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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2-3-9 23:57:13

本帖最後由 zerosmall 於 2012-3-10 00:04 編輯

前言:

  他們這對難兄難弟條件一級棒
  但在情場上可不保證打勝仗
  一個是歌壇當紅炸子雞
  卻得對異父異母的妹妹壓抑滿腔熱情
  一個是大企業接班人
  卻栽在個性嗆人的小女人之手
  分明都是郎有情、妹有意,卻全似「燜燒鍋」
  愛得有夠沒效率
  不過,只要稍稍加點愛之味
  保證讓他們欲罷不能,愛得強強滾!


楔子

  台大醫院產房外,有兩個心急如焚的男人,一個是將為人父的鍾廷威,一個是三個孩子的爸、正期待再有個女兒的陳德生。

  陳德生掏出手帕,抹了抹額上的汗珠,一會兒站起又坐下,一會兒又走來走去;到處張望著,彷彿他才是那將初為人父者。反倒是鍾廷威坐在原地,不解的望著他,不懂他為什麼要那樣的緊張,難道生女兒有那麼重要?

  「德生,你坐下吧!這樣走來走去不見得能幫月茹什麼忙!」鍾廷威好笑的提醒他,他總覺得他才是那個該坐立不安的人。

  陳德生一屁股坐了下來,歎了口氣,這才望著始終氣定神閒的鍾廷威。「你好像不怎麼擔心嘛!虧你還是第一次為人父。」

  「擔心又能幫得了香伶什麼嗎?」廷威挑了挑眉,「你在那兒坐立不安,月茹就能讓你如願以償嗎?」

  「我覺得你的小孩一定跟你一樣冷靜,將來可是個響噹噹、了不起的人物!」陳德生拍拍他的肩,頗有感觸的說。廷威這傢夥不愧是商業界的「冷面煞星」,連老婆生孩子都能把情緒掩藏得很好。

  鍾廷威淺淺一笑,不予置評的靠向椅背,他只希望以後他的小孩能做自己,而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大人物;當大人物……那太累了!

  「廷威,上回我同你提的事還算數吧?如果我們的小孩一男一女就結為親家,兩男或兩女就結為兄弟姊妹。」陳德生突然說道。

  「當然!」鍾廷威簡潔有力的答道。

  陳鍾兩人是從小到大的好朋友,一起在商界打滾,如今小有成就而且都已成家立業,難免會想使兩家更加的親近;又適逢兩人的妻子同時有了身孕,所以陳德生有了聯姻和結拜的念頭。

  對於這種事,鍾廷威本身倒是沒什麼意見,反正順其自然,未來的事沒人可以說個準,現在訂下的,以後會怎樣都還不知道,但是他的確很希望他和陳德生的情誼可以延續到下一代。至於聯姻或結拜,全看老婆的表現和嫂子的成果了!

  「請問哪位是林月茹的先生?」一位護士小姐抱著一個襁褓中的嬰兒從產房出來。

  「我是!」陳德生迎上前去。

  「恭喜你,是個男孩子。」護士小姐笑道,把手上的小娃娃放在他的懷裡。

  接過他第三個兒子,陳德生心中的感覺是五味雜陳的。懷中的娃娃清秀、嬌小,該是個小女娃才是,怎麼生成了男兒身?也罷,男孩女孩都是自己的孩子,手心手背都是肉,只希望他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就好。

  「恭喜!」鍾廷威望著他,只見他臉上失望的神色只是一瞬間,之後是全然的喜悅。

  「謝謝!這是我第三個兒子,以家譜來算仍屬思字輩,就叫思安、陳思安,你看如何?」陳德生很快的為兒子想好名字。

  「好名字,很適合這孩子。」鍾廷威佩服道,「也幫我想個好名字吧!我沒什麼概念幫小孩取名字。」

  沈吟了一下,陳德生看到外面朗朗青空和純淨無比的白雲,隨即有了靈感。

  「叫鍾皓宇吧!皓是皓月的皓,宇是宇宙的宇。如果是女孩兒就叫……」

  而陳德生的話未說完,另一名護士抱著一個小娃娃從產房出來,朗聲問:「哪一位是陳香伶的先生?」

  「我是!我太太還好嗎?」鍾廷威急切的迎上前去。

  護士小姐微微一笑,把娃娃放在他的懷裡。「媽媽很平安,只是小帥哥太重,讓她辛苦些罷了!」

  「他是男生?」鍾廷威的表情好有趣,很難相信自己手上軟綿綿、紅通通的「生物」是他的兒子。

  「對!恭喜你了!」護士小姐笑了,這個父親太好玩了,居然不知所措的抱著他的小孩,太興奮了是嗎?

  在往婦產科病房的途中,陳德生似乎有點惋惜的說:「現成的媳婦飛了!」

  「可不是嗎?但倒賺了一個兒子!」鍾廷威幽默的回道。

  是啊!如此性格懸殊的父親們,可以教育出什麼樣的孩子,那是可以期待的。

  未來,是屬於下一代揮灑的天空。

第1章(1)

  情歌王子情深意重卻鎖不住伊人芳心?

  情變風波再起,七月與她分道揚鑣——

  斗大的標題映不進鍾皓宇冷漠的眼底,他端起牛奶喝了一口,將一片塗滿果醬的吐司放進嘴裡,放下報紙匆匆的起身。「湘湘,我到公司去了,有事再Call我!」

  「喔!小心開車!」名喚湘湘的女孩站了起來,陪他走到門口。

  「乖乖的做功課,聽到沒?別讓我失望!」鍾皓宇拍拍她的臉頰,溫柔的命令道。

  「我會的。你要小心開車,知道嗎?早點回來!」湘湘叮嚀著,在他的頰邊親了一記。

  「放心好了!」鍾皓宇寵愛的看著她。

  「拜拜!」

  「等我回來吃晚飯!拜拜!」他吩咐著,踏出了大門,走向電梯。

  跨進電梯,在電梯門關上的那一剎那,鍾皓宇唇邊的笑容消失了,無力感油然而生。離婚的陰影仍籠罩著他的心,但為了不讓關心他的何湘萍擔心,他強顏歡笑,不願意讓她看出他心中的痛苦。

  湘湘莫名其妙的被當成第三者已經夠可憐了,她不需要再為了他而難過,善良的湘湘該是無憂無慮的小天使,而不是像現在這個愁容滿面、處處行不得的小金絲雀;只能關在三十坪大的空間中,和門外虎視眈眈的記者玩躲貓貓。

  湘湘從很久以前就和鍾皓宇住在一起了,一直都沒什麼問題,怎麼這會兒他才離婚,她倒成了眾矢之的的第三者。各式各樣的流言四起,記者先生小姐們也卯起來想一睹芳容,守候在鍾家大門外,嚇得她不敢踏出家門一步。

  而這一切,說來只怪鍾皓宇太忙了,忙得沒時間回家、忙得沒空陪嬌妻孟婷;一天二十四小時中,八小時用來製作別人的專輯,八小時用來趕通告、上節目,剩下的八小時,要洗澡、吃飯、寫歌,睡覺就抽空瞇一下或乾脆免了吧!

  或許做為藝人的另一半是很辛苦的,尤其是當紅藝人的另一半,更是辛苦千百倍。剛開始或許還可以接受,但久而久之,也會越過最大的忍耐限度,而災難亦從此開始。

  來到唱片公司的大門,鍾皓宇就被一群熱情的歌迷給團團圍住,如海浪般的鮮花、禮物紛紛湧上來。

  「鍾皓宇,不管如何,我們都支持你!」這群自稱是「鍾皓宇後援會」的歌迷異口同聲的喊,引起過往路人的側目。

  「你們……怎麼知道我今天會到公司來?」抱著一束束的鮮花,鍾皓宇強忍住打噴嚏的衝動,和歌迷們聊天。

  「我們打電話來問,他們不告訴我們,只說你最近會來,所以我們就天天輪流來站崗。」一個女孩代表發言。

  「你們不用上學?」這群女孩看來只有十五、六歲,應是在學校唸書的年紀。

  「要啊!輪流請假嘛!今天剛好假日,你又剛好來,我們實在好幸運。」女孩說道,其他人紛紛點頭附和。

  「鍾皓宇,我有樣東西要送給你。」一個女孩怯生生的捧著一個籐籃。

  「這是什麼?」鍾皓宇接過籃子,看到裡面是一團白色毛絨絨的東西,還會動呢!

  「是小狗啦!」女孩羞澀的笑了,「它是馬爾濟斯犬,長大後會很漂亮,送給你,希望你喜歡!」

  「謝謝!」鍾皓宇把小狗抱出來放在懷中,它小小的、一身亮麗的白毛,還有雙烏溜溜的圓眼睛,像玩具一樣。

  「湘萍小姐,她喜歡小狗嗎?」送小狗的女孩問,她擔心小狗會被送走。

  「很喜歡!她現在在家裡養了一對黃金鼠,黃金鼠媽媽懷孕了呢!」鍾皓宇露齒一笑,「這隻小狗會讓她樂壞的,謝謝你!」

  「鍾皓宇,你會和湘萍小姐結婚嗎?」又一個女孩問,她們似乎很有規則。

  「我不知道,因為她還太小,而且她又不是我的女朋友,至少現在不是。」鍾皓宇回答得模稜兩可。

  「什麼回答嘛!?報上不是說你和她已經很要好了嗎?」女孩埋怨道。

  「未來的事沒人能說出正確的答案,不是嗎?」鍾皓宇微微一笑,「好了,我得上去開會了,你們趕快回家去吧!別讓爸爸媽媽擔心。」

  女孩們聞言,一陣的抗議,鍾皓宇搖搖頭表示不行,女孩們只好乖乖的離開。

  抱著鮮花、禮物,還有那隻小狗,鍾皓宇一踏進了公司的會議室,所有人都以有趣的眼光看著他。

  不過那也僅僅是一下子,因為誰也不想惹惱他;而且沒有人會無聊到在工作時間,做沒有建設性的事。於是在鍾皓宇稍微整理一下資料後,他們即進入了工作狀態,全心全意的開起會來。

  ***

  餵給黃金鼠一些胡蘿蔔後,何湘萍拿起報紙翻閱著。

  自從鍾皓宇離婚的消息被公佈以後,她就過著這樣日復一日的生活,因為她實在厭倦了和記者玩捉迷藏的遊戲。

  被當成破壞皓宇婚姻的第三者,何湘萍實在是極為無奈,也很佩服大家的聯想能力。

  她和皓宇夫妻倆生活在一起,也沒什麼好大驚小怪的,或許她和皓宇是親密了些,那也是因為皓宇是看著她長大的呀!他就像是兄長一樣,怎麼她會成了十惡不赦的女人?

  門鈴響了,何湘萍不敢馬上開門,她從電視對講機及門上的窺孔上看清了來人,才放心的開了門。

  「怎麼今天沒有『看門狗』了呢?」來人是鍾皓宇的前妻孟婷。

  「我也不知道。」何湘萍聳聳肩,拿來了兩罐冰飲料。

  孟婷趕緊伸手拿過一罐,拉開拉環,喝了一口冰涼的飲料,她舒服地靠進沙發裡。「真好!天氣是越來越熱了,還是待在屋子裡最舒服,有冷氣可吹,有冰涼的飲料、水果!」

  「你就是會享受!」何湘萍拿來了一堆零食,攤在桌上。

  「皓宇不在?」孟婷四下張望著。

  「你都已經來了,還在乎他在不在嗎?」湘萍睨了她一眼,別人她是不知道,孟婷她可是非常的瞭解。

  「呵!」孟婷尷尬的一笑,剝了一粒果凍放進嘴裡,轉移了話題:「波蒂生了嗎?生了可要分我一對哦!」

  「就快了吧!」何湘萍眉開眼笑的,黃金鼠可是她的心肝寶貝。

  「你就是喜歡這些小動物,真懷疑皓宇那時候怎麼沒買只小狗送給你。」孟婷又塞了一塊巧克力進嘴裡。

  「那時是誰說不能養小狗的呀?只好退而求其次,養黃金鼠嘍!」何湘萍拎來籠子,毛茸茸的小黃金鼠正啃著胡蘿蔔。

  「你整天守在這裡不悶嗎?不會想出去走走?」孟婷伸手逗弄著黃金鼠,「現在的你,跟籠子裡的黃金鼠一樣,但你卻是一個人。」

  「我只是不想再被人追著問同樣的問題而已,等話題熱潮過了就沒事了!」何湘萍擠出一抹笑容。

  「對不起,湘湘,都怪我太任性,害你受這不白之冤!」孟婷難過地抱住她,因著她自己的任性,卻讓無辜的何湘萍蒙上不白的冤屈。

  「不要緊啦!反正我以前到處去玩,玩得已經沒什麼新鮮感了,趁這機會休息休息呀!而且,我喜歡大哥是不爭的事實,你不必自責的。」何湘萍展開笑容,開朗樂觀的說。

  看著笑得燦爛如花的何湘萍,孟婷的自責更深了,若不是她……唉!一切或許就不一樣了。

  「婷姊,中午留下來吃中飯吧!」湘萍巧妙的轉移了話題,「我去看看冰箱裡有什麼菜,你坐一下!」

  「湘湘,我看你一定可以把皓宇照顧得比我還好,我不是個當妻子的料。」孟婷搖搖頭,感慨的說。

  「你怎麼這樣說嘛!好像說我踰矩了,真令人痛心!」何湘萍探頭在冰箱裡邊翻找,還邊出聲抗議。

  孟婷斂了斂神色,嚴肅的說道:「我說的是真的,湘湘,你才是那個適合皓宇的人。」

  「婷姊,你再說這種話,我可要生氣嘍!」何湘萍雙手叉腰,語帶恐嚇。

  「湘湘,我的好妹妹,我知道你不會介入我和皓宇之間,可是我和皓宇都已經不是夫妻了,你也該為你的幸福著想;給你自己,也給皓宇一個機會!」拉著湘湘的雙手緊緊地握住,孟婷語重心長的說。

  何湘萍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能悵然若失的看著孟婷那張絕美的容顏。

  她知道皓宇對她永遠只有像妹妹一樣的感情,可以寵她、保護她、為她做任何事,但那不是愛,至少不是那種令人驚心動魄的愛;光是這一點,就足以令何湘萍退卻,更別提年齡的隔閡及家世的懸殊……

  想一想,她還真覺得自己不自量力呢!

  ***

  「皓宇,湘萍還好吧?這麼多天了,沒把她給悶壞吧?平時見她蹦蹦跳跳的,真怕她會受不了。」

  午飯時間,徐晰凡捧著飯盒在吃,嘴巴仍拚命的問道。而鍾皓宇則拿著筷子撥弄著飯粒,一言不發,神色有些黯然。

  「別這樣嘛!又不是你的錯,反正這種空穴來風的流言過段時間不就沒事了?」徐晰凡把飯盒中的排骨夾給他,「喏,我的排骨給你吃,多吃點,我看你最近又瘦了不少,怎會有體力創作呢?」

  「不用了,我吃不下。」鍾皓宇放下飯盒,站了起來,離開桌前。

  「那我幫你拿去冰起來,餓了自己用微波爐熱來吃!」徐晰凡說著。

  鍾皓宇沒有回答,只是一頭鑽進他的工作間。

  「這小子!」徐晰凡搖頭,啐了一口,把整個完好的飯盒蓋上,放進冰箱裡。

  自從他離婚後,平時就文靜的他更顯得安靜萬分,甚至有一些些陰陽怪氣的,連他這個十多年的好友都覺得難以接近。

  真不知他是怎麼想的,如果真的那麼愛孟婷,為什麼還放她走?怎麼不將她留在身邊?現在都已經放人家走了,才在這裡一副如喪考妣的樣子,真是受不了!

  在工作間裡的鍾皓宇正坐在鋼琴前,不過他今天的精神始終無法集中,手裡雖拿著筆,但心思已飄遠。

  丟下筆,鍾皓宇起身走到窗邊拉起百葉窗,刺眼的陽光投射進來,亮得令人睜不開眼。燦爛的陽光照亮了一室,驅走室內的陰暗,似乎也帶走了一點他心上的陰影。

  所有人都怪他為什麼要輕率的放孟婷走,然後才讓自己心痛難過,而這一切,是他咎由自取,怪不得任何人。

  和孟婷離婚,是一件對他、也對孟婷最好的事,既然彼此的心都不在對方的身上,如此貌合神離的相處,倒不如早早的分手,給彼此另外的一片天空。

  但令他真的痛苦的並不是離婚這檔事,而是有一個影子始終佔據在他心上,讓他不知所措,不知該如何去面對。如今,那個影子清晰的浮現,她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都牽動著他的思緒起伏。

  因為這個清靈的影子,鍾皓宇背叛了他的婚姻,即使只是精神上的背叛,就令他無法忍受那股強烈的罪惡感。愛家的他,重視家庭的一切甚於任何事,他用心經營自己的家,但卻自己的精神背叛了這個家而導致兩人仳離,教他如何不覺得罪惡感深重呢?

  望著窗外車水馬龍的大街和來去匆匆的行人,一抹淡淡笑意漸漸浮上鍾皓宇的唇邊,一種福至心靈的笑容,柔和了他臉部俊美的線條,讓他像個孩子一樣的純淨。

  ***

  探頭往「夢田音樂工作室」裡瞧,何湘萍發現裡頭空無一人,便堂而皇之的踏了進去。她手裡拎著一個色彩鮮艷的超級大背包,長辮子曳在身後,俏皮而可愛的把太陽眼鏡架在頭上。

  何湘萍放下背包,從裡頭翻出一大堆的食物放進冰箱裡。她是來補充冰箱裡的食物的,在工作室的每一個人都是工作狂,一旦工作起來是什麼都不顧的,連吃都是胡亂充數,冰箱裡有什麼吃什麼,沒東西就拉倒。真服了這群人,所以她只好負起補充食物的責任嘍!

  只見空無一物的冰箱中有一個飯盒,把它拿出來還有些微溫,很顯然的是剛放進去沒多久;打開一看,裡頭滿滿的,動都沒有動過。她皺起眉頭把飯盒放在一旁的桌上,擺進她買來的東西,一樣一樣分門別類的放好,然後關上冰箱門。

  把飯盒放進微波爐加熱,何湘萍決定要把沒吃飯的那個傢夥揪出來;什麼事會比吃飯更重要?

  她捧著加熱過的飯盒直衝鍾皓宇的工作間,敲了敲門,旋即轉開門把踏了進去,斥道:「鍾皓宇!你又沒吃飯了!」

  聽到聲音,鍾皓宇擡頭一見到氣呼呼的何湘萍,趕忙放下手上的鉛筆,離開鋼琴前,訝異地問:「你怎麼來了?不是要你別亂跑的嗎?」

  「我再不來的話,你就要餓死了!」何湘萍把飯盒湊到他的眼前。

  「因為剛才我不怎麼餓嘛,所以就先把飯盒冰起來嘍!」鍾皓宇解釋道。

  「少來了!」她噘起小嘴,才不相信他哩!

  「好啦!我吃就是了。」他拉開筷子的包裝,打開飯盒的蓋子,很認真的埋頭吃起東西。

  這時,何湘萍才泛起笑容,托腮看他吃東西,漂亮的小臉上儘是滿足的神情。

  「早上有沒有乖乖的?」把一塊排骨肉放在她的嘴邊,看著她把肉吃下去,鍾皓宇隨口問道。

  「當然有!」何湘萍皺皺鼻子。

  皓宇微微一笑,放下筷子,從桌下拿出一個籐籃放在桌上。「今早歌迷送我的禮物,一隻馬爾濟斯!」

  「哇!」驚呼一聲,何湘萍抱出正在睡大覺的小狗,興奮之情溢於言表。

  「喜不喜歡?」鍾皓宇寵溺的問。

  「喜歡!」何湘萍用力的點頭。

  「喜歡就交給你照顧嘍!」他拍了拍她的頭。

  何湘萍把小狗放進籃子裡,開始思索起該給它取什麼名字,神情專注得可愛。

  望著她這可愛的模樣,鍾皓宇的思緒不自覺的回到十年前……

第1章(2)

  十年前,年僅十八歲的鍾皓宇碰上了十歲大、愛黏人的何湘萍,這一大一小是教會中出了名的連體嬰,感情好得不得了。

  「皓宇哥哥,你覺得花的天竺鼠要叫什麼名字?」何湘萍抱著天竺鼠,追在鍾皓宇的身後問。

  「嗯,叫波波好不好?」鍾皓宇想了一下,回答了她的問題。

  「那白色的呢?」何湘萍又從口袋中抓出一隻白色的天竺鼠。

  「叫波琪好了!」鍾皓宇拍拍她的頭,「好啦!我得進去做禮拜了,你自己乖乖的好不好?」他用商量的語氣問。

  「湘湘,你又纏著皓宇哥哥了,詩句背好了沒?還沒背好的話趕快去背。」這時站在他們身後、穿著黑色牧師服的何明道牧師嚴肅的看著愛女。

  何湘萍一見到爸爸,立刻獻寶的伸出小手。

  「爸爸,它叫波波!它叫波琪!」

  「嗯!你詩句背好了沒?」何牧師遇上女兒就沒轍。

  「背好了!」何湘萍用力的點頭,然後充滿期待的問:「爸爸,我可不可以和你們大人一起做禮拜,我保證我會乖乖的!」

  「當然好,只要你乖乖的,沒什麼不可以!」何牧師捏捏她粉嫩的腮幫子。

  「但是你得先把波波和波琪關回籠子裡!」在一旁的皓宇下了但書。

  「好!」才應著,她就已經握著兩隻小天竺鼠跑開。

  看著女兒天真的背影,何明道感觸良多的說:「這孩子跟她媽媽就像同一個模子印出來似的,長相舉止都相仿,連脾氣也相差無幾。」

  「也許這是上帝的旨意,在您失去牧師娘後,派了位小天使來照顧您。」鍾皓宇微笑的說。

  「或許吧!」何明道收拾起傷感的情緒,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一行人全部移往教堂內做禮拜。

  在悠揚的聖樂中,禮拜告了一個段落,所有參與的教友們都移向餐廳,一面用餐一面交換這一個禮拜工作或學業的心得,氣氛融洽而和諧。

  「湘湘,這雞腿給你吃!」一名教友用紙包了一隻油嫩的雞腿給正在角落蹲著的何湘萍。

  「謝謝!」何湘萍接過雞腿,甜甜的道謝。

  「不客氣,快吃吧!」那名教友拍拍她的臉頰走了。

  她握著雞腿,四處尋找著從禮拜結束後就不知去向的鍾皓宇,一心想和他分享這隻雞腿。

  在一個角落中,她終於找到了鍾皓宇,他正和一對夫婦在聊天,手裡端著碗筷,與所有人一樣站著吃飯。

  那一對夫婦,她看過,也從大人那兒聽過,好像是大公司的老闆和老闆娘,家裡很有錢,卻很平易近人,很受人尊敬。

  像此刻,他們也是和所有人一起吃大鍋菜,一點也不在乎粗茶淡飯。

  「皓宇哥哥!」來到鍾皓宇的身邊,何湘萍興奮的叫道。

  「湘湘?你怎麼在這兒?沒人帶你去吃飯嗎?」鍾皓宇蹲下身子平視著她。

  「沒有!可是我有這個雞腿哦!」何湘萍天真的揚起手中的雞腿。

  「你哦!」鍾皓宇好氣又好笑的放下碗筷,「來!我帶你去拿碗和湯匙。」

  「嗯!」

  當兩人再次回到原地,鍾皓宇找來了張小椅子讓何湘萍坐下,把碗遞給她。

  「來!吃飯吧!」

  「皓宇,這個小天使是誰的小朋友?長得真漂亮!以前老見到她,卻不知是誰的小孩子。」和皓宇一同吃飯的夫婦不是別人,正是他的父母。此刻,他的母親陳香伶正嬌寵的看著何湘萍。

  「媽,她是何牧師的女兒湘萍。」鍾皓宇眼睛直直的盯著何湘萍吃飯,頭也沒擡的回答了母親的問題。

  「湘萍,你的名字叫湘萍?」陳香伶問正在啃雞腿啃得滿身汗的湘萍,拿出手帕為她擦汗、擦嘴。

  「嗯!阿姨好!」何湘萍乖巧得很,她喜歡眼前這個漂亮阿姨。

  「雞腿好吃嗎?」陳香伶溫柔的為她除去臉上的肉屑,「阿姨再去幫你拿一隻來好不好?」

  「謝謝阿姨,不用了。我一隻就夠了,其他的可以給別人吃!」何湘萍拒絕了。

  「湘萍真乖!」陳香伶由衷的喜歡上這個小丫頭。

  鍾皓宇父子倆都看出了陳香伶眼中的渴望,也深知她心底的寂寞。她一直想要有一個小女兒來疼,但卻只有皓宇一個兒子,而且都已經十八歲了,也算是個大人,不能再像以前一樣時時刻刻陪伴著她。

  「爸,你去說還是我去說?」看著母親充滿慈愛的動作,鍾皓宇問著站在一旁的父親。

  「當然是我去說。」鍾廷威說著便離開了原地。

  結果,父親怎麼和何牧師說的,鍾皓宇一點也不知道,只知道當父親再回到自己的身邊時,他真的成了何湘萍的乾哥哥,而母親如願的有了一個乾女兒。

  「我不要!」

  儘管大人們是怎麼樣的開心,但是何湘萍的拒絕卻是令人難過的,尤其是這麼直截了當的拒絕。

  「為什麼?你不是一直想要有一個媽咪嗎?現在皓宇哥哥的媽咪要給你當媽咪了呀!」何明道好笑的問,他真快搞不過這女兒了。

  「因為這樣,我就不能當皓宇哥哥的新娘了!」一說完,何湘萍發現她把心中的秘密給說出來,一下子小臉漲得通紅,跺跺腳跑開了。

  原來如此!所有人都瞭解了小女孩的心思。陳香伶笑了笑,沒說什麼,鍾皓宇則是為何湘萍的人小鬼大感到好笑,何明道和鍾廷威亦相視而笑。

  後來,便由陳香伶出馬去和小湘萍「談判」,也不知道她究竟是怎麼和小東西說的,小湘萍竟真的甜甜的喊她「媽咪」,讓所有人都跌破眼鏡。

  也許在那個時候,他就喜歡上這個鬼靈精怪的女孩兒了,只是他一直沒發現而已。等到兜了一大圈子回來,發現自己對她用情之深……

  「怎麼樣?名字想到了嗎?」望著坐在鋼琴後發呆的何湘萍,鍾皓宇好奇的問,不知道她會為小狗取什麼名字。

  何湘萍輕輕搖了搖頭,拿起鉛筆在樂譜上寫子,輕聲的問:「大哥,你愛婷姊嗎?」

  鍾皓宇聞言,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老實的招認道:「坦白說,我是很喜歡和孟婷在一起的感覺,也喜歡她的人,但我不知道那算不算是愛?」

  「那麼你和她離婚時,心裡難不難過?」何湘萍仍在樂譜上奮筆疾書。

  「說不難過是騙人的,畢竟我們在一起這麼久,也是有相當的感情;一旦分開來,還是會很難過的。」鍾皓宇老實的說。

  「今天婷姊來家裡找我,她說的話全和你一樣,只不過,她以為對你的喜歡就是愛,欺騙了自己十年。」何湘萍在琴鍵上按了幾個單音,然後,又在樂譜上寫字。

  「看來,她是比我還清楚自己的情感!」鍾皓宇輕笑。

  何湘萍放下鉛筆,轉身看他,好一下子才輕柔的說:「你只是比她還『鴕鳥』,強烈的念舊情緒顛覆了你應有的作為,其實你並不是那麼難過。」

  「你永遠都是那麼瞭解我!」鍾皓宇摸摸她的秀髮。

  「你錯了,大哥!」她搖搖頭,「我已經不瞭解你就好像你不瞭解我一樣!」

  「哦?」鍾皓宇挑起一道劍眉,不瞭解的看著她。

  「算了,我不想跟你說這些有的沒有的,我要到『喋喋不休』去了!狗狗就麻煩你帶回家。拜!」說完,她掉頭就走,留下鍾皓宇佇立原地癡望著她的背影。

  她走了以後,鍾皓宇又把注意力投注在他的樂譜上,他發現在小蝌蚪上面出現了一行行的字,細看才發現,湘萍已為這首曲子填上了詞——

  如果你愛我 又為何要我守候

  是否在你心中有著無解的疑惑

  還是你以為我早就習慣了等候

  如果你愛我 可知我心中難受

  我不是心中有著那無解的疑惑

  更不是覺得你已習慣了等候

  只是太多的不由自主選擇我

  因為我愛你 所以我讓你自由

  如果你愛我 怎能如此的灑脫

  我不要再等候 我忠於自我

  我忠於愛情 因為愛情可遇不可求

  輕輕的彈唱著,鍾皓宇發現歌詞中的一切似乎是針對他和孟婷而寫,只不過略顯生澀;但是,以從小到大上作文課就會自動「生病」的何湘萍來說已屬難能可貴了。

  突然間,鍾皓宇像是想到什麼似的精神為之一振,他可以把湘萍這處女作放入他這張新專輯中;於是他著手於編曲的工作,一直到夜晚來臨仍不知倦。

  在完成編曲的工作時,已是華燈初上的時分,除了鋼琴旁的立燈外,工作室其他的地方儘是一片黑暗。鍾皓宇收拾起他所製造的混亂,抱起在他腳邊猛搖尾巴的小狗,走出他的工作間,落上了鎖。

  車子塞在動彈不得的馬路上,鍾皓宇只好邊和小狗玩玩,打發無聊的時間,自在而寫意,完全不受塞車所困擾。

  車陣緩慢的移動著,每一個人的心全都飛也似的奔向了溫暖的家,情緒漸漸的浮躁了起來,逐漸降溫的風卻吹不掉大家心上的煩躁。

  倏忽間,鍾皓宇發現單身的生活其實也不壞,沒有回家吃晚飯的負擔,塞車變成了一種不算太壞的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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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2-3-9 23:58:17

第2章(1)

  如果走在台北的巷道裡,一定可以發現許多雅致的小咖啡廳坐落其間。即使地處於僻靜的巷弄中,這些咖啡廳往往是高朋滿座的坐滿了小憩片刻的人們。

  「喋喋不休」也是這樣的一家小咖啡館。它小小的,宛若童話裡的森林小屋,裡頭卻是充滿溫馨和驚奇。

  首先,會讓你訝異的是滿臉于思、高頭大馬的老闆阿咪。先別被他大熊般的外表嚇呆嘛!他可是溫柔的大貓呢!

  再來,是美麗又賢慧的老闆娘……唉!先別流口水啊!人家她可是阿咪的賢內助耶!小心「大貓」變成了「老虎」,屆時就吃不完兜著走嘍!

  如果,你見到一個滿頭亂髮、穿著T恤、吊帶褲的「小男孩」,先別叫人家「弟弟」哦!那可是阿咪老闆的掌上明珠——程映蓁小姐!記住,是「小姐」哦!

  在「喋喋不休」,除了人令你驚奇外,還有就是那一屋子的電話機,從手搖式的到最先進的,這兒都有呢!

  那一具具的電話是老闆阿咪從世界各地搜集而來的,每一具電話都有歷史、都有故事;假如願意,「喋喋不休」中的人都可以說上一段,包管比一千零一夜的故事還精采!

  此時,托著下巴、一臉沒趣的何湘萍是唯一沒有點一杯咖啡和老闆聊天的人,她坐在吧台邊,用手指把玩著空杯子的邊緣轉,發出頻率奇特的聲響。

  突然啪的一聲,程映蓁把一條抹布甩在她的眼前,阻止了她的動作。

  「何湘萍,我禁止你發出那種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聽到了沒?」程映蓁瞪著她。

  何湘萍這才擡起頭,頓了一下說:「映蓁姊,如果你愛上了一個人,你又不能正大光明的告訴那個人『我愛你』,你該怎麼辦才好?」

  程映蓁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敢情是湘萍戀愛了?哪個人那麼倒黴呢?

  「湘湘,你愛上了誰?告訴我那個倒黴的傢夥是誰?」她急切的想知道答案。

  「程映蓁!」何湘萍生氣的瞪了她一眼。

  「開開玩笑嘛!別生氣嘍!」程映蓁討好的說。

  「人家都快煩死了,你還有心情開玩笑!」何湘萍不滿地嘟起小嘴。

  「好了嘛!算我不對好不好?」程映蓁又是打躬又是作揖,只差沒跪下來,誰教湘湘妹子是她心目中白馬王子的「同居人」呢!

  「好了啦!看你那種春天裡的兩條蟲的模樣實在也氣不起來了!」何湘萍抿嘴輕笑。

  程映蓁見她笑了,為她倒了杯水,又拿來了幾個小西點。「吃吧!我請客,除了唸書以外也是要吃東西的,瞧你瘦得皮包骨,真不知我那『白馬王子』是怎麼照顧你的?」

  「天氣熱,吃不下又有什麼法子?大哥他自己還不是一樣吃不下!」湘萍聳聳肩,把玩著精巧的叉子。

  「湘湘,你是不是愛上了鍾皓宇那個足以媲美燜燒鍋的傢夥?」程映蓁瞧了她好一會兒才說。

  「你怎麼知道?」何湘萍一點也不想隱瞞和她親如姊妹的程映蓁,她詫異地看著程映蓁,因為她不記得告訴過她這件事呀!

  「因為你一提起他眼睛就發亮,整個人充滿了戀愛中的神采,用頭髮想都知道你那一點心思!」程映蓁可不敢說她何湘萍在她面前是透明的!那會被她給扁死。

  「那我該怎麼辦?」湘萍皺起了秀眉,「我不想在這節骨眼又讓記者有新聞可炒,那會害了大哥的,他的夢想好不容易才實現的。」

  「你可以另外交個男朋友啊!」程映蓁托腮沈思。

  「這算什麼辦法嘛!」何湘萍抗議。

  「你附耳過來,本山人自有妙計,你大可放一百二十個心!」程映蓁興奮的說著,對她咬起了耳朵。

  「這樣好嗎?」何湘萍在聽完她的妙計後,遲疑的看著她,似乎有點不放心。

  「安啦!安啦!映蓁出品,湘萍要有信心!」程映蓁自信滿滿的拍拍胸脯。

  就是因為「映蓁出品」,她才覺得有「信心」失敗啊!何湘萍歎息。

  「命裡有時終須有,命裡無時莫強求」;不知道在哪本書上,湘萍看到了這句話;之後,她對皓宇的感情即抱持著認分的心態,甚至認為自己和皓宇的未來是不可能的。

  所以,她能夠在一旁默默陪伴著鍾皓宇走過戀愛、經歷婚姻,誠摯的祝福他擁有幸福,沒有一絲一毫的怨懟,心痛在所難免,但她可以承受。

  原以為她可以漸漸淡化對他的感情,可是這些的以為,全在他和孟婷協議離婚的那一刻,都成了否定的答案;那一份長期壓抑的感情全在此時甦醒、發酵。她再也管不住自己如泉湧而出的愛戀。

  可是,現在映蓁要她另外找人來愛以刺激皓宇,她實在是做不出來,即使那只是假的,也夠教她深感罪惡,但她又無計可施,到底她該怎麼辦呢?何湘萍無語的望著她的好友,表情茫然失措。

  程映蓁拍拍何湘萍的手背,離開吧台去收拾桌子。其實早在很久以前,她就知道湘萍對鍾皓宇的感情,也知道鍾皓宇對湘萍不單是兄妹之情,但礙於皓宇的妻子孟婷和她亦是好友,她不便點明而已。而現在,鍾皓宇和孟婷的婚姻關係已經解除,湘萍又陷入愛情的迷惘中,所以她決定推一把幫幫他們,否則就太不顧朋友情誼了;況且鍾皓宇那呆子不刺激刺激又怎會說出心底的話呢?

  不過,她該找誰來擔任湘萍的「男朋友」最安全呢?頭大啊!她所認識的男性同胞沒一個是不想「染指」湘萍的,所以,她到底可以找誰呢?

  ***

  何湘萍背著大背包在離家最近的超級市場中買晚餐的菜,她正站在冷藏櫃前發呆,忖度著到底要買些什麼東西才好。

  這一幕全落在她身後所站的鍾皓宇眼中。

  「我不知道準備晚上的菜會令你困擾到發呆的程度!」他伸手拉拉她的辮子。咬著手指頭發呆的她,令人有種想發笑的衝動。

  「大哥?」何湘萍回過神來,看到鍾皓宇一臉好笑的表情,她有些不好意思。

  「怎麼了?最近常見你發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還是遇上什麼困擾了?」鍾皓宇順手拿過空空如也的菜籃,一臉關心的望著她。

  「是嗎?我沒感覺耶!」何湘萍睜大雙眸,完全不知道自己會如此的失常。

  「晰凡也說你最近老是心不在焉的,還開玩笑說你是不是在談戀愛呢!」鍾皓宇笑著拍拍她的肩,心裡卻因著自己的話而刺痛著。

  「哪有!」何湘萍不由得羞紅了雙頰,她哪算是戀愛?充其量,只是單戀而已。

  「不管有沒有,最近我會很忙,沒空陪你,你

  自己要好好的照顧自己,懂嗎?」鍾皓宇聽到她的答案,不禁輕籲了一口氣;不一會兒端起當大哥的架子,神情嚴肅的吩咐道。

  「是!」湘萍俏皮的行了個童軍禮。

  鍾皓宇微微一笑,提著菜籃子選購青菜,她則是站在一旁望著他熟稔的動作。其實,家裡頭大半的家務全是由鍾皓宇一手包辦的,而何湘萍所做的只是偶爾插插花幫一些小忙,根本談不上什麼料理家務,不知情的人都以為湘萍很「賢慧」,實際上,真正的家庭主「夫」是鍾皓宇。

  把一盒雞蛋放進菜籃中後,鍾皓宇目光搜尋著蛤蜊的蹤跡,嘴裡不經意地道:「晚上晰凡會過來吃飯,所以我就先來買點菜,沒想到遇到你在這兒發呆。」

  「你知道的,煮飯做菜我不是挺在行的,所以選菜買菜這檔事也不怎麼行,發呆算是正常的嘍!」何湘萍拿了一盒布丁放進菜籃,「但你可是全職的家庭主『夫』哦!」她挽住他的手臂,甜甜的笑著。

  「小鬼!」鍾皓宇捏了她的鼻尖一下。

  何湘萍眨眨眼,丟了幾瓶啤酒進籃子,擡眼問:「大哥,你們晚上打不打牌?」

  「在我們家是不打牌的,不是嗎?」鍾皓宇輕柔撫過她額前的瀏海,提醒她。「除非你想打破慣例?」

  「打打衛生麻將倒無所謂啦!反正你們不是老賭些莫名其妙的東西嗎?像是什麼午餐的便當啦!肯德雞的炸雞啦!有差別嗎?」何湘萍無所謂的聳聳肩。

  在鍾皓宇的家中有個不成文的慣例,就是不開桌打牌,即使是大過年的也是一樣。因為,鍾皓宇的前妻孟婷是個習慣早睡早起的人,打牌會干擾到她的睡眠;而且,鍾皓宇非常愛乾淨。因此往往一場牌局廝殺下來,煙蒂、酒瓶到處都是,煙灰也會到處飛揚,讓室內的氣味難聞至極,牌局結束後,他必定非把一切恢復原狀才肯去休息。但與其拖著疲累不堪的身子去收拾,倒不如將醜話說在前頭,在他家裡不能打牌。

  「你要下海來嗎?」鍾皓宇好笑的問。

  「才不要呢!我是窮學生,付不起『高昂』的賭注費用!」何湘萍大搖其頭。

  其實鍾皓宇的幾個損友聚在一起,偶爾摸上幾圈玩玩,賭注不過是明天甚至是後天的午餐和點心;純屬娛樂而已,無傷大雅。

  很快的,兩人提著滿滿一籃子的食物去結帳,老闆則動作熟練的打著收銀機,將東西放入袋中。

  「鍾先生,今天陪太太一起來買菜啊?」老闆娘拎著拖把出現,嘴裡喋喋不休著,「真是體貼哪!鍾太太,你好福氣,鍾先生人品好又體貼,是打著燈籠都找不著的好文夫哩!」

  「老婆子你懂什麼?人家是個小姐、是鍾先生的妹妹!別瞎扯了。」老闆不好意思地低斥道。

  「啊?真是抱歉,我這老糊塗!」老闆娘一聽,頓時有些尷尬。

  「沒關係!老闆、老闆娘我們先走了!」鍾皓宇微笑著,提起兩大袋的東西。

  「慢走啊!」老闆娘和藹的說。

  自動門在他們身後關上,鍾皓宇把東西放在地上,吩咐著何湘萍:「你在這兒等著,我去把車開過來!」

  「嗯!」

  看著鍾皓宇離去的背影,何湘萍的心如同打翻的調味罐似的百味雜陳。老闆娘的話言猶在耳,她的心中不禁揚起些許的竊喜,但那僅局限於「感性」的部分,心中「理性」的那一部分仍提醒著她——別給已經四面楚歌的皓宇惹麻煩,否則他在歌壇闖出的成績可能不保。

  但是我實在是好愛他!到底該怎麼辦呢?乾爹和乾媽又出國逍遙去了……唉!

  何湘萍啊何湘萍!你該怎麼面對皓宇哥和自己矛盾的心思呢?

  ***

  晚餐時間是全家相聚的時刻,但圍在鍾家飯桌旁卻是一群沒有血緣關係的人,可他們的關係一點也不比家人遜色,感情好得很,全都是一群同甘共苦的好朋友。

  鍾皓宇從在大學時代以創作曲「堅定相信」,一舉奪下「大專學生歌謠創作大賽」的冠軍寶座後,一直受到各方唱片公司的注意,加上他那優雅、斯文的氣質,俊逸軒昂的外表,更是個十足十的歌星材料。可是,也許是因為鍾皓宇太過學院派的創作,常常叫好不叫座、曲高和寡,他早期的創作簡直可說是「銷售毒藥」。但近幾年有許多歌手唱紅了他的創作,甚至一曲捧紅了初試啼聲的新人,而他本身也漸受肯定,愈來愈受歡迎。

  他的好兄弟們是一群熱愛流行音樂、由古典音樂越界的年輕人,到現在個個是唱片界執牛耳的人物;這些年下來他們的感情堅定,從來不為外在因素而改變,即使不再年少輕狂,他們仍是好哥兒們。

  「皓宇,單身生活還習慣嗎?」說這話的是一名女子,她有張秀麗的容顏,但歲月已悄悄的留下了無情的痕跡。

  「哎喲!阿麗麗,你還在『肖想』阿皓哦?」一個男生插嘴道。

  「哪有!」被喚做阿麗麗的女子,名叫甄麗,她開口反駁他。

  「皓宇,我看你日子過得滿舒服的嘛!一點也不需要擔心,你這個痞子最悶騷了!」另一個男子啜了一口啤酒,拍拍他的肩。

  在這樣的笑鬧氣氛中,皓宇難得的縱容自己,點起一根煙吞雲吐霧,俊逸的臉上有一抹邪氣的笑容,看來有點稚氣卻充滿了致命力。

  他一手搭在何湘萍所坐的椅背上,一手夾著香煙,拿起酒杯喝了一口,慢條斯理的說:「至少,我悶騷得很有味道啊!你怎麼都學不來的不是嗎?」

  「真是傷人!晰凡,你怎麼有辦法忍受這痞子,罵人不帶髒字,殺人不必用刀!」那男子誇張的說。

  「那是因為我不會說他悶騷,頂多說他是『燜燒鍋』,那可比『悶騷』來得高段嘍!」徐晰凡咧嘴一笑。

  唇槍舌劍的交談在這群人中是重要的,但鍾皓宇通常不加入戰爭,只是偶爾回上一句,讓所有人措手不及,他的幽默感總在不經意之間表現出來。鍾皓宇夾了一筷子的菜放入何湘萍的碗裡,然後以所有人都聽得到的聲調對她「耳語」:

  「多吃點,別被這群惡魔給嚇著了,沒了食慾那就太便宜他們了!」

  「喂!鍾皓宇!」所有人一致抗議。沒有人喜歡被稱為惡魔的。

  吃了一口徐晰凡帶來的「北京烤鴨」,何湘萍淺淺的笑著,她那天使般的笑容惹人疼惜,但烤鴨的主人卻頭皮發麻。

  正如徐晰凡所猜測的,她的鬼靈精怪腦袋正迅速轉動著,他們就要有麻煩羅!

第2章(2)

  「各位,其實我的食量也不是那麼大,別害怕我搶了大夥兒的份量;不如大家一塊兒把東西吃完好了。大家坐一下,我到廚房去端菜出來。」說著,湘萍去廚房把裡面的菜端出來。

  何湘萍的話乍聽之下是沒有什麼不妥,但是,從她端出來的菜看來,那可是大大不妥了;那是會撐死他們肚皮的份量,再加上桌面的菜……

  「大家別光說話嘛!多吃點菜呀!」她非常善盡女主人之責的招呼道。「菜還很多,大家可別客氣,多吃點兒!」

  徐晰凡苦著一張臉,他老早就警告過這群好友別卯上湘湘這小傢夥,因為她可是「言出必行」的力行者。這下,就算他們沒吃完也得打包回去了。

  鍾皓宇好笑的看著眾好友個個垮下臉的表情,決定大方的救他們一次。「湘湘,別開玩笑了,快把東西端進去,真叫他們把東西吃完,會撐死這一班的叔叔、阿姨的!到時候才麻煩呢!」

  「可是,他們不是怕吃不夠嗎?多端一點出來不對嗎?」何湘萍佯裝無辜的問。

  「沒的事!小湘湘啊!聽阿瑞的話,把多出來的菜端進去啊!」阿瑞陪著笑臉說道。開玩笑!這小妮子是出了名的小魔女,說出來的話絕對會不擇手段的付諸行動,不趁此機會使得她回心轉意,更待何時?

  「是啊!湘萍,你把菜端進去吧!我們是在怪阿皓說我們是惡魔,不是說菜不夠,你誤會啦!」阿麗麗也加入了勸說的行列。這些菜真全吃下肚,嗚……減肥計劃就泡湯了,那這幾個月來的努力不就白費?

  何湘萍假裝深思了一下,快樂的把端出來的菜又端了回去。她才沒那麼狠心呢!叫他們把這些東西全吃下去,是一件非常殘忍的事,嚇嚇他們就好嘍!

  眾人如釋重負,再次舉起筷子,氣氛又重新恢復先前的輕鬆。

  「阿皓,下禮拜的『校園巡迴演唱會』你去不去?大概十幾所學校,價碼也還算不錯,你去是唱壓軸。」阿麗麗突然開口道。

  鍾皓宇和所有人皆以責備的眼神看她,大夥兒都說好不在飯桌上談公事的。

  場面頓時有些尷尬,阿麗麗也發現自己說錯了話,不好意思的低下頭。

  何湘萍沒注意,接著說:「大哥,校園巡迴演唱耶!很好玩吧?我可不可以一起去?麗麗姊,你再說嘛!說給我聽,以後我才不會像個小笨蛋一樣,什麼都不懂。」

  「湘湘!」鍾皓宇沒好氣的看著她,這丫頭擺明了他非去參加這個演唱會不可,因為她也要去!

  「湘湘,你都已經二十歲了,還像個孩子一樣丟不丟臉啊?阿皓的事,由不得你來決定!」阿瑞皺起眉頭,這女孩子怎麼老是長不大?肯定被寵壞了。

  驀地,何湘萍垮下了臉,放下筷子站起來,面無表情的說道:「各位請慢用,我先告退!」

  說完,她離開了餐廳,一頭鑽進她的房間。小狗跟在她身後,沒能跟進門裡頭,抓了幾下門,她又開門讓小狗進去,接著又關上了門並且鎖上。頓時,所有責難的眼光便落在阿瑞的臉上。

  甄麗看了他一眼,淡淡的評論:「不懂的事就不要說,說了的事就要懂!」

  「我去看看她,晰凡,打電話看我媽回來了沒?」鍾皓宇緊張的說著。

  「阿瑞,你這下惹了大麻煩了!」徐晰凡搖搖頭,拿起話筒撥號。

  阿瑞不瞭解,一個任性的小女孩有必要讓眾人如此大費周章嗎?就連皓宇的母親都要請出來,真是夠誇張的,難怪湘萍這丫頭會變成今天這樣子,他不贊同的搖頭看著眾人。

  「阿瑞,你嘗過沒父沒母的滋味嗎?湘萍在十一歲時,父親就因胃癌過世,她頓時成了無依無靠的孤兒,你知不知道這對自小被捧在手中疼惜的她是多大的打擊?」徐晰凡冷漠的看著好友,想到何湘萍悲慘的童年,他心如刀割。「她被送到孤兒院,卻因適應不良而偷偷離開,在外頭流浪,有一餐沒一餐的度過;為了生活,她去偷去扒,若不是碰到皓宇的父母,她恐怕都還在街頭流浪。」

  在何湘萍的房門外,鍾皓宇拿出備用鑰匙打開房門,正如他所料的,她正躲在角落中,抱著小狗在發愣,空洞的眼神就像八年前他找到她的那一天……

  走在昏暗的巷子中,總令人心頭發毛,擔心隨時會有一隻怪手伸出來,因此夜歸的鍾皓宇謹慎的走著,銳利的眼神橫掃射著四周。

  這時,一聲淒厲的尖叫劃破夜幕,一道邪惡的笑聲刺激著鍾皓宇的耳膜,他拔腿就跑向聲音的來源處;暈黃的路燈下,只見一個滿臉橫肉的男人正意圖強暴一名髒兮兮的流浪兒。

  「你在幹什麼?」鍾皓宇厲聲的出言制止。

  「走開!別來破壞老子的好事!」男人兇惡的說完又欺身上前,想佔有約莫十一、二歲大的小女孩。小女孩不住的抗拒著,淚水不斷的滑落她骯髒的臉龐。

  鍾皓宇抓起一支木棍往那男人的頭用力敲了一記,砰的一聲,男人應聲倒下,小女孩掙扎著站起來,不停的向鍾皓宇道謝:「先生,謝謝你救了我!謝謝你!」鍾皓宇脫下襯衫,披在女孩衣不蔽體的身上。「別謝我了,把衣服穿上別著涼了!」

  「謝謝你!」女孩擡起頭,含著淚對他感激一笑。

  鍾皓宇因她這一笑,心倏地漏跳了一拍,他認出了眼前這個小女孩便是自己找了很久的湘湘。

  「皓宇哥哥?」小女孩愣了一下,也認出了他,小小的身子已投進他的懷裡。

  「湘湘,你讓我們找得好辛苦,你知不知道爹地、媽咪和我去孤兒院找不到你時有多擔心?」鍾皓宇忍不住抱緊了小女孩。

  「太好了!我找到你了!皓宇哥哥,我找到你了!」何湘萍流著淚,纖弱的身子癱在鍾皓宇的懷裡。

  從那一刻起,何湘萍變成了拒絕長大的孩子。隨著時間的流逝,她已長成亭亭玉立的少女,但是她的內心仍是個小女孩,一個有點任性、有點頑皮的小女孩。

  「大哥,我覺得我不能再自欺欺人了。其實,我知道我和小孩子是完全不一樣的,只是我不想離開爹地、媽咪的羽翼,總下意識的認為我還是個小孩,可以撒野、可以任性,每個人都該順著我的意去做。」何湘萍幽幽的開了口。

  「湘湘,沒有人會怪你的。每一個人都有保護自己不受傷害的方

  式,而你也一樣,拒絕長大是你的方式。但是你發現了沒有?其實你已經慢慢的變成熟,你像個大人般的待人接物,做起事來也像個二十歲的成熟女孩,那個拒絕長大的湘湘只是偶爾跑出來玩一玩而已,並不再像以前一樣了不是嗎?」鍾皓宇伸出手將她緊擁進懷裡。「阿瑞今天的話正好把你心上那道桎梏除去,你只是一時無法接受而已,搞不好,你自己也不想要這樣呢!對不對?」

  在鍾皓宇溫柔的懷抱中,何湘萍像只破繭而出的蝴蝶,從今而後,將以全新的面貌展示在眾人的面前。

  在聽完徐晰凡的話,阿瑞自責的猛拍著自己的臉頰。

  「我不知道湘湘曾經受到這樣的磨難,我以為她只是個任性的小女孩,不知道那是心理上的障礙,難怪你們沒人會在她面前提到她的年齡,唉!真糟糕!瞧瞧我這張嘴!」

  「其實我看她是進步了不少呢!我記得她以前根本就和小孩子沒什麼兩樣,是皓宇和你慢慢教她的吧?」阿麗麗讚賞的望向徐晰凡。

  「其實人都是會長大的,受到外在因素影響,在潛移默化之下,改變是當然的。湘萍也一樣,當然會長大。其實,我覺得她很成熟,尤其是思想;孩子氣的表現,只是偶爾而已!」徐晰凡認真的說。

  眾人皆贊同的點頭,突然間,他們有種吾家有女初長成的感動。沒辦法,他們都一直認為湘萍還是個小女孩,實際上她都已是個小女人了。

  ***

  懷中傳來何湘萍均勻的呼吸聲,鍾皓宇知道這個小懶豬又睡著了。

  把她平放在床上,想把在她懷中也是睡得一塌糊塗的小狗抱開,卻引起這熟睡中一人一狗的掙扎抗議,鍾皓宇只好作罷,把毯子拉上,免得她著了涼。

  熟睡中的何湘萍一如天使般的容顏,彷彿置身於天堂中的安詳,粉嫩的唇瓣揚起了美好的弧度,長長的睫毛緊貼在蘋果般的臉上。然而像孩子般的睡容之下,蜷縮在毯子中的身子卻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女人。

  鍾皓宇著迷的看著她,告訴自己,僅僅這一次就好,以後就要完完全全把她當作妹妹一樣看待。

  你的感情是不道德的,鍾皓宇一再這樣的提醒自己。湘萍是他的乾妹妹,他不該對她存有這樣的非分之想,理智一次又一次的刺激著他,令他不敢造次,只好把這一份感情藏在心底不讓人發現。

  可是,總在夜深人靜之際,這份感情就悄悄的爬上心頭啃蝕著他;一遍又一遍,令他困擾不已。

  看著她的睡容,鍾皓宇再一次受到理智和感情的煎熬。這個熟睡的安琪兒可知道他為了她受了多大的折磨?

  湘萍曾經誓言要嫁給他,但是當他和孟婷結婚之時,她卻比誰都開心,真摯的祝福他和孟婷白頭偕老。他與孟婷結婚四年仍未有孩子,她又比任何人還擔心,到處蒐集生兒育女的偏方。他離婚了,她氣得好幾天不和他說話。這一切不禁令他迷

  惑,莫非那誓言僅是小女孩不懂事的天真言論?

  他不知道她真正的心意,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對湘萍的感情是真實的,他為了當年的一句戲言而背叛了他的婚姻也是真的,他心中的那份煎熬更是無法隱瞞的痛苦事實。

  可是,面對自己的感情歸向,面對橫亙在兩人之間的現實,他竟是無能為力的。

  而且,她的心中究竟還有沒有他?想到這點,他的無力感更深了,或許,把這份感情深埋藏起來才是理智的決定。

  他歎了一口氣,俯下臉在她熟睡的臉上印下一吻,深情的凝視她一眼,才站起身來悄悄的退出去。

  這一次,他要把他的心緊緊的鎖上,再也不輕易的開啟;這段感情,就當作是他的一廂情願吧!

  愛上自己的妹妹是不道德的,他再一次的告訴自己。然後,他走向餐廳,那裡有他的好友在。

  一個多事的夜,一個多情的人——

  窗外星光耀眼,明天會是個晴朗的好天氣吧?

  明天,有太多太多的明天要繼續。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2-3-9 23:59:42

第3章(1)

  從電影院出來,還沒適應外頭強烈的光線,鍾皓宇就被眼前的景象震得有點暈眩,一陣黑影驀地籠罩在眼前。

  在儷影雙雙的人群中,他赫然見到他最最摯愛的妹妹和一名陌生男子也立身在其中。從兩人的神色中看來似乎已相識甚久,他的心中五味雜陳,剛才由影片中所得到的感動早就消失無蹤。

  那個陌生男孩長得很高,從側面看來是個相當好看的男孩,他身上穿著輕鬆的襯衫和牛仔褲,一身掩不住的青春氣息。

  年輕對他而言,已是漸漸遠去的形容詞,而這個男孩才正在享受他的年輕。

  自從湘萍考完插大考試後,便搬到陽明山上的租屋住,很少到市區來,即使來了也是去匆匆,沒有多作停留,理由是她很忙。

  而忙碌於新專輯的錄音工作,鍾皓宇並沒有多少的私人時間,連今天出來看電影都是偷空,待會兒又要回錄音間進行配唱的工作。

  太久沒有這樣的出來透透氣,沒想到,一出來接觸到人群,就讓他撞見了眼前這一幕;當下猶如一盆冰塊當頭灑下,讓他霍然清醒也痛徹心扉。

  腰際的呼叫器陣陣的催促著他歸去的腳步,預訂好的錄音室、一分一秒流逝的時間、守在錄音室裡的工作人員、逐漸逼近要交母帶的日期……所有的事情都在提醒著他該回去了。

  他咬了咬牙,轉身離去。現實終歸是現實,總得要屈服在它之下。

  鍾皓宇坐上了那部用來代步的汽車,發動引擎,開往逼在眼前的現實,至於其他的……等他處理完這事再說吧!他只是平凡人,可沒有什麼「本尊」和「分身」。

  「宗陵,謝謝你陪我看電影!」湘萍客氣地向眼前這位未來的學長道謝。

  她的插大成績已放榜,當定了程映蓁的學妹,也因此認識了經常出現在「喋喋不休」的遊宗陵。幾次的交談下來,兩人也成了好朋友。

  「客氣什麼呢?你可是我未來的學妹,我得好好照顧你才對!」遊宗陵粲然一笑,露出一對可愛的酒渦。

  兩人面對面的坐在一家冰淇淋專賣店中,一邊吃著冰淇淋一邊談論適才電影的劇情。

  「我覺得茱麗葉.畢諾許的演技真好,讓我好感動,哭得一團糟,八成把隔壁的人都給嚇跑了!」她吸吸鼻子,露齒一笑。

  「呵!我要告訴你一個秘密哦!」遊宗陵突然神秘兮兮的壓低了聲音。

  「什麼?」何湘萍不禁拉長了耳朵,秘密誰不愛聽啊!

  「其實我剛剛也哭了,這部電影真是令人太感動了,改天我們再一起去看『鋼琴師』怎麼樣?」遊宗陵很快的把話說完。

  「你也哭了?」何湘萍瞪大了杏眼。

  遊宗陵毫不猶豫的點頭。憲法有規定男人看「英倫情人」不準哭嗎?哭又不可恥,沒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你真是一個性情中人!」何湘萍對這個親切的學長多了幾份好感。

  「改天再去看『鋼琴師』吧!聽說很好看,比『征服情海』還有可看性喔!」遊宗陵繼續提出了邀約。他喜歡和她一起看電影,她看了電影之後總有自己的想法,是個真正懂得看電影的人。

  「好啊!聽說這部片子的男主角得到了奧斯卡金像獎呢!」何湘萍的眼睛亮了起來,「那一定更有看頭喔!『征服情海』是不錯,但是大家都把目光投注在那些情慾戲上,真有點可惜。」

  「那只是宣傳的手法啊!你哥哥是歌手,你一定很瞭解才是啊!」遊宗陵拍拍她的手背。

  「我才不瞭解什麼宣不宣傳呢!我只知道,我大哥走到哪兒都會引起注意、造成轟動!」何湘萍皺皺鼻子,一臉的不以為然。「他才沒有大家所說的那麼好呢!心情不好的時候就誰也不理,有時又安靜得很,真夠悶騷的了!」

  「喔喔!偶像秘辛大公開哦!」遊宗陵捏捏她的鼻尖,打趣的笑道。

  此時,在人行道上,正有一道專注的目光穿透過玻璃定定鎖住他們兩人出眾的外貌。他們男的俊秀、女的漂亮,就像一幅畫般的讓人賞心悅目。

  這目光的主人是一位傳播界的名人,他正在物色一系列化妝品廣告的模特兒。這模特兒從頭髮到皮膚及身材都必須是上上之選,才能符合條件;而且這化妝品是桃太郎的企業,廣告也將在台灣、日本兩地同步推出,因此要求非常嚴格,以至於他提出不少國內知名的影歌星卻都被打了回票。

  而這支廣告將起用一名男模特兒、一名女模特兒。男模特兒方面,化妝品公司屬意最近因離婚鬧得滿城風雲的鍾皓宇,他也是最近人氣最旺的男歌手。

  鍾皓宇曾表示如果檔期軋得過來就接下這廣告,所以也算是他已點頭答應了;現在,就差女模特兒的部分了。眼前這個女孩似乎是一時之選,與鍾皓宇搭配也算登對。思及此,這名男子快步的走進冰淇淋專賣店,生怕機會稍縱即逝。

  「宗陵,人文社是怎麼樣的一個社團?好不好玩?聽說映蓁姊也是人文社的,所以人文社常常在『喋喋不休』集會。」何湘萍好奇的問。S大人文社是各大學間相當有名的社團,遊宗陵是人文社的社長,也是創社人。

  「說好玩是很好玩,說不好玩嘛,也很無聊。下一次,我們人文社要去看火車;再下下一次,要看一部超級老片『開羅紫玫瑰』。」遊宗陵聳聳肩說道。

  「我可以參加嗎?我也想看火車,還有那部『開羅紫玫瑰』。」何湘萍充滿興趣的睜大雙眸,眼眸中閃爍著光芒。

  「當然可以,只要你有空就可以來參加。」遊宗陵微微一笑,湘萍是個不錯的女孩,若非他早已心有所屬,一定會追求她。

  「太棒了!快告訴我時間和地點。」她興奮的從背包中拿出記事本和筆。

  遊宗陵詳細的告訴何湘萍時間和地點後,便叮嚀她一定要有被問到問題的心理準備,因為他們的社團指導是個很愛發問的人,而所問的問題常令人措手不及。

  何湘萍俏皮一笑,一本正經的向遊宗陵表示她是個用功的好學生,保證上課會做筆記、不打瞌睡、不東張西望、不會聊天,她的表情生動活潑,逗趣得令人發噱。兩人在何湘萍唱作俱佳之後皆大笑出聲,引人注目。

  「對不起,打擾你們一下。」一個陌生男子的聲音打斷了他們。

  「請問有何指教?」遊宗陵偏過頭,在他眼前正站著一名相貌堂堂的男子。何湘萍也擡起頭,一看到眼前的男子,她驚呼出聲:「啊——」

  「鍾小姐?」他萬萬沒想到自己相中的女孩竟是鍾皓宇的妹妹,這太巧了吧?

  「你是陳明忠先生吧?又和你見面了,上回在大哥家裡和你見過一面。」何湘萍落落大方的說。

  「是啊!沒想到是你。」方纔,隔著一段距離,陳明忠一時認不出何湘萍。

  上回在鍾家,他沒有仔細看清楚她,現在近距離一看,還真是一張令人心動的天使臉孔;這下子他更確定她是化妝品廣告的最佳模特兒人選。

  何湘萍微微一笑,然後為他介紹遊宗陵。「這位是遊宗陵,我的朋友。宗陵,這位是陳明忠先生,是傳播界的名人。」

  「陳先生,你好。」遊宗陵站起來伸出手。

  「你好,遊先生,目前在哪兒高就?」陳明忠禮貌性的伸手一握。

  「我目前只是學生,S大建築系四年級。」宗陵簡單的自我介紹。

  「陳先生,你也來吃冰淇淋,還是來看電影?」何湘萍拉開另一張椅子,「請坐,陳先生。」

  陳明忠點了一下頭,坐了下來。「我是到附近來物色新廣告的代言人。有不少出色的年輕女孩常出現在這兒。」

  「喔!那找到了嗎?」何湘萍心想,他的尋人成果必定不錯,有不少女孩想成為明星,而拍廣告是個捷徑。

  「找了好幾天都沒有結果,你知道令兄的氣質出眾,想要找個和他匹配的女子不太容易,現在的女孩不是太稚氣就是太早熟,過分學院派又顯太做作,很難!」陳明忠坦承道,想找到一個天使與魔鬼的化身並不容易。「不過我倒是在今天找到了一個,只是不知道她有沒有興趣?」

  「是哪位?」她四下張望著。

  「就是你,鍾小姐!」陳明忠笑著公佈了答案。

  「我?你別開玩笑了,我論身材沒身材,論長相沒長相,還長了一張『大餅臉』,哪裡適合了?如果真要說的話,頭髮倒是滿合適的,絕對不會有問題。」她失笑道。

  「鍾小姐,你太客氣了,憑你的容貌做為這支化妝品的代言人,可說是上上之選!所需要的只是稍稍的打扮,不過這一方面就不勞你費心了,我們會請專人來為你打理。」陳明忠鼓動起如簧之舌企圖說服她,這女孩可是眾裡尋「她」千百度的結果呢!怎麼可以輕易的放棄?

  「湘萍,我覺得你可以去試試,你大哥不也參加了這支廣告的拍攝嗎?我想你也是沒有問題的,趁現在年輕,可以留點美好的回憶,這可不是人人都有的機會。」遊宗陵也希望她試試看。

  仔仔細細的考慮了一下,何湘萍認為自己也許可以受到陳明忠的青睞,但是絕對過不了試鏡這一關,畢竟她沒有一張大眾情人的臉龐。

  去試試也好,反正也沒什麼損失,就當是去開開眼界,嘗一嘗當明星的滋味。

  「那好吧!我就去試試好了!」她微頷首。

  「太好了,鍾小姐。」陳明忠喜出望外,佳人首肯,那麼他心頭的重擔就可落下了。

  「陳先生,時候不早了,我們要先走一步,真對不起,我改天再和你聯絡,可以嗎?」何湘萍看了看表,她答應爹地媽咪回去吃晚飯的,眼看時間就要到了,再不回去他們會急壞的。

  「這是我的名片。」陳明忠遞上自己的名片,「請鍾小姐留下電話和姓名,我再和你聯絡,一起吃個飯討論細節。」

  何湘萍快速的在餐巾紙上寫下她的姓名和電話後,便微一頷首,和遊宗陵一同離開了冰淇淋店。

  ***

  錄音室中,鍾皓宇正蹲在角落抱頭沈思,冷氣颼颼的吹著,令人感到有些寒冷,但他卻是一點感覺也沒有。

  「皓宇,喝杯水吧!休息一下。」徐晰凡把手上的紙杯遞給他,在他的身旁盤腿坐下。

  喝了口微溫的水,鍾皓宇頹然的低下頭,黯然的說:「我抓不住那種感覺,沒辦法唱!」

  「我知道,這首歌令你感觸很深是吧?」徐晰凡把玩著一枝筆,若有所思地道:「我在想,你應該用你自己的感覺來唱,可能會比你不著邊際的捕捉那種感覺來得容易許多!」

  「嗯,你今天怎麼有空過來?」鍾皓宇也坐了下來。

  「來看看你錄音工作進行得怎麼樣了,反正我近來也是賦閒在家不事生產!」徐晰凡玩笑道。

  「去你的!你這個大製作人哪裡有機會賦閒在家不事生產了?」鍾皓宇笑著站起來,「好了!好了!我要工作了,你快滾出去吧!」

  徐晰凡大笑著走出了錄音室,踏進控制室,對著鍾皓宇比手畫腳,意思是說:我在這裡聽你唱,你可得好好唱,不要強暴我的耳朵。

  深吸了一口氣,鍾皓宇決定不理徐晰凡的耍寶,閉上雙眼培養情緒,然後緩緩地用自己的感情唱出了這首「如果你愛我」。

  鍾皓宇邊吃著清粥小菜,邊盯著晚報看,沒空理會徐晰凡。

  待會兒他還有個通告要上,得去和他的宣傳碰頭,吃飯的時間誠屬可貴,當然不能浪費了。

  看到鍾皓宇眼睛直盯著晚報,嘴裡有一口沒一口的吃著,徐晰凡歎了一口氣,伸出手抽走了他的報紙。「邊吃東西邊看報紙,小心會鉛中毒!」

  鍾皓宇擡頭看他一眼,又喝了一口稀飯:「你何時關心起我的健康來了?真是令人受寵若驚!」

  瞪著他瞧了好一會兒,晰凡無奈的歎息,翻翻白眼。「算了!反正我也覺得自己最近很婆婆媽媽,連薇琪都快受不了我了!」

  「你不是一直都這樣?」鍾皓宇故意說道。

  「不是!我是說真的,我最近突然很想關心你們這些朋友,也想和薇琪定下來。」徐晰凡懊惱的抓抓頭髮。

  「其實這也沒什麼不好啊!是你太多心了,少在那裡胡思亂想了!」鍾皓宇覺得他很奇怪,和平常的他很不一樣,但是又說不上來是哪裡不一樣。

  「希望真是我神經過敏。」徐晰凡心不在焉的說。

  鍾皓宇一言不發的偷覷著徐晰凡,試著想找出他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可是並無所獲。因為他平時就是神經兮兮的,一旦真有什麼不同,還真的很難發現。放羊的孩子當久了,大家也就不太相信「狼來了」是個事實。

  ***

第3章(2)

  八月底,台北的天空已經漸漸有了初秋的味道。天空依舊是籠罩在灰撲撲的汙染之中,一旦細看卻仍然可以發現到渾濁的天空中蕩漾著一絲清澈的湛藍。馬路上,依舊是車水馬龍,人們仍然是行色匆匆,就像忙碌不息的螞蟻一樣。

  整個台北市在初秋的氣息中像潭寂靜的湖水,即使湖水底部是魚蝦遍佈,到處穿梭;在湖面上卻是波瀾不起,平靜中透著一絲不尋常的跡象,彷彿有山雨欲來之氣勢。

  八月的街頭,悶熱的空氣裡有首歌正被口耳相傳的唱著,那是鍾皓宇的新歌——

  「如果你愛我」,這首歌紅遍了大街小巷,主唱者卻是始終不見蹤跡;從宣傳期開始到宣傳即將結束了,仍舊沒見過他公開露面,沒人知道他去了哪裡,就連唱片公司的人也在找他。

  鍾皓宇失蹤了,每一個人都在談論這個消息,每一個人也都在期待事情的最新發展。

  「背叛、愛情、出走!」,這是鍾皓宇新專輯的名稱。有人說,鍾皓宇的失蹤是宣傳的噱頭;也有人說他的失蹤是因為離婚所帶給他的壓力太大了;更有人說他失蹤是因為他有了新歡。眾說紛紜,沒人可以給予一個正確的答案。

  即使各式各樣的謠言滿天飛,在南部的某個小城市中,有個人卻是不受干擾的,悠哉遊哉的過著他自己的日子,而他就是引發這場媒體混亂的鍾皓宇。

  鍾皓宇騎著腳踏車,車子前面的籃子裡放了縐成一團的衣服,他很快的在一幢日式木造屋前停下,打開新漆的大門,牽著腳踏車走進去,順手關上了門。

  「好了!到家嘍!小朋友!」鍾皓宇停好車,從籃子中把那團衣服拿出來;原來包裹在衣服裡的是一隻又髒又醜的小貓,這餓得直發抖的小東西正咪嗚咪嗚的叫著。把小貓放在玄關上,鍾皓宇到廚房去拿了一瓶鮮奶,又拿了一個缺角的盤子,把牛奶倒在盤中,以手指一點一點的沾著牛奶餵它。「對不起哦!貓咪,先委屈你了,待會兒再幫你去買個小奶瓶。」

  這隻小貓是鍾皓宇去倒垃圾時,在垃圾堆中撿來的。大概才出生沒多久的它,眼睛僅張開了一條縫,又冷又餓的只能咪嗚咪嗚的發出微弱的求救聲。

  他一時不忍,就取下圍在肩膀的襯衫把它包起來,帶了回來。

  喝完牛奶的貓咪似乎已恢復了一些元氣,小小的身子開始移動,似乎想尋找適合睡覺的地方。

  在角落中,貓咪趴了下來,閉上雙眼安安心心的睡著了,鍾皓宇抓來自己已縐成一團的襯衫,決定把它犧牲到底的給它當窩,生怕它著涼了。

  他若有所思的看了它一眼,思緒不斷的遊移著……在新專輯正式發行的第二天,他便一個人在午夜時分帶著簡單的行李離開了台北,搭上夜車南下,來到了這個寧靜的小鎮。

  這個小鎮和台北是截然不同的世界,是個初具都會型態的城市,沒有太多的車輛,沒有太多行色匆匆的紅男綠女,亦沒有令人望而生畏、肅然起敬的高樓大廈。在這裡沒有燈紅酒綠的夜生活,晚上十點一過,店舖便紛紛打烊休息,只有二十四小時的便利商店仍在營業。偶爾有車子呼嘯而過,劃破夜晚的沈寂,一切又在車子離開後恢復原狀。

  初來乍到的鍾皓宇本來擔心自己人生地不熟的,恐有迷路之虞,但是當他買了一份地圖後,才發現一切疑慮全成了多餘。因為棋盤式的道路設計,讓他這個有認路障礙的人可以騎著腳踏車自由穿梭在任何一條小巷,也不會有迷路的機會;東彎西拐的,總會到達目的地,只是花費的時間比較長而已。

  這裡的生活對鍾皓宇而言是愜意的,雖然沒人可以陪他打麻將度過漫漫長夜,但他可以放心的擁被高眠,不必擔心睡眠不足的問題。他也可以潛心創作,而寧靜安詳的生活更能觸發創作的靈感。在這個地方,他也可以跟著鄰居的太太們學閩南語,所以現在的他,除了國語以外,講台語嘛也通呢!

  他和台北唯一的聯繫管道就是報紙了。他從報上看到熟識好友的消息,看到湘萍因那部他們兩人合作的廣告片而成名,現在是炙手可熱的新偶像;唱片、戲劇、廣告的邀約不斷,但她卻一再一再的表示只想當一個平凡的女大學生,她想唸書、考試、跑社團、談戀愛。

  湘萍的男友早在她受到注意時曝了光,正是那時他在電影院外看到的那個男孩。他是一個在校園中即相當受到重視的建築界新秀,還設計了一幢得了「金磐獎」的大樓,是個才貌兼備的好對象。

  他到這個地方來,就是為了沈澱對湘萍的感情,好讓自己可以用兄長的態度來對待她。看著她的臉龐因戀愛而神采飛揚,他也該為她有好歸宿而感到高興,分享她的快樂傷悲,這才是為人兄長該做的事。

  但是,他發現自己無法如此灑脫,這些日子的隱居生活,所帶來的全是無盡的思念,強烈到讓他無法招架。

  他歎了口氣,收回自己漫天遊走的思緒,決定還是把眼前這只可憐的小貓照顧好比較重要,它看起來好像生病了,需要一名好的獸醫來照顧它。

  ***

  夜晚的風帶著濃濃的秋意,空無一人的巷道裡只有路燈散發出冷冷的光芒。天空中只有兩三顆孤單的星,如同地面上站著的人。

  何湘萍下意識的抱緊自己,夜晚的冷風彷彿就要吹進骨子裡去了,讓人不由自主的發抖。該多帶件衣服出來的,她暗暗想道。

  「湘萍,回去吧!我想鍾大哥可能出門去了,明天早上我們再過來一趟。」遊宗陵把一件外套披在她的身上。

  「我想再等一下,晚一點他再不回來,我就回飯店。」湘萍輕搖著頭堅決道。

  「好吧!」他也不想勉強她。

  今天一早,湘萍即匆匆忙忙的要他陪她下南部,沒有說什麼理由就拉著他坐上計程車到火車站;到了火車站,他才知道她小姐連車票都已經買好了。

  當他坐上自強號列車,還想睡個回籠覺時,她大小姐居然丟下原子彈般具有震撼力的一句話:「我知道大哥在哪裡,現在我們就是要去找他!」

  遊宗陵震驚得說不出話來,當大家找鍾皓宇找得天翻地覆之際,她居然「暗槓」起他的消息?

  「很訝異是吧?」湘萍笑得有些得意。

  「反正我也不想知道你是怎麼知道的,訝不訝異重要嗎?」遊宗陵只想閉上眼睛睡大頭覺。

  何湘萍不以為然的撇撇嘴,放低了座椅,閉上雙眼說:「反正你只是想睡覺,有沒有找到大哥,對你而言都不是重要的事。」

  「你……」遊宗陵哭笑不得,這妮子擺明了損他嘛!

  注視著湘萍斜倚在圍牆上的身影,遊宗陵不知該用什麼話來形容他現在心中的感受,尤其在聽過陳思安教授對鍾皓宇的形容之後,再看到湘萍現在的樣子,那種感覺……唉!筆墨難以描述,言語難以表達。

  據瞭解,陳思安教授和鍾皓宇是差兩分鐘出生的結拜兄弟,他對鍾皓宇的個性、脾氣瞭若指掌;可惜的是陳教授不肯透露太多,只說鍾皓宇是個多情種,愛了就要一生一世,偏偏他又習慣隱藏自己真正的情緒,有著極度的鴕鳥情結。湘萍和他的未來恐怕是多災多難吧?遊宗陵很努力的歸納出一個結果,如是的告訴自己。

  「宗陵,謝謝你這些日子以來這樣的幫我忙,還自願冒充我的男朋友保護我。」望著天空孤寒的夜星,何湘萍柔柔的說。

  「沒什麼,舉手之勞罷了!」遊宗陵輕描淡寫的帶過,「放暑假,閒著也是閒著,有你這麼受歡迎的『女朋友』也沒什麼不好,還可以讓自己的生活熱鬧些。」

  「只是害得你沒辦法去追你的『女朋友』!」何湘萍充滿歉意的說。

  「你真的那麼喜歡鍾大哥?他是個離過婚的男人。」遊宗陵看著她削瘦的側臉。

  「衣帶漸寬終不悔」應該就是這個樣子吧?

  「從我十歲開始,我就非常非常喜歡他了,一直到我父親去世,我被送到孤兒院,然後逃了出來;靠偷靠扒為生時,對他的感情更是鼓勵我生存下去的動力。每一晚臨睡前,我都告訴我自己:『明天,皓宇哥哥就會來接我了!』,然後才安心的睡著,讓自己不致滅了希望。」她的語氣中儘是濃得化不開的眷戀。

  「可是他卻娶了孟婷不是嗎?」遊宗陵輕問。

  「那是因為他們相愛!」

  遊宗陵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無語望著她,爾後,他聽見她低低的唱著:

  明知道歲月無情 女人青春不長久

  若是你想要走 我不該留

  是我愛得太多還是我習慣了等候

  愛上你這一路 我有好多話想說

  ………………    

  詞/胡如虹

  「別唱了,湘萍。」遊宗陵不忍的阻止她。

  「我是不是很傻?」湘萍突然發現自己臉上濕濕的。

  「每個人都有做傻事的權利,誰都不能說誰傻!」遊宗陵靜靜地遞上手帕。

  她接過手帕後,兩人都沒有再說話。這時腳步聲劃破了夜晚的沈寂,然後傳來了低低的交談聲。

  聲音很低、很低,低得像情人間的喁喁私言;偶爾也溢出歡聲笑語,那是一男一女的輕笑聲。

  路燈映照出兩條並肩而行的人影,其中一人挽著另一人的手臂親密的走著,他們低聲的交談著,沒人注意到在路燈照射不及的陰影處,正有兩道癡癡守候的人影。

  兩個人親密的走進一扇新漆的大門,沒人再回頭看一眼,只是專注的傾聽著彼此的話語,相當的親暱。

  「我們回去吧!宗陵!」何湘萍淡淡的說,率先踏上了來時的路。

  「你剛剛為什麼不叫住他?就任由他從你跟前走過?你忘了來這裡的目的嗎?」

  遊宗陵不平的問,他不敢相信她坐了三個鐘頭的車到這裡後又等了大半夜,就為了看一個薄情寡義的人一眼?

  「回去吧!宗陵!」何湘萍冷靜得出乎常理之外,「命裡有時終須有,命裡無時莫強求。走吧!別打擾到人家了!」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2-3-10 00:00:37

第4章(1)

  「你說湘湘去日本了?」從遊宗陵口中得知這個消息,鍾皓宇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是啊!她說她想去日本看看,順便學日文嘍!」遊宗陵不帶感情的說道。

  剛從南部「度假」歸來的皓宇,一下飛機就迫不及待的跑來「喋喋不休」找湘萍,想給她一個驚喜。沒想到,反倒是湘萍給了他這麼大的一個「驚喜」,震得他七葷八素。鍾皓宇抱在懷中的貓咪探出頭來,咪嗚的叫了一聲,彷彿感受到主人的沮喪似的伸出舌頭舔舔他的手。

  他抱出巴掌大、長毛的白色小貓,碰碰它好奇的鼻子,難過的說:「我本來是要給她一個驚喜的。她一直想養一隻波斯貓當伴的,現在倒好,波斯貓反而找不到它的伴了!」

  「你還好意思說!」遊宗陵聞言大怒,他拍桌站起,指著鍾皓宇的鼻子就罵:「若不是因為你,湘萍才不會去什麼日本,她壓根兒沒想到要去,是你逼她不得不出國,逃離這個傷心地。」

  「宗陵,坐下來說,別嚇著其他的客人了。」「喋喋不休」的老闆娘皺著眉頭輕聲說道。

  聞言遊宗陵忿忿的坐下,深吸了一口氣,平緩自己的怒氣,不甚友善的開口:「半個月前,我和湘湘去了嘉義一趟找你,但那天晚上,我們又搭上最晚班的火車回台北。湘湘哭了,因為你傷了她。」

  「你和湘湘去了嘉義?」鍾皓宇聽見湘萍哭了,他的心倏地緊縮了一下;可是他怎麼捨得傷了她,他著實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

  「湘湘她喜歡你,非常非常的喜歡你,可是你竟一點也沒有察覺,還狠狠的傷她的心,讓她親眼目睹你在嘉義和女人雙宿雙飛!」遊宗陵告訴自己不要生氣,要沈得住氣,只有他才能點破這個「竹本口木子」!

  「你們看到我和別的女人雙宿雙飛?」鍾皓宇不禁懷疑自己是不是聽力受損,或是耳垢太多了。「你們什麼時候去的?為什麼我都不知道?」

  「我們在你的門外等了大半夜,卻只等到一個無情漢,真是令人氣憤,真虧你還被女性同胞票選為『新好男人』;充其量,不過是個虛有其表的傢夥。」遊宗陵嘲諷道。

  頓時,鍾皓宇宛若被打入無底的深淵,只能無言的看著他,卻是一句反駁的話也說不出口,眼神之中流露出太多太多的震驚。

  「你好好想想吧!和你多說無益,我得走了,失陪!」遊宗陵站起身轉身就走,留下鍾皓宇一臉茫然的佇立在原地。

  太多的情緒如同潮水般滾滾而來,鍾皓宇覺得自己此刻就像是快被水淹沒的人,無助的想要攀住一點援助,於是不斷的在水中浮沈著。

  他和女人雙宿雙飛?多荒謬的指控!在南部一個半月中,和他有接觸的異性平均年齡都在四十歲左右,甚至是少得可憐;唯一年輕的便是小唯……

  等等!莫非,遊宗陵和湘湘所見到的女子便是小唯?天啊!這是天大的誤會啊!

  有了這樣的認知,皓宇決定要向湘萍說明清楚,但是她真如遊宗陵所說一般的喜歡上自己嗎?難道不會是錯覺或心存感激呢?思及此,他一顆雀躍的心又跌回了谷底。

  ***

  好冷!何湘萍將凍僵的雙手放在唇邊呼暖氣,再從背包中掏出鑰匙插入鎖孔。濕冷的空氣訴說著即將飄雪的可能性,明天可能要下雪了吧?

  來到日本已經三個月了,一連串的密集訓練壓得她幾乎透不過氣來,可是她依然咬緊牙關撐下去,因為她需要遺忘一些回憶,而讓自己全神貫注在工作上是最好的解決之道。

  她推開門正準備踏進去時,身後有腳步聲傳來,一轉頭,只見一個男子正向她走來,手裡捧著一束嬌艷的紫玫瑰。

  「伊籐先生?」何湘萍認出了來人。他是伊籐弘彥,日本最受歡迎的男模特兒,和她合作了幾次,最近正猛烈的在追求她。

  「絢子,你回來遲了!」伊籐弘彥溫柔的說。

  絢子是湘萍的日本名字。

  「要不要進來喝杯熱的東西?天氣很冷的!」她推開門率先踏進去。

  燈亮了,湘萍脫下鞋子跨進屋裡,手裡忙著除去大衣、圍巾,她把長髮束在腦後,走向廚房拿出杯子。「喝熱可可好嗎?」

  「隨便!」伊籐弘彥把自己拋進柔軟的床墊上,鼻子用力一嗅,好香!屋裡全是絢子的香味,那麼清新、自然,就像她的人一樣,他要定她了!

  「有那麼累嗎?」何湘萍好笑的坐在床沿看他,有些任性的伊籐令她想起在台灣的皓宇。

  不行!怎麼又想起他了?她很快的阻止自己的想法。

  「絢子……」弘彥拉著她的手臂,使她慢慢的倒向自己。

  捧著近在咫尺的臉龐,弘彥湊上他的唇輕吻著她的額頭、俏皮的鼻尖、長長的眼睫、紅艷欲滴的唇……

  湘萍不住的顫抖,無法克制的是害怕的感覺,她只能瞪大雙眼看著弘彥深邃似海的眼眸中,燃燒著慾望;他的吻逐漸加深,雙手遊走在她玲瓏有致的身段上,先是輕輕的滑過,然後性感的加重力道撫摸著、揉捏著她。不知何時,她的衣裳已一件件被褪去,露出雪白的肌膚。

  「不!」她推開了伊籐弘彥,慌慌張張的拉起被單掩住自己幾近全裸的身子,紛紛滑落的眼淚無聲的控訴著他的罪行。

  「絢子!」慾望被挑起的伊籐弘彥挫敗的低喊著,伸出手想要擁抱她,他狂熾的慾望需要她來平息啊!

  「不要碰我!」她順手抓住放在床頭的拆信刀保護自己。

  「絢子,別這樣!」弘彥想奪下她的刀。

  十幾坪大的房子,扣掉了浴室和廚房全是開放式的空間,當初她還滿喜歡這種自由自在的設計;但現在,她卻因此陷入無處可躲的窘境中。

  「伊籐先生,我不是你身邊那些來了又去的女人,請不要這樣子對待我!」她下了床,仍不忘把拆信刀對著他。

  「絢子,我愛你,所以想要佔有你,因愛生欲這是正常的啊!」伊籐弘彥企圖靠近她,這女人連生氣都是這麼美,教他怎麼能不心動?還有她那凹凸有致的身段,連聖人都抗拒不了,更遑論他一副血肉之軀。

  「你走!不然我要叫警察了!」她伸手探向掛在牆上的電話。

  「絢子,到這裡來,我保證我會好好憐惜你,你是第一次吧?是會有點痛,不過我會很溫柔的。」伊籐弘彥的腦中滿是慾望,渾然不覺湘萍正在撥通話。

  「喂!我這裡是東京都豐本天下十之六下A座,請派人來帶走一名強殲犯,他有精神病!」湘萍對著電話恐懼的說。「是!我己經躲起來了,麻煩你們了,我姓伊能!謝謝你!」

  伊籐弘彥不敢置信的看著放下電話、對他挑釁微笑的何湘萍,久久說不出話來,他良久才擠出一句話:「絢子,你真的打電話報警?」

  「如果你伊籐弘彥還想在日本混下去的話,就滾出我的房子、我的生活,否則警察來了,勢必會引來大批好管閒事的記者。我伊能絢子在日本只是個小廣告明星,根本不在乎記者來不來,你好自為之吧!伊籐先生!」何湘萍站了起來,一掃剛才的小可憐樣,現在的她像是個扞衛自己清白而戰的女戰士。

  伊籐弘彥瞪了她好一會兒,簡直不敢相信平時柔柔順順的小貓竟然會有如此銳利的爪子,狠狠抓傷他,讓他痛徹心扉卻無力抵抗。

  「你還不快走?難道想被警察抓走才甘心嗎?如果你真想那樣的話,我也不反對!」何湘萍昂起下巴,像頭憤怒的小母獅。

  「好!算你狠!」伊籐弘彥說完,便忿忿的甩頭離去。

  門被砰的一聲關上之後,她用雙手緊緊的抱住自己,想阻止身子不住的顫抖。一種自覺的骯髒感油然而生,她抱緊自己,踉踉蹌蹌的走向浴室。她想要洗澡,把自己洗得乾乾淨淨的。

  泡在溢滿香氣的熱水中,她不停的用絲瓜絡刷洗著身子,刷到皮膚泛紅、泡到已些微的浮腫變皺,仍洗不去那種無形的汙穢感。

  到最後,她索性丟開絲瓜絡,在水中緊緊的抱住自己,腦海中浮現了皓宇溫柔的微笑、有力而寬容的擁抱、輕柔的安慰及印在她額上的輕吻。

  「大哥……」何湘萍輕喊,眼淚掉得更多了。「大哥……」

  日本的天空飄起了毛毛的細雪,是今年冬天的第一場雪。

  銀白的光芒閃耀在五光十色的東京街頭,落在東京鐵塔的頂端,順著塔滑下,無聲的躺在地面。

  今年日本的冬天會很冷——

  ***

  在台北捷運站,名歌手鍾皓宇正在此地拍攝他的新歌MTV。在拍片現場外圍擠滿了圍觀的人潮,見到明星風采的歌迷們,都有一種「他瘦了」的感覺。

  他的確是瘦了,近三個多月沒命似的工作,除了令人讚歎的工作成果外,再來就是他那形銷骨立的模樣。他原本結實的身材整整瘦了一大圈,雙頰凹陷,明澈的大眼也因眼窩深陷顯得有些憂鬱,而眼皮浮腫,眉宇之間鎖著淡淡的輕愁。

  「卡!休息一下!」導演大喊。

  鍾皓宇擦擦額頭的汗,拉松領帶,接過工作人員遞來的水喝著。

  「小芬,幫阿皓補一下妝,他的黑眼圈都跑出來了。衣服再用別針別一下,太大了!」導演挑剔的說。

  「老大,不行啦!衣服是借來的,不能用別針別!」化妝師抗議道。

  「阿皓,你到底有沒有在吃飯?」導演挫敗的抓抓頭,這傢夥今天好像又比昨天還瘦了,太誇張了吧?

  「有!」鍾皓宇沒精打采的回道,老天!他的胃又痛起來了。

  「阿芬,換一套衣服好了!」導演做下決定,「他的打歌服呢?」

  「送去修改了!」阿芬忙著為鍾皓宇補妝。

  導演沈吟了一會兒,終於無奈的說道:「阿芬,用別針別起來吧!衣服的損失我來負責。阿皓,拍你這部MTV我可是捨命陪君子,虧得可大嘍!這衣服是亞曼尼的耶!」

  鍾皓宇沒有回答,下意識的按著胃部,任由工作人員將身上的衣服別成合身的樣子。

  MTV繼續開拍,鍾皓宇強忍住胃痛,只想把眼前的工作做好,他沒有時間生病,還有太多的工作在等著他。

  ***

  過度勞累的結果,鍾皓宇因胃病住院了,躺在病床上的他,看來非常的疲倦。

  徐晰凡和鍾皓宇的結拜兄弟陳思安站在他的病房裡,非常不以為然的看著他。陳思安斜倚窗邊,雙手抱胸,態度自在從容;徐晰凡則交疊著雙腿坐在椅子上,一派的優閒。

  「我知道你們想要罵我,但是我可先說好,不許一次兩個一起罵。」鍾皓宇像個孩子一樣耍賴,因為徐晰凡和陳思安皆比他年長。

  「鍾皓宇,你少在那裡裝可愛!」陳思安翻翻白眼,這小子在他們面前就是會裝可愛,聽聽他說的,好像他很無辜似的。

  「聽說你是在錄音間被擡出來的?」徐晰凡瞇起勾魂的桃花眼,這傢夥不要命的工作法已經引起他的反感。

  「是被扶出來的!」鍾皓宇更正他。

  「那有差別嗎?」陳思安睨了他一眼。

  「好啦!我知道我錯了嘛!下次一定不會住院了好不好?」鍾皓宇求饒道,對這兩個傢夥裝可愛準沒錯。

  「還有下次?」徐晰凡的濃眉皺了起來。

  鍾皓宇見狀只得乖乖的閉上嘴巴,反正他們三人任一人生病時,另兩人就是這等犀利、不悅的態度,也不要要求太多了啦!

  陳思安拉平身上的西裝,看看腕上的手錶,宣佈道:「待會兒我學校還有課,得先走一步。皓宇,你好好休息,別再忙了,你忘了為什麼會和孟婷離婚嗎?」

  鍾皓宇點點頭,陳思安見狀這才滿意的離開了病房。

  「思安正和『喋喋不休』老闆的愛女程映蓁斗上癮,他有空來,我才覺得奇怪呢!看來,他很重視你。」徐晰凡看著好友道。

  「他和程映蓁那野丫頭槓上了?不會吧?他對女孩子不都是溫柔體貼的,何時轉變心性了?」鍾皓宇坐起身來。

  「那野丫頭和他卯上了嘛!」

  「呵!有趣!」鍾皓宇一臉看好戲的笑容。

  「什麼樣的鍋配什麼樣的蓋,一個蘿蔔就有一個坑,反正一切都自有定數。」徐晰凡若有所思的說道。

  「就像當哈利碰上莎莉!」鍾皓宇輕笑。

  「你好好休息吧!我得到公司一趟,待會兒帶東西過來給你吃。」徐晰凡站起身來,「有沒有特別想吃什麼?我幫你帶過來。」

  「沒有!」他搖了搖頭。

  「那我走嘍!拜!」徐晰凡踏出了房門口。

  「等等!」鍾皓宇突然叫住了他。

  「有事嗎?」他轉過頭來,臉上帶著疑問。

  「謝謝你,晰凡!」鍾皓宇由衷的說。

  「三八!」徐晰凡白了他一眼,「都十幾年的老朋友了,還講這種客套話,真夠婆媽的!」

  鍾皓宇微笑不語,看著晰凡走出病房。

  晰凡走了以後,他獨自面對著病房的孤寂。藉著三個多月的忙碌,企圖驅走對湘湘的思念;卻在此時,她亭亭玉立的倩影再次佔據了腦海中的每一根神經。不知道她現在好不好?他暗想道。

  這些日子以來,他常刻意讓自己忙到從這個錄音間換到另一個錄音間,沒有絲毫的喘息機會;讓自己的腦子裡,塞滿的除了豆芽菜還是豆芽菜。

  但是現在,他的雙手、大腦全都空閒下來了,一直刻意排拒的事也就全都浮上心頭,一觸動神經即痛入腦髓,他這才知道自己是多麼無法遏抑的想念她。

  報上、雜誌上陸陸續續都有湘湘去日本發展後的消息,日本的藝能公司有意培植她為國際級的巨星,甚至為她取了一個日本名字——伊能絢子。

  這些的消息,鍾皓宇全是從身邊的人口中聽來,他根本不清楚實際上的情況是怎麼樣;不過,只要知道她安好無恙,那麼他也就可以放心了。

  ***

第4章(2)

  在「喋喋不休」,程映蓁和遊宗陵正托腮相對。

  遊宗陵攪拌著冰咖啡,有點擔心的說:「湘萍再不回來的話,我覺得鍾大哥會給活活累出病來!看他那種卯起來做事的模樣,真的是令人心驚肉跳!」

  「他就是那種人,不善於表達自己的感情,所以吃悶虧的永遠是他。」程映蓁啜了口冰咖啡說道。

  「我覺得湘萍也真是的,既然喜歡就大聲說出來呀!為什麼要隱藏起來?鍾大哥不善言語,其情可憫,但是湘萍的個性不然,這實在太說不過去了。」遊宗陵疑惑的說。

  「其實,在很久以前,湘萍就已經說過了,只是沒有人把她的話當作一回事就是了,所以她只好將這份情感藏起來嘍!結果就變成這種局面。」程映蓁也頗感無奈。

  「難道她不知道鍾大哥喜歡她?鍾大哥也不知道湘萍喜歡他?」這太扯了吧!?

  「賓果!你答對了!」程映蓁扮了個鬼臉。

  「這太荒謬了吧?那他們究竟在演哪一齣戲?」遊宗陵訝異的張大雙眼,這世界還有這等人在?不會吧?「在他們兩個人心中都存有疑惑,懷疑對方究竟愛不愛自己,害怕自己貿然的表白,卻徒然的受到傷害;再加上他們另一個關係是乾兄妹,更使他們裹足不前。所以,兩個誰也不敢開口,偏偏兩人又心屬對方,好玩吧?」程映蓁可是旁觀者清,看得可透徹了。「而且,你之前不是和何大妹子走得很近嗎?那更讓鍾大哥考慮再三!」

  「過程還真是曲折離奇呢!我真服了他們!」遊宗陵簡直要佩服起他們了。

  「你記不記得有一首歌叫『我真的只要你愛我』,上回店裡有播過一次,你還說這首歌充滿小女人的嬌態,不適合男生來唱。」程映蓁想起什麼似的,拿出一大盒的CD翻找著。

  「是不是林隆璇所唱的?」遊宗陵也有一點印象。

  「對!我找到了!就是這一張專輯的第一首歌。」程映蓁翻出一張CD,「這首歌非常吻合湘湘和鍾大哥的狀況,情感表達得非常非常的貼切。」「放來聽聽吧!」遊宗陵把CD所附的小冊拿了出來。

  「沒問題!」

  須臾之後,一陣鋼琴主奏的前奏出來後,男歌手以他的男中音深情且充滿疑問的唱著:

  哦 你在怕什麼 你在顧慮些什麼

  承諾的話 你從不肯說

  是否你不願流露 是否你仍有迷惑

  但是我心中有難掩的失落

  …………           

  詞/黃桂蘭

  音樂漸歇,程映蓁任由下一首歌繼續播放,她看著遊宗陵,徵求他的認同。

  「怎麼樣?你的感覺如何?」

  「一『曲』以蔽之!」宗陵深有同感的點頭。

  「好玩吧?也許以後還可以把他們的故事套上這首歌寫成一篇小說,書名就叫『我真的只要你愛我』!這主意不錯吧!還可以賺點零用錢花花!」程映蓁得意地說道。

  「算了吧!這種小說誰會去買來看啊?搞不好出版社根本不屑一顧,直接扔進垃圾桶!」遊宗陵潑了她一桶冷水。「你還是把你的散文快快寫好,省得校刊社天天追著你要稿,寫小說就八百年後吧!」

  「反正你狗嘴裡吐不出象牙,和那個討人厭的陳思安一個德行,看了就煩!」

  程映蓁懶得理他,把CD拿出來當積木排著。

  「喂!別把陳教授的帳算到我頭上啊!」遊宗陵非常清楚映蓁和陳思安教授兩人之間的「深仇大恨」。

  「你知道什麼叫『物以類聚』嗎?」程映蓁說完,便埋首於她的CD城堡之中。

  遊宗陵翻了翻白眼,無奈的歎了口氣。都怪他自己不長眼,偏偏去「煞」到程映蓁這號「野婆」,現在當然只有被搶白的份兒了。

  唉!他又在心裡歎了口氣。他們八字都還沒一撇呢!他就被吃得死死的,要真是在一起的話,不就讓她騎到頭頂上耀武揚威去了?想想,還真不值得呢!可是,他又捨不得讓她生氣,會氣壞身子的耶……沒用!真是沒用!

  ***

  醫院的病房中,鍾皓宇拖著點滴架站在窗前。在他的病床上坐著一位女孩,約莫十七、八歲的年紀,如花般燦爛的年齡,臉上卻有不符合年齡的成熟和美艷;淡淡的妝把她妝點得更加亮麗。

  病房裡很安靜,沒有人先開口說一句話,一陣風吹來,溜了一圈又跑了出去。

  「小唯,你的心意我明白,可是我卻沒辦法接受你的一番情意,因為在我心中已沒有空間可以容納你的心,對不起!小唯,我不會對你說漂亮話,只能對你說對不起!」沈吟了許久,鍾皓宇終於打破了僵局。

  「難道你就沒辦法忘記她?即使她已再嫁、已經找到了她自己的幸福?」

  小唯咄咄逼人的問,她以為鍾皓宇仍對孟婷念念不忘。

  「不是的,小唯!」鍾皓宇轉過身來,真誠無偽的眼光直視著她。「我的父親是鍾廷威,你知道吧?他是一位非常成功的企業家,但我卻是個不長進的獨生子,一心想做一個徜徉在音樂之中的自由人;這一點,我父親當然不同意,卻也對我無可奈何。然而在音樂這條路上我走得跌跌撞撞,並不順利,就在我萌生倦意、想打退堂鼓時,她在我身邊鼓勵我,在我背後陪我一起追夢,始終不曾離開我,做我的傾聽者、陪我度過失敗的低潮。她對我而言是很重要的,就像是我的家人。」他笑了笑。

  「你在說的人是誰?」小唯充滿妒意的問,她不敢相信有個女人可以讓鍾皓宇露出如此深情的笑意。

  鍾皓宇沒有回答她的問題,繼續說下去:「在我失敗的時候,我的父親曾逼我回去接掌他的事業,我也曾想過。但是她回去求我父親給我機會,要我繼續堅持下去,告訴我夢想總有一天會實現,是希望不是奢望、是夢想不是妄想。會有今天,湘湘她有一半的功勞。」

  「湘湘?你是說你妹妹?和你拍廣告的那個妹妹鍾湘萍?」小唯霍地站起身。太不可思議了!一向規規矩矩、做事極有分寸的鍾皓宇竟有如此離經叛道的想法。

  「正確的說,她叫何湘萍,是我的乾妹妹,我們兩人完全沒有血緣關係,所以你毋需太過於訝異。」鍾皓宇拿著他的點滴架走到一張椅子上坐下,告訴自己不能心軟,長痛不如短痛,非得硬著心腸拒她於千里之外。

  「但是她不是有個建築設計師的男朋友,年輕有為,對她一往情深,更何況,不管有沒有血緣關係她都是你的妹妹,這是改變不了的事實。」小唯覺得鍾皓宇太過愚癡了,她得點醒他。

  「小唯,這是我的手!」鍾皓宇把右手放在心口,「你看到了嗎?血正從點滴的針逆流出來;如果我不把我的手舉高過點滴,血會逆流出來嗎?同理可證,我不把我的心意表達,僅是乖乖放低我的手,接受點滴滴進身體的事實,就如同我只是默默地愛著她,會有影響嗎?不會吧?」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小唯恐懼的看著血順著點滴管流進瓶中。

  鍾皓宇放下右手,微微一笑,笑容中有一絲自我解嘲。「算我有自虐的傾向吧!愛情不一定就是兩情相悅,也有一廂情願的;而我正屬於後者,無怨無悔、甘心的做一個一廂情願的人。」

  「為什麼你不能分一點你的一廂『情』願給我?」小唯痛苦的低喊。

  「因為我不愛你!小唯。」鍾皓宇平靜的說。

  心碎了,夢也醒了!小唯看著他,臉上滿是受傷的表情。她堅強的不掉一滴淚,冷靜的問:「如果你不愛我,為什麼要給我錯覺?為什麼要對我那麼好?你知道從雲端被推入谷底的滋味嗎?你知道那種心碎的痛楚嗎?」

  「我很抱歉!小唯。」鍾皓宇不想再多說什麼,說他殘忍也好,說他絕情也罷,這一次,他不再欺騙自己、辜負別人,當一隻可笑又可悲的鴕鳥。

  「我懂了!我終於懂了!」小唯鎮靜的站了起來,走向房門口。

  「你還年輕,總有一天,你會發現你對我的只是迷戀不是愛情。」鍾皓宇在她臨去之前輕聲的說道。

  她沒有回頭,只是挺直了背走出去。

  鈴——

  行動電話的鈴聲吸引了鍾皓宇的注意力,他拿起小茶幾上的電話。「喂!我是鍾皓宇,請問哪位?」

  「什麼?她在哪裡?好!請說!」鍾皓宇趕忙抓來一張紙、一枝筆。「……就這樣嗎?我馬上去辦出院,明早的飛機,好!在我家裡碰面!謝謝你!小P!」

  關上電話,鍾皓宇看著紙條上的地址,覺得自己的心如同被狠狠的絞扭一般,痛得令他無法招架,究竟是發生什麼事竟讓她哭著打電話回國求救?

  他坐在床沿,一次又一次的自我責備著,恨不得能取代她所受的罪。

  「湘湘,大哥對不起你,大哥對不起你——」鍾皓宇心痛的低喃。

  點滴仍有大半瓶,但鍾皓宇已經是待不住了,他馬上按鈴想請護士來為他拆點滴。

  他必須馬上回去和小P碰頭,去航空公司拿他的機票、打理行李,而不是在這裡瞪著點滴看。

  像困獸般,鍾皓宇來回在房間裡走動著,點滴架也跟著來來去去,看了就有點礙眼!

  終於,他忍不住了,坐了下來,把手平放在茶幾上。拔個針嘛!誰不會,自己來就好了。

  他關掉點滴,拆掉固定蝴蝶針的膠帶,小心翼翼的拔出針……

  「鍾先生!」護士小姐大叫一聲,跑了進來,「你怎麼可以自己把針拆掉呢?」

  「我沒時間等了!我有急事!」鍾皓宇把剩下的工作交給護士小姐。

  「事情再急也不能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啊!」護士把一塊酒精棉花貼在他正在流血的手背上,「你看,都流血了呢!如果針斷了怎麼辦?」

  「護士小姐,現在我可以辦理出院嗎?」鍾皓宇沒空聽她的嘮叨,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

  「當然不行啦!」護士小姐疑惑的看著他的動作,「你在做什麼?鍾先生?」

  「我要走了!護士小姐,我會請我的朋友過來打理一切,拜拜!」鍾皓宇把行李扛到肩上,便擺擺手瀟灑的走了。

  「喂!鍾先生,你別走啊!」護士小姐追了出去大叫著。「誰來攔住他啊?他要走了!」

  當然沒有人能攔住他,鍾皓宇很快的來到醫院的大門口,叫了一部計程車,把追出來的護士小姐們遠遠的拋在身後,任由她們懊惱的在原地跺腳。

  ***

  「小P,湘湘打電話來說了什麼?」一回到家,鍾皓宇便抓住小P追問。

  「她只是哭著要找你,我說你不在,她就抽抽噎噎的說要你救她、帶她回家。我看事情似乎滿嚴重的,所以就自作主張的幫你訂了張機票,還到你這兒來收拾行李。剛剛航空公司來了電話,說今天晚上飛東京的最後一班飛機有位置,你趕快準備,我開車送你去機場。」小P急急忙忙的說。

  匆忙之間,鍾皓宇坐上了飛往日本東京的飛機,他身上沒帶什麼東西,只有幾件衣物、護照和他的皮夾。小P也告訴他只要有錢什麼事都好解決,還叮嚀著他,錢帶了沒?信用卡帶了沒?他真服了小P,難怪他會被叫做「奶媽」!飛機在夜色中平穩的飛著,飛向飄雪的東瀛。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2-3-10 00:03:09

第5章(1)

  一大清早,何湘萍拉開窗簾,斜倚在落地窗前。滿地的銀色光華映入眼簾,灰暗的天空也彷彿因此而被照亮。

  刺骨的寒意襲來,她硬生生的打了個冷顫,才發現自己沒打開暖氣,便又起身去開了暖氣。

  大哥不知道會不會來?她暗自想著,還是他要陪女友,沒空來看我?

  不!不會的!她很快的駁斥了自己的想法,她相信大哥不會把她丟在這裡的。

  昨天,她哭了一次又一次,把自己緊緊的抱住,裹在厚厚的被窩裡,都無法抵抗那股由心底竄起的寒意和恐懼,還有那種不潔的感覺;突然間,她好希望有個人來緊擁住她,給她一些安慰。而這個人她不作第二人想,只想著皓宇哥;於是,她打了越洋電話給他,家裡卻沒人接聽,只有答錄機盡責的在工作著。於是她又打電話到工作室,是皓宇的助理小P接的;聽到小P親切的聲音,她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恐懼,便哭著要他轉達要皓宇來幫她、救她。

  打完電話,她就裹著棉被縮在落地窗邊沈沈睡去,一直到剛才才醒來,沒想到一覺醒來已是清晨時分。

  「伊能小姐!伊能小姐,你在嗎?」外面傳來男子的叫門聲,但是她不敢去開門,怕是伊籐弘彥再回頭。人家不是說,男人的慾望一旦被挑起後又被拒絕,脾氣會特別大,特別會記恨嗎?

  想到這裡,何湘萍不禁拉起被子把自己緊緊裹住,躲在角落裡兀自發抖著。

  卡嗒一聲,門霍地被打開了。原來昨天晚上,伊籐弘彥離去的時候她並沒有鎖門,因此來人自己開了門。

  「伊能小姐,你在嗎?我是管理員佐佐木,有位台灣來的先生要找你。」自稱管理員的人站在玄關處朗聲喊道。

  「佐佐木先生,絢子可能出去了,我在這裡等一下好了,麻煩你了。」

  「那麼,就請自便了!」佐佐木向他深深一鞠躬,深為他的風度所懾服。

  「請慢走!」那男子也回禮道。

  佐佐木走後,那男子反身關上門,然後在懶骨頭上坐下。

  他四下張望著,好像在找什麼似的,邊找還邊叨念:「湘湘也真是的,一大清早就不知跑哪兒去?」

  何湘萍小心翼翼的從被窩中探出頭來,把擋住視線的窗簾拉開,想看清楚來人是誰。當她看到坐在懶骨頭上一頭亂髮、滿臉鬍渣的男人時,連忙拉開裹住自己的被子奔向他。

  「湘湘?」鍾皓宇被突然冒出來的女孩給嚇了一跳,她是他印象中的湘湘嗎?只見她頭髮散亂、僅穿著一件浴袍,一對貓熊眼、臉色蒼白,一點也不像平時把自己打理得清清爽爽,總是拖著一條長辮子,雙頰紅潤有光彩的湘湘。

  「大哥!你真的來了!我還以為你不來了!」何湘萍立即投進他的懷裡。

  「小傻瓜,你躲起來做什麼?怕我把你給吃了是嗎?」鍾皓宇心疼的撫摸著她。

  「我怕是那個人又回頭來了!」何湘萍偎在他懷裡,只覺像已經回家般的安心。

  「那個人是誰?可以讓你怕成這樣。」鍾皓宇握住她冰冷的柔荑,屋裡的暖氣好像對她起不了作用似的。

  「伊籐弘彥。他在追我,我也很欣賞他,可是他昨天卻想和我發生關係。」何湘萍鉅細靡遺、原原本本的把昨天發生的事告訴他,聽得他既好氣又好笑,更多的是不捨和心疼。

  「湘湘,你知道嗎?原本我該好好打你一頓小屁股的,不過,看在你受驚嚇、可憐兮兮的份上,就原諒你一次。」皓宇捧著她的臉蛋,和他的額頭相抵。「你這個小丫頭,怎麼那麼單純呢?伊籐弘彥把你當作他的女朋友了,當然會想和你有進一步的親密體驗。你都二十歲了耶!我和孟婷戀愛到同居那幾年,你可是最佳的見證人吧!怎麼會什麼都沒學到呢?」說完,他用鼻尖去磨蹭她的鼻頭,溺愛之意溢於言表。「啊?」何湘萍怔怔的望著他。

  「別啊了!再啊,蚊子都要飛進去了!」鍾皓宇小心翼翼的撥順她的秀髮,「以後記得,別給男人性邀請的暗示,如果你不打算和人家上床的話。」

  「人家當他是朋友呀!而且他的動作好噁心、好恐怖,他走了以後,我還狠狠的洗了一次澡,幾乎洗脫了一層皮耶!再說,人家真的不知道坐在床沿看一個男人也是性邀請的暗示。」何湘萍一臉的無辜。

  「小笨蛋!」鍾皓宇笑罵。看來,他們這群男人真把她給保護得太好了,所以她才以為世上的男人全是小綿羊,殊不知所有的男人都是披著羊皮的狼,而且是大色狼。「下回,你可以去問你婷姊和琪姊是怎麼失身於我和晰凡的。」

  「嘻!」何湘萍偷笑,可是她從婷姊和琪姊那兒聽來的版本是他們失身耶!

  「笑什麼?」鍾皓宇低下頭不解的望著她。

  「沒有!」她把耳朵貼近他的胸口,傾聽他的心跳,卻感到一陣慵懶的倦意襲來,原來心情一放鬆,就又覺得疲倦,不由得打了個呵欠。

  「想睡了?」他心疼地看著她的貓熊眼。

  「嗯,陪我好不好?」她不想離開他的懷抱。

  「不怕我變成大野狼吃掉你?」他張牙舞爪的恐嚇她。

  「如果真是你的話,我心甘情願被你吃掉。」何湘萍語焉不詳的說。「因為我好愛你,好愛你!」

  鍾皓宇被她臨睡前的告白給震得七葷八素,湘湘愛她?真的嗎?

  他有些哭笑不得,這妮子什麼時候不好挑,偏挑在應周公邀請前,口齒不清的時候「告白」,也不知是真是假,讓他心裡七上八下的。

  唉!

  抱著心愛已久的佳人躺到床上去,鍾皓宇順手把被子拉過來蓋上。這小東西顯然把他當成性無能了,看她睡得多熟,浴袍的帶子鬆了也不知道繫好,渾圓飽滿的雙峰呼之欲出,看得他血液逆流,直想噴鼻血;還有那修長無瑕的雙腿、柔細嫩白的肌膚,天啊!誰來救救他?

  可是,理智和疲累戰勝了生理的需要,頭才一沾枕,他就累得沈沈睡去,沒空去扮吃掉小紅帽的大野狼,就只好變柳下惠嘍!

  ***

  「對不起!」伊籐弘彥向著正襟危坐的何湘萍深深地一鞠躬,充滿歉意的說道。

  「伊籐先生,請不要這樣!」何湘萍很快的阻止了他,她對那件事已經較能釋懷了。

  「絢子,請你原諒我的冒失,但是我並沒有把你當作隨便的女孩!真是對不起!」伊籐弘彥看來是徹徹底底的覺悟了。

  「如果你拿了把刀殺人,然後再向那個人道歉,你就會沒有錯了嗎?」始終不發一語的鍾皓宇,突然聲色俱厲的問。「絢子她是個清清白白的女孩,可以任你這般糟蹋後才說聲對不起嗎?如果傳了出去,她要怎麼做人?你太可惡了!」

  「大哥,你別生氣嘛!」何湘萍輕聲的安撫著鍾皓宇,手抓著他握緊拳頭的手。

  「伊能先生,請同意把令妹嫁給我,我會好好照顧她一輩子的!」

  敢情他今天是有備而來的,喝!求起婚來了耶!

  「我不同意!」何湘萍毫不遲疑的拒絕。

  「我也不同意,伊籐先生!」鍾皓宇好整以暇的坐著,端起茶杯啜了一口。

  「我是真的喜歡伊能小姐,請成全!」伊籐弘彥的頭都點到地板上去了,他實在不瞭解眼前這男人的來頭如何,只見他一雙眼睛似笑非笑的瞅著自己,他的臉龐上泛著一抹笑,笑中有種瞭然於心的意味。

  這男人頂多比絢子大不了幾歲,但他的眼神、他的笑容、他的氣勢,都與他的娃娃臉不符合,而且這張臉有點熟悉,好像在哪裡見過。伊籐弘彥默默地打量著鍾皓宇,震懾於他的氣勢。

  「我很抱歉,舍妹的婚事由不得我來決定,需要家父家母同意才能算數。」

  鍾皓宇放下茶杯,直視著伊籐弘彥——一個有著西化外表、日化內在的男人,他看了就有點討厭。「所以,我真的很抱歉!」

  「那麼,絢子小姐的意思呢?」伊籐弘彥轉向何湘萍。

  「伊籐先生,我很抱歉!」深吸了一口氣,她繼續說下去:「因為我在台灣已經有了喜歡的人了,我也決定要跟他共度一生!」

  「絢子你……」伊籐弘彥臉上滿是受傷的神情。他闖蕩情場數年有餘,從未嘗過敗績,頭一次想安定下來卻輸得好慘,輸得莫名其妙。

  「那麼,就是這樣了!絢子,送伊籐先生出去!」

  送伊籐弘彥到門邊,何湘萍對他深深一鞠躬。

  「伊籐先生,我很抱歉辜負了你的一番心意。」

  伊籐弘彥沒有多說什麼,深深的看了鍾皓宇一眼,默默的走了;何湘萍頗為無奈的望著他離去的背影。

  「他是真的喜歡你!」鍾皓宇站在她身後輕聲地說。「只可惜你不喜歡他!」

  「那你變成女生去倒追他好了!」何湘萍取笑他。

  「算了吧!那種男人!」鍾皓宇聳聳肩,走回客廳裡,在懶骨頭坐下。

  收拾桌上的茶杯,何湘萍挑了挑眉,「你看起來好像大病了一場,瘦了不少。這三個月來,你都在幹什麼?度假度成現在這樣子,縱慾過度?」

  「嗄?」鍾皓宇的眉毛全皺成一團,這妮子何時說話變得如此大膽了。

  「你不是在南部有個又柔又媚的女朋友?」何湘萍狀似漫不經心,其實早已心痛萬分,洗著杯子的手正微微的在顫抖著。

  「小唯?你在指小唯?」鍾皓宇跨進了廚房,從冰箱找出一瓶鮮奶。

  「大概吧!我不知道她叫什麼名字。」何湘萍拿了個杯子給他,又指指微波爐,「把牛奶溫熱了再喝,別冰冰冷冷的就喝進肚子裡。」

  突地,一雙強而有力的手臂繞在腰際,一股清新、純男性的氣息竄入她鼻息間,她的心劇烈的跳動著,臉龐儘是一片緋紅,不敢回頭去看身後的人。

  「她不是我的女朋友,從來就不是。因為我的心早已經被一個小女孩給迷得團團轉,再也沒有空閒去理會其他的女人。」鍾皓宇在她的耳畔輕聲低語,雙手緊緊的圈住她的腰,把她困在他的懷中。「那個小女孩現在已經長大,成了一個小女人,我想問問她愛不愛我?願不願意陪我這個小老頭兒過下半生,消耗她的青春歲月?」

  「你跟我說這些做什麼,你該說給你的小女人聽啊!」何湘萍掙脫了他的懷抱,步出廚房,逼自己不要去聽心碎的聲音。

  「練習一下嘍!你知道的,我就是不擅於說這些甜言蜜語的,你總不希望看到我孤老一生吧?除非你想當老姑婆陪我一輩子?」鍾皓宇睨著她。小傻瓜,難道她聽不出他說的人正是她嗎?

  如果可以,我願意!何湘萍幾乎要脫口而出,但她卻沒有說出口,只是坐到梳妝台前整理儀容,輕描淡寫的說:「這樣啊!那你慢慢練習吧!我得去片廠拍一支廣告,可能會晚一點回來,餓了就自行覓食,你日文說得那麼溜,一定沒問題的!」

  「但我有認路障礙,怎麼辦?」鍾皓宇可憐兮兮的說。

  睇睨了他好一會兒,何湘萍歎了口氣,不管如何,他都是她的最愛,即使他早已心有所屬,但她的心是不會動搖的。何況日本是個陌生的國家,他平時在台灣就不太理會社會的脈動,連路也識不得幾條,在日本那豈不跟個瞎子一樣?在台灣就不太出門的人,怎麼可能到了異國會變得勤快,出去覓食?罷了!罷了!他不迷路,就該感謝神的恩典了,哪裡還要他找到餐館吃飯?不如讓他一同到片場去,收工後,兩人可以一起去吃飯。

  「一起到片場去吧!收工後,我帶你去吃飯!」她像施捨了多大的恩惠似的。

  「感謝娘娘恩典,小人銘感五內!」鍾皓宇誠惶誠恐的樣子,把她給逗笑了。

  「神經!還不去換衣服?」何湘萍笑罵道,他永遠都像個孩子一樣,常有出人意表的言語舉止。

  鍾皓宇很快的換上襯衫和西裝褲,套上毛衣,一踏出浴室,就看到湘湘正對著他帶來的行李皺眉頭,便靠過去看看有什麼不對。

  「你怎麼沒有一件像樣的外套,日本的冬天一旦下過雪就會變得很冷的。」

  「待會兒去買一件就好了嘛!突發事件,我哪管得了那麼多,先過來再說了!」

  「對不起,讓你擔心了!」何湘萍不好意思的低下頭。

  「別這樣,我們該出門了,我還得去買件外套。」鍾皓宇攬著她的肩走了出去。

  看著鍾皓宇熟悉的側臉,何湘萍不知怎麼的,竟發現自己不能像以前那般的灑脫了。他對自己真的變得非常重要,她真的想和他長相廝守;下意識的,她的手緊緊地環住他的腰,很想從此就不要放手。

  ***

第5章(2)

  春天的腳步悄悄的降臨人間,天空也澄明瞭起來;好一個一年之計在於春。只可惜,春眠不覺曉,此時此刻正有人在擁被高眠哩!完全把窗外明媚的春光、啁啾婉轉的鳥鳴視若無物、置若罔聞。

  這個徒枉春光的人不是別人,正是素有「小懶豬」之稱的何大小姐湘萍。瞧瞧她,抱著與人同高的史奴比玩偶睡得可甜呢!還有粉藍色絲被上那兩團白色毛球也是同主人一般卯起來睡;聽聽,那團大毛球還打呼咧!

  反正啊!這何大小姐只要逮到機會,就是蜷在被窩裡睡,結果,她養的寵物沒人陪它們玩,只好跟著她睡,看見了沒有?籠子裡的黃金鼠夫婦也正在夢周公,真是什麼樣的主人養出什麼樣的寵物!

  房門開了,一名婦人提著吸塵器走了進來。她是鍾家請來幫傭的林嫂,非常的疼愛何湘萍,老叨念著她這樣的睡法是不健康的、人老躺著是不對的……諸如此類的話。不過,湘萍在聽到耳朵長繭的同時,也沒什麼長進就是了。

  兩團白毛球聽到來人的腳步聲,都不約而同的擡起頭,各自叫了一聲又回頭睡它們的回籠覺去了。

  「好了好了!毛球、毛荳你們該出去了!林嫂要開始打掃房間啦!」林嫂拍拍半睡半醒的狗兒和貓咪,滿意地看著它們相偕離開房間。

  「接下來,就是這個小懶豬啦!」說著,林嫂掀開被褥、拉開嗓門大喊:「湘湘,你該起床了,太陽都曬到屁股啦!還不快起來!」

  「唔,不要嘛!人家還要睡啦!」何湘萍搶回被子,又躺下了。

  「湘湘!」林嫂不知該氣還是該笑,這丫頭從日本回來後,不是吃就是睡,快成了名副其實的小懶豬。

  「怎麼了?湘湘還在睡嗎?」陳香伶聽到了騷動,也探頭進來詢問。

  「是啊!叫都叫不醒。」林嫂莫可奈何的開始打掃工作。

  「隨便她吧!你儘管打掃就是了!」陳香伶微微一笑,她的小女兒她還會不明白嗎?雖不是己出,但兩人之間真是比親生的還親呢!

  ***

  何湘萍猛打呵欠,一手拿起叉子吃著香噴噴的炒蛋。

  「還是媽咪煮的東西好吃!」

  「丫頭,你在日本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我看你回來以後就老是悶悶的。」陳香伶把溫熱的牛奶放在她的面前,心疼地看著乾女兒。

  何湘萍吞下嘴裡的炒蛋以免被噎著了,然後輕笑起來,輕鬆的說:「哪有!你多心了啦!媽咪!」

  「是嗎?不許對媽咪說謊!」陳香伶板起了臉孔。

  「真的,我在日本過得真的很好!」像在保證什麼似的,她認真的說。

  陳香伶放柔了臉部線條,小丫頭的心思,當媽的人是最明瞭了。她撫摸著湘萍因剛睡醒而蓬亂的頭髮,輕柔地問:「是不是跟皓宇有關?我聽說他最近跟一個叫劉倚帆的新人走得很近,那女孩兒從一開始就倒追他,開放得很,一點也不避嫌,是不是跟這件事有關?」

  「媽咪,大哥有權利挑選他自己的另一半啊,畢竟,孟婷姊都已經再嫁了,大哥為什麼不能再娶?」何湘萍試著表現得像個妹妹。

  「丫頭,別再欺騙自己了,你喜歡皓宇對不對?一句話,媽幫你作主!」陳香伶看穿了她的偽裝。

  「不要!媽咪!我現在姓鍾不姓何,兄妹聯姻傳出去多可笑;而且大哥對我完全只是兄妹之情,他有他真正喜歡的人。婚姻這種事是不能勉強的。」何湘萍搖頭,對她而言,只要皓宇幸福就夠了,她自己倒是其次。

  「你這個傻丫頭,哪有人不為自己著想的?」陳香伶把她摟進懷裡。這個皓宇,她得找一天說說他去!

  ***

  隨著音樂的節拍,鍾皓宇對著鏡子跳舞,而舞蹈老師則在旁邊指導,修飾他的動作。他們企圖把鍾皓宇最好的一面在演唱會那天,完全展現在歌迷面前,所以每個人都很投入,都很拚命的在付出。

  踏入歌壇這麼多年,鍾皓宇沒有大起大落過,之前也沒有嘗到紅得發紫的滋味,他始終專心的在自己構築起的音樂園地小心翼翼地耕耘著。近幾年,他的音樂事業到達了顛峰,才知道什麼叫做紅得發紫;但是他仍是謙虛的,沒有盛氣淩人,沒有恃寵而驕。他數年如一日,只做最真的自己。

  這一次,他即將舉辦一場非常盛大的演唱會,以感謝多年來支持他的歌迷,這是一場流行音樂的饗宴,更是眾所期待的一場演唱會。

  「皓宇,可以了!休息一下吧!」舞蹈老師滿意的點頭。「你表現得非常出色,以一個初次學舞的人來說,你非常的有天分。」

  接過助理遞來的毛巾和水壺,鍾皓宇席地而坐;汗水佈滿他的臉上、身上,濕透了他的衣服。他喝了一大口的水,隨意的用毛巾抹汗,臉上儘是成功的喜悅。

  「皓宇,先去沖個澡,換件衣服,我們還得到錄音室練唱哩!」小P提醒他。

  「我休息一下就走,有點頭暈!」鍾皓宇虛弱而勉強的笑了笑。

  「真的?」小P連忙伸手過來探他的額頭,冰冷冰冷的,沒有一點溫度。

  「大概太累了,不礙事的,你用不著用那種眼光看我,好像我得了絕症一樣!」

  鍾皓宇勉強的站起身,一陣暈眩襲來,讓他一個不穩、倒了下去。

  「皓宇!」小P連忙扶住他,「我送你到醫院看看,你這樣子不行,演唱會再重要都不會比你的身體重要。」

  折騰了一陣後,鍾皓宇又躺在醫院裡的病床上打點滴。理由是操勞過度加上營養不足,被醫生囑咐需要好好的休息一天。

  另一方面,在鍾家——

  何湘萍正拿著鍾皓宇所給的演唱會入場券,考慮著到底要不要去。聽說皓宇的特別佳賓邀請了劉倚帆,她實在不願意見到他們卿卿我我的樣子,可是不去又顯得有點太小家子氣。更何況,爹地媽咪也要去呢!她不去好像很奇怪耶!想想,還真是滿煩的!

  一個小東西碰了碰她小腿肚,何湘萍抱起肥嘟嘟的小狗毛球,心不在焉的說道:「毛球,我該怎麼辦?媽咪該不該去參加爹地的演唱會?我真的好煩好煩!」

  「喵——」小貓毛荳也湊了過來,偎在湘萍的身邊。

  「唉——」長長的一聲歎息逸出她的唇瓣,最近不知為什麼總是長籲短歎的,心亂如麻,像有什麼事要發生似的。望向窗外盛開的玫瑰,她的心中下了重大的決定,嬌俏的容顏綻出了如花的笑容,心情也開朗了起來。

  ***

  在鍾皓宇的演唱會現場,此時有一堆人正忙成了一團,佈置舞台、架設燈光、裝置音響的,數不清的人正忙碌著,為明天晚上即將登場的演唱會做最後的努力。鍾皓宇坐在空無一人的觀眾席上看著一切,心思卻飛向遙遠的地方。

  不知道她明天會不會來?如果她沒有來的話,他該怎麼辦?小P有沒有把票親自交給她?太多的問號在他的腦海中浮現,攪得他心煩意亂,沒有心思把接下來的綵排工作放在心上。

  一罐溫熱的雞精送到眼前,鍾皓宇從沈思中擡起頭來,看到劉倚帆正在對他微笑。

  「鍾老師,這雞精給你補補,你的氣色似乎不太好。」

  「哦!放著吧!我現在沒胃口!」鍾皓宇冷淡的說。

  「皓宇,準備綵排嘍!」台上有個人喊道,那是唱片公司老闆龔君辰。

  「好!我來了!」鍾皓宇從椅子上躍起,三步並作兩步的跨上台去。

  燈光亮起,鍾皓宇坐在一架鋼琴後,輕輕的彈奏起他所創作的歌曲串連起來的組曲;有的溫柔、有的熱情、快板的、慢板的、爵士的、古典的,全在他的指尖下化為跳動的音符,迴響在每個角落,如同飛翔的鳥兒般的自在。

  站在觀眾席後方的角落裡,何湘萍看著在台上進行綵排工作的鍾皓宇,一股濕潤的熱氣浮上眼眶,她強忍住那份悸動,轉身出去,沒人發現她曾經來過。

  ***

  鍾皓宇深吸了一口氣,慢慢的踏上舞台。終於到了這一天,近三個月不眠不休、馬不停蹄的付出,將在這一天回收,是成是敗全在這三個多小時中。

  「各位晚安,我是鍾皓宇。」他微微一笑,聽著觀眾席上響起如雷的掌聲,「歡迎你們來分享我的音樂、我的創作、我的最愛。」

  聚光燈投射在他的身上,他賣力的在燈光下表演,沒有一刻是冷場的。他的音樂、他的舞蹈、他的妙語如珠全都像魔法般緊緊扣住了觀眾的心,每個人都很期待下一刻,他將帶給他們什麼樣的驚喜。

  坐在貴賓席上的何湘萍,淚眼模糊的看著鍾皓宇的表演,他多年來的成果全在這三個多小時中完全表現出來,讓她彷彿回到以前,看著皓宇哥哥在燈下創作的神情。在他失敗時,關起門來沈思,一次又一次和爹地的衝突;一切又活生生的回到眼前,鮮活得像是昨天才發生的事一樣。

  「我在歌壇這麼多年,音樂這條路我走得並不順利,一路跌跌撞撞,跌得自己都灰心,撞得朋友也暗暗著急。當所有人都認為我是個不適合做流行音樂的人,其中包括我自己的時候,有一個人,她始終支持著我,陪我走這條音樂路。」鍾皓宇坐在鋼琴後,一襲純白的西裝把他襯得如王子般的俊美,用他那彷彿能懾人心魄的男中音柔柔地說著。

  「當我的父親執意我該學著管理他的事業時,她去求我的父親給我機會,直至今日,我仍可以想起她小小的身子跪在我父親面前的樣子。」他閉了閉眼睛,彷彿陷入了回憶中。「你們想知道她是誰嗎?她對我非常的重要,也是我的最愛。在這裡,我要送給她有一首歌。」

  「『我真的只要你愛我』,這首歌不是我的創作,但它訴盡我的情衷,我要把它送給我的愛人——何湘萍小姐!」

  倏地,所有的人都驚詫的把目光放在聚光燈的新目標——一臉驚愕的何湘萍。

  鍾皓宇走到她面前,牽著她的手走上舞台,一束象徵愛情的玫瑰由工作人員手上交到他手上,再由他送給何湘萍。音樂聲輕輕的響起,鍾皓宇摟著她的纖腰,望著她深情地唱出:

  哦 你在怕什麼 你在顧慮些什麼

  承諾的話你從不肯說

  是否你不願流露 是否你仍有疑惑

  但是我心中有難掩的失落

  …………

  曲終人散,所有人都對鍾皓宇今夜浪漫、大膽的表白感到非常不可思議。誰都知道何湘萍曾是他緋聞中的女主角,而當時他還矢口的否認;怎麼會在數月之後,有著天旋地轉的改變?

  沒有人知道為什麼,問當事人吧!也只有他們才會知道。

  而愛情就是這樣,說來就來,說走就走,誰也不能說個準,未來還長得很呢!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2-3-10 19:02:36

第5章(1)

  一大清早,何湘萍拉開窗簾,斜倚在落地窗前。滿地的銀色光華映入眼簾,灰暗的天空也彷彿因此而被照亮。

  刺骨的寒意襲來,她硬生生的打了個冷顫,才發現自己沒打開暖氣,便又起身去開了暖氣。

  大哥不知道會不會來?她暗自想著,還是他要陪女友,沒空來看我?

  不!不會的!她很快的駁斥了自己的想法,她相信大哥不會把她丟在這裡的。

  昨天,她哭了一次又一次,把自己緊緊的抱住,裹在厚厚的被窩裡,都無法抵抗那股由心底竄起的寒意和恐懼,還有那種不潔的感覺;突然間,她好希望有個人來緊擁住她,給她一些安慰。而這個人她不作第二人想,只想著皓宇哥;於是,她打了越洋電話給他,家裡卻沒人接聽,只有答錄機盡責的在工作著。於是她又打電話到工作室,是皓宇的助理小P接的;聽到小P親切的聲音,她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恐懼,便哭著要他轉達要皓宇來幫她、救她。

  打完電話,她就裹著棉被縮在落地窗邊沈沈睡去,一直到剛才才醒來,沒想到一覺醒來已是清晨時分。

  「伊能小姐!伊能小姐,你在嗎?」外面傳來男子的叫門聲,但是她不敢去開門,怕是伊籐弘彥再回頭。人家不是說,男人的慾望一旦被挑起後又被拒絕,脾氣會特別大,特別會記恨嗎?

  想到這裡,何湘萍不禁拉起被子把自己緊緊裹住,躲在角落裡兀自發抖著。

  卡嗒一聲,門霍地被打開了。原來昨天晚上,伊籐弘彥離去的時候她並沒有鎖門,因此來人自己開了門。

  「伊能小姐,你在嗎?我是管理員佐佐木,有位台灣來的先生要找你。」自稱管理員的人站在玄關處朗聲喊道。

  「佐佐木先生,絢子可能出去了,我在這裡等一下好了,麻煩你了。」

  「那麼,就請自便了!」佐佐木向他深深一鞠躬,深為他的風度所懾服。

  「請慢走!」那男子也回禮道。

  佐佐木走後,那男子反身關上門,然後在懶骨頭上坐下。

  他四下張望著,好像在找什麼似的,邊找還邊叨念:「湘湘也真是的,一大清早就不知跑哪兒去?」

  何湘萍小心翼翼的從被窩中探出頭來,把擋住視線的窗簾拉開,想看清楚來人是誰。當她看到坐在懶骨頭上一頭亂髮、滿臉鬍渣的男人時,連忙拉開裹住自己的被子奔向他。

  「湘湘?」鍾皓宇被突然冒出來的女孩給嚇了一跳,她是他印象中的湘湘嗎?只見她頭髮散亂、僅穿著一件浴袍,一對貓熊眼、臉色蒼白,一點也不像平時把自己打理得清清爽爽,總是拖著一條長辮子,雙頰紅潤有光彩的湘湘。

  「大哥!你真的來了!我還以為你不來了!」何湘萍立即投進他的懷裡。

  「小傻瓜,你躲起來做什麼?怕我把你給吃了是嗎?」鍾皓宇心疼的撫摸著她。

  「我怕是那個人又回頭來了!」何湘萍偎在他懷裡,只覺像已經回家般的安心。

  「那個人是誰?可以讓你怕成這樣。」鍾皓宇握住她冰冷的柔荑,屋裡的暖氣好像對她起不了作用似的。

  「伊籐弘彥。他在追我,我也很欣賞他,可是他昨天卻想和我發生關係。」何湘萍鉅細靡遺、原原本本的把昨天發生的事告訴他,聽得他既好氣又好笑,更多的是不捨和心疼。

  「湘湘,你知道嗎?原本我該好好打你一頓小屁股的,不過,看在你受驚嚇、可憐兮兮的份上,就原諒你一次。」皓宇捧著她的臉蛋,和他的額頭相抵。「你這個小丫頭,怎麼那麼單純呢?伊籐弘彥把你當作他的女朋友了,當然會想和你有進一步的親密體驗。你都二十歲了耶!我和孟婷戀愛到同居那幾年,你可是最佳的見證人吧!怎麼會什麼都沒學到呢?」說完,他用鼻尖去磨蹭她的鼻頭,溺愛之意溢於言表。「啊?」何湘萍怔怔的望著他。

  「別啊了!再啊,蚊子都要飛進去了!」鍾皓宇小心翼翼的撥順她的秀髮,「以後記得,別給男人性邀請的暗示,如果你不打算和人家上床的話。」

  「人家當他是朋友呀!而且他的動作好噁心、好恐怖,他走了以後,我還狠狠的洗了一次澡,幾乎洗脫了一層皮耶!再說,人家真的不知道坐在床沿看一個男人也是性邀請的暗示。」何湘萍一臉的無辜。

  「小笨蛋!」鍾皓宇笑罵。看來,他們這群男人真把她給保護得太好了,所以她才以為世上的男人全是小綿羊,殊不知所有的男人都是披著羊皮的狼,而且是大色狼。「下回,你可以去問你婷姊和琪姊是怎麼失身於我和晰凡的。」

  「嘻!」何湘萍偷笑,可是她從婷姊和琪姊那兒聽來的版本是他們失身耶!

  「笑什麼?」鍾皓宇低下頭不解的望著她。

  「沒有!」她把耳朵貼近他的胸口,傾聽他的心跳,卻感到一陣慵懶的倦意襲來,原來心情一放鬆,就又覺得疲倦,不由得打了個呵欠。

  「想睡了?」他心疼地看著她的貓熊眼。

  「嗯,陪我好不好?」她不想離開他的懷抱。

  「不怕我變成大野狼吃掉你?」他張牙舞爪的恐嚇她。

  「如果真是你的話,我心甘情願被你吃掉。」何湘萍語焉不詳的說。「因為我好愛你,好愛你!」

  鍾皓宇被她臨睡前的告白給震得七葷八素,湘湘愛她?真的嗎?

  他有些哭笑不得,這妮子什麼時候不好挑,偏挑在應周公邀請前,口齒不清的時候「告白」,也不知是真是假,讓他心裡七上八下的。

  唉!

  抱著心愛已久的佳人躺到床上去,鍾皓宇順手把被子拉過來蓋上。這小東西顯然把他當成性無能了,看她睡得多熟,浴袍的帶子鬆了也不知道繫好,渾圓飽滿的雙峰呼之欲出,看得他血液逆流,直想噴鼻血;還有那修長無瑕的雙腿、柔細嫩白的肌膚,天啊!誰來救救他?

  可是,理智和疲累戰勝了生理的需要,頭才一沾枕,他就累得沈沈睡去,沒空去扮吃掉小紅帽的大野狼,就只好變柳下惠嘍!

  ***

  「對不起!」伊籐弘彥向著正襟危坐的何湘萍深深地一鞠躬,充滿歉意的說道。

  「伊籐先生,請不要這樣!」何湘萍很快的阻止了他,她對那件事已經較能釋懷了。

  「絢子,請你原諒我的冒失,但是我並沒有把你當作隨便的女孩!真是對不起!」伊籐弘彥看來是徹徹底底的覺悟了。

  「如果你拿了把刀殺人,然後再向那個人道歉,你就會沒有錯了嗎?」始終不發一語的鍾皓宇,突然聲色俱厲的問。「絢子她是個清清白白的女孩,可以任你這般糟蹋後才說聲對不起嗎?如果傳了出去,她要怎麼做人?你太可惡了!」

  「大哥,你別生氣嘛!」何湘萍輕聲的安撫著鍾皓宇,手抓著他握緊拳頭的手。

  「伊能先生,請同意把令妹嫁給我,我會好好照顧她一輩子的!」

  敢情他今天是有備而來的,喝!求起婚來了耶!

  「我不同意!」何湘萍毫不遲疑的拒絕。

  「我也不同意,伊籐先生!」鍾皓宇好整以暇的坐著,端起茶杯啜了一口。

  「我是真的喜歡伊能小姐,請成全!」伊籐弘彥的頭都點到地板上去了,他實在不瞭解眼前這男人的來頭如何,只見他一雙眼睛似笑非笑的瞅著自己,他的臉龐上泛著一抹笑,笑中有種瞭然於心的意味。

  這男人頂多比絢子大不了幾歲,但他的眼神、他的笑容、他的氣勢,都與他的娃娃臉不符合,而且這張臉有點熟悉,好像在哪裡見過。伊籐弘彥默默地打量著鍾皓宇,震懾於他的氣勢。

  「我很抱歉,舍妹的婚事由不得我來決定,需要家父家母同意才能算數。」

  鍾皓宇放下茶杯,直視著伊籐弘彥——一個有著西化外表、日化內在的男人,他看了就有點討厭。「所以,我真的很抱歉!」

  「那麼,絢子小姐的意思呢?」伊籐弘彥轉向何湘萍。

  「伊籐先生,我很抱歉!」深吸了一口氣,她繼續說下去:「因為我在台灣已經有了喜歡的人了,我也決定要跟他共度一生!」

  「絢子你……」伊籐弘彥臉上滿是受傷的神情。他闖蕩情場數年有餘,從未嘗過敗績,頭一次想安定下來卻輸得好慘,輸得莫名其妙。

  「那麼,就是這樣了!絢子,送伊籐先生出去!」

  送伊籐弘彥到門邊,何湘萍對他深深一鞠躬。

  「伊籐先生,我很抱歉辜負了你的一番心意。」

  伊籐弘彥沒有多說什麼,深深的看了鍾皓宇一眼,默默的走了;何湘萍頗為無奈的望著他離去的背影。

  「他是真的喜歡你!」鍾皓宇站在她身後輕聲地說。「只可惜你不喜歡他!」

  「那你變成女生去倒追他好了!」何湘萍取笑他。

  「算了吧!那種男人!」鍾皓宇聳聳肩,走回客廳裡,在懶骨頭坐下。

  收拾桌上的茶杯,何湘萍挑了挑眉,「你看起來好像大病了一場,瘦了不少。這三個月來,你都在幹什麼?度假度成現在這樣子,縱慾過度?」

  「嗄?」鍾皓宇的眉毛全皺成一團,這妮子何時說話變得如此大膽了。

  「你不是在南部有個又柔又媚的女朋友?」何湘萍狀似漫不經心,其實早已心痛萬分,洗著杯子的手正微微的在顫抖著。

  「小唯?你在指小唯?」鍾皓宇跨進了廚房,從冰箱找出一瓶鮮奶。

  「大概吧!我不知道她叫什麼名字。」何湘萍拿了個杯子給他,又指指微波爐,「把牛奶溫熱了再喝,別冰冰冷冷的就喝進肚子裡。」

  突地,一雙強而有力的手臂繞在腰際,一股清新、純男性的氣息竄入她鼻息間,她的心劇烈的跳動著,臉龐儘是一片緋紅,不敢回頭去看身後的人。

  「她不是我的女朋友,從來就不是。因為我的心早已經被一個小女孩給迷得團團轉,再也沒有空閒去理會其他的女人。」鍾皓宇在她的耳畔輕聲低語,雙手緊緊的圈住她的腰,把她困在他的懷中。「那個小女孩現在已經長大,成了一個小女人,我想問問她愛不愛我?願不願意陪我這個小老頭兒過下半生,消耗她的青春歲月?」

  「你跟我說這些做什麼,你該說給你的小女人聽啊!」何湘萍掙脫了他的懷抱,步出廚房,逼自己不要去聽心碎的聲音。

  「練習一下嘍!你知道的,我就是不擅於說這些甜言蜜語的,你總不希望看到我孤老一生吧?除非你想當老姑婆陪我一輩子?」鍾皓宇睨著她。小傻瓜,難道她聽不出他說的人正是她嗎?

  如果可以,我願意!何湘萍幾乎要脫口而出,但她卻沒有說出口,只是坐到梳妝台前整理儀容,輕描淡寫的說:「這樣啊!那你慢慢練習吧!我得去片廠拍一支廣告,可能會晚一點回來,餓了就自行覓食,你日文說得那麼溜,一定沒問題的!」

  「但我有認路障礙,怎麼辦?」鍾皓宇可憐兮兮的說。

  睇睨了他好一會兒,何湘萍歎了口氣,不管如何,他都是她的最愛,即使他早已心有所屬,但她的心是不會動搖的。何況日本是個陌生的國家,他平時在台灣就不太理會社會的脈動,連路也識不得幾條,在日本那豈不跟個瞎子一樣?在台灣就不太出門的人,怎麼可能到了異國會變得勤快,出去覓食?罷了!罷了!他不迷路,就該感謝神的恩典了,哪裡還要他找到餐館吃飯?不如讓他一同到片場去,收工後,兩人可以一起去吃飯。

  「一起到片場去吧!收工後,我帶你去吃飯!」她像施捨了多大的恩惠似的。

  「感謝娘娘恩典,小人銘感五內!」鍾皓宇誠惶誠恐的樣子,把她給逗笑了。

  「神經!還不去換衣服?」何湘萍笑罵道,他永遠都像個孩子一樣,常有出人意表的言語舉止。

  鍾皓宇很快的換上襯衫和西裝褲,套上毛衣,一踏出浴室,就看到湘湘正對著他帶來的行李皺眉頭,便靠過去看看有什麼不對。

  「你怎麼沒有一件像樣的外套,日本的冬天一旦下過雪就會變得很冷的。」

  「待會兒去買一件就好了嘛!突發事件,我哪管得了那麼多,先過來再說了!」

  「對不起,讓你擔心了!」何湘萍不好意思的低下頭。

  「別這樣,我們該出門了,我還得去買件外套。」鍾皓宇攬著她的肩走了出去。

  看著鍾皓宇熟悉的側臉,何湘萍不知怎麼的,竟發現自己不能像以前那般的灑脫了。他對自己真的變得非常重要,她真的想和他長相廝守;下意識的,她的手緊緊地環住他的腰,很想從此就不要放手。

  ***

第5章(2)

  春天的腳步悄悄的降臨人間,天空也澄明瞭起來;好一個一年之計在於春。只可惜,春眠不覺曉,此時此刻正有人在擁被高眠哩!完全把窗外明媚的春光、啁啾婉轉的鳥鳴視若無物、置若罔聞。

  這個徒枉春光的人不是別人,正是素有「小懶豬」之稱的何大小姐湘萍。瞧瞧她,抱著與人同高的史奴比玩偶睡得可甜呢!還有粉藍色絲被上那兩團白色毛球也是同主人一般卯起來睡;聽聽,那團大毛球還打呼咧!

  反正啊!這何大小姐只要逮到機會,就是蜷在被窩裡睡,結果,她養的寵物沒人陪它們玩,只好跟著她睡,看見了沒有?籠子裡的黃金鼠夫婦也正在夢周公,真是什麼樣的主人養出什麼樣的寵物!

  房門開了,一名婦人提著吸塵器走了進來。她是鍾家請來幫傭的林嫂,非常的疼愛何湘萍,老叨念著她這樣的睡法是不健康的、人老躺著是不對的……諸如此類的話。不過,湘萍在聽到耳朵長繭的同時,也沒什麼長進就是了。

  兩團白毛球聽到來人的腳步聲,都不約而同的擡起頭,各自叫了一聲又回頭睡它們的回籠覺去了。

  「好了好了!毛球、毛荳你們該出去了!林嫂要開始打掃房間啦!」林嫂拍拍半睡半醒的狗兒和貓咪,滿意地看著它們相偕離開房間。

  「接下來,就是這個小懶豬啦!」說著,林嫂掀開被褥、拉開嗓門大喊:「湘湘,你該起床了,太陽都曬到屁股啦!還不快起來!」

  「唔,不要嘛!人家還要睡啦!」何湘萍搶回被子,又躺下了。

  「湘湘!」林嫂不知該氣還是該笑,這丫頭從日本回來後,不是吃就是睡,快成了名副其實的小懶豬。

  「怎麼了?湘湘還在睡嗎?」陳香伶聽到了騷動,也探頭進來詢問。

  「是啊!叫都叫不醒。」林嫂莫可奈何的開始打掃工作。

  「隨便她吧!你儘管打掃就是了!」陳香伶微微一笑,她的小女兒她還會不明白嗎?雖不是己出,但兩人之間真是比親生的還親呢!

  ***

  何湘萍猛打呵欠,一手拿起叉子吃著香噴噴的炒蛋。

  「還是媽咪煮的東西好吃!」

  「丫頭,你在日本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我看你回來以後就老是悶悶的。」陳香伶把溫熱的牛奶放在她的面前,心疼地看著乾女兒。

  何湘萍吞下嘴裡的炒蛋以免被噎著了,然後輕笑起來,輕鬆的說:「哪有!你多心了啦!媽咪!」

  「是嗎?不許對媽咪說謊!」陳香伶板起了臉孔。

  「真的,我在日本過得真的很好!」像在保證什麼似的,她認真的說。

  陳香伶放柔了臉部線條,小丫頭的心思,當媽的人是最明瞭了。她撫摸著湘萍因剛睡醒而蓬亂的頭髮,輕柔地問:「是不是跟皓宇有關?我聽說他最近跟一個叫劉倚帆的新人走得很近,那女孩兒從一開始就倒追他,開放得很,一點也不避嫌,是不是跟這件事有關?」

  「媽咪,大哥有權利挑選他自己的另一半啊,畢竟,孟婷姊都已經再嫁了,大哥為什麼不能再娶?」何湘萍試著表現得像個妹妹。

  「丫頭,別再欺騙自己了,你喜歡皓宇對不對?一句話,媽幫你作主!」陳香伶看穿了她的偽裝。

  「不要!媽咪!我現在姓鍾不姓何,兄妹聯姻傳出去多可笑;而且大哥對我完全只是兄妹之情,他有他真正喜歡的人。婚姻這種事是不能勉強的。」何湘萍搖頭,對她而言,只要皓宇幸福就夠了,她自己倒是其次。

  「你這個傻丫頭,哪有人不為自己著想的?」陳香伶把她摟進懷裡。這個皓宇,她得找一天說說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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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著音樂的節拍,鍾皓宇對著鏡子跳舞,而舞蹈老師則在旁邊指導,修飾他的動作。他們企圖把鍾皓宇最好的一面在演唱會那天,完全展現在歌迷面前,所以每個人都很投入,都很拚命的在付出。

  踏入歌壇這麼多年,鍾皓宇沒有大起大落過,之前也沒有嘗到紅得發紫的滋味,他始終專心的在自己構築起的音樂園地小心翼翼地耕耘著。近幾年,他的音樂事業到達了顛峰,才知道什麼叫做紅得發紫;但是他仍是謙虛的,沒有盛氣淩人,沒有恃寵而驕。他數年如一日,只做最真的自己。

  這一次,他即將舉辦一場非常盛大的演唱會,以感謝多年來支持他的歌迷,這是一場流行音樂的饗宴,更是眾所期待的一場演唱會。

  「皓宇,可以了!休息一下吧!」舞蹈老師滿意的點頭。「你表現得非常出色,以一個初次學舞的人來說,你非常的有天分。」

  接過助理遞來的毛巾和水壺,鍾皓宇席地而坐;汗水佈滿他的臉上、身上,濕透了他的衣服。他喝了一大口的水,隨意的用毛巾抹汗,臉上儘是成功的喜悅。

  「皓宇,先去沖個澡,換件衣服,我們還得到錄音室練唱哩!」小P提醒他。

  「我休息一下就走,有點頭暈!」鍾皓宇虛弱而勉強的笑了笑。

  「真的?」小P連忙伸手過來探他的額頭,冰冷冰冷的,沒有一點溫度。

  「大概太累了,不礙事的,你用不著用那種眼光看我,好像我得了絕症一樣!」

  鍾皓宇勉強的站起身,一陣暈眩襲來,讓他一個不穩、倒了下去。

  「皓宇!」小P連忙扶住他,「我送你到醫院看看,你這樣子不行,演唱會再重要都不會比你的身體重要。」

  折騰了一陣後,鍾皓宇又躺在醫院裡的病床上打點滴。理由是操勞過度加上營養不足,被醫生囑咐需要好好的休息一天。

  另一方面,在鍾家——

  何湘萍正拿著鍾皓宇所給的演唱會入場券,考慮著到底要不要去。聽說皓宇的特別佳賓邀請了劉倚帆,她實在不願意見到他們卿卿我我的樣子,可是不去又顯得有點太小家子氣。更何況,爹地媽咪也要去呢!她不去好像很奇怪耶!想想,還真是滿煩的!

  一個小東西碰了碰她小腿肚,何湘萍抱起肥嘟嘟的小狗毛球,心不在焉的說道:「毛球,我該怎麼辦?媽咪該不該去參加爹地的演唱會?我真的好煩好煩!」

  「喵——」小貓毛荳也湊了過來,偎在湘萍的身邊。

  「唉——」長長的一聲歎息逸出她的唇瓣,最近不知為什麼總是長籲短歎的,心亂如麻,像有什麼事要發生似的。望向窗外盛開的玫瑰,她的心中下了重大的決定,嬌俏的容顏綻出了如花的笑容,心情也開朗了起來。

  ***

  在鍾皓宇的演唱會現場,此時有一堆人正忙成了一團,佈置舞台、架設燈光、裝置音響的,數不清的人正忙碌著,為明天晚上即將登場的演唱會做最後的努力。鍾皓宇坐在空無一人的觀眾席上看著一切,心思卻飛向遙遠的地方。

  不知道她明天會不會來?如果她沒有來的話,他該怎麼辦?小P有沒有把票親自交給她?太多的問號在他的腦海中浮現,攪得他心煩意亂,沒有心思把接下來的綵排工作放在心上。

  一罐溫熱的雞精送到眼前,鍾皓宇從沈思中擡起頭來,看到劉倚帆正在對他微笑。

  「鍾老師,這雞精給你補補,你的氣色似乎不太好。」

  「哦!放著吧!我現在沒胃口!」鍾皓宇冷淡的說。

  「皓宇,準備綵排嘍!」台上有個人喊道,那是唱片公司老闆龔君辰。

  「好!我來了!」鍾皓宇從椅子上躍起,三步並作兩步的跨上台去。

  燈光亮起,鍾皓宇坐在一架鋼琴後,輕輕的彈奏起他所創作的歌曲串連起來的組曲;有的溫柔、有的熱情、快板的、慢板的、爵士的、古典的,全在他的指尖下化為跳動的音符,迴響在每個角落,如同飛翔的鳥兒般的自在。

  站在觀眾席後方的角落裡,何湘萍看著在台上進行綵排工作的鍾皓宇,一股濕潤的熱氣浮上眼眶,她強忍住那份悸動,轉身出去,沒人發現她曾經來過。

  ***

  鍾皓宇深吸了一口氣,慢慢的踏上舞台。終於到了這一天,近三個月不眠不休、馬不停蹄的付出,將在這一天回收,是成是敗全在這三個多小時中。

  「各位晚安,我是鍾皓宇。」他微微一笑,聽著觀眾席上響起如雷的掌聲,「歡迎你們來分享我的音樂、我的創作、我的最愛。」

  聚光燈投射在他的身上,他賣力的在燈光下表演,沒有一刻是冷場的。他的音樂、他的舞蹈、他的妙語如珠全都像魔法般緊緊扣住了觀眾的心,每個人都很期待下一刻,他將帶給他們什麼樣的驚喜。

  坐在貴賓席上的何湘萍,淚眼模糊的看著鍾皓宇的表演,他多年來的成果全在這三個多小時中完全表現出來,讓她彷彿回到以前,看著皓宇哥哥在燈下創作的神情。在他失敗時,關起門來沈思,一次又一次和爹地的衝突;一切又活生生的回到眼前,鮮活得像是昨天才發生的事一樣。

  「我在歌壇這麼多年,音樂這條路我走得並不順利,一路跌跌撞撞,跌得自己都灰心,撞得朋友也暗暗著急。當所有人都認為我是個不適合做流行音樂的人,其中包括我自己的時候,有一個人,她始終支持著我,陪我走這條音樂路。」鍾皓宇坐在鋼琴後,一襲純白的西裝把他襯得如王子般的俊美,用他那彷彿能懾人心魄的男中音柔柔地說著。

  「當我的父親執意我該學著管理他的事業時,她去求我的父親給我機會,直至今日,我仍可以想起她小小的身子跪在我父親面前的樣子。」他閉了閉眼睛,彷彿陷入了回憶中。「你們想知道她是誰嗎?她對我非常的重要,也是我的最愛。在這裡,我要送給她有一首歌。」

  「『我真的只要你愛我』,這首歌不是我的創作,但它訴盡我的情衷,我要把它送給我的愛人——何湘萍小姐!」

  倏地,所有的人都驚詫的把目光放在聚光燈的新目標——一臉驚愕的何湘萍。

  鍾皓宇走到她面前,牽著她的手走上舞台,一束象徵愛情的玫瑰由工作人員手上交到他手上,再由他送給何湘萍。音樂聲輕輕的響起,鍾皓宇摟著她的纖腰,望著她深情地唱出:

  哦 你在怕什麼 你在顧慮些什麼

  承諾的話你從不肯說

  是否你不願流露 是否你仍有疑惑

  但是我心中有難掩的失落

  …………

  曲終人散,所有人都對鍾皓宇今夜浪漫、大膽的表白感到非常不可思議。誰都知道何湘萍曾是他緋聞中的女主角,而當時他還矢口的否認;怎麼會在數月之後,有著天旋地轉的改變?

  沒有人知道為什麼,問當事人吧!也只有他們才會知道。

  而愛情就是這樣,說來就來,說走就走,誰也不能說個準,未來還長得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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