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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爵 | 2012-2-9 01:13:00


十年不見,宋靜雲記得的,是他的好、以及他的溫柔。

但平凡如醜小鴨的自己,該以什麼面目?怎麼能與他相遇?

在詭譎多變的現實世界�,家境富裕、外表出眾的『他』,是自己永遠觸不到的、另一個世界的男人……


認得她的名字,只因為她是表妹的國中同學──

長達三年的時間,她總是躲在表妹背後,偷偷看他。

直到離開臺灣回美國,他才擺脫那道纏糾三年的目光。

十年後再見,平凡的她,雖不像當年那麼『臃腫』,但依舊不出色的外表,無論過去或現在,他絕不可能多看一眼,那個『表妹的同學』……



【楔子】

「小姐,我保證像這樣的高級豪華大廈,如果不是透過關係,一般人絕對租不到任何單位!」四房三廳包括美容室、十坪浴間、三溫暖室、視廳間、午茶溫室……

一扇扇房門被房屋仲介人打開,一間間陳設高級、設備奢侈豪華的房間,一一敞開大門,呈現在美麗嬌豔的女子面前。她拿下掩住半張臉龐的名牌太陽眼鏡,露出嬌俏美豔的白皙臉孔。

女子明媚的大眼睛、又卷又翹的長睫毛、臉上豔麗的彩紛--身著性感小洋裝的年輕客戶,讓仲介人看傻了眼。

「屋主委託你們全權代理?」女子低素的嗓音,流露出一絲性感狐媚。

「當、當然!」

回過神,仲介人開始領著他美麗的客戶,遊走各房。

「要不是屋主夫婦突然移民,像這種高級公寓,根本不可能空下,更別說出租……」

他誇大手勢動作、眉飛色舞地強力推薦,關於這間高級公寓種種,卻沒想到他的年輕女客戶,卻獨鍾情豪宅東側一間小客房--

「這是客房,坪數不大。」仲介人耐心解釋,跟著客戶的腳步,在小客房前停下。

不過,他的客戶似乎在這小房間停留太久了而且毫無舉步離開的現象。

「咳,小姐,請您跟我來按摩浴缸--」女子卻逕自走進小房間。

「讓我跟您介紹雕花按……」仲介人皺起眉頭,莫名其妙外加不情不願地跟進來。

這房間真的很小,在這間奢華的高級公寓�它是最不起眼的醜小鴨。

「我租下了。」轉眼望向南面那片落地窗,她明豔的瞳眸,閃爍著煥然光采。

「啥?」仲介人張大嘴巴。

憑經驗,從客戶臉上,他知道她是因為這間房,決定租賃--月租高達三十萬的高級豪華公寓。

但是,這間小房間?!仲介入皺起眉頭。這名全身豔光四射的美麗女子,是另一個有錢客戶介紹的,對方應該不至於開玩笑才對……

「三佰萬。半年租金加兩個月押金,還有--你的傭金。」

白花花現金支票,推到仲介入眼前。他咽口口水,連忙伸手接下--」嘿嘿,貪財、貪財,那契約--」

「你帶過來了?」她要求過,必須現場簽約「是、是。」

三十萬傭金入袋,仲介人不再心存疑慮,立刻鞠躬哈腰,不在乎暫時當一條哈巴狗。

「那麼,請你留下契約。」

「是,是,當然……」他唯唯喏喏。

但是,一名單身女子,不但容貌美豔,身材惹火,而且年紀尚輕,卻有能力承租上百坪豪華公寓。一出手就拿出三佰萬現票--

即使他再敬業,也難免好奇。

「請問您什麼時候搬進來?」他故作不經意地問。

凝視窗外的小陽臺,女子慢慢踱到落地窗前揚手撩開輕薄的蕾絲簾……「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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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cejhp
男爵 | 2012-2-9 01:13:54


【第一章】

「喂,那個小妹--」

「我不是小妹,我有名字的。」一名個頭嬌小的女子,從茶水間探出頭。

她清秀的臉孔白皙乾淨,沒有絲毫胭脂紅粉,雖然有一點蒼白,但圓潤的臉蛋卻顯得很喜氣。

「我叫宋靜雲,宋朝的'宋'、安靜的'靜'、天上白雲的'雲'--」

「名字不過是個代名詞嘛!叫小妹還不是一樣?!反正知道在叫你就行了!」公司�的資深員工--辛千代小姐,雖然已經年過四十,尚且未婚的中年仕女,不太高興地走進這間又小、又暗的茶水間。

「可是--」

「這麼計較幹嘛?!新進的職員,是不可以跟資深職員狡辯的!這叫禮貌,也叫'辦公室'文化,你懂不懂?!」

「是……辛小姐,請問您叫我有什麼事?」垂下頸子,宋靜雲縮著脖子乖巧地問對方。

「算了,我自己拿好了!」辛千代叨叨絮絮地念道:」本來想叫你順道把杯子拿出來,現在我人都已經走進來了,還差這個時間?」

直到那嘮嘮叨叨的前輩走出茶水間,宋靜雲吐吐舌頭,對著茶水間的小門露出笑。

「好囉嗦。」搖搖頭,她繼續從儲藏櫃�,拿出即溶咖啡和糖包。

「這是經理的、這是許小姐的、這是劉先生的、這是辛小姐的……」

她喃喃念著,怕自己搞錯了物件和人數,會讓同事不高興。

她是這家建設公司�,房屋銷售部的新進職員,就像辛小姐講的,她剛進公司不久,要注意的基本禮貌,就是泡茶、做雜事和煮咖啡,並且不能弄錯時間、份量和每個人的口味。

「小雲,你來一下。」抱了一堆即溶咖啡包剛走出茶水間,經理就叫住宋靜雲。

「噢……」

慌慌張張放下手上的東西,她跑到經理面前。

「經理您好--」深深鞠了一個九十度的躬,宋靜雲圓潤的雙頰,露出深深的梨窩。

「請問有什麼事嗎?」'

黃經理擡起頭,看到一撮隨便紮起來的馬尾,正對著自己甩蕩一圈。」不要這麼客氣,以後大家都是同事。」他笑著說。

對於這個新部屬的禮貌,他印象深刻。現在的年輕人,已經很少能這麼禮貌懂事了。加上這女孩的穿著很樸素、態度謙恭有禮、尊敬前輩--他由衷喜歡這個淳樸的女孩,也願意培植她,希望她往後能成為自己的得力助手。

「是,經理。」她又鞠了一個躬。

黃經理笑了一笑。」你到公司已經一個月了,明天起就轉到櫃檯,工作方面我會請許小姐教你。以後只要有客戶上門,你也要學會主動介紹建物的流程。」

「是,經理。」認真地點頭,宋靜雲心底的高興難以形容。

終於,她可以坐在櫃檯前直接面對客戶了!雖然這不是她進這公司的目的,但卻是好的開始。

黃經理交代完話,宋靜雲禮貌地走出經理室,來到預售屋外、展示問前面的客戶接待所。

望著寬敞的接待空間,她心底有一股激動……

這是為了預售,才搭建出來的臨時展示間。展示間內的裝潢很講究,每個售屋小姐、先生,都身穿旗袍、西裝,專業盡責的,將每幢價值上億的豪宅,仔細介紹給持有邀請帖、前來參觀諮詢的客戶。連不好相處的辛小姐,也一反常態,表現得親切又專業。

宋靜雲是考進來的。

為了進到」環球不動產」集團,即使只是集團周邊系統,她仍然充滿了愉悅和希望……

成為一名成功的仲介經紀,一直是她的目標和理想。她認真工作、努力生活,踏實地朝目標邁進。

未來,也許有一天,她胸前能掛上」環球不動產」集團的牌子,自由出入環球大樓達成她十年來的心願。

※=====※

他最在前夜淩晨三點,搭乘西北航空客機美國飛抵臺灣。

「原先生,這是您要的檔。」

「謝謝。」原雋接過秘書送來的企劃案。

即使數夜沒合眼,也絲毫不能耗損他強盛的精神和體力。

「原先生,這次為了'王朝'計畫,您特地從美國回台,想必美琦小姐是最高興的人。」

年近五十的」環球不動產」資深秘書,白心慈,以微笑的目光,溫柔地跟這位年輕睿俊、氣宇不凡的集團少主,閒聊起家常。

埋首於檔中,原雋擡起頭。「我沒通知她。」他咧開英俊的臉孔,若有所思的笑容,飽含成熟男人的致命吸引力。

「您沒通知美琦小姐?」白心慈挑起眉,略略有些驚訝。

誰都知道,」環球」少主,原雋,未來的結婚物件,是國內望族李振國先生的千金,李美琦小姐。

「除非完成工作,否則我不打算跟她見面。」他言簡意賅地道,合起手上檔,從皮制手工椅上站起來,伸了一個懶腰。

白心慈瞪著這年輕男人健壯的體魄,雖然已經年近半百,卻仍然控制不了臉紅心跳。

「可是,您與美琦小姐已經好多年不見,難道不會心急,想要儘快與她見上一面--」

「心急是一回事,工作是一回事。」他再一次咧開嘴,這回英俊的笑容,直對著秘書。

「我承認很想見她。不過我這人向來公私分明,這次回臺灣既然為的是公事,就沒有因私忘公的理由。」他道。

經白心慈一提起,他回想起記憶中的美琦。

從小,她就是一個人人公認的大美人,是男人夢寐以求的物件,這也是原雋沒有反對這件婚事的主要原因--她不僅有賞心悅目的容貌,還有良好的家世和淑女的教養,綜合這一切,她絕對是一個完美的結婚物件。

「原來如此,不過,原先生,您似乎對自己太苛刻了。」白心慈有感而發地微笑。

她認識原雋的父親近三十年,他們父子簡直一模一樣--全是事業心重的工作狂。原雋撇撇嘴,斂下眼同時,眸中一掠而過一道陰影。

「這些廣告企劃,我帶回去仔細研究,明天早上準時八點鐘開會。」'他笑著交代,拿起披在椅背上的西裝外套,轉身離開辦公室。

電梯下降到地下四樓,原雋駕著他的鐵灰色跑車,駛出」環球不動產」大樓。

離開美國前,他手邊有另一樁生意,原以為一個月內就會回美國。直到昨天以前,他還認定這趟回台,仍然會如同以往,住進秘書安排好的飯店,直到司機將他送進這幢」環球」自建的豪廈--

昨天,他接到美國方面來電,臨時接下」王朝」這件案子。

關於」王朝」這整個企劃,整幢物件在仁愛路林蔭大道上,是」環球」三年來的頂尖代表作,未來一年內,即將由他負責策劃、推動整個銷售案,從進行到完成--看來,他即將被長期冷凍在臺灣。

至於他手邊未完成的生意,雖然仍由他執行,但無法分身兼顧的情況下,」環球」主席--他的父親,大概認定他會失敗。咧開嘴,他從口袋掏出煙點上。接手這件大案子,不是數月間能完成的事。這趟回台,他的任務也包括完成婚事--

在商言商,李振國雖然不是商人,但是李家在臺灣是地主,交際往來的也多是地主。」環球」有很多開發案要他們配合,能娶到美琦,對於」環球」在台並購建地絕對有利。回到這一年必須暫居的大廈,他將跑車開進電梯,下車後從地下停車場,直接搭乘地下電梯回到居住的十一樓。這幢豪廈,六樓以上一層兩戶,每戶一百坪。寬敞的室內,裝潢精美,卻空得讓他有產生回音的錯覺。

習慣在飛機上當空中飛人,住慣了飯店,即使這一次能住進」自宅」,他仍然沒有多大的感覺。電腦讀過他手�的卡片條碼,大門立刻打開。

「請問--」

他調過頭,立刻看到一名濃紛冶豔的性感女子,杏眼迷瀠地望住自己。

挑起眉,他以禮貌的眼神詢問對方:」有何貴事。」

「你……是住在隔壁的鄰居嗎?」女子左手撩著微濕的捲髮末梢,無邪的動作與惹火的外型絕不搭調,她性感稚嫩的腔調,甚至還含有一絲女性柔軟的嘶啞。

原雋眯起眼。」請問?」

從昨天到現在,他倒是沒想過自己還有」鄰居」。

「是這樣的,很不好意思麻煩你,但是我浴室�的水龍頭壞了,臨時又找不到人,我想你能幫我」

「你可以通知樓下的物業管理,他們會派人過來,替你修理。」他冷淡地,拒絕女子楚楚可憐的請求,隨即咧開一笑,合上大門。

是有錢男人的情婦吧!

單身女子,會住在這種上百坪的豪宅�,是絕無可能的事。

只有男人豢養的女人,會寂守空閨、會在尋常夜�,找不到親人修理壞掉的家電。

「嘟--嘟--嘟--」

大門電鈴突然熱鬧地向起。

他打開門,看到剛才那個美豔女人依舊站在他的門口。

事實明顯,分明就是她按他的門鈴。

「May l help you?」他略顯不耐,乾脆說起英文。

女子顯得有些慌張。」那個,我的水龍頭壞了」

「我告訴過你,可以找樓下的物業處理。」他不冷不熱地重複。

「我知道,可是他們說,工人要一小時後才能來,我是想……如果你會修水龍頭的話……」她無辜地擡起大眼睛瞅住他。女子楚楚動人的媚眼,的確有做情婦的本錢。原雋撂起眉眼,看到她的裙角確實浸得濕透。看來,水漏得還不算小。

「方便嗎?」他問。

「啊?」女子側過臉,白皙的臉龐有一絲莫名。

「你一個人住?方便嗎?」他乾脆問明瞭。

「噢,沒關係,平常的時候,只有我一個人。」她倒答得很妙!原雋咧開嘴。

「我找找看有沒有工具箱,一分鐘後就過去。」

「太好了!你真是好人--謝謝你!」好人?邀請一名陌生男人到家�修水龍頭,只要對方答應,就是好人?轉過身後,他輕蔑地撇開嘴。

一分鐘後,門鈴真的響了。

雖然,這麼做有點冒險,但他確是自己見過最英俊的男人--原本以為,他根本不會管這種不相關的閒事。另方面她也想試試,他答應過來是否只是在敷衍自己。但出乎意料的,他竟然真的站在她的門口--」請進來!」

她讓開大門通道,嫵媚地朝男人微笑,甜美性感的聲音,聽起來就像蜜糖一樣粘稠。

「廚房?還是浴室?」原雋眯起眼。

他搞不懂,自己幹嘛非管這種閒事不可!

「在浴室,」她走在前面,優美的腳步輕盈得像精靈。」我正想開水洗澡,水龍頭開關卻莫名其妙的壞了,還濺了人家一身水。」

停在那十坪大的浴室門口,她迷滾的眼神像小兔子一樣無辜。

「其實……是因為天氣太冷了,剛才又濺了一身冷水,如果不泡熱水澡我怕自己會生病,所以才會纏著你…」垂著纖細的頸子,她低嘎地、以近乎呢哺的聲調低語。

「沒關係。我不介意美女糾纏。」他低硬地道,目光從女子起伏的胸脯,移到她雪白的頸項。

他咧開嘴,英俊的臉孔笑得曖昧。也許因為,他的」鄰居」看起來,是秀色可餐的尤物。

決定婚事後,原慎德他的父親曾經警告他」收斂」一點。

他不會跟龐大的遺產作對,不過現在他人在臺灣,上流社會散播」謠言」的流彈,不至於遠渡重洋打上他--所謂」自製」力,自然變得有彈性。

她眯起眼,水汪汪的眼神顯得有些輕挑。」你時常這樣挑逗女人?」

「看情況。」他蹲下身;從塑膠袋�拿出鉗子。

原雋一百九十公分的身高,連這十坪大的浴室都嫌小。

「我聽不懂。」她倩笑著,杏眼勾凝著男人,徐慢地道。

「通常女人喜歡先勾引我,遇到這種情況,迫不得已我只得決定吃不吃虧。」

聳聳肩,他咧開嘴,性感地朝她眨眼。

這男人,未免太有自信了!

她挑起眉,迷檬的杏子眼斜睨著他。」我不記得……我勾引你了。」

他撇開嘴,看了女人一眼。」我猜得沒錯,只是螺絲釘松了,只要旋緊就行了。」

水龍頭果然不再漏水。伸直長腿,他直接走到她身邊。」原雋,請問芳名?」伸出手。

她凝視他,五秒鐘後,淡慢地伸出手,將白皙的指頭,輕輕壓在男人黝黑的掌心上。」Venus。」

「Venus?愛神?」他低笑著重覆一遍,以性感的聲音,呢哺她的名字。」希臘神話�的阿芙若黛蒂,下一回,我們什麼時候再見?」

她微微?齒……「水龍頭又壞的時候。」慢聲輕語。

他咧開嘴大笑,露出一口整齊的白牙。

她瞪著地,忽然迷惑起來……

他的確性感得迷死人!她毫無保留地相信,女人確實會不計一切勾引他。

在她還未回過神前,他已經越過她身邊,直接走向大門「晚安,美麗的泡沫女神。」他嘲弄。

門關上,屋內同時陷人寂靜。

打開最後一件行李,宋靜雲拿出一本舊日記。今天早上,她剛從市場邊的舊公寓;搬到這幢位於市中心的新大樓。房子雖然只有十坪,卻是功能齊備、乾淨簡潔的小套房,她只有一個人,能住在這�已經很舒服了。因為哥哥的堅持,她必須搬到目前這個高級社區,宋靜雲才勉為其難答應,搬離住了二十年的舊房子。她的親哥哥宋青雲,三年前投資開設公司自立門戶後,終於打下一片天,改變了他自己和妹妹,從小孤苦伶丁、相依為命的貧苦命運。

但是,當然,因為她已經長大了,專科學校畢業後,找到了一份安定的工作,雖然不是什麼不得了的職位,但她考進的;卻是自己夢寐以求的公司。

「應該差不多了吧?」從行李袋�取出最後一本相簿,她籲了一口氣,自言自語道。原以為已經丟棄了大部分舊物,卻想不到,實際上的行李,居然比想像中還多得多。本來,她是說什麼也不想搬家的。住慣原來的社區,社區�的叔叔、伯伯。阿姨。嬸嬸……全都看著她長大、是比親人還親的老鄰居。但是哥哥堅持她搬離舊居,拗不過他,她終於同意搬到目前這個高級社區。

「原來還留著……」

她的目光停留在自己手上的日記本,那泛黃的封面,一時間讓她的思緒飄回十年前……

「還以為弄丟了,沒想到一直放在箱子�。」她喃喃自語著,素淨的臉孔泛出溫柔的笑容。日記�記載的,是多年前青澀的往事,那曾經癡癡偷戀的滋味……

看到日記本,少女時代的心情再度回溯,她的腦海�迅速浮起」那個人」的面孔,仿佛還是昨日,他英俊的輪廓,竟然還深深刻印在她的心版上……

「怎麼會這樣呢……」

原以為已經忘記的人,對於他的面孔,居然還深刻記憶著。

歎口氣,她收起日記本,依舊將它收藏在箱子�。

「叮鈴--」

對講機傳出音樂鈴,她看到螢幕上,一個中年男子張大了嘴巴,直視著監視器鏡頭。

「喂,哪位?」她按下通話鈕,禮貌地問對方。

「宋小姐在嗎?」那男人問。

「我就是。」

「嗅,您好,這�是大樓管理室,一樓有您的包裹。」

「包裹?」

才剛搬到這�第一天,誰會寄包裹給她?儘管疑惑,宋靜雲還是開門走到樓下,接過管理員遞給她的紙盒。回到家,她仔細找了一遍紙盒上的包裝,上面卻沒有任何收件人和寄件人的位址。

「到底是誰呢?會不會是哥哥啊……」

拆開精美的包裝紙,她看到紙盒�,是一幅六乘八寸的風景明信片,特別的是,這張以瀑布為背景的風景明信片,用了一隻精緻的畫框婊起,只是明信片�那個美麗的景點,她卻不知道是在哪里。

恭賀喬遷之喜。

這六個大字,就刻在畫框背後。龍飛鳳舞的字跡十分美麗。

「奇怪,這是誰送給我的?」

仔細再搜查包裝紙一遍,她確定上頭沒有留下任何訊息。

「鈴--鈴--」

身邊電話鈴聲把她嚇了一跳,隨手拿起電話筒,她慌張地問:」喂?」

「小雲?」

「哥!」聽到熟悉的聲音,宋靜雲緊張的情緒才略為鬆弛,她笑開了臉。

「這麼晚了,你還沒休息啊?」

「我還在公司。」宋青雲道。他的聲音聽起來有點疲憊。

「都這麼晚了,你居然還在公司?!」她擔心起來。」你這麼不愛惜自己,那怎麼可以--」

「你別擔心,三餐我會正常的吃,覺也睡得夠,我自己的身體,會自己照顧好的。」

他知道妹妹關心他。自從確定他心愛的女人--也就是靜雲的同學,沈家珍,根本不可能回到自己身邊,靜雲就開始擔心他。

「靜雲,對不起,哥太忙了,所以沒有時間幫你搬家--」

「沒關係的,哥,你別老是把我當成六歲的小孩子,經長大了,會自己照顧自己的。」她笑著說。聽到他的聲音一切正常,她就放心了。話筒�,傳來宋青雲的笑聲。」明天晚上一起吃飯,你有空吧?」

「嗯。」

「那就明天晚上見。」

「好……啊,哥?!」她突然想起來。

「還有事?」

「剛才我收到一隻畫框,上面沒有地址,我想問那是不是你送的?」

「畫框?」

「是啊,你有請人送我畫框嗎?」

「沒有,會不會是你的朋友?」

「不會啊……」找不到線索,她把畫框放在矮櫃上,沒再理會。」沒關係,我再問問看好了。」

「那,早點休息,明天見了。」

掛上電話筒,她槌著肩膀和頸子,拖著腳走到床邊,然後整個人癱倒在床鋪上」好累啊!」

今天一整天,就把所有的東西從箱子�整理出來--實在累死人了!她的個性一直就是這樣。不管做什麼事,為了求好心切,不惜把自己壓迫到極限為止。

「眼皮好沈……」

累了一整天,混沌的腦袋開始不聽使喚。她只覺得自己的眼皮好重,隨著屋�的鬧鐘滴滴答答響不一會兒後,她就迷迷糊糊的進了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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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爵 | 2012-2-9 01:15:36


【第二章】

這家豆漿店,生意好的沒話說。一大清早,才七點左右,店�買早餐的客人絡繹不絕的把一間小小的店擠得水泄不通,站在餐台前的老闆不斷舀豆漿、煎餃子、炒蛋餅……忙得不亦樂乎。

幾乎每個客人一上門,不例外的,都會對揮汗如雨的胖老闆大喊--「老闆,來一套燒餅油條、加一碗成豆漿!」

「好,馬上就來了!請您等一下。」應話的,卻是一名二十出頭的女孩。

她誠懇的聲音、溫柔的微笑,像蜜蜂一樣忙進忙出的身影,是已經應付不過來的老闆,最佳的得力助手。

「小雲啊,要是沒有你,我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好不容易才應付完客人,得空喘一口氣的時候,胖老闆感歎地對女孩道。

「你別這麼說,小時候你都讓我和哥哥吃免費的早餐,胖老闆,你才是我們兄妹的大恩人!」抹掉臉上的汗珠,宋靜雲微笑的臉孔像天使一樣樸實、認真。

從小她和哥哥相依為命,就因為當時她年紀太小,只能靠哥哥打零工養活自己,兄妹倆時常窮得一天只能吃一餐飯--很多時候,他們就是靠著胖老闆那惟-一頓不要錢的早餐,才得以飽食一頓,度過饑餓的一整天。

現在電視上的新聞報導,偶爾還會聽到有人餓死在自己家中,更何況將近二十年前,臺灣人的生活尚不富裕,當年要不是老闆慷慨施佘,也許他們兄妹早就餓死在街頭!

就因為感恩,所以每個星期假日,宋靜雲都準時到早餐店報到,義務幫老闆招呼生意。

胖老闆一聽到這些話,就樂得開懷大笑。」你別這樣說啦!那些早餐又不值多少錢,倒是每一次給你工錢,你都不收,這樣我怎麼好意思啦!」

「沒關係,反正假日我太閑了,而且有工作可做、才不會整天閉閑沒事坐在家�,像以前一樣那麼胖啊!」

三年前,她可還是個重達七十多公斤的大胖子。

「說什麼話!你才不胖,像我這樣才叫做胖子!」胖老闆指著自己的大肚子,不忘自我調侃。

「可是以前我--」

「以前是以前,現在你可是個大美人了!」

「老闆,你對我真好,」宋靜雲笑皺了鼻子。」我才不是大美人,只是一個平凡的醜小鴨。」她很瞭解,自己才不可能像老闆說的那麼好。

「誰說的!在我心目中,你是全世界最漂亮的女孩!」

雖然沒有亮麗的外表,但這個做事認真、樸實無華的女孩,在胖老闆的心目中,簡直比天上的仙女還美麗!

「我……」宋靜雲搖搖頭,正想說什麼,客人又上門了--

「先生,吃早餐啊?」胖胖的老闆笑嘻嘻的問。

「一套燒餅、油條,加一碗甜豆漿。」

客人的聲音很低沈,宋靜雲忍不住回頭,看了對方一眼……

「外帶對吧?」老闆接著問。

這位客人身上穿的衣服--看起來可不便宜,看情形,應該不會在店�吃早餐才對。

「在這�吃。」他已經找到椅子坐下。

「啊,好……請您等一下!」

老闆愣了一下,才想到回頭交代小雲--

「小雲?小雲?!」

胖老闆連叫了兩聲,宋靜雲才回過神,她緊張地轉頭對胖老闆微笑。」什麼事……」

「客人上門了,你幫我擦一下桌子吧!」胖老闆邊吩咐,邊睜大眼睛。

小雲一向很主動,不必等他開口就會主動招呼客人,現在怎麼突然發起呆,還問他」什麼事」?

「好……我馬上就去!」急急忙忙轉身,她的臉色有點蒼白。

「這丫頭是怎麼了……」瞪著宋靜雲的背影,胖老闆哺哺自語。

原雋有一個習慣。

雖然離開臺灣十年,他不曾改變過這個嗜好一旦住在臺灣,只要每天早上能吃到一套燒餅豆漿,他就能保持一整天心情愉快。

不過這幾天他剛回國,事情太多。太忙,根本沒空讓他思及其他事。

忙了幾天,好不容易今天他提早出門,開車到記憶中的巷道,找尋他熟悉的老店……

在舊市場邊停好了車,他踩著高級手工皮鞋,走進滿地泥濘不堪的臺灣傳統市場內。

記憶中,這間舊市場�有一家老店,店主用高筋麵粉、純手工揉出來的燒餅最香、最Q,就算幾年不回臺灣,想到老店的燒餅,仍然會讓人狠狠的咽口水。

「請問……」

宋靜雲的額頭冒出汗珠……

原雋擡起眼,定定地望住站在眼前,這個結結巴巴的女人。

「請問,您要點什麼?」屏住氣,宋靜雲終於把盤桓在腦子�的話問出口。

「我剛才已經點過了。」原雋淡淡地道。

「是、是嗎?」宋靜雲的胸口好緊。

她簡直緊張的不能呼吸了。

「一套燒餅、油條,加一碗甜豆漿。」他重複一遍,卻懷疑這看起來神思不屬的女人,這次會記得住。

「是……一碗燒餅,油條,加一套甜豆漿。」她跟著覆誦一遍。

他笑開臉。

「啊?錯了嗎……」

「對了。

他帶笑的臉孔,讓她看傻了眼。

「小雲!一套燒餅、油條,加一碗甜豆漿!」胖老闆在餐台前喊。

「噢,來了!」宋靜雲回過神,臉蛋漲得絆紅。急急忙忙轉身,跑到老闆前端了餐盤後,她又慌慌張張跑回他桌前,不安的朝著對方微笑--

「那個、你的燒餅油條來了--」

「已經十年了,你怎麼講話,還老是結結巴巴的?」他看著慌張的女孩,不疾不徐地說。

這突如其來的話,卻讓宋靜雲整個人呆住了。

「不記得了?」他笑,男人味的笑痕,有十足的渲染力。」我還以為,你應該會記得我才對。」

男人淡淡的口氣,卻重重撞擊著她的心臟……多久了?已經十年了!而他,居然說還記得自己……

但她卻是從回頭的第一眼,就明確的認出是他--他是她國中同學李安琦的表哥,原雋。

「你在這�工作?或者,」他望一眼四周。」老闆是你父親?」

「不是的……」深深吸一口氣,她還是不敢相信,曾經以為已經絕望的重逢景況,會真的出現在現實生活�。

「只有假日,我在這�打工。」她虛弱地說完話。

「打工?你還在念書?」

「不是的,專科畢業後我就找到工作了,」說到工作,她充滿了勇氣,不再覺得虛弱。」現在我在這�打工,是為了還老闆的人情。」

「人情?」

「是啊,早餐店老闆是我和哥哥的大恩人,所以我一輩子感激他。」

「是嗎?」

他又對她微笑,讓宋靜雲只能瞪著他,又開始舌頭打結,只能張著嘴傻笑。

「靜雲!」

客人陸續進門,老闆只好大喊她的名字求救。

「嗅,我來了!」轉過臉,她笑著對他說:」呃,你的豆漿涼了,我請老闆再給你舀一碗。」

「不必了--」

「沒關係的!你別不好意思,老闆跟我有特殊交情。」她笑開臉,溫柔的笑容奇機似的讓平凡的臉龐,一下子亮麗起來。

端來另一碗熱豆漿,她又像只工蜂一樣,忙碌的身影,往來不停地在小小的店面�穿梭。

原雋眯起眼--這女孩溫柔的笑容,像是有渲染力,讓他情不自禁地,在她轉身離開後,跟著微笑起來。事實上,從以前他就發現,這個總是躲在表妹背後偷偷看他、講話總是結結巴巴的女孩,她靦腆溫柔的笑容,似乎有一股奇妙的渲染力,能夠感染周遭的人,跟著她一起展開笑容。正因為她溫柔、略帶羞澀的笑容,讓他想起那已經在他記憶�,淡得模糊了輪廓的女孩--宋靜雲,她是表妹李安琦的國中同學。

數年前原雋在父親的安排下,從美國回台,以三年的時間修完中文課程、同時瞭解」環球」在台業務。直到離開臺灣回美國,他才擺脫那道纏糾自己三年的目光。而現在,這奇妙的巧遇,喚起了幾乎被他遺忘的往事……

想到以往,原雋不禁嗤笑。雖然這個女孩的笑容讓人動容,但她無所不在的目光,還曾經讓他厭煩到不想回李家。

而偏偏,當時她和表妹李安琦,是最好的朋友。幾乎每一天,安琦都會拉她回家做伴,一起寫功課。想到安琦,他很自然的,想到了美琦。美琦跟安琦是同父異母姐妹,安琦的母親是原家的養女,因此美琦跟他,並沒有任何血緣關係。從口袋�掏出一根精裝雪茄,他同時從早餐店局促的座位上站起來,放了一千元在桌面上。看到他即將走出門口,宋靜雲一眼瞄到桌上的千元鈔票,她心�一急,腦子�只想到大喊--

「唉,等一下!我還要找錢給你--」

「不必了。

猛吸一口手上的雪茄煙,他頭也不回地邁步離開早餐店。

「這麼氣派的男人……你認識他啊?小雲?」

順著宋靜雲的目光,胖老闆問站在店前發呆的她。

「仔細想想,我這店�,還從來沒有像這樣的男人,來吃過早餐……」宋靜雲沒回答,胖老闆倒是自己自言自語起來。

胖老闆指的,是對方的穿著和氣勢,看起來就了像普通的有錢人。

看那樣子,家�的事業應該做的很大才對!如果不是開銀行的,大概也是開什麼證券公司之類,總之,一定跟錢脫不了關係!望著地的背影,宋靜雲想起自己的日記,一幕幕的往事,驀然在她的腦海�翻湧,就像昨日一樣鮮明。

這麼短促、又不經意的重逢……

因為沒放在心上,所以他才能走得那麼淡然吧?

她知道,對他來說,今天的相遇……只是一個過後即忘的巧合。

離開醫院的時候,大概是下午兩點鐘左右。她眯起眼睛,迎著大太陽,神情有點懊惱。出門的時候忘了帶洋傘,就算擦了防曬油,她還是覺得懊熱得悶死人。

擡起手臂,她正想招來一輛計程車,迎面一輛紅色Benzyls/AMG廠改裝車,以絕快的速度,突然在她面前煞車--

「晦!」

取下太陽眼鏡,她千嬌百媚的,對著打開車門的男人,綻開甜蜜蜜的笑靨。

男人起先眯起眼,然後挑起眉--」真巧。」他咧開嘴,低沈的嗓音,挾了一絲耐人尋味。

「不巧。是我的運氣好,想招一輛計程車,卻招來一部高級跑車。」她甜甜的笑,誘人的長睫毛煽啊揭,同時踩著三寸細高跟,擡高雲白玉腿--非常主動的跨進車門。

「我的車子,向來不負責接送女人。」原雋面無表情地,瞪著自己送上門的女人,似笑非笑地道。

「那就破例一次又何妨?」她疊起雙腿,敞開的裙擺,大方地展露勻稱的大腿。

他眯起眼,冷笑著問:」你對男人,一向這麼不設防?」

「當然要看物件呀!」她的回答很自然。

反正--煙視媚俗,不就是他向來喜歡的典型?

「我讓你這麼放心?」他調侃。

「難道你讓女人不放心?」她特別強調」女人」兩字,回敬他的調戲。

咧開嘴,原雋敞開雙臂環住車座,充滿佔有欲了手勢,仿佛把車上的女人當成是自己的所有物。

「可惜,我是到醫院找人的,恐怕無法送你回家。」他道。

「沒關係,反正天氣這麼熱,我就坐在車子上邊吹冷氣邊等你,你儘管慢慢辦事,不必顧慮我。」眨著明媚的大眼,她的表情很無辜。

原雋傻眼。這還是頭一回,他見識到臉皮這麼厚的女人。

她太主動了!

主動的太可疑。

「如果我告訴你,我不喜歡女人黏我,你會識相下車?」撫著略微凹陷的下顎,他似笑非笑的表情,有點冷酷。

「其實呢,自從那天你替我修好水龍頭後,我就一直想找機會請你吃飯,因為我這個人呀,生平最不喜歡欠人了。」她豔麗的臉孔,維持美美的勾魂倩笑。

她可不會因為他說那些話,就掩著臉跑回家、躲在被窩�咬牙啜泣。決不放棄、主動出擊,可是釣男人的不二法門,更何況--她可是個」美麗妖嬌」的女人,花名在外的原大少,豈有不上勾的道理!

「吃飯?」他的口氣很淡。「不必了,那晚我不算幫你,因為我根本沒打算待在你家超過三分鐘。」她愣住。

「也就是,不管三分鐘內搞不搞得定,我都會走人。」無視於她的錯愕,原雋冷冷的解釋。

她眯起眼……開始覺得,這男人不是個好應付的」腳色」。不過--很有趣。她喜歡挑戰,不會畏懼接下他擲出的戰帖。

「是嗎?」深深吸口氣,然後很自然地挺起」高聳」的胸脯她知道,自己傲人的身材,絕對是男人抵抗不了的致命武器。「不過你終究幫了我一個大忙,我說過,我不喜歡欠人情。」甜得膩死人的黏勁,保證做作的讓他噁心。

反正,原大少喜歡看女人出糗,那麼,她絕對不會讓他稱心如意。

「看來--我好像很難拒絕你?」他情懶的口氣,毫不在意的放電。

「當然啦,能跟像你這麼帥的男人吃飯,我求之不得呢!」興奮的表情和奮力擠出來的「小乳溝」,加上標準花癡女的答案--她突然覺得,自己可以報名,到演員訓練班當明星了。

剛才偶爾展露點個性,只不過是欲擒放縱的把戲。身為「美豔」的交際花,在男人面前當然不能大聰明。

原雋盯著她,深沈的眼神挨了一抹閃爍的笑意。'既然要一起吃飯,我想請問芳名?」

「我告訴過你了……」

「我不相信,那是你的本名。」他不置可否。

「那的確是我的英文名字。」微皺起美美的黛眉

她回答的很快。美豔的臉龐,泛出嬌豔的紅霞

她懊惱地意識到,這個自己酷愛的名字,已經被很多人取笑過很多遍了。而現在,居然連他也毫不掩飾的表示唾棄。

「怎麼樣?今天晚上一起晚餐,可以吧?喔?」壓抑下不滿,她展露訓練有素的媚笑。

「今天晚上,我只想吃日本料理。」挑剔的答案,明顯有不合作的嫌疑。

「日本料理是嗎?好巧,那也是人家的最愛呢1」嗲柔的媚笑,絲毫不帶點火氣。

雖然愛挑剔的男人多半自以為是,不過他要是以為,她會因此生氣--那就太小看她了!

「你不必工作?」

「咦?」

「沒什麼。」

車子猛地發動,她差一點跌出車外--

工作?!對啊,她好像應該給自己找一個工作做……

交際花也該工作的,是吧?


引言 使用道具
acejhp
男爵 | 2012-2-9 01:16:16


【第三章】

關於勾引男人這回事……她沒想到,事情會進行的這麼順利。

「發什麼呆?」電梯�,男人低沈的聲音,近得就貼在她耳邊。多喝了幾杯清酒,他身上的酒氣有點醺人。不過,混合了原大少衣服上的高級古龍水味,尚在她可以接受的範圍。

「我在想,'我們'的家到了。」避開問題,她像只小蛇滑開他的掌握,輕盈的跨出電梯。

「你酒喝多了!正確答案是你回你的家,我回我的家。」他咧開嘴嗤笑,英俊的臉孔因為酒精而泛紅。

看起來,原大少好像有點醉意了。

「人家就是那個意思嘛!」伸出纖纖玉指,直挺挺地戳住他的胸口,她囑道:」你的心底在想什麼呀!」

抓住白皙的玉手,他順勢把女人柔軟的身體扯進懷中。」想你現在心底想的,夠明白了?」想打情罵俏,他奉陪到底。

「我心底在想什麼,你知道?」柔聲媚語,無辜的眨著大眼睛,她微微噘起檀口,朝男人

輕輕吹起一陣……讓自己掉一身雞皮疙瘩的」蘭氣」。避開眼輕笑,她閃爍的眼眸透出輕蔑--關於女人心底在想什麼,有錢的男人根本不想知道真正的答案。

「我承認,女人心底想什麼,很難猜透。不過,」他頓了頓,深邃的眼眸活著一抹詭譎。「關於女人衣服下藏的,我有十足十的把握。」眯起眼,她努力壓抑想翻白眼的衝動。身體慢慢變得燥熱起來,她有不好的預感……「關於這一點,I swear,我保證別的女人肯定跟我不一樣--」她轉身想溜進自家大門,卻被抓進他的屋內!「原少爺,你不是說,你進你的家、我進我的家?」

「你記得我的名字?」他挑起眉。

「鼎鼎大名的原雋,環球不動產的少主,隨便打聽一下,每個人都羨慕得豎起大拇指。人家怎麼敢忘記呢!」她假笑,虛與委蛇。腦子�盤算著,該怎麼脫身。

「我倒想知道,你跟其他女人,到底哪里不一樣。」瞪著她嬌豔如花的笑臉,原雋的眼神莫測高深。他低沈性感的聲音,打響了她腦子�的警鐘悄悄往後退,她誇張地揮動塗了紅蔻丹的纖纖十指。

「呵呵,人家今晚酒喝多了……改天嘛!改天原少爺有空,隨時到我家喝茶……」她知道,現在是「釣」到原大少的好機會,但體內不協調的燥熱感,卻壓抑不下來……「

難道你不清楚,酒能助'性'?」抓回退縮的女人,他將柔軟的胴體壓制在牆邊。

「助興?」她的笑臉僵硬。

「噓。」她塗滿唇蜜的紅唇,猛然被堵住--男人的舌頭像猛獸一樣,迅速奪去她的吻,像土匪一樣在她的雙後內攻城掠地。

「嗚…」燥熱感猛然竄升,她身體內有一股矛盾,掙扎著要釋放……

男人的大手,隨著舌尖的節奏,愛撫她的蠻腰。

「啊!」她突然尖叫,差一點咬到自己的舌頭。

「怎麼了?太刺激?還是太煽情了?」原雋眯著眼嘲弄。

屏住氣,她眯起眼咽了口口水,伸手掩住半裸的胸口。體內莫名的燥熱,已經轉化為熾熱,再不滅火,恐怕她自己會先被焚燒殆盡。

「是真的,今天--今天真的不行!」一鼓作氣--她終於把男人從自己身上推開,然後,迅速退到玄關鏡前。

「怎麼,你怕了?」抱著雙臂,他咧開嘴靠在門邊盯著她,語帶挑釁。

「怕?」眯著刷上銀粉的美眸,略略狼狽地揚起手,不忘嬌羞地掩住櫻桃小嘴呵笑。「真是的,人家……人家今天是“那個”來了嘛!」微微喘氣,嗲著聲,她無限遺憾地發表聲明。

等看好戲的嘲弄表情,漸漸從原雋的俊臉上褪去。「月經來了?」

這個男人,還真不懂得含蓄!」嗯……」她無奈的低歎,配合為難的表情。

得到明確答案,原雋立刻撂開手,擡手看了下表。「很晚了。」

她挑起眉。原大少隨便暗示一聲,意思就是:她得走人了?明顯的,他「肯定」一點都沒喝醉!冷眼旁觀,她笑的自若。反正借酒裝瘋,是男人的本性。「明晚,人家再來找你嗎?」媚媚地送著眼波,柔膩的嗓音夾雜輕慢的語調,只有她自己才聽得出椰揄。

「中午吧!晚上我不見得有空。」

「中午?」

「一,三、五,我會回這�過夜。你可以下午兩點過來。」其他時間,他通常二十四小時留在辦公室,那�有一間休息室,�面有盥洗用具,和幾套隨時整理好的西裝。另方面,之所以限定見面時間,是因為對這個女人,他有些顧忌。

「午餐的約會……」利用中午休息時間偷情,節省不必要浪費的時間?「好像很新鮮呢!」閃著美美的大眼睛,媚笑的眼眸挾了一絲詭譎。雖然是無情無義了點,不過,倒也符合他原大少做人處事的原則。原雋撇撇嘴,但笑不語。見她還沒擡腳走人,乾脆自動自發,走到

門口替她敞開大門。「那麼,明天中午見了?」跨出門前她千嬌百媚的回首眨眼,來個臨別秋波。

因為」環球」開發的建物,清一色是豪宅,所處地段自然是精華區。而宋靜雲的新家,就在」環球」所建新地標.後方的人行巷道內。但是每天早上,宋靜雲還是將鬧鐘調到七點,因為是新人的關係,她兢兢業業地努力工作,生怕遲到了,會讓公司�的前輩,留下不好的印象。

「早,經理早……辛小姐早……」一大清早,不到八點就到公司,宋靜雲忙著跟所有的人打招呼。「小雲,今天下午有重要」高層」來巡視,你機靈一點隨時注意狀況,有需要你的地方,要主動一點。」經理一看到她,立刻交代。

「是、是,我明白了。」一頭霧水的寧靜雲,只能拼命點頭、鞠躬、答是。

「宋小姐,麻煩你,送這份合約到……」

一整個早上,宋靜雲忙著所有的人,交代給她的工作,直到吃中飯的時間還忙碌著。「小雲,你先去用餐,其他工作等吃過飯再做。」吃完中飯回來,向來照顧宋靜雲的經理,看到她還在忙個不停,於是不忍心地道。「沒關係,還有一點點,再一下就做完了。」她回過頭笑著回答。終於Key完前輩指定的客戶資料單,已經快過了中午吃飯時間,她拿起皮包,匆匆忙忙地往門口奔出去--

「唉啊!」一輛銀色轎車,突然以極快的速度開進大廈車道,所有的人都嚇了一跳,包括剛走出門外的宋靜雲。來不及防備下,她差一點自己跑上前,撞上那輛超速的車子,跌在地上……

「小姐,你還好吧?」一名穿著時髦的女性,立刻從駕駛座打開車門,急忙下車慰問。

「我……」宋靜雲擡起頭,看到一張略帶驚慌、高雅美麗的臉龐,正關切地望住自己。

「你……你沒事吧?」女子問,遲疑的語氣有一絲不確定。

兩人四目相對,宋靜雲看到對方,因緊張而發怔的表情……

「沒關係的,我沒事。」她露出笑容,藏起驚惶甫定的心清,反而先開口安慰對方。

「美琦,你車子開太快了。」車上另有一名男人.隨後一步開門下車,他英俊的臉孔略帶不豫的神色。聽到這熟悉的聲音,宋靜雲轉過頭,看到那張預期中的臉孔。

「你--」

「是你!」原雋的表情略微驚訝,兩天內,兩人竟然連續巧遇。

「阿雋,你們認識?」李美倚柔聲問。

她才剛與原雋會面,因為彼此忙,見面的時間短促,因此相約一起到工地。而在這之前,她並不知道原雋早已回國。「你剛才的車速,也太驚人了。伯父知不知道,你是這樣開車的?」不動聲色地調過視線,他盯著站在自己身後的美麗女人,淡淡的眼神有一絲疑問。

「對不起……」李美琦歉然地微笑。」我時常一緊張,車子就會越開越快。」

「開快車跟你外表給人的印象,實在連接不起來。」他咧開嘴,半開玩笑地道。

李美琦愕然,隨即羞澀地笑開。她美麗柔弱的外表,給人文靜嫻雅的直覺,的確怎麼也令人料想不到,她會跟」開快車」三個字有關聯。圍在這場車禍周邊的人潮已散,被忽視的宋靜雲本想悄悄走開,卻被李美琦叫住--

「等一下!」李美琦跑到她身邊。」你真的沒事嗎?需不需要我送你到醫院去--」

「不必了,」宋靜雲笑著搖頭。」我真的很好,你不必為我擔心,只是……」

「只是什麼?」李美琦皺起眉頭,急切地問。

「只是……我的肚子好餓,我還沒吃午餐呢!」她調皮地開玩笑。

對方溫軟的語調、以及笑彎的眉眼,讓李美琦放了心。「這樣好了,我請你吃一頓飯,算是補償你,好嗎?」她道。

「不必了,我還要工作,只打算買便當回來,速戰速決。」搔搔頭,她傻笑著說。「李小姐,你不要擔心了。」

「你認識我?」李美琦尷尬地盯著她。宋靜雲知道,她大概不記得以前常到李家的自己。「我先走了。」微微一笑,宋靜雲拉齊身上皺巴巴的衣物,對著兩人鞠個躬,垂著眼迅速走開。

「希望她真的沒事才好……」望著那陌生女孩的背影,李美琦喃喃地道。

「下次,記得別再開快車了。」淡淡地撂下話,原雋邁步跨進大樓。他的目光並沒有如李美琦一般,追隨那個消失在大街另一頭的女孩……

宋靜雲的心跳,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麼亂過。神思不屬地過了馬路後,走到對街的自助餐店,付錢提了一盒便當回辦公室,她看到經理緊張地跑到她的座位前—「小雲,你現在有空嗎?」經理說完話,才看到宋靜雲放在桌上的便當盒。顯然地,她還沒吃中飯。

「經理,您有什麼吩咐?」她立刻站起來,禮貌地問。

「這個……你還沒吃飯啊?」經理欲言又止,不好意思地看了看那只便當。

「沒關係,我還不餓,請問經理有什麼事?」

「那,你現在可不可以到十二樓的展示間?等一下主管要過去視察,這個……不好意思,這應該是清潔婦做的事……我想麻煩你到展示間幫忙打掃。」經理搔搔頭,歉疚地道。他同時回頭指了指會議室,表示�頭公司」高層」正在開會。

「好,我知道了,我馬上過去。」宋靜雲微笑著,充滿精神地回答。

「謝謝你,小雲。」經理松了一口氣。

「不客氣,經理,您還是快點進去�面開會吧!」望了眼會議室,她體貼地對上司悄聲說。

「那就麻煩你了。」經理笑著走開後,宋靜雲到工具室拿了掃帚,畚箕和抹布,搭乘電梯到十二樓的展示間。

十二樓工地,大部分管線還未配置完成,走出電梯後,宋靜雲手上拿著清潔工具,小心翼翼地越過淩亂區域,走進展示間,開始清潔的工作。

「呼。」辛苦工作將近半小時,宋靜雲放下抹地的抹布,挺直麻木的腰杆,擦拭額上的汗珠,同時環顧四周一遍,仔細檢查該擦的地方,是否都擦乾淨了。

「總算差不多了……」所有檢查過的地方,幾乎一塵不染,她臉上終於露出滿意的微笑。門外響起腳步聲,她直覺有人朝展示間走來

「原來,你在這間大樓工作?」剛跨進門的原雋,看到一身狼狽的宋靜雲、以及地上一應俱全的清潔用具,他淡淡的挑起眉。見到走進來的人是他,宋靜雲雖然吃驚,隨即釋然。」嗯。」她點頭。

在樓下遇見他時,她早該猜到,經理口中的」高層」指的是誰國中時她就知道,原雋的父親,原慎德,是」環球不動產」的股東。

隨後走進展示間的經理,尷尬地叫喚她:「小雲,這位是原先生……」之後賠笑地問原雋:「原先生.你們認識?」

「這位小姐,負責大樓清潔工作?」原雋問。

「我是--」

「是啊!」宋靜雲還來不及回答,就被經理打斷話。她疑惑不解地,望著拼命對自己使眼色的經理。

「辛苦了。」原雋道,對著她露出鼓勵的笑容。他的笑容,頓時化解了她心中淡淡的委屈。

「不會的,這是我應該做的。」她露出欣喜,然後走到經理面前深深的鞠躬。「如果沒事的話,我先離開了。」

「好啊,謝謝你了!」經理歉疚地道。剛才他試圖拖延時間,沒想到原雋執意先看展示間--他之所以撒謊,是因為擔心原雋認為他不當支使公司職員,做一些與業務無干的雜事。

「等一下。」原雋叫住她。直接走到她面前,他的目光突然往下移—「你的膝蓋受傷了。」宋靜雲這才注意到,自己的膝蓋有擦傷痕跡。

「這沒什麼,樓下有醫藥箱,我自己擦一點藥就沒事了……」

「是剛才跌倒時受的傷?」他已經蹲下來,修長的手指,觸碰到她膝蓋上的瘀青。

「嗯…應該是吧…」紅著臉龐,她呆呆佇立在原地,差澀地回答。周遭其他在場者,一時間全都呆住,不瞭解原先生為什麼如此關心,一名清潔員工。

「關節受傷,還是到醫院檢查詳細比較好。很抱歉,讓你受傷,醫藥費我會負責的。」皺著眉頭站起來,他望著她,下了結語。

「我想這一點傷應該不要緊,」搖搖頭,宋靜雲笑著說:「如果真的到醫院檢查,就太小題大作了。」

「無論如何,這是美琦的錯,就算你不介意,我也不能當做沒事。」他道。

「……」他很堅持,宋靜雲終於順從他的意思,不再推辭下去。

「對了,李小姐呢?」

「我還有公事,她先回去了。」他們約好了,晚上一起吃飯。

經理緊張地問,」原先生,那麼我們是不是先參觀展示間--」

「展示間改天再看好了,」移開眼,他的目光盯住女孩素淨的臉孔。」現在,我要先送這位小姐到醫院去。」

「現在?」宋靜雲很驚訝。」你不必這麼麻煩的,我可以自己騎摩托車去醫院--」

「走吧!」沒等她說完話,他已拉起她的手離開,留下展示間內呆住的人。

「其實這一點小傷真的沒什麼,實在不必到醫院去--」

「剛才我搭朋友的車過來,等一下沒辦法開車送你,我會請計程車司機,直接送你回到住處。」在計程車內,他仍舊保持我行我素的態度,完全不採納宋靜雲的意見。知道無法說服他,宋靜雲的眸光慢慢移向窗外……車廂�突然安靜下來。

「你是什麼時候,到'環球'工作的?」打破窒息的沈默,他突然問。

「我進公司只有一個月。」她老實回答。

「這段時間,假日在早餐店兼職,平常還得上全天班--這樣工作會不會太辛苦了?」

她搖頭。」我很喜歡現在這份工作!而且我覺得有工作可做,比一些想工作、卻沒有工作可做的人,幸福太多了!」

他露出笑容。」如果每個員工都像你這麼想,公司一定比現在更團結。」

「其實並不是只有我這麼想,每個人都很努力工作,原先生應該對大家有信心。」

「你認為我的定義太嚴苛?」他挑起眉。

「你對員工很好,我很感謝你。」她由衷地道。

盯著她純淨的眸子,他突然笑起來。」很奇怪,我老是覺得你跟以前有很大的差異,雖然在早餐店的時候,是我先認出你。」

別開視線,宋靜雲幽幽地道:「其實,我也認出你了……」

「真的?」他笑問,不置可否。

「嗯,只是當時沒有把握你還記得我,何況你是店�的客人,所以我想,不應該打擾你……」

「人生實在很奇妙,十年沒見,我們居然還能記得彼此。」他淡淡地道。這幾句話,卻莫名揪緊宋靜雲的心口。

計程車停下來,原來已經到了醫院。做過檢查,證實她的膝關節,確實有輕微瘀腫,不過不算嚴重。走出醫院後,與他並肩站在醫院門口,宋靜雲這才注意到,天空已經下起毛毛雨。

「如果沒回到臺灣,也許這輩子,我們都不會再見面。」仰首凝望一線線從天空飄落的雨絲,原雋笑著說。

她的視線停留在他的臉上,凝視他分明的五官。十年了,歲月會改變一個人瞼上的線條,卻無法改變她的感覺。

「我--我對你的感覺,卻沒有什麼改變。」她壓抑在嘴邊的話,突然脫口而出。

「是嗎?」他咧開嘴,視線下移停留在她的臉龐上。

也許是俯角的關係,他的眼神顯得合沈。

「我一直覺得--一直覺得你跟從前的你一樣,對每個人都很公平、很親切。如果要說有什麼不同,是因為現在的你已經不是少年,環繞在你身邊的人也不一樣了,也許其他人會認為」環球不動產」的原先生,是一個高不可攀的人物。所以,改變的並不是人,而是環境改變了,其他人的想法改變了而已--!」

他瞪著她,半晌後淡淡地道:「很奇怪卻有趣的論調,希望大多數人能認同。」咧開嘴,他移開視線。

「是真的,我所說的話全都是真的。」她強調突然固執起來。」也許原先生不相信,但是我真的「

「你叫我原先生」他笑道:」多年前,你跟安琦一起喊我表哥,我們終究是改變了。」

「那是因為環境變了,人跟人之間的稱謂,雖然隨著環境改變,但是感覺沒有改變,那才是真實的。是騙不了人的!」

「你對我,有這麼強烈的感覺?」他定定地看著她,突然直問。宋靜雲呆住,再也說不出話。

「抱歉,哦開玩笑的,你別在意。」他笑道,雲淡風輕地,化解這一場」玩笑」。看了下表,他道:」我跟美琦約好一起吃飯,你可以自己回去?」

「我沒有問題。」她點頭,溫柔地微笑。

他的眸光深沈起來。」跟你談話,讓我的心情很愉快。」他冷峻的臉部線條略微緩和,似笑非笑地道:」以前沒機會跟你交談,直到現在我才知道,原來我在你心中,是一個公平、親切的人。」

「你一直是這個樣子……」

顯然,原雋沒聽見她輕柔的回應。他招手喚來計程車,並且替她打開車門。」這是我的行動電話號碼,記得,回到住處給我一通電話。」他從車窗外遞給她一張名片。

「嗯……」司機踩了油門,車速帶動車窗外捲進來的冷風吹散了她含糊的回應。回過頭,她看到站在醫院門前的他,已經招手攔了另一部計程車,他上了車,兩部黃色計程車,分別駛向不同的方向……

引言 使用道具
acejhp
男爵 | 2012-2-9 01:16:47


【第四章】

熱死人的正午。

雖然她厭惡一個人待在家�、討厭一萬不變的自助式食物,但是--

她更不喜人跟男人一起午餐,尤其是在靠近自家的附近的餐廳。

「你好像很喜歡畫濃妝?」對方突然開口問,Venus瞪大眼睛,又濃又卷的長睫毛誇張的往上掀。

「大白天的,畫濃妝不會傷皮膚?」原雋冷淡的口氣很慵懶。

「不會啊,我用的化妝品,都是具有保養效果的高級品。」她訕訕地答。「何況,人家的工作是美容化妝品顧問,對於這種事可是很專業的。」她嬌聲道。

上回提到工作,她忽然意識到,自己不能太閒閒沒事幹--如果讓男人覺得你是米蟲,保證很快就出局。

「你在賣化妝品?」

「討厭,怎麼說的那麼俗氣嘛!人家不是'賣',人家可是'顧問'耶!」不滿地噘起小嘴,保證性感的迷死人。

原雋咧開嘴,皮笑肉不笑地道:「老美十歲就化妝,二十歲皮膚開始老化,如果化妝品真的具有保養效果,
那麼還真是看不出來。」

「討厭啦!」又嗲又柔的聲音,暗示她的耐心快要用盡。」吃飯的時候,不要說這種嚇唬人家的話題嘛!」

「我在想,」認真地盯著她濃豔的臉蛋,他眯起眼睛:「如果你不化妝,就算我們搭同一部電梯,我大概也認不出你。」

「……」如果現在有鏡子,她肯定能看到自己額頭上三條黑線。

「討厭,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嘛!」呵呵傻笑,她卻越來越坐立不安起來--她討厭這家餐廳。如果可以,她根本不想跟他一起出門吃飯。她不安的神態,原雋看在眼底。

「需要我為你服務?」他問。

「你幫我點菜吧!」她隨便回答。

他招手喚來經理。「介紹幾道好菜給小姐。」他盯著她,沈聲吩咐。

「是,原先生。」原雋可是這幾天餐廳�的常客,不但出手闊綽、而且小費給的不囉嗦,是不可多得的好客人。經理諂媚地鞠躬哈腰,笑吟吟地轉頭望向對座女土。

「我們有新鮮上好的東港黑鮪魚,進口甜蝦,馬糞海膽……」

「馬糞?!」她叫出來。

「小姐喜歡?」經理立刻在帳單上填上一筆。她皺著眉頭。原雋卻眯起眼,看笑話一般,不動聲色觀察她突兀的言行。

「隨、隨便,你隨便點菜好了。」她煩悶地道。

不是看不出來他研究的表情,意味著什麼,她再笨也知道,此時不適宜再對不瞭解的食物。原雋的回答,讓她愣了兩秒。直到他從口袋拿出一隻鑽盒,放在桌面上,推到她眼前,當著她的面打開精美的盒蓋。

「哇……好美喔!人家好喜歡喔!」翹起小指,她掩著嘴誇張地嗲呼,圓睜的雙眼散發出十足的拜金神采,維妙維肖。她臉上的表情,正是原雋預料中的反應。

「你喜歡就好。」咧開嘴,他微抿的嘴角添上一抹輕蔑。

禮物是白秘書挑的,�面是什麼,他根本沒過問。不過他很清楚,拜金的女人普遍熱愛鑽石。

「這只是小禮物,討你的歡心,今天你只需陪我吃飯就行。」淡淡說完話,原雋的臉色顯得有點疲憊。

瞪著亮晶晶的鑽石,她眯起眼,忽然警覺起來,好像躲不掉了……如果不趕快上床,原大少可能決定換情婦了。

※=====※

早上起床的時候,宋靜雲的肚子就開始不舒服。總是這樣,她的生理週期,總是在快結束的時候,痛的更劇烈。

「奇怪,怎麼找不到?」記得搬家後,她好像把生理藥放在房間的抽屜�...搗著問痛的下腹,她喃喃自語:「難道我記錯了?」眼看上班快遲到了,她忍著肚子痛換好衣服,匆匆忙忙出門。

「小雲,你怎麼了?臉色這麼蒼白?」坐在宋靜雲身邊的同事問。

「沒什麼……」搖搖頭,她笑著繼續工作。一直到下午,肚子痛的再也無法忍耐下去,她咱自己會在公司昏倒,於是決定跟經理請半天假,回家休息。

「你可以自己回去嗎?」經理問。

「我想……應該沒問題。」白著臉,她仍然保持微笑。

經理點點頭,忽然想起。「對了,你膝蓋上的傷沒事吧?」

「我很好,昨天下午到醫院打過消炎針就沒事了。」她回答。

「那天,真是抱歉,委屈你當清潔工。」經理愧疚地道。

「沒關係,反正我在家�也常做清潔工作,而且辦公室坐久了,站起來運動一下,有益健康!」聽到這種答案,經理不由得笑開臉。宋靜雲體貼、樂觀的性格,讓周旁的人情不自禁喜歡她。

「我吩咐外面的同事,請他們陪你下樓,幫你叫一部計程車--」

「不必了,我自己搭公車到醫院就行了。」她從位子上站起來,感覺到身體已經有點搖晃。

「真的沒關係嗎?你不要太勉強了--」

「沒關係的,真的,我沒有關係……」雖然臉色蒼白,她仍然保持著微笑,一手捂著肚子、走出經理的辦公室。

搭電梯的時候,她感覺到自己的額頭上,正在冒著冷汗,直到走出大樓,腹痛感覺越來越劇烈。

「現在還這麼早,你就要下班了?」原雋的聲音,突然從她耳邊冒出。

她還以為是肚子太痛的緣故所以聽錯了,忍著下腹的劇痛,勉強走到馬路邊,她的雙腳,卻開始不聽使喚的發軟--一雙有力的大手適時扶住她的腰部,防止她跌到。「你的臉色看起來很蒼白。」原雋道。

「真的是你……」虛弱地呼出一口氣,她擡起頭,看到熟悉的臉孔。

「你怎麼了?」他注意到她緊擰的眉頭。記憶中,她總是保持笑容,看起來很堅強。但她現在的樣子,卻讓人擔心。

「我……我有點不舒服……」

「是因為腳傷的緣故?」

「不是……」

下腹突然而來一陣抽搐,打斷了她的話。她緊咬住下唇,口中嘗到一絲鹹血的滋味。

「你還好嗎?宋--」

原雋還來不及把話說完,身邊的女人已經化成一攤水,整個身子突然往下墜落--幸好,他緊緊的抱住她。

這一剎那,虛弱完全征服了宋靜雲,她發軟的雙腿,根本無法靠自己的力量站起來。

「原先生?」跟在原雋身邊的主管幕僚,被這突發狀況弄糊塗了。

這個女孩,不就跟昨天,讓原先生突然中止視察的女孩,是同一人!

「孫協理,你開車,送我們到醫院。」抱起懷中半昏迷的女孩,原雋冷靜地下指令。

「不要到醫院……」剩餘最後一絲殘存力氣,她抓住他的衣袖請求他。

「你的狀況--」

「求求你……我真的沒事,請你送我回家……我、我只要能回家休息就沒事了。」盯著她請求的眸子,他猶豫了兩秒。「好,我送你回去。」這一次,他不再堅持己見。

送她回到家,原雋才發現她住的小套房,就位於他住處大樓,後方的巷子。

「對不起,還讓你跑一趟……」她內疚地道。虛弱的她,只能靠在床上跟他說話。

「好一點了?」他問,盯著她蒼白的臉色。

「嗯……」她撒了謊。為掩飾自己的謊言,她甚至忍住痛苦,對著他微笑。

「現在你的笑容�,一點笑意也沒有。」他道。愕然地擡起眼,她顫抖的唇微啟。「既然已經麻煩我了,就沒必要這麼見外。」他道。「需要我做什麼,就該直接告訴我。」

「我……」她蒼白的臉頰染上潮紅,欲言又止。他眯起眼,注意到她的雙手,始終捂住下腹。

「你的肚子不舒服?」

「嗯……」她尷尬地回答。

「生理痛?」她倏地張大雙眼,驚恐地瞪住他--「這種事,沒什麼不能開口的。」他咧開嘴,英俊的臉孔頓時開朗起來。「想不到,現在還有像你這麼保守的女人。」

這是她第一次,看到他笑的這麼開懷。一時間,她竟然忘了自己身體上的痛苦。

「生理痛看醫生效果確實不大,難怪你堅持要我送你回家。」他接下道:」不過,你的痛苦應該沒減輕吧?」羞怯地點頭,她不得不承認。

「需要我到藥局,替你買止痛藥?」

「如果不麻煩的話……」

「街口就有藥局,一點都不麻煩。」他道。

十分鐘後,他回到宋靜雲的套房。

「你常吃止痛藥?」盯著她吞下藥丸,他淡淡地問。

「我看過醫生,因為效果不大,目前我只能想到這種方式止痛。」生理痛是醫生看不好的。

「我明白,不過你不考慮其他止痛的方法?」

「還有其他方法嗎?」

他低笑。」生過孩子的女人,長年的生理痛,常會不知不覺痊癒。」

宋靜雲愣住,臉龐卻泛起淡淡紅霞。「你好像,很瞭解女人的需要?」藥物有效止住了疼痛,她忍不住問。

「你說錯了,是女人時常很需要我。」他英俊的臉孔,出現揶揄的笑痕。

「是這樣嗎?」她移開視線。他的話,掀起她胸中些微酸意。

「現在,你不正需要我?」他半開玩笑地道。

「我一直以為,」她回復笑容,壓抑下心中莫名其妙的感覺。「從以前我就一直以為--你是一個很嚴肅的人。」

「不是嗎?」她搖頭。「也許因為,以前我沒有機會接近你,沂以並不瞭解真實的你。」

「那麼,你上次說的話,我不能當真了?」他嘲弄地笑道。

她微微臉紅。「這是兩回事,我的意思是你雖然很親切,但似乎--似乎是很難接近的人。」

「你的話�有矛盾。」

「我……」宋靜雲再一次欲言又止。

她想過,也許因為她只是一個不起眼的醜小鴨,所以當年,他不曾將目光放在自己身上。也因此他之于她,永遠是難以接近的、另一個世界的人。

「其實,我的確難以接近。」他道,談話間,已經坐到她的床上。她凝視他,他誠實的答案卻讓她疑惑。

「如同你所說,我是'環球'不動產的原先生,是一個別人眼中高不可攀的人物。因為如此,人與我之間,一直存在一條無形的鴻溝。」

「鴻溝既然是無形,那麼只要憑意志力克服它就可以了--」

「就因為是無形的,所以不可能憑我的努力挽回,就像人心一樣。」

她沈默了,半晌,她憐憫地道:」原先生,我不知道,原來你一直是這麼的不快樂。」

「什麼意思?」他眯起眼、語調突然低沈。

「你有很多心事,內心理壓抑了很多無法宣洩的情緒,而且那些情緒跟痛苦有關,是你不想去排解的--」

「你又自以為是生活的哲學家,或是心理醫師了?!他突兀地打斷她的話。

「我只是把自已看到的,說出來而已。」她認真的回答。

「你時常像現在這樣,'自以為'看到了什麼?!」轉過臉,他的聲音變冷。對於他突來的冷淡,她疑惑不解。」你生氣了嗎?」

「生氣?」他嘲弄。「你現在是用猜的?還是憑感覺?」她不再說話。

「你常常自以為是男人的心理治療師?」他卻繼續往下說。」你應該弄清楚男人不喜歡被分析,只有女人,才需要心理治療師。」說完話,他從她床邊站起來,轉身走到門口,準備離開。

「以前我以為……像你這樣的人,應該是世界上最快樂的人。」她幽幽地道。原雋的腳步,凝固在門口。

「直到現在,我才明白,這個世界上沒有白馬王子、也沒有白雪公主。沒有人能無憂無慮過天堂般的生活,惟有通過考驗的人,才能在破碎的現實中,找到完整的靈魂。」他回過頭,憤怒的表情挾著複雜的神色。

「你生氣了嗎?」她再問一次,語調依舊平靜。

「沒有嘗過“破碎”滋味的人,有什麼資格說這種以老賣老的話?!」他撇嘴冷笑。

望著地,宋靜雲輕輕的搖頭。」其實,我不是你現在看到的這樣……三歲的時候,我就失去了父母,十歲以前,我跟哥哥幾乎以乞討維生。」

「我很早就想清楚了,」她往下道,平靜的口氣,像在敘述故事。「如果一個人像我這樣,從一開始就失去了,就能愉快的面對人生,不會怨恨老天爺,認為是命運虧欠了自己。因為當時才三歲的我,根本什麼也記不住,就連親生父母的長相也完全沒有記憶。」仰起臉,她笑望著他。「而我哥,他是先得到然後失去的人。雖然表面上他比我幸運,因為他記得爸爸媽媽,記得與他們相處的每一寸時光……但其實他活的很辛苦,因為愉快的記憶和殘酷的現實無法平衡,所以,他才是那個背負十字架的人。」原雋呆在門口,陰沈的臉孔完全沒有表情,木然地聽完她的話。

「我記得的,只有與哥哥一起同甘共苦的日子,以及許多曾經對我們伸出過援手、幫助過我們的好人。所以我很珍惜、更感謝老天爺……因為她總是在重重困境中,賜給我希望,這是金錢買不到的禮物。」迎視他陰鷙的雙眸,她平靜的結語。

「說完了?」他冷冷的問。

「我覺得……人生是考驗,如果沒有考驗,成長就成為不可能。」她往下說。

「你想用這些話打動我?」他嗤笑,臉上沒有表情。

「我只是想讓你知道,每個人都有不同的人生際遇,而我是以這種方式面對的--」

「你的攻擊性太弱了。遇到挫折而不反擊,是因為沒有能力。」他嘲笑。

「不是的,」她搖頭。「我只知道,我一定要找到讓自己快樂的方式生活下去,只是這樣而已。但是如果我只想著攻擊和怨恨,那是不會快樂的……」他凝視著她,良久,淡淡丟下話:「那是因為,我們複雜的程度不同。」然後,他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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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cejhp
男爵 | 2012-2-9 01:17:16


【第五章】

雖然吃了止痛藥,肚子仍然間痛了一整晚,到了半夜,宋靜雲才迷迷糊糊的睡著。早上起床的時候,上班已經快遲到了。隨便套了一件襯衫和長褲,她匆忙趕到公司。工地大樓前面停了幾部高級房車,她知道原雋到工地來了。匆匆跑上樓,正好遇見原雋帶著一行人,開門離開接待中心。

「那個--上一次的事情,真的很抱歉!我說了一些不該說的話。如果你覺得不高興,那麼就當做是我在胡言亂語。」來不及喘氣,她抓住碰面的機會,把放在心底的話,一次說完。

他並沒有回答,僅僅淡漠地,將視線自她身上移開,越過她身邊。宋靜雲愣在門口,怔忡地望著地的背影……

「對了,宋小姐。」他突然回過頭叫她。

「是。」她反射性地回應。

「今天中午你有空嗎?」他問。

「中午的時候?」宋靜雲張大眼睛。

「……有的。」

「那麼,午休時間我來接你,我想約你一同午餐。」她呆住,瞪著他好半天說不出話。

「可以嗎?」

「沒、沒問題……」深深凝望她一眼,他隨即轉身離開。

留下錯愕的她,和接待中心內,瞪大眼睛的同事……午休的時間一到,宋靜雲很準時的站在大樓門口。

「你很準時。」這是原雋看見她時,開口說的第一句話。

「我以為……你不會願意再跟我說話了。」她答非所問,忐忑地凝視他。

「不知道為什麼,我覺得這一趟回臺灣,與你之間似乎特別有緣分。」他道,口氣很淡,眼神卻始終重疊她的視線。

「可能是因為太多的巧合,讓你有這種感覺。」垂下眼,她心虛地歎息。

事實上,她會到」環球」工作,除了想完成心願,成為一名專業的不動產經紀人外,另一個理由,其實是不太」理智」的--這些年來,她一直希望能夠再與他相見。這個期待埋藏在心底,有時候,連她自己都忘了,當初執意到」環球」工作的動機。這最初的因素,像是已經深埋在腦海�的潛意識,成為她思想、以及理念的一部分。

「世界上真有這麼多的巧合?我很懷疑。」他冷淡的表情,顯示他並不相信奇磯。

「你很難由衷去相信,你不願意相信的事?」她道,忍不住又說出一些心中」感想」。

「做人總是要擇善固執,不是嗎?」他凝視她。這一次,他不再發脾氣。

「如果不能接受,自己所不願意接受的現實,一樣不會快樂。」

「怎麼說?」

「因為人生不如意的事情很多……」

「確定今天中午,要繼續上課?」他笑著道。她愣住,隨即紅了臉。但是這回,他的笑容卻讓她放心。

「不過我想我們一定要常見面。」他揶揄道:」有你在一旁耳提面命,我應該很快就能學會快樂的真理。

「對不起,」她的瞼更紅,像熟蘋果一樣紅透。」我不是常常這麼囉嗦的,只是不知道為什麼,每次當我看到你皺眉頭的時候,就希望你能想開一點!

他凝視她的目光專注起來。」你注意到,我時常皺眉?」

「嗯,以前我就注意到了。雖然這些年來,你的外表有一些改變,說話的習慣和手勢也改變了,但是皺著眉頭的習慣,卻仍然沒變。」她的回答,讓他的目光越發深邃。

「你為什麼--這麼注意我?」不經意似的,他慢聲問。

雖然他的口氣很淡,她仍然開始緊張。「沒、沒什麼,大概因為以前在李家常看到你,所以……」

「只因為這樣?」

她噤聲、屏住氣,低頭瞪著地板。

「以前,在李家的時候,我總感覺到有一雙眼睛,時常追隨著我,常常看得我全身不自在。」他低聲陳述,定定的眼神直視她。宋靜雲臉孔上的紅霞,蔓延到了脖子根。「不過,現在我突然想瞭解,這雙眼睛跟隨我的原因,有沒有其他特別的理由。」他往下道。

呆呆愣在原地,她感覺到自己的耳根發熱……從小到大,她肯定沒有比現在更困窘的時刻。

「你確定,我們要一直站在門口說話?」他突然低笑。

回過神,宋靜雲慌張地轉頭張望,才發現到不少同事站在大摟內往外窺伺。

「我知道對面有一家自助餐店。你吃的慣自助餐嗎?」她匆匆問,只想快點離開現場。

「只要你沒問題,我吃什麼都行。」他道,冷淡的臉孔乍然有了笑容。

她瞪著他。

「怎麼了?」

「你笑起來很好看……」

他突然拉起她的手--「我倒是知道,附近巷口有一家不錯的泰式餐廳。」拉著她,他逕自邁開腳

步橫過馬路。

「可是,」意識到從他掌心傳來的溫度,她感覺到自己的聲音變得軟弱。「可是,我不能待太久「「我買你的鐘點。」他開玩笑地道。不在乎大樓內的員工,是否聽見了這句玩笑話。她愣住,被他拉著走,再也說不出猶豫的話。

她不明白,為什麼他還願意跟自己一道午餐。吃過飯,送上水果的時候,已經快到上班時間。

「發什麼呆?」他問。

「沒什麼…」笑著搖頭,她不容許自己再胡思亂想。只要能像現在這樣,接近他、自由自在的跟他說話,她就已經很滿足了。

「很奇怪的,對你,我有一種熟悉的感覺。」他忽然道。

「是因為,我們以前就認識?」她問。

「我想是吧!」笑了笑,他接著道:「不過,對於其他人,就算熟悉,感覺依舊很疏離。」她屏住氣息,不知道該怎麼回應。

「我很想問你,你跟我一起吃飯,只因為我是你的上司?」他問。

「當然不是……」

「那麼,你能不能告訴我,是為了什麼?」為了什麼?仔細一想,她竟無法回答。

「沒有答案嗎?」凝視著她,他的聲音很低沈。

「不是……只是我……」

「還個問題,讓你很為難?」

咬著唇,她屏息地問:「你為什麼會這麼問我?」

他的目光變得很深沈,突然,他伸出手握住她。「我很喜歡你陪我。」低嘎地道。她呆住了,無法反應。」
你很驚訝?」

搖著頭、她惶恐地縮回手……她沒想到,他會這麼直接的,對自己說出這種活。

原雋回國前,報上曾經渲染過他跟李美琦的婚事。她知道,他不是一個單純的男人,但是她更清楚,自己從來沒有其他念頭。雖然無法抑制的,她總是情不自禁關心他的事。他的想法、他的喜怒哀樂…

「當然,你一定知道,我有未婚妻的事。」他道,深邃的雙眼很深沈。

她無語,低頭瞪著自己併攏的雙膝。

「那是我父親決定的婚事,我沒有否定、也沒有同意過。」

「……」她?眼凝視他。

「人一生追求的,除了物質,還有形上的精神。」他道。「在我心中,兩者都重要。到目前為止,它們都是我追求的目標。如果你還不瞭解,我可以說的更明白一點--同意遵循父親的意志,只是現實中不得不然的結果,簡單的說,那只是執行一件'公事'。」屏息地聽著他的解釋,雖然他很誠實,但這些話.還是讓她的腦海充斥一片空白……

「我承認,我很貪心。」他低道

她的沈默,終於因為這句話而打破。「這不是理由……」

「我知道它不是理由。」他平靜的解釋。「我並不想,將它當成是替自己開脫的藉口,只是,我想讓你知道,我心底真正的想法。」停頓片刻,他徐道:「我認為你會懂的。」凝視怔默的她,原雋再次握住她的手。」我希望你瞭解的是真實的我,最赤裸裸的一面。」這一次,她心中的掙扎讓她無法即時掙脫……

「我相信,你跟別的女人不一樣。」他道,專注的目光停留在她身上,低嘎地道:「我會給你的,也跟別的女人不同。」她的氣息喘促起來。

餐廳大門敞開,宋靜雲看到一名打扮時髦的女子,推門而人--她突兀地抽回手,猛然挺直腰杆。

「雋,你果然在這�!」李美琦神情愉快的,走到兩人的餐桌前,見到宋靜雲也在場,李美琦大方的問候:「啊,你好,我聽雋說你的腳受傷了,現在好一點了嗎?」她毫不吝嗇的關切,讓宋靜雲莫名地慚愧。

「我的腳什麼事也沒有,你不要放在心上。」匆忙站起來,宋靜雲彎腰鞠躬,內心�,充滿內疚的低著頭回覆。

「那就好,我聽雋說你受傷了,好擔心……」

「你怎麼知道,我們在這�?」原雋問。他的臉色一轉,已經恢復平時冷靜自若的神態。

「剛才找到工地,聽銷售經理說你跟宋小姐一起午餐,好像是到這附近一家泰式餐廳用餐,所以我一路找過來,果然找到你們了。」李美琦道。

宋靜雲垂著頸子,忐忑地瞪著地面。可想而知,所有人都聽到她跟原雋,在大樓門口所說的話。李美琦取出手絹,秀氣地擦去額上的汗珠,笑著往下問:「你們用餐結束了?我還沒--」

「李小姐、原先生,我上班的時間到了,你們慢慢用餐。」不等兩人回答,宋靜雲推開椅子、避開原雋的目光,匆促的逃出餐廳,不管剛才,他對自己說了什麼,宋靜雲只知道,他的話令她感動……卻讓她退縮。

※=====※

「這兩個星期,你沒有準時來見我。」醫生稍嫌嚴厲的口氣,成功引起她的注意

「因為我覺得,沒這個必要。」眯起眼,她的回答也很直接。

「你不該說這種話--」

「李醫生,其實我根本就認為需要準時來」見你」的人,並不是我!」她的口氣越來越激烈。

凝視她的病人,李美琦停頓片刻。「最近發生了什麼事嗎?」她放柔了口氣。對方突然笑起來,美豔的容貌,透出一絲狡詐的笑意。」李醫生,報上說你即將跟'環球不產的少東訂婚--如果是真的,那麼就恭喜你嘍?」收斂起專業的臉孔,李美琦臉頰上透出一抹紅暈。」你付的是鐘點費,現在不適合談論我的私人問題--」

「不公平,一直以來我跟你說的,可都是我的私人秘密。」她竊笑。

李美琦轉個身,溫和地道:「你的妝越來越濃了,有必要這樣嗎?我都快認不出你本來的容貌了。」

「太好了!這正合我意!」從化妝箱�取出粉撲,地興高采烈地往自己臉上再補上一層厚粉。「我討厭'那張'臉孔!又懦弱、又乏味,跟我一點都不像--看了就討厭!」邊撲粉,她邊念道。

「你有按時吃藥嗎?」李美琦眯起眼。

「吃藥?」斜睨著眼,她嗤笑,對著鏡子睜大明眸,重新刷上一層厚重的睫毛膏。「李醫生,我沒有病,定期掛你的號,不過為了給我老哥一個交代。」話不投機半句多,合上蜜粉盒,她擡起玉腿打算走人。

「等一下。」李美琦攔住她。」這跟我們當初約定的不同,如果再這樣下去,我一定要告訴她--」

「告訴'她'我的存在?」她冷靜地道出李美琦尚未出口的話。」不要拿這種事威脅我,李醫生。你知道,我向來什麼都不怕。」眯起眼,她美豔的臉孔上,表情很冷。

「人有無限潛能,她能控制到什麼程度,是我們無法預測的。何況我很擔心你--」

「擔心我?」她嗤笑。」是替你自己省麻煩吧!就因為不可預測,所以你擔心情況超乎你控制,因此你寧願保持現狀,利用要求我吃藥的方式,來換取暫時的和平。」俺著嘴倩笑,她詭異地

放大明媚的瞳孔,繼續往下說:「不過,說真的呀,李醫生,現在的我,的確想自找麻煩!因為發生了一件有趣的事,我忽然想試試--如果她知道我的存在,不曉得會有什麼狀況發生呢!」

李美琦呆住。

「反正,遲早呢,她會知道我的存在。」眨眨媚眼,她掩著嘴嬌媚地嗲笑。「人家可不想……跟她共用一個男人呢!呵。」從診療室的躺椅上站起來。

「也許呢,我會跟我哥要求換個心理醫生。如果他們想做什麼童年回溯之類的遊戲,可能對我而言,會比吃藥更有效一點!」嘻笑一聲,她踩著三寸高跟鞋,門」碰」地一聲,在身後關上。

站在躺椅前的李美琦,木然地瞪著治療室的大門,直到護土推門進來,預告下一個病人已經等在門外……

當然,到了最後,消失的人絕對不可能是她,如果有任何心理醫師,妄想利用藥物、回溯。整合的方式令她鎮定,甚至除掉她成她--那真是大荒謬了!

「夠了、夠了、夠了……」

宋靜雲看到鏡子。

鏡子�那張冶豔、陌生的臉孔,一時之間讓她的思想呈現空白狀態。

她的嘴唇顫抖、心跳很快、呼吸急促、胸膛起伏……

這些「症狀」,通常是當一個人極端憤怒時,才會呈現的生理反應。慢慢的,她回復意識。嘴�不斷重覆的句子,讓她怔怔地望著鏡面,喃喃自語-「為什麼?為什麼?同時在她心頭浮現的問話,腐蝕她空蕩蕩的心口……

為什麼她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回家的?從三年前開始,有幾次,總會有短暫的時間,她記不住自己失落的時光。

清醒後,她會莫名其妙的來到其他地點--無論原先身在何處,她不記得移動的過程,但毫無例外的,就是嘴�會一直喃喃念著:「夠了。」但這是第一次,她看到自己的臉上,畫著可怕的大

濃妝。濃到認不出她本來的面目。盯著鏡子�,那名容貌妖燒的陌生女子,她沈默地吞咽著埋藏在心中深沈的恐懼……

「我是誰……」哺哺自語,她伸手撫摸光滑的鏡面。鏡子�的女人,同樣伸出手,企圖碰觸她--她觸電般遽然縮手!

「鈴鈴--」電話突然響起。

宋靜雲緊張的站起來,驟然推倒椅子,發出一聲巨響……

「喂?」拿起話筒,她的聲音很虛弱。

「靜雲?是你嗎?」宋青雲的聲音,帶著疑惑,仿佛不確定對方是誰。

「是我……」

「你怎麼了?」停頓一秒,宋青雲的語調回復正常。「聲音怎麼怪怪的,我差點認不出來。」他乾笑。

「沒什麼……」深吸一口氣,宋靜雲強迫自己回復冷靜。「有事嗎?哥?」她問。

「沒事,」宋青雲很快地答覆。」本來我--反正,也沒什麼重要的事。只是我最近太忙,忙得沒時間關心你好不好,只能打電話來問一問。」

「我沒事,反正就是上班、下班,沒什麼其他的事。」她笑著回答,臉色卻是蒼白的。

「是嗎,」宋青雲的聲音略微低沈。」沒事就好。記得,有事一定要讓哥哥知道。」

「我知道了!不會有什麼事的,你不要因為我剛搬新家,就這麼緊張!」她笑著,嬌憨地道:「你不要擔心嘛,我又不是小孩子!是不是需要我每天打一通電話跟你發誓,我一定會自己照顧自己?」話筒另一頭,傳來宋青雲的笑聲。「好了,明天一早有個合約要簽,我掛電話了!」放下話筒,她愣在電話機前,停滯了五分鐘。

終於,她鼓起勇氣回頭……宋靜雲看到,鏡子�濃妝豔抹的女子,正張大眼睛凝視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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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爵 | 2012-2-9 01:17:57


【第六章】

下班時間,宋靜雲照例加班工作,直到晚上七點多,才回到住處所在的社區。

幸好,她住的地方,就在公司後方的巷道內,步行只要五分鐘就到了。

這處剛搬來的社區,因為處於不錯的地段,附近有許多高級餐廳,晚間常看到不少名車在街道上穿梭。過馬路的時候,她看見一輛熟悉的紅色跑車,快速飛掠過她的視線,停在對街的料理店門口。街道這頭,宋靜雲遙望著剛下車的兩人--

「小雲?」正在發呆的時候,背後突然有人叫住她。

「晨翔?」她注意到,朝自己跑過來的人影。

李晨翔,他是宋靜雲的舊鄰居,從前晨翔的母親時常自己掏腰包,買菜到宋家煮飯,無條件幫助宋家兩個可憐的孩子。

「好巧啊!居然在街上遇見你。」李晨翔笑開臉。他的笑容,向來如同陽光一樣燦爛。

「我剛下班,正打算回家。」她含蓄地報以一笑。

「你剛下班,還沒吃飯嗎?」他問。

「嗯。」

「正巧我也還沒吃晚飯,那麼我們一起吃飯吧?」猶豫了三秒鐘,宋靜雲終於點頭。」好啊……」

「那我們就到--」

「到對面的料理店吃飯好嗎?我請客。」她突然打斷李晨翔的話,很快的提出建議。

「對面?」李晨翔伸長頸子張望對街。

那家日本料理店,看起來可不便宜。

「我是男生,怎麼能讓你請客呢!」收回目光,李晨翔笑著說:」是我要求一起吃飯的,當然是我請客了。」

「這�離我住的地方近,我剛搬家,當然是我請客。改天到你家,我想吃李媽媽煮的好菜。」她笑道。

「既然你都指定了!」搔搔頭,李晨翔笑道:」那麼我們約定好了,改天你到我家吃飯,我會」吩咐」我媽煮一桌好菜。」李晨翔的笑容是發自真心的。

事實上,當初宋靜雲搬離舊社區時,最捨不得的人,就是李晨翔。他對宋靜雲的好感,一直深藏在內心。但因為今晚的巧遇,他忽然覺得宋靜雲搬走或許是件好事--因為他們之間的關係,可以不再只是」鄰居」。走進日本料理店,宋靜雲並沒有看到熟悉的身影。服務生將他們帶到靠窗的位置。

「小雲?」李晨翔叫喚發呆的宋靜雲。

她回過神,恍忽的眸光落在李晨翔身上。

「你在發什麼呆啊?」他問。

「沒、沒什麼………」

「你點菜好了。」李翔晨道。

「我嗎?」她點點頭,替自己點了一份定食。

「我也一樣,另外再給我一瓶清酒。」他興致勃勃地對服務生道。

服務生很快送來餐點、一瓶酒,外加兩隻小酒杯。

「對不起,只要一個杯子就可以了。靜雲,你在做什麼?!」看到宋靜雲拿起杯子一口灌下,李晨翔驚訝地制止,卻已經來不及。

「咳咳!」她果然被酒味嗆到。

「這種酒很烈的!你不要喝得這麼猛。」李晨翔皺著眉問:「靜雲,你會喝酒嗎?」

「我……沒喝過,所以想試試。」

「試試?」李晨翔搖頭苦笑。「我怕你會醉倒!」

「會嗎?」倒滿酒杯,她又喝了一口。

「靜雲,你怎麼了?就算想喝酒,也要吃飽飯再喝吧?」

她放下酒杯。「晨翔,我有點不舒服,我想先回去……」
「可是你一口飯都沒吃!」

「我先走了……」

「靜雲!」李晨翔喚不住她,眼看著她的身影走出大門「到底怎麼回事啊?」皺著眉,他喃喃自語。

天上有點點繁星。從小,她就很愛仰頭數星星。天上最明亮的星辰,�頭是否住著星星王子

「世界上……真的有王子嗎?」也許因為空腹的原因,只喝了兩杯酒,她的頭卻很暈……

「好奇怪……為什麼現在我的頭好暈……腦袋卻好清楚?我記得自己是誰、知道自己姓宋,我叫宋靜雲,我現在一個人坐在馬路上……」

「靜雲?」男人的手,扶住即將頹倒在地上的宋靜雲--

她仰起臉,在熾熱的仲夏夜�,感受到對方身上傳來的熱度。

「你怎麼會出現……」懷疑地伸出手,迷吵的眸子充斥疑惑的迷霧……她的手指觸到男人的肌膚。

「你喝醉了?」他低語,語調出奇低柔。

「我沒有……,只是頭好暈。」

他低聲笑出來。」不會喝酒為什麼喝酒?」

「你還沒告訴我,你怎麼出現的?」她癡癡問他。

「我看到你的背影,跟著你一起走出餐廳。」

「真的?」

「真的。」

「可是……我沒找到你。」

「你在找我?」他凝視她的眼眸很專注。

「不是……」她點頭卻又搖頭。」我以為……我以為我找到你了。」乍聽似無意義的呢哺,似是而非。

「是嗎?」他斂下眼,凝冷的眸光很深沈。

「我送你回去吧!」他想抱起她--

「不必了!」她很快縮回身體。蜷在地上,雙臂抱住自己的膝頭。」我想、我想我可以自己走回去,只要讓我休息一下…」他站在原地,沒有移動腳步。

「原先生,你別管我,請你先回去休息。」她凝視著馬路,空白的思緒想將周遭一切摒除在外。

「為什麼叫我原先生?」半晌,他問。聲音很低沈。

「你本來就是原先生……」

「為什麼要拒絕我?」

「……」她沈默,涼風中,酒意已清醒大半。

他蹲下身體,挺拔的上半身高出她一個頭的距離。」雖然你拒絕我,但是,偏偏你的心卻拒絕不了我。」伸出手他灼熱的手指觸到她冰涼的臉龐。她顫抖了一下,木然的瞳孔怔茫地凝望他。

「不是嗎?」他低問。

「我想拒絕你,一直想拒絕你……」她喃喃地道。

原雋的眸子合沈。」我瞭解。」

他英俊的臉孔,近得讓她能感覺到彼此呼吸。

「相信我,我也試過克制我自己。」他低喃。灼熱的唇,落在她冰涼的唇上。

男人渴望的深吻,探觸著她的靈魂--但這代表了什麼……為什麼她只能感覺到自己,正在往下墜落、無止境的下陷……

※=====※

經過十年,白心慈終於再一次見到李美琦。

「美琦小姐?」她很高興能見到李美琦--她從小喜歡這個女孩,她如同名符其實的名花一般,嬌貴、高尚。

「你是--」

「好多年不見,難怪你不記得我了!」白心慈笑道,慈愛地盯著她。

「噢,你是白秘書--真是好多年沒見,很抱歉,我幾乎忘了廠」李美琦歉疚地道。

今天,她突然很想見原雋一面,自從他回臺灣後,有些話她一直想對他說,卻找不到機會……

「沒關係,那時候你還是個年輕孩子,因為太久了,當然會忘了我。」白心慈笑道,上上下下打量李美琦。

她沒有改變,從眉宇間,依稀能認得是當年的孩子。

「白秘書,阿雋在嗎?我想見他……」

「原先生今天早上還沒進辦公室。」白心慈主動道:「如果有急事,你就打原先生的行動電話--」

「我沒有他的行動電話號碼。」李美琦道。

「你沒有原先生的電話號碼?」白心慈愣住,隨即回過神笑道:「那麼,一定是原先生太忙了,所以忘了。」

「他真的很忙,」李美琦柔弱的臉上,出現無奈的笑容。「連我都不常見到他。」

「對了,我給你原先生的電話吧--」

「不必了。」李美琦道。」我不想打擾他,反正不是什麼特別重要的事……晚上他應該會打電話給我,到時候我再跟他說。」

「美琦小姐……」

「我先離開了,白秘書。」她走到電梯前,轉頭吩咐白心慈。「麻煩你,白秘書,別跟阿雋說我在上班時間來找過他。」體貼的吩咐後,她客氣地點頭離開。

白心慈一直送到電梯門口,直到電梯大門關上,手上提著」佩達」皮件的李美琦,優雅的笑容消失在電梯門後。

心理醫生,通常必須嚴密保守病人的秘密。

「如果你威脅病人,以揭發對方秘密要求、病人合作,那是最失敗的醫生--甚至,根本不配冠上'醫生'這個神聖的頭銜。」

'醫生'這個稱號如同一頂桂冠,不是醫學院畢業、在病房�跑過,自以為從RI、R2到駐院醫生,一路升上主任大夫就可以勝任的。」

「尤其是,一名成功的精神科醫師。」父親的話,每一句,都深刻地烙印在李美琦的腦海�。李振國,他是國內最權威的精神醫學博士,也是李美琦的父親。從小,在父親的教導、與期待下,李美琦自然而然、順理成章地,成為一名專業的精神科醫師。

但是她從來沒想過,自己是否真的願意畢生鑽研精神科學。她會成為一名精神科醫師,只是為了完成父親的心願。等到她勉強自己,修完五年艱澀的醫學院學分,之後又忍受了兩年日夜顛倒、奔波忙碌的駐院實習生活後,她終於成功考上醫師執照--但更可怕的是,她必須開始面對病人。她不喜歡病人的秘密。她討厭在病人面前,把自己弄的像一個先知,因為她知道人性有多脆弱--或者,應該說,她知道自己有多麼不完美。除了逼迫自己符合父親的期待,多年來,繼母在一旁冷言冷語,根本上造成了她心中無法抹滅的傷痕--很早就離開父親的生母,母親的面孔,在李美琦心中早已模糊。一個嚴厲的父親,加上刻薄的繼母,以及跟自己無法溝通的、同父異母的妹妹。她的成長過程沒有慈母關切她疲累的心靈,相反的,無形的痛苦一直在累積、蔓延。這些年來,她已經承受太多的」期待」和病人的秘密……已經壓得她快喘不過氣。

「小姐,如果你還不想結賬的話,就讓開一點!」一名胖太太手上提著裝滿一籮筐食物的購物籃,站在她後面,不耐煩地催促。

李美琦回過神--從原雋的公司大樓往忠孝東路直走,不如不覺的,李美琦沒有發現,她竟然一路往附近百貨公司的地下超市直走。

「對不起。」禮貌地道歉,她臉上保持著僵硬的微笑,讓開櫃檯前方的結賬空間。

下午時刻,超市里的人不多,櫃檯前只有幾個太太正在排隊等候結。她手上的提籃空空如也。然後,她的目光注意到櫃檯邊的架子上,有一整排不同口味的巧克力和甜膩膩的糖球。她正需要這個!挑選了十多種不同牌子、和口味的糖塊,她終於走到櫃檯前。

「謝謝您,刷卡還是付錢?」輪到她付時,店員機械式地問。

「刷卡。」她對著店員優雅地微笑。她沒有付現的習慣。

店員接過李美琦傳遞上前的信用卡,半轉過身刷卡回……

兩塊一直捏在李美琦手心上的巧克力片,悄悄滑進購物袋�。

「謝謝光臨。」店員送還信用卡和發票,暗示客戶結的動作完成。

拿起購物袋,她若無其事地走出這間地下超市。一小時後回到家,她直接來到車庫前,利用遙控器開啟車庫大門,之後走到她的紅色跑車旁,打開車門,將一整袋巧克力零散地倒在駕駛座旁。

她走到前座,打開前門並且坐到駕駛座上,粗魯地撥弄駕駛座旁,那些散亂的巧克力條,也不管座位下掉落了多少塊甜糖,直到她挑出那兩條偷來的巧克力糖,才縮回手轉動車鑰匙,按完車頭密碼後踩上煞車門--」轟」地一聲,說明汽車引擎已經在備戰狀態。李美琦優雅地打開巧克力外的包裝紙,狼吞虎嚥地吃掉一整塊甜糖後,終於擡起右腳,用力踩下油門--

早上起床的時候,她的眼睛幾乎睜不開。然後她聽到小鳥的叫聲,於是她心底想,時間應該還很早吧?哥哥等一下才會叫她起床上學……

「靜雲?」呼喚她的聲音很熟悉,卻不是哥哥的聲音……

「靜雲?」原雋坐在床邊,看到宋靜雲慢慢張開眼睛。她的雙眸濕潤,因為宿醉而迷檬。

「已經九點,你該起床了。」原雋眯起眼,突然感到似曾相識--因為這雙凝望自己的迷蒙星眸。

「九點了?」她發出細碎的呻吟聲,感到頭疼欲裂。剛才半夢半醒間聽到的,原來不是小鳥的叫聲,而是鬧鐘的鈴聲。她掙扎著從床上坐起來。」我、我上班已經遲到了--」

「我替你請了假,今天你可以好好休息。」聽到這兩句話,宋靜雲猛然想起,他不該在這--

「昨天晚上你喝醉了,突然失去意識,我只好送你回來。」凝望著她,他看穿她的疑惑。「很抱歉,不得已,我只能從你的皮包�找出鑰匙。」

別開目光,宋靜雲回避著與他四目接觸。」謝謝你,昨天晚上我失態了。」掀開被子,她神經質地避開他,從另一頭下床。

「昨夜發生過什麼事,你忘了?」他問,口氣很低沈。

原雋凝視她的目光,固執地瞪著在她身上,沒有移開過一秒鐘。

「我……很抱歉,」一轉過頭,她蒼白地微笑。「昨晚我真的喝醉,居然什麼事都忘了。」雖然她的胃部翻騰、絞痛,但她的聲音沒有一絲顫抖。宋靜雲當然記得--再清楚不過的記得,昨天晚上他是怎麼吻過自己的……

「是嗎?」他淡淡地道。

她麻木地望著地,看到他的目光移開,之後拿起被在沙發上的西裝外套。

「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晚上我--」

「晚上我跟朋友約好了,要去他家吃飯。」她很快地道,根本沒經過思考。

「朋友?」他的目光再次停駐在她身上。「男的朋友?」

「是的……」她笑著回答。

他沈默幾秒,幾乎讓她屏息。「那麼,祝你今晚愉快。」

說完話,他點點頭,面無表情地推門離開。愣在屋內,宋靜雲怔忡的眼湧起酸楚的淚霧。他的溫柔沒有痕跡,卻有一種重量……總讓她在感動時,卻又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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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cejhp
男爵 | 2012-2-9 01:18:33


【第七章】

「……七天內沒搞定,不必回來見我……」已經很久,原雋不曾在外人面前,讓情緒失控。但是這封來自美國、措詞強勢的電子郵件,卻讓他憤怒的拍桌子--

「原先生?」剛打開門,站在門外的白心慈,驚駭地凝視原雋暴戾的臉孔……

「什麼事?」他回應的口氣低沈,像發自胸膛的吼聲。

「是總裁的電話,剛從美國打來的--」

「接進來。」他陰沈地道,嘴角咧開一抹冷笑。果然,郵件一發到,立刻打來催命電話。電話轉進內線時,他陰警的語調已經回復冷靜。」喂?我原雋。」

「大陸那一邊,事情處理的怎麼樣了?!如果沒有能力就承認,我好叫人提早準備,親自到大陸一趟把生意談成。」

「土地已經在接洽了。相信對方老闆,已經瞭解我方購地的誠意。」他答,公式化的語調,沒有一絲感情。

在不明所以的外人眼中看來,會以為這是兩個為維護利益的人,在進行公事上的對話。原慎德直到最近半年,才將投資重心轉移到大陸市場上,以開發新鎮的名義,積極在大陸洽談購地。原雋這趟回台,除了負責」王朝」企劃,還要處理對岸購地事宜。

「誠意?」原慎德冷笑。」我看你根本沒弄清楚--商場講的不是誠意,而是手段!哼,一點能力也沒有,怎麼當我原慎德的兒子!」

兒子?原雋的眼光很冷,緊抿的嘴唇反常地上揚。

「我瞭解期限在即,七天內,我會把生意談成。」他平緩的語調冷靜,絲毫沒被激怒。

「瞭解跟達成目標是兩回事!」原慎德冷哼一聲。」算了,七天後生意沒談成,我再來收拾殘局好了!」話筒中,傳來斷線的嘟都聲。

掛上線,原雋陰沈的臉孔,沒有一絲表情。

「原先生?」直到白心慈帶著李美琦走進辦公室,他陰騖的臉孔驟然轉變--

「美琦?」原雋冷硬的臉部線條,在看到李美琦後轉為柔和。

「原先生,李小姐來找您,我擅自帶她進來了

「沒關係,你先出去。一點點頭,他深奧的目光專注在李美琦身上。

白秘書走後,李美廳歉疚地道:」對不起,打擾你工作…」

「不要緊,醫院今天沒排班?」走到她身邊,他溫柔地問。

她垂下眼,笑容很苦澀。「我爸他……他要我休息一陣子。」

「最近太累了?」

「不是,是因為--因為我有一個重要的病人,要求轉院。雖然我認為精神病人要求轉院最常有的事,但是我爸他不能諒解。」她黯然地道。

「是嗎?」他深邃的眼眸,掠過一抹暗影。

「等一下,一起晚餐吧?」他道。

「可以嗎?你不是還在忙--」

「無所謂;再忙也得吃飯。」咧開嘴,他拉住身後女人的手。「想吃什麼?中式還是西式,附近有一家川菜科理也不錯。」

「都好,你吃什麼,我就吃什麼。」李美琦憂鬱的臉龐,終於露出笑容。

步出工地大樓後,宋靜雲才發現,外面已經下雨了。下午李晨翔打電話給她,想約她今晚到李家吃飯,但她以工作太忙、必須加班為理由婉拒了。

雖然她上的最早班,但直到晚上九點她才離開接待中心。最近她很習慣加班,每天超過八點回家,常常錯過晚餐。看了一下手錶,時間已經超過九點,看起來這陣大雨不會馬上停止。路上車輛明顯減少,一絲沒來由的憂懼,讓她冒著大雨往馬路上衝,盲目的朝回家方向賓士--大雨兜頭兜臉的往她身上潑灑,才短短幾秒鐘而已宋靜雲全身已經濕透了……

「好冷……」好不容易跑過馬路,躲到大樓的騎廊下,她無奈地回頭望著急遽的雨勢。

「該怎麼辦才好,雨好像暫時不會停了……」她喃喃自語,打開隨身提的大包包,檢查�頭的檔。距離她住的大樓,還有一段距離,雖然可以一口氣跑回家,但是她怕皮包�的檔,會跟著一同淋濕。這是明天早上,必須整理完成的資料,如果沒做好,辛小姐又會不高興,因此她才把檔帶回家,打算回家後繼續工作。大雨永無止境的下著,嘩啦的雨聲打擊著夜歸人的靈魂……

她失魂地垂著頸子,歎息地凝望文件,擔心明天一早,能否將資料整理好交到辛小姐手上。雨夜中,車子呼嘯而過的聲音,變得刺耳。她茫然地擡起眼,凝望停在這幢豪華大樓前的跑車。

「方便一起上樓?」關上車門,原雋深邃的眼眸凝視他的未婚妻,李美琦。

「已經很晚了……」李美琦猶豫的聲調,十分柔軟、動聽。

「我們相處的時間太短了。從現在開始到正式訂婚前,除了吃飯外,我們應該儘量勻出時間相處,多瞭解彼此。」

李美奇猶豫的神色,瞬間化解。「我還以為,你雖然答應跟我訂婚,其實心底很痛苦……」

「怎麼可能,」他咧開嘴。」我從來不做非自願的事。」

「我相信……」她的笑容很甜美。「在我心中你一直是個強者,從以前到現在都是!十年前你回臺灣那時,
就常照顧我,當時我就感覺到,總有一天,你會帶給我幸福。」她羞澀地微笑。

原雋冷凝的眼眸蓄著笑意,伸手挽住依靠在他身邊的女人。「走吧,有一些話我想跟你說。」

靜默地站在走廊下,宋靜雲像一道幽微的陰影。她從來……從來沒見過這麼溫柔的原雋。好像,這才是真正的他,而她認識的原雋,是另一個冷靜、深沈、孤獨的男人。她的目光追隨兩人,從車旁一直到大樓前庭。

「原先生。」警衛恭謹地從警衛室出來,頻頻鞠躬。

護著李美琦的背,原雋不經意地回頭--他看到站在前廊下,全身濕透的宋靜雲。溫柔的眼眸瞬間轉為深沈,
幾乎在四目相接那一克,原雋的視線已經移開。攬著懷中的未婚妻,他很快越過中庭,搭電梯上樓。站在寒冷潮濕的騎廊下,宋靜雲的雙腳仿佛在地上生了根……剛才她清楚的看見,他眼中那株溫柔的微光,在見到她那一刻,從清明轉為幽暗。大雨依舊在下,好大好響的雨聲,麻痹了她的耳膜和心窩……

哪一個才是真正的他?也許,她永遠也摸不透……

回到家已經十點多,急遽的雨勢雖然稍微和緩,她全身上下卻已經完全淋濕。掩上房門,肩上扛的大包包很快就掉落到地上,她疲憊的身體同時滑坐到地板。抱著膝頭,蜷縮在屋角,黑夜�蒼白的路燈,透過玻璃窗射進一方斗室,幽微的光明卻更平添寂寞。

雖然是夏天,但外頭下過大雨,空氣變得涼冷,她抱著濕透的身體,僵直的果坐在地板上,不知道過了多久,對於寒冷的感覺完全麻木。

「鈴--鈴--」電話響起,尖銳的鈴聲在靜寂的室內,突兀的叫人心驚。

當第五十下鈴聲不屈不撓地響起,宋靜雲終於拿起話簡。

「喂?」她聽到自己虛弱的聲音。「你睡了?」沈默五秒鐘後,話筒傳回原雋低沈的聲音。

聽到他的聲音,宋靜雲不自覺地捏緊話筒,手指關節迅速泛成慘白色。

「嗯……」她短促的回答,卻發現自己的喉頭,有一絲不受控制的哽咽。

「今晚,很抱歉。」

「有什麼事嗎?」她打起精神,強顏歡笑地問。

「剛才在騎廊下,我已經看見你。但時間太晚了,我和美琦還有事,所以沒辦法跟你打招呼。」他道。

時鐘滴答的響,宋靜雲無意識地點頭,看到牆上的時鐘停在午夜十二點。

「剛才」已經是兩個小時前的事。

「沒關係,」她裝做若無其事的道:」剛才我只是經過那�而已--」

「靜雲,我希望你能對我坦誠一點。」他的聲音依舊低沈,讓人聽不出情緒。「如果你心中有任何想法,為什麼不讓我知道?」

「時間已經很晚了……」她重複他的話,從門前的鏡子�,看到自己蒼白發抖的嘴唇。「原先生,我已經睡了,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好嗎?」

「為什麼逃避我?」

「我沒有--」

「如果沒有,你不會拒絕我,更不會拒絕你自己的感情。」

「我沒有選擇!」她衝口而出,這幾天來的壓抑終於潰決。「如果可以避免,為什麼要讓所有的人都痛苦?
我一直--一直希望能避免這樣的狀況,但為什麼你不能?為什麼你一定要這麼固執?難道你不知道,任性而為的結果會傷害另一個無辜的人?難道你不知道……」她喘著氣,忍住鼻頭的酸楚。「難道,你不知道,只要能遠遠的看著你,我就已經很滿足了?」令人窒息的沈寂,佔據了時間,壓縮了空間,就在她以為他已經掛上電話時,原雋低沈的聲音在話筒另一頭響起--

「那麼,你考慮過我的感覺嗎?」他沈重的問。她的胸口一緊,淚悄悄滑下臉頰,然後,她嘗到淚珠苦澀的滋味。

「開門。」他突然沈聲命令。

宋靜雲怔住,紅腫的大眼茫然地擡起……

「叩叩!」敲門聲叩擊著她的心臟--他就在門外?!

「你--」

「快開門。我要見你,現在。」他道,低沈有力的聲音不容拒絕。

宋靜雲呆在屋子�,直到敲門的聲音轉為急促,她擔心打擾到鄰居,只好替他開門。

「你怎麼上來的?」瞪著站在門口的男人,她質問。

「我想來,就沒什麼任何事能阻止我。」他深沈的雙眼盯著她,堅定的語調隱含寓意。他一腳跨進屋內,宋靜雲無法關門,在他灼熱目光的逼視下,只能選擇逃避的轉過身。

「請你回去--」

「你期待我怎麼做?!」他從身後抱住她,急促灼熱的呼吸,噴拂在她的頸項。「不要以為逃走是惟一方法,如果愛我,就瞭解我,試著弄清楚我是怎樣的人!」他強悍的擁抱,緊縛得讓她喘不過氣……

「既然逃不了,就勇敢一點。」貼在她耳邊,他灼熱的呼吸,像春藥一樣迷魅她的意志。

「放……放開我……」她很脆弱、很無助。

「如果不放呢?你能拒絕一個對你示愛的男人,卻沒有勇氣面對內心的感情?」他的語氣和手勢,都霸道的幾近強迫--他強迫她面對他、強迫她感應他的碰觸、強迫她感受肉體交貼,這迫切的灼熱

「你根本無法拒絕我,事實上我已經得到你了。」他篤定的言語,低沈的像魔鬼。她想開口否認,卻被他堵住雙唇、手腕被反鎖在腰後--在他瘋狂的吻、以及掠奪式的愛撫下,她所有的掙紮,都抵不過一個男人強悍的欲火……

她睜開眼,猛然從、床上坐起來--赤裸的身體,馬上讓她回想起昨晚發生過什麼事。男人已經不在房間�。

她機械式地下床,注意到床單上的紅點……

「不可能…」她抓著頭,對汙穢的床單嘶吼!私處的痛楚,提醒她的失敗……

「應該是我才對!為什麼會是她?為什麼會是那個懦弱、乏味、不敢面對現實的女人!」她喃喃自語,呼吸比往常急促兩倍。她極端不滿現在的發展--宋靜雲應該是一個弱者?就她對原雋的瞭解,他不會對這樣的女人感興趣。他跟她上床,不是同情心氾濫,就是在玩弄她!

「一定是這樣的,一定是這樣……一定就是這樣!」掀開被子迅速穿上衣物後,她離開這間套房式的小房間,搭乘電梯來到樓下,之後穿過數條馬路,到達一家Hotel。

「小姐,您的鑰匙。」櫃檯服務生打從她一進門,立刻笑吟吟地站起來迎接,並且將一串鑰匙交到她手上,仿佛她是這�的常客。接過鑰匙,她進人旅舍電梯,到達五O一號房門口,並且利用服務生交給她的鑰匙開門--二十分鐘後,五O一號房門再度開啟。一名美豔動人、打扮人時的女郎從門內走出來,帶上門下樓後,將惟-一把鑰匙交還給櫃檯。現在,旅舍五O一號房間內,當然沒有任何人。因為--宋靜雲就是她,但,她可不是宋靜雲!她從來不承認,自己跟宋靜雲是同一個人。甚至於,她認為自己是一具新生的個體,是蛻變後完美的成品!

至於宋靜雲--那個懦弱、根本就不適合存在現實世界的小女人--當十多年前那個夜晚,八歲的宋靜雲瑟縮在學校後面、那條骯髒的大水溝�蹲了一整個晚上,逃過幾名高年級男生的」欺負」,事後卻忍氣吞聲,根本不敢告訴任何人--她就決定,事情不能再這樣下去了!於是她出現,讓那個懦弱的宋靜雲沈睡,由她來懲罰那些該死的小色鬼。跟老師或校長報告是沒有用的,那些壞孩子就算被師長責罰,大概也覺得無關痛癢,他們會再犯,而且會變本加厲。

一星期後,某天,她等到其他同學全部放學回家,天色將黑之前,才從教室走出來……她知道,那些男孩習慣聚集在學校後方的空地,一夥人抽著煙、打鬧笑。於是她一個人走出學校後門,讓他們以為,她再一次落單。

當那些小鬼不知死活的追逐她時,她一路跑進學校後面那片桔樹林中,那幢傳說中鬧鬼的空屋,才十二歲,就色迷心竅的男孩,當然知道她跑進去的是一間鬼屋,他們心�雖然害怕,但是追逐過程中,聽到小女孩害怕的尖叫聲--病態的虐待狂症,已經讓他們上了癮。他們追進鬼屋時,她卻悄悄從後門跑出來,牢牢上鎖,並且繞到前門,將門批卡上--那些壞胚子,全部被關在鬼屋�整整一個晚上。這所國民小學是境地舊址,天黑後沒有人敢逗留,無論他們怎麼尖叫,根本沒有人聽見。隔天早上,這些男孩終於被發現,遭反鎖在空屋�面,因為過度驚嚇,每個人都呈現譫妄、癡呆的虛脫狀態,即刻被送進醫院,做進一步觀察和看護。

事後,校方研判是他們太調皮,跑進空屋後前門的卡銷落下,自動扣上,因此被關在空屋�一整個晚上。因為欺負低年級的小女孩,他們當然不敢說出事實,除了當事人,沒有人知道真相。這件事過後,那些男孩不敢再靠近她--連目光都不敢與她接觸。事實上,她被欺負那一夜,躲在臭水溝時內心充滿鬼魅的黑暗和恐懼,已經在她的靈魂�烙上恐怖的印記……

「夠了、夠了、夠了…••」她喃啁咒念著,但這一次她沒有」消失」。

走到一個月前,她從仲介人那�租賃來的豪廈前,掏出名牌皮包�的識別卡,電腦很快判讀出;她是本幢豪廈內的合法住戶之一。踏進中庭,警衛滿面笑容的,朝著她揮手打招呼。她微笑著,清清楚楚的看透,警衛因為她美豔的臉孔而癡迷、只差沒流口水的蠢樣!愉快的跨進豪宅電梯,她美豔的臉孔浮現自信的笑容--她會繼續」存在」這個世界上。

現實總是難堪的,逃避的人永遠是失敗者,主動進擊的強者,才是適者生存的贏家!她才是最適合的人,時間自己會決定,那個該消失的人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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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cejhp
男爵 | 2012-2-9 01:19:03


【第八章】

宋靜雲回過神的時候,同事正把一大疊資料,扔到她的桌子上。

「聽說,前幾天有人看見,原先生一大早從你住的大樓走出來?」辛千代瞪著眼,想看宋靜雲如何解釋。

「聽說只是聽說,沒有任何意義。」盯著桌面上的文件,她平靜地道。

「是嗎?」千千代冷哼一聲。「黃經理剛才要我來告訴你,原先生交代你,中午休息時間別離開辦公室,他會來接你一同午餐。」宋靜雲全身僵住,她沒想到他竟然不顧輿論,公然在公司�,與她約定會面時間。

「大家都知道,原先生已經訂婚了!對方不但是地主的女兒,還是高貴的醫生世家,也不怪你,只是區區一個小職員而已,當然只能用這種偷偷摸摸的方式勾引上司!」不知道是嫉妒,或者自以為是主持正義,辛千代的一言語,比往常刻薄一百倍。同事的話很難聽,每一句都讓宋靜雲承受不起。

「話說回來,我覺得原先生還真奇怪,已經有那麼完美的未婚妻,怎麼還會看上像你這種平凡的女人?不過這種心態,其實也不難理解,因為只是外遇的物件,又不是要娶親當老婆的,不

必當真,當然也就不必太挑剔了--」說的正在興頭上,辛千代卻突然閉口。

「原、原先生……」原雋一直站在兩人後方,辛千代所說的話,他聽的很清楚。

「你叫什麼名字?」他冷靜地問李千代。

「我。我姓辛……」

「全名呢?」他冷淡的聲音很嚴厲。

「辛……辛千代。

「辛千代小姐。」直視對方回避的眼神,原雋冷冷地道:「明天開始,你可以不必來上班了。」說完話,在眾人錯愕的眼光中,他拉著宋靜雲的手,走出辦公室。

「你不必這麼做的,她只是喜歡說閒話而已。」走出大樓外,她撥開男人的手。

「我是替你出氣--難道你不在乎那女人說的話?」他研究地凝視她。

「她會這麼說,是因為她眼中看到的我,正是這樣。」她蒼白的臉上,有一抹落寞的笑容。

「就算是這樣,也輪不到她這個局外人來評判!」他不以為然地道。

他的話,讓她再也忍不住—「可不可以請你--以後不要在公司跟我見面?就算遇見了,也像同事一樣打個招呼就好?畢竟我們身份相差大懸殊,別人會誤會是理所當然的事!」

「如果怕別人誤會,你可以辭掉工作。」她僵住。「你是什麼意思……」

「如果你這麼在乎別人的看法,辭掉工作就可以省卻麻煩。至於生活問題你不必擔心,我會每個月把錢彙到你的戶頭--」

「你到底想說什麼?」她睜大眼睛,直視著他。「你想說,你會養我就像其他男人養情婦一樣,只要有錢,
就可以為所欲為,不管其他人的想法,只要自己高興就行了?」相較於她激烈的反應,他的回應是冷淡的。

「決定怎麼做,你可以自己考慮清楚--如果不想辭掉工作,就不必在乎人言可畏。」

人言可畏……

宋靜雲知道,自己一向不夠堅強。所以對人對事她一向退縮的很遠,包括一切喜怒哀樂的情緒,她都儘量壓抑,以漠視來面對不如意的人生。但是此刻,他的態度……卻刺傷了她。靜靜的站在街角,她沈默地凝視著馬路,拒絕感受,仿佛身邊沒有人存在。

原雋眯起眼,聲音有點冷硬。「走吧!再不走,就會錯過吃飯時間--」

「我不餓,你去就好了。」她輕聲道,低頭凝視著地面」。

「成熟一點,如果不知道該怎麼解決,就照我的方式做!何必為了這種事鬧彆扭?!」他的口氣冷硬起來。

「我沒有,」垂著眼,她完全不與他爭辯。「我直的不餓,你不要管我……」他不高興地撇開臉。」隨便你!」拋下這句話後,他調頭走開。

呆望著他的背影,疼痛的心臟像要被揉碎……站在人潮熙來攘往的大馬路上,宋靜雲卻有一種孤單的錯覺。

下午,黃經理突然把宋靜雲叫進辦公室。

「小雲,最近在工作上,你適應還好吧?」看到宋靜雲開門進來,黃經理問。

「還可以,我還有很多事要學習。」她謙虛地回答。

「噢,是這樣的。」頓了頓,黃經理道:」我知道你跟原先生的關係很特殊,但這�是公司,其他同事難免會產生不平衡的心理--」

「經理,請你把話說清楚。」她正色道。

「我的意思是,」黃經理猶豫地道:「你也知道,原先生是我們的頂頭上司,本來我不該這麼要求你,但我認為你一定能瞭解我的苦衷--」黃經理接下道:「我希望你能主動跟原先生,表示辭職的意願。」

她的臉色蒼白。「我在工作上的表現不好嗎?還是我做錯了什麼事?經理--連你也認為我應該辭職嗎?」

黃經理面有難色。「不是因為你的原因,我剛才說過了,為了其他同事的心情著想,希望你不要為難我……」

宋靜雲明白了,原來,連黃經理都不希望她繼續待在公司。

但是,他們怎麼能因為這樣,就抹煞她在工作上的努力?只為了擔心輿論會造成困擾,就要求她離開公司?「我明白了。」宋靜雲落寞地道。

木然地轉身離開黃經理的辦公室,她知道多做解釋,是沒有意義的。關上門前,她聽到經理室內的電話響起--

「是、是,原先生,我已處理好了,如果她仍然不離開,下一次我會進一步提出資遣。」黃經理的聲音壓得很低,但每一個字,她都聽得很清楚。

原先生?宋靜雲的心好冷……她不懂原雋的打算,如果是以這樣的理由要她離開公司,早上他就應該明白告訴她。茫然地走到無人的茶水間,她失神地站在鏡子前,瞪著自己的臉孔,突然對這些日子以來發生的事,感到一股無法掌握的恐懼。為什麼?為什麼她總覺得,發生在自己身邊的一切,總是讓她力不從心?為什麼現在連他的心,她也越來越無法瞭解?

宋靜雲不知道在茶水間�發呆了多久,直到另一個人走進來--

「宋小姐?」看到宋靜雲,李美琦主動上前打招呼。

從鏡子�看到李美琦正走近自己,宋靜雲全身僵住,她心虛的不敢轉過身面對……

「好久不見了。」李美琦凝視著鏡子�的宋靜雲。

「嗯,好久不見了……」她轉過身強迫自己微笑,同時回避著李美琦的視線。她明白,就算不想面對,遲早也要面對的。

「你,最近好嗎?」李美琦遲疑地問。

「我很好,謝謝。」她不明白,李美倚為什麼會這麼問?

「對不起,因為剛才看到你一個人,站在鏡子前發呆,所以才會這麼問你。

「沒關係……」她鞠了一個躬,禮貌地道:「李小姐,如果沒事的話,我出去工作了。」

「宋小姐!」李美琦叫住她。

她回過頭。「有事嗎?」

「也沒什麼事,」李美琦笑著說。」其實這只是我個人的想法--雖然你很有禮貌,但是我總覺得,你好像老是在刻意回避我?」她怔住,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我讓你覺得很不自在嗎?宋小姐?」

「不是的,我是因為--」她頓了頓。

「因為什麼?」

「我……每一次與李小姐見面;總是在上班時間,所以……」

「原來是這樣,」李美琦微微地笑。

「我想,你應該沒有理由逃避我才是!對不起,打擾你上班了。」

「沒關係……」

「對了,你跟雋在同一家公司,你們應該常見面吧?」

「有的時候,會見到面。」她逃避的回答。

「以後我可能會常到貴公司,我們也應該會時常見面才對,對了!你大概聽說過我是一名醫生吧?」

「嗯……如果不是李小姐提起,我的確猜不到。」李美琦給人的印象,就像悠閒的富家小姐,根本無法猜測,她會是一名醫生。

「是這樣的,我其實是一名精神科醫師。」她笑著說:「你覺得很驚訝吧!畢竟在臺灣社會,很少有女性,
會選擇精神科執業。」

「怎麼會呢?李小姐很優秀,所以才能承擔這樣的工作。」她由衷地道。

「謝謝你的誇獎,」她顯得很開心。「其實我很想老實承認,精神科醫師這種職業,還真不是人做的呢!」

「李小姐……」宋靜雲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

「很抱歉,」李美琦搖著頭,邊笑著說:「不過我為什麼會這麼說呢?那是因為,最近我遇到一個很奇怪的案子--你想想看,如果你必須跟一名患有精神分裂症的病人,分享內心的秘密,甚至做朋友--那實在是一件令人毛骨驚然的事!不過呢,我的工作就是這樣,註定要跟這種病態人格糾纏不清,實在沒有辦法!」李美倚突然講了這一番話,讓宋靜雲不知道該如何回應。

「我還真擔心,跟這種人格分裂型的精神病患者相處久了,連我這樣的人都會變成精神病!」看到宋靜雲怔滯的表情,她掩嘴笑起來。「我說笑的,你不要當真了!」

「也許因為宋小姐一直很溫柔,所以不知不覺的,我就把你當成傾訴的物件了!」李美琦接下道:「精神科醫師,平常都只能聽病人抱怨,今天能跟你聊這麼多工作上的事,真的很開心呢!」李美琦的工作讓人難以想像,確實會給人特別的感覺。

「李小姐,要從事這麼專業的工作,我想你一定很辛苦。」

「是啊!」望著眼前一臉純真的女孩,李美琦慢慢的眯起眼。「不過我相信,每一種職業都有辛苦的地方,
想必,你也有工作上的苦楚要傾吐要不要試著對我傾訴?我保證,絕對不會跟你收費。」

宋靜雲含蓄地笑了笑。「還好,因為我很喜歡這分工作,所以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任何不適應的地方。」

「該不會因為我是原雋的未婚妻,所以你不敢對我說實話吧?」

「真的不是--」

「開玩笑的,你好容易認真啊!」李美琦笑道。

「李小姐……」她無語。

面對李美琦,她無法自在地談笑,至少,她心中深沈的內疚,是怎麼也抹煞不去……茶水間的門被打開,原雋出其不意地走進來

「我以為你已經走了,」無視于宋靜雲,他直接越過她,走到李美琦面前。「原來,你跑到這�來。」

「我在跟宋小姐聊天,誰教你一直在工作,根本沒時間理我!」見到原雋,李美琦的音調自然然嬌嗔起來,她美麗的笑容很燦爛。」雋,我們結婚的時候,邀請宋小姐來觀禮好不好?」她突然提到兩人的婚期,宋靜雲的心跳幾乎停止--她臉色蒼白的望向原雋。

「別說這麼孩子氣的話,宋小姐跟我們不熟,來參加婚禮會讓她很尷尬。」他冷淡地拒絕。

「是這樣嗎?」李美琦回過頭,笑著對宋靜雲道:「可是剛才我跟宋小姐講了很多話,突然覺得跟宋小姐很熟悉了呢!」

原雋的眼神,突然變得警醒。「是嗎?」他終於望向被冷落在一旁的宋靜雲。「你們,都談了什麼?」

「什麼都談啊,」李美琦隨性地往下胡說:」談到工作、心事、還有女人的秘密--」

「秘密?」

「是呀,如果沒有深入交談,我還不瞭解,原來我跟宋小姐之間,居然有這麼錯綜複雜的關係。」李美琦收起笑容,語帶雙關地道。

宋靜雲睜大眼睛,不瞭解李美清為什麼要這麼說?

「我很好奇,是什麼樣的關係?」原雋的臉色很冷。他盯著宋靜雲冷淡地問:「宋小姐,可以告訴我,你究竟跟我的未婚妻說了什麼?」她看得出來,他冷淡的神情,有一絲嚴厲。

「我只是在這�,碰巧跟李小姐相遇……」她想替自己解釋什麼,卻莫名地哽咽,困難得說不出口。

「是嗎?」他低喃,盯著她的眸子,沈緩地道:「我還以為,女人很少能成為朋友。」

「不會的,宋小姐很大方,她主動跟我分享了很多心事。」根本不是事實的謊言,李美琦卻很自然地脫口而出。

宋靜雲知道她在撒謊,但她仿佛是個完全插不上話的第三者,只能任由別人決定自己的命運。他轉開目光,專注在李美琦身上,不再望向宋靜雲。「你到這�是為了討論婚禮事宜,等一下你還要回醫院,我也必須回到公司,我們的時間有限,不容許浪費在不相干的人、事上。」他毫不在乎,會傷害另一個女人。

宋靜雲怔在原地,她無言地望著原雋,蒼白的臉色幾近失血……

「我知道了!」跟著原雋走到門口,李美琦卻突然回過頭,臉上的笑容漸漸淡去,她成熟的臉孔有一絲莫名的詭譎。「宋小姐,其實也不能怪你,就因為我是一個心理醫生,雖然不願意,但旁人總是習慣對我傾吐心事。也許有一天,我會把一些不該說的話我指的是私人秘密,全部都說出來也不一定!」

「李小姐!」宋靜雲喚住李美琦,想問她為什麼要說這些話,但是原雋嚴厲的眼神,卻讓她一句話也說不出口。呆在原地,她不想再去問為什麼、也不再試圖去解釋。讓她心痛的是……難道他不明白,她的心也會受傷?

回到座位上,她低著頭默默地整理桌上的檔,將同事要的資料,一個字一個字輸進電腦。雖然黃經理已經表示,遲早要辭退她,但晚上她仍然跟往常一樣加班,因為她是由衷喜歡這分工作,因此就算明知道遲早要離開,她仍然會努力工作到最後一刻……

晚班只剩下兩、三個同事,客戶幾乎不再進門,平常熱鬧的辦公室,顯得很孤寂。

「宋靜雲,你的電話二線!」晚班的同事告知她。

「謝謝!」拿起話筒,她的聲音有些疲憊。」喂?您好,我是宋靜雲。」

「小雲,你今天晚上有空嗎?」話筒另一頭,傳來溫柔的聲音。

「晨翔?」

「我媽一直問我,你到底什麼時候才要來家�,一起吃飯!」李晨翔不好意思地道。

「我…」聽到他溫柔的聲音,不知為何,她心中莫名地湧起一股酸楚。

「怎麼樣?你今天晚上有空吧?我媽她--是我媽她很想你!」李晨翔尷尬地道。

她沈默著,無意識的伸出手,捂住微微哽咽的鼻頭。

「不要猶豫了,如果要回家吃飯的話,不如到我家來,我可以到你的公司接你!」李晨翔誠懇的語調,讓她再也無法拒絕。

「好……」宋靜雲答應了。

「那麼二十分鐘後--準時八點,我到你公司門口接你!」李晨翔興奮地道。

掛上電話後,有十秒鐘的時間,她的腦子�一片茫然。現在,她突然害怕回到家。只要一回到那個房子,就會不斷想起關於原雋的事……如果能讓自己暫時喘一口氣、不必再面對她不想面對的問題--如果能逃避空虛和落寞,那麼,她寧願走的很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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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cejhp
男爵 | 2012-2-9 01:20:02


【第九章】

也許真是因為逃避的心理作祟,昨夜宋靜雲在李家待到很晚,李家人很熱情的留她住了一夜。隔天早上七點,李晨翔開車,直接送她到工地上班。

「謝謝你,晨翔。」下車前,宋靜雲回眸一笑。

「你跟我客氣什麼呢!」李晨翔搔搔頭,他笑的很開心。「是這樣的……我媽她希望,有空的時候,你能時常到家�玩。」其實,這是他自己的願望。

「我知道了,請你跟李媽媽說,謝謝她的招待,有空的時候,我還會去打擾的。」

「就這麼說定羅!」得到宋靜雲的允諾,李晨翔這才開開心心的,把車開走。

下車後,回頭看到公司大樓,她臉上開朗的笑容,漸漸淡去……

「你好像很開心的樣子。」原雋的聲音跟表情都很冷。

他突然出現在面前,擋在公司門口,宋靜雲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反應。

「昨晚我打了很多通電話給你,你一整夜都不在家?」他質問。

回避著他的目光,宋靜雲敷衍地道:「我昨晚有事……」

「到剛才那個男人家�住了一晚,所以今天早上他開車送你上班,是嗎?」他的口氣嚴峻。

他的語調和口氣充滿指控,她必須非常努力,才能控制自己的情緒。

吸了一口氣,她淡淡地道:「原先生,上班的時間到了,很抱歉,沒辦法再陪你多聊了!」若無其事地越過他身邊,她走進大樓--

原雋突然抓住她的手,把她拉到馬路邊的鐵灰色跑車旁。

「你要做什麼?放開我的手」

「上車!」她被甩進駕駛旁的座位上。宋靜雲試著想打開車門,卻徒勞無功。她根本無法從車內,打開這種高級跑車的門鎖。原雋上車後,猛踩油門,車子風馳電掣肘疾行在臺北街頭……

「你到底想做什麼?」在車上,她生氣的問他。

他只是一昧開車,對於她的抗議完全置之不理。直到」環球」大樓前,他終於停車,並且將宋靜雲拉下車,強迫她一起搭電梯到頂樓--

「原先生?」白心慈驚訝的瞪著原雋,拖了一名不情願的女子回辦公室。

「環球」頂樓是總裁辦公室,原雋目前的身份是代理總裁,除機要秘書室外,整層頂樓等於是他私人辦公室。

「我不接任何電話,也不準任何人進來打擾我!」他陰沈地撂下話。

白心慈愣在原地,不敢移動半步,直到總裁室的大門」碰」然關上。

「你把我拉來這�做什麼?你到底想怎麼樣?」門關上後,宋靜雲甩開他的手。

「我才想問你,你到底想怎麼樣?」原雋道。

「你的話太可笑了,跟你比起來,我根本沒有選擇的餘地,不是嗎?一切你都替我決定好了,我連說不的自由也喪失,現在你卻反過來問我--我想怎麼樣?」

「你太情緒化了。」

「情緒化的人不是我!」她不生氣,反而笑了。」我問你,不分青紅皂白,把我拉來這�的人是誰?」

他冷靜下來,不再反唇相譏。」其實,我想給你一樣東西。」他道。

她面無表情地看著地走到辦公桌後,拉開抽屜,拿出一隻絲絨制的小盒子�頭,安靜地躺著一枚碎鑽綴成的指環……

「幾天前,我就想把這枚戒指交給你。」他低哽地道。

宋靜雲呆住了,她再也說不出半句話。執起她的手,原雋將閃閃發亮的戒指,套上她僵硬的無名指。」這是我對你的承諾。你所有的害怕和擔心,都將收在這枚戒指�,我對你的愛,根本不必懷疑。」他嘶聲道。

宋靜雲睜大眼睛,木然地瞪著那枚貴重的鑽戒,她的眼淚已經氾濫了。

「相信我。不要再懷疑我,好嗎?」他柔哽地低語。擡起眼,她的淚水一串串滑下眼眶……

「你教教我該怎麼做?該怎麼面對你的未婚妻,而不感到心虛?」她的聲音硬咽。

「你不必對誰感到抱歉!」他伸出手,突然抱緊她。他的臉色合下,深沈的眼眸比任何時候還要陰沈。「如
果有錯,那個人也是我。」

「我們太貪心了……傷害了無辜的人,是不可能幸福的。」她喃喃自語。

「傻瓜!」他將懷中柔軟的身體,抱的更緊。」相信我,我們一定會幸福我一定會讓你幸福的!」聽著他信誓旦旦的承諾,她的心卻好痛……是這樣的嗎?可為什麼在他懷中,她卻感覺不到絲毫快樂……只有沈重的痛苦。

內線突兀的「嘟都」聲響起時,宋靜雲驀然回過神,從原雋的懷�掙脫。

按下通話鈕,原雋的臉色很嚴峻。「我說過,不接任何電話--」

「是總裁從美國打過來的,原先生。」

「我知道了,既然是總公司的電話,就接進來。」聽到彼端表明來電者身份,他沈著臉改口。等待轉接的時間,偌大的辦公室內異常沈默,宋靜雲默默退出他的辦公室。原雋的視線,跟隨她離去的身影,卻沒有開口挽留。

「臺灣方面,是不是有一個名叫辛千代的,被你隨便解雇了?!」話筒彼端傳來原慎德冷硬的聲音。

「為了這種事,父親不必親自打電話到臺灣給我。」原雋的反應很冷淡。

「就是為了這種事,才要麻煩我打電話給你!」原慎德嚴厲的質問:」我聽說,你為了一個女人,居然隨意解雇公司職員?!」雖然辛千代是基層員工,但」環球」向來有電郵管道,可以直達上聽--這是原慎德用來監控原雋的方式之一,這樣一來,雖然他不曾親臨主持大局,一樣能掌控原雋的一舉一動。

「總裁,請您放心,之所以解雇該名員工,是因為她在上班時間經常遲到早退,並且支使其他員工勞動,完成她分內該做的事,同時--這位李小姐擅自利用公司資源,於上班時間上網,與一家土地開發公司過從甚密,關於這件事,我已經委託黃經理調查清楚,同時要求警署網路犯罪單位協助偵查,目前這位辛小姐不過是留職停薪中。以上種種,我想總裁並不清楚,因此我在此特地詳細跟您報告一遍。」他冷靜的把話說完。

在辛千代告密之前,原雋早已計畫好理由。原慎德用在他身上的手段,原雋一清二楚,因此他能料到,原鎮德打這通電話來,是誰告的密。

「至於您在乎的那件事--我會處理的很乾淨。」他接下道:「就像大陸購地案一樣,我已經處理妥當,絕對不會給您添任何麻煩。」

「你談下合約了?」原慎德的語調,一百八十度大轉變。

「是的,二十四小時後,我方在大陸專員,就會將合約送達美國,請您過目,同時確認雙方正式簽約日期。」

話筒另一頭短暫沈默。」這件事你辦的還可以,不過時間上仍然拖了太久!」原慎德慣常自我的口吻,沒有絲毫改變。「關於那個女人的事,我才不管你要怎麼處理!總而言之,適可而止,最好趕快解決!否則,要是讓李家聽到什麼風聲,因此取消婚約,到時候我們想在臺灣順利收購其他土地,勢必會產生困難,屆時'環球'要是因為你這種荒唐行為,而蒙受什麼損失的話--你就要全權負責,聽到了嗎?!」

「我瞭解。」原雋面無表情地道:」剛才我已經說過了,這件事我會處理的很乾淨,什麼時候該結束,我自有分寸,絕對不會讓李家有機會聽到任何風聲。」

「很好,希望你記住自己說的話!」原慎德掛了電話。如同以往,原雋是那個最後收線的人。

「環球」四十二層頂樓辦公室,居高臨下的氣勢,從上向下望,站在頂樓這片大玻璃窗前,會讓人有全世界的權勢富貴,皆掌握在手上的錯覺……他不會輕易放棄這一切!

原雋一直很清楚,他想要的東西是什麼。能夠掌握在手中的,他當然不會放手!只要是他想要的東西,就不會輕易讓獵物從手上溜走--過去如此,未來亦複如是。

「小姐!」離開原雋的辦公室時,秘書白心慈叫住女孩。

「請問,有事嗎?」宋靜雲一貫的禮貌。她眼角的淚痕已抹乾,只有眼眶還微微泛紅。

「原先生他……」

「他剛才接了一通電話,好像是美國總公司打來的。」

白心慈微微一笑。她當然清楚原雋正在講電話,因為電話正是她轉進去的。「那麼,你怎麼離開這�?」她問。

「我自己搭公車上班就可以了。」白心慈點點頭,溫和的眼神透出敏銳的毫光。「實不相瞞,剛才原先生跟您說的話,我全都聽見了。」宋靜雲的臉色轉白。「小姐,你的相貌很清秀,而且氣質溫柔,相信一定不乏人追求……」

「請問,您想說的是什麼?」她臉色蒼白的問。

白心慈的眼神很銳利。」你知道,原先生已經有未婚妻了嗎?」

宋靜雲垂下眼,她無言地望著昂貴的大理石地面。「相信你已經知道了。」白心慈接下道:「既然是這樣,
那麼你怎麼還能收下原先生的戒指呢?」

她眼,濕潤的眸子隱約閃著淚光,卻故作堅強地道:「如果可以的話,我根本不會收下---

「我多言跟你說這些,其實根本就不干我的事。」白心慈打斷她的話,繼續往下說:「但是我在環球工作了大半輩子,實在不希望看到原先生,因為這種事被總裁責罰,甚至因為這種醜聞,導致「環球」內部股東人事變遷,因而出現集團危機--」

「你要我離開原先生嗎?」宋靜雲的聲音接近顫抖。「關於這一點,我曾經努力過,但決定命運的人並不是我。」

「現在推卸責任,將來是會讓自己後悔的。」白心慈道:「只要你願意,隨時可以離開原先生,根本沒有任何人能夠強迫你。」白心慈的話很殘忍,但每一句都那麼的接近現實,讓宋靜雲無法為自己辯解。

「如果一直找藉口的話,等到真的傷害了別人,到時候再說對不起,那就太遲了。」白心慈下了結語。

之後,她毫不客氣地,將宋靜雲「請」出「環球」大樓。離開「環球」後,宋靜雲並沒有搭上公車,她像遊魂一樣漫步在街頭,不知道走了多久,直到體力再也支撐不住,她蹲在大馬路邊,虛弱的站不起身……

「小姐,你怎麼了?」路人的關心,讓她無法承受……

為什麼在身邊關心自己的,竟是跟她毫無關係的陌生人?而讓她傷心痛苦的,竟然是自己最愛的男人?終於,再也控制不住身心煎熬的壓力,她脆弱的身體像潰散的木偶,暈倒在人來人往的街頭……

李美琦接到電話,與原雋在「環球」見面。當她依照約定時間,搭乘電梯來到頂樓時,她沒料到已經晚上八點,原雋居然還在開會!」

「白秘書,這麼晚了,阿雋他還在忙嗎?」在辦公室�等待的時候,李美琦問前來接待她的白心慈。

「原先生的事業心很重,雖然已經晚上八點,他通常還在加班。」白心慈道。她注視著李美琦的目光,十分溫柔。

「是這樣的嗎?真是辛苦……」她咧開嘴。「像我,雖然是個專業醫師,就絕對無法持在醫院那麼久,因為醫院�的藥水味和枯燥、一成不變的工作模式,幾乎快讓人窒息了……」她對著白心慈哺哺地道,無神的眼眸,深埋著旁人看不透的灰翳。

「李小姐,你的工作很無聊是嗎?既然這樣,當初為什麼要選擇這分工作?」白心慈關切地往下問。

「為什麼?」李美琦從鼻孔�發出嗤笑聲。」因為我有一個大名鼎鼎的父親,從小到大,他要求我做的事,有哪一樣能容我拒絕?」

「你父親他--他一直強迫你,去做你不願意做的事?」白心慈眯起眼。

李美琦沒有回答。僅是拉出懷中的項鏈,無意識地撫摸著心型鏈墜,然後打開墜子的掀蓋--�頭竟然藏有一張泛黃的照片,照片�,是一名年輕女人。從白心慈的位置,可以清清楚楚地看明白,照片中那個女人的長相。她突然怔住……

「白秘書,你怎麼了?」發現白心慈的異狀,李美琦問她。

「沒什麼,只是我--」

「你怎麼了?」

「只是,我看到你墜子�的照片,突然覺得這名女子很面熟……」

「是嗎?難不成你見過我母親?」李美琦漫笑著問,沒有把白心慈的話放在心上。多年來,看到這張泛黃照片的人,百分之七十都覺得似曾相識。那是因為照片已經很老舊,人物早已經模糊不清的關係。

「我想,大概是認錯人吧!」白心慈笑了笑,沒有放任波動的情緒起伏太久。

「李小姐,你隨時把母親的照片放在身上,真是一個孝順的女兒。」

「因為我的母親已經離開我很久了,如果不這麼做,我怕自己會忘記她。」她輕描淡寫的回答。

白心慈的眼神,卻因為這番話而發直。

「白秘書?」

「噢,我是因為聽到你說這種話,實在太過於感動了……李小姐,你真是一個好女孩!剛才我聽你說不喜歡自己的工作,心底實在替你感到難過……我看你最近又瘦了一點,你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的身體,不管怎麼樣,身體健康是最重要的,我想令堂應該也這麼認為才是。」李美琦笑了笑。

白心慈並不瞭解,她將母親的照片放在身上的寓意。她會這麼做,其實是想讓自己的父親內疚!因為在現實生活中,她無法反抗她的父親,因此,她想到了以這種方式報復他--打從十歲開始,她就時常將照片從懷中取出,不經意地在父親面前」緬懷、悼念」。而事實上,對於一個早已湮逝在記憶中的」母親」,她根本就毫無感覺。

兩人談話間,原雋已經開完會,回到頂樓辦公室。

「你們在聊什麼?」放下手上的檔檔案,他走到李美琦身邊,很自然地環住她的肩膀。

「沒什麼,因為等你嘛,所以我跟白秘書隨便聊聊。」李美琦道。

「原先生,你陪李小姐,我先出去了。」白心慈識相地道,笑著準備離開。

「等一下。」原雋叫住他的秘書。

「還有事嗎?原先生?」

「我有一個東西要送給美琦,你在場正好,可以做一個見證。」他道。

老闆開口吩咐了,白心慈於是留在原地。

「你要送我禮物?」拉著原雋的手,李美琦開心的問。

微微一笑,他逕自走到桌前,神秘地從抽屜中取出一隻小盒子--」這是結婚戒指,我早已經準備好了。」他拿出戒盒,打開盒蓋後,�頭是一枚閃閃發亮的鑽戒。

「嫁給我,美琦。」他低嘎地道,將戒指套上李美琦的無名指。

李美琦容光煥發,她睜大的雙眼,就跟套在手上的鑽戒一樣閃閃發亮--這是第一次,沒有父親的過分干預,
她終於感覺到掌握了自己的人生,現在,只要緊緊抓住,已經屬於她的幸福就可以了。反觀一旁,白心慈的臉色卻很異常--原因是,李美琦手上這枚婚戒,她在另一個女人手上看過……婚戒的款式,竟然跟早上,從原雋辦公室�走出來那名女子,手指上戴的戒指……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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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爵 | 2012-2-9 01:21:23


【第十章】

被送到醫院的時候,宋靜雲已經完全失去了意識,由於昏迷了很久,清醒的時候,天已經全黑了。她住的病房�有六張床位,旁邊都有家屬正在陪病人吃晚餐,宋靜雲被說話的聲音吵醒,她睜開眼的時候,一時間根本不知道自己置身在何處,只感到全身虛弱……兩條腿根本使不上力氣,幾乎下不了床。

慢慢走出病房,沿途看到標示,她才知道自己進了醫院。

「護士小姐,請問,我怎麼會在這�?」好不容易走到櫃檯前,她虛弱的問。

「唉!你現在還不能下床啊!」護士小姐急忙從櫃檯走出來,扶住她。

「我可以自己走路,沒關係……」蒼白的微笑,她婉拒了護士的幫助。「對了,我究竟是怎麼來到這�的?」

「你暈倒在路上,有人叫了救護車,把你送到醫院來的!你送來的時候幾乎快要休克了。」茫然地注視著護土小姐,宋靜雲完全不記得有這一段過程。

「那麼,我現在想辦出院……」

「不行!你還這麼虛弱,應該再休息一下,等一下醫生還要再替你吊一瓶點滴。」

「不必了,」她連忙搖頭。」我真的沒事,現在已經覺得好過多了,離開醫院應該沒問題。」

「你真的沒關係嗎?」護士狐疑地問。

「嗯。」她笑著點頭。

事實上,她感到十分暈眩、虛弱。但此時此刻,她只想趕回公司。現在公司應該還有人在,不管怎麼樣,她不曾事先請假,就不該突然曠職。

「那……好吧!我請醫生來檢查一下,沒什麼問題的話,你應該就可以離開醫院了。」見病人道?堅持,護士終於接受她的請求。

例行檢查後,宋靜雲仍然堅持出院,醫生開了一些藥後,終於同意她出院。

離開病房,到樓下櫃檯繳費的時候,宋靜雲看到那枚套在自己手指上的鑽戒。她的意識恍惚了片刻,回過神的時候,她便立刻將手上的戒指褪下,收在皮包�。她已經下決心,要將這只戒指還給原雋。醫院前車潮洶湧,為了閃避車輛,她本來打算走大門旁邊的候車道,卻看到兩道熟悉的身影。慌忙轉過身,對方卻已經看到她了--

「你--你怎麼會在這�?」正要走進醫院的李美琦,僵在門口,她露出驚訝的表情。

乍見到李美琦,宋靜雲嚇了一跳。」李小姐,你好……」

李美琦眯起眼。「你好啊!真巧,怎麼會到醫院來?生病了嗎?」她慢慢露出笑容。眼前這個女孩是宋靜雲,絕對不是她的病人,她很確定。

「沒什麼……」她看到原雋下車,正往這邊走過來。「李小姐,很抱歉,我急著趕到公司--」

「你到醫院做什麼?」停好車的原雋,已經走到兩人身邊。

雖然不想面對,宋靜雲知道,該來的再也躲不過。「沒什麼。」她垂下頭回避著地。

「你的臉色很蒼白。」他道。

她沈默以對,低垂的眼神始終沒有正對他。一旁,李美琦敏感地察覺到,兩人之間不尋常的尷尬氣氛。

「這麼晚了,我開車送你回去。」原雋緊盯著宋靜雲閃躲的雙眼。

「不必了,」因為暈眩,她不得不稍微停頓才接下道:「我可以自己搭公車,況且我要回公司一趟。「恍惚地說完話,她轉身打算離開。

「你看起來很虛弱!」不滿她的退縮,原雋拉住她的手臂。

「阿雋!」李美琦上前一步,伸手拉住原雋。對於宋靜雲這個女孩,原雋的關心似乎太過火了!」不要勉強宋小姐了,等一下你不是要陪我一起回家,見我父親嗎?」她望向宋靜雲,眼神有一抹防備的冷霜。

白天的陽光有些刺眼,寶石反射著日光,讓人不得不注意到李美琦手上的鑽石戒指--華麗的款式,就跟收在她皮包�的戒指,一模一樣……宋靜雲本來就蒼白的臉色,更加慘白。

原雋注意到她的視線,停留在李美琦的戒指上,他英俊的臉孔掠過一抹陰沈的合影。宋靜雲清清楚楚他看到他沒有表情的俊瞼.有一扶殘酷的冷靜。仿佛,將戒指送給自己時,他已經料到會有這一幕。

「原先生、李小姐,我還要趕回公司,對不起。」僵硬地轉過身,宋靜雲蒼白的臉孔已經完全失去血色。她不明白,他為什麼要對自己這麼殘忍……

「等一下!」李美琦突然叫住她。「宋小姐,你確定自己的身體沒事嗎?」她優雅的聲音,聽起來像朋友一樣充滿關切。

宋靜雲停下來,她機械式地回答:「醫生已經檢查過了,沒什麼關係。」

「是嗎?」李美琦走到她面前,乍看下像有意擋住她的去路。「宋小姐,我覺得你跟我剛認識你時,有很大的不同--我這麼說的意思是,我是一名精神科醫師,最擅長的,就是觀察病人的情緒。」

「謝謝你,李小姐,我的精神很正常,惟一脆弱的。」她頓了頓,垂著頭落寞的輕笑。「……只有我的意志力。明知不可而為之,是天底下最傻的人。」原雋的臉色微變,他深沈的表情略微動容。

李美琦眯起眼,陰晦的視線不露痕跡地移到原雋身上。「不要太自信了,宋小姐,精神病患通常不知道自己有精神病!」她嗤笑,用詞刻薄;完全不像一名專業醫師。「有很多時候,他們根本不知道自己做過什麼、或者正在做什麼!有可能前一刻還在家�,下一刻就莫名其妙置身在別處;更可怕的是,有的時候閉上眼睛前還是白天,一眨眼卻已經天黑了--好奇怪啊!那些失去的時間哪里去了?他們自己不知道,但是另一個'他們'也許一清二楚」

「美琦,你到底想說什麼?」原雋打斷李美琦的話。

「宋小姐,你知道有多巧嗎?」李美倚咧開嘴詭異地笑著,置若罔閑地往下說:「我專門跟這種病態人格接觸,在我手上就有很多這樣的案例,其中有一個病人居然跟你長得一模一樣!更離奇的是,你們的名字還完全相同!」

李美椅瞪著宋靜雲,後者空洞的眼神,顯示她正在承受這番話,所造成的衝擊……宋靜雲看到原雋注視自己的眼神,那充滿不瞭解、懷疑、研究的視線……

「我最後一次,接觸到這個病人的時候,她居然試圖告訴我--她正打算毀滅自己的原始人,」李美琦眯起眼,帶著笑容的眼神卻異常的冷酷。「因為這樣,所以我必須警告你--要小心,不要做出一些超越能力和道德的事,讓另一個惡魔有可乘之機,因為罹患多重人格障礙的患者,最容易疑神疑鬼。最容易喪失自我、最容易因為別人的眼光而崩潰--」

「夠了!」原雋拉住李美琦,用力將她扯到自己身後,制止她再繼續造成傷害。宋靜雲空洞的眼神,讓他莫名其妙的心痛。曾經,他以為除非失去名利和權勢,他不可能有心痛的感覺。

「走,我送你回去。」他走到宋靜雲面前,試圖抓住她的手--她卻退得更遠。

「阿雋,今晚如果你沒到場,我父親會生氣的。」李美琦上前一步拉住原雋,臉上露出詭異的笑容。

宋靜雲轉身跑開,她跑得很匆忙,原雋來不及追上她,宋靜雲已經越過馬路跑進捷運站人口,消失了蹤影。

※=====※

白心慈知道,她不應該來這�。但是這麼多年了,即使明知道自己的親生女兒是誰,她一直克制自己,不可以再去想她。所以,這二十年來,她不曾以一個母親的身份,關心過自己的女兒。

李宅位於陽明山別墅區,門口前那條小路很寧靜,只有少數車輛、和住在附近的居民會路過。當年,她曾經發誓永遠不會再回來,但現在,為了女兒,她狠下心重返這個讓她傷心欲絕的」家'

當年李振國她的前夫,不但在外面跟別的女人有了小孩,還逼迫她簽下離婚協議書……

李美琦,李家的大小姐,就是她為李振國生下的女兒。早在十年前,她就已經知道,李美琦是自己親生女兒的事實。二十年前被逼著簽下離婚證書,斷送自己幸福那一刻,她的人生好痛苦、好無助、好淒涼……

如果命運對待她不是那麼坎坷,她怎麼捨得放棄自己的親生女兒?因為在那個時候,她必須完全拋下過往,才能得到重生的力量,讓自己能繼續在這個殘酷的世界生存下去。但是命運多麼奇怪。原以為,這輩子母女註定無緣,卻料不到二十年後,眼看著女兒的幸福岌岌可危,讓她終於按捺不住--

也許,是因為美琦一直將自己的照片藏在懷中,才會激起她心中埋藏已久的母愛。站在李宅高大的圍牆前面張望,白心慈明知道有可能等上一整天,也見不到女兒一面,但她就是捨不得離開。現在親情的力量已經?動,她再也壓抑不住母女間,這股巨大的牽引力……

「白秘書?」在自己家門口乍見白心慈,李美琦頹靡的神情,露出一絲驚訝。

「美琦李小姐?」白心慈故作吃驚的表情,藉以掩飾內心的激動。

「現在已經很晚了,你怎麼會來這�?」她問著,卻是意興闌珊。

剛才原雋在醫院前甩開她的手,她從來沒見他那麼可怕的表情--想到這�,李美琦優雅的臉孔,頓時如同塑像一樣呆滯。平板的表情下,她混濁的瞳孔埋藏著一股濃郁的恨意……

「有一個朋友住在這�,我是來看她的。」白心慈不安地笑著,她早已想好一個藉口。

「是這樣嗎?」李美琦的笑容很淒厲。「那麼不打擾了,我要回去休息--」

「李小姐!」白心慈追上她。」你怎麼了?生病了嗎?臉色好難看!」冒著撞見李振國的危險,她追到李宅大門口。

「對了,白秘書,我突然想到一件事!」李美倚要地轉過身,仿佛沒事一般繼續往下說;「之前父親跟我提過,只要結婚日期確定,就會把內湖輕工業區的土地,過戶到我名下。只要我爸把地過給我,等我跟阿雋結婚以後,我一定會把土地全權交給他處理!你記得,明天一定要跟他說這個好消息。」李美倚詭譎的雙眼,閃爍著不自然的光彩。

白心慈愣住了。「我沒聽原先生提過,「環球」有意思開發內湖的工業用地。況且,你可以自己跟原先生說這個消息--」

「你跟他這麼說就對了!聽到了嗎?!」李美琦的聲調突然尖銳起來,美麗的臉孔不自然的扭曲--她早就知道,原雋娶她,最大的原因,就因為她是地主的女兒。她要讓他知道,往後,她不止是地主的女兒,她自己也擁有土地!只要原雋儘快跟她結婚,就絕對有好處!她會證明給父親看--她這輩子想要的東西,絕對不會失手,就連丈夫也一樣!白心慈來不及開口說下一句話,李美琦已經轉身走進李宅--厚重的大門砰然關上。

白心慈瞪著那道被拿來洩恨的大門,她怔忡的雙眼凝止在李宅的門牌上,幽黯的視線,再一次點燃二十年前的苦人……

原慎德沒有料到,他那個「聽話」的兒子,竟然敢違背他的意志,讓事情弄得不可收拾--臺灣社交圈已經傳出消息,原雋跟自己公司的員工搞男女關係,這讓一向愛面子的李振國勃然大怒,甚至親自打了一通電話到美國,要求解除婚約!

「你到底在搞什麼?!現在鬧的連李振國都知道了!剛才他還打電話來,說要解除婚約!」

「是嗎?美琦也同意?」

「那跟她沒有關係!你到底有沒有搞懂,重要的是李振國的想法--」

「很抱歉,父親,我現在工作很忙,沒有時間跟您多說了。既然美琦沒有任何想法,那麼,這件事情就由您跟李伯父決定,如果要解除婚約我沒有任何意見。」原雋的聲音很平靜,平靜的異乎尋常。

「你到底在說什麼--」電話已經掛斷了。原慎德呆住,不可置信地瞪著斷線的電話,呆了很久。

原雋等這一刻,已經很久了!為了報復他冷酷父親--正確的說法,應該是--為了報復他那冷酷的「繼父」,
他壓抑自己的喜怒哀樂,製造順從的假像,跟在原慎德身邊,只為等這一天。他拿出手機,按下一組長達十多個數位的電話號碼。響不到兩聲,對方已經接通。

「總裁。」

「把我們手上的「環球」持股,在短期內儘快出清。一個月後,原慎德會因了大陸購地案正式下臺」

「是,何時再買進?」

原雋咧開嘴。對方問得很聰明,不愧是跟了他多年的助手。

「股東大會召開的時候。以「環球」賠償購地的違約金,收購「環球」百分之五十一的股權。」

「我瞭解了,齊先生。」

原雋收了線。他英俊的臉孔,浮現一抹冷酷的笑容。

一年前,他已改回母姓,正式更名為齊雋。當然,這件事原慎德不可能知道,也沒必要知道。「環球」不動產,早在三年前已經出現財務危機。力挽狂瀾的原慎德,妄想以貸款方式彌補虧損。卻讓他有機可乘--

五年前,他以私人財產,買下上海浦東的土地,誰也料不到五年後,這些地段竟然成了內陸貿易金融重心。這一次「環球」大手筆在上海購地,他早已預料,除了頭期資金,原慎德根本付不出第二期購地資金!「環球」是一個爛攤子,但他不在乎收下一堆爛攤子,因為得到它,象徵他的勝利。況且,他在內地的生意,需要這種全球性的大機構背景。」環球」是一顆棋子,而原慎德,只是他運用這顆棋子前,一個自食其果的愚人。收線後,他神情愉快的打開辦公室大門,準備下樓。

「白秘書?」意外的,他看到站在門外的白心慈。

「原先生……或者,我該叫您齊先生?」

「白秘書,你站在外面偷聽多久了?」原雋冷峻的臉孔,陰鷙冷沈。

「齊先生,您到底是一個怎麼樣的人?」白秘書緩緩地問,仿佛完全豁出去。她質疑的語調,不再保留下屬對上司的謙卑。

原雋咧開嘴。「我是一個怎麼樣的人,剛才,你不是完全聽到了?」冷淡地反問。

白心慈愣住。

「李振國會知道你的事,是我告的密。」片刻後,白心慈卻突然坦誠。「我去找過李振國,告訴他你與那位宋小姐的事,同時要求他與原家解除婚約。」她道。

為了女兒的幸福,她鼓起勇氣,再一次與李振國見面,企圖挽回女兒的幸福。同時,一併打擊傷害女兒的男人……但現在,很顯然的她並沒有傷到原雋分毫,反而讓他順理成章,有了解除婚約的藉口。

原雋冷笑,聽到這番話,他毫不在乎地邁步朝電梯而去。「已經無所謂了!現在隨便你想跟誰告密,我完全不會在乎!」同時拋下話。

「原先生!美琦小姐她是無辜的!」白心慈急切的語調提高了八度,企圖要挽回原雋的注意力。「她從小失去了母親,一直被自己的父親所控制,直到現在,她才認為自己找到了幸福,而你就是她惟一的希望--」

原雋停下腳步,回頭望住她。「既然是你跟李振國告密,為什麼又跟我說這些話?」他的話,並非問句。

很明顯的,白心慈站在辦公室外,已經偷聽到他與大陸特助的對話,因此知道目前情勢已經逆轉--他不再受制于原慎德,相反的,原慎德從此會受制於他。只是,他不明白,她為什麼要替李美琦說這些話。

「難道連你也忍心欺騙她,讓她一輩子都活在失落感中?」

「我對美琦並沒有感情。」他回答的很理性。

「不過,如果她願意,我會依照承諾娶她。」他並未想過,要傷害李美琦。

只是,他的愛情只能給一名女子,再也挪不出空間為其他女人保留。之所以送給她跟靜雲一模一樣的戒指,只是想儘量做到公平。雖然他的做法很自私,但是為了報復原慎德,他不會容許自己心軟。

「美琦?!」白心慈瞪大眼睛,驚訝地凝望原雋背後--

李美琦正好搭電梯上樓。原雋剛才所說的每一句話,她完全聽見了。

「我還以為,你是真的愛我。」李美琦低沈的語調,冰冷得幾乎沒有溫度。

「只要你不再像三天前那般,對靜雲說出那麼殘忍的話,我仍然會履行承諾,跟你結婚。」面對李美琦,他冷靜地道。他當然記得,那一天,李美琦曾經對著靜雲說過什麼話!關於李美琦曾經提到,靜雲精神狀態不穩定的事他自然會調查清楚。要不是因為這幾天他忙著收網,等待原慎德簽下那張購地合約,他絕不可能讓這種事拖延到現在!

「你是說,你愛上了宋靜雲那個精神有問題的病態?!」李美琦誇張的咧開嘴,刻薄地詛咒。

原雋的眼神放冷,像看一名陌生人。「美琦,我從來不知道,你竟然是這麼殘酷的女人。」

「你有什麼資格批評我?你明明跟我訂婚,卻又勾引公司的員工--我覺得你比我更殘忍、更卑鄙無恥!」

「很好,那麼現在,你可不必嫁給像我這樣殘忍、又卑鄙無恥的男人。」他冷冷地道,轉身走進電梯。

「等一下--」李美琦追進電梯。

呆在外面的白心慈來不及追進電梯,只能眼睜睜看著電梯大門,在她眼前關起來。

「你想去哪里?!」追進電梯後,李美琦質問他。

原雋面無表情地凝視樓層按鈕,默然無語。

「白秘書告訴你了嗎?我爸答應了,只要我們的結婚日期一確定,他就會把內湖一筆上地過戶給我,我同意,到時候那筆土地讓你隨便運用。」她驕傲地說。

「你的父親,今天早上才打電話到美國,要求解除婚約。」他平靜地道。

「不可能!」李美琦不可置信地低吼,她瞪大了眼睛怒道:「他憑什麼--憑什麼每一次都不經過我同意,就擅自替我決定一切?!我不同意!」

「恐怕,這由不得你。」原雋道。

「滴滴滴滴滴……」手機突然響起音樂,在這禁閉空間內,顯得格外刺耳。

「喂?」原雋按下通話鈕。

「我」電話�,是宋靜雲的聲音。

「靜雲?等一下我會去找你--」

'你不必來了……反正,我們就快永遠分開了……」她的聲音異常,顯得很虛弱。

「你在說什麼?」他皺起眉頭。

「我是一個不正常的人,根本就配不起你……我想,只要我死了,我們之間就可以結束;你就可以跟李小姐在一起了。」

「靜雲,說清楚!你是什麼意思?!」原雋沈著的臉色突然改變--他心中有不祥的預感。

「我決定、決定結束自己的生命……」電話�,傳來宋靜雲斷斷續續的虛弱聲音。

「你現在在哪里?!」他追問,激動的幾乎捏碎手機。

「家�……」電話就此斷了線。

原雋瞪著電話筒,紊亂的腦海空白了一秒鐘。

「你要去見那個姓宋的女人?!」眯起眼,仔細觀察著原雋一舉一動的李美琦,倏然瞪大眼睛,像潑婦一樣失聲質問。

他沒有回答。電梯門一開,他便急切地,朝自己停在地下室那輛跑車衝過去。現在,他根本無心理會李美琦失常的言語和行為。

「等一下!我不準你去見她!」她突然抓住原雋的手臂。

「放開!靜雲現在很危險--」

「她很危險?」她突然笑開臉,一副很開心的樣子。「啊,她死了不是很好嗎?這樣,我父親就沒有理由,再反對我們的婚事了!」李美琦笑著對他說。

原雋不可思議地瞪著她,一秒鐘後,他甩開李美琦的手—「我看,該去看精神醫師的人是你。」迅速打開車門,他旋轉鑰匙後猛踩油門,加速開離地下停車場。

李美琦同時奔向自己的紅色跑車,跳上駕駛座。「你給我回來!」她瘋狂地,在自己的車子上怒吼。「回來!我叫你回來!」

當然,坐在另一部跑車上的原雋,根本聽不到李美琦的怒吼聲。二十秒後,李美琦所駕駛的紅色跑車,從另一個車道開出地下停車場,尾隨在原雋的跑車之後,追上街頭--紅色跑車突然在街頭發狂加速,在五秒鐘內衝到時速一百公里,對準前面的鐵灰色跑車衝撞過去「吱--」跑車獨特的扁平寬胎激烈地磨擦路面,發出尖銳的聲響--

碰!兩車以高速相撞,那結實的撞擊聲,在承受深度撞擊者的聽覺�,如同空無的炮聲……濃稠的血腥味,剎那間彌漫整個駕駛座。閉上眼睛前,李美琦得意的發出笑聲--這一次,她不但掌握了自己的人生,同時控制了別人的命運。

引言 使用道具
acejhp
男爵 | 2012-2-9 01:23:48


【尾聲】

掛上電話後,宋靜雲安詳的躺在床上,等待原雋來見她。

當然,她並不是真的宋靜雲--應該說,現在,她是另一個宋靜雲。

「我就不相信,用這一招,他不會回到我身邊。」她自信地微笑著,躺在床上喃喃自語。

一百顆安眠藥的強力作用,等一下就會發作了。對於自己掌控人性的能力,她有絕對的把握!相信原雋一定會回到她的身邊,從今以後再也離不開她。當然,她必須假裝成宋靜雲。不過無所謂,反正是永遠的「假裝」,到頭來假的就會變成真的了。想到這�,她忍不住為自己的勝利得意!這幾天來,她一直以這個身份存在,那個懦弱的宋靜雲不曾再回來過--只會逃避現實的人,註定消失,永遠沈睡。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掛在她臉上的笑意慢慢消失,焦慮取而代之……

「怎麼還不來啊……」她的聲音變虛弱了!這一次可不是裝的,安眠藥的效力,好像快要發作了。

「滴答、滴答……」她想轉頭看時鐘,卻恐懼地發現,竟然困倦得連轉頭都沒什麼力氣--

原雋再不來,她可能會真的死掉!死亡的恐懼,開始籠罩她的身心。她試圖移動手腳,從床上坐起來,卻驚駭的發現--自己的四肢居然完全麻痹了!

「不……怎麼會這樣--」她想尖叫,卻聽到自己孱弱、破碎的呢喃聲。她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會失算!動彈不得地躺在床上,她張大的瞳孔慢慢萎靡,隨著時間消逝,她美麗的臉龐上,驚恐和畏縮的神情越來越甚……

「我要死了、我要死了……」接近昏沈的時刻,她的雙眼翻白,接著突然從床上坐起來--

「我不要死!」宋靜雲滾下床。另一個自己消失了,面對死亡威脅,另一個她,終於因為恐懼而懦弱的逃避!

跌落床下時,膝蓋嚴重撞傷後傳來的椎心痛楚,反而讓宋靜雲恢復清醒—「我不可以死……不可以丟下哥哥一個人!」一寸寸爬向門口,她喃喃自語著十多年前,躲在大水溝那一夜不斷告訴自己的話。她渙散的眸光�,有著堅毅的求生決心。

「有沒有人?外面有沒有人救救我……」躺在地上,她不斷拍打大門,直到用盡最後一絲力氣。

※=====※

六個月後

午後的陽光很刺眼。

像這樣的日子,宋靜雲總喜歡躺在陽臺上,凝望天上變化多端的美麗雲朵。自從搬到哥哥宋青雲的公寓,她賦閑在家已經六個月,每天打理哥哥和自己的飲食起居,雖然太過優閑了點,卻是這輩子最幸福的時光。

「哥,我出去了,下午就回來!」週末假日,她如同以往一大早就到一豆漿店幫忙。

「早去早回,如果體力不支的話,我可以撥空去接你。」宋青雲從房間探出頭跟妹妹開著玩笑。

眼看著宋靜雲恢復健康,是宋青雲最大的安慰。六個月前她吃安眠藥自殺,雖然讓身為哥哥的他震驚傷心,但事件過後,卻換來一個回復正常的妹妹--另一個靜雲從此不再出現。這一點,讓宋青雲無比慶倖。她從八歲開始,首次發病,之後相隔九年,十七歲以後開始頻繁發病。因為這樣,他才替靜雲找了心理醫生,卻又擔心她知道真相無法承受,於是一直隱瞞事實。

「我知道了!你放心吧,我一定會'麻煩'你的!」調皮地眨一眨眼,宋靜雲這才轉身離開家門。沒想到才剛走到公寓門口,她就強烈感到,有一股視線一直盯著自己。轉過頭,她茫然的目光,下意識地往四方搜索,然後,她的視線不期然地與他相望--

一名站在圍牆外的男子,乍然與她的視線相逢,他深邃的眼神像漩渦一樣讓她暈眩……宋靜雲呆在門口,她瞪著那個男人--

男人英俊的臉孔,被劃上一道深深的遺憾--他的左臉頰上,橫亙著一道又深又長的疤痕。「我知道,我不是來挽回什麼。只是……」原雋瘠啞的聲調,十分粗嘎低沈。「我考慮了很久。本來,是不打算再跟你見面的,但是我要離開臺灣了。我想就算是最後一面,也一定要見到你。」她不語,木然的表情,拒絕回應男人的言語和情緒。

「現在,我終於達成心願了。」他落寞地低笑,伸手撫摸自己左臉上已經結癡的傷疤,仿佛那�還留有痛楚。

這是那場車禍留下的紀念品。在車禍中喪生的李美琦,帶給他的詛咒,還不止這道猙獰的疤痕……「我只要知道,你現在過的很好就夠了。」苦澀的微笑,接受她毫無反應的回應,他識相地轉過身,準備離開。

突然問,宋靜雲呆住了--他的腿……

「你,你的腿--」

「跛了。」他沒有轉過身,平靜地替她把頓住的話說完。粗啞的嗓音,挾著濃重的滄桑。

跛了?宋靜雲呆在原地,無法置信地瞪著他落寞的背影,一跛一跛地離她而去……她的雙腳如同生了根,沒有辦法動彈。直到他落寞的背影,即將轉過街角…

「不要走!」她奔上前,忘情地抱住男人寬厚的背部--

終於,她再也壓抑不住自己潰決的感情和淚水,原以為她可以遺忘,原以為這些日子以來已經學會堅強!但她沒想到,他竟然以這副受到嚴重傷害的身軀,回到她的生命中……

曾經那麼意氣風發、曾經那麼英俊出色的男人,如今卻像一個老人,滄桑的背影幾乎令她心碎……她怎麼還能無動於衷?怎麼還能漠視自己內心的感情,看著他一步一跛地走出自己的視線?

「是我的錯!」原雋激動地轉過身,緊抱著懷中的女人喃喃低語,懺悔的神情表露無遺。如果一切可以重來,他願意放棄復仇,只求與心愛的女人一生相守,也不願再造成任何傷害和遺憾。

「不。」她在他懷中搖頭。

「靜雲……」

「你知道的,從前我是一個精神病患者。其實,我們或多或少,都具有多重人格傾向,這並不意外,因為我們所接觸的外在環境形形色色、單一人格,並無法解決生活中遭遇的難題上她對他笑著,是真心的微笑。」所以,我們會因為外在的壓力而為裝自己本來的善性,因此做錯了許多事。但是,不要再為以往的過錯後悔了,只要我們能記取教訓,為往後的人生而努力,就是生命最大的意義。」他凝望著她,激動的神情充滿了感謝。沈重的過往,在這一則獲得釋放,從此雲淡風輕。

「我愛你。」他激動的音調,掩抑著濃厚的依戀和揚蜷。

她的眼眶盈滿了淚水,兩人充滿愛意的相互凝視……一切已盡在不言中。

宋家準備辦婚宴了。

這天,宋靜雲正在家�等候原雋來接她,一起出門選購結婚戒指--

「宋小姐,你的信!」

「噢!」宋靜雲跑到門外,從郵差手上接過信封。她幸福洋溢的甜美笑容,連郵差都忍不住對著她傻笑。

紅色的信封,看起來有些突兀。她疑惑地撕開信封,取出�頭的信紙閱讀--

恭賀新婚,祝你幸福。

龍飛鳳舞的字雖然美麗,卻顯得用字的主人,性格有些隨意……

這一年的夏天,奇妙的事情不斷……故事,總是一個連接著一個開始。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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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k5897
準男爵 | 2012-3-19 04:48:30

由衷感謝樓主辛苦無私的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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