抗拒,也不想抗拒!

  「賓果!」她開心極了,緊抓住他的脖子印下無數個響亮的吻。

  ***

  「你以為你是哪根蔥?他只是無聊才會暫時和你這種貨色在一起!」關翠泥的臉愈變愈大,一雙丹鳳眼發出慘綠色的光芒。

  她繼續惡毒的說著:「你呀,不要高興得太早,要不了多久,你的鍾韶余就會換成我關翠泥的!你趁早死心,免得到時候太傷心。我們是堂姐妹,我可不希望你痛苦的跑去跳海或是割腕自殺喲。」

  「我和韶余真心相愛,誰也拆散不了我們!」

  「哼哼,是嗎?」關翠泥不屑的笑臉一下子變成好幾個,在關初靜的面前不停地晃動。

  「你走開!」她再也受不了了,她猛力揮手想把關翠泥的笑臉抹掉。

  「初靜!」一聲熟悉的聲音將她從地獄之中拉回。她微睜惺忪的眼眸,不確定的問:「你是韶余?」

  「你做惡夢,是不是?」他輕撫她的臉頰,心痛的吻去她的淚水。

  尚未完全清醒的她,惶惶然地四處張望,「關翠泥的人呢?她的臉變成好幾個,她說……」一陣心悸猛地席捲她。她用盡全身的力氣抓住鍾韶余,好害怕他會離她而去,她不要他對她絕情,如果他真的不要她,她只有死路一條!

  「別理她說什麼鬼話!那只是夢,是假的!」

  「她說你總有一天會離開我……」她的頭好昏亂,好昏亂。關翠泥的陰影她無法揮去;關翠泥的每一句話都彷彿是邪惡的魔咒,無時無刻不鞭笞著她。她不要失去韶余,她已經失去爸爸媽媽和妹妹,她只有他了……

  陷在惡夢昏昧之間的她,又慌又怕的緊緊攬住他的脖子,狂亂的吻他的額頭,吻他的眼睫,吻他的鼻尖,吻他的臉頰,吻他的薄唇……

  「初靜……」他捧住她的臉,想制止她的妄動。

  星眸微張的她絲毫聽不見他的呼喚,她只曉得她要他,她不能讓他離開……本能地她伸出勾引的小舌尖,可憐兮兮的央求他的眷顧憐惜。

  「韶余,你說你要娶我的……」她低吟。

  身體那股氾濫的情潮幾乎潰堤。他困難萬分的守住最後的界線,企圖喚回自己的克制力。

  「初靜,不要亂來!」

  「你真的不要我?」她心碎的指責他的無情。

  「我怎麼可能不要你?」她是他唯一想擁有的女子呵。

  她頻頻搖著頭,低泣:「你只是只是……你根本不想要我,我是微不足道的灰姑娘。」

  她輕推他,想抽身離開時,他則一手把她抱回懷裡。理智終究無法戰勝愛情的魔力,他壓住她的唇,深深的吻進她的靈魂深處……

  「韶余!你是我的嗎?」她的呼吸微促,雙頰泛紅。

  「我是你的!」他絕對相信。

  「我想成為你的妻子。」她的意識已然昏亂,現實與夢境難以分明,她只曉得她要抓住他!

  不由自主的,她將舌尖探進他的唇內,笨拙的想汲取他的溫度,想擁有他的寵愛。

第9章(2)

  「我們會失控……」他發出喉嚨底處的低吼。瞬間,他將她的頭壓向他自己,他狂亂的舌尖無法掌控掙脫出道德的規範,緊緊的纏繞住她奪人魂魄的紅舌。

  「嗯……」她的整個人都依偎在他的懷裡。

  關初靜的嚶嚀申吟,神奇的在他體內掀起不可思議的狂情巨浪。這份狂烈的情慾將他整個人燒灼得疼痛難當。

  他覺得他快爆炸了,然而他的初靜依然緊緊相逼;極度恐慌不能擁有他的關初靜,將她的小手探進他的大睡袍內,更可恨的是她居然挑逗的輕輕撫弄他的胸膛……

  他想殺了她,如果她繼續折磨他的話!

  「你在試探我嗎?」他咬住她的唇,瘋狂的想要她,但是他不能。

  「我曉得你好愛我。」她的小臉蛋探進他開敞的睡袍內,她的舌尖輕輕掃過他每一寸滾燙的肌膚……

  他屏住呼吸,燒灼的情慾毫不留情地擾亂他殘存的理性——

  伸手解開她上衣的鈕扣,他的大手一把罩住她渾圓玲瓏的酥胸,溫柔的揉摸只屬於他一個人的柔軟。

  「我的初靜!」他情不自禁的低喊出聲。

  低首埋進她的胸部,他以舌尖緩緩地逗弄她的小蓓蕾,在他反覆的輕舔折磨之下,她的粉紅色小蓓蕾不禁堅挺起來。一陣接著一陣的強度電流迅速地通過她每一處細微的神經,她瑟縮了一下,一種近乎狂喜的害怕令她模糊了雙眼,她看不見他,她覺得天旋地轉,輕飄飄的似乎抓不到他。

  他和她幾乎同一個時刻感到纏綿的悸動,他的熱唇好殘忍的繼續往她的小腹輕啄……

  「……余……」承受不住這樣甜蜜的吸吮,她突然尖聲喚他。

  感覺到她的猛烈顫抖,他立即離開她的嬌軀。強忍住從小腹傳來的強烈痛楚,他深吸了幾口氣,久久,調整好自己的衝動後,他才轉身面對身旁的小人兒。

  「……剛剛是真的嗎?不是在作夢?」她有點迷惑。她明明記得她抓住的是夢中的他……然而體內這股熱潮和她已經解開的鈕扣卻真實得令她懷疑。

  「不要太放心我!」他低吼。

  那麼是真的了!她和他真的肌膚相親,差一點點就越過防線!

  「你為什麼不……」她舔舔唇,不知如何啟口問這個頗難為情的問題。

  知她甚深的他苦笑說:「你想問的是,我為什麼不擁有你?」

  「嗯。」如果他要,她不會矜持的!

  他翻身,用他的身體覆蓋住她纖嫩的嬌軀,他的黑眸好深好深,在不見底處的深邃裡映照出她的懵懵懂懂。他輕碰一下被他吻腫的紅唇,然後仔仔細細、十分用心的為她一一扣上鈕扣。

  「我可不想摧殘幼苗!」他以戲謔的嘻笑,希望鬆懈她緊繃不安的心。

  即使強抑下他勃發的狂熱情潮是一件非常艱難、非常痛苦的事。但是他必須珍惜她,她值得他耐心等待。

  「你故意說這種開玩笑的話!我曉得你對我的用心,我跟你保證我們的新婚之夜,我給你的將是純淨無瑕的關初靜。」她從他的黑眸清晰的看見他對她的心疼憐愛。她才不是笨蛋呢,她曉得他不是害怕犯上辣手摧花的惡名,更曉得他也渴望她!

  他躺回他的床,情潮雖然不再澎湃,卻依然溢滿心田。

  越過五十公分的距離,她依偎進他寬厚的懷抱,半撒嬌半強硬的要求:「余,抱著我睡覺嘛!我喜歡給你抱抱。」

  他十分慷慨的讓出左手臂給她當枕頭用,但是嚴厲警告她:「不準亂摸!」

  「好嘛。」可是半夢半醒之間的她,可就不敢保證囉。

  他懷疑的想看透她的狡黠心思,然而她唇角勾勒著那朵甜膩的笑容卻令他暗暗歎息。

  這晚,他與他的小女朋友就合睡在一張氣墊床上,他們一塊帶著笑容入睡。

  有驚無險的一夜呵……

  ***

  秋天來了。鍾韶余和關初靜同居的日子已經過了大半年。隨著歲月的遞增,他們之間的感情也愈來愈濃,漸漸的密不可分。

  每天,她為他做好愛心便當讓他帶去武館。早上,他和她一塊吃早餐,至於晚餐……因為鍾韶余的武師工作是在晚上,所以關初靜只好一個人吃。可是她總是會等他回來,然後再弄好一鍋熱騰騰的濃粥與幾樣小菜和他一塊享用。

  他總是拖著一身的疲累和汙漬回來。她原先非常的擔心,可他總是亮著黑眸,神采奕奕的告訴她:「練練招、打打拳,好舒服。」

  她見他這樣興匆匆的來往學校和武館之間也就放心了。他的快樂就是她的快樂,因為她愛他極深、極深。

  她和他像是一對幸福的夫妻。每夜她都是躺在他的懷裡、聽著他怦動的心跳聲甜蜜入睡。她已經習慣在他的臂彎裡入睡了。

  而且她臉上的傷痕也幾乎微不可見了,早已恢復之前的粉嫩潔白。

  她的幸福好像太多太滿了。因此她整個人都像是浸在蜜糖裡,紅撲撲的小臉兒任誰見了都要喜歡。

  可是她的幸福似乎注定只有短短的半年。

  這天,杜辰歆氣急敗壞的衝進她的住處,拉著她就往外跑。一句話也不說的,硬是把她塞到計程車裡。

  「杜辰歆,你怎麼了?」

  「你別問,到那個地方你就知道了啦!」

  時速近九十的計程車把她們載到一處工地。杜辰歆一手拉著她下車,一手塞給司機二百元,便怪聲怪氣的往前走,還一路悄聲說:「我們站在牆邊看看就好,免得傷害他的男性自尊心。」天知道她最崇拜的人變成那樣,她的心有多麼的憋氣!

  關初靜一臉的不解,默默跟在杜辰歆後面。不久,兩個人站在泥濘的灰土牆邊。

  她到底要她看什麼呢?正納悶的她,眼前卻陡地出現一抹她最最熟悉的身影!

  「余」他怎麼會在這兒?他的肩背又為什麼背著那麼沈重的水泥袋?

  「他白天都在這裡上工,整整十個小時!晚上又趕到沈家武館去賺武師的鐘點費。」杜辰歆覺得自己的心好痛好痛呵,鍾韶余這樣一個白馬王子似的男人竟然穿著工人服,揮汗如雨的在這裡工作。「我昨天才知道的。我的手下無意中看見他在工地爬上爬下的弄鋼條,研究所的課他根本就沒有去上,他整天就像一條牛一樣做得半死!」

  關初靜的眼睛濕了。她好想喊他,可是她摀住嘴不敢發聲。她淚眼看著他英姿挺拔的身子背著沈重的水泥袋來回好幾趟,熱辣的太陽毫不留情的照著他……她最親最親的他,居然為了她承受這樣的苦!

  她拔腿就跑,迅速的攔下一輛計程車。跳上車,把奔跑追逐她的杜辰歆拋在後頭。

  一回到屬於她和鍾韶余共有的窩,她的淚水再也忍不住了。她開始嚎啕大哭,哭累了,她就瞪著眼睛直直的望著落地窗外。她的眼睛並沒有焦距,她的心也是掏空的。

  亮白刺目的太陽忽然躲起來,天空灰暗得像一片灰色的大網。過了會兒,雨絲開始飄下,天色更是幽深昏暗了,關初靜什麼都看不見,她的眼底是好深好濃的愁緒。

  這一刻她好恨自己,好恨!好恨好恨!如果不是她,韶余根本不會放棄研究所的學位!如果不是她,韶余也不會從早到晚的賣力辛苦!而她居然完全察覺不到他的體力耗損;自私的獨自享受快樂幸福!

  她真的是他的大麻煩,是他的包袱!

  就這樣,她呆呆的望著水濛濛的雨霧出神。直到黑幕籠罩,直到Kitty貓敲響十下,她驀然一驚,趕緊按亮屋內的燈,韶余快回來了,他總是晚上十一點左右才沐著夜色,拖著疲倦的身體和一臉的笑意回家。

  今晚將是她和他的最後一夜。她不能掉淚,她要給他的是依然甜膩的關初靜。

  隨意的沖把臉。如往常一般,她一面煮濃粥、一面快炒他最喜歡的幾樣小菜。

  當她準備好消夜的時候,他正好進門,他擁著她的腰,手一帶她的人就在他的懷抱了。

  「你哭了?」

  「沒有哇!」

  「不要騙我!你的眼睛好腫。」

  「下午我看了一些片子……」

  「文藝愛情倫理大悲劇?」他的初靜就是這麼善感。

  他總是對她的喜怒哀樂,關心至極!想著想著她的眼眶又紅了。她真的捨不下他,可是她不能害他。

  「我肚子餓了,我們吃東西了。好不好?」她困難的勾起一朵笑容。

  他將她放在他的大腿上,餵她喝一口粥湯。她也和往常一樣的餵他吃粥,然而她的心早已經碎成千萬片。她感覺她的身體空洞洞的,好像快死了。

  可是她依然粲笑如花,她不能讓他懷疑,否則她就走不了了。他是她的親親,離開他是她最不願、最受折磨的選擇。

  這夜,她依舊被他緊緊擁抱著。不曉得是入秋的緣故,還是怎麼的,她竟覺得冷意侵骨……

  「我永遠愛你。」她輕輕撫摸他剛毅不馴的側面。每天十五個小時的勞苦工作把他累壞了,她聽見他均勻的呼吸。

  她緊貼住他的胸膛,深夜的寧靜讓他的心跳聲格外清楚。她聽著、聽著,告訴自己一定要記得他的心跳聲!他是她最親最愛的人,一輩子都是。

  Kitty貓的長針走到六。天就快亮了,可是她還看不夠他呀,她要把他的俊容一一的記在腦海裡,未來的日子她只能依靠著對他的綿綿思念艱辛度過了。

  「你會忘了我嗎?」她輕輕的、輕輕的撫摸他的濃眉,他濃長的眼睫,他如刀刻的俊鼻,他霸氣固執的薄唇……這張臉是她一閉起眼睛就能夠輕易想起的。

  鍾韶余就在她深切的凝視下醒來。他一把揉亂她的發,親她一個,然後就匆匆進浴室梳洗。

  由於他趕時間上工,因此胡亂喝杯鮮奶便急著出門。

  「韶余!」她從後面抱住他的腰,好用力、好用力的抱著他。

  「怎麼了?小乖乖!」他喜歡她的熱情。但是他必須趕到工地去,今天的搬運工作並不輕鬆。「我八點有一堂課要上,再不走就遲到了。」

  她的淚花在眼眶裡猛打轉,他善意的謊言令她肝腸寸斷,自覺的愧意更是令她難受。

  「就抱一下下,一下下就好。」她低低祈求,萬般捨不得放開。

  片刻之後,她從他的腋下鑽到他面前,踮起腳尖狠狠的吻住他。

  「乖。」拍拍她的面頰,他真的不能再眷戀了。

  她緊盯著他,直到他的人走遠,她像個洩氣的氣球一下子就軟了下來;關上門,她緊緊的貼靠著門,無力的滑下身體,她把頭埋進雙膝間,渾身猛烈的顫抖著。

  「再見了。韶余……」

  ***

  余:

  對不起。我只能用這種方式告別,我沒有勇氣離開你,可是我不能不離開,請相信我,你是我在這世上最親最親的人,離開你是因為太愛你。

  回家吧,好好的念你的書,沒有了我這個大麻煩,你可以實現你的夢想,不要再去工地了好嗎?

  也不要找我,我會好好的、快樂的生活著。

  請為我珍重你自己。

  我會回來的,那個時候站在你面前的將不再是個小女生,不再是個需要你時時呵護照顧的生活低能兒,我會把我自己整理好再回來,如果你還肯要我的話!

  ‾永遠是你的 初靜

  當夜,迎接鍾韶余的不是他心愛的初靜,而是一室的寂然。當他拿起小茶幾上的信箋,當他著急的看完內容,一抹痛楚飛上他的眉梢,飛進他的眼底,憤怒的狂亂在頃刻間包圍他,像烈火般將他全身全心燒灼得劇痛難當。

  她竟然只留下一張信箋,就這麼瀟瀟灑灑的走了!

  攢緊拳頭,他的聲音從齒縫間沈痛而暗啞的迸了出來:「關初靜!我好恨你!」他從未恨過人,她是第一個!

尾聲

  二年後。

  關初靜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來到鍾家的大門,她在屋外的櫻花樹下等待。

  她依然是蓄著齊眉的劉海,依然是直髮垂眉,依然是那個愛他愛得心都碎了的關初靜。

  她二十歲了,介於女孩和女人之間的年紀。

  冷裳說這二年內鍾韶余瘋狂的一面念研究所,一面和朋友合夥投資新公司。他把日子填得滿滿的,冷裳說他「應該」還是深愛著她的,因為他拒絕所有的愛慕!

  真的嗎?他依然愛她不渝嗎?她沒有把握呵!他一直是光芒四射的人。

  黃昏了。她從下午等到黃昏。

  遠遠地,她看見她日日夜夜想念的他。

  她屏息以待,他也看見她了。隔著一條小馬路,她與他遙遙相望,他們的眼神像上了膠似的黏合著。

  他突然邁開大步向她走來。

  「還要我嗎?」她的嘴唇顫抖得好厲害,連聲音都是顫抖的。

  他深深的凝視面前這個令他愛恨交織、令他上天堂下地獄的小人兒。

  捏起她的下巴,他冰冷、不帶感情的說:「不要!」

  她愕住,千想萬想她絕然沒有想到他會回答這樣的乾脆,這樣的直接!二年的相思煎熬換來的卻是他的斷情以待?

  她後退一步,汪汪淚眼眷戀的再看他一眼,落寞的轉身準備離開。

  他卻拉住她,大力一使她的人就在他的懷裡了。

  他的唇兇猛的壓下,他要懲罰這個任性而為的女人!

  她身體的柔軟,她嘴唇的溫度都是他熟悉的,只有她才能夠燃燒出他的渴望。

  良久,他結束這個吻,眼底是藏不住的痛楚,他戰慄的說:「你終於回到我的身邊了。」

  「你……還肯要我?」她又驚又喜的問。

  「不要……才怪!」他心底歎了口氣,他已經被她徹底征服,即使她可恨到極點。「你曾經拋棄我,所以我必須懲罰你!」

  她急急的找尋他眼底那抹往日對她的寵愛,解釋道:「我沒有『拋棄』你!我是不想拖累你……」

  「總之,你必須接受我的懲罰。」他的眼底隱隱有了笑意,是她所熟悉的那種寵愛。

  她破涕為笑、有恃無恐的問他:「你要怎麼懲罰我呢?」

  「懲罰你為我煮一輩子的飯!」他彎下身,以他的額頭頂著她的。他的黑眸燦亮如星,他的聲音粗嘎緊繃、發自肺腑的問:「願意做我的新娘嗎?」

  「願意,願意!一千個願意!一萬個願意!」她忙不疊的點頭如搗蒜,生怕他把話收回去。

  他爽聲大笑:「擇日不如撞日。是你自己送上門的,我這就帶你去見爸爸媽媽吧!」

  「爸爸媽媽?」

  「我的爸爸媽媽,也是你未來的爸爸媽媽。」

  「可是他們……」她有點怕。

  「醜媳婦總是要見公婆的。你不用擔心!他們兩個老人家老早就引頸期盼和你見面,因為他們明白他們的兒子是弱水三千隻取一瓢飲!」

  她要信任他,她要把自己完全交給他,不是嗎?她依向他,讓他的大手牽著她的小手,他們一塊走進鍾家。

  霞彩滿天,相愛的二人手攜手、心連心,空氣中充滿了幸福的甜美滋味。

  呃……這幸福的甜美滋味你也嘗到了嗎?


  —本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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