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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2-3-27 23:15:57

前言:

戚家三公子戚無秋每三個月就會換一次院裡的貼身丫鬟,
其他公子如果要換貼身丫鬟,大家都搶著要做,
唯獨三公子有很嚴重的起床氣,沒有丫鬟肯主動調過去,
戚管家只好使出終極大絕招──抽籤定生死。
草兒手氣不佳抽中了簽王,這下慘了,她可能撐不過啊……

戚無秋不懂管家派個嬌滴滴的傻丫頭來伺候他是怎樣?
他起床時就是這麼粗暴,她不會在他動手前快閃嗎?
怎麼笨得讓他掐個正著,罵她又只會嬌聲道歉討他心軟,
他大發慈悲賞她免受這三個月的苦,要她到別院工作,
她卻不領情,執意要留在他身邊,這下換她折磨他了……


楔子

  戚家,京城內數一數二的富商,從事茶樓、鏢局、布莊、錢莊四種買賣,各由戚家四位公子掌管打理,可以說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在商界內的勢力可是大得嚇人。

  既然家大業大,自然奴僕的需求量也就多,戚管家定期都會向奴僕販子買回新人,補足府內不夠的僕傭人數。

  而她,草兒,就是在一個多月前新補進來的丫鬟。其實草兒看起來瘦瘦的,好像風一吹就會倒,做不了什麼粗重工作,本來戚管家是不打算買下她的,但當時她一直用一種水汪汪像是快掉淚楚楚可憐的眼神看著他,讓他莫名出現一種愧疚感,好像不買下她是什麼天大的罪過一樣。

  就因為這莫名其妙的愧疚感,戚管家一時心軟也順便買下她,將一身髒汙的她帶回戚家,讓她好好梳洗一番後,才發現原來她長得很不錯、很有大家閨秀的氣質,但這些只限於她靜靜的、不說話、不做事、沒有其他動作的時候。

  因為她……其實動作慢、呆呆的,是個遲鈍的傻丫頭!

  「來了來了,抽籤的時間到,丫鬟們都趕緊靠過來吧……」

  奴僕們所住的後院裡,戚管家此刻拿著一個大籤筒,吆喝著所有丫鬟們趕緊靠過來,準備舉行三個月一次的抽籤。每個丫鬟一聽到又要抽籤,莫不出現驚恐的神色,好像抽籤這件事是什麼可怕至極的事情一樣。

  拿著掃把慢吞吞回到後院的草兒,困惑地看著這一幕,這是她進入戚家之後第一次遇到抽籤的事情,所以她根本不懂,為什麼那些姊妹們看起來好害怕,好像籤筒會跑出一條毒蛇咬她們一口似的。

  戚管家看著呆站在一旁的草兒,像是完全搞不清楚狀況,馬上喊道:「丫頭,你還傻愣在那做什麼?快過來抽籤呀,抽完沒事就可以繼續去做你的事了。」

  「喔。」她乖乖應答,拿著掃把慢慢靠近,原來抽完沒事就可以繼續去做自己的事,那些姊妹們到底在害怕什麼?

  她想不透,單純的腦子沒辦法思考太複雜的事,要不然頭會發疼,反正她只要照著戚管家的話做就對了。

  丫鬟們排成長隊,一個個輪流從戚管家的籤筒裡抽籤,她們每個人都是一臉膽戰心驚地伸手抽起一支籤,之後便大大鬆一口氣,歡天喜地地離開隊伍,腳步輕快得簡直快飛上天了。

  「哈哈……沒事了,我這三個月放心了。」

  「謝天謝地,老天保佑,我沒事了……」

  「很好、很好,順利逃過一劫!」

  沒過多久,排在草兒前頭的丫鬟們都已經抽完簽,換她面臨最要緊的「生死關頭」。

  她也沒有想太多,就學其他丫鬟一樣,直接在籤筒選一支籤,然後慢慢抽起,就見白淨的竹籤下方被塗上紅紅的一條橫線,很醒目、很刺眼,但她卻不懂這是什麼意思。

  應該其他的簽也都長這個樣子吧?嗯,應該是這樣子,沒錯。

  「沒事了……」任務完成,她也學其他的丫鬟轉身離開隊伍,腦袋裡想的是她剛才掃到一半還沒掃完的地。

  「等等。」戚管家突然抓住她的肩膀,不讓她走,臉色顯得異常的凝重。「丫頭,你有事。」

  她眨眨眼,沒想到戚管家這麼厲害,連她事情還沒做完都知道。「是呀,我花園裡的地還有一大半沒掃,所以我現在要繼續去掃地了。」

  「嗄?唉……」他感到挫敗地大歎了口氣,總覺得每次和她說話都像雞同鴨講。「不是這個事,而是你……抽到簽王了。」

  「呃?簽王?」什麼是簽王?

  排在草兒後面一位的丫鬟驚呼出聲,興奮地說:「簽王出現了?太好了太好了,咱們排後頭的不必抽了,這一次的簽王已經出現啦!」

  「哈哈……抽籤結束了,這一次的簽王已經出現啦!」

  後頭的丫鬟們開心地趕緊傳遞消息,一個傳一個,讓其他丫鬟也大大鬆了一口氣,因為籤筒裡只會有一支籤王,只要簽王出現,她們就不必再抽了。

  「丫頭,你……你是這一次的簽王,未來的這三個月,你可得要……辛苦一點了。」戚管家忍不住歎了再歎,讓這個傻乎乎的丫頭抽中籤王,會不會對她太殘忍了一點,她真的應付得來嗎?

  但就算應付不來也得硬著頭皮去應付,畢竟這就是規矩,要是在她身上壞了規矩,他往後怎麼管理這些丫鬟,丫鬟們絕對不會信服的。

  草兒還是不懂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只好睜著無辜的雙眼,困惑地問:「戚管家,簽王要幹什麼,是必須要掃更多更多的地嗎?」

  她一進到戚家裡,笨手笨腳的什麼都不會,做什麼事情都會搞砸,所以戚管家才把她派去做最簡單的掃地工作,掃了一個多月,她已經掃出一些心得出來,動作也變快了,所以如果是要掃更多的地,她有信心,自己絕對可以做得來的。

  「從明天開始,你不必再掃地了,你的工作會換成別的。」

  「呃?換別的?換什麼?」那她的掃地工作怎麼辦?她好不容易才終於掃出心得的說……

  「換成三公子院落裡的專屬貼身丫鬟。」

  「喔。」她傻傻地應著,這有比掃地還簡單嗎?

  戚管家拍拍她的肩,語重心長地說:「丫頭,三個月的時間很快就會過去的,所以你一定要忍耐,好嗎?」

  忍耐什麼?她不解。

  「相信我,三公子絕對不會吃人,他心腸很好的,真的。」

  他是沒飯吃所以才吃人嗎?對於戚管家說的話,她愈來愈疑惑了。

  「這絕對不是一件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苦差事,而是件好差事,真的!」戚管家越解釋越激動,但聽起來卻總像是欲蓋彌彰。

  那你為什麼眉越皺越難看?

  「總而言之,言而總之,唉……丫頭,這三個月保重了……」戚管家再度大歎出聲,希望這個傻乎乎的丫頭絕對要撐住,不要被嚇得變更傻呀!

  誰教他們戚家有這樣的麻煩主子存在,這也不是他願意的,會一個個輪流把丫鬟給「推入火坑」,他也是萬不得已的呀!

第1章(1)

  直到後來,經由戚管家好心兼努力的解釋過後,草兒才終於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原來他們戚家的三公子每三個月就會換一次院裡的專屬貼身丫鬟,其他公子如果要換貼身丫鬟,可是大家都搶著要做,唯獨三公子丫鬟緣不好,沒有丫鬟肯主動調過去,戚管家只好使出終極大絕招——抽籤定生死。

  聽說是因為三公子有起床氣,脾氣不好,才會惹得丫鬟們受不了,待沒多久就紛紛求去,為防丫鬟們繼續三天兩頭就說不幹了,戚家才會訂下這樣的規矩,讓三公子身旁的丫鬟每三個月就固定換一次,並且在這段時間內提高貼身丫鬟的薪餉一倍,要她們好好忍耐,吃苦當作吃補,三個月很快就會過去的。

  但……起床氣很可怕嗎?她想像不出來,只好不想了,反正她只要照著戚管家的吩咐,乖乖調過去做事就對。

  一大清早,草兒端了一盆溫水往三公子的院落走去,正式開始她的貼身丫鬟工作,一路走來,看到她的僕役們都會對她搖頭歎氣,好像她這一路走過去是要赴死一樣。

  「唉,可憐呀!」

  「不知道她撐不撐得過第一天呀……」

  因為類似的「慘案」都會發生在新的貼身丫鬟上工的第一天,每個丫鬟都會又哭又尖叫的衝出房,嚇得幾乎快去掉半條命,沒有一個例外,他們只怕這個傻乎乎的丫頭會更慘,三魂七魄被嚇得只剩一魂一魄,那就可憐嘍。

  但草兒完全沒有注意到身旁僕役們憐憫的目光,她很小心注意手中的水盆,免得半路就被她不小心弄倒,終於順利進到三公子的院落,推開房門,進到內房裡,準備叫三公子起床。

  她先把溫水放在盆架上,然後就來到床邊,好奇地看著躺在床上的男人,他有著非常有型的劍眉,鼻樑也又高又挺,再配上一雙有稜有角的薄唇,看起來就是個非常有個性的男人。

  她雖然偶爾在花園裡掃地時會看到戚家的四位公子,但都是遠遠的觀望著,從來沒有這麼近距離看過,所以感到很好奇、很新鮮,原來傳說中的三公子就長得這個模樣。

  「好好看……」心臟撲通撲通地跳著,她從來沒有這麼近的瞧著他,有種奇怪的害羞感,不知不覺便被他沈睡好看的表情給吸引住了。

  她喜歡這張沈睡的臉蛋,第一眼看到就有種說不出的好感,所以她更是不懂,為什麼其他姊妹會避他如蛇蠍,連靠近都不敢靠近。

  她在床邊瞧了好一會兒,才想起自己必須趕緊叫三公子起床,戚管家有吩咐,三公子每天都要早起練武,卻又總是一熟睡就很難醒過來,需要丫鬟將他給喚醒,所以要她無論如何都要把他給叫醒,免得他晚起之後一整天都心情不好,這樣就會有很多人遭殃的。

  她伸出手,有些害羞地輕拍他放在被外的臂膀,小小聲地喊著:「三公子,該起床了。」

  然而熟睡的男人一動也沒動,像是完全沒有聽到,果然睡得很沈。

  她只好鼓起多一點勇氣,加重拍打他的力道,提高音量,再度喊道:「三公子,該起床了!」

  結果男人還是不為所動,依舊睡得死死死,像是就算天整個塌下來也砸不醒他一樣。

  「一點反應都沒有,怎麼辦呢……」她輕蹙起眉,顯得非常困擾。

  「丫頭,要叫醒三公子的不二法門就是絕對不能夠心軟,使盡你所有吃奶的力氣給他拍下去就是,然後千萬記住,拍完之後一定要馬上閃開,懂嗎?」

  「一定要閃開,記住……一、定、要、閃、開!」

  想起戚管家千叮嚀萬交代的事情,她還是非常遲疑,一定得這麼做才能叫得醒三公子,真的沒別的辦法嗎?

  還有,為什麼要閃開?她想不透,不過她沒有繼續思考下去,反正照著做就是了。

  她看著自己纖細的手,終於下定決心,聽戚管家的話做準沒錯,因為戚管家人很好,絕對不會誆人的!

  「好吧,那……我要使盡所有吃奶的力氣了……」她深吸一口氣,終於豁出去地將掌心一揮而下,很有氣勢的大喊:「快點起來——」

  啪地一大聲,她重重地朝他臂上打下去,打得她的手都跟著痛了起來,她下意識地收回手,拚命揉著自己的掌心,眼角微微泛出淚,卻見三公子依舊不動如山,像是對她的吃奶力氣根本就不痛不癢一樣。

  她傻眼的瞪著床上的男人,沒想到這樣子還是叫不醒他,她很沮喪、難過,她果然只適合做掃地的工作而已,連叫三公子起來這種小事情她也做不好,她在換工作的第一天就把自己的新工作給搞砸了。

  正當草兒難過得皺起柳眉,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之際,床上的男人卻突然之間有了動作,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坐起身,伸手掐住就站在床旁的草兒脖子,開始發起他的起床氣來——

  「該死!痛死人了,是哪個傢夥這麼不要命了?」

  她狠狠倒抽一口氣,下意識地想要往後退,但掐住她脖子的力道又縮緊不少,害她只能瞪大雙眼,僵在原地,完全無法動彈。

  戚無秋火大地扒開垂散在前額的髮絲,繼續咆哮:「吵什麼吵?本公子睡得正好,哪個想死的傢夥這麼……」

  他發洩到一半,終於有些回過神來,看著床邊被自己給掐住纖細小脖子的可憐小丫鬟,瞬間感到莫大的心虛,意識到自己的火爆起床氣又在第一天嚇壞新來的丫鬟了。

  「戚管家沒有告訴你,叫醒我之後就要快點閃,才不會無辜遭殃嗎?」他心虛歸心虛,但說話的口氣依舊不善,就像是在罵她一樣。

  她只是微張著嘴、瞪大著眼,儼然已經徹底被嚇壞似的,一句話也說不出口,臉色非常蒼白。

  戚無秋有些懊惱的微微申吟出聲,他似乎已經可以預見,待會兒這個小丫鬟絕對會嚇得衝出他的房,在外頭又哭又叫的縮在角落頻頻發抖,就像之前無數個丫鬟一樣。

  他抹抹臉,將剛起床的難看臉色趕緊給抹掉,盡可能地努力揚起和藹可親的笑容,放柔語氣地說:「丫頭,答應我一件事情,好嗎?」

  她還是沒有任何動作,只不過蒼白的臉色變得更慘白,顯然已經驚嚇過度了。

  「在我放開手之後,你不要尖叫、不要大哭、不要衝出門去,我只是一時失手不小心抓住你,完全沒有惡意,所以你絕對不要害怕,好嗎?」音調放軟放軟再放軟,但她到底有沒有聽進去啊?

  嚇傻的人兒依舊沒有任何反應,但再這樣僵持下去也不是辦法,戚無秋只好當作她已經聽進去了。「那好,我現在鬆手,答應我,絕對不要衝出去。」

  戚無秋輕輕鬆開自己的手,本以為草兒會不顧一切地轉身奪門而出,和其他的丫鬟沒什麼兩樣,但神奇的,她竟然聽話的沒有逃跑、沒有尖叫、沒有痛哭,還是乖乖的站在原地,只不過那臉色……似乎比剛才更加難看了。

  「丫頭,你……還好嗎?」他擔心地碰碰她肩膀。

  沒想到他不碰還好,一碰就慘了,草兒瞬間大翻白眼,身體一軟,根本就是徹底昏過去,比又哭又叫的奪門而出還糟糕呀!

  「小心!」他動作俐落地猛一往前伸手,將她給抱住,然後翻個身讓自己居於下方,成為她名副其實的墊背。

  「喔!該死,痛死我了!」

  戚無秋的肚子被昏倒的草兒一壓,差點吐出膽汁來,他的後腦勺也狠狠地在地板上撞了一下,瞬間頭昏腦脹,全身上下痛得讓他很想打人。

  他拍拍倒在他身上的小丫頭,痛得暫時無法坐起身來。「喂,丫頭,你快點醒醒,真有這麼可怕嗎?快點給我醒來……」

  他還真是第一次遇到直接昏倒給他看的丫鬟,這到底是哪裡來的丫頭,膽小如鼠到這種程度,他反過來也被她給嚇壞了。

  「真的是……嘖!」他認了認了,誰教他先失手掐了人呢?是他理虧在先,活該一早醒來就吃苦活受罪。

  ★★★

  不知道過了多久,草兒終於從沈沈的昏睡中甦醒過來。

  她慢慢睜開眼,發現腦袋還有些昏沈沈的,而她現在正躺在三公子房裡靠窗邊的臥榻上,窗外艷陽高照,讓她全身都熱了起來。

  「你這個丫頭,可終於醒了。」

  「呃?」她趕緊坐起身來,才發現軟榻旁的椅子上坐了一名男子。

  男子身穿暗紅色的上好綢衣,有型的劍眉微揚,雙手環抱在胸前,隱隱散發著難以掩飾的霸氣,有種不怒而威的感覺,讓人不容忽視。

  他正是戚家的三公子,戚無秋,是無戚鏢局的主事者,也是草兒必須服侍的新主子。

  哇,他睜開眼之後看起來更是英氣好看了……

  草兒有些沈迷地瞧著戚無秋的臉,心臟又不受控制地狂跳著,之後才猛然想起自己要服侍主子起床的事情,便趕緊走下榻,來到水盆邊,窸窸窣窣地開始弄了起來。

  戚無秋納悶地看著她到底想幹什麼,一雙眉挑得高高的,耐著性子等待。

  過沒多久她終於回到他的面前,非常恭敬的雙手奉上濕布巾,有禮地說:「三公子,請擦臉。」

  「呃?」他有種想翻白眼的衝動,難道她看不出來他早已梳洗完畢了?「我已經擦過臉,甚至連衣裳都已經換了,你沒注意嗎?」

  她先是一愣,才後知後覺地點點頭。「啊,對耶……」

  這下子戚無秋還真的翻起白眼來了,懷疑這個丫頭到底是真的呆,還是故意裝傻在耍他。

  看到主子表情有些不滿,草兒開始慌了起來,她趕緊將布巾放回水盆,然後急著想衝出房。「奴……奴婢去幫三公子端早膳。」

  「丫頭,回來。」他沒好氣地馬上叫住她。

  本想離開的小身子頓了一下,之後還是走回戚無秋面前,膽怯地問:「三公子……不吃飯嗎?」

  相信我,三公子絕對不會吃人……

  但她現在看來,主子的表情卻很可怕,像是隨時都會吃人一樣,她本來還以為戚管家是好人,絕對不會騙她,結果她還是被騙了。

  嗚嗚……她很瘦、很小、沒什麼肉,她不想被吃呀……

  戚無秋瞪了她一眼,她那什麼表情?好像他會直接把她給生吞活剝一樣。「都已經快近午了,我早就已經用過早膳,你可以不必忙了。」

  「喔。」原來他已經吃過了。這讓她瞬間鬆了一口氣,放心地應答。

  戚無秋這時才有心思仔細地瞧著她,發現她的五官很精緻,細細的柳眉、小小的櫻唇、圓潤的雙眼,雖然不是搶眼亮麗的那一型女人,卻像個溫婉可人的大家閨秀,可說是非常的有氣質。

  她一點都不像是當丫鬟的料,反而像是走錯地方的大小姐,只可惜這些都只是外表的假相,才剛和她相處一小段時間,他就發現她其實是個傻氣的小丫頭,一點都不聰明伶俐。

  「你叫什麼名字?」

  「奴婢叫草兒。」她恭敬地回答。

  「你是這一次抽中籤王的丫鬟?」如果真的是,那倒是有些糟糕。

  她點點頭。「奴婢會認真服侍三公子三個月的。」

  「你不怕我?」他挑了下眉,刻意嚇唬她。

  他脾氣衝動又火爆,早上起床的時候更是他最無法控制情緒的時候,會做出什麼事情連他自己都無法控制,丫鬟們就是因為這樣才不敢來他這當差,這個丫頭剛才也已經嘗到苦頭了,難道還不怕他?

  草兒頓了一下,之後還是誠實地回答:「怕……」

  下意識摸著自己的脖子,她好怕再被主子給掐住,主子的起床氣實在是太可怕了,難怪其他姊妹們都不想來這裡當差。

  不過她要忍耐,戚管家說,只要待三個月就好,三個月一到,她就可以回去掃她的地,暫時不必換工作了。

第1章(2)

  戚無秋隨著她的動作注意到她那纖細的脖子,才發現脖子上頭似乎有淡淡的瘀痕浮現,這讓他不由得心虛,總覺得對她非常的過意不去。

  說實話,她其實很順他的眼,看起來也乖乖的,很聽話的感覺,不像其他調過來的丫鬟,一開始就把他當成像是毒蛇猛獸一般,怕他簡直到了一種讓人感到好笑的程度。

  但她卻不太一樣,就算怕,她也很坦然地面對他,讓他對她的第一印象就比其他的丫鬟們好,對她存有某種程度的好感。

  而且她長得也很不錯,很賞心悅目,有這種丫鬟在身邊,沒什麼不好的。

  只不過她太遲鈍了,而他太過粗魯,如果真的把她留下當貼身丫鬟,不必三個月,他怕不出三天她就會遍體鱗傷,害他落了一個虐待下人的罪名。

  所以絕對不能把這樣一個傻丫頭給留在身邊,為了彼此都好,他還是要戚管家再換另外一個丫鬟來吧。

  內心打定主意之後,戚無秋便說:「草兒,我讓戚管家將你調回原來工作的地方去,好嗎?」

  「呃?」沒想到草兒不但沒有欣喜若狂,反倒是水眸泛淚,一臉委屈地瞧著他。「三公子,您……不要奴婢了,是嗎?」

  「啊?」她的反應完全出乎他的預料,本以為她會迫不及待地馬上答應的。「讓你回去原來的地方工作不好嗎?你在這裡根本就……」

  「三公子您真的不要奴婢……」草兒沮喪地低下頭,鼻音越來越濃厚。「奴婢又搞砸新工作了,戚管家一定會很失望的……」

  她已經讓戚管家失望很多次,不希望繼續再讓戚管家失望下去,所以就算待在新主子身邊會讓她有些怕怕的,她還是會努力待下來,努力適應新工作。結果新主子卻不到一天就要將她給退回去,她會很對不起戚管家的,她已經快沒有臉面對他老人家了……

  她越想越傷心,驀地低聲啜泣起來。

  這讓從來就不善於應付女人的戚無秋更是頭大,真是不知道該拿這個丫頭怎麼辦才好。

  「喂喂喂,你到底在哭什麼,我只是要你回到原來的地方,又不是要趕你出戚家。」他根本就不會安慰人,越是急躁語氣就越不好。

  「嗚……三公子不要奴婢了……」她繼續哭,越哭越可憐。

  「這件事情真的有那麼嚴重嗎?你如果笑我還可以理解,你哭我才真的覺得莫名其妙。」

  「嗚嗚……三公子不要奴婢了……」

  「不是我不要你,只不過你真的不適合待在這,你還是回去原來的地方會比較好。」該死,不要再哭了!

  「嗚嗚嗚……三公子不……」

  「夠了,住嘴!」戚無秋終於受不了的抓狂咆哮出聲,嚇得草兒馬上乖乖閉嘴,但眼眶中的淚水還是不斷滑落,那楚楚可憐的眼神直瞧著他,害他又莫名其妙心虛起來,好像他把她給遣回去是多麼罪大惡極的一件事一樣。

  但他根本就沒有做錯呀,要她回去是為了她的一條小命著想,要不然他真的不知道哪天自己會再次失手掐住連躲都不會躲的她,害她無辜的小命斷送在他的手上。

  不能心軟,他絕對不能心軟,就算這個小丫頭再怎樣表現出楚楚可憐、萬般委屈的模樣,都不能夠再將她給留下來,免得到最後是害人害己。

  他態度強硬地命令她。「把你臉上的淚水給擦乾淨,我馬上帶你去找戚管家,要他把你給調回去,再換一個新的丫鬟來。」

  ★★★

  戚無秋的動作像一陣風,快速地越過穿廊,帶著草兒去找戚管家,他的性子急,有什麼事情能盡快處理就處理,不喜歡一直拖下去。

  而動作慢、腳步小的草兒,只能非常努力地在他後頭追著,她追得很辛苦,不想被他給徹底拋下。

  好不容易在前院找到戚管家的身影,戚無秋趕緊將話給挑明,他不要草兒當他的貼身丫鬟,要戚管家再換另一個丫鬟過來。

  結果戚管家聽到是臉色大變,不顧尊卑之分的強硬拒絕。「不行,絕對不能換丫鬟!三公子,您這三個月的丫鬟就是草兒,已經沒有任何的轉圜餘地了。」

  「為什麼?」他不滿地大皺著眉。

  「絕對不能壞了規矩,要是奴才這次讓三公子換掉草兒,往後絕對會有其他丫鬟如法炮製讓三公子換掉她,這樣子絕對沒完沒了。」

  戚無秋火大地揪住戚總管的衣領,只差沒粗魯地將他給摔出去。「戚總管,我不管你到底有幾百、幾千種理由,總而言之,這個丫鬟我是換定了!」怎麼連換個丫鬟都這麼麻煩,他到底還是不是主子呀?

  「絕對不行!三公子,您不能壞了規矩呀——」面對自家三公子的糟糕脾氣,戚總管也早已練就一身不怕死的勇氣,硬是和他對峙到底。

  「我不管,我就是要換——」要比大聲,他可絕對不會輸。

  「不能換不能換不能換,絕對不能換——」

  草兒非常沮喪地看著戚無秋和戚總管開始你來我往,誰都不肯讓步,內心的沮喪更是嚴重了,只覺得自己真的一無是處,只會替他們添麻煩。

  她真的很努力想做好事情,她真的不是故意要把事情搞砸的,真的……

  眼看著情況繼續僵持不下,一行三人最後乾脆跑到書房裡找擔任戚家宗主之位的大公子戚無雙決定一切,反正戚家他最大,一切他說了算。

  「三弟,你想換丫鬟?」

  「沒錯!」戚無秋態度非常強硬,就連口氣也是。

  「這倒有趣了,從來都只有丫鬟說想『換掉你』的分,沒想到竟也有你說想換掉丫鬟的這一天出現呀……」

  身穿紫衣的戚無雙從書桌後起身,來到草兒面前,頗有興致地瞧著她,雖然她沮喪地一直低著頭,他還是發現到她脖子上可疑的瘀痕,這下子對他們的「相處情況」更是感到好奇不已。

  「嘖嘖嘖,瞧瞧這是什麼?三弟,人家丫鬟才剛剛去你院落裡當差第一天而已,你就把她給傷成這樣,要是傳出去,別人還以為我們戚家專門在虐待家僕,之後又有誰敢進戚家工作了?」他故意指著姑娘家脖子上的瘀痕揶揄三弟。

  戚無秋雖然非常心虛懊惱,卻還是替自己辯解:「那是失手、是失手!」

  他怎麼知道她笨得連閃都不閃,就這麼乖乖的讓他掐住脖子,還連掙扎都不掙扎,他也很錯愕的!

  草兒也趕緊替自己的新主子解釋。「大公子,是奴婢不好,奴婢沒有閃過三公子的起床氣,才會變成這樣,三公子絕對不是故意的。」

  「天哪,三弟,這個丫鬟居然還幫你說話,我是不是該叫戚總管趕緊去外頭看看,天是不是要下紅雨了?」從來都只有丫鬟在私底下抱怨三弟的分呀,結果這一個小丫頭居然反過來幫三弟說話,真是太不可思議了!

  戚無秋知道自己在丫鬟堆裡算是個「聲名狼藉」的主子,但聽到自家大哥大剌剌地調侃他,他還是感到非常的火大及不滿。「大哥,你到底讓不讓我換?別這麼囉嗦,就直接講吧。」

  戚無雙飛快思考著,他這個三弟早就該收斂收斂那莽撞火爆的脾氣,或許讓這個丫頭待在三弟的身邊磨他的脾氣,會是個不錯的主意。

  他們一個是慢郎中、一個是急驚風,個性完全不一樣,相處起來肯定是磨擦連連,或許……也會很有趣。

  一抹詭異的笑浮現在嘴角,他如果不趁這個機會好好磨磨三弟這要不得的糟糕脾氣,他就不叫戚無雙!「戚管家說的很有道理,如果在這個丫頭身上破了第一個例,那戚管家以後怎麼管束這些丫鬟,所以絕對不能換。」

  「大公子英明呀……」戚管家喜孜孜地附和著。

  「什麼?」戚無秋不滿的眉皺得更是難看了。「大哥,難道你就不怕鬧出人命嗎?」

  「那你就想辦法不要鬧出人命呀。」

  戚無雙無預警地將草兒推向戚無秋的懷裡,她嚇得踉蹌一倒,忍不住驚叫出聲。「啊——」

  「小心!」戚無秋擔心地大喊。

  嬌軟的身子一跌入戚無秋的懷裡,屬於她的淡淡香氣立刻縈繞在他的鼻間,讓他的心莫名一跳,心頭瞬間浮現奇怪的悸動,讓他有些無所適從。

  她好嬌小,好像無時無刻都需要人保護一樣,幸好他反應快速,趕緊伸手摟住她,穩住她的身體,才沒讓她在眾人面前跌個狗吃屎。

  那軟軟的身子依偎在他的懷中,竟然讓他萌生出一種奇怪的保護欲,好像他天生就是該保護她,看不得她受到任何傷害。

  對於自己突然冒出的這些想法,他有些震驚,只覺得莫名其妙,趕緊甩掉心中奇怪的悸動感,他扶正草兒的身體,在確定她不會再跌倒之後,這才放開手,和她微微拉開距離,免得再受到她的影響。

  「大哥,你這是在幹什麼?」他有些惱地質問,大哥明明知道這個丫頭笨手笨腳的,還這麼捉弄她,簡直就是在欺負她。這個丫頭已經夠瘦弱了,再這樣欺負下去,那怎麼得了,還真是一點都不憐香惜玉!

  「三弟,反正這三個月她就是你的責任了。」戚無雙才不管三弟那帶有譴責意味的眼神,反倒樂見三弟下意識地護著這個小丫頭。

  「什麼意思?」他眉頭大皺,瞬間有種非常不好的預感。

  「這三個月裡,我不管你用什麼方法,就是得讓她毫髮無傷的在你身邊當完差。」

  「那如果沒辦法呢?」

  「那你的院落就別想有新的丫鬟去幫忙了。」戚無雙幸災樂禍地笑。「如果真變成這樣,我想那些丫鬟們絕對會開心得飛上天,再也不必每三個月就膽戰心驚地玩一次抽籤了。」

  「你……」戚無秋火大地瞪著自家大哥,只覺得大哥根本就是存心要看他的好戲,才故意這麼做。

  他瞧著身旁的小丫頭,她用一種有些期待、又有些怕再受到傷害的無辜眼神看著他,讓他又禁受不住地心軟下來,就怕再看到她楚楚可憐地落淚。

  他向來是個吃軟不吃硬的人,不知道這個丫頭是有心還是無意的,不管她的眼神、還是動作,都恰恰好踩在他的罩門上,讓他有種難以招架的感覺。

  「三公子……」她可憐兮兮地哀求著。

  那軟綿綿的懇求嗓音像是在求他不要丟下她一樣,害他這個硬漢險些招架不住,真的是拿她沒有任何辦法了。

  這個丫頭是來當他的剋星的吧?算了,三個月就三個月,他只要忍一忍就會過去的。

  但她到底能不能毫髮無傷的待在他身邊,順利當完差三個月?他……還真的是沒把握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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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2-3-27 23:17:54

第2章(1)

  戚無秋想了很久,要讓草兒順利在他身旁當完三個月的差,而且毫髮無傷的話,最好的辦法就是——

  不要讓她靠近自己!

  所以,他硬是命令在鏢局打雜磨練的小夥子每天一早都要來戚家報到,負責將他給叫醒,因為一朝被蛇咬,他再也不敢讓草兒做這件事,他真的很怕自己會再次失手掐上她可憐的小脖子,再度將她嚇到昏過去。

  但是,戚無秋將草兒的工作交給其他人,反而讓她感到很失落,她覺得自己在主子眼裡根本就是個沒有用的累贅,既然如此,她還不如回到原來的地方掃她的地算了。

  但她還是很努力的想要改變主子對自己的印象,她相信,只要自己夠認真的話,主子一定會對她另眼相看的,不會再避她避得遠遠的。

  早膳時間一到,草兒非常認真地端著早膳進到戚無秋的院落裡,她在輕敲幾下房門之後,便主動打開門走進去。

  「三公子,奴婢送早膳來了。」

  她一走進去,戚無秋早已梳洗完畢,全身上下都打理好的剛從內房裡走出來,他身上自然而然散發出的霸氣,讓她一開始感到有些害怕,但習慣了之後,反倒覺得非常有安全感,好像只要站在他身旁,她就不怕會被欺負一樣。

  雖然在這裡也沒有人會欺負她,但她就是喜歡這種安心的感覺,心思單純的她也早就忘了自己第一次被不小心掐住的那種驚恐感了。

  「三公子,早。」她朝他恭敬地行禮。

  戚無秋只是淡淡地瞧了她一眼,然後點點頭回應,不想和她有太多的牽扯。

  每每看到嬌小的她,總會不自覺擔心起她來,就怕她無法勝任丫鬟的工作,他不習慣這麼注意一個人,而且她還只是個丫鬟,所以總是故作冷淡,想藉此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

  她不小心依偎在他懷裡的那一幕,雖然早已過去很久,但在他腦海中還是印象鮮明,甚至屬於她的香氣,好像也還縈繞在他身邊,久久不散,讓他一直覺得非常困擾。

  緊接著從內房出來的是每天從鏢局過來叫醒戚無秋的少年阿久,他一看到草兒手中還端著沈重的托盤,趕緊笑著靠過來幫忙。「草兒姑娘,我來幫你把早膳放上桌。」

  「謝謝阿久哥。」她漾起甜甜的笑,非常誠懇地感謝他。

  草兒毫無心機的對阿久漾起甜而柔的好看笑容,這讓戚無秋瞬間感到非常的不是滋味,一早起來火氣就不小。

  這個丫頭每回面對他時,都是一副小媳婦的委屈模樣,好像他多麼虐待她一樣,但他明明就什麼事情都沒對她做,頂多就是不太理她而已。

  但她每回面對阿久,都笑得非常甜美可人,那反差之大,讓他覺得非常的不滿,老是有一股衝動,很想把阿久給踢出去。

  她明明就是他的貼身丫鬟,她和一個外人這麼親近是在幹什麼,她眼裡到底還有沒有他這個主子存在?

  說不想在意,但他還是忍不住在意著她的一舉一動,她對別人笑,就是不對他這個主子笑,這讓他很在意、非常在意,在意到忍不住想發火!

  「哼!」戚無秋故意哼了一聲,然後就在椅子上坐下,擺明了「本公子正在不悅」當中,生人勿擾。

  草兒和阿久當然知道他的意思,趕緊收斂態度,恭敬地將早膳給擺上桌,不敢再多說什麼話。

  將早膳都擺上桌之後,草兒和阿久也跟著坐下來和戚無秋一起用膳,他是個不拘小節的人,也不習慣下人們在一旁站著服侍他用膳,所以他都會要求他們跟著一起吃。

  草兒靜靜地吃著自己的飯,眼光卻經常偷偷地瞄往戚無秋的方向看,她不知道自己又哪裡惹了主子生氣,感到有些喪氣,如果她再機靈一點的話,或許就知道為什麼每天一早主子臉色都不太好了。

  她不希望主子總是對她板著臉,這樣會害她跟著緊張,想笑都笑不出來,但她又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只能繼續讓彼此之間的關係僵硬下去,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夠緩和下來。

  她真的很希望,主子能夠喜歡她,別再避她避得遠遠的……

  好不容易,一頓安靜到詭異的早膳時間終於結束,草兒起身盡責地開始收拾桌面,努力做好丫鬟的本分。

  「草兒姑娘,我來幫你收拾碗盤。」阿久好心地起身想幫忙收拾,反正他在鏢局也打雜打習慣了,幫忙一下一點都不覺得有什麼。

  「謝謝阿久哥……」她無以回報,只能感激地再次道謝。

  眼看著草兒又要對阿久漾起甜美的笑容了,戚無秋雙眉一蹙,故意開口乾擾他們。「阿久,既然已經用完早膳,你趕緊回鏢局去,順便告訴其他人,我今天午後才會進鏢局處理事情。」

  哼,想對他的丫鬟獻慇勤?也得看他準不準呀!

  「喔,好,不過先讓我幫完草兒姑娘吧。」他根本就沒有意識到有人已經下逐客令了。

  「不必了,你讓她自己收拾就好,反正這是她的工作。」嘖,還真是個完全看不懂狀況的蠢蛋!

  草兒看到主子似乎又要開始生氣,趕緊說道:「阿久哥,我自己收拾就好了,你快回鏢局去吧。」

  「可是你……」

  「只是收拾個碗盤而已,又沒有什麼,我自己可以應付,真的。」她一連點了好幾個頭,就怕他硬是要繼續幫下去。

  既然連草兒都說不必幫忙,阿久只好搔搔頭,不再幫忙,真搞不懂老大哪時變得這麼小氣,連個忙都不讓他幫。

  「那……老大,阿久先走一步了。」他覺得老大好像對草兒特別在意,但在意的方式似乎怪怪的,但到底是怎樣的奇怪法,他又說不上來。

  「嗯。」他淡淡地應了一聲,算是回答了。

  阿久離開之後,草兒也差不多收拾好桌面,退出去前她小心翼翼地問:「三公子,早膳之後有什麼事情奴婢可以幫忙的嗎?」

  「不必,我會在書房看兵書、帳,如果沒事,你就別進書房打擾我,其他地方你愛怎麼忙就怎麼忙,反正你自己找事情做就是。」幫忙?她別幫倒忙,他就已經要謝天謝地了。

  她沮喪地垮下小臉,非常沒有元氣地回道:「喔,奴婢知道了。」

  他總是這樣,將她遣得遠遠的,都不讓她靠近幫忙,好像她是瘟神一樣,她的心很受傷,很酸、很澀,卻也只能乖乖聽話,免得讓他更加討厭她。

  她是真的很不討人喜歡嗎?都怪她太笨手笨腳,她要繼續努力,要讓自己變得聰明伶俐一點,才不會被主子一直討厭下去。

  但到底該怎麼做才能變得聰明伶俐?她單純的腦子根本思考不了如此高深的問題,只能端著碗盤默默的退出房,往廚房的方向走去。

  想變聰明……應該很難吧?憑她這麼鈍的腦子,應該是沒救了,唉……

  ★★★

  坐在書房裡,其實戚無秋有些心不在焉,從前他只要一開始看起兵書,就會非常沈迷地一直看下去,什麼事情都打擾不了他,但最近這種狀況卻突然開始有所改變。

  因為草兒那個丫頭,害他破天荒地分了神,怎樣都無法靜下心來看他最愛的兵書。

  「嘖,煩死了……」將手上看沒幾頁的兵書給暫時擱在書桌上,戚無秋此刻腦袋裡想的還是草兒的狀況,他要她隨便找事情做,她會找什麼事情來折磨自己?

  她有些遲鈍,還笨手笨腳的,有時候思考事情時像是腦袋被什麼東西給卡住一樣,然後就傻傻地愣住,所以讓他忍不住擔心,總是心神不寧,對她的牽掛沒來由的多。

  這是從來沒有發生過的事,他之前的貼身丫鬟沒有一個能夠讓他注意到這種程度,或許……也和她的太過遲鈍有關係吧。

  不行不行,越想越不對,越想越不放心,他還是去看一下的好,免得她又出了什麼差錯,到最後倒黴的還是他!

  「沒錯,還是去看看的好!」看了不一定安心,但不看絕對安不了心,所以他勢必還是得走這一遭。

  從椅子上起身,戚無秋走出書房,開始在院裡尋找草兒的身影,只不過他找了幾個她比較常出沒的地點,都沒有找到她,這讓他不由得納悶,想不透她到底會到什麼地方去。

  「奇怪,她能躲到哪去?我的院子也就這麼大而……呃?」找到一半,他突然發現自己的兵器房房門大開,像是有人闖進去,一瞬間他的頭皮發麻,有種非常不好的預感,趕緊走了過去。

  她該不會在裡面吧?依她的笨手笨腳,還敢進到兵器房,她是不要命了嗎?

  雖然他的兵器房裡沒放什麼珍貴的刀劍,都是從前拿來練習用的舊東西,但也殺傷力驚人呀,平常都是鎖起來的,不過想要進去也不難,找他或是戚總管拿鑰匙就開得了,不過他真的沒想到,她的腦筋會動到他的兵器房頭上。

  急急來到兵器房門前,戚無秋往內一看,果然見到草兒正在裡頭踩著小凳,努力擦窗戶,但窗戶的兩邊,可是一整排向上延伸的刀架,一把把亮晃晃的刀子就橫躺在刀架上,刀尖銳利得一碰就見血,可不是鬧著玩的!

  他的心一驚,很想馬上叫她下來,但又怕他的吼聲反倒會嚇到她,到時候弄巧成拙,那就糟糕了。

  這下子該怎麼辦才好?下回他一定要多禁止她一項事情,那就是絕對不要踏入兵器房半步!

  「啊……討厭,上頭擦不到……」不行,她要努力,絕不能放棄!

  窗戶很大、很高,草兒努力伸長手,還是擦不到最上頭的橫欄,但她仍不死心地在小凳上踮起腳尖,說什麼都一定要擦到才肯罷休。

  該死!別踮腳、別踮腳!戚無秋在門邊看得冷汗直流,有好幾次都差點要吼出聲來,卻還是只能忍住,絕對不能在這個時候嚇到她。

  她如果摔下來怎麼辦,那絕對會是一場災難,如果再加上兵器架倒下來,那她的小命到底還保不保得住,他可一點都不敢去想!

  笨丫頭,快下來,沒人要你這麼拚命的擦窗戶,安全第一、安全第一!

  「啊……」

  踮腳尖的小小身子突然重心不穩地往左邊傾斜,就快要碰上左邊的刀架了,戚無秋瞬間抽起疊在門旁的練習用木片,毫不猶豫地奮力一甩,左邊的刀架頓時從中間一分為二垮了,上頭的兵器全都紛紛掉落在地,發出好大的聲響。

  「呃?」草兒錯愕地看著身旁的刀架垮成一堆,臉蛋漸漸刷白,不明白自己剛才有碰到刀架嗎,要不然刀架為什麼會垮?

  「慘了,我要被罵了……」她一直都很認真地在擦窗戶,沒有碰刀架呀,怎麼辦,刀架真的不是她碰壞的,她不想被主子討厭……

  小小身子因為受到打擊,又有些虛軟的往右邊的刀架傾過去,戚無秋緊張地再丟木片,頓時右邊的刀架也應聲垮下,刀子散落一地,害得草兒再度受到驚嚇,臉色更是難看了。

  「這……真的不是我碰壞的……」她哪時有如此天大神力,能夠把這些刀架給碰倒了?連她自己都不知道……

  戚無秋終於忍不住的狂吼出聲:「丫頭,快從凳子上下來!」

  「啊?」草兒一轉身,才發現原來戚無秋就站在門邊,還怒氣沖沖的模樣,好像正在怪罪她把刀架給碰壞一樣。

  她慌亂地趕緊解釋道:「三公子,真的不是奴婢碰壞的,奴婢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啊——」她一緊張,腳步跟著站不穩,一不小心就從小凳子上跌下來了。

  「別跌——」戚無秋錯愕地瞪大雙眼,因為他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第2章(2)

  「哎呀!」草兒狼狽地正面趴倒在地,還拍起了不少地上灰塵,她難受地大咳出聲,都快被地上的灰塵給嗆暈了。「咳……咳咳咳……呃?」

  她看著自己的左手,壓在某一把倒在地上的長刀刀尖上,感覺掌心似乎有著奇怪的刺痛感,將掌心翻起來,才發現上頭多了一道紅色的口子,正慢慢滲出血來,幾乎要染紅了整隻手掌。

  她傻眼地看著自己的掌心,低聲喃道:「流血了……」

  「真是該死!」戚無秋緊張地來到她面前,趕緊蹲下身檢查她的傷口。「有沒有帕子,快點先壓在傷口上止血。」

  她下意識地瞧向拿在右手的骯髒抹布……

  「不準用你手上的髒抹布!」戚無秋乾脆猛力撕下自己一塊衣擺,完全不心疼一件用上好布料做成的衣裳就這麼浪費了,趕緊暫時將她的左手掌心包起來,免得流更多的血。

  看到她手上鮮紅的血跡,他的心狠狠地縮了一下,感到心疼不已,照理說練武的人對這樣的小傷根本就不痛不癢,但傷在她的手上,就是讓他內心泛疼,好像這是什麼天大的傷害一樣。

  她這麼嬌滴滴的,一定捱不住痛的,得快點替她上藥才行!

  戚無秋打橫抱起她,將她帶出兵器房,快速地往自己的臥房走去,她害羞地臉蛋泛紅,沒想到自己居然會被主子給緊緊抱在懷裡,因為她受傷的明明就是手,而不是腳呀。

  而且這舉動也不符他們主僕的身份,所以她鼓起勇氣說道:「三公子,奴婢可以自己……」

  「閉嘴!」他語氣急切地吼道。

  她乖乖地住嘴,頭垂得低低的,又開始沮喪了,沒想到她連擦個窗戶都能擦出問題,她還是回去掃地好了。

  戚無秋用腳踹開房門,將她放在外廳的椅子上坐好,趕緊又進到內房裡,將自己平常使用的跌打損傷藥全都翻出來,忙著要替她上藥止血。「快,把你受傷的手伸出來。」

  她聽話地伸出左手,任由他處置,他半蹲跪在她面前,先用清水將她手上的血漬全都擦乾淨,然後趕緊撒上傷藥,替她的傷口止血。

  他緊皺著眉,擔憂地叮嚀道:「忍一忍,等一會兒就不痛了,知道嗎?」

  「嗯。」她點點頭,卻控制不了自己,眼眶逐漸盈滿淚水,鼻頭也酸酸的,隨時都有可能會哭出聲來。

  他看到她眼眶中積聚的淚水,以為她是因為痛得受不了,才被逼出淚水,趕緊問:「很痛嗎?是我動作太粗魯弄疼你了嗎?如果真是這樣,你要告訴我,不要傻傻的什麼都不說……」

  他可是第一次幫嬌滴滴的姑娘家上藥,已經夠小心、夠謹慎了,沒想到還是把小丫頭給弄哭,他已經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了。

  他只會吼人,不會安慰人,一看到她落淚,他更是頭痛,一顆心也跟著慌亂起來,完全沒了主意。

  草兒還是忍不住地流下兩行淚,晶瑩的淚珠不斷滑落,讓她看起來更是可憐兮兮的。「奴婢可以……和三公子商量……一件事嗎?」

  「什麼事?」

  「奴婢不會讓大公子知道奴婢受傷的事情,奴婢會想辦法不連累三公子的,所以……可以請您別不要奴婢嗎?」她知道自己受傷會害得主子往後沒有丫鬟服侍,她不希望主子被她所連累,但她更怕主子因此而更加討厭她,討厭到要將她給趕走。

  她很沒有安全感,一直擔心自己的笨手笨腳最後會讓戚家終於受不了她,將她給趕出戚家,到那個時候,她就沒有地方去了,所以不管戚管家交給她什麼樣的工作,她都很努力地在做,就怕戚管家後悔當初將她買下。

  她已經很小心地在做事情,她真的不是故意要受傷的,她不想再給主子添任何麻煩了。

  草兒越哭越傷心,淚也流得更多了。「奴婢……真的不是故意要受傷的,奴婢也不知道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聽她抽抽噎噎的難過道歉,戚無秋先是一愣,之後他的心竟微微揪痛了起來。

  他還以為她是因為傷口痛而哭泣,沒想到她居然是以為他不要她了,所以才會難過得掉淚。

  她真的很傻,待在他身邊又沒什麼好處,這可是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工作,就只有她拚命想著要留下來,還因此而哭得一塌糊塗。

  他之所以想避開她,是怕自己粗手粗腳的傷了她,如果除去這個問題不談,其實他對她……有著無以名狀的好感。

  或許正是因為她太過嬌弱,總是散發出一股需要人保護的楚楚可憐氣息,才會激起他想保護她的慾望,要說他是大男人心態也不要緊,畢竟他想保護她的念頭是真的,而且從一開始就出現了。

  只不過之前的他一直在刻意逃避,不想承認自己居然會在乎一個有些傻氣的小丫鬟,故意壓抑自己的真正情緒,而不是選擇正視她的存在。

  看到她沮喪、她難過、她落淚,說實話,他的心情也非常不好受,同樣開心不起來。

  「傻丫頭,別哭了。」他伸手抹去她兩頰的淚水,揚起難得的溫柔淡笑,輕聲哄著她。「我又沒說要趕你走,你哭什麼?」

  「真的?」她愣愣地看著他,像是不知道該不該相信他所說的。

  「當然是真的,我不會趕你走,所以別哭了,好嗎?」就算他之前曾經有過想將她給趕走的念頭,現在也捨不得了,他捨不得讓她繼續難過地哭泣下去,只要能讓她停止落淚,要他做什麼都好,他不會有第二句話。

  他的罩門從一開始就被她給踩得死死的,完全無法招架,所以他認了,既然避不開她,那就接受吧,一切就順其自然。

  一得到戚無秋的允諾,草兒原本晦暗的心情像是終於看見曙光,瞬間鬆下一口氣,內心感激不已。

  「謝謝三公子,謝謝……」她抹掉自己的淚水,向他漾起一抹非常甜美的笑容,真心感謝他繼續讓她留下來,沒有嫌她笨手笨腳的不要她了。

  她的笑容像燦爛的太陽,讓他的心頓時有股說不出的暖意,臉上的笑容也更加柔和了,在不知不覺間,一顆剛硬的心因她而漸漸軟化,展現出不曾有過的淡淡柔情。

  他喜歡她的笑容,如果可以,他希望她能永遠都這麼甜美地笑著,別再愁眉苦臉了……

  ★★★

  在那之後,戚無秋又改變主意了,他決定讓草兒跟在他的身邊,好「就近監視」,省得她再有機會出什麼亂子。

  因為他不想再時時刻刻擔心她,怕她在他沒看到的地方又笨手笨腳的出了什麼意外,所以還是帶在身邊的好,這樣他會放心不少。

  對於戚無秋突如其來的改變,草兒感到萬分的開心,這讓她終於有被主子肯定的感覺,雖然戚無秋的想法……根本就不是這麼一回事!

  「三公子,請喝茶。」

  「三公子,奴婢幫您拿書。」

  「三公子,吃點水果吧。」

  「三公子,您累了嗎?」

  「三公子,要不要……」

  一整天下來,除去到鏢局的時候,草兒都跟在戚無秋身邊,繞著他團團轉,像只小麻雀一樣的吱吱喳喳,倒還真是讓他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

  但他又捨不得叫她住嘴,因為她一直漾著燦爛甜美的笑容,非常努力地在討好他,像只忠心的小狗兒一樣,他怕叫她住嘴,又會刺傷她的心,讓她失落地躲在一旁暗自啜泣,害得他也跟著一起難受。

  如果是其他人這樣纏著他,他肯定受不了,但換成她……他只能忍耐,忍久了倒也習慣了。

  不過另外一個原因是,他喜歡看她一直對他笑,這讓他的心情很不錯、很爽快,還有種莫名的虛榮感,好像他就是她的天一樣,誰都無法取代。

  「三公子,您要去鏢局嗎?」一看到戚無秋似乎又要出門了,草兒亦步亦趨地跟著他離開別院,來到戚家大門前,眸中透露出失望的神情,還真的非常像小狗兒。

  她討厭被丟下的感覺,她不喜歡自己一個人待在別院裡,那會讓她感到很寂寞,一點活力也沒有,不知道自己該做些什麼。

  她喜歡跟在主子身邊,不管做任何雜事都好,所以她每回都很希望主子去鏢局之後能夠早早回來,讓她有事情可以做。

  戚無秋站在門前,看到她又用一雙可憐到不行的眼神瞧著他,他無奈地微歎口氣,就怕她露出這種神情。「你想跟去鏢局,是嗎?」

  她拚命點著頭,原本失望的眼神也瞬間一亮,那雙會說話的眼睛就像是在問他——「可以嗎?可以嗎?」

  「你會騎馬嗎?」雖然無戚鏢局和戚家都在京城裡,不過還是有一段距離,所以他平常去鏢局,習慣騎馬過去,比較快速方便。

  草兒搖搖頭,難道不會騎馬就不能去?這樣她會很失望的。

  「這樣啊……」現在多了一個不會騎馬的小跟班,倒是讓他有些猶豫,考慮該要怎麼辦才好。

  不讓她去,她一定苦著一張小媳婦臉給他瞧,如果她真的要跟,那就……

  戚無秋輕歎一聲,遇到這樣一個小剋星,他也只能揚起無可奈何的笑,為了她而選擇妥協。「算了,我們走路過去,順便讓你看看京城的繁榮熱鬧,好嗎?」

  「嗯!」沒想到主子竟然答應了!她開心地漾著大大的笑容,興奮地趕緊用力點頭,像是怕他下一刻就反悔一樣。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2-3-27 23:19:56

本帖最後由 zerosmall 於 2012-3-27 23:21 編輯

第3章(1)

  這是草兒第一次如此興奮地走在京城街道上。

  道路兩旁有著各式各樣的商販,來來往往的行人熙熙攘壤,非常的熱鬧,她對每樣事物都感到好新鮮,都好想停下來仔細看看,但她沒辦法,因為戚無秋一直往前走,她只能緊緊地跟在他後面,就怕一不小心便跟丟他了。

  他的腳步大又快,完全沒有顧慮到她到底跟不跟得上,她也不敢說,只能非常努力地緊緊追隨,就算疲累也不敢吭半聲。

  主子好不容易才答應帶她一起出門的,她才不想因為自己的腳步慢而被主子嫌棄,要不然主子下回可能又將她給留在戚家了。

  她走在後頭,瞧著他寬厚的背影,不知不覺漾起了一抹淡笑,其實和主子相處久了之後,她有種感覺,主子只是愛擺臉色了些、脾氣不受控制了點,才會讓人害怕靠近,不容易讓人瞧見他的好。

  他會幫她上藥、會哄她別哭,他在做這些事情的時候,都是異常溫柔小心,就怕再度傷到她,像這樣的一個男人,又能夠壞到哪去?

  除去一開始他故意遣開她的那段日子,其實他對她很好的,好到讓她有時候心會隱隱悸動著,並且泛著一股淡淡的甜意,每每讓她回味不已……

  「哎呀!」不知不覺間看得太入迷,她一不小心踩到路上的石塊,就這麼在人群中狼狽跌倒了。

  然而走在前頭的戚無秋還是繼續快步向前,完全沒發現後頭的小人兒出了什麼狀況,一心只想著要趕緊走到鏢局去。

  身旁來來往往的行人也大多只是瞥了她一眼,又繼續走自己的路,沒有多加理會。

  「好痛……」草兒從地上慢慢站起身,拍拍沾上灰塵的裙擺,揉著自己疼痛的膝蓋,當她終於感覺到疼痛減低不少之後,才又擡起頭來,卻赫然驚覺,她已經看不到戚無秋的身影了!

  「呃?三公子?」她心慌的往前追了一小段路,卻還是沒有看見戚無秋的行蹤,這讓她更是感到害怕,不知該如何是好。

  她不知道無戚鏢局在哪裡,所以根本就不敢亂走,只好停在原地,像個迷路的孩子,茫然無措的在人群中四處張望,希望那張熟悉的面容能夠趕緊回過頭來找她。

  「三公子……」她癡癡地望著人潮,就連語氣也缺少了該有的元氣。

  身旁的行人繼續來來去去,只有草兒一個人站在原地,不知何去何從,頭頂上的陽光熱辣辣地照射下來,害她流了一身汗,卻不敢離開原地,就怕戚無秋回過頭來找不到她。

  他會回來找她吧?應該會的,她要對自己的主子有信心,他絕對不會拋下她不管的……

  但她等了又等、等了又等,卻始終等不到戚無秋回來的身影,這讓她的心越來越慌亂,她的徬徨、無助全都寫在臉上,卻沒有任何人可以幫她……

  就在草兒依舊徬徨的站在原地時,前方的人潮似乎出現了奇怪的騷動,一群無辜的路人莫名其妙地被個反方向急衝回來的暴躁男人猛力碰撞,連站都快站不穩了。

  「哎呀,痛!你擠什麼擠……」

  「抱歉,借過、借過!」

  「搞什麼鬼?趕著去投胎呀……」

  「草兒!」

  「呃?」草兒訝異地擡起頭來,終於發現戚無秋回過來急著找她的身影,原本沮喪的心情頓時一振,又漾起了笑容。

  「三公子!」他回來了,他回來找她了!

  戚無秋一路撞了數不清的無辜路人,好不容易才又回到草兒面前,他沒心情喘氣休息,火大地劈頭就是先念她一頓。「你這個丫頭居然連跟個路都會跟丟,我真是服了你了!」

  他一剛開始還有稍微注意一下她到底有沒有跟上,看到她都有跟上之後,他就放心地繼續往前走,沒有再多留意她的狀況。

  結果沒想到,就在他即將到達鏢局門口時,回頭一看,才發現早已不見她的身影,不知道被他落在路上的什麼地方了。

  一想到這個丫頭一定呆呆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他擔心地趕緊往回走,一顆心吊得高高的,就怕她會在這段時間讓什麼居心不良的壞人給騙走,再也回不到他的身邊來。

  幸好她還在,他終於放心了,卻又忍不住生氣,一顆心因她而起起伏伏,沒完沒了,都快讓他抓狂了。

  相較於他的怒火,草兒還是很開心地笑著,臉蛋泛著嫣紅色澤,讓他想繼續氣也沒辦法,原本的怒火像是肚子被針戳了一個大洞,沒多久就消了下來。

  「唉……」大歎一聲,他抹抹臉,已經很認命了,對於她,他總是有擔不完的心。「告訴我,你為什麼沒有跟上?」

  她原本的燦爛笑容微微收了起來,侷促不安地問:「真的……一定要講實話嗎?」

  「廢話,趕緊從實招來!」他瞪了她一眼,這種事情還有什麼好隱瞞的?

  「喔。」她只好乖乖照實回答,希望主子不會太生氣。「因為……三公子的腳程很快,奴婢才會一不小心就跟丟了。」

  戚無秋這下子才恍然大悟,他從沒顧慮到她嬌小的身子,腳步根本不可能和他一樣,硬是要追上他,肯定會追得很辛苦。「草兒,下次如果再遇到類似這樣的情況,一定要告訴我,不要自己一個人傻傻的咬牙忍耐,知道嗎?」

  是他太粗心了,沒有考慮到她的狀況,他應該更細心一點才是,不能總是大而化之的,只顧到自己,卻沒顧到別人。

  「三公子,您……不生奴婢的氣嗎?」她有些訝異地睜大眼,還以為自己會挨罵的。

  「傻丫頭,你以為我很愛生氣嗎?」他失笑出聲,揉揉她的頭,完全不在乎主僕之間的尊卑規矩。「你要是早點告訴我,我就會放慢腳步,讓你可以輕鬆地跟上,就不會出現這種走丟的蠢事了。」

  她的傻氣,有時候讓他覺得可愛,有時候卻是讓他感到無可奈何,但不管是哪一種,他都甘之如飴地承受,誰教她是自己掛心的對象。

  對於這個小丫頭,他可是越看越覺得順眼,要是她哪一天離開他身邊,不需要他再時時刻刻的擔心,他肯定會非常的不習慣。

  不對,他討厭「要是她哪一天離開他身邊」的這種想法,他要她乖乖的一直跟著他,成為他一個人專屬的丫鬟。

  草兒摸摸自己被揉亂的頭髮,心中那股甜意又泛了出來,嘴角不自覺地微微揚起,並不討厭他這樣的碰觸。

  不只不討厭,更可以說是……喜歡,很喜歡……

  喜歡他始終在意她的舉動,也喜歡他又氣又無奈的叮嚀她的神情,她喜歡看到自己的倒影出現在他的瞳孔裡,成為他眼睛裡的唯一。

  「我這次放慢腳步,你要是再跟不上,我可就真的不理你了。」他故意嚇她,但語氣卻一點都不嚴厲,只是單純逗著她好玩。

  「嗯。」她趕緊笑著點頭。

  「那就走吧。」

  草兒開心地隨著戚無秋再度邁開步伐,但才剛踏出第一步而已,她卻感到一陣頭暈目眩,身體也搖搖晃晃的,差點就站不穩。

  「小心!」戚無秋機警地馬上抓住她的雙臂,不讓她真的倒下去,表情是異常的擔心。「草兒,怎麼了?」

  「奴婢……也不知道……」她搖搖自己有些暈眩的腦袋。「頭有些昏昏的,有點難受……」

  他摸摸她的額頭,一顆心七上八下的,就怕她有任何萬一。「該死,你該不會是中暑了吧?」

  她臉上的紅潮依舊,直到這一刻戚無秋才覺得那紅潮很不尋常,她根本就是已經被熱昏頭了!

  沒想到這個丫頭會嬌弱到這種程度,他心急如焚,只想趕緊找個地方暫時讓她休息降溫,免得她最後乾脆昏了過去。

  「怎麼辦,這附近有沒有……對了,四弟的茶樓離這裡最近!」事不宜遲,他馬上帶著草兒往無戚茶樓的方向走,先讓她休息再說。

  ★★★

  戚無秋急急忙忙將草兒給帶進無戚茶樓,直接走上三樓專門留給戚家主子們使用的高級廂房。

  進到廂房裡,他馬上讓草兒坐下。

  「草兒,你再忍忍,再一會兒就會舒服一點的。」摸著她依舊發燙的臉蛋,他的雙眉忍不住糾結起來,心疼她的不舒服。

  「嗯。」草兒乖順地點點頭。

  其中一名店小二趕緊進到廂房裡,不敢怠慢自家的貴客。「三公子,請問有什麼事情是小的能夠幫忙的嗎?」

  「你快去拿一杯退火的涼茶來,還有濕布巾,別耽擱太久。」

  「小的明白了。」

  小二退出廂房之後,戚無秋先用自己的衣袖替她擦掉臉上的汗,免得她又中暑又著涼的,對她是呵護備至。

  一邊幫她擦汗,他一邊忍不住碎念出聲。「我還真是不知道該怎麼說你,帶在身邊也不是,不帶在身邊也不是,怎麼做都不對,你就是一定會出狀況。」

  他是真的不知道該拿她怎麼辦才好了,總覺得她像是一塊嫩豆腐,不管再如何的小心翼翼,豆腐還是很容易碎,很容易就受到傷害。

  但他還是不斷地想盡辦法,想要好好地呵護她,就算得絞盡腦汁,苦惱得讓他快要抓狂,他還是不肯放棄,一定得想出個完美的方法才行。

  「三公子,涼茶和濕布巾拿來嘍。」小二動作迅速地將戚無秋要的東西端進來,放在桌子上,便又退了出去。

  戚無秋趕緊將濕布巾打開,再幫她擦一次臉蛋,讓她能夠舒爽涼快一些。

  擦完臉蛋之後,他將涼茶拿到她面前,柔聲輕哄著:「來,把這涼茶喝了,可以降火氣,嗯。」

  草兒捧住茶碗,一口一口慢慢地喝著,隨著茶水進到肚子裡,原本有些燥熱的體內終於舒暢了些。

  「慢慢喝,別急。」他像是在哄非常脆弱的剛出生娃兒一樣,從來沒對哪個女人如此小心翼翼過。

  對於他對她的關心、呵護,草兒一點一滴的都放在心裡,牢牢地記住,捨不得忘,他對她的好,早已超過主僕之間的界限,可以說是已經將她給寵上天了。

  她知道自己不該沒了規矩,讓他繼續不顧尊卑之分地呵護她下去,但她捨不得叫他停止,她私心地希望這種日子可以繼續下去,永遠不要結束。

  他早已將她給寵壞,就算三個月的時間到了,她也不想離開他身邊,回到原來的地方,和他再也沒有任何交集。

  她想一直留在他身邊,如果其他的姊妹們真這麼害怕在他身旁當差,她可以繼續把這個工作攬在身上,不會有第二句話。

  她喜歡他,就算身份懸殊,她還是喜歡他,現在的她,只要能夠待在他的身邊,她就已經心滿意足,不再有任何奢求。

  或許她永遠都不能、也不該向他坦白自己的心意,那也不要緊,只要能保持現在的狀況就好,對她來說,就已經非常足夠了。

  她不敢奢望太多,就怕太過貪心,老天爺會懲罰她,會將她原本已經得到的幸福給全都收回去……

  「三公子,謝謝你。」她漾起柔而甜的笑,無以回報他,只能說出自己內心最真摯的感謝。

  「說什麼謝呢?傻丫頭……」他故意微蹙起眉,不喜歡她如此拘謹的道謝,讓他感到兩人之間有著主僕尊卑的距離存在。

  她覺得自己又跟丟又中暑的非常丟臉吧,突然笑著輕吐舌尖,自嘲一番。

  難得見她顯露出俏皮的模樣,讓他的眼睛瞬間為之一亮,所有焦點都放在她紅潤誘人的雙唇上頭。

  情不自禁地,他伸手想抹去她嘴角的余漬,但他的指尖才一碰上她的唇,一種異樣的酥麻感便經由指頭迅速傳遞到他的心口,讓他的心震盪了一下,心神迷醉。

  草兒也因他沒有預警的碰觸而愣了一下,一顆心害羞地狂跳著,而他此刻看她的眼神也和剛才完全不一樣,讓她有些無法適應。

  「三公子……怎麼了嗎?」她不知道他到底怎麼了,只好小心地探問。

  「呃?」戚無秋終於回過神來,他剛才居然有股衝動,想吻上她紅潤的唇,想知道那滋味是不是非常甜美,不過他當然不會讓她知道他的邪惡念頭,趕緊打混過去。「沒事,沒什麼……」

  這一刻,他清楚的感受到自己對她的渴望,原來他不只想要將她的人給留在身邊,連她的心、她的情感,他都貪婪地想要,希望她能完完整整的屬於他。

  沒想到,在不知不覺間,他的心居然被一個傻丫頭給馴服了,看到她笑,他就開心;看到她難過,他也跟著不好受,他的思緒早已被她給佔滿,除了她以外,再也看不上其他女人了。

  原來時時刻刻將一個女人牽掛在心的感覺,就是喜愛,他從來沒想過自己會喜歡上這樣一個笨手笨腳的丫頭,但感情這種事是毫無道理可尋的,一栽進去,就沒有回頭路了。

  不過他一點都不覺得後悔,倒是非常坦然地面對自己的情感,對她的喜愛更是明確了……

  廂房外,戚家四公子戚無雍站在微開的門後,本想進去和三哥打聲招呼,不過在看到廂房裡的景象之後,他倒是停住腳步,沒有走進去的打算。

  「無雍,你怎麼停下來了?」戚無雍的親親小娘子燕曉苗本來也要一起走進去,結果戚無雍卻突然停在門前,害她不得不趕緊停下腳步。「不是要進去和三哥打聲招呼嗎?」

  「你看。」戚無雍臉上揚起一抹興味十足的笑,小聲地示意她。

  燕曉苗從微開的門縫望進去,就看到戚無秋對著草兒噓寒問暖、照顧備至,那異常溫柔的舉止,讓她不敢置信地傻眼了,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人了?

  那一個總是火爆莽撞的三哥,居然也會有這麼溫柔小心的時候,天該不會是要下紅雨了吧?

  戚無雍對這景象同樣是嘖嘖稱奇呀!「三哥前一陣子還避這個丫鬟避得很勤,怎麼這一會兒倒完全變了一個樣,簡直是把那個丫鬟給捧在手心裡護著,我都快分不出到底誰才是主、誰才是僕了。」

  他是知道大哥故意不讓三哥換掉這個丫鬟,是想試試看拿這個丫鬟治治三哥的糟糕脾氣,結果沒想到,倒還真有意想不到的進展。

  在面對這個丫鬟的時候,三哥全身上下的氣焰都收斂許多,懂得克制了,這的確是一個不得了的轉變。

  「難道這就是所謂的一物克一物,傻人有傻福?」燕曉苗也越看越覺得挺有意思的。

  她有所耳聞,聽說僕人們在私底下開賭,賭這個有些傻氣的丫鬟能安穩的在三哥身旁待多久,看三哥何時會再度受不了的向大哥要求更換丫鬟,聽說賭局是一面倒,沒人看好這個丫鬟能夠撐超過一個月。

  結果現在算算時間,也差不多要一個月了,看來這場賭局會是莊家通吃,其他人全軍覆沒。

  戚無雍和燕曉苗相視一笑,非常有默契地將門給再度關起,不去打擾廂房內那一對身份快要顛倒過來的主僕。

  未來的發展又會變成什麼樣子?他們倒是非常的拭目以待……

  ★★★

  自從去過一次無戚鏢局之後,草兒就「食髓知味」,想要常常到鏢局陪伴戚無秋,面對她像是雛鳥努力跟隨母鳥的舉動,戚無秋雖然感到有些哭笑不得,卻還是默許了她。

  因為說實話,他也喜歡她時常陪伴在他身邊的感覺,不管什麼時候,只要他一擡起眼,就能看到她燦爛又甜美的笑容,就算他再疲累,也能夠從她的笑容得到力量。

第3章(2)

  這一天,草兒在下午的時間來到鏢局門口,手上還提著一個大籃子,鏢局大門內,許多在前院廣場上練武的鏢師們看到她現身,全都放下手中的兵器,來到門前笑著團團圍住她。

  「草兒姑娘,你又來了呀……」

  「草兒姑娘,外頭太陽正熱,快進來門簷下,別再繼續曬了。」

  「草兒姑娘,你的籃子看起來很重呀,要不要我幫你拿?」

  他們這一群鏢師,整天活在只有男人的世界裡,很苦悶呀,所以只要草兒一出現,他們都非常喜歡圍住她,逗逗她,拿她娛樂娛樂。

  況且,她雖然有些傻氣,但其實是個小美人,他們當然非常樂於親近她,就算吃不到,用看的也聊勝於無。

  對於這一群總是異常熱情的鏢師們,草兒並沒有想太多,認為他們都是非常好心熱情的人,況且他們都是戚無秋的部下,一定都是好人,和他們相處她倒也很自在。

  「喂!你們這一群傢夥,練功不練功,全都圍在大門邊做什麼?」在屋內的戚無秋聽到外頭有人不斷的「草兒姑娘」長、「草兒姑娘」短,叫得肉麻兮兮的,忍不住火氣馬上往上飆,走出屋子制止他們繼續肉麻下去。

  是誰準許他們這麼親密叫她的?都是一群心懷不軌的傢夥,全都在打他的貼身丫鬟的主意!

  「三公子!」被鏢師們圍在中間的草兒看到戚無秋出現,隨即漾起燦爛的笑容,所有的注意力全都轉移到他身上。

  「你們還圍住她做什麼?快讓開,別擋住她的路!」再纏著她,他就要手癢開打了!

  鏢師們一看到老大開始發火了,只能摸摸鼻子趕緊讓路,不敢再逗弄人家小姑娘,他們很清楚,老大對這個丫鬟可是寶貝得很,誰都不能動她,連一根寒毛都不行,獨佔欲可是強到一種可怕的程度。

  所以他們雖然總是愛逗弄草兒,卻還是知道該有所節制,免得真的惹惱了老大,他們可是全都會一起遭殃的。

  鏢師們很有默契地往兩旁一退,馬上讓出一條路來,讓草兒可以順利地到戚無秋身邊去,她先是往前走了幾步,之後才又想起一件事情,趕緊停下腳步,將手中的沈重籃子放下。

  將籃蓋給掀開,裡頭是滿滿的飯團,她拿出自己的手帕,將其中兩顆特別大一點的飯團包在手帕裡,放在自己的懷中,小心翼翼地保護好,然後才對鏢師們說:「鏢師大哥們,這些飯團是要給你們吃的,不要客氣,請盡量拿哦。」

  「什麼?有飯團,太好了,我剛好肚子餓了。」

  「沒想到有飯團可以吃,草兒姑娘你實在是太好了!」

  「留給我一個、留給我一個……」

  「不要搶,一人只能拿一個,別那麼貪心……」

  頓時之間,鏢師們開始大搶出手,說什麼都要吃到草兒帶來的飯團,瞬間又亂成一團,只顧著搶飯團,早已經把草兒給拋到一旁去了。

  戚無秋看到草兒笑盈盈地來到他面前,故意哼了一聲,便轉身進到屋裡,表達他的不高興,不過她已經習慣他不時擺出的臭臉,不再覺得有什麼好害怕的,依舊笑盈盈地跟著他進門。

  戚無秋坐在大廳的椅子上,臉色依舊臭得很,廳內還有鏢局的李管事,就站在一旁等著看好戲。

  草兒也不管李管事那看好戲的笑臉,繼續追到戚無秋身邊,努力想要討好他。「三公子,奴婢專門帶了飯團過來,要給您吃哦。」

  她打開懷中的手帕,露出裡頭的兩顆飯團,拿起其中一顆,遞到他的面前。「三公子,請嘗嘗奴婢的手藝。」

  她可是請廚房的廚娘教她包飯團,學了很久才終於有模有樣了些,學成之後就迫不及待地想讓他嘗嘗看她的成果。

  結果戚無秋還是不領情,語氣酸溜溜地說:「專門要給我吃的?我看應該沒這麼好吧,你是專門做給那些『鏢師大哥們』吃的,我只是附帶的而已。」

  那股酸味還真是重呀,一旁的李管事很想笑,但他還是拚了命地忍住,免得等會兒小命不保。

  他們這個老大,平常對鏢局的兄弟們都很豪邁大方,不拘小節,但只要一扯上和這個小丫鬟有關的事,就變得小鼻子小眼睛,事事都要計較,像是完全變了一個人一樣。

  但沒心眼的草兒根本聽不出主子話裡的酸味,非常誠懇地說:「誰說的,這兩顆飯團是奴婢特地為三公子準備的,和其他鏢師大哥們所吃的都不一樣,才不是什麼附帶的而已。」

  「真的?」

  「當然是真的。」她非常認真地點頭。

  聽到她說他的飯團是「特別」的,他原本不悅的心情終於緩和了不少,還反過來開始覺得有些得意。

  這表示他在她的心中也是個特別的存在,和別人是不一樣的,他可不允許她把其他人的份量也看得和他一樣重,她的心中只能有他一個人而已。

  他知道,自己對她的佔有慾越來越濃厚了,如果可以,他真希望她的笑容只屬於他一個人的,其他人都別想分一杯羹。

  除了笑容以外,他想要得到她更多的東西,他開始變貪心了,總是希望,兩人的關係能夠再親密一點,最好能夠跨越主僕這條界線。

  但到底該怎麼做,才不會嚇到單純的她?這正是他感到猶豫的地方……

  發現戚無秋的神色已經和緩下來之後,草兒再接再厲,笑容洋溢地問:「三公子,試試看,好嗎?」

  在她甜甜的笑意之下,戚無秋當然還是接受了她的好意,突然之間靈感一現,他乾脆直接往她手上的飯團咬了一口,態度是異常曖昧,存心打破兩人之間的主僕距離。

  草兒沒料到他居然會對她做出如此曖昧的舉動,雙頰馬上泛起羞澀的紅潮,雖然感到很難為情,內心卻也同時浮現出一股甜意,並不討厭他的舉動。

  「三公子,好吃嗎?」她嬌羞地問。

  「嗯……還不錯。」雖然鹽似乎放多了點,有點鹹……

  「那三公子多吃一點。」她開心的把飯團又往他的方向移一些。

  他還是不接過手,故意耍賴。「我手有點酸,你直接餵我吃好了。」

  「啊?真要這樣?」她的臉蛋又更紅了些,好害羞,廳裡還有其他人耶。

  「當然,乖乖聽話。」他就是要讓她慢慢習慣兩人之間的一些親密小動作,以後才能有更進一步的發展呀!

  「喔。」既然是主子的命令,她雖然害羞,卻還是乖乖聽話地照做。

  戚無秋勾起笑,大大方方地接受她的餵食,貪看著她甜意十足的笑容,內心也浮現出一股甜甜的感覺。

  在感情上,她是生嫩的,所以他只能配合她,努力放慢腳步,免得她會一時驚慌地退縮回去,這樣他就得不償失了。

  李管事看著他們倆旁若無人的展現甜蜜,一個喂一個吃,簡直已經快將他給甜暈了,實在是看了又嫉妒、又羨慕,真想躲到沒人的角落自我哀怨一番,怎麼自己就找不到這樣一個甜姑娘呢?

  輕咳幾聲,李管事小心翼翼地詢問:「老大,小的還是先出去,等一會兒再進來和老大討論剛才的事。」

  戚無秋一邊接受草兒的餵食,一邊回答:「不必,我們繼續談吧,別浪費時間。」

  「喔,那……好吧,關於這次押鏢的鏢師人選,除了老大要親自出馬之外,不知道老大還屬意哪些鏢師?」

  聽到李管事的話,草兒訝異地一愣,趕緊問:「三公子,您要出遠門嗎?」

  「沒錯。」

  平常他都是放手讓鏢局內的鏢師押鏢,由經驗老到的鏢師帶領新的鏢師一起出去,好培養鏢師的實力,但這次商家委託要運送的東西非常珍貴,價值連城,而且經過的地區有不少土匪窩在附近,風險不小,所以他決定親自出馬坐鎮,免得出什麼亂子。

  「那三公子要出去多久?」

  「來回一趟大概要半個月的時間。」

  「半個月……」一想到可能有半個月的時間沒辦法見到主子,草兒馬上用一雙微泛水光的眼睛瞧著他,又是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

  「不行。」一看到她那種眼神,他就知道她的心裡在想些什麼,毫不留情地阻止道:「你乖乖留在戚家,不準跟,半個月的時間很快就會過去的。」

  她要來鏢局,他可以允許,是因為鏢局沒有什麼危險性,他也就由著她,但押鏢這種事情可不是鬧著玩的,什麼時候會發生危險都不知道,他當然絕對不允許她跟隨。

  但草兒還是不肯放棄,繼續用著軟綿綿的撒嬌嗓音說:「三公子……」

  「不行,別以為我每回都會讓著你。」該堅持的部分,他還是得堅持到底。

  「三公子……」再加上水汪汪的眼神。

  「我是去工作,又不是去玩,你別輕重不分。」不行不行,他不會中計的。

  「三公子……」

  「夠了,住嘴。」

  草兒終於認命地住嘴了,但表情卻是十分沮喪難過,只差沒真的落下淚來而已。

  她知道自己的要求逾越、任性了些,但她真的很想一直跟隨著他,連片刻都不願分離。

  半個月……好久呀……

  只要一想到兩人即將有半個月的時間見不到面,她的心就酸酸的,還隱隱泛著疼,多想任性地叫他不要走,但她卻說不出口,也不該說出口。

  至少……在他動身離開之前,她可以為他做一點事情吧,她可以用另一種方式跟隨他,只要還有時間的話……

  草兒再度振作起精神,關心地問:「那三公子,你們什麼時候要啟程?」

  見她不再吵著要跟,讓戚無秋放心不少,也就坦白地說:「五天之後。」

  「什麼?五天之後?」草兒狠狠地抽了一口氣,臉蛋瞬間刷白,沒想到他這麼快就要啟程了,完全讓她措手不及。

  怎麼辦,只剩五天了,再五天他就要離開了……

  戚無秋發現她的臉色居然蒼白起來,像是受到極大的打擊,他擔心地問:「草兒,怎麼了?」

  「奴……奴婢還有事情,要先回去了!」她突然將手中的飯團連著手帕一起塞入戚無秋手裡,便急急忙忙地轉身離開鏢局,一反常態。

  「草兒?」他錯愕到了極點,怎麼她的態度轉變得這麼快?

  她沒有理會他的叫喚,不留下來跟著他一起回去,破天荒第一次拋下他自己回到戚家去,這讓他非常的不是滋味,還有種像是突然間被拋棄的荒謬感覺。

  他剛才有說錯什麼話嗎?要不然為什麼她會反應那麼大,好像他給了她多大的打擊一樣?

  「搞什麼鬼,有沒有誰能告訴我,現在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引言 使用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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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2-3-28 21:39:00

第4章(1)

  戚無秋從來都沒有想過,草兒竟然在躲避他,居然會有這樣不可思議的一天出現!

  昨天跟她說了要離開半個月之後,今天她就一反常態的和他拉開距離,不再像之前一樣黏他黏得緊緊的,除了一早她得服侍他起床用膳之外,用完膳之後她就將自己給關在房裡,躲他躲得徹底。

  為什麼?他又不是上青樓妓院,而是去押鏢呀,他又沒做什麼對不起她的事情,她到底在鬧什麼彆扭?他怎麼想就是想不透。

  「啊啊啊……煩死人了!」

  無戚鏢局裡,一群即將跟著戚無秋一起押鏢的鏢師們本來在討論這次任務該注意的事項、細節等等,結果沒想到坐在主位的戚無秋卻突然煩躁地抱怨出聲,嚇壞一干人等,都不知道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完全搞不清楚狀況,他們每次行前都會如此討論,很一般呀,到底哪裡煩死人了?

  但又沒有人敢冒死詢問他怎麼了,因為他們感覺得出來,現在的他很煩躁,脾氣非常不好,還是少惹為妙。

  頓時之間,鏢局裡安安靜靜的,沒有人敢再開口說任何一句話,就怕又被說煩,但……如果不研擬,他們押鏢時遇到問題怎麼辦,到那個時候再想辦法,可就太遲了。

  忽地,戚無秋瞧了一眼圍在桌旁的眾人,納悶地問:「怎麼停下來了,繼續說呀,發什麼呆?」

  「嗄?喔,是是……」

  大夥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著,戚無秋卻依舊無法靜下心來聽進去,沒有草兒在身邊,看不到她那甜甜的笑容,他就感到全身不對勁,尤其她現在又不知道在對他鬧什麼彆扭,讓他更是煩悶,已經到了無所適從的糟糕地步。

  他心神不寧,歸心似箭,根本無心在押鏢的討論上頭,但他又不能走,只能繼續坐在位子上,等著討論結束。

  這時打雜的阿久正巧經過敞開的大廳門前,戚無秋一看到他,眼睛一亮,趕緊喚住他:「阿久。」

  「啊?」阿久停下腳步,來到戚無秋身旁。「老大,有事嗎?」

  「你有沒有……」戚無秋突然發現,討論的聲音似乎又停止了,他轉過頭一看,果然其他鏢師們都一臉好奇地瞧著他,想要知道他想向阿久問些什麼,那好奇打探的神情,讓他看得非常的……不爽!

  「看什麼?誰叫你們停下來的?」真是一群欠揍的傢夥!

  「喔、喔……是、是……」

  鏢師們繼續埋頭討論,努力一心二用,一邊討論,一邊分神注意戚無秋,因為他們真的是太好奇了,到底是什麼事情能讓他們老大整天都心神不寧的,幾乎到了快要坐不住的地步?

  戚無秋低聲地問阿久:「阿久,草兒出現了嗎?」

  「草兒姑娘哦,沒有看到她的人耶,奇怪,平常這個時候她應該早就來了啊……」

  沒聽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戚無秋雙眉微蹙,感到非常的不是滋味,她現在連鏢局都不來了,可以說是躲他躲得徹底。

  他不想這麼想,但就是忍不住一直往壞的方向鑽牛角尖去,不過他還沒有完全死心,或許……她等一會兒就會出現的,只要再等一會兒的話……

  繼續懷抱著那一絲絲希望,戚無秋吩咐道:「阿久,如果等會兒草兒出現了,記得馬上讓我知道,懂嗎?」

  「放心吧老大,如果草兒姑娘真的出現了,小的一定馬上告訴你。」

  「那就好,去做你的事吧。」

  阿久離開之後,戚無秋繼續跟著鏢師們討論押鏢細節,但他的心還是一直掛念著草兒的消息,希望她等一會兒就會出現,等一會兒、再等一會兒……

  但直到太陽即將西下,他所等的人還是沒有出現,他徹底地感到失望、不解、憤怒,不懂她為什麼一定要疏遠他,她到底把他當成什麼了?

  「啊啊啊啊啊——真是該死!」他猛拍了一下桌子,從椅子上站起身,終於再也忍耐不下去,像是一陣風般地離開大廳。

  被嚇了好大一跳的鏢師們紛紛擠到門邊,看著戚無秋迅速離去,那暗紅色的衣裳此刻看起來像是一大團火焰,正在他身上熊熊燃燒著,就像他此刻躁怒的心情。

  「老大到底吃錯了什麼藥?」

  「誰知道?」

  「老大現在出去是想幹什麼?」

  「想殺人?」

  「那到底誰會是倒黴的那一個?」

  「這個嘛……」

  不管到底是哪一個,反正只要不是他們就好!

  ★★★

  戚無秋急匆匆地回到戚家,一心只想著趕緊找到草兒,要和她把話說明白,免得心中一直梗著巨大的疑惑,讓他非常非常的不好受。

  他不要她一直避著他,有什麼問題可以直說,就是不要什麼都不說,讓他完全不懂兩人之間到底出了什麼問題。

  走在迴廊上,他恰巧看到草兒出現在不遠處的穿廊,他本想喚住她,結果她根本就沒注意到他,還朝著和他的院落完全相反的方向走過去,不知道想到哪裡去。

  他無聲地跟在她後頭,想要弄清楚她打算要做些什麼,結果沒想到跟著跟著,她居然走進了一個他想都沒想過的地方——

  他二哥的院落裡!

  「該死!她跑去二哥的院落裡做什麼?」他很想衝進去,質問他們到底在搞什麼鬼,但他還是忍下這口氣,在院門外等待,等著草兒走出來。

  他等了又等,好一會兒之後,他才終於見到草兒從二哥的房裡走了出來,她還笑盈盈的對著二哥躬身行禮,兩人似乎相談甚歡,氣氛融洽,更是讓他看得心裡直冒火。

  她和二哥什麼時候這麼要好了?為什麼她寧願跑來見二哥,就是不肯見他?他才是她現在的主子,難道她忘了嗎?

  草兒轉身往外走,戚無秋趕緊躲在一旁的大樹後頭,不讓她發現,直到她離開之後,他立刻進到二哥的院落裡,打算要來好好地「詢問」一番。

  「二哥!」戚無秋猛力將房門一推,大剌剌地走了進去,那驚人的氣勢,就像是要來討債一樣。

  戚無煙微微一愣,以為他是不是走錯門了。「三弟,這裡沒人欠你債,你的嗓門可以小聲一點。」

  「誰說我要來討債的,我要來問你事情。」

  「我能回答你什麼事情?」戚無煙困惑地輕輕佻眉,一襲淡藍長衫的身影悠閒地落坐桌邊,自顧自地喝起茶來。

  「草兒剛才來過你這裡,是吧?」他咄咄逼人的口氣,簡直是醋味十足呀!

  戚無煙喝茶的姿勢一頓,接著故意裝傻地問:「有嗎?」他答應小丫頭,不能洩密的。

  「有,我親眼見到了,你別想騙我。」戚無秋瞥見桌上放著兩顆用盤子盛住的飯團,雙眼瞬間瞪大,像是逮到了什麼不得了的強力證據。「這是草兒給你的飯團是吧,這樣你還敢說她剛才沒有來你這裡?」

  戚無煙瞧了桌上的飯團一眼,繼續裝傻。「這是我家丫鬟拿來擺著給我當宵夜吃的,如果你真這麼想要,你拿去吃我也不反對。」

  這兩顆飯團是小丫頭剛才拿來送給他的「謝禮」,他吃了一小口,鹹了點,不合他的口味,他真的不介意三弟拿去吃,能幫他吃完最好,省得浪費食物會遭天譴。

  他暗暗覺得好笑,因為三弟現在的表情、口氣,就像是做丈夫的在查妻子和別的男人偷情一樣,那酸味之重,簡直瀰漫了整間房,他就快被酸死了。

  這一對主僕真不知道在搞什麼鬼,明明都想著對方,卻又都沒有向對方說明白,三弟更離譜,還開始猜忌起來,把他也給牽連進去,他是何其無辜呀!

  又喝了一口茶,戚無煙非常好心地提醒三弟。「三弟,你如果有什麼問題,與其質問我,倒不如去找你家的那個小丫鬟說個清楚,這才是解決之道。」

  他答應小丫頭不對三弟透露任何事情,可沒有答應她不給三弟提示,如果是她自己說出來的,那就不關他的事了。

  戚無秋困惑地皺眉道:「二哥,你到底在打什麼啞謎,為什麼我都聽不懂?」

  「就叫你去問你家的丫鬟了,這樣還不懂?」戚無煙懶得和他繼續說下去,直接起身將他給趕出門,要他回去找他們家的小丫鬟。「你在我這裡是問不出什麼答案的,快點回去,別再煩我了。」

  「嗄?等等,二哥,我還沒問完……」不讓他問,分明就是有鬼!

  「哦,你是要飯團是不是?沒問題,二哥我馬上拿給你。」徹底裝傻到底。

  「二哥、二……」

  「再見,不送了。」戚無煙在將飯團塞到戚無秋懷中之後,便毫不留情地關起大門,眼不見為淨。

  沒問到任何答案,這讓戚無秋內心更煩悶了。

  從二哥這裡問不到答案,他只好轉身離開二哥的院落,一顆心焦躁不安,不知道他如果真的問了草兒,她會給他什麼樣的答案?

  他很怕,怕不是他想聽的答案,那樣他絕對會無法接受的……

  ★★★

  戚無秋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回到自己所住的院落裡,一進到房間,他就看到草兒正認真地擦桌子,非常盡心地在做自己的工作。

  「啊,三公子,您回來了。」草兒一發現他回來,便趕緊替他倒杯茶水,笑盈盈地說:「三公子,請喝茶。」

  戚無秋在桌旁坐下,其實心情非常的複雜,他想要問她剛才為什麼要去找二哥,但卻遲遲問不出口,將自己憋得非常難受。

  如果他今天沒有提早回來,沒有看到她去找二哥的那一幕就好了,或許他還可以假裝自己什麼都不知道,就不必這麼心煩了。

  但現在的他已經不可能假裝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如果是平常的他,絕對會毫不猶豫地問出口,但一遇上她,他卻開始猶豫、怯懦了,變得一點都不像平常的自己。

  正因為在乎,反而更是顯得小心翼翼,就怕會破壞兩人之間原本的關係,所以他非常的掙扎,第一次面對這種兩難的局面。

  到底要不要問?他的心繼續承受著煎熬……

第4章(2)

  草兒的心思全都放在其他的事情上,並沒有留心戚無秋此刻異常沈默的反應,只想著趕緊把事情做完,快點回自己的房裡去。

  他捨不得她太勞累,所以總是要她該做的事情做完就可以去休息,她一剛開始還真不習慣,也怕其他的丫鬟知道了會有不好的話傳出去,但在他的堅持之下,她還是妥協了。

  等到該做的事都做完後,她便恭敬地問:「三公子,還有事情嗎?如果沒有事情,奴婢就要退下了。」

  她等了一會兒,卻沒等到戚無秋有任何進一步的回應,只好再問一次。「那奴婢退下嘍?」

  還是沒有反應,她終於感覺到他有些怪怪的,但她並沒有多想,只想趕緊離開,因為她還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得抓緊時間做,再不抓緊時間的話,恐怕會來不及了。

  她在躬身行完禮之後,便轉身準備離去,沒想到戚無秋卻在這最後一刻突然叫住她。

  「草兒,等等。」

  「三公子,還有什麼事情嗎?」她又回過神來,等著他指派工作。

  戚無秋掙扎了好久,最後還是這麼問了:「你……剛才有去過哪裡嗎?」

  「呃?」她愣了一下,莫名地感到一陣心虛,不明白為什麼他會突然問她這個問題,她剛才的確去了二公子那裡,但她不想讓他知道,不希望他太快發現「那一件事」。

  她不善於說謊,所以猶豫掙扎了好一會兒,才終於鼓起勇氣,說了生平第一次的謊話。「奴婢……都一直待在這裡,沒有到其他的地方去。」

  「真的?」

  「當然是真的,奴婢……不會說謊的。」她話說得結結巴巴,可真是一點說服力都沒有啊。

  「不會說謊?哈,真是好一句不會說謊!好了,你可以走了。」他幾乎快壓抑不住內心的憤怒,語氣也激動起來。「你想做什麼就去做吧,放心好了,我絕對不會去吵你!」

  她居然欺騙他,原本心思單純的她,什麼時候也學會說謊了,實在是太讓他失望了!

  「三公子……」草兒被他激動的語氣嚇了一跳,內心也跟著慌亂起來,不懂他為什麼會突然生氣。

  「我已經叫你離開了,你為什麼還不走?」

  「奴婢……」

  「夠了,我暫時不想和你說話,你退下吧,沒有我的叫喚,你也暫時不必出現在我面前。」虧他還如此的信任她、珍惜她,結果她回報他的是什麼?竟是刻意隱瞞的謊言!

  她微咬下唇,難過得眼眶微泛淚光,不希望他這麼生氣地對她,卻也不知道該如何挽回這樣的局面。

  怎麼辦?她不想惹他生氣的,一點都不想……

  看她又淚眼汪汪,這讓戚無秋更是煩悶,硬是偏過頭不再看她,不想再對她心軟。「你還站在那邊做什麼,還不離開?」

  她強忍著眶中的淚水,再度躬身行禮。「奴婢……告退了。」

  踩踏著沈重的步伐,草兒終於離開戚無秋的房裡。

  一聽到她將房門關上的聲音,他有一瞬間的衝動想叫她不要走,卻還是硬生生地忍下來,讓那扇門徹底隔絕他們倆,拉開彼此之間原本非常靠近的距離。

  他到底該拿她怎麼辦才好?他不知道,他只覺得心很澀、很痛,對於她的刻意欺騙,他真的很失望,非常的失望……

  為什麼會在他即將離開半個月之前發生這樣的事?他的情緒完全被打亂,根本無所適從……

  ★★★

  在戚無秋將草兒趕出房之後,隔天一早換成他主動疏遠草兒,對她不理不睬。草兒終於明顯感覺到他的不對勁,但除了擔心之外,她卻什麼都不能做。

  而且他即將動身離京的日子也只剩下四天,越來越緊迫,她一邊掛心著他疏遠的態度,一邊又擔心「那一件事」無法完成,兩邊一起煎熬,幾乎連飯都快吃不下去。

  日子很快地過去,明天一早戚無秋就要動身離開了,而草兒房裡的燈火卻是一夜未滅,直到東方的天際泛起魚肚白,房裡的人兒依舊徹夜沒有合眼,努力想要把握最後的時間,要將手上的東西給完成。

  「太好了,終於縫完了!」收起最後一針,草兒開心地笑了,她終於完成了這件披風,而暗紅色的衣料,正是戚無秋慣穿的色彩。

  這些天裡,她只要一有空閒,就努力趕製這一件披風,希望能讓戚無秋在押鏢的路上穿著,為了要縫這一件披風,她每天都只睡兩個時辰,最後一天甚至整夜熬夜都沒有合過眼,眼睛早已酸澀得紅成一片,幾乎都快要睜不開了。

  她終於趕在他要出發之前完成披風,可以送給他了,仔細地檢查一遍,確定都沒問題後,她將披風摺疊起來,抱在懷裡,不顧疲累的想馬上將披風送到他手上。

  走出自己的房間,太陽已經升起了,僕人們也早已起身開始工作,草兒臉上滿是興奮的笑容,快步來到戚無秋的房門前,伸手敲敲門板,說道:「三公子,您醒來了嗎?奴婢是草兒。」

  她等了好一會兒,房內卻靜悄悄的,一點動靜也沒有,她困惑地想再敲門,結果一使力,卻發現門微微打開了。

  既然門都開了,她乾脆就直接走進去,希望能盡快見到一直掛心的主子。

  「三公子?」

  進到內房,她來到床邊,臉上原本的笑容卻瞬間一僵,因為床上根本就沒有戚無秋的身影,他……已經起身離開戚家了?

  她錯愕地喃喃道:「怎麼會……他平常都沒有這麼早出門的……」

  草兒緊張地走出房門,離開戚無秋的別院,急切地往大門的方向走去,半路上遇到在整理花圃的花匠,心急地問:「請問,你有見到三公子嗎?」

  「三公子?他一大早就經過這裡,出門去了,怎麼了嗎?」

  「他……真的出門了?」為什麼完全不讓她知道,為什麼他連讓她向他說一聲路上保重的機會都不肯給,就這麼無聲無息地離開了?

  她好不容易才縫好的披風都還沒有交給他呀,他怎麼可以走、怎麼可以走?

  「對了……鏢局,或許他還在鏢局,或許他還沒有離開京城!」她不死心,一張小臉難得出現倔強的神色。

  草兒緊緊抱住懷中的披風,趕緊跑出戚家,守門的家僕知道她是戚無秋的貼身丫鬟,而且戚無秋也允許她有事可以去鏢局找他,對她偏愛得很,立刻就放行了。

  她往無戚鏢局的方向拚命地奔跑著,希望一切都還來得及,希望還能夠碰上戚無秋。

  如果不把這件披風交給他,那她這些天以來的苦心就完全白費了。

  她使盡力氣,不斷地奔跑,雖然整夜沒睡讓她非常疲累,她還是不肯放棄,硬是咬牙撐住。

  途中好幾次她忍不住停下來喘氣,腳軟得幾乎快要站不穩,她還是深吸口氣後,再度邁開步伐,使盡全力拚了。

  她一定要到鏢局去,或許他人就在那裡,她絕不能放棄、絕不能放棄!

  好不容易,草兒終於氣喘籲籲地來到鏢局門口,再也跑不動了。

  「草兒姑娘,你怎麼了?」在前院的阿久看到她虛弱地倚在門邊喘氣,趕緊靠過來關心,怕她出了什麼問題。

  草兒緊抓住阿久的手,心急地問:「阿久哥,三公子人呢?」

  「老大?他一早就跟著其他鏢師們押鏢離開了,算算時間,這會兒應該快要出城門了吧。」

  「什麼?三公子……已經走了……」她心一涼,眼淚不受控制地奪眶而出,難過地哭出聲來,豆大的淚珠滾滾滑落,接連不斷,一發不可收拾。

  「草兒姑娘,你怎麼了?」她這一哭,簡直把阿久給徹底嚇壞了。

  「嗚……三公子……」為什麼不等她?她的心好難受,好像被人給緊緊掐住一樣,幾乎要無法呼吸了。

  「嗚……我想見三公子,我想見他……」為什麼要這樣疏遠她?她到底又哪裡惹得他不高興了,他要這樣懲罰她,讓她連對他說再見的機會都沒有?

  他這樣一走,兩人就必須分別半個月,半個月對她來說,真的好久呀……

  「好好好,草兒姑娘,別哭了行嗎?」阿久對哭泣的姑娘家完全沒轍,連安慰都不知道該從何安慰起。「那這樣好不好,我騎馬帶你去追追看,看能不能在城郊追上老大他們一行人,好不好?」

  草兒絕望的心似乎又看到了一絲希望光芒,緊緊抓著阿久不放。「阿久哥,你真的能夠帶我去見三公子嗎?」

  「我帶著你盡量趕看看,希望老大他們離開的速度沒那麼快,那或許還有機會。」



引言 使用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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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2-3-28 21:40:40

第5章(1)

  阿久從鏢局牽出一匹馬,打算帶草兒去追戚無秋一行人。

  草兒從來就沒騎過馬,雖然感到有些害怕,但她還是咬牙上馬,坐在阿久的背後,跟著他一起在大街上奔馳。

  只要還有一絲希望,她就不會放棄的,她想要見戚無秋,拜託一定要讓他們追上,只剩這最後的機會了!

  馬匹快速地奔馳,穿過一條條的街道,通過城門繼續往城外的官道狂奔,速度一點都沒有減緩下來。

  他們在官道上奔馳了好一陣子,終於在即將進到山區的岔路口發現戚無秋一行人的蹤影。

  「老大!」

  騎在馬上的戚無秋聽見叫喚,立刻拉緊韁繩,停下馬,其他的鏢師們也跟著停下來。

  他一轉身,就見到阿久騎著馬急急衝來的身影,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阿久,怎麼了?」

  「老大,我們可終於追到你了!」阿久在戚無秋身旁拉緊韁繩,將馬匹給停了下來。

  直到此刻戚無秋才發現阿久背後緊緊抓著他不放的草兒,訝異極了。「草兒,你怎麼會來了?」

  原本一直害怕得閉著眼的草兒聽到戚無秋的聲音,立刻睜開眼,又哭又笑地說:「三公子……」太好了,她終於見到他了,幸好還來得及……

  「該死,你怎麼哭了?」他翻身下馬,也將草兒從馬背上給抱下來,看到她的眼睛又紅又腫,一顆心就像是被人給狠狠擰住一樣,既難受又心疼。

  他雖然氣她對他說謊,因此這幾天都故意疏遠她,但其實他的心裡也非常的不好受,每晚都睡不好。

  他一方面不知道該以什麼樣的心情面對她,另一方面是不想看到她因為他要離開而哭泣,所以才沒有向她道別,沒想到,她竟然不顧一切地傻傻追過來,而且還哭得一塌糊塗。

  一看到她難過地落淚,他便不爭氣地心軟了,無法狠下心來理都不理她。

  「別哭,我只是出門半個月,很快就會回來的。」他不斷抹著她臉上的淚,心也跟著隱隱揪痛。「沒有什麼好哭的,我又不是不回來了,不是嗎?」

  她還是哭,但已經分不清到底是因為開心還是傷心了。

  「三公子,奴婢……奴婢有東西要給您。」她將緊緊護在懷中的暗紅色披風攤開來,抽抽噎噎地說:「這是……奴婢花了幾天的功夫趕製出來的披風,要給……三公子路上穿著保暖。」

  「這……真的是要給我的?」他訝異地瞪大雙眼。

  她點點頭。「因為時間很趕,所以奴婢無法做得太精細,希望三公子不會嫌棄奴婢的手藝。」

  他看著她眼下明顯的暗影,終於恍然大悟,明白她這一陣子為什麼總是逮到機會就躲在自己的房間裡,連鏢局都不來了。

  原來她是為了要趕製這件披風給他,原來她的心一直是掛念著他的,但他卻誤會她了,搞得自己患得患失的,脾氣糟糕得幾乎無法控制。

  他錯了,他不該什麼都沒問清楚,就急著將她給定罪,還連讓她替自己解釋的機會都不給。

  「三弟,你如果有什麼問題,與其質問我,倒不如去找你家的那個小丫鬟說個清楚,這才是解決之道。」

  腦海裡想起了二哥曾經叮嚀過的話,他終於鼓起勇氣想把事情給一次弄個清楚。「所以你那一天去找我二哥,到底是為什麼?」

  「呃?三公子,您怎麼知道奴婢去找過二公子?」她訝異地一愣。

  「怎麼知道的並不要緊,重要的是,你找我二哥做什麼?」

  披風已經完成,草兒覺得不需要再保密了,便坦誠回答:「奴婢是去答謝二公子幫忙的。」

  她想要幫戚無秋縫一件披風,卻苦於不知道該如何得到較好的料子,她本想拜託戚管家,讓她先預支自己的薪餉,好去買布料,沒想到戚管家卻好心地幫她詢問二公子戚無煙,看能不能讓她去二公子的無戚布莊找適合的布料。

  畢竟是要做給戚家自己的主子穿的,戚管家覺得草兒有這份心意很好,而且自從她當了戚無秋的貼身丫鬟後,戚無秋的脾氣也收斂不少,當然樂意幫忙。

  戚無煙在知道草兒想做的事情之後,便爽快地答應她,讓她去無戚布莊挑她所想要的料子,反正是為自家弟弟做披風,他沒什麼好反對的。

  為了感謝戚無煙的幫忙,草兒才親手做飯團送給他,好表達自己的感謝之意。

  事情水落石出,真相大白,戚無秋終於明白自己真是沒事找事做,莫名其妙吃了一頓沒有必要的飛醋,害彼此這一陣子都很不好過。

  他真是太蠢了,如果當初他沒有意氣用事地將她給趕走,而是執意要她向他坦承一切的話,或許兩人就不必承受這些天來的煎熬了。

  「哈哈哈……」他開心地將草兒給緊緊抱在懷裡,完全不管身旁眾人的訝異眼光,此時此刻他只想要緊緊地將她給抱住,感受屬於她的溫暖、柔軟,捨不得將她給放開。

  這個讓人又憐又愛的傻丫頭,他真想無時無刻都將她給帶在身邊,讓兩人片刻都不分離的在一起,只可惜他不能這麼做,要不然絕對會苦了她。

  草兒沒想到戚無秋會突然將她給緊緊抱住,完全不顧尊卑規矩,傻傻地愣在他的懷裡,害羞得整個臉蛋都紅起來了。

  「三……三公子……」她的心跳得好快,腦袋也快要無法思考,屬於他的氣息將她給緊緊纏繞,讓她好像有點醉了,整個人……飄飄然的。

  不過當著大家的面,真的讓她覺得好害羞,害羞到很想馬上找個洞將自己給埋起來。

  戚無秋才不管她到底害不害羞,他就是要趁這一刻好好抱緊她,好滿足自己對她的渴望。

  他為她心慌、焦急、痛心、不捨,這種種的情緒反應,都只在說明一件事,在兩人點點滴滴的相處之下,他早已對她投入不少情感,逐日加深的情感讓他根本捨不得放開她。

  他可以說是愛慘了這個小丫頭,所以看到她傷心、委屈、哭泣,他的心會比她更難受,恨不得自己能夠替她承擔所有的難過情緒。

  珍惜著這最後一刻相處的機會,戚無秋柔聲地對她說:「草兒,乖乖的等我回來,別再哭了,我答應你,會盡量早點回來的,好不好?」

  「嗯。」她在他懷中輕輕點頭,害羞的臉蛋漾起一抹淡而甜的笑容,一顆心暖暖的,像是被他的體溫給烘暖似的。

  兩人之間的疙瘩終於在這一刻化解開來,先前的疏離此刻已不復見,兩顆心瞬間又緊緊地靠在一起,不再感到沮喪落寞。

  她喜歡他的擁抱,喜歡他的柔聲輕哄,喜歡他對她一切的好,如果可以,她希望兩人之間不會再有任何誤會、猜疑,她能一直跟在他的身邊,陪著他過日子……

  她沒什麼心願,就只有這一個,很簡單、很簡單的一個……

  ★★★

  在和草兒告別之後,戚無秋一行人再度啟程,進行他們預定的押鏢工作。

  因為草兒來送行,戚無秋一路上都是精神奕奕的,帶領著鏢師們越過山路,順利將貨物給送到南方去,中間沒有出現一絲一毫的差錯。

  他歸心似箭,心裡一直忍不住思念著她,不過穿著她親手替自己縫製的披風,就好像她也一同陪伴著他一樣,讓他的心稍微感到一些安慰。

  「咦?老大,你的披風下擺內側好像有寫字耶。」

  回程的路上,他們暫時停在路經的河流邊休息,某位鏢師眼尖的看到戚無秋的披風內擺似乎有寫字,還滿好奇到底寫了些什麼字。

  「有寫字?我怎麼沒注意到?」戚無秋馬上拉起披風的下擺,果然在內側的地方發現到字,那個字是一針一針繡上去的,繡工看起來非常精緻。

  那是一個「草」字,字跡看起來非常娟秀好看,他將另外一邊的下擺也拉起來看看,果然在另一邊發現了一個「秋」字,字跡同樣非常娟秀,一看就知道是姑娘家的字。

  他臉上勾起淡而柔的笑容,喜歡她的這一點小心思,繡上了兩人的名字,就好像兩人會一直在一起一樣,任誰都無法將他們給分開。

  「哇……真漂亮的字,老大,你們戚家的丫鬟該不會琴棋書畫樣樣都要精通吧,連一個小丫鬟都能繡出這麼漂亮的字,真是不簡單啊。」

  經鏢師這樣無心地一提,戚無秋頓時納悶了起來,這字是她請別人先寫好,她再照著繡上去的,還是她根本就識字?

  但戚家有誰的字是這麼娟秀的?他想不出來,因為戚家裡識字的除了他們兄弟之外,就是幾個管事,幾乎都是男人,根本寫不出如此娟秀的字跡。

  「難道……草兒真的識字?」但如果她真的識字,她又怎會來到戚家當丫鬟?貧苦的人家根本連識字的機會都沒有,就更不用說可以練出一手好字了。

  對了,他一直覺得草兒有種大家閨秀的氣質,這種氣質很難想像會在丫鬟的身上出現,只不過這種氣質被她的笨手笨腳給轉移掉不少注意力,他也就沒有多加留心這件事。

  還有一點奇怪的地方,就是這披風的繡工極好,沒想到她做什麼事情都笨手笨腳的,針黹工夫卻異常的精湛,讓人不敢置信。

  當他收到披風的那一刻,感動都來不及了,所以根本就沒有想到她繡工一流的奇怪之處,直到現在他才有心思想這些蛛絲馬跡,忽然覺得她身上似乎有什麼謎團等著他去解開。

  將披風珍惜地放下,他忍不住喃喃自語道:「真怪,回去該要好好的問問她……」

  暫時將這些疑問擱在心上,他吆喝著其他鏢師們休息夠了就要繼續趕路,他希望能夠盡快回到京城,給她一個驚喜,他好想念她燦爛甜美的笑容,真希望此時此刻,她就站在他的面前,讓他一解相思之苦。

  快了,只要再過幾日,他就能回到京裡,回到有她在的地方,短時間內都不會再和她分開了……

  ★★★

  戚無秋不在戚家的日子,草兒變得很閒,沒有什麼事情做,在整理完他的房間之後,她所能做的就是乖乖地等待,等著他從外地回來。

  她每晚睡前都會幫他祈禱,希望他這次出行能夠順利完成任務,她不希望他受到任何的傷害,安然無恙地回到她的身邊。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她癡癡地等著,盼著戚無秋回來的日子快點到來,她好想他,真的好想他……

  「咦?那個不是三弟的貼身丫鬟嗎?」

  草兒剛從廚房和其他丫鬟們用完午膳,準備要回到戚無秋的院落去,卻在經過花園時被人給喚住,她停頓下腳步,才發現叫住她的人是大公子戚無雙,趕緊有禮地躬身行禮。「大公子。」

  戚無雙淡笑地說:「我記得你叫草兒是吧?在三弟那當差還『安全』嗎?」

  「安全,當然安全!」她當然是護著自己的主子,不想幫主子招來麻煩。

  戚無雙一臉興味地瞧著她,沒想到她能安穩的待在三弟身邊,還被三弟保護得好好的,簡直把她當成寶在看待。

  這樣一個笨手笨腳的小丫頭到底哪裡好了,居然值得三弟呵寵地捧在手心上疼惜,連碰都捨不得碰一下?

  不過能有人治得了三弟那火爆脾氣也是不錯的,他這也算是誤打誤撞,收穫是意料之外的好。

  「丫頭,如果三弟欺負你,盡量告訴我沒關係,我絕對會替你作主的。」他狀似關心,其實看好戲的意味頗為濃厚。

  「多謝大公子的關心,不過三公子人真的很好,沒有欺負奴婢,請大公子可以放心。」她幫自己的主子說話,主子才沒大公子所想的這麼壞。

  「他真的沒有欺負你?說真的,對於那個粗手粗腳的三弟,我還真不相信他沒在你身上弄出任何一點傷來,應該多多少少都會有吧……」說著說著,戚無雙忍不住伸手想在她身上找些蛛絲馬跡,就是不相信戚無秋沒讓她受任何一丁點的小傷。

第5章(2)

  沒想到就在這時,一記怒火咆哮瞬間從不遠處震盪開來,那聲勢直逼響雷呀!「大哥——你想對草兒幹什麼?」

  「呃?」他們倆皆錯愕地一愣,這才發現戚無秋不知道什麼時候也出現在花園裡,並且還急匆匆地朝他們的方向衝過來,整個人殺氣十足呀!

  草兒沒想到戚無秋居然提早回來了,開心地漾起笑容,恨不得馬上飛奔到他的身邊去。

  「三公子!」他真的回來了嗎?該不會是她在作夢吧,如果是夢,那她一點都不想醒過來。

  戚無秋急急地來到他們面前,抓住草兒的手,將她一把拉到自己的背後好好護著,獨佔的意味十分濃厚。

  「大哥,你想趁我不在的時候對她做什麼?」哼哼哼,他的草兒只有他能碰,其他的男人最好全都離她遠一點,連大哥也不例外!

  「唷,火氣這麼大?」戚無雙臉上依舊帶著笑。「大哥只是和你的小丫鬟說說話而已,這樣也不行?」

  「豈止說話,你還想對她動手動腳,別以為我沒看到!」嘖,幸好他提早回來了,要不然他的草兒可就要被大哥給吃豆腐了。

  「嘖,三弟,你哪時變得這麼小氣了?」

  「就是現在,不行嗎?」戚無秋拉著草兒趕緊離開花園,免得繼續被戚無雙「惡意騷擾」。「草兒,我們回院裡去,不要理無聊的大哥。」

  「真……真的?」她有些猶豫地瞄了戚無雙幾眼。

  「當然,別怕他,反正有我護著你!」

  「三弟,你又能護著她多久?」戚無雙很壞心地故意提醒道:「算算時間,三個月的期限也快要到了,不是嗎?」

  「呃?」他瞬間一愣,如果大哥不提醒,他倒還真的忘了。

  戚無雙故意跳過戚無秋那難看的臉色,笑著瞧向草兒。「草兒丫頭,等三個月一到,你要不要改到我這邊當差,絕對會比在三弟那裡『安全』不少。」

  「大哥,你少打她的主意!」戚無秋緊緊地抓著草兒,隔著花園火大咆哮。「就算三個月到了,她也不會到你那邊去的,她會繼續留在我這邊!」

  像是怕草兒會被搶走一樣,戚無秋趕緊拉著草兒離開。「草兒,我們走吧,別再和大哥廢話下去。」

  反正三個月的時間一到,他還是會讓草兒繼續留在他身邊的,況且除了草兒之外,大概也沒有丫鬟會心甘情願到他身邊當差。

  他只要她一個,除了她以外,其他的丫鬟他都不接受!

  戚無雙看著自家三弟像在防賊一樣的要草兒避他避得遠遠的,就覺得好笑到了極點,只是故意說些話刺激三弟一下,結果他還真的被刺得頻頻跳腳,只差身上沒著火而已。

  「看來,三弟是真的陷下去了,可惜她只是個丫鬟……」

  雖然戚家並沒有什麼門戶之見,反正戚家已經夠有權有勢了,不必靠女方的家世撐腰。但只是一個丫鬟,身份真的太低了點,如果三弟到最後執意要娶她,依三弟的衝動性子,他想攔恐怕也攔不住,只能由他了。

  「嘖,他們倆八字都還沒一撇,我想這麼多做什麼?真是沒事找事做……」甩甩頭,他往自己的院落走去,對於弟弟們一個個找到心中所愛,他也滿替他們開心的,不過自己倒是一點都不動心,一點都不覺得有什麼好羨慕的。

  反正一切都聽天由命,未來會出現什麼樣的結果,他都樂觀其成。

  ★★★

  戚無秋帶著草兒急急走回自己的院落,就怕大哥從中作梗,硬是要把草兒從他身邊給搶走,壞他的好事。

  沒辦法,他大哥愛捉弄弟弟們的「惡習」由來已久,他可不想落得和四弟一樣的下場。

  前不久四弟才遭殃過,在上山替茶樓的生意尋找新茶種的時候被大哥擺了一道,讓四弟妹以為他是壞人而惡整了他一頓,不過卻也讓他們倆因此而結下相守一生的姻緣。

  回到院落,進到房裡,直到密實的關上房門之後,戚無秋才暫時鬆一口氣,不必擔心戚無雙刻意追過來搞破壞。

  「呼……暫時安全了……」

  一放心下來之後,他立刻轉身面對著草兒,她一臉欣喜,完全不掩飾看見自己的開心。

  「三公子……」

  「草兒!」戚無秋緊緊地將她抱在懷中,思念已久的心瞬間被屬於她的香甜氣息給安撫,貪戀不已。

  他好喜歡這樣抱著她,光是這麼單純地抱著她,就能讓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滿足與舒暢,除了她之外,沒有人能夠帶給他這樣的感受。

  他真不敢想像,如果有一日,她真的離開他身邊,他會多麼失落、悵然,肯定會茶不思、飯不想,寢食都難安的。

  草兒漾著甜甜的笑容,第一次鼓起勇氣伸手輕輕回抱著他,放縱自己享受著和他之間異樣的親密,不去管兩人身份上的差距。

  就算三個月到了,她也不要離開他身邊,她自願一直當簽王,她想其他的丫鬟姊妹們一定會很開心,肯定不會和她搶這份差事的。

  「三公子……」她柔聲輕喚。

  聽見她軟綿綿像是在撒嬌的聲音,讓他情不自禁地低下頭,終於難以自制地在她唇上落下一記淡而疼惜的吻,好稍微滿足一下自己對她的渴望。

  她的唇好軟、好甜,就像他之前所想像的一樣,讓他一吻就上了癮,真不想太快放過她。

  他早該這麼做了,她是屬於他的,她的甜美只允許他一個人品嚐,誰都別想來搶奪!

  草兒沒料到他竟然會有這樣的舉動,先是錯愕地愣住,之後雙頰馬上泛起羞紅的色澤,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反應才好。

  他……他居然吻她,這……這可是她的初吻呀!

  她雖然感到驚訝,但心裡卻覺得欣喜、甜蜜,她不怪他莽撞地吻了她,如果他吻她是因為喜歡她,這對她來說,是再開心不過的事情了。

  戚無秋和她親密地額抵著額,笑得滿足又溫柔。「草兒,以後私底下的時候,你就直接叫我的名字吧。」

  她又欣喜、又羞澀地說:「這……這樣好嗎?」

  「怎麼不好?快,我想聽你叫我的名字,叫一聲來聽聽。」一定很好聽。

  「這……」她有些遲疑,難掩害羞。

  「快點,別害羞,現在這裡只有咱們倆,沒什麼好顧慮的。」他笑著繼續慫恿她,非得滿足自己的想望不可。

  她掙扎了一會兒,之後才害羞地小聲地喚著:「……無秋。」

  「再喊一次。」他的心瞬間酥酥麻麻的,沒想到自己的名字從她口中說出來,就像是天籟一樣的那麼美妙。

  「無秋。」

  「再一次。」不夠不夠,一點都不夠呀!

  她又羞又窘地輕捶他胸口一下。「好了啦,別這樣欺負我。」

  「哈哈哈……好,這一回就先放過你,現在不習慣也不要緊,多叫幾次你就會習慣的。」他還是緊緊地抱著她,捨不得放手,簡直就像是抱上癮了一樣。

  他決定了,他要讓她不只習慣叫他的名,還要習慣他的擁抱、他的吻,他的一切一切,他要她完全接納他的所有,然後……成為他的妻。

  他想娶她,他非常確定自己的心意,除了她以外,再也沒有其他女人入得了他的眼,能讓他心甘情願付出所有的情意,只為博得她甜美的一笑。

  他相信,那美好的日子很快就會到來的,他要加緊腳步讓她習慣這一切,兩人才能有更進一步的親密發展。

  輕撫著她依舊嫣紅的臉蛋,戚無秋此刻終於有心思問她其他的事情。「對了草兒,你的繡工很好,你很善於女紅嗎?」

  她心頭泛甜地依偎在他懷中,老實回答:「我……不是很清楚。」

  「怎麼不清楚?要不然你為什麼突然決定要縫一件披風給我。」這不是非常矛盾嗎?

  「只是突然想到,然後我就做了。」她頓了一下,才恍然驚覺。「對耶,我完全沒有想到自己到底會不會女紅,但卻很順手地做了這件事。」

  戚無秋困惑地微蹙起眉。「那你識字嗎?披風內的字是你自己繡的,還是先請人寫給你繡的?」

  「是我自己繡的,啊……原來我識字……」她也是直到這一刻,才意識到自己原來是識字的。

  她的回答真的非常奇怪,她好像忘了自己會女紅及識字的事情,一切都是憑著本能做出來的。

  這下子戚無秋終於感覺到非常的不對勁,他繼續問道:「你有沒有家人?原本住哪?為什麼會來戚家做丫鬟?」

  「呃?」她傻傻地愣住,努力想了好一會兒,腦中卻還是一片空白。「我……我不知道……」

  「那你怎麼知道自己叫草兒的?」他的眉越皺越緊,對她的狀況越來越困惑。

  「是奴僕販子幫我取的名字,因為他問我名字的時候,我答不出來……」

  她努力回想著,試著要想起其他事情,但只要她努力想從腦海裡挖出些什麼,一種難以忍受的抽痛就會干擾她,逼迫她放棄思索下去,只想讓腦袋徹底放空,如此疼痛才會減緩下來。

  看她皺起眉頭,捂著額角,像是很難受一樣,戚無秋擔心地問:「草兒,怎麼了?」

  「我頭好痛,每次只要我開始努力想事情,頭就會一直抽痛……」所以她都刻意什麼都不要想,就這樣單純傻氣地過日子,免得害自己難受。

  一聽到她頭痛,戚無秋心疼地說:「那就不要想了,就當我什麼都沒問吧……」

  她這反應分明就是忘了自己的過去,非常可能是出了什麼意外讓她失去從前的記憶,然後陰錯陽差地來到戚家當丫鬟。

  也或許是因為意外讓她變得有些傻氣、太過單純,不知道要懷疑自己的身世,就這麼認命地在戚家乖乖當個小丫鬟,直到現在才被他發現有問題。

  既然知道她的身世有問題,他就不會置之不理,得趕緊請大夫過來幫她診斷,看她身上是不是還有什麼傷還沒好,因而影響她的記憶。

  另外,奴僕販子那邊也要查一查,看販子到底是在什麼樣的情況下將她賣進戚家的,只要有任何一點和她身世有關的蛛絲馬跡,他都不會放過。

  她想不起來不要緊,他會幫助她找回屬於她的一切,就算得用盡所有辦法也在所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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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2-3-28 21:41:38

第6章(1)

  戚無秋回來之後,草兒又開始忙碌了起來,但她忙得很開心,非常樂在其中,和前一陣子消沈沒有活力的樣子完全判若兩人。

  可以為喜歡的人而忙碌是件快樂且幸福的事,所以她一點都不覺得有什麼好辛苦的,只要能討得他歡心,她再辛苦一點也不要緊。

  這一天,草兒和戚無秋約好了,午後會帶小點心去無戚鏢局給他和其他鏢師大哥們吃,所以她一整個早上都在廚房裡忙碌,好不容易才蒸完一整籠的包子,等會兒全部都要帶過去。

  鏢局都是練武之人,食量大得很,所以她不準備多一點是不行的,就怕他們不夠吃。

  廚娘大嬸幫著草兒把剛出爐熱騰騰的包子放進大竹籃裡,一邊跟她閒聊。「草兒,你每天都提著一大籃食物走到鏢局去,不會嫌累嗎?」

  「不會呀。」她笑笑地回答,只要能夠看到無秋,就算要她從北城門走到南城門,她也很樂意,何況只是從戚家到鏢局這一段路程。

  「其實你可以不必帶這麼多食物過去,只要準備三公子的就好了呀,他才是你的主子,其他鏢師你大可不必管。」

  「不行啊,只有三公子有,其他鏢師大哥們卻沒有,他們可是會嫉妒三公子的。」她才不要替無秋帶來這種麻煩,所以她還是盡量幫所有的人都準備,這樣無秋才不會太難做人。

  「哎呀,傻丫頭,他們嫉妒就讓他們嫉妒呀,說不定這樣子三公子還會比較得意呢!」呵呵呵……

  戚家裡的下人現在都知道,戚無秋護草兒可護得緊,那已經不是單純主僕那樣簡單了,大家都在傳,雖然她只是個身份低下的丫鬟,要成為戚無秋的小妾也不是不可能的事,現在只是時間早晚的差別而已。

  也只有她這個傻乎乎的丫頭能夠制得住三公子的脾氣,這世上果真是一物克一物啊!

  「謝謝大娘幫忙,我要走了。」包子都已經全放入籃子裡,草兒也就不再跟廚娘大嬸多說,趕著要出門了。

  「路上小心啊。」

  「嗯。」

  提著沈重的籃子,草兒笑容滿面地踏出戚家大門,往無戚鏢局的方向前進,路上各式各樣的攤販都無法吸引她的腳步稍作停留,一心只想著要盡快到心愛的男人面前,想多陪在他身邊一些時間。

  才走到一半,她和一輛馬車擦身而過,繼續向前,但那馬車卻突然緊急停止下來,緊接著一個看起來很斯文的男子從車裡走下來,急急地喊著——

  「若柳!」

  「呃?」草兒頓了一下,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對這個名字有莫名的熟悉感,她困惑地微蹙起眉,接著繼續往前走,沒有多作停留。

  「等等,若柳!」那男子趕緊跑到草兒的面前,擋住她的去路,在仔細看清她的面容之後,他的口氣更是激動不已。「你果然是若柳,你怎麼會在這個地方?」

  他剛才在馬車上,從格窗不經意地瞥見她一眼,驚詫萬分,還以為是自己眼花了,沒想到真的是她,她居然沒死!

  草兒困惑地瞧著他,雖然對他的樣貌似乎有一種熟悉感,卻認不出他來。「請問……我認識你嗎?」

  「你……不認得我了?」他訝異地瞪大雙眼。莫非……她失憶了?他先是震驚,之後轉念一想,這樣對他來說或許更好,他就能夠順利得到她了!

  他內心非常欣喜,但表面上還是裝得很擔心。「我是孟承知,是你的表哥呀,你想起來了嗎?」

  「孟承知?表哥?」她微瞇起眼,似乎同樣對這個名字有模糊印象,但隨之而來的卻是一種……不舒服的詭異感覺。

  為什麼會不舒服?她不知道,腦袋還是一片空白……

  她困惑地問道:「你是我表哥?那我……又是誰?」

  「你叫樊若柳,還記得嗎?我不但是你的表哥,還是你的未婚夫呀!」

  「啊?未婚夫?」她……連未婚夫都有了?這意外的發展讓她錯愕地呆愣住,不敢相信,也完全不知道該要如何反應。

  孟承知激動地繼續說道:「若柳,你突然消失,害大家都擔心極了,想盡辦法到處在找你,要不是我因為有事來京城一趟,也不會發現原來你在京城裡。」

  「我……真的是你的表妹?」她狐疑地瞧著他,不知道該不該相信他所說的話,她的確對他的長相有熟悉感,但卻直覺地不想靠近他,只想離他遠遠的。

  如果他真的是她表哥,為什麼她會有這種感覺?如果他真的是她的未婚夫,她怎麼會一點開心的反應都沒有,反而感到說不出的……忌憚?

  忌憚?是了……她有點怕他,雖然他看起來非常斯文,但是沒來由的,她就是怕他,不希望再看到他……

  「若柳,你當然是我的表妹,我絕對不可能認錯的。」孟承知揚起和藹可親的笑容,伸手想要握住她。「大家找了你好久,快跟我回去吧,知道你還活得好好的,其他人一定會很開心的。」

  「啊——別碰我!」孟承知的手才一碰上她,她就嚇得趕緊往後退好幾步,下意識地甩開他的手,原本拿在手中的籃子也摔落在地,包子還掉出好幾顆。

  「若柳?你怎麼了?」孟承知訝異地看著她。

  他那震驚的表情,像是對她排斥的反應感到非常傷心、難過,但她就是控制不了自己,直覺地就是不想被他給碰觸到,希望能離他越遠越好。

  「我……我不認識你,所以不會跟你走的。」她又往後退了好幾步,打從心底不想靠近他。

  「若柳……」

  「別靠過來,要不然我會叫救命的!」她心慌地趕緊轉身跑走,不想理會這個自稱是她表哥及未婚夫的男人,她只想快點到無秋的身邊去,躲在他的羽翼之下,別讓孟承知給找到。

  她不懂自己為什麼這麼怕他,只想著要逃,逃得越遠越好,再也不要被他給找到……

  ★★★

  草兒氣喘籲籲地衝進無戚鏢局裡,在跨院裡練功的鏢師們看到她出現,全停下手邊的事,爭著要和她打招呼。

  「草兒姑娘,你來啦……」

  「草兒姑娘,今天比較晚哦……」

  「草兒姑……呃?」

  她一反常態地理都不理他們,直接往大廳的方向沖,這讓他們忍不住納悶起來,甚至懷疑她是不是吃錯藥了?

  她一進到大廳裡,就看見戚無秋的身影,他正和李管事對鏢局上一個月的帳目。

  一發現她來了,戚無秋馬上停下工作,從椅子上起身走向她。「草兒,怎麼喘成這樣,有誰在追你嗎?」

  「三公子!」她激動地撲到他的懷裡,將他緊緊抱住,一點都不像平常的自己。

  他大感詫異,因為這可是他第一次遇到她如此「主動」,整個人頓時飄飄然的,非常開心又滿意。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會飛來這樣的艷福,但是他可不會傻傻地放棄這種好機會,他無聲地朝李管事擺擺手,李管事便非常識相地暫時退出大廳。

  直到李管事離開之後,戚無秋才輕輕回摟住她,柔聲詢問:「怎麼了?這麼迫不及待地投懷送抱,我還以為我們倆又分別半個月沒見面了呢!」

  她無心理會他的調侃,只是緊緊地窩在他的懷裡,聞著屬於他的氣息,讓自己激動不安的情緒慢慢平復下來,別再沒來由地害怕下去。

  只有他,能給她安心的力量,只要有他在身邊,她好像就可以什麼都不必擔心、什麼都不必害怕,因為他會替她擋住一切,不讓她受到任何的傷害。

  見草兒一直不說話,這讓戚無秋開始擔心了,不知道她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草兒,是路上發生了什麼事嗎?告訴我,怎麼了?」

  她搖搖頭,不想去想剛才發生的事情,她只想忘掉,通通忘掉,將那個男人的一切全都拋開,再也別想起來。

  「草兒,回話,你只是拚命地搖頭,我又不是你肚子裡的蛔蟲,怎麼知道你到底怎麼了?」她從來沒有這麼反常過,讓他感到心慌,如果她是被人給欺負了,他絕對第一個衝出去幫她教訓那人一頓,要別人再也不敢欺負他的人!

  草兒在心情平復了之後,才微微鬆開緊抱著他的手,故意撒嬌地說:「我……我差點在路上被野狗追著跑,好可怕……」啊,她似乎變得聰明一點了,還知道要找個藉口轉移他的注意力,好讓他不會起疑。

  「差點在路上被野狗追著跑?為什麼?」他眉一挑,不解地問。

  「因為……因為我今天帶著香噴噴剛蒸好的包子出門,野狗被包子的香味給吸引,才會向我靠了過來。」

  「香噴噴的包子呀……」他左瞧右瞧,這才注意到她今天是兩手空空的過來,不見籃子。「那包子呢,我怎麼沒有看到?」

  「包子在……」

  她收回自己的兩手,才赫然驚覺手上提著的籃子不見了,後知後覺地想起,她一時驚慌把籃子給遺落在半路上,連撿都沒撿地就往無戚鏢局的方向跑,根本忘了還有包子這回事。

  「啊!糟了,我把籃子忘在半路上,裡頭還有好多好多的包子……」她好不容易才做出那一大籃的呀!

  草兒急著想要回頭去救包子,但戚無秋笑著摟住她的腰,不讓她去。

  「哈哈哈……算了,忘了就忘了吧,別再回去撿了。」她總是會出現這麼迷糊的時候,別人或許會罵她蠢,但在他眼中看來,卻是可愛到不行,讓他真想好好地憐惜她。

  情人眼裡出西施,不管她做出再怎樣迷糊的事,他都無條件地包容,沒有第二句話。

  「可是……我好不容易才做好的包子……」她非常心疼地扁起嘴。

  「你不是說野狗就是因為你的包子香味才圍住你的,那它一定趁你跑掉的時候痛快地把包子給吃掉了,現在回去撿也沒有用的,不是嗎?」

  「呃……」她啞口無言,不敢告訴他根本就沒有野狗這回事,她的包子很有可能還大剌剌地躺在路中間,等著她回去「相認」呀!

  「或許不只野狗,連乞丐也會聞到香味去搶包子,所以你現在回去大概也沒有用了,頂多只能撿回一個空籃子,裡頭的東西絕對不會剩下。」他說服她打消念頭。

  「對喔,還有乞丐……」這下子草兒才放棄回頭去救包子的念頭,表情卻是無比的沮喪難過。她辛辛苦苦做的包子,就這麼浪費掉了,她好不甘心,也好心疼呀……

  「好啦,別難過了。」戚無秋愛憐地親親她的發頂、額頭,礙於鏢局內很有可能隨時會冒出礙事的傢夥,他也不敢對她有太過逾越的舉動,免得她會害羞得不敢見人。「要不然下回我吩咐一個僕人陪你過來,這樣就不怕有野狗再找你香噴噴的包子麻煩了。」

  她心虛地搖頭說道:「不……不用這麼麻煩啦。」

  「為什麼?」

  「就只是一次小意外而已,我想……下次應該不會再有這種事情發生了。」她越說越心虛,直到此刻,她的心還有些慌呢!

  「真的?你怎能這麼肯定?」他再度挑了挑眉,總覺得她的語氣很虛,有些可疑。

  「反正……我可以自己來,真的不需要人陪著。」草兒鼓起勇氣再次強調,希望能夠說服他。

  戚無秋雖然覺得她的反應有些怪怪的,還是選擇順著她。「好吧,既然你都這麼說了,下次小心一點,知道嗎?」

  「嗯。」暗暗鬆了一口氣,她終於有心情漾起笑容,輕輕地依偎在他的懷裡,聞著他的氣息,尋求他帶給自己的安全感,讓心情能夠平靜下來。

  她是他的草兒,才不是什麼樊若柳,她沒有表哥、沒有未婚夫,她是戚無秋的丫鬟,想跟在他身邊一輩子的丫鬟。

  她不要離開他,不想再見到那個讓她感到害怕的男人,她要把剛才的事情忘掉,徹底忘掉……

第6章(2)

  ★★★

  雖然草兒說她真的沒有事,但戚無秋還是隱隱覺得,她好像在忌憚些什麼。

  她每回出門總是小心翼翼的,像是怕被什麼人給發現,於是再次提出要僕從陪她的建議,卻又被她給再度拒絕,讓他非常的……不是滋味。

  用完晚膳後,戚無秋要戚管家去請大夫過來一趟,幫草兒診查身體狀況,在等待大夫過來的期間,草兒則有些心不在焉地坐在書房臥榻上等待,連他在一旁一直注意她都沒有發現。

  她到底在想什麼?很可疑,絕對有什麼問題才對!

  過沒多久,大夫便被戚管家給請到書房裡,戚無秋一看到大夫出現,有禮地起身招呼。「大夫,要麻煩你幫她看看,她過往的記憶都想不起來,我猜她或許曾經受過什麼傷害。」

  草兒遲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趕緊起身行禮。「大夫您好。」

  「你好,姑娘請坐吧,讓我來幫你看看。」

  「好。」她乖乖地坐下。

  大夫大致幫草兒檢查完一遍之後,對在一旁關心的戚無秋說道:「戚三公子,這位姑娘腦後曾經有個傷口,依照癒合的程度判斷,可能已經有好一段時間,因為都覆蓋在頭髮下,所以才不容易發現。」

  他表情有些凝重地點點頭。「大夫可以從傷口樣貌猜測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很有可能是意外撞擊所導致的,而且衝擊力道肯定不小,才會出現三公子剛才所提到的,姑娘對過往的事情都沒有印象,留下失去記憶的後遺症。」

  草兒在一旁聽著大夫的解釋,試著回憶看看,希望能抓回一些什麼,但還是一點用也沒有,只要一想她就頭痛,真是屢試不爽。

  「那大夫,有辦法治得好嗎?」戚無秋繼續詢問。

  「如果硬是要醫治,是有危險存在的,如果姑娘目前的生活沒有因為失憶而造成太大困擾,我會建議暫時先不要妄動,或許她在未來的某一天會自然恢復記憶也不一定,這種例子也是有的。」

  一聽到有危險性在,他就不敢讓她冒險,暫時打消醫治的念頭。「多謝大夫,這樣我大概知道了。」

  請戚管家送走大夫後,戚無秋思考起草兒身世的問題,看起來目前暫時是沒辦法從她自己的身上解開這個謎題了。

  而原本將她給賣來戚家的奴僕販子,直到現在還沒找到行蹤,所以她到底是在什麼地方、什麼樣的情況下被賣身為僕,同樣也是一個未解的謎團。

  「唉……」草兒想起先前在街上遇見那個自稱是她表哥及未婚夫的事,不由得輕歎了口氣,雖然聲音極細微,卻還是讓戚無秋聽到了。

  戚無秋微蹙起眉,她這個模樣真的太過反常,分明就是心事重重的樣子,問她卻又不說,他非常不喜歡她有事情瞞著他的這種感覺,他希望兩人之間不要有任何秘密,免得再發生不必要的誤會。

  他一定要想辦法套出她的話才行,要不然他會一直在意下去,什麼事情都沒辦法做。

  「草、兒!」他在她身旁坐下,刻意加重語氣引起她的注意。

  「呃?啊——」她才剛回過神,就被戚無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拉向他的懷裡,嚇了她好大一跳。

  「無秋,怎麼……唔?」她才一靠到他的懷裡,他便霸氣地吻上她香甜的唇,讓她完全無法招架,只能如他所調教的迎合他,羞澀地微啟紅唇,讓他能夠更進一步品嚐她的甜蜜。

  她的順從像是引誘,他當然毫不客氣地加深兩人之間的吻,舌尖挑逗地纏著她的,恣意地貪求屬於她的甜美芬芳,捨不得太快停下這纏綿火熱的吻。

  直到草兒被吻得快要喘不過氣來,戚無秋才依依不捨地暫時放過她,讓她依偎在自己的懷裡喘氣,一雙手牢牢環著她的腰,佔有意味十足。

  他得意地輕啄她小巧的鼻子,故意威脅她道:「下次你要是再心不在焉的,就別怪我用這種方法『整治』你了。」

  「你……真是壞……」她又羞又窘地嬌聲抱怨。

  「哈哈哈……但為什麼我從你的語氣聽不出任何討厭的感覺?嗯?」他就愛這樣子逗弄她,看著她因他而嬌羞、迷醉,看著她對他的愛戀之情與日俱增,眸中充滿著對他的戀慕。

  逗弄完她之後,也該來和她討論正經事了。「草兒,你最近到底在心煩什麼,告訴我,或許我可以幫你解決也不一定。」他在她耳邊柔聲詢問,希望她能乖乖的回答他。

  「呃?」草兒沒想到他又開始問這件事,原本的激情一退,又開始想要顧左右而言他。「其實……也沒什麼……」

  「草兒,我要你說實話。」他扳正她小巧的臉蛋,就是不讓她逃避問題。

  她氣惱地微嘟起嘴,討厭他又提起這件事,而且還非得問出一個答案才肯罷休,害她真不知道該如何應付才好。

  她最近去鏢局,雖然沒有再遇到孟承知,但她走在路上總覺得很不安,好像有什麼人在暗中偷偷窺視她一樣。

  就因為這樣,所以她才顯得有些心神不寧,但她不想讓他擔心,所以才一直不肯講,很希望他不要再繼續追究下去。

  面對草兒始終不肯吐實的情況,戚無秋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他可不會讓她一直逃避這個問題下去。「草兒,你要是再不說,我可要——」

  叩叩!

  就在這時,殺風景的敲門聲出現,打斷了戚無秋原本的逼供,這讓草兒暗暗鬆一口氣。

  戚無秋沒好氣地微蹙起眉,語氣頗不耐地問:「什麼事?」

  房外傳話的丫鬟語氣恭敬地說道:「三公子,大公子有請,希望三公子能馬上到前廳一趟。」

  「到前廳?有什麼事嗎?」

  「有客人來訪,另外,大公子還吩咐,請三公子帶著草兒一起出現。」

  「為什麼草兒也要出現?」她只是個丫鬟,有必要一起出現嗎?

  「奴婢只是照著大公子的吩咐傳話,至於為什麼,奴婢並不清楚。」

  此刻戚無秋的眉蹙得更緊了,完全猜不透大哥這麼吩咐的用意,只好答道:「我知道了,我等會兒就過去。」

  傳話的丫鬟先一步離去,而戚無秋也只能不情不願的放開草兒,暫時停止對她的逼供,打算先應付完前廳的事情再說。「草兒,我們走吧。」

  「嗯。」草兒莫名地感到不安,好像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了,她甚至有股衝動,不想到前廳去,但大公子指名她一定要出現,她不出去又不行。

  戚無秋和草兒一前一後進到前廳裡,戚無雙已經坐在主位上,另外還有一個陌生的斯文男子坐在客位,像是在等待著什麼。

  草兒一見到坐在客位的男子,冷不防被嚇了一跳,趕緊往戚無秋的背後躲,非常不想和那個男人見面。

  是孟承知!他怎麼會追到戚家來的,他又是怎麼知道她在這裡?

  「草兒,怎麼了?」戚無秋擔心地看著躲在自己背後的草兒,居然在她臉上看到前所未有的驚慌表情,瞬間對廳上那個男人產生警戒,認為他的出現對草兒會有某種傷害。

  「若柳!」孟承知一看到草兒出現,興奮且激動地馬上站起身,走向前想靠近她。

  「站住,別過來!」戚無秋將草兒給護在背後,不讓他靠近。「你是誰?這裡可沒有叫什麼若柳的人。」

  戚無雙微皺起眉命令道:「三弟,不得對客人無禮。」

  「大哥,他是誰,他來戚家是想幹什麼?」他才管不了那麼多,語氣不善。

  「他是來找人的。」

  「找誰?」

  「很可能……就是你背後的草兒。」戚無雙神色有些複雜地瞧向草兒。

  「沒錯,我是來找你背後的那個姑娘的。」孟承知表情凝肅,萬分正經地說道:「她不叫什麼草兒,她叫樊若柳,是我的表妹,也是我即將過門的未婚妻。」

  「樊若柳?未……未婚妻?」戚無秋不敢置信地瞪大雙眼,完全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他的草兒已經有未婚夫了?這怎麼可能?

  不會的,這其中一定有什麼誤會,草兒是屬於他的,才不會是別人的未婚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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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2-3-28 21:44:23

第7章(1)

  「我叫孟承知,是從祈年縣來到京城洽商的,偶然之間發現失蹤已久的若柳原來在京裡,但卻失去從前的記憶,連我都不認得了。」

  戚無雙看三弟情緒很激動,尚無法接受有人上門討草兒的事,便由當家的他主動向孟承知詢問:「孟公子,可以請你告知樊姑娘是如何失蹤的嗎?」

  「大概在半年多前,若柳從自家離開出門,之後就突然消失無蹤,沒有留下任何線索,我們派人找也找不到,還以為她已經死了,沒想到,她居然會出現在京城,而且還成為貴府的丫鬟。」

  孟承知花了好一番心力,才終於查清楚她的落腳處,原來她現在在京城有名的戚家當丫鬟,便決定正式上門拜訪,希望能順利將她給帶走。

  戚無秋心一沈,無法確定孟承知所說的話有幾分可信度,但他內心的震撼遲遲無法平復下來,就怕孟承知所說的話……是真的。

  如果草兒真的是樊若柳,真的是孟承知的未婚妻,那他怎麼辦?草兒跟孟承知有婚約在先,而他和她之間卻什麼承諾都沒有,他根本就沒有半點優勢。

  但在沒有任何證據可以證明這件事之前,別想他會放開草兒,現在的她依舊是他的,誰都帶不走!

  「請你們把若柳還給我,她不該是你們的丫鬟,她可是個正經人家的閨女,讓她做丫鬟的事簡直就是在汙辱她。」孟承知堅定地表達自己的態度。

  草兒緊緊揪著戚無秋的衣袖,心慌地低喃道:「我……不想走……」她不想離開無秋的身邊,她不要跟著孟承知走,她不在乎自己在戚家必須當個丫鬟,只要能留下來,要她做什麼都好。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如此害怕,她就是對孟承知有莫名的排斥感,完全不想靠近他。

  戚無秋感受到她的驚慌,除了心疼之外,更是打定主意要好好保護她,不讓她有機會被孟承知給帶走!

  他反手緊握住她的手,像是要給她安心的力量。他對孟承知說道:「草兒對過去的事情一點印象也沒有,我們又怎能肯定,你剛才所說的那一番話都是真的,而不是騙我們的?」

  「我沒有必要為了一個不認識的人和你們周旋,就因為她是我表妹、是我的未婚妻,我才會不顧一切也要上戚家拜訪,希望她能重新回到我身邊。」

  「那倒不一定,或許你和她什麼關係也沒有,而你是因為某些原因才會如此積極地想要得到她,這種事情也不是不可能發生。」他狠瞪著孟承知,氣勢可一點都不輸人。

  「呃?」孟承知的表情微微一僵,像似不小心被人給猜中什麼心事一樣,但他很快地便恢復神色。「所以你的意思,是不願意將若柳還給我,還想強迫她繼續在戚家當個小丫鬟?」

  「那是當然,她和你到底有什麼關係,在還沒有任何證據可以證明之前,她還是戚家的丫鬟草兒。」他察覺到孟承知剛才的表情有異,這下子更是絕不讓步。

  戚無雙盡量以中立的姿態處理這一件事,不偏袒自己的弟弟,免得讓人有非議的機會。「所以孟公子,你有什麼強而有力的證據,可以證明草兒就是你口中所說的樊若柳?」

  「這……」他本以為把人給要回不會是一件太困難的事,畢竟她現在的身份只是一個小丫鬟,卻沒想到會出現這種狀況。

  看著孟承知有些支支吾吾,像是另有隱情,戚無雙乾脆提議道:「既然孟公子拿不出什麼確切的證據來,就換我們派人去祈年縣查這件事,看那裡是不是真有一個失蹤的樊若柳姑娘。」

  「大哥,就直接派我鏢局的人去吧,絕對可以很快地查出這件事來。」戚無秋有非常強烈的預感,孟承知肯定是隱瞞了什麼不利自己的事情,既然知道草兒有可能是祈年縣的人,他派人去祈年縣走一趟,或許會有什麼意想不到的答案出現也不一定。

  或許,孟承知根本就不是草兒的未婚夫,一切都是孟承知在說謊,如果真是這樣,那對他就是再有利不過的消息了!

  哼,想搶他的草兒,得先秤秤自己有多少斤兩,得看他準不準!

  戚無雙點點頭,接著詢問孟承知。「孟公子,你應該不介意我們派人去祈年縣查證這件事吧?」

  孟承知微微蹙眉,像是有些猶豫,最後說道:「你們要去就去吧,反正我和若柳之間的關係是假不了的,如果這麼做就能讓你們相信我所說的話,我當然是樂見其成。」

  他敢賭,他們去祈年縣也打聽不到什麼,狀況對他是絕對有利,那些「不利」他的事情,他們肯定打聽不到,也沒有人會知道的。

  只要若柳還是失去記憶的狀態,他就不怕自己的事情被揭穿,因為「那一件事」,只有他和若柳知道,根本就沒有外傳出去。

  所以他不必怕,他們要查就去查,反正他也不會有任何損失。

  「那好,在三弟派的人從祈年縣帶回消息之前,草兒還是留在戚家,不過你放心,我們不會再讓她做丫鬟的工作,會把她當成客人看待,只要你願意,你隨時可以到戚家來看她,我不會阻止你的。」

  孟承知明白今晚想要順利帶走樊若柳是不太可能的事,只能點點頭,答應了戚無雙的安排。

  她終究還是得回到他身邊的,無論她到底還記不記得他,她都是他的!

  ★★★

  在孟承知離開戚家之後,草兒就馬上被安排到客房居住,而她也暫時卸下戚無秋貼身丫鬟的工作,還撥了另一個丫鬟來服侍她,真的被當成嬌客看待。

  但她不喜歡被這樣對待,這等於是將她和無秋給拉開,她再也無法時時刻刻地陪在他身旁,只專心當他一個人的丫鬟,其他的都可以不必理會。

  她的心很慌、很亂,很害怕聽到他們從祈年縣帶回來的消息,因為她有一種奇怪的預感,結果……不會是她想聽的……

  「無秋!」

  草兒急忙忙地衝入無戚鏢局裡,就像是在躲避什麼甩不掉的麻煩傢夥一樣,一看到戚無秋在大廳內,她便毫不猶豫地往他背後鑽,將自己纖細的身子藏在他的背後。

  戚無秋納悶地偏頭看著背後的小丫頭。「草兒,怎麼了?」

  「他一直到戚家纏著我,我不想見到他……」她臉上出現非常困擾的表情,臉色難得這麼難看。

  「他?誰?」

  沒過多久,草兒口中的「他」衝進來了。

  「若柳!」孟承知出聲喚道。

  戚無秋一看到衝進來的男人,立刻大擺臭臉,明顯不歡迎他的到來。

  「孟承知,你來做什麼?」原來就是孟承知纏著草兒不放,難怪草兒會一臉花容失色的跑來找他,尋求他的庇護。

  孟承知理直氣壯地說:「我來見若柳,不行嗎?」

  他本來是去戚家見若柳的,結果沒想到若柳一見到他出現,馬上跑出戚家,直衝到無戚鏢局來,害他追得半死。

  戚無秋硬是用自己的身體擋住草兒,不讓孟承知看到。「草兒不想見你,你請回吧。」

  「為什麼?」他氣惱地強調道:「是你大哥答應我的,我可以隨時來探望她,你現在怎麼能夠刻意阻擋?」

  戚無秋冷笑。「的確,大哥是答應過你,可以隨時到戚家探望她,只不過嘛……這裡可是『無戚鏢局』,並不是戚家,所以我對你可沒什麼耐心,看你是要自己走出鏢局大門,還是需要我派人『請』你出去?」

  「什麼?你……」

  他根本不讓孟承知有繼續說下去的機會,直接喊道:「你需要人請?沒問題,來人哪!」

  「老大!」擠在門外看好戲的其他鏢師們立刻機靈地進到大廳裡,一群人聲勢浩大。

  「送客,要怎麼送,隨你們。」他擺擺手,懶得多理看不順眼的傢夥。

  「是!」哈哈……乘機整死他!

  「喂,你們想幹什麼?啊——」他錯愕地驚叫出聲,沒想到這一群粗魯人居然直接將他給打橫扛起,把他當山豬似地擡了出去。

  親眼看著孟承知被丟出無戚鏢局大門,戚無秋才大笑出聲。「哈哈哈……看他之後還敢不敢來我的地盤撒野,哼,不自量力!」

  轉過身來,他將草兒輕輕地擁入懷中,安慰受驚的她。「草兒別怕,沒事了。」

  「我討厭他……」她語氣嬌柔地撒嬌,貪戀著這一刻的親密,捨不得離開他的懷抱,真希望時間能夠停止下來,讓他們永遠都能夠這樣相依在一起。

  「不要緊,我也討厭他,下次他再來搔擾你,你就儘管來找我,我的那一幫兄弟都會幫你解決他的,嗯?」

  「嗯。」她點點頭,眼眶有些濕潤,一被他熟悉的溫暖及氣息給圍繞住,她突然有種想哭的衝動,覺得自己變得好脆弱好脆弱,眼淚不爭氣地流了下來。

  她好喜歡他、好愛他,她的心裡滿滿的都是他,再也容不下其他的男人,如果要她以這樣的心情嫁給他之外的男人,對她來說,簡直就是一種可怕的酷刑。

  她只想要和他相守在一起,就算沒名沒分也不要緊,現在的她好想躲起來,躲到孟承知找不到的地方,這樣她就不會被逼著嫁給孟承知了。

  「無秋,不如你把我藏起來吧,只要孟承知找不到我,我就不必嫁給他,我還是可以留在你身邊的……」她豁出去了,她可以不要恢復記憶,可以不要知道自己的過去,她真的不想離開他,只想成為他一個人的草兒。

  「草兒,你這個傻丫頭……」戚無秋柔聲安撫著她,就算他心裡也感到不安,卻還是說:「還沒有確定那個孟承知所說的話是真是假,你不必太過擔心,自己嚇自己。」

  「可是……」

  「放輕鬆,別想那麼多,看到你落淚,我的心會疼的。」他很愛她,對她所投入的情感,已經深到收不回來了,所以只要有任何一丁點的希望,他就絕不會放開她,他想盡辦法都要將她留在自己的身邊,不讓給其他的男人。

  他只想娶她為妻,除了她以外,他誰都不要,他這一輩子就只認定一個她,再也不會有第二個女人能讓他傾盡全心的珍惜、照顧、愛護,就算用盡一切辦法也在所不惜。

  祈年縣離京城並不遠,一來一回只需四天左右的時間,所以他派出去的李鏢師和陳鏢師差不多也快帶回消息了,很快地就可以證明孟承知所說的話到底是真是假。

  他內心深深地盼望祈禱著,老天爺會眷顧他們倆,讓他們可以順利地相守在一起,而孟承知所說的謊,終究會被拆穿,再也騙不了任何人……

  ★★★

  隔一天,被派去祈年縣打聽消息的鏢局李鏢師率先順利回到京裡,戚家一得到消息之後,便主動邀請住在客棧的孟承知過來,好當面弄清楚一切的事情。

  大廳裡,除了戚無雙、戚無秋、草兒、孟承知、李鏢師之外,就沒有其他人在場,雖然二公子戚無煙和四公子戚無雍同樣擔心這件事情,但畢竟他們不是和這事情有切身相關的當事人,所以戚無雙還是讓他們倆迴避,免得場面太過混亂。

  戚無秋和孟承知分坐大廳兩邊,而草兒就坐在戚無秋的旁邊,草兒的表情有些凝重,倒是孟承知老神在在,像是篤定情況一定會對他有利一樣。

  坐在主位上的戚無雙開口說:「李鏢師,把你在祈年縣打聽到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說出來吧。」

  「是的,大公子。」李鏢師站在大廳中間,老實地回答:「我們已經去祈年縣調查過,那裡的確有樊若柳這位姑娘,並且在半年多前突然失去蹤影,下落不明。」

  祈年縣的樊家是個經商的小康之家,除了樊若柳之外,就只有哥哥樊如星一個家人,兩兄妹相依過活。

  但半年多前,樊若柳出門去廟裡上香,之後就再也沒回來,樊如星焦急地四處尋找,甚至請人幫忙,卻一點消息都沒有,連她是生是死都不知道。

  找了三個月,沒有半點進展,眾人都勸樊如星想開一點,或許他的妹妹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了,他終於心死地不再尋找妹妹的下落,而樊若柳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也成為一樁懸案,沒有任何人知道。

  之後,因為怕觸景傷情,樊如星便到外地經商去了,希望能經由四處奔波的忙碌逐漸淡忘失去妹妹的傷痛,已經有好幾個月沒回到祈年縣了。

第7章(2)

  「我們問過附近的居民,他們形容的樊若柳和草兒姑娘非常神似,所以草兒姑娘是樊若柳的事情,應該是真的。」

  戚無雙繼續詢問最要緊的事情。「那……樊若柳真的有未婚夫嗎?」

  「她……有。」李鏢師頓了一下,還是老實地回道:「樊若柳有未婚夫,聽說是從小便指腹為婚的表哥,表哥的名字就叫……孟承知。」

  李鏢師話一說完,戚無秋暗暗地抽了一口氣,不敢相信孟承知居然真的是草兒的未婚夫,一顆心瞬間揪痛起來,痛得他幾乎無法呼吸了。

  他本以為事情會有轉機的,所以才會讓鏢局的人去祈年縣調查這件事,結果沒想到……事情完全出乎他的預料,竟往最糟糕的方向發展!

  「無秋……」草兒心慌地緊緊抓著他的衣袖,同樣不想面對這個事實,好不容易證明了她的身份,結果緊接著要面對的卻是和心愛的人分離,這對她來說根本就不是什麼好事!

  戚無雙再問:「李鏢師,那陳鏢師呢?三弟說他派了你們倆一起去,怎麼陳鏢師卻沒有和你一起回來?」

  「因為我和小陳一起到達祈年縣打聽和樊若柳有關的消息,雖然很順利地問到她的事情,卻發現原來孟公子並不住在祈年縣,而是隔壁的鄰縣,為求慎重起見,我先將在祈年縣打聽到的消息帶回來,而小陳再去鄰縣確認我們打聽到的消息是否有任何遺漏。」

  孟承知輕笑一聲。「的確,我是住在祈年縣旁的鄰縣,你們慎重是好事,不過就算到我住的縣城裡打聽,也改變不了若柳是我未婚妻的事實。」

  「李鏢師,是這樣嗎?」戚無雙再度向李鏢師確認。

  李鏢師點點頭。「的確,這個消息應該不會有誤。」

  畢竟這是當地居民都知道的事,而且樊若柳失蹤的事情在當地也早已傳開來,造假不了,陳鏢師之所以會到鄰縣再去確認一次,也只是因為他做事向來比其他人更慎重一點,就算明知道這一趟到鄰縣去只是浪費時間,他還是決定前往。

  孟承知得意地對戚無雙說道:「既然證明了我所說的話都是真的,那你們應該要把若柳還給我,讓我將她帶回祈年縣,恢復她原本的身份。」

  戚無秋激動地起身怒吼道:「不,我絕不讓你將草兒給帶走!」

  「現在你還有什麼立場阻止我?」孟承知有恃無恐地瞧向他。「若柳只是陰錯陽差才來到戚家當丫鬟,大不了你們當初花多少錢將她給買下來當丫鬟,我可以將錢還給你們,甚至要多一倍也不要緊。」

  「你……」

  「還是需要我去找回若柳的哥哥,你們才肯放人?沒想到堂堂一個鼎鼎大名的戚家,居然霸道地扣著人不放,這件事情要是傳出去,肯定對你們的名聲大有影響。」

  戚無秋激動地辯駁道:「但草兒根本就不想和你——」

  「三弟,冷靜下來。」戚無雙不得不制止情緒激動的他。

  「大哥!」戚無秋憤怒地瞧向自己大哥,沒想到大哥居然會幫著外人。

  戚無雙知道三弟的心情,但於理,他必須公正裁決。他思考了一會兒,轉而瞧向孟承知。「孟公子,現在我們只確定你的未婚妻的確叫做樊若柳,但還是缺少了最後一點證據,證明草兒就是你口中所說的樊若柳,你能提出任何證據,證明草兒的身份嗎?」

  「這……」孟承知思考了一會兒,突然想到一件事情,信心十足地說:「若柳的左手手腕內側有一塊像是彎月形的紫色小胎記,除了和她較親密的人,普通人是不可能知道的,這一個胎記應該足夠證明她的身份了吧?」

  草兒臉色瞬間刷白,下意識用右手握住左手手腕,像是想將什麼東西給遮住一樣。

  戚無雙注意到她的動作,隱隱覺得事情大概已經沒有轉圜的餘地了。「草兒,可以請你露出左手手腕嗎?」

  眾人都將目光鎖定在她身上,她逃避不了,只能用著微微顫抖的手,將左手衣袖慢慢往上拉,露出手腕上那不可能錯認的紫色彎月形小胎記。

  戚無秋不敢置信地瞪向那塊胎記,一顆心徹底涼了,幾乎承受不了這殘酷的事實。

  一切真相都出來了,草兒的確是樊若柳,而樊若柳的確是孟承知失蹤半年多的表妹兼未婚妻,孟承知有權將她帶走。

  戚無雙輕歎一聲。「三弟,你不能繼續再感情用事下去,這對雙方來說都不是一件好事。」

  「可是草兒她……」他還想做最後的掙扎。

  「畢竟他們有婚約在先,而你……什麼立場都沒有。」

  戚無秋恍若被狠狠甩了一巴掌,既狼狽又不堪,這真的是一個非常殘酷的事實,他和草兒明明就是互相喜愛,卻只因為……他們相識得太晚,她早就已經是別人的未婚妻了。

  就因為這個改變不了的事實,所以相愛的他們倆就必須被迫分開,必須承受分離的痛苦,這要他怎麼能夠認命地接受?

  孟承知不再理會憤怒的戚無秋,直接對戚家的主事者戚無雙說道:「我希望能夠盡快帶若柳回祈年縣認祖歸宗,所以戚大公子,你們願意放人了嗎?」

  他已經和戚家人周旋夠久了,為免夜長夢多,他一定要用最快的速度將若柳給帶走,免得再有任何意外。

  「大哥!」戚無秋激動地瞧向戚無雙,眸中儘是強烈的哀求,希望大哥不要真的答應。

  他不能失去草兒,失去她就好像活生生地將他的心臟挖出來一樣,會讓他生不如死呀!

  他不想管她到底是誰的未婚妻,不想管她到底是草兒還是樊若柳,他只想要留下她,他們倆才是真正相愛的一對呀!

  戚無雙也感到非常為難,就算明白這麼做對三弟非常殘忍,但他身為戚家宗主,必須維護戚家的聲譽,絕對不能感情用事。

  狠下心腸,他還是對孟承知說道:「你要帶樊姑娘走,那就請吧,我不會阻止你的。」

  「多謝戚大公子。」好不容易終於能夠名正言順地將人給帶走,孟承知再也不怕戚無秋那像是想將他給碎屍萬段的狠厲眼神,逕自來到草兒面前,對她揚起了和善的笑容。「若柳,我們走吧。」

  草兒慘白的臉色中看不到任何的喜悅之情,有的只是心慌、恐懼,她不想和孟承知離開,對他就是莫名的排斥,但現在的她卻身不由己,沒有選擇的餘地。

  強烈的茫然、不安將她給團團圍繞住,她不敢去想像未來會有什麼樣的發展,只能被動地面對這讓人心慌的事實,毫無抗拒之力。

  到底有誰能救她?她的腦袋早已一片空白,無法做出任何反應……

  ★★★

  草兒最後還是被孟承知給順利地帶出戚家,和他暫時住在同一間客棧裡,準備明天一早啟程離開京城,回到祈年縣去。

  戚無秋眼睜睜看著茫然無措的草兒被孟承知給帶走,簡直是心痛如絞,要不是其他人阻止,他會跑去客棧,不顧一切地將草兒給帶回來,不管這麼做到底會不會壞了戚家的聲譽。

  為什麼一定要這樣拆散他們倆?他們相愛並沒有錯,錯的是造化弄人!

  隔天一早,客棧大門前停著一輛馬車,正是準備載孟承知和草兒回到祈年縣去的,在客棧裡用完早膳,草兒便神色憔悴地跟著孟承知走出大門,即將上車離去。

  「若柳,上車了,出了京城之後必須趕一段山路,才能到下一個城鎮投宿,所以不能耽擱太多時間,免得日落之前趕不到。」

  孟承知先一步走上車,而草兒卻依舊站在馬車旁,依依不捨地看著人潮逐漸多起來的大街。

  她真的必須離開這裡了?

  現在的她所記得的點點滴滴,都是在這座京城裡發生的,今天離開之後,或許她永遠都不可能再回到這裡來了吧。

  她還記得,第一次和無秋去鏢局,她傻傻地站在原地等他回來找她,當她看到他出現時,內心的激動喜悅幾乎無法克制,也對他產生了更強烈的依戀。

  所以,如果她現在一直站在這裡,他是不是也會再次出現,將她給帶走,不讓她有機會離開他的身邊、離開這座京城?

  她唯一深愛的男人就住在這裡,她怎麼可能甘心離開?只要一走,就等於必須拋棄這一段感情,兩人之間再也不可能有結果了。

  心一酸澀,她的眼眶便忍不住泛紅,心碎地落下淚水,她好想見他,就算只有一眼也好,她好希望能在這最後一刻看到他的出現,甚至不顧一切地將她給強留下來。

  她的心早已是他的了,沒有他在身邊,她的人生根本是了無生趣,只能像沒有生命的娃娃般木然地活著……

  在車裡的孟承知久等不到草兒上車,只能再次開口喚她。「若柳,你還在看什麼,該上車了。」

  「呃?」她猛一回過神,看著孟承知那已經有些不耐的神情,心中僅存的那一絲希望也在瞬間被澆熄,絕望地感到心灰意冷。

  她和無秋已經無緣了,不管她再掙扎多久,這樣的結果也不會改變,她……還是早早死了這條心吧……

  她心情低落地低下頭,最後還是沒有任何選擇地走上馬車。

  當她坐定之後,孟承知馬上吩咐前頭的車伕:「可以走了,快趕路吧。」

  「是。」

  車伕鞭子一甩,馬車便開始在街上快速奔跑,往城門的方向前進。

  而剛才的一切,其實全都落在躲在暗巷中的戚無秋眼裡,他看到了草兒的等待、掙扎、失落,但他卻沒有走出去,甚至不敢讓她知道他就在這裡,就在她伸手可及之處。

  因為他就算出去了,他又能做什麼?孟承知是她的未婚夫,而他什麼都不是,如果他真的衝動地搶了她,只會落得強搶人妻的惡名,這麼做會對戚家帶來不好的聲名。

  他不能為了自己一個人的事情而連累到整個戚家,所以就算再痛苦,他還是得忍下,不能衝動行事。

  如果他能有一個強而有力的理由留下她就好了,他好恨自己束手無策,眼睜睜看著她跟著其他的男人離開,這對他來說簡直就是椎心折磨,痛得他幾乎快喘不過氣來。

  他的心像是被割下好幾道又深又長的傷口,汩汩地湧出鮮血,痛不欲生,他無法替自己的心療傷止血,所以只能任由那椎心刺骨的疼痛繼續蔓延,無止境般地折磨著他。

  他好恨、好恨,恨拆散他們倆的種種一切,更恨無能為力的自己!

  「真是該死!」

  他手掌緊握成拳,狠狠地朝身旁的牆壁猛力一捶,將牆壁給捶出好幾道清楚可見的裂痕,但這麼做還不足以發洩他壓抑在心中的怨火,他已經快要無法控制自己的脾氣,想要大肆地破壞一番。

  再不讓他發洩,他就快要抓狂了!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2-3-28 21:45:29

第8章(1)

  「呀——」

  戚無秋衝回無戚鏢局,就在跨院裡朝著木頭人偶奮力出手,他雙手拚命地捶打,以此來發洩自己的情緒。

  就算他的手掌已經泛紅、疼痛,他還是沒有停下來,手上的痛根本就比不上心上的痛,他一點都不在乎。

  如果手上的疼痛能夠讓他暫時忘了心上的傷痛,他不介意再多折磨自己一點,只可惜這麼做一點用都沒有,他還是痛苦不已,胸中的怨怒之氣依舊無法平息。

  「該死!我一定要想辦法,在他們倆還沒真正成婚之前,說什麼我都要想辦法扭轉一切!」他憤怒地一邊捶打,一邊嘶吼,氣勢驚人又可怕。

  為什麼要他放棄?就算眼前障礙重重,也無法改變他和草兒才是真正彼此相愛的事實,相愛的人不能在一起,非得因為早已訂下的婚約而被拆散,說什麼他都忍不下這一口氣!

  沒錯,他一定要想辦法,死也要想辦法扭轉這一切,要不然他絕對會永遠後悔,永遠都無法原諒自己。

  其他鏢師們都窩在一旁看戚無秋發洩情緒,沒有人敢阻止他,就怕好心叫他停下來,反而被他要求來個一對一的對打,害苦了自己。

  「現在怎麼辦呀?」

  「還能怎麼辦,只能等著老大慢慢發洩完情緒呀!」

  「那如果怎麼都發洩不完呢?」

  「老大總會累的嘛,等老大累的時候,我們就可以把他拖去休息,別讓他再繼續折磨自己。」

  「說得有道理……」

  「喂,你們看,小陳回來了!」

  眾人將視線轉往大門的方向,見原本被戚無秋派去祈年縣的另外一位陳鏢師終於騎馬回到鏢局。陳鏢師和馬匹都是喘籲籲的停在大門前,就像拚了命好不容易才趕回來一樣,感覺起來有些不對勁。

  「小陳,你怎麼了?」

  陳鏢師趕緊跳下馬,進到鏢局,急問:「老大呢?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老大稟告。」

  眾人非常有默契地指向在跨院一角打木頭人出氣的戚無秋,陳鏢師趕緊朝戚無秋的方向衝過去,一臉的急迫。「老大,不好了!」

  「吵死了,你們全都暫時別來煩我!」戚無秋火大地揪住陳鏢師的衣領,現在的他心煩意亂到什麼事情都不想管。他得趕緊想個辦法把草兒給搶回來才行,別在這個節骨眼上煩他,要不然他真的會動手打人!

  陳鏢師雖然很怕會被正在盛怒當中的戚無秋給莫名其妙打一頓,不過他還是必須把所發現到的事情趕緊說出來。「老大,我……我有關於孟承知的重要消息要告訴老大。」

  「別提到他的名字,一聽到他的名字我就恨!」

  「不行呀老大,你一定要聽,出現在京城的這一個孟承知是假的!」

  原本還在盛怒之中的戚無秋大大一震,終於放開揪住他的手。「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真正的孟承知根本沒來京城,是有人冒用了他的名字呀!」

  陳鏢師往鄰縣走了一趟,本來只打算再次確認完孟承知和樊若柳的婚約關係就要回京,結束任務,沒想到這一走,卻發現一件讓人意外的事情。

  孟承知和樊若柳的婚約關係的確是無庸置疑的,但是……孟承知正待在自己的家裡,根本沒有出門,當然也就不可能出現在京城裡了!

  「你說什麼?」戚無秋不敢置信地瞪大雙眼。「你說孟承知現在正待在自己的家裡,根本就不可能出現在京城裡?」

  那帶走草兒的那一個孟承知又是誰?那傢夥竟然不是草兒的表哥?

  「我也怕搞錯,所以很仔細地確認過這一件事,孟承知真的待在他的家裡,現在出現在京城裡的這一個孟承知……根本是假的!」

  他就是因為發現了這一點,才急急忙忙地趕路回京,希望能夠來得及,不過現在看起來……還是晚了一步!

  「真是該死!」一想到草兒現在被個假扮孟承知的男人帶走,那男人對她不知道有什麼奇怪企圖,戚無秋就感到心驚膽戰,萬分擔憂,恨不得馬上飛奔到她的身邊去,將她給救回來!

  他們已經出發快一個多時辰了,再耽擱下去的話,恐怕很難再追上他們,他沒什麼時間好浪費了!

  戚無秋即刻轉身往馬廄的方向跑,簡直是心急如焚。「你們幾個人跟我一起去追馬車,其他人留守鏢局,一定要想辦法將他們給攔下來!」

  「知道了,老大!」

  ★★★

  草兒跟著孟承知離開了京城,馬車在城外的官道上行走,漸漸地,京城的城牆已經消失在視線可見之處,放眼望去換成了一片無邊無際的林子,接著行至人煙稀少的蜿蜒山路上。

  馬車內,草兒和孟承知分坐兩邊,兩人幾乎沒有任何交談,因此一路上都是安安靜靜的。

  她看著格窗外的景色,表情是一臉的木然,離開京城越遠,她的心情就越低落。

  「若柳。」

  聽到孟承知的叫喚,草兒心下一驚,始終不敢正眼看他,對他莫名忌憚的感覺一直都沒有消失。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怕他,但是只要一見到他,她直覺就想要逃,好像兩人之間曾經發生過什麼非常不好的事情。

  只可惜她什麼都想不起來,所以她無法瞭解自己到底在害怕些什麼,一顆心始終慌亂不安。

  他伸出手,輕輕勾起她了一縷髮絲,癡迷地笑著說:「你雖然失去了過往的記憶,但卻還是像以前一樣的防著我,真是讓我感到有些傷心呀……」

  他本以為再也沒辦法得到她了,當初還覺得非常可惜,沒想到她居然沒死,還讓他在京城發現她的身影,這巧合真教他驚喜萬分。

  這一定是上天賜給他的機會,她終究還是屬於他的,再加上她忘了從前的事情,這讓他能夠更輕易地得到她。

  這一次,絕對要讓她真正成為他的女人,他不會讓她再逃了!

  「別……別碰我……」她趕緊往旁邊移去,想避開他不懷好意的手。「我不喜歡這樣……」

  他原本癡迷的神色瞬間一凜,變得陰邪猥瑣,和之前的斯文形象判若兩人,終於露出隱藏已久的真實面目。「你遲早要習慣的,最好乖乖認命,省得再自討苦吃一次。」

  「你……」他猙獰的神色教她心驚膽跳,腦海中浮現了一些景象,教她嚇出了一身冷汗。

  她看見自己在一個人面前摔了下去,那個人是……是……

  草兒摀住忽地劇痛的額際,她想不起那個人到底是誰,只知道似乎是個男人,一個異常偏執的男人……

  「草兒——」

  突然之間,有五匹快馬出現在山路上,正從山路後方慢慢逼近中,草兒像是聽到戚無秋在叫喚她的聲音,趕緊掀開車後簾,瞧著後方那疾馳而來的身影。

  雖然看不清楚那些人的模樣,但她知道,是戚無秋帶著人來追她了!

  她開心地扯開嗓音喊道:「無秋,我在這裡,無秋!」

  「該死,他們為什麼會追來?」孟承知看著遠方逐漸逼近的那隊人馬,驚覺情況不妙,趕緊吩咐車伕。「加快速度,越快越好,絕對不能讓他們追上!」

  車伕也跟著緊張起來。「可是這是山路,況且馬車再怎麼快,也比不過……」

  「我不管!總而言之,你想辦法給我加快速度,盡你所能就是!」已經到了最後關頭,他絕不允許戚無秋再來搞破壞!

  「這……我盡量試看看,駕——」

  車伕大甩鞭子,馬車的速度頓時加快,但還是比不過馬匹追趕的速度,兩方之間的距離已漸漸拉近中。

  孟承知氣急敗壞地催促道:「快點,再快一點!」

  「駕——」

  後方的馬匹越來越逼近,跑在最前頭的戚無秋清楚見到掀開車後簾的草兒,激動地大吼:「草兒!」

  「無秋!」她好開心,他終於還是追來了!

  孟承知死抓住草兒的手,不讓她有機會離開她,但他這麼做只是讓草兒激烈地反抗起來。

  她死命地想收回自己的手,靠往車門邊。「放開我,快放開我!」

  「不,我不會讓你再回到那個男人身邊去的,你是屬於我的!」他的表情越來越猙獰可怕,讓人更是畏懼。

  孟承知硬要將草兒往車里拉,她不肯,兩人就在車內拉扯,僵持不下,險象環生,有好幾次草兒差點就要摔下車了。

  在後方追趕的戚無秋擔心不已,一顆心緊緊揪著,就怕草兒會出什麼意外。「草兒,別做傻事,乖乖等我去把你給救下來!」

  孟承知憤怒地叫囂道:「你別想將她給帶回去,她是我的!」他好不容易才走到這一步,怎麼可能甘心放開她,他絕對要死抓著她不放。

  他用盡最大的力氣抓著草兒的手,惡狠狠地威脅她說:「除非你死了,要不然我絕不可能放過你,想會到他身邊,我看你趁早死了那條心吧!」

  「讓我走,放開我的手——」

  草兒突然低下頭,出其不意地使盡全力咬住他的手背,害他痛叫出聲。

  「嗚哇——你這個該死的女人!」孟承知奮力地甩開她,將她給推下馬車。

  草兒從馬車上滾落在地,她控制不住自己的身子,整個人往山路旁的斜坡滾了下去!

  「啊——」

  戚無秋膽戰心驚地吶喊道:「不,草兒——」

  馬車繼續往前走,完全沒有停下來,戚無秋趕緊衝到草兒滾下去的地方,從馬背上一躍而下,毫不猶豫地也跟著滑下斜坡,簡直是不要命了。

  「老大!」

  其他鏢師們根本來不及阻止他,只能眼睜睜看著他隨著草兒消失在山路上,一下子就失去了蹤影。

第8章(2)

  「草兒!」

  戚無秋不顧危險地滑下斜坡,沿途緊抓身旁的雜草、樹枝,想要減緩滑下去的速度,弄得兩隻手都傷痕纍纍,鮮血從一道道割傷裡滲出來,染紅了整隻手,但他還是咬牙忍著,絕不放棄能夠救她的機會。

  好不容易,他終於滑到坡底,看見她嬌小的身子就倒在地上,身上的衣裳多處都撕裂開來,整個人就像個破娃娃似的沒有半點反應,他心驚地趕緊扶起她的身子,非常害怕一切都已經無法挽回。

  「草兒,你別嚇我……快醒醒,草兒……」他看著她蒼白的臉色,探出她尚有微弱的呼息,稍稍鬆了口氣,緊接著他發現抱著她的手臂濕濕的,才驚覺她的後腦勺正流著血,頓時嚇壞了他。

  「你一定要撐下去,我馬上帶你回去找大夫,別離開我,求求你別離開我……」他好害怕,如果她真的死了,他的心也會跟著死去,痛不欲生,他不準她就這麼香消玉殞,狠心地拋下他不管!

  他絕不讓她死去,就算只有渺小的機會存在,他也絕對不會放棄!

  他趕緊撕下自己身上的衣裳,雙手顫抖地將草兒腦後的傷口包紮起來,暫時止住血,接著又再撕下衣裳,綁成長條狀,然後讓她趴在自己的背上,用布條將兩人緊緊地捆綁在一起,不讓她從他的背上滑落。

  一切都準備好之後,他咬緊牙關,傷痕滿佈、淌著鮮血的雙手緊抓住斜坡上的樹枝,帶著她一步步往坡上爬,死都不肯放棄!

  他一定能成功地將她帶上去的,他要相信自己,絕對能夠辦到!

  戚無秋奮力地背著草兒往坡上爬,有好幾次都差點一腳踩空摔落下去,他的雙手很痛,痛到最後已經麻痺了,就算如此,他還是咬牙撐住,不讓自己有退縮的機會。

  他一定要救草兒,如果救不了她,他絕對會痛恨自己一輩子,永遠無法原諒自己!

  幸好他爬到一半,鏢局的兩名夥伴已走下斜坡,來助他和草兒一臂之力,另外兩名夥伴則繼續追拿逃跑的孟承知,非得將他抓到不可!

  終於,一身狼狽的戚無秋順利地將陷入昏迷的草兒送回戚家。

  一進家門,他便焦急地大喊:「快,快去找大夫過來,能多快就多快!」

  「是!」僕人不敢有半點耽擱,趕緊找大夫去。

  戚無秋將草兒帶回客房,小心翼翼地讓她躺在床上,心裡既擔憂又恐懼,就怕嬌弱的她撐不過去。「草兒,答應我,你一定要撐下去,別拋下我就這麼走了……」

  「三弟!」

  聽到戚無秋一身狼狽的帶著草兒回來,戚無雙立刻來到客房關心,就連戚無煙和戚無雍也來了,他們一進到客房內,就見戚無秋跪在床旁,緊緊握住草兒的手,一顆心完全放在草兒身上,對他們的叫喚恍若未聞。

  三人都很擔心,如果草兒真的有什麼三長兩短,戚無秋會承受不住,甚至會發狂也不一定。

  「來了,大夫來了!」

  被急急叫來的大夫趕緊進到客房,開始替草兒檢查處理傷勢,戚無秋也在這時被帶往一旁坐著休息,但他始終不肯離開客房,堅持寸步不離地陪在草兒身旁。

  戚無雍一看到他鮮血淋漓的雙手,驚詫地說:「三哥,你的手上都是傷,趕緊處理處理吧。」

  「我沒事,不過只是小傷……」他現在根本沒有任何心思管自己,他只要草兒能夠順利脫險。

  戚無雍關心地嚷道:「就算只是小傷也得要處理呀!快,誰趕緊去拿一盆乾淨的水還有傷藥來,把三哥手上的傷給處理一下……」

  戚無秋現在一顆心全放在昏迷不醒的草兒身上,任由僕人替他的雙手清洗、上藥、包紮,對於手傷的痛早已沒有任何感覺。

  在大夫將草兒身上的傷都處理完畢之後,戚無秋又衝到床邊,擔心地詢問:「大夫,她的情況怎麼樣?」

  「她的左手臂因為強力撞擊而骨折,腦後則是因為撞到尖石而劃傷了,幸好搶救得早,要是再耽擱一段時間,情況就很危急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她會活得好好的?」

  大夫點點頭。「她的手臂需要較久的時間復原,得要小心照顧,至於腦後的傷,不是非常嚴重,幸好沒有傷到要害,應該一陣子就能甦醒過來,只要能醒過來,就不會有什麼大礙。」

  聽完大夫的回答,戚無秋始終害怕高懸的心終於可以放下來了,他大大地鬆了口氣,幸好一切都還來得及,草兒的命總算被他給撿回來了,他不必再害怕有可能會永遠失去她了。

  等她一醒,他保證再也不讓她離開了……

  ★★★

  她渾渾噩噩地陷在黑暗中掙扎,頭不斷地陣陣抽痛,熟悉的景象不停地出現在她腦海中,逼迫她不得不去面對。

  她看到了……一間眼熟的屋子,還有一個讓她感到親切的男子,那個男子好像是……是她的哥哥。

  「若柳,你要出門?」

  「是呀,我要去城南的觀音廟上香,祈求一切平安順利。」她柔聲應道。

  哥哥最近經商不是很順利,所以她想去幫哥哥祈求好運。另外,她還希望祈求自己繡的一些手帕、香囊,寄放在店家販賣能賺些小錢,幫哥哥貼補一些家用。

  樊如星微皺起眉,不太希望她出門。「若柳,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最近那個薛少崗又來纏著你不放,你最好還是不要一個人出去。」

  薛少崗是他們縣令的小侄子,人看起來斯文,卻是個紈子弟,偶然間見到樊若柳,便對她吃癡迷不已,他仗著有縣令伯父當靠山,不顧她已有婚約在身,不時來搔擾她,想將她佔為己有。

  樊若柳淡淡一笑。「哥,你別這麼緊張兮兮的,我只是出去上個香,一下子就回來,不一定會碰到他的。」

  「凡事小心一點總沒錯,我在想,你要不要趕緊嫁給承知,只要你一成親,薛少崗那個傢夥就不能拿你怎樣了。」

  她輕蹙著眉說:「我……還不想那麼早成親。」

  她和表哥根本沒有任何情感可言,就只是單純的表兄妹而已,她真的很不願嫁給表哥,況且表哥似乎也對她沒什麼意思,要不然兩家就不會直到現在都沒動靜,肯定是表哥也不樂意這門親事。

  「你不想這麼早成親?你都已經十八,早就該嫁了……」

  「哥,我先出門上香,等上香完回來,我們再談。」她笑笑地趕緊提著籃子出門去了。不想再聽哥哥的叨念,更不想他跟來,反正她是絕對不會嫁給表哥的,如果表哥也沒有這個意思,或許他們倆可以商量一下,解除這樁婚約,別再讓這婚約束縛彼此。

  樊若柳一個人走在熱鬧的大街上,往城南的方向走去,渾然不知從她一出門就有人暗地裡跟在她背後,等待最好時機靠近她。

  她一無所覺地拐進小巷子裡,打算走捷徑到觀音廟,沒想到這麼做卻讓他們逮到機會,在沒有其他人看到的情況之下,一把摀住她的嘴,將掙扎不休的她給硬是拖上馬車,順利地將她給帶走了。

  馬車裡,她被綁住雙手,嘴巴被人用布巾塞住,還有兩個男人監視著她,她驚慌害怕地瞪著他們,不知道自己會被帶到什麼地方去,更不知道為什麼這些人要抓她。

  過沒多久馬車就進入一間大宅第,之後便停了下來,兩個男人緊接著將她給拉下車,逼迫她走上閣樓二樓,最後將她給推入閣樓的一間房間裡,便識相地離開了。

  「唔!」她因為強大的推力而狼狽的跌倒在地,有好一會兒無法起身,就在這時,讓她感到十分厭惡的熟悉男人嗓音突然在房裡響起,這才驚覺這間房原來還有其他人存在。

  「若柳,你可終於來到我身邊了,我等這一天不知道已經等多久了。」

  是薛少崗!恐懼瞬間攫住她的心神。

  薛少崗笑著來到樊若柳身邊,他蹲下身,好心地拿掉她嘴裡的布巾,解開她手上的繩子,一臉非常憐惜她的模樣。「嘖嘖嘖,那些人也真是太粗魯了,居然這樣對待你,等會兒我必須好好的訓斥他們一頓才行。」

  他摸著她柔嫩的手,發現她的左手腕上有一個小巧可愛的彎月胎記,他正想撫摸那胎記,但樊若柳猛力地收回手,不讓他再繼續輕薄下去。

  樊若柳心驚膽戰地瞪著他,警戒地看著他的一舉一動,就怕他會做出什麼傷害她的事情。「薛少崗,你要人把我綁到這裡來,到底是想要幹什麼?」

  「想要幹什麼?當然是想要好好的疼惜你呀!」他對她露出了癡迷的笑容。「以後這間閣樓就是屬於你的房間,你只要待在這裡好好的服侍我,我絕對不會虧待你的。」

  「你作夢!」她用盡所有力氣伸手推倒他,緊接著便爬起身掙扎著逃離房間。

  薛少崗沒想到她會突然來這一招,所以被狠狠地推倒在地。

  「你這個該死的女人!」他氣憤地站起身來,絕不讓她離開。

  「啊——」樊若柳才剛跑出房門,就被追出來的薛少崗死抓住手臂不放,她拚了命地掙扎著,死都不想成為他的女人,她一定要想辦法逃出去。「你放開我,再不放開,我就要叫救命了!」

  「你叫呀!」他表情變得猙獰可怕,他要的東西就一定要到手,誰都別想阻撓。「反正不會有人來救你的,你如果乖一點,我會待你溫柔一點,你要是再繼續不聽話,就別怪我下手不留情了。」

  「你這個該死的禽獸,別用你的髒手碰我!」

  「你住嘴——」他狠狠地用另一隻手甩了她一巴掌,那強大的揮打力量讓她一瞬間往後倒,原本被他緊抓住的衣袖,也因為強力的拉扯而被撕裂開來,她整個人便從樓梯上摔了下去。

  薛少崗一臉驚愕,沒想到好不容易將她給帶回來,卻出現這種意外,完全讓人始料未及。

  「啊——」在昏厥過去前,她想著自己會死在這裡嗎?

  不,她還不想死,她想好好地活著回去呀!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2-3-28 21:47:23

第9章(1)

  戚無秋不眠不休地照顧草兒,雖然他身上也有傷,也有些疲累,但沒親眼見到草兒清醒,他就無法真正安心下來,所以不管其他人如何勸他,還是執意要親自照顧她。

  戚家其他的兄弟都拿他沒轍,只好讓他親自照顧草兒,然後留一名丫鬟在一旁幫忙,如果有什麼突發狀況發生,也好趕緊通知他們。

  草兒在沈睡一天後,突然變得很不安寧,她好像一直在作惡夢,雙眉緊蹙,讓在一旁照顧的戚無秋緊張不已,不知道她到底怎麼了。

  「草兒姑娘流汗了……」丫鬟看到她臉上冒出了些許冷汗,趕緊拿來巾帕想幫她擦汗。

  「讓我來吧。」戚無秋接過丫鬟手中的帕子,不顧手上已經包紮好的傷口,小心翼翼地幫她擦掉臉上的汗,期盼她的情況能盡快轉好。

  沒想到,她掙扎得越來越厲害,甚至還驚慌地尖叫出聲。

  「草兒,你怎麼了?草兒,醒來,快點醒來!」他擔心地拍拍她的臉蛋,希望能將她從惡夢中給喚醒,而她的惡夢似乎非比尋常,因為她從來沒有露出過如此驚恐的神色。

  「啊——」

  「草兒,你正在作惡夢,醒來就沒事了,快點醒來!」她到底怎麼了?別再發生任何意外了,他希望她能趕快醒來,不停地喚著她。「草兒,你醒醒……草兒……」

  她猛地從慌亂掙扎中睜開雙眼,拚了命似地大口喘氣,終於擺脫可怕惡夢的糾纏。一睜開眼,她還處於驚魂未定中,甚至不知自己身在何處。

  「謝天謝地,你終於醒了,終於醒了……」好不容易終於等到她甦醒過來,戚無秋難掩興奮激動,開心地撫著她微濕的臉蛋。

  在她昏睡的時候,他的心一直不安地揪緊著,深怕她無法甦醒過來,就算有大夫的保證,他還是無法徹底放心,就怕事情有任何變數。

  幸好她真的醒了,他不必再承受等待的煎熬,那就像是永無止境一樣,幾乎將他折磨到心力交瘁。

  她茫然了好一會兒,神思才慢慢清明,看見床旁因為一直守著她而神色憔悴的男人,他眼下有著暗黑的陰影,好像非常疲累,卻還是緊緊抓著她的手不放,眼神中有著執著深情。

  「無秋……」看著熟悉且令人心安的他,她的心有著無比的感動與欣慰,忍不住熱淚盈眶。

  「草兒,我的草兒……」他俯下身,難以克制情緒地將她緊緊摟抱住,內心感到萬分欣慰。「醒來就好,以後不要再用這種方式嚇我了……」

  「嗚……無秋……」她只能用沒有受傷的那一隻手緊緊回抱著他,在他令人安心的擁抱中完全卸下心防,放任自己哭出聲來,徹底發洩掉內心所有的情緒。

  她想起來了,全都想起來了,她的確是樊若柳,假扮孟承知的人其實是一直對她不懷好意的薛少崗,而她之所以會失去記憶,全是因為從閣樓上的樓梯摔下來,碰傷了腦袋。

  當時的她倒在樓梯下,全身疼痛,意識越來越模糊,薛少崗心虛地怕她會死在他的地方,馬上叫他的手下將她帶走,打算悄悄處理掉,不讓其他人有機會懷疑到他的頭上來。

  因此,他的手下偷偷將她運到縣城外郊鄰近的山裡,將她隨意一丟,就趕緊走了,卻沒想到,她還苟延殘喘地活著,並沒有死成。

  她不知道自己在山裡昏迷了多久,只記得當她醒來之後,腦袋一片空白,全身髒兮兮的傻坐在山路旁,不知道何去何從。

  然後,她被恰巧路過的奴僕販子給當成了無家可歸的乞兒帶走,打算將她賣掉多賺一筆賣身錢,她便跟隨奴僕販子輾轉經過好幾座縣城,最後到了京城裡,終於被戚管家給買下。

  難怪她會那麼害怕薛少崗的靠近,她雖然忘了他,內心卻依然記得他曾經帶給她的恐懼,所以她才會下意識地躲避他,根本就不想靠近他。

  聽到她痛哭的聲音,戚無秋很心疼,只能不斷地柔聲安慰道:「沒事了,別哭,已經沒事了……」

  他再也不會讓她遇到任何意外、讓她遭受到任何傷害,這樣的痛苦折磨一次就夠了,他願意替她承擔往後的磨難,只要她能平安活著就好,要他付出多大的代價都不要緊。

  傷在她的身,痛在他的心呀,他要不計一切代價的保護她,再也不讓她離開他的身邊,他要用自己最大的力量將她給牢牢守護住。

  她是他心甘情願用性命所愛的女人,除了她以外,不會再有第二個女人能讓他傾心至此,無怨無悔。

  樊若柳終於在他的懷裡漾起笑,慢慢從恐懼害怕的情緒中平靜下來,他的陪伴對她來說,就是讓她振作堅強的最好力量,沒有人能夠比得上。

  如果沒有之前的意外,她就不會輾轉流落到京城,然後遇見了他,或許這都是上天巧意的安排,雖然中間還是經過不少波折,他們倆最後還是相聚在一起,再也不輕易分開。

  她相信,所有的磨難都即將結束,再也沒有任何事情可以分開他們倆,他們會緊緊握住彼此的手,珍惜著相聚在一起的機會,然後……直到終老……

  直到終老呀,她期待著,非常非常的期待……

  ★★★

  在樊若柳醒來之後,戚無秋終於肯放過疲累的自己,乖乖地回去休息,結果他一躺上床,整整睡了一天一夜才清醒,可以知道在樊若柳昏迷不醒的時候,他有多麼的心力交瘁了。

  但是在補足精神之後,戚無秋又「故態復萌」,整天守在客房裡,說要陪著樊若柳一起養傷,兩人也好有個伴,不會太無聊,惹得樊若柳哭笑不得,大家也拿他沒辦法,乾脆就由著他了。

  「草兒,該喝藥了,我來餵你吧。」

  樊若柳坐在床上休養,她的左手現在還無法亂動,雖然她還有右手可以用,但戚無秋就是不讓她有自己動手的機會,不管是用膳或是喝藥,總是他親自伺候她,讓她很感動,卻也忍不住心疼。

  因為他的兩手都還包裹著,他的手上也有傷呀,雖然他一直堅持只是小小的皮肉之傷,根本就不必在乎,但她怎麼可能不在乎,那可是他拚了命救她所留下來的證明。

  戚無秋從丫鬟端進來的盤子上拿起剛煎好的藥汁,很熟練地用湯匙舀起一小匙的藥汁,先吹涼之後,再往她的嘴邊送。

  雖然已經知道她真正的名字叫樊若柳,但他還是喜歡叫她草兒,她也沒有糾正他,隨著他叫,反正只要他喜歡就好。

  樊若柳張開嘴,乖乖地喝下藥汁,兩人默契十足,配合得非常好,就算沒有說話,還是能從他細心幫她擦掉嘴角余汁的小動作,感覺到兩人之間從來沒有斷過的甜蜜情愫。

  雖然休養的日子非常枯燥乏味,不過有他陪在身邊,就算再平淡的生活,她也覺得很幸福,現在的她沒有什麼要求,只要兩人能夠平靜的互相依偎,不再有任何意外將他們給分開,她就非常心滿意足了。

  平安就是最大的幸福,現在的她可以深深體會這一句話的意思,所以現在這種無風無浪的單調生活,對她來說,反而是非常幸福的日子。

  況且,她的身邊還有最愛的男人寸步不離的陪伴……

  「若柳!」戚無秋才剛讓樊若柳喝完藥汁,一個激動的男人不顧一切地衝入客房裡,害得房內的三人都嚇了一跳。

  樊若柳轉頭瞧向那名男子,瞬間漾起了不敢置信的笑容,情緒和那個男人同樣激動。

  「哥!」她激動地喚道。

  「若柳,你真的還活著!」樊如星萬分欣喜地來到床邊,心情激動得忍不住眼眶泛紅,沒想到自己還能有機會見到妹妹平安活著。「太好了,太好了……」

  自從妹妹失去蹤影教他遍尋不著之後,他就四處經商,希望用忙碌來忘掉心中的傷痛,但在夜深人靜的時候,他總會忍不住想起她,悲從中來。

  他本以為自己這輩子再也見不到妹妹了,沒想到戚家派人找到了他,告訴他妹妹現在正在京城的戚家裡,他毫不猶豫地立刻跟隨戚家人來到京城,希望他們說的是真的,他的妹妹真的還好好的活在這個世界上。

  「哥,對不起,讓你擔心了……」樊若柳也跟著紅了眼眶。

  「說什麼對不起,你能平安就好……」

  兄妹好不容易久別重逢,肯定有很多話想說,戚無秋淡淡一笑,領著丫鬟暫時退出房內,留給他們兄妹一個空間,能夠好好的暢談一番。

  事情都一件件地解決妥當,接下來該處理的……就是薛少崗了!

  戚無秋揚起一抹嗜血的笑容,他要是不好好的給薛少崗一頓好看,他就不叫戚無秋!

  ★★★

  「你們快點放我走,我的伯父可是祈年縣的縣令,和不少官員交好,讓我伯父知道你們軟禁我,他絕對會要你們好看的!」

  薛少崗一被無戚鏢局的鏢師抓住後,就被逮回京城,暫時軟禁在鏢局裡,等候處置。

  他被關在一間簡陋的房子裡已經好幾天了,非常火大,拚命捶打被鎖上鐵鏈的房門。「我要出去,快讓我出去!」

  他拚命捶打,打得自己的手都痛死了,本以為外頭看守他的人還是像以往一樣對他不理不睬,沒想到這次卻出現開鎖鏈的聲音,好像終於要放他出去了。

  他猙獰低一笑,只要他一回到祈年縣,他一定要伯父給他們好看,替他報仇!

  就在薛少崗的期待下,門終於打開了,來開鎖的鏢師一臉幸災樂禍的笑著。「薛大公子,有人來探望你了。」

  「這是什麼意思?」他頓時心生警戒,因為鏢師臉上的笑容很不尋常。

  「等你到了前廳,你就知道是什麼意思了。」

  他被鏢師押著來到大廳裡,一進到大廳,裡頭除了戚無秋和幾名鏢師之外,還有另一名眼熟的中年男子也在,一看到那男子出現,他馬上興奮地揚起笑容,覺得自己終於有救了。

  「伯父!」他掙脫鏢師的箝制,開心地往薛縣令走去。「伯父,你是來救——」

  「薛少崗,你給我跪下!」薛縣令瞬間板起臉,怒斥出聲。

  「伯父?」薛少崗錯愕地一頓,不明白現在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我叫你跪下,你是沒聽到嗎!」

  氣氛非常的不對勁,薛少崗不敢再造次,雖然非常不情願,還是依照伯父的命令跪了下來。

第9章(2)

  在薛少崗跪下之後,薛縣令趕緊對坐在椅上喝茶的戚無秋討好地笑著。「戚三公子,下官保證,往後絕對會好好的管教這個侄子,不會讓他再繼續為非作歹,請再給下官一次機會,絕對不會再有類似的事情發生了!」

  戚無秋瞧了頻冒冷汗的薛縣令一眼,終於冷冷一笑,話語中的威脅意味十分濃厚。「薛縣令,我請你過來看看你的侄子到底做了些什麼『好事』,可不是想聽你說這些不痛不癢的話,難道你還不明白嗎?」

  薛縣令一咬牙,終於狠下心腸回答:「一百大板夠不夠?如果不夠的話,還可以再往上……」

  「伯父,你要打我?」薛少崗不敢置信地大呼出聲。

  「你給我閉嘴!」薛縣令憤怒地斥責他。「你差點就害了樊若柳姑娘一條性命,打你這一百大板還算是輕的了,認命吧!」

  戚家財大勢大,只要他們靠關係拿些錢去疏通上位者,他頭上這頂烏紗帽隨時都有可能會被摘下來,為了保住他的官位,他也只能犧牲侄子了。

  誰教侄子捅出這麼大的一個樓子,還惹上不該惹的人,就必須承擔這樣的後果!

  為免戚無秋還不滿意,要繼續往上加,薛縣令趕緊命令隨著自己過來的官差,準備「大義滅親」。「來人,馬上給我杖打他一百大板,而且絕對不能手下留情!」

  「是!」官差雖然感到訝異,因為從前不管薛少崗犯了什麼錯,薛縣令都不會責罰他,但既然縣令都發下命令,他們當然還是照辦。

  「啊——啊——」薛少崗趴在地上,被打得痛叫出聲,這一百大板打下去,他沒死也會去掉半條命呀!

  他痛得冷汗不停地流,沒想到戚家人竟然有辦法讓伯父如此戰戰兢兢,還不惜打他一百大板以示懲戒,完全不管他到底受不受得了,就怕得罪了戚家。

  薛縣令管不得薛少崗淒慘的哀號聲,要手下繼續打,打完了才能停手,然後邊流冷汗邊小心的詢問戚無秋。「三公子,這樣你……還滿意嗎?」

  「馬馬虎虎啦。」他故意擺出一臉不太滿意的表情。

  薛縣令一驚,緊張地再度命令道:「那……再用力一點打、再更用力——」

  「啊——」

  聽著薛少崗「美妙無比」的慘叫聲,戚無秋微微勾起嘴角,悠閒愜意地繼續喝茶,替自己和草兒感到爽快無比,終於狠狠地報了仇!

  他可不會笨到自己親手動用私刑,讓薛少崗有抓住他任何把柄的機會,當然是將薛縣令給「請」來京城,要薛縣令親自製裁自己的侄兒,讓薛少崗吃一頓大癟。

  這就叫做借刀殺人之計,既不會髒了他自己的手,也能達到報仇的目的,他何樂而不為!

  ★★★

  在戚家養病的日子,是樊若柳感到最幸福快樂的時刻。

  因為不只有戚無秋疼她、寵她,連她哥哥也留下來陪伴她,兩個她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將她照顧得無微不至,她覺得自己已經是全天下最好命的女人。

  因為她有傷在身,不適合遠行回鄉,而戚家人也慇勤地留她下來療傷,妥善地提供一切需要的幫助,哥哥也答應陪她一起留在戚家照顧她,希望她能快快好起來。

  而且戚家其他公子對她也很好,根本早就把她當自家人看待了,大公子甚至直接戲稱她為「三弟妹」,害她怪難為情的。

  她像是突然多了很多的家人,這讓她的心被喜悅所填滿,臉上始終都漾著笑,心情非常的好。

  「呼,天氣真好……」

  坐在戚家花園內的涼亭裡,樊若柳一臉輕鬆愜意地瞧著園內景色,好好放鬆一下,之前養病一整天待在房裡,都快將她給悶壞了,再不出來透口氣,就怕她手上的傷還沒好,又被悶出個病來。

  在她瞧著花朵發愣時,男人無聲地從後朝她逼近,非常親密地將她給摟抱在懷中,在她耳旁低問:「在想什麼,嗯?」

  「無秋?」她微偏過頭,看著背後的男人,漾起甜美帶羞的笑顏。「你今天這麼早就從鏢局回來了?」

  「沒有什麼太重要的事,當然要早點回來陪你。」他摸摸她越顯紅潤的臉蛋,滿意地笑著。「肉都補回來了,真好,這樣才是我可愛又甜美的草兒呀!」

  她前一陣子消瘦的模樣,看得他真是心疼極了,幸好這陣子他吩咐廚子煮了一堆可以補身的藥膳給她吃,她的氣色也漸漸變得紅潤起來。

  「不補回來行嗎?你們簡直是把我當豬一樣照三餐在喂,我撐都快撐死了。」她忍不住瞪了他一眼,故意抱怨,現在的她不是吃就是睡,再過不久肯定被他們養成一隻大肥豬。

  「有嗎?我瞧瞧?」他上上下下左左右右都瞧了一圈,之後才哄著她。「你才一點都不像豬,就算真的變成豬,也絕對會是一隻最可愛的豬,讓人捨不得吃,只想好好疼惜。」

  「你……還真是越來越會花言巧語了。」她抱怨歸抱怨,臉上甜美的笑容卻洩漏了她真正的心思,其實她開心得很。

  「什麼花言巧語,我這可是在說實話。」他可沒說謊,這的確是他發自內心真正的感受,不管她變成怎樣,他對她的喜愛永遠不會改變。

  「少來了……」

  「咳、咳、咳——」

  涼亭裡兩人親親密密,涼亭外卻有個男人非常刻意地咳出聲來,就是要打斷他們的卿卿我我。

  樊若柳往外一看,立刻害羞地趕緊將黏著她不放的戚無秋推開。「無秋,是我哥哥……」

  戚無秋只好照著她的意思趕緊鬆手,厚臉皮地笑著和樊如星打招呼。「大舅子,你好。」

  「誰是你大舅子了,八字都還沒一撇呢!」樊如星板著臉,對他們之間太過親密的動作頗有不滿。「光天化日之下的,你在對我妹妹做什麼,規矩一點。」

  自他陪著妹妹留在戚家養傷,戚無秋就開始對他猛獻慇勤,還擡出大哥戚無雙來和他商討妹妹婚約的事,他才知道原來妹妹和戚無秋早已互相傾心,而他們又從妹妹口中知道孟承知對這個婚約的態度也不甚積極,轉圜的機會不小,便打算先從他身上下手。

  對於妹妹和戚無秋兩人之間的情感,以及戚無秋無微不至的細心照顧,身為哥哥的樊如星是看得一清二楚,也明白妹妹是非戚無秋不嫁了,但是看到他們倆無所顧忌的親親密密,他還是感到有些火,非常的不是滋味。

  妹妹能找到自己喜歡的好歸宿,他做哥哥的當然是樂意也祝福她,但還是會忍不住感到有些失落,只好把一些悶氣出在搶走他妹妹的男人身上了。

  戚無秋還是繼續厚著臉皮攀關係,反正現在他不習慣,叫久了也就會習慣的。「是是是,我下次一定注意的,請大舅子放心。」

  「你……」他對戚無秋的厚臉皮還真是一點辦法也沒有,只能莫可奈何地搖搖頭。「算了算了,我和戚大公子約著談事情,你最好守分寸一點,別再乘機佔我妹妹的便宜。」

  他必須先和戚大公子商量好退婚需付出的誠意賠償條件,之後才能正式去孟家提退婚的事情,這樣成功的機會才大,而他們這兩家的家長正忙碌著,這兩個小輩倒是輕鬆愜意呀,看了就火大。

  「遵命,大舅子。」戚無秋笑著說。

  再聽戚無秋大舅子長、大舅子短下去,他真會不習慣到全身起疙瘩,所以決定還是趕快離開,就不必再聽了。

  直到樊如星走遠之後,戚無秋故意苦著一張臉對她說:「唉,你大哥要我守分寸一點,怎麼辦?」

  佳人就在眼前,還逼他只能看,不能摟摟抱抱,這簡直就是在折磨他呀!

  「那……就換我佔你便宜嘍。」樊若柳原本的笑容中多了一抹俏皮神色,換她主動伸手勾住他的臂膀,好好地安撫他一番。

  戚無秋原本沮喪的神色一振,精神又回來了。「你可以再多佔我一些便宜,我一點都不會介意的。」

  自從她恢復記憶之後,他發現她的個性變得不太一樣了,少了些傻氣,多了些俏皮,這應該才是她原本真正的性情。

  不過不管她的性情如何改變,他對她的喜愛不減反增,總而言之,他這輩子就是認定她了。

  「少得寸進尺了你……」看著他那萬分期待的神色,她又好笑又羞澀地瞪了他一眼,才不想讓他太過得意。

  戚無秋還是不死心,繼續慫恿道:「好啦,再多佔我一點便宜,絕對不會吃虧的,來吧來吧……」

  她被他那「垂涎」的神色逗得忍不住笑了出來。「呵呵……才不要,我才不會中你的計……」

  「反正現在大舅子不在,不怕他罵人。」

  「不行、不行,喂……你又開始不規矩了……」

  涼爽的午後,一對有情人的歡笑聲迴盪在花園裡,久久不曾停歇,像是在預告著幸福美滿的未來即將到來,不再有任何悲哀傷痛。

  笑聲繼續傳遞著,就像是要將他們倆此刻的幸福也傳遞出去般,讓所有人都能感染到這一份快樂,揚起祝福的笑容……

尾聲

  樊若柳在戚家整整休養了一個月,手臂的傷才漸漸痊癒,終於能夠像正常人一樣地活動了。

  等到樊若柳的傷全好了之後,她便和哥哥一起啟程,打算去找孟承知,將所有事情做個了結,戚無秋當然是跟著他們一起出門了。

  坐著馬車,來到孟承知所在的縣城裡,戚無秋本來要跟著樊若柳他們一起當面見見孟承知,卻被她給阻止了,他只好一個人坐在停在孟家門前的馬車裡,一顆心焦慮不安,簡直難受到了極點。

  樊若柳和樊如星這一次是來孟家商量取消婚約的事情,這對戚無秋來說非常重要,因此他忍不住地緊張,希望事情能夠順利解決。

  但他們已經進去孟家有好一段時間,卻遲遲沒有出來,這讓在馬車上等待的戚無秋越來越焦慮,就怕孟家不肯放人,所以兩方才僵持不下,談到現在還沒有任何結果。

  如果真是這樣,那他到底該怎麼辦?

  「啊啊啊……真是急死人了!」待在馬車上快待不下去,他煩躁地吼叫出聲,最後乾脆走下車,在人家的大門前來回踱步,踱完一遍又一遍,簡直沒完沒了。

  「不行,我得趕緊想個辦法,如果孟家真的不答應解除婚約的話,就別怪我手下不留情,逼得他們一定得……」

  「無秋。」

  「呃?」他煩躁的腳步一頓,這才發現樊若柳和樊如星終於從孟家大門走出來了,他趕緊來到她的面前,非常擔心結果到底是如何。「孟家的人怎麼說?他們答應解除婚約了嗎?」

  「你們兩個自己談吧!」樊如星先行至馬車上,讓小倆口自己說去。

  「這……」她有些欲言又止,柳眉微微皺起,看起來商量的結果似乎非常不好。

  這讓戚無秋的心緊緊一縮,恨不得馬上殺進門去,用拳頭讓孟家不得不點頭,答應解除兩人之間的婚約。「你別擔心,換我進去和他們談,我就不信他們——」

  「啊,等等,別衝動!」樊若柳趕緊抓住衝動的他,別讓他真的闖了進去。「我話都還沒說完,你也先聽我把話說完嘛。」

  「看你的表情,我也知道結果是什麼,他們一定是……」

  「他們答應了。」她立即回答。

  「他……嗄?」他一臉錯愕。「你說什麼?」

  「我說,孟家已經答應解除婚約了。」她俏皮地一笑,她只是想要小小吊他一下胃口,沒想到他的反應這麼激動,差點就真的要衝進去了。

  「你是說真的?」他還是有些不敢置信。

  「當然是真的。」

  孟承知本來就只把樊若柳當妹妹看,對她沒有男女之情,所以就算兩人有婚約,他也遲遲沒有完婚的打算,一聽到樊家想要解除婚約,他當然點頭說好,讓樊若柳能夠和真正所愛的人在一起。

  所以最大的問題就是說服孟家父母也同意放棄這門親事,樊如星已經和大公子戚無雙商量過,只要孟家願意取消婚約,戚家可以幫助孟家擴展他們酒莊的事業,當作是對孟家的補償。

  孟家二老想了想,反正自己的兒子也沒有那個意願,退了婚自家又有利益可取,沒有考慮太久,也就答應了。

  「是真的……是真的……哇哈哈,這簡直是太好了!」戚無秋緊張的心情瞬間一鬆,開心地緊緊抱住樊若柳,才不管這裡是不是人來人往的大街上,才不管大舅子會不會不高興,他就是想抱住她,和她一起分享自己的喜悅,讓她也感受到他的快樂。

  他終於可以和心愛的女人相守在一起,再也沒有任何阻礙,這一段路真是好不簡單,他們好不容易才守得雲開見月明,真正的修成正果。

  樊若柳任由他將她給緊抱在懷,和他一起開心地笑著,因為她同樣等這一刻等很久了,能夠順利解除婚約,對她來說真的是一件非常值得開心的事情。

  從今以後,她是樊若柳,也是只屬於他一個人的草兒,她會像從前一樣,與他形影相依,寸步不離,不論他去哪裡,她都想要陪伴在側。

  他愛她有多深,她對他的愛就有多濃,他可以為了她不顧性命,當然她也可以,而且沒有任何猶豫。

  但她更希望,兩人能夠不必再面對生離死別的痛苦,而是能牽著彼此的手,過著平淡的生活,細水長流的一直延續下去,直到兩人逐漸老去。

  她所想要的幸福很簡單,而她也已經開始期待著,接下來和他的生活,一定也能一路幸福甜蜜地走下去,就如她所想像的一樣……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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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atergotfish
男爵 | 2012-4-7 01:20:27

他終於可以和心愛的女人相守在一起, 真正的修成正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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