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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zerosmall 於 2012-3-17 23:23 編輯
前言:
練就絕頂武功的那蘭,是各路人馬想網羅的高手,
但,偏偏他這個人的性格野放難馴、豪邁不羈,
對他來說,遵守律令地過日子,簡直比死還要難受,
他的人生過得逍遙又自在,大江南北處處皆可為家,
一直以來都沒人能束縛得了他的,直到遇見了圓圓,
唉,他真的不懂,他怎會把自己的人生都賠了進去?
他該死地為她牽腸掛肚,甚至還被綁縛得心甘情願,
但最該死的是,她根本不想束縛他,也不想要他啊!
她是南靜王之子的夫人,不料婚後她立刻成了寡婦,
以完璧之身成了新寡的她,無法生下子嗣承襲爵位,
眼見她的人生將毀於一夕,於是她找上了浪子那蘭,
她設計懷上他的孩子,假裝是已逝夫君的遺腹子,
本以為兩人從此便各走各的路,不料他卻纏上了她!
這下糟了,她該如何從這團混亂中順利脫身啊?
楔子
大雨傾盆。
濃密的林子隱沒在重重雨霧中,只隱隱看出綽約的輪廓。
雨幕中,一匹馬疾馳而來,泥水四濺。
那蘭早已淋得渾身濕透了,但他像滿不在乎似的,還朝天仰起臉,任滂沱的雨水在他臉上濺起陣陣水花。
一聲響雷震得蒼茫大地一陣顫抖,橫空而過的閃電將密林照得一片慘白。
閃過一瞬的光亮中,那蘭遠遠看見了林中有間孤零零的小屋,透出微弱的火光。
「有人!」他抹開眼前的雨水,咧嘴一笑。「太好了,晚上不用泡在雨裡睡覺,也有熱呼呼的東西可以下肚了,老天待我真不錯!」
他立即縱馬疾馳,進入林中,行到近處,才發現那是間已荒廢許久的小屋,四周長滿了雜草,大門、窗台早已經爛了,但屋旁卻拴著四匹馬和一乘簇新的馬轎,想必也是和他一樣遇上大雨而前來避雨的路人,屋內的火光,應該就是他們生的火吧!
既是無主的破屋,誰都可以進來避雨借宿。
他下馬,把馬拴在另一側,帶著一身雨水和泥水跨過門檻。
「打擾各位了,借個地方避避雨勢!」
進門前,那蘭大喊一聲,算是向先來的人打個招呼。
破屋內,四個人圍著一團火坐著,紛紛擡頭看向他。
那蘭一眼望去,暗暗將那四人打量了一遍。
他們分別是兩男兩女,年紀看上去全都在四十歲上下,身上穿的衣袍質料均不差,都是短窄俐落的勁裝打扮,模樣看似都會些武功,雖然神情帶著些許戒備,但除了眼神冷峻些以外,倒是沒有感覺到一絲暴戾之氣。
他走了那麼久的江湖,閱人無數,卻看不出他們的來路,不知是幫派的幫眾還是鏢局的鏢師?
「雨真大啊!身上都濕透了,能不能借點火烤烤?」
那蘭甩甩濕發,笑問。
三雙眼睛同時望向一名頭髮灰白、目光銳利的中年男子。
那蘭暗想,這個灰髮男子便是這群人當中的領頭了。
「當然可以。」灰髮男子點頭淡笑。
「多謝了!」
那蘭大方地往地上一坐,便開始脫衣服。
「等等!這位公子,你這樣赤身露體的不太好吧?」坐在一旁、體型魁梧壯碩的黑大漢粗聲喊道。
那蘭一怔,無辜地挑了挑眉。
「濕衣服不脫下來怎麼烤乾?」他邊說邊脫下外衣。
他是生性隨便慣了的,最厭煩禮教世俗之見,何況眼前這幾人的年紀大到可以當他的叔伯了,而那兩位四十多歲的婦人也都當得了他的母親,既然都是老長輩,所以他根本沒啥顧忌。
黑大漢見他已裸了上身,來不及阻止,皺眉「嘖」了一聲。
那名胖婦人冷瞪了他一眼,面無表情地側轉過身子,對著自己身後輕聲低語了句——
「別轉過臉來。」
那蘭微感詫異,仔細一看,才發現在兩位婦人身後還躲著一個人,再仔細看,看到一小角淡黃色的裙擺,不必再猜,他也想得到那應該是個年輕的姑娘家了,想必在他走進破屋前就已先行躲了起來。
「我不知道有姑娘在,真是失禮了。」那蘭很抱歉地笑了笑,欲把濕衣套回身上。
「沒關係,還是等衣服烤乾了再穿吧,在這種地方病了可會是件麻煩事。反正我女兒背對著,無妨。」灰髮男子微微笑道。
既然人家的父親都說了無妨,那蘭也就不客氣了。
他悠哉遊哉地把濕衣攤開來,就著火烘烤。
那蘭發現這間破屋真小,連張桌椅都沒有,只有角落幾堆乾草和木柴,看樣子是山上獵戶蓋來歇腳用的小屋而已。
黑大漢用竹枝撥弄著火堆,一雙眼不時偷瞄著他。
「哇,好香!」
那蘭嗅到火堆中傳出的陣陣肉香,胃部立刻一陣抽緊。
「可沒你的分!」黑大漢冷掃他一眼。
那蘭故意露出受傷的表情,眼神死盯著火堆裡香味四溢的烤山雞,只差沒流出口水配合飢渴狀。
「老祁,分一塊肉就能解人家的難關,何必如此吝嗇。」灰髮男子又開口了。
「是。」黑大漢不情不願地翻出烤得焦黃的山雞,除去焦黑的皮,用小刀切了一塊肉給他。
「多謝、多謝!」
那蘭不客氣地接過來,兩、三口就解決掉那一塊肉。
黑大漢用小刀把肉切成幾份,一一分給其他人。
「各位老前輩,我絕對不是靠臉皮厚行走江湖的,將來若有什麼可以用得到我的地方只管開口,我那蘭有恩必報。」他頗為認真地眨眨眼。
黑大漢輕蔑地瞟了那蘭一眼,似乎是認為他太不自量力。
「公子行走江湖,可有門派?」灰髮男子打量著那蘭,像是在審視、猜測著什麼。
「我無門無派,說好聽是行走江湖,其實我只是成天在江湖上浪蕩玩耍的人。」那蘭笑著揚揚眉毛。
灰髮男子呵呵淺笑。「公子無門無派卻還能在江湖上浪蕩玩耍,這可非常人能夠辦得到的,公子若不是武藝高強,無懼幫派,那就有可能是官府中人了。不知我猜得對不對?」
那蘭微怔,他半天猜不出他們的身份來歷,想不到自己反倒被猜了個八九不離十了。
從他一進屋,就覺得這幾個人看他的眼神隱隱透著一絲古怪,身份虛實不明,也看不出武功深淺,不過既然對方探問起他來,那對方也得禮尚往來,滿足他的好奇心才行。
「老伯猜得對,也不對。」那蘭隨意一笑。「晚輩生性浪蕩,不愛結黨結派,而官府衙門規矩多,律令森嚴,待在官府裡聽命行事只會憋死我。我是漂泊自由身,向來獨來獨往,不喜受束。」
「難道你尚未娶妻成家?」一旁微胖的婦人詫異地問。
「成家?不不,我才不會幹那種傻事!」那蘭哈哈笑道。「自己一個人過日子可逍遙自在多了,心血來潮時狂奔個幾百里到關外看看戈壁大漠,吹吹黃風沙,嘴饞時就到江南大啖西湖醋魚,一人飽全家就都飽了,何必弄個嘮叨的妻子還有一群吵鬧的兒女在身邊綁手綁腳,想做些什麼事都不能隨心所欲呢?這種人生多乏味啊!」
「你這麼說倒也沒錯,一個人無拘無束,沒有牽掛就沒有煩惱,確實是快活多了。」灰髮男子含笑點頭。
「我看你年紀也不算小了,難道就不曾對女人感興趣?」黑大漢卻是一臉不以為然。
「我是正常的男人,看到漂亮的女人當然也會動心,不過天下美女何其多,若為了采一朵花而放棄整座繽紛的花園,未免太可惜了。」那蘭微瞇雙眸,嘴角閃爍著浪蕩的笑意。
兩名男子彼此互望,露出曖昧不明的淡笑。
「男人果然都是一種德行!」胖婦人冷哼。
那蘭低聲笑著,倒沒有一點為自己辯解的意思。
「公子人長得俊俏,說話卻沒個正經,想必令不少女人為你傷過心吧?」另一個婦人斜眼冷笑。
「這個……」那蘭尷尬地揉了揉額角。「事實可能要令老前輩失望了。說實話,我所碰過的女人幾乎都是青樓女子,而且我向來不會跟同一個女人在一起超過三天,所以到現在為止,還沒什麼機會能讓女人為我傷心。」
那蘭的話更惹來兩個婦人輕鄙的瞪視。
「你不娶妻,難道父母都沒意見嗎?」灰髮男子低問。
「我父母早就亡故了,我是姊姊和姊夫養大的,我姊姊一年到頭都在忙著生孩子,也沒閒功夫管我,我正好樂得輕鬆自在。」那蘭笑咪咪地說。「老前輩,你們從哪兒來?要往哪兒去?說不定我們可以結伴同行呢!」
他的身世一沒有不可告人的隱私,二沒有什麼秘密需要隱匿,要他完全攤開來說都無所謂。
既然他都如此真情相待了,那對方也該滿足一下他的好奇心吧?
「我們是從南方來的,上京投靠親戚,也預備著替小女尋一門良配。」灰髮男子淡淡說道。
「原來如此。」那蘭點點頭,但他心中不免疑惑,既是從南方上來投靠親戚的,五個人的日常行囊應該不少才對,卻為何沒見到半個衣箱行囊,僅有兩、三個隨身包袱?
胖婦人像是看出了那蘭的疑惑,忽然說道:「夜深了,大夥兒都累了吧?我看先歇下吧,明日還得趕路吶!」說完,隨即起身走到角落的乾草堆前,把乾草鋪平在地。
那婦人一起身,那蘭就清楚看見了躲在她身後的女子背影。
她背對著他,抱膝而坐,他雖然無法瞧見她的長相,但見她身材纖瘦苗條,烏絲垂到腰際,柔軟光潤,感覺她是個年輕美麗的少女。
「過來睡吧。」
胖婦人鋪好了乾草當床,輕喚那少女。
少女起身走過去躺下,自始至終都背對著,不發一語。
胖婦人拿起披風當被,輕輕蓋在少女身上,然後在她身側躺下,另一個婦人隨即躺到少女另一側。
那蘭十分驚奇,他原以為其中一個婦人應該是少女的母親,但此時看來顯然不是。
若是母女關係,也應該是少女照料婦人才是,怎麼會反過來了?
但要說她們是主僕關係,又似乎不太像……
「公子,我們先歇息了,你自便。」
灰髮男子依舊是淡淡的語氣,和黑大漢互相使了個眼色後,便同時移身到少女身旁,各自靠牆坐下,全都閉上了眼,擺明了不再與那蘭交談的態度。
那蘭啞然怔住,心中的疑惑更重了。
他確定那個少女絕非他們其中一人的女兒,看他們神神秘秘的態度也不像是主僕,他們究竟是什麼來歷?什麼關係?
他一邊烤著濕衣,一邊思索著。
策馬奔馳了大半日,加上又淋了雨,他的身子已疲倦得很,當衣服烤乾時,他已累得躺下來,很想放鬆一下,好好睡一覺了。
但他不敢放任自己真正入睡,畢竟對方到底是不是敵人都很難說。然而,明知道自己不能睡著,意識卻愈來愈模糊,睡意愈來愈濃……
溫暖的火光,淡淡的白煙。
他被一種舒適的感覺包圍,覺得好睏,漸漸地沈沈入睡了……
★★★
不知睡了多久,從破窗照進來的暖暖陽光將那蘭曬醒了,他一手擋著陽光,昏昏然地望向破窗。
雨早就歇了,天氣看來十分晴朗。
他坐起身,打量四周,發現破屋裡只剩下他一個人,昨晚一起避雨的兩個男人、兩個婦人和一個少女全都不在了。
這一群人居然可以完全不驚動他,悄無聲息地離開?!
他驚詫不已,不敢相信自己會熟睡到連他們離開都沒察覺!顯然,他過分低估他們的功力了。
他連忙起身摸摸腰間的錢袋,僅存的十兩銀子還在,再看看門外,他的馬也還綁在原來的地方。
這群人雖然感覺神神秘秘的,但對他並無歹意,若是敵人,昨晚他很可能已命喪在他們手裡了。
他心下一悸,能讓他完全失去防備,昨晚可算是這輩子頭一遭。
怎麼會熟睡到毫無所覺呢?
那蘭怎麼都想不通。
第1章(1)
涼風徐徐,京郊驛道旁有幾棵大樹合抱處開了家茶棧,賣些簡單的點心和茶水供來往人馬歇腳休息。
一個面龐黝黑、神色冷峻的男子坐在裡面喝茶,一邊吃著糕點,一邊觀察著來往客商。
「陸捕頭,好久不見了!」一個高大的男子冷不防在他身旁坐下,大剌剌地拿起桌上的糕點丟進嘴裡吃。
「那蘭,你可終於來了!你知道我等你多久了嗎?」被稱之為陸捕頭的男子看向來人,彷彿鬆了口氣似的。
「陸兄就這麼想我啊?咱們這回分別是久了點,但也別這麼肉麻呀!」那蘭彎起俊眼,懶懶一笑。
「去你的!誰想你了?怎麼還是這麼不要臉!」陸捕頭沒好氣地低斥。「半年不見你,你都跑哪裡去了?」
「我到雲南普洱的深山裡住了一陣子。」那蘭邊說邊朝夥計一彈指,讓他給自己送壺茶來。
「雲南?」陸捕頭皺了皺眉。「你到那裡幹什麼?」
「遊山玩水啊!」那蘭呵呵笑,一臉陶醉地說道。「雲南那裡崇山峻嶺,景色雄奇,我一路沿著瀾滄江往山谷裡走,你沒有親眼所見,絕對不知道瀾滄江的河水有多湍急。
「還有,那深谷裡的花鳥全都十分珍奇,絕對也是你不曾見過的。我跟那裡與世隔絕的苗人住了些日子,順便看看人家是怎麼養蠱的。」
陸捕頭聽到「養蠱」,一口茶差點噴出來。
「那種東西多可怕,有什麼好看的?」他皺眉瞪眼。
「其實沒有想像中可怕,反而非常新奇有趣。陸兄,你可知道蠱是怎麼養出來的?」
那蘭撐肘俯身壓往桌前,低聲問他。
「我一點都不想知道!」陸捕頭一臉憎厭的表情,神色大是畏懼。「你可千萬別學人家養蠱,那是害人的東西!」
「養蠱豈是那麼容易學來的?我要是真跟人有仇,直接打個輸贏就行了,犯得著花那麼大力氣養蠱嗎?」
那蘭聳聳肩,悠哉地彈掉手指上的餅屑。
「你這半年就只去了趟雲南?」陸捕頭懷疑地看著他。
「也不是,雲南回來以後,幫我姊處理了鏢局一些小事……」那蘭頓了頓,調眸瞟他一眼。「陸捕頭,你怎麼像盤問犯人一樣啊?」
「以往你每隔三個月就會來找我接點私案賺賺盤纏,這回都半年沒見你了,我懷疑你哪來的錢過日子啊!」這叫關心,居然不懂,呿!陸捕頭在心底暗念。
「所以我現在不是來找你了嗎?」那蘭攤手苦笑。「怎麼樣?手上有什麼解決不了的案子,說來聽聽。」
陸捕頭端嚴了神色。「有三件難辦的案子,酬金分別是五百兩、三百兩、二百兩,你願接哪一件?」
「這還用說,當然是接五百兩的!快說來聽聽吧,到底多難辦?」那蘭興致勃勃地問。
「此人已經是京城一方惡霸了,他正是南靜王韋放的世子——小王爺韋世傑。」
「南靜王世子?」那蘭怔了怔。「那不就是當今皇上的侄兒?印象中,你們官府一向很縱容小王爺韋世傑的,不是嗎?」
陸捕頭眉頭緊蹙著,無奈低歎。
「礙於南靜王的權勢,本來我們是不敢太得罪韋世傑,暗中也有意籠絡他,想以惡治惡,好讓地方上一些小盜賊畏懼他們而不敢騷擾作亂的,可是沒想到小惡雖然除了,但卻更加助長大惡的氣焰。
「近年來韋世傑行徑日漸囂張,非但放縱手下隨意強搶百姓財物,甚至遭遇抵抗便隨意殺人,還聽說他們私設牢獄,擅用私刑,已經完全不把官府衙門放在眼裡了。百姓畏懼他們的權勢,也害怕他們的報復,所以沒人敢上衙門狀告他們,韋世傑可以說已經是京城裡最大的禍患了。」
「現在才知道養虎為患,會不會太晚了點啊?」那蘭對結果不感意外。
陸捕頭打量了下四周,壓低聲音說道:「你別說風涼話了,他的大伯是當今皇帝,誰能耐何得了他?若要打狗也得看主人是誰吧?」
那蘭聳聳肩。「所以,你們希望我怎麼做?」
「韋世傑已經是毒瘤禍患,不用非常手段是無法根除的,你有辦法……」陸捕頭附在他耳旁低聲問。「你有辦法悄悄殺了他嗎?」
那蘭挑高了左眉,思索好一會兒,然後一把將陸捕頭拉到茶棚後,遠遠避開茶客,確定不會有人聽見他們的談話。
「捕頭大人,殺人的辦法我多得很,但現在殺的是皇上的親侄子,才值五百兩?這未免太不劃算了吧!」那蘭開始議價。
「衙門最近很窮,最多只拿得出五百兩。你只是擡擡手就能割掉這顆毒瘤,會有多少人對你感恩戴德,你就當為民除害嘛!」陸捕頭努力守住底價。
「別給我戴大帽子了!」那蘭最討厭英雄式的吹捧。「我是很願意為民除害,但此人是皇帝老頭的親戚,一旦查出是我幹的,那還不抄了我全家?」
「你全家不就是你一個人嗎?」陸捕頭斜眼笑道。「找個地方躲起來避避風頭,對你來說是輕而易舉的事。」
那蘭瞪他一眼。「我現在確實是沒有爹娘妻兒要養,但我還有一個姊姊,我可不想連累他們一大家子的人。」
「你辦事一向乾淨俐落,從沒有過閃失,不會有人知道韋世傑的案子跟你有關係的,你怎麼對自己這麼沒信心?」
「我不是對自己沒信心,我是對你們沒信心!」那蘭不悅地蹙眉。
「我們?」陸捕頭表情極為無辜。
「這件私案非同一般,牽扯到的可是皇親國戚,誰知道你們官府到最後關頭會不會出賣我?」
要他一個人亡命天涯不要緊,但絕不能連累了姊姊和姊夫。
「你放心,這件事情除了我,沒有第二個人知道。」陸捕頭拍拍他的肩頭保證。「那老弟,咱們認識都十幾年了,我的為人你不會不瞭解,你應該要信得過我才對。」
那蘭默然良久,撫著額角低頭沈思著。
他和陸正是認識多年的老友了,知道他的個性嫉惡如仇,剛正不阿,也很清楚他是那種寧願砍斷自己的手,也不會出賣老朋友的人。
「那蘭,老實跟你說吧。」陸捕頭輕歎口氣。「找你解決這件私案是我個人的決定,其實與官府無關。上頭並不知道我私下找你處理韋世傑,他們都還在觀望,遲遲不敢作出決定,但我實在是無法再忍受橫行霸道的韋世傑了。我若有你十分之一的高強武藝,十分之一的輕功絕技,早就潛入南靜王府殺掉那些猖狂的惡霸了,何苦在這裡哀求你的幫忙?」
那蘭愕然地盯著他半晌。
「不是官府出的錢?那五百兩是哪裡來的?」他詫異地問。
「是我的錢。」陸捕頭苦笑。「我只拿得出五百兩,拿不出更多了。」
「你的錢?!」那蘭失聲叫道。「陸兄,我怎麼能拿你的錢!」
「我自己處理不了的案子,需要拜託你來幫忙,理所當然要給酬金。那蘭,錢是誰給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能再讓韋世傑囂張下去了!」
陸捕頭愈說愈急,愈說愈氣,拳頭握得喀啦作響。
「我身為衙門捕頭,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魚肉百姓,京城裡不斷有貌美少女失蹤,官府裡卻從上到下,連大氣都不敢吭一聲,我實在是無法再忍受下去了!」
「陸兄,我可以幫你這個忙,你先冷靜一點。」那蘭急忙安撫。
「真的?你已經答應了?」陸捕頭眼睛驀然一亮。
「如果那個小王爺韋世傑真如你所說的那般猖狂殘暴,放縱手下為非作歹,不用你開口,我也會把他剁成一百零八塊的。」雖然他好玩又浪蕩成性,但也不表示在看見惡霸欺壓百姓時他會視若無睹。
「那蘭,真是多謝了!」
陸捕頭雙手使勁地拍他的肩頭,感動之情溢於言表。
那蘭卻是愁眉苦臉,半點也笑不出來。
這樁私案大概是他有史以來接過最麻煩的一樁,麻煩的不是難辦,而是很有可能會給自己帶來無窮後患。
「好吧,今晚我就潛進南靜王府裡查探,會伺機行動。」他認命一歎。「捕頭大人,你那兒有什麼現成的資料先給我,讓我省點兒事。」
陸捕頭臉上掛起了喜孜孜的笑容。
「好,我告訴你。南靜王府在城南以西,王府後面有個極大的莊園,叫做『七里莊』,韋世傑所豢養的爪牙全都住在那裡頭。傳說那裡面有私獄、刑具,京城裡失蹤的美貌少女很有可能都被關在那裡。」
「傳說?有可能?」那蘭揚揚眉。「意思是,沒有人進去過『七里莊』?」
「『七里莊』四周築著高牆,而且就蓋在南靜王府之後,誰能有本事進得去?就算人人懷疑那裡是韋世傑幹盡壞事的大本營,但上頭就是不敢下令進南靜王府搜查啊!」陸捕頭滿臉無奈。
「真是窩囊到家的官府衙門!」那蘭按捺不住地罵道。「人民百姓有你們這樣的父母官有什麼鳥用!」
陸捕頭沒有辯解,只是無奈地雙手一攤。
「明白了,城南以西,南靜王府,『七里莊』。好,我走了,茶錢給你付!」那蘭瀟灑地揮揮手,翩然翻身上馬。
「那個、那個,錢……」陸捕頭呼喊著。
「事成之後再說吧!」
那蘭頭也不回,飛馳而去。
陸正面露喜色,開懷地目送他走。
「唉,這回要白幹活了。」那蘭在馬背上大歎口氣。「希望南靜王府裡現銀擺多一點,要不然我跑路的盤纏要從哪裡來呀?」
他撇了撇嘴角,再度歎口長氣。
★★★
進京城後,那蘭選了家以前時常光顧的客棧,打算飽餐一頓,養精蓄銳,等入夜後再潛入南靜王府。
用完晚膳,他走進客棧二樓上房,拎了個酒壺,擡起一腿坐在窗台上,邊喝酒邊欣賞著如棋盤一般的熱鬧街景。
忽然,他聽見一陣喧囂聲,接著看見街上走來五名彪形大漢,全都滿臉橫肉,衣衫不整,正將一對母女逼到了街角調戲。
「大爺,求求您,饒了我們母女,放過我們……」頗有姿色的少婦懷中緊摟著十多歲的少女,哭著哀求。
「什麼放不放的?被小王爺看上是你的福氣,囉嗦什麼?快跟我走!」其中一個粗漢抓了少婦的手,連拖帶拉。
「不要啊,大爺!救命啊——」少婦拚死抵抗。
其他惡霸分別上前,有的拉少婦、有的拉少女,兩個柔弱的女子怎麼抵擋得了五個彪形大漢?就這樣一路哭叫著,一路被拖行著。
那蘭見此情景,勃然大怒,轉身抓起桌上一把帶殼花生,手一揚,花生一顆顆準確地彈中惡霸們的手筋、腳筋,五個大漢吃疼,紛紛軟倒在地,一臉驚訝地前後張望著。
「誰?什麼人?滾出來!」
路人全都嚇得紛紛閃避,就怕莫名其妙地當上了別人的替死鬼。
少婦見五名大漢被襲倒,急忙抓住女兒的手,飛快逃跑。
那五名大漢從地上爬起來,還打算去追那對母女。
見狀,那蘭更加重手勁,把花生朝他們的眼睛彈過去,頓時間,花生彈中處,鮮血飛濺,五名大漢全都摀住眼睛哀叫不疊。
但,這樣還沒讓那蘭消氣。
他把手上的花生全往他們臉上彈去,原本氣焰囂張的五名大漢此時痛得連連嚎叫,均不知攻擊來自何處,嚇得一個個止不住腳,沒命地逃跑。
那蘭以燕子空雲的姿勢從窗台飛身出去,翻上客棧屋頂,遠遠看著那五名大漢落荒而逃的背影,望了一陣,發現他們逃往城南以西的方向。
城南以西?
不就是南靜王府?
那蘭想起陸正說過,京城裡不少貌美少女失蹤,現在看來果然是韋世傑所為。
他總算是見識到南靜王府的囂張行徑了,竟然光天化日之下就在大街上強搶民女,完全視法紀於無物,難怪陸正會氣到忍無可忍了。
小王爺韋世傑手下豢養的爪牙惡霸絕對不止這五個,最遲明日就會到此找人尋仇,看來今晚他有得忙了。
★★★
裝飾著金玉流蘇的華麗馬車緩緩駛向南靜王府。
在喜慶的樂舞喧囂聲中,黑夜落下了帷幕。
華姬一身繁複隆重的裝飾,平靜地坐在喜床上,臉上帶著精緻的妝容,只是動人心魄的美此時正被大紅的蓋頭遮掩住。
她靜靜坐在喜床上,雖然是新嫁娘,但她沒有半點新娘該有的羞澀,心情平淡得有如一潭寧靜的湖水。
細碎的腳步聲走進喜房來,她聽見清脆的嗓音帶著笑意對她說道:「少夫人,我叫婉兒,日後是貼身服侍少夫人的丫頭,少夫人有事只管吩咐我做。」
「好,我知道了。」
華姬此生初次有婢女服侍,一時有些不慣。
「小王爺現在還在前廳被朋友灌酒呢,可能一時三刻還回不來。少夫人餓不餓?要不要先吃些點心?」婉兒細心地問。
「不要緊,我不餓。」她輕聲答道。
「那請少夫人再等等,小王爺很快就會回來了。我人就在外屋,少夫人若有什麼吩咐,只管喚我。」婉兒說。
「好,我知道了。」她點點頭。
聽見婉兒慢慢走出喜房,她忍不住無聲歎口氣,沈重的鳳冠讓她的頸子有些酸痛。
終於,嫁進南靜王府了。
華姬終於放下了心中一塊大石。
她希望可以在這裡重新開始她的人生,開始過屬於正常人的平凡生活。
這是她在自己絕望的人生中,所殘留的一絲絲希望。
她不喜歡小王爺韋世傑,甚至可以說是憎厭他。
但,她沒有選擇的餘地,因為她只是一顆棋子。
而小王爺,也只是計劃中的一部分……
★★★
第1章(2)
烏雲把慘澹的月光遮住了大半,京城陷入黑濛濛的夜霧中。
那蘭一身黑衣,僅露出一雙大眼,他飛身躍上客棧的山牆,沿著屋脊疾行,飛快地奔過一個又一個屋頂。
看見有別於民宅的豪華大院時,他貼在牆頂低頭俯視,順牆看過去,看見大門上掛著「南靜王府」四個大字匾額,隨即翻進高牆裡。
今晚幾乎沒有月光,正好有利於他行動,不過要在這麼大一座府邸裡找出韋世傑的臥房並非易事。
他貼著牆來到大院,愕然怔住。
院中竟然處處張燈結綵,沿廊高掛著一盞盞大紅燈籠,燈籠上全都貼滿了「囍」字,看樣子像是剛辦完了一場喜宴,遠望正廳仍燈火通明,裡頭甚至還傳出陣陣鬧酒聲。
來得真不是時候。
他竄上正廳旁一棵大樹,藏身在枝葉間,依稀聽見廳內的飲酒作樂聲——
「我真醉了,不能再喝了!統統散了,回去、回去!」
「我瞧小王爺是想洞房想得心急如焚了吧?哈哈哈——」
「聽說新夫人是絕世無雙的大美人,把小王爺給迷得神魂顛倒了。」
那蘭聽到此,才知道原來是韋世傑的大喜之日。他要尋的人正在廳內,真是得來全不費功夫。
「小王爺不是偏好幼女嗎?現在娶了夫人,莫非想改邪歸正?」
「正室妻子有正室妻子的用處,小王爺我娶的正室妻子得要匹配我的身份,華姬是明威將軍之女,名門忠良遺孤,那是娶來生兒子繼承爵位用的,長得夠美,身份也對皇上交代得過去。至於那些含苞待放的幼女,都是採來玩玩兒的,玩爛了便可以丟了!」
那蘭聽到這裡,怒不可遏,韋世傑簡直是喪心病狂!
廳內又是一陣淫笑穢語,不多久,走出了七、八個男人,由提著燈籠的男僕領路,陸陸續續走進偏殿。
那蘭凝目四望,視線鎖住一個身穿大紅喜袍的男人,他正與提著燈籠引路的男僕慢慢穿過迴廊。
方纔還喧鬧不已的正廳此時滅了燈火,除了沿廊懸掛著昏紅的燈籠外,四處黑影幢幢,無聲無息。
他悄聲落地,快步尾隨在後,迅捷地閃身至迴廊轉角處。
提著燈籠的男僕忽見一個黑影翻落身前,臉上現出一股驚駭之色。
那蘭不等他回神出聲,左手前探,捏住他的喉頭,右肘重重擊在他的後頸,將他打昏。
燈籠一落地,燭火立即熄滅,眼前頓時暗得伸手不見五指。
穿著大紅喜袍的韋世傑有些醉眼昏花,根本沒有看見男僕被打暈,也沒有看見身穿黑衣的那蘭正站在黑暗中冷瞪著他。
那蘭實在不想讓他死得太痛快,如果可以,他真想看著他的血慢慢地、一點一滴地流乾,看著他掙扎,痛苦死去。
可惜,現下時間和地點都太不合適了,沒辦法讓他好好過這個癮。
「怎麼回事?燈火呢?」韋世傑伸出手在黑暗中摸索。
寧靜的夜裡,韋世傑的聲音顯得特別大。
那蘭的右手火速撲向他,狠狠掐住他的頸項。
韋世傑的喉嚨被箝住,發不出聲音,也無法喘息,一張臉慢慢變得紫脹。
要讓韋世傑慢慢的死,還是有辦法的。
那蘭兇猛地使勁,幾乎將他整個人騰空箝起,韋世傑拚命蹬腳掙扎,那蘭狠狠用勁截斷他的氣息,直到他的眼瞳逐漸渙散,他才用勁一扭,箝斷他的頸骨。
當他一鬆手,韋世傑便像塊破布般軟軟地癱倒在地,氣息全無了。
他把韋世傑的屍體和昏厥的男僕拖到一旁的樹叢下,轉身施展輕功上房,再躍上高樹,提氣站在樹梢頂上。
在南靜王府後方果然矗立著高牆,高牆內定然就是「七里莊」了。
他俐落地跳上高牆,幾個跨躍,在院內飛身落下。
一站定,他就感覺到院中寒氣森森,原來兩側高牆邊皆列滿了式樣繁多的兵刃,其中一片牆接著南靜王府的後門,再往前看,有一排石屋,只有最邊間的石屋是鐵製的大門,而且完全沒有窗戶,僅在靠近屋頂處有扇透氣小窗。
寧靜的夜裡,彷彿聽見女子細弱的哭聲,就從那間石屋內傳出來。
那蘭疑心大起,正要上前一探究竟,不料石屋後方竟走出一名彪形大漢,看似在守夜巡視,在他發現那蘭之前,那蘭就已快速抽出藏在靴內的匕首,竄身過去,敏捷地朝他喉際一揮,大漢頓時應聲倒地,當場氣絕身亡。
他來到那間石屋前,縱身上牆,攀住窗口朝裡望去,只見屋內全是一些令人毛骨悚然的刑具,有槌棒、獄杖、手足鎖、銅錘索等等,甚至還有一架巨大的木枷,上面有轉盤和絞索。
明明聽見了微弱的哭聲,但卻沒有看見半個人影。
他翻窗躍了進去,在滿屋刑具中尋找著哭聲的來源,他聽見哭聲來自地面時,才發現原來這裡有地牢。
他蹲在地上四下摸索,摸到一塊微微凸起、表面光滑的圓石,輕輕一按,地面緩緩掀開一道三尺見方的門,他看見下面是一間石室,擺放著幾張木床和木椅,角落點著幾盞燭火,有十幾名少女分別蜷縮在木床上,個個衣衫殘破,裸露著臂膀和大腿。
這些少女雖然面色慘白,卻個個貌美如花,一看見他進來,全都停止了哭泣,擡起頭驚恐地望著他。
那蘭想起了黃昏時在大街上發生的那一幕,五名彪形大漢強搶兩名貌美的母女,莫非這些漂亮的少女都是這樣被抓來的?
「你們都是被抓到這裡來的嗎?」
他俯身,輕輕問道。
那蘭一身黑衣,又沒有扯下臉上的面罩,少女們不知道他是誰,只當又是要來欺辱她們的人,所以全都畏畏縮縮地抱在一起,嚇得不敢回他的話。
「別怕,我不是壞人,我可以救你們出去。」他向她們柔聲保證。
「連官府都不敢得罪小王爺,你怎麼敢救我們?」少女怯懦地問,像是根本不信他的話。
「你就算今日救了我們,我們明日還是會被抓回來,所以沒用的……」另一個少女忍不住低聲啜泣。
少女們個個哭得有如帶雨梨花,百般可憐的模樣,把個一向憐香惜玉的浪蕩子惹得於心難忍,恨不得立刻宰了欺辱她們的臭男人。
「不會沒用,放心,我不會再讓你們被抓回來。」今晚,他就會讓那些辣手摧花的惡霸們一個個到閻王跟前報到去!
「你是誰?」少女怯怯地問。「你不怕南靜王嗎?不怕小王爺嗎?」
「我這人天不怕、地不怕,至於我是誰呢,你們也不用知道,只要相信我不會害你們就行了。」
那蘭放低了音量,對少女們說。
少女們的臉上並沒有半點喜悅的反應,大概受盡了苦楚和折磨,所以那蘭的話根本無法取信她們。
「你們被關在這裡多久了?」那蘭的語調盡可能溫柔。
「我們是陸陸續續被抓進來的……」
「一開始,每個人都是伺候小王爺的……後來……小王爺不要了的人就去伺候那些大爺們……再後來都見不到那些人了,不知道她們去了哪裡……」
那蘭深吸一口氣,壓抑著怒火。
他是男人,當然明白少女所說的「伺候」指的是什麼,而那該死的韋世傑在蹂躪過她們之後,竟再把她們丟給手下玩弄!
「他們……想對我們怎麼樣……我們都不能反抗……」
「每天都要……做那些討厭的事……真想死……」
少女們顫抖地低訴著。
「你們難道就一直被關在這裡嗎?」那蘭此刻已憤怒得只想立即宰了那些淩虐少女們的禽獸!
「不是,我們原是被關在小王爺的後院裡,每天要梳洗打扮伺候小王爺,只是因為今日是小王爺大喜的日子,所以那些大爺們才把我們統統一起抓進這裡關起來……」少女流著淚說道。
那蘭很後悔剛剛沒有把韋世傑剁成肉醬!
「小姑娘,你們現在仔細聽我說。」那蘭正色說道。「等一會兒我離開這裡之後,你們靜靜等著,只要一聽見救火聲或任何喧嚷聲,就趕快趁亂離開這裡,各自逃回家去。
「我會把連著王府的後門打開,你們就從後門逃走,不會有人發現的。我可以向你們保證,從今以後,欺辱你們的那些爺們絕對不會再有機會把你們抓回來,相信我。」
少女們半信半疑地看著他。
「你們先出來,在這兒等我。」
那蘭把她們帶出地牢,命她們躲在鐵門後,然後自己翻窗出去,來到隔壁石屋前。
他握緊匕首,挑開石屋的木窗,竄身而入。
屋內睡著三個彪形大漢,其中兩個雙目紅腫,顯然就是在街上被他打傷的其中兩個。
他冷哼一聲,出手如電。
一個大漢睡夢中隱約聽見詭異的聲音,狐疑地睜開眼睛時,只見一把匕首閃著寒光從眼前降下,硬生生切斷他的喊聲。
那蘭隨便抓起一件衣衫擦拭匕首,在石屋內翻箱倒櫃,取出了幾袋銀兩,然後又以相同的俐落手法殺掉其他三間石屋內的彪形大漢,並將石屋內的銀兩全部取走。
最後,他打開邊間石屋的鐵門,將那些少女放出來,並且把銀子均分給她們。
「你們先在這裡等著。」那蘭再次提醒她們。「記住喔,只要一聽見救火聲就要立刻逃,一定要不顧一切地逃,這樣才能回得了家,知道嗎?」
「好,我們記住了!」
少女們從他明亮堅定的眼神中終於相信自己可以逃離這個可怕的地方了,她們每個人拿著分得的銀兩,開始激動興奮起來。
那蘭打開與王府相連的後門,暗暗摸索著地形,找到了柴房。
不多久,柴房內著了火,火舌亂飛,很快陷入一片火海。
那蘭再轉向廚房,提起一隻大鐵鍋扔到院中,巨大的聲響驚醒了兩旁廂房內熟睡的僕婢。
「失火了!失火了!」
「快救火啊——」
四下裡響起了刺耳的敲鑼聲。
那蘭竄上後院的高樹,蹲伏在枝葉間,凝視著這一片混亂,然後看見少女們趁亂逃了出去。
他淡淡一笑,輕功飛上牆頂,疾奔一陣,又從屋脊翻落下面的夾巷內,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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