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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2-3-28 23:22:43

前言:

他說,以後他會罩她,所以她就是他專屬的僕人了,
只有他可以欺負她、支使她、疼愛她,
別人若侵犯了他的所有權,他總有方法整得對方叫苦連天,
即使得幫他剪指甲、做美勞作業,她都心甘情願,
因為只有在他身邊,她才覺得自己不是孤零零的一個人!
慢慢的,她從女傭變成乾妹妹,他也對她越來越好,
可以跟他一起睡,大概是能靠他最近的距離了吧?!
然而日子越幸福甜蜜,她就越貪心,想要永遠和他在一起,
直到他也說了愛她,她更是開心的與之恩愛纏綿,
怎知一夜醒來,他卻極度後悔和她發生的一切,
兩人再也回不到從前,她也不得不離開……
她沒想到經過十年會再遇到他,成為他公司的員工,
更不知為何他會展開熱烈的追求,嚇得她連工作都不敢要了,
因為她真的很害怕,怕他會發現自己不能接受他的秘密……


第1章(1)

  這個地方很熱,這是他對有愛村的第一印象。

  這個地方不只熱,還很落後。

  別說便利商店,一路望過去,居然只有一整排防風林……好吧!他認了,再多走幾步路……仍是一大片翠綠色的稻田!

  書局呢?精品店呢?麥當勞呢?百貨公司呢?這個地方還想不想做生意?想不想賺錢啊?

  他一向不吃二十塊以下的東西,就算是口香糖也一樣,若不是因為天氣太熱,而這個地方又什麼都沒有,他現在才會勉為其難的拿出十塊錢,交給老闆,就為了那一枝「又香又濃芋頭冰」!

  拆開包裝紙,光是棒冰上冒出的陣陣白煙,就足以讓人在瞬間暑氣全消,咬一口,啊!真是透心涼!只不過清水多了點,芋頭味……還沒吃到;再咬一口,Oh  my  God!這根本是清冰嘛!和包裝紙上的描述相去甚遠。

  騙鬼!他帶著滿腹不滿回到雜貨店,把咬了兩口的棒冰交給正在扇扇子的肥嘟嘟老闆。

  「這不是芋頭冰,騙人,賠錢!」年紀雖小,他已經懂得凡事不吃虧的道理。

  熱得流了滿身汗的老闆,眼球稍稍往他的方向移動,看了他一眼,然後又不耐煩的扇了扇。

  「小朋友,你拿那麼多東西要去哪裡?趕快回家,不然大人會擔心。」

  「我離家出走。」

  「離家出走喔!」老闆心想著要用什麼話才能嚇唬他。「快回家啦,不然我要跟警察講喔!」

  小男孩眼皮半垂,絲毫不受老闆威脅。

  「警政署長來我家的次數,比進他家廚房的次數還多,你說我會怕區區的警察嗎?」

  「好啦好啦!你很厲害啦!可是你自己一個人跑出來還是很危險啊!趕快回家不要到處亂跑,鄉下地方很多老虎會跑出來咬人的。」

  「老虎?」小男孩再度瞇起眼。「騙人,老虎都在動物園裡,才不會隨便跑出來。」

  「那第一隻老虎是怎麼被抓進去的?告訴你,市區那間動物園裡的老虎,就是我打來的,從此以後呢,大家都叫我『虎伯』。」

  「屁!」小男孩很明顯的不想理他。「廢話少說,別想轉移話題,給我換枝真正的香濃枝仔冰,不然我就真的去告訴警察,說你做生意不講信用!」

  虎伯大概是長眼睛沒看過這麼番的小鬼,他從櫃檯後方探出頭來。「小朋友,你叫什麼名字啊?」

  小男孩的嘴巴往旁邊一撇。「說了你也不會寫。」

  虎伯頭上三條線,若不是天氣太熱懶得動,他一定會拿出當年「打虎英雄」的氣勢,狠狠修理一下這個小鬼。

  「你的棒冰都融化了啦!」

  突然,傳來一個甜甜軟軟的聲音,他一愣,轉頭一看,發現身後站著一個矮不隆咚的小鬼,貼著臉頰的短髮有點參差不齊,紅撲撲的臉頰上各有兩圈淡淡的黑色圓圈圈,不知道是誰用奇異筆畫在她臉上的,再加上她一雙大眼睛骨碌碌地直盯著他手上半融化的棒冰看—那模樣真是蠢呆了!

  「童童,你又來幫忙買東西喔!」

  小女孩總算回過神來,點點頭,把一張揉得皺巴巴的紙交給虎伯。只見虎伯動動大屁股,戴上老花眼鏡,仔細幫小女孩在店裡搜羅清單上的東西。

  真是差別待遇!小男孩翻了一個大白眼。那些上了年紀的老頭就是這樣,看到小妹妹就很「骨力」,看

  他是小鬼就隨便應付。他家老爸也是,疼姊姊比疼他多,哼!

  不過是個小丫頭,大家幹麼都對女生那麼好?小男孩挖挖鼻孔,再把手指隨意抹在短褲上,看著小丫頭盯著他的棒冰目不轉睛……

  「要吃嗎?」他可是個大少爺,不好吃的東西休想進入他的胃裡佔空間。

  傻丫頭點點頭,他想也不想就把棒冰遞給她。「給你。」

  沒想到傻丫頭居然接過棒冰,開開心心地朝他說:「謝謝。」然後津津有味地吃起來。「好好吃喔!」

  哪裡好吃?難道是她的味覺有毛病?

  「不是我愛說,童童,你真是個傻妞,這大熱天的,日頭赤焰焰,你這麼小年紀還出來幫你媽媽和哥哥買東西喔」

  「媽媽去上班,她說晚上回來要煮飯,哥哥說他放學後要跟同學去玩,所以我只好出來買啦!」

  虎伯搖搖頭。「東西很多捏,你拿得動嗎?」

  「可以啊,我把書包背旁邊就行了。」

  「你那個阿兄喔!一定是因為我上次修理過他,他驚得不敢來,才叫你來啦!實在是呴……」

  聽虎伯在那邊碎碎念,小男孩這才發現小女孩身上還有兩個書包、兩個水壺、兩個午餐袋,一張圓臉被太陽曬得紅通通的,再加上門口繫著牽繩的小黃狗—她是要學他離家出走嗎?拿的東西比他還多。

  虎伯拿下架子上最後一包泡麵,正要到櫃檯結帳時,卻發現小女孩手上握著棒冰桿,上頭剩下最後一口芋頭冰—

  「夭壽喔!你這個死小鬼,拿你不要的給別人吃,誰知道你有沒有在裡面吐口水?」虎伯連忙搶下小女孩手中最後一口棒冰,朝廚房裡面大喊,「阿珠仔,拿一枝紅豆冰出來喔!」

  過沒多久,一個身穿連身花衣裙的大嬸拿了一枝上面佈滿密密麻麻紅豆花的棒冰走出來,據他吃冰多年的經驗來看,那枝鐵定是純手工製作,特級香濃冰紅豆牛奶!

  臭老闆!明明就有這種上等貨,居然騙他買黑心芋頭枝仔冰!

  「來,童童乖,這枝給你,吃完再回去呴!」

  「欸!欸!老闆不公平喔!明明有這種棒冰,你怎麼可以賣那種沒有芋仔只有糖水的芋仔冰?而且還不讓我換!」

  「吵死了,人家是妹妹,你怎麼這麼愛計較?」

  妹妹、妹妹,老頭都愛妹妹。

  只見小女孩看著紅豆冰吞了好大一口口水,但最後她還是搖搖頭,忍住吃棒冰的渴望,將紅豆冰推到他面前。

  「給你。」

  「給我?」小男孩睜大眼睛,不敢相信剛剛那個視棒冰如命的傻丫頭,居然把這種上等貨讓給他。

  「給你啊!我剛剛吃過你的棒冰了。爸爸說,小孩不能貪嘴。」小女孩轉向老闆。「虎伯,一共多少錢?」

  「算你一百五就好了啦!」

  只見小女孩付完錢後,利落地背起書包,肩膀兩側一邊一個,然後是水壺,同樣也是一邊一個,午餐袋則是塞進塑料袋裡面,一手抓一袋,小心翼翼不讓袋子在地上拖。最後向虎

  伯跟阿珠嫂道謝後,才牽著門口的小黃狗離開店舖。

  「可憐的孩子,」虎伯搖搖頭。「年紀那麼小就沒媽媽,跟著爸爸娶了新媽媽後,過沒多久老爸也死了,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親人了?」

  「你管人家那麼多,人家媽媽就算不是親生的,也沒餓到人家。辛苦一點也是沒辦法的事,那是童童的命。」

  小男孩咬咬露出一半的棒冰桿,背起背包,二話不說追上前去。

  「喂!喂!你等一下。」一個小丫頭拿那麼多東西,都快把她壓矮一顆頭了,還牽著一條醜不拉幾的野狗,能走多快?三兩下就被他追上。

  「要幹麼?」

  小男孩揉揉鼻子,剛剛想也不想就追出來了,追上她之後,也不知道找她要做什麼。

  「你臉上那個圈圈是什麼?」

  「我哥哥畫的……」她小小聲地說:「他說這樣看起來很像小丸子。」

  呃!是滿像的……可是這樣不是很蠢嗎?「你怎麼不洗掉?」

  「我洗過了,但還是洗不乾淨……而且,要是洗掉了,我哥哥還會再畫上去,所以我想,乾脆就先這樣吧!」

  被她打敗!這算什麼阿Q心態?「你不會打他嗎?」

  「他會打我啊!」

  「他敢打你?」他這下真是驚歎號加問號了,在他的世界裡,女生都是拿來疼的,他所認識的那些叔叔伯伯哪個對女兒跟姊妹不是又愛又寵?別說打了,就連開口訓斥也會捨不得

  耶!害他以為這個世界上的女人是永遠也打不得的。

  「你跟你爸說啊!他一定會揍你哥。」

  「我爸死掉了……」她原本上揚的眉毛垂了下來。「家裡只剩下媽媽跟哥哥,我哥說,媽媽本來就是他的,我是爸爸的小孩,現在爸爸死了,我永遠也別想跟他搶媽媽。」

  這下糟了,這個小女孩處在最弱勢的角落,也對,目前她除了乖乖聽話,也沒有別條路可走。

  「可是我有豆豆喔!豆豆是爸爸送給我的生日禮物,他說豆豆會保護我到長大,直到我找到可以保護我的人為止。」原本有點難過的情緒在瞬間一掃而空,她換上燦爛的笑容,又摸摸小黃狗的頭。

  保護她?小男孩看了看狗屁股,搖搖頭。「它是母的耶!」

  「那又怎樣?」

  ……母的怎麼保護她?那條笨狗看起來一點也不凶,它保護她?應該是她保護它吧!

  「要是以後你哥欺負你,你就來找我,我會保護你的。」

  「這麼好喔!」

  他點點頭。「對啊!所以,為了表達你的謝意,以後你就是我的僕人了,知道嗎?」

  「知道……」她默默點點頭,小小年紀的她不是很懂僕人是什麼意思,只是開心有人可以保護她了。

  「既然是我的僕人,就要聽我的話,」說著,他脫下背包,站到她背後。「我玩膩了,想回家,那你就幫我把背包背回家吧!大熱天的,熱死人了。」

  「可、可是……」小女孩看看自己的雙手。「我已經沒有手幫你拿了。」

  「你背後不是空的嗎?」

  不容許她再找借口,他三兩下便把自己的背包扔到她肩上。

  呼!這下輕鬆多了。

  小女孩默默跟在他後面,太陽曬得她的臉蛋紅通通的,額頭上豆大的汗水一顆顆往下滴,相較於他的輕鬆,她身上的擔子重得可憐。

  「快點啦!」他催著。

  她努力動著雙腿,可袋子實在太重太礙事,而她的腿又老是絆到塑料袋,於是在他不斷的催促下—

  「你很笨耶!這樣也會跌倒!」

  「對不起……因為實在太重了……」看他著急的樣子,她連忙道歉,膝蓋因方纔的摔跤而擦破皮,一陣熱而刺痛的灼熱感全擠到傷口來。

  「道什麼歉啊!你流血了啦!」

  「沒、沒事啦!我回家再擦藥就好了。」她拉下裙子蓋住自己的膝蓋,扶著書包就要站起來,卻被他硬押回去。

  「這種鄉下地方到處都是細菌,你回去才擦藥,不怕得破傷風嗎?這樣也會流血,你很嫩耶!」吼!她真的很笨欸,笨到他忍不住用力的戳她額頭,戳戳戳……「啊!死狗,不要舔,害她得狂犬病怎麼辦?滾開啦!」

  他把狗拉開,不顧她的反抗抓著她的右腳,打開水壺,幫她清洗傷口。

  從傷口傳來的尖銳刺痛讓她忍不住動了動腳趾,皺著一張小臉別過頭去,小男孩注意到她的眼角有點濕潤。

  「再忍一下,快好了。」他拉過她另外一隻腳,繼續沖水。

  好不容易將傷口上的泥沙清理乾淨,他拿出乾淨的手帕小心的擦擦她的膝蓋。

  「好了。」

  為了獎勵勇敢的小女孩,他從口袋拿出一顆糖果,塞到她嘴巴裡面,原本還有些委屈的唇形,在瞬間變成燦爛的朝陽,朝他綻開微笑。

  「謝謝。」雖然很痛,眼中仍含著淚,她卻用非常感激的眼神看著他。

  於是,他大概是動了八百年才有那麼一次的佛心,不但將自己的背包背起來,還順手取過她肩上兩個書包,再幫她拿手上那一袋大的袋子,讓她拿兩個水壺跟一包不太重的小袋。

  小女孩睜大眼睛,沒想到這個她以為比哥哥還要流氓、還要野蠻的傢夥,居然會幫她拿東西,雖然他的語氣不太好,但還是幫她把最重的東西都拿走了,她身上的重量頓時少掉一大半。

  小男孩走了一陣子,實在是重得受不了了,看見她拉著那條狗,便說:「欸,你那隻狗借我。」

  「豆豆?」她看著豆豆,再看看他。「你要借豆豆乾麼?」

  「身上這麼多東西,不會分一點給狗背喔!」

  「不行,」她大叫,心驚膽顫地看著他。「豆豆年紀那麼小,不可以叫它背這麼重的東西。」

  「哪裡小?它明明就是成犬了啊!有個現成的動物幫你搬東西,你應該好好利用才是。」

  才說著,小女孩二話不說搶下他手中的書包,背到自己身上。「你如果嫌重不想背,我全幫你背就是了嘛!拜託你不要欺負豆豆,它是我唯一的家人。」

  狗也算家人?他不屑地冷哼,「那你哥呢?你幫他做牛做馬耶!他難道不是你的家人?」

  聞言,背對他的小女孩突然停下動作,不發一言。他才在想發生了什麼事,幹麼突然不出聲,隨即想到剛剛在雜貨店前面虎伯講的話—

  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親人了?

  小男孩搶過她的書包,穩穩地背在自己身上,「不借就不借,既然我都說要幫你背了,哪有反悔的道理。」

  「謝謝。」小女孩破涕為笑,露出缺了一邊的虎牙。

  他注意到她的眼眶有些泛紅,剛剛她的眼淚一定快掉下來了,是他把她弄哭的嗎?心頭沒來由的一陣煩躁。

  「你這種個性,以後一定很吃虧。」

  「有什麼關係?吃虧就是佔便宜嘛!」這也是爸爸說的。

  這是什麼說法?他什麼都吃,就是吃不得半點虧!

  跟在他後頭,小丫頭頭一次對他產生興趣。「你背那麼多東西要去哪裡?」

  「離家出走。」

  「那你為什麼要離家出走?」

  說到這個他就一肚子氣。

  「我家本來是住在大都市裡,一走出去,到處都有便利商店、有捷運、有圖書館、有餐廳,可是,我爸卻聽我媽的話,說什麼都市空氣汙染太嚴重,搬回鄉下住比較好—天啊!我在這裡快被悶死了,天氣又熱,出了家門根本沒地方可以吹冷氣,想吃個麥當勞還得走二十分鐘的山路,然後等一天只有三個班次的公交車—還不一定準時!」

  「更糟糕的是,暑假過完,我就得到附近的大福小學上課。大福小學?哼!又不是麻糬!這裡的人一個比一個土,班上的同學一定更土!我想轉回去都市裡的學校,但我爸不肯,

  我本來想聯合我姊一起說服我爸,可沒想到那個臭女人居然喜歡這裡!」

  「你知道嗎?我老爸在外面工作,成千上萬的人要聽他的話,要多神氣有多神氣,要多屌有多屌,可是在家裡,他居然只聽我媽跟我姊的話,那我呢那我呢?我幾乎跟我家的螞蟻一樣沒地位!」

  「我爸說,如果我很行,就自己想辦法回台北,為了證明我是個男子漢,我昨天晚上就偷溜出來……」

  「可是你現在要回家啦……」

  小男孩白她一眼。「我是因為沒料到這裡太落後,算錯這裡和台北的距離,要離開這裡還不簡單?等我從長計議再說。」

  小女孩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傻傻的應和著他。

第1章(2)

  兩個小孩一條狗默默走在田間小路上,良久,他終於開口問她,「喂!你叫什麼名字?」

  「謝辛童。感謝的謝,辛苦的辛,兒童的童,大家都叫我童童。」

  小男孩瞇眼看她,「聽你的名字就知道你很好欺負。」

  「真的嗎?可是我爸爸說,這個名字很好,很適合我,說我會遇到貴人。」

  「是『跪人』吧!」

  不理會他的嘲弄,謝辛童好奇地問他,「你呢?你叫什麼名字?」

  「問這個做什麼?」他不耐煩的撇撇嘴。「反正你也不會寫。」

  「或許我不會寫,可是這樣我就可以叫你的名字啦!還可以找你出來玩,總不能一直叫你大哥哥吧!」

  「應煦。答應的應,和煦的煦。」

  「哇!真的好難寫喔!」

  小男孩哼哼兩聲。

  「那以後我都叫你應大哥,好嗎?」

  「嗯!」意外地,他有點喜歡這個稱呼,讓他感到很驕傲。「從今以後,你就是我罩的,要是有人欺負你,就報上我的名字,知道嗎?」

  「可是,你不是說我是你的僕人嗎?」

  「你是啊!所以這世界上,我欺負你可以,別人欺負你就不行,明白了嗎?」

  她皺著一張小臉。「明白。」

  「明白就好,當我的僕人,我不會虧待你的。」

  果然,回家當天,應老爸原本要狠狠追打逃家兩天的兒子一頓,可沒想到謝辛童馬上拉著小黃狗撲到他身邊,哭著央求應老爸不要打應大哥。說他對她很好,不但買冰給她吃,還幫她背書包,怕太陽曬暈她,還拿帽子給她戴……

  呃!就算應老爸再怎麼不相信自己這人小鬼大、自大又驕傲的兒子會有良心發現的一天,不過在小女孩唱作俱……呃!不對,是這番感人肺腑的真情告白下……嗯!他寧願相信小女孩的眼淚,也不想猜測事實的真相究竟是什麼了。

  哼!他就說嘛!老頭都喜歡小妹妹,他老爸更是不例外。

  數年後……

  靠躺在床上,應煦萬般無聊地轉著歷史教科書,偶爾踢踢那床底下的謝辛童兩腳。

  「喂!你好了沒?」

  「還沒。」

  「怎麼這麼慢?」

  謝辛童扁嘴。「已經很快了,不然你自己縫嘛!」

  「靠!還敢回嘴,我堂堂大少爺能拿針線嗎?萬一刺到我的手流血怎麼辦?」

  「刺到我就不會流血嗎?」他明明說自己是鐵錚錚的男子漢,卻選擇做這個全都是珠珠和蕾絲的布娃娃,這不是擺明了要整死她嗎?

  「痛的是你又不是我,」應煦翻開漫畫,朝她哼了一句,「你是我的僕人,幫我做家政作業本來就是天經地義的事。」

  她低頭喃喃自語,「瑪利亞就不用做你的家政作業……」

  「你說什麼?」

  害怕他出神入化的彈額攻擊,她連忙搖頭。「沒有沒有,什麼都沒有。」

  「沒有最好。」他躺回床上,有一頁沒一頁的翻著漫畫,利用眼角餘光,偷瞄正值發育期的謝辛童。

  還記得小時候兩人第一次見面,她瘦瘦小小的像只發育不良的小貓咪,害他以為她只念幼兒園,沒想到幾年下來,有他幾乎照三餐的餵養,這丫頭居然長高了不少,皮膚也光滑許多,到了青春期,她更是該長肉的地方長肉,不該長肉的地方就沒長,跟小時候那又黑又瘦的身形相去甚遠。

  父母在得知童童家裡的情況後,曾經有一度興起領養她當養女的念頭,他本來也非常開心,想說終於有個人可以讓他使喚了,直到某天聽了老姊的一席話,他才發現讓她當養女是大大失策—

  「如果童童當我們家養女,那就變成你妹妹嘍!」

  「對啊!」他嘿嘿兩聲。「我要叫她幫我寫作業。」

  應璃冷哼,「那你知道,哥哥跟妹妹不能結婚嗎?」

  什麼?有這樣的事情?他怎麼不知道?不過在那當下他當然死不承認。「誰、誰說我要跟她結婚了?哼!」

  話是這麼說,不過後來應煦便對讓謝辛童當養女的事非常反對,最後只好不了了之。

  他在今年升上國中,謝辛童還有半年才從小學畢業,原本每天都能見到面,但現在兩人不同校,下課時間也不一樣,見面時間少,於是他便強制要求她每個週末都到他家來。

  幹麼?嗯……比方說,要她幫他做美勞作業或是家政作業,可他發現她的藝術造詣頗高,手也很巧,太簡單的手工藝她不用兩三下便做完了。所以,他都專挑難度高的給她做……

  等她總算縫完最後一顆珠珠,他問她,「你這次又把『豆豆』縫在哪裡了?」

  「我藏在公主的頭髮裡。」她小心翼翼的翻開帽子一角,裡頭有一個不顯眼的小狗圖案,那是她幫豆豆設計的正字標記。

  「這次不會再被老師發現了吧!」

  「不會了。」

  應煦看了一眼就把娃娃裝在紙袋裡,明天好帶去學校交差。

  看著謝辛童依依不捨的看著紙袋,見他沒反對,又拿出娃娃,坐在旁邊玩它的頭髮、裙子,雙眼還不時發出亮光,他說:「喜歡的話,等我交完差,那娃娃就送給你好啦!」

  「真的嗎?」

  「廢話,不然擺我房間能看嗎?」他的房間可是真男人的世界呢!從一代到三代的賽亞人公仔、世界大賽級等比例縮小的超級跑車,書架上還有幾尊黑色骷髏頭模型,計算機桌面與

  牆上海報貼滿帥氣的但丁與尼羅……這種地方怎麼能擺一隻珠光寶氣的公主貓呢?

  「耶!謝謝。」她喜孜孜地笑著,開心得眼睛都瞇成一直線。

  「來,這裡親一下。」他指指自己的臉頰。

  謝辛童乖乖的照做了。

  嗯!偶爾施點小惠就能籠絡人心,換來僕人的忠心耿耿,不錯不錯,很劃算。

  「把抽屜的指甲剪拿來。」

  她乖乖照做,接著他再自然不過的把手放在她面前。

  「自己的指甲不會自己剪喔!」她嘴巴抱怨著,但還是順從的拉過他的手掌,仔細地幫他剪指甲。

  「如果我不剪,指甲太長戳傷你的額頭怎麼辦?」說來說去都還是因為她啊!「到時候你又哇哇大哭,說我欺負你。」

  「那你就不要再戳我額頭嘛!我又沒求你。」戳她額頭的人是他,怕她受傷的人也是他,可剪指甲的人是她啊……

  「你說這是什麼話?」他伸出剛修好的食指。「我不只要繼續戳你,還要戳你戳到一百歲,你到哪裡我就戳到哪裡,你就乖乖的幫我剪指甲剪到一百歲!」

  謝辛童簡直就是敢怒不敢言,抖著手上的指甲剪儘管生氣,卻又不敢真的連皮帶肉給他剪下去……

  她就是孬啊!

  等剪完指甲,他催促她拿功課出來寫。「寫完拿給我看,不會的再問我。」

  她低頭,開始認真寫作業。她在班上的成績雖然不是頂尖,但大都保持在前十名內,她不是很聰明,但還算認真,再加上她有應煦這個天才小老師,有時候他講的比老師還清楚。

  「一平方公里等於幾平方公尺?」

  應煦頭也不擡,反問她,「一公里等於幾公尺?」

  「一千公尺。」

  「平方就是長乘以寬,一千乘以一千等於多少,一平方公里就等於多少平方公尺。數學要活用,只知道死背你到死也背不起來。」

  當謝辛童低頭繼續努力寫作業時,門外敲了兩三聲。

  叩叩—

  「我們來了。」

  「進來吧!」應煦收起漫畫,在地上清出空位,又催促謝辛童收拾東西去隔壁書房寫作業。

  「我不可以在這裡嗎?」她可憐兮兮的問道。

  他很快地回答,「不可以。」

  只見三四個和他年紀差不多的男生走進房間,看見她在小桌子上寫作業,一點也不訝異,反正他們每次來,她幾乎都會在。

  「童童也在喔!」插拍拍她的頭。「真乖,在寫作業耶!」

  見狀,應煦趕人趕得更凶了。

  「快點滾到隔壁去寫功課啦!」

  「拜託,我在這裡會乖乖的不發出聲音,你們玩你們的,我絕對不會吵你。」

  謝辛童可憐兮兮的樣子真是誘發在場所有小男生的同情心,但沒有一個敢向應煦求情。自從升上國中後,班上有三分之一的同學和他念同間國小,自然知道風雲人物應煦異常關注

  小他一屆的小學妹謝辛童,表面上兩人是主僕關係,實際上……

  只要應煦說一,謝辛童絕不會說二;他說要喝牛奶,謝辛童就不會喝羊奶;他要她幫他倒垃圾,她就會連垃圾桶蓋都幫他洗好……大家都以為謝辛童好欺負,但若有人想如法炮製時,應煦又會跳到那人面前大吼大叫。

  最有名的例子就是謝辛童她哥了,聽說他為了妹妹的使喚權和應煦打了一架,依照傷勢的嚴重程度來看,應煦略勝一籌,然後隔天,應煦起了個大早,特地到導師辦公室,又哭又鬧的說謝嘉德打他,女老師一時被他那張有如天使般純真的面孔說服,再加上他平時又是學校的風雲人物,得過大大小小的獎項,相較於謝嘉德成天就知道聚眾生事,當然是可愛的應煦說的話值得信任……

  從此之後,沒人敢再動謝辛童的歪腦筋,他們知道應煦明著來可怕,來陰的更可怕!

  所以,說他們是主僕關係,他們的確是,但好像又不只如此。

  和應煦當了三年損友的插P看到謝辛童可憐兮兮的樣子,便拍拍他的肩。「她想留下來就留下來吧!反正她在旁邊也不會吵。」

  其它男生跟著附和了幾聲。

  「你找死啊!」應煦連忙用腳踢踢她的屁股趕人。「快點走啦!不然娃娃不給你喔!」說完,塞了顆糖果到她鉛筆盒裡面。

  謝辛童只好摸摸鼻子,抱著數學作業離開他房間。

  她一離開,插P立刻鎖上門大叫,「看片!」

  「小聲點啦!她還沒走遠。」有人這麼說。

  「安啦!」他從背包倒出二十幾片光盤攤在應煦床上。「應煦房間不但有超大尺寸的液晶屏幕,還有立體環繞音響,更棒的是—超豪華的強效隔音設備啦!」

  這樣就算他們在裡面打起第三次世界大戰也沒有人知道了。

  幾個男生興匆匆地圍在一起討論今天要看哪幾部片子好,插逮住機會將應煦拉到一旁,將一個盒子交給他。

  「兄弟一場,別說我虧待你。」他是片供貨商,當然得給應煦這個播放商一點甜頭嘍!

  「啥?」裡頭是一片片光盤。

  插P瞇起眼,得意揚揚地說:「女僕養成系列。只有你有,別人沒有。」

  「女僕養成?什麼東西?」

  他湊到他耳邊咕噥幾句,只見應煦突然睜大眼睛,不可思議地看著手上的光盤片,然後拍拍他的肩膀。

  「好兄弟!」

  插哼哼兩聲,「就知道你會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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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2-3-28 23:23:54

第2章(1)

  不該看的,他好後悔呀。

  原來女僕養成計劃且是那樣的,害他現在不敢再隨便大聲嚷嚷說,謝辛童是他的女僕,一個不小心,想到電影裡的畫面,害他……

  的確,只要他開口,就算她一再怎麼不願意,她也都會乖乖照著做,不管是去欺負虎伯家的狗,或是親他的臉頰、當槍手做美勞作業、叫她去水溝找金魚她都會乖乖聽話,那她……也會幫他做電影裡面的事情嗎?

  吼唷!他在想什麼?應煦將水龍頭打開繼續沖冷水。死插P、臭插P,借那什麼片子給他,害他有令幾天不敢找童童來玩,以後也不敢叫她親他了啦!一想到她和他單獨待在房間,

  他就……

  沖冷水、沖冷水、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不過話說回來,片子裡面那些一女主角穿的衣服很可愛耶!發圈也很好看,上面還有很多蕾絲跟珠珠,童童最喜歡蕾絲了,那種衣服不知道哪裡有賣,看到的話,買一件給她好了……

  噢!No~這樣他不就慢慢和他從小最討厭、那些只愛可愛妹妹的臭老頭一模一樣了嗎?哼!他才不要!

  不過,他要一直欺負童童到大嗎?他怎麼覺待她長越大越……讓人不想再欺負她,偶爾能戳戳她額頭、或捏捏她臉頰就很爽了,也許再過個幾年,他就不想欺負她了,到時候要干

  什麼好?

  算了,以後的事情交給以後去想辦法吧!

  某個週末,為了宣洩多餘的腦力與體力,他和一群朋友約好去公園打球,理所當然把他的僕人叫出來幫忙加油。

  「加油就加油,你帶那麼多東西幹什麼?」謝辛童身旁放著兩個大紙袋,裡頭裝滿五顏六色的毛線球,另外一個大包包,裡面裝了三瓶冰冰涼涼的礦泉水,還有一條他專用的毛巾,當然還有一隻小黃狗。

  「幫你加油好無聊,而且你又不一定會贏,當然得找點事情做啊!」說著,她坐在凳子上開始織圍巾。

  先不提她的大膽言論,在這樣的大熱天,看到那一大坨毛線他就一肚子火。

  「現在是十月,」他戳戳她的額頭。「你帶那一坨毛線做什麼?餵狗嗎?」

  「豆豆才不吃這些東西呢。」她彎身又餵了豆豆一片狗餅乾。「你趕快去打球啦!插哥他們都在等你了。」

  他嫌惡地轉開頭。「不要讓我看到那團毛線,熱死了。」

  說著,他便往球場方向跑去。

  唉!她也不想啊!

  剛升上國一,她手藝高明一事已經人盡皆知,舉凡圍巾、手套、毛衣、剪紙、畫圖、黏土……她都能做得像賣場上的成品一樣,於是,不管是聖誕節、情人節、生日、父親節、母親節目……開始有人向她「預購」。尤其是即將到來的十二月聖誕節,訂單幾乎要破表'一堆女同學出錢請她幫忙……為了如期交貨,她必須從十月就開始趕工。

  她好不容易說服媽媽讓她念跟應煦同一間國中,並承諾會拿獎學金唸書不讓她花到一毛錢,她只好努力接件存些零用錢買文具用品跟參考書。媽媽老是說在幫別人養小孩,「豬不肥卻肥到狗」,若不是看在她乖巧懂事,又喊她聲媽的份上,她真的不知道自己會流落到何方。小時候虎伯常說她是個可憐的孩子,世上已經沒有她的家人,原本不知道那代表什麼意思,現在她漸漸懂了。

  所以,為了不讓自己沒地方去,她要努力幫媽媽的忙,討她的歡心,這樣她或許能在那個家待久一點。

  幸好應煦對她很好,常常買東西給她吃,文具用品也常多買一份留給她,他是學校的風雲人物,很多人都喜歡他,那些預購的禮物幾乎有一半都是喜歡他的女生下單的,之所以委託她做,就是因為只有她知道他喜歡什麼顏色、什麼花樣……

  原來她的應大哥有那麼多人喜歡啊?也難怪啦!他這一兩年來,像是吹氣球似的,骨頭拉高都不用錢,一個暑假抽長了三十幾公分,再加上他遺傳自母親的濃眉大眼、父親的高挺鼻樑,最迷人的是他笑起來的時候,那一口遺傳自祖父的整齊白牙……

  除此之外,他的功課在學校也總是名列前茅,從演講、相聲到田徑籃球,他都得心應手,學校校隊都想網羅他加入,再加上應老爸在村子極的地位……大家都說應煦以後一定是個了不起的人物。

  這樣的人,不用說其它女生為他著迷,就是從小賠在他身邊長大的她,感受絕對最深。

  不少學姊曾偷偷跑來問她,是不是在和應煦交往?她只能連忙搖頭說不是。唉!她怎麼會是他的女朋友呢?連學費都得靠獎學金的她,勉強只能算是他的僕人,整天跟在他屁股後面幫他料理一些他不想做的事情,要是她有意見,還會遭他白眼,他對外也都說她是他的僕人啊!為什麼大家都不明白,這輩於,她就只能當他的僕人,不能當他的女朋友呢!

  看著手上織到一半的圍巾,「應煦面前,人人平等」,這是那些喜歡他的女生共同的信念,可她知道自己永遠也沒辦法跟大家一樣平等,因為在他心中,她不過是個僕人而已。

  「熱死了熱死了……」中場休息,應煦鑽到有她在的樹蔭底下,拿起礦泉水,仰頭拚命猛灌,最後還嫌不夠涼快,把冰涼的礦泉水自頭頂澆下。

  將近一七五的他全身上下散發著強烈的男性陽剛昧,就算天天見面,謝辛童卻怎樣也猜不透他身上的肌肉到底是從哪裡冒出來的,為什麼在不知不覺間,他的身高變得好高、肩膀變得好寬、胸膛變得好結實……

  「看什麼?我知道我很帥,看那麼久了你還沒習慣嗎?」

  她的臉有點紅,不過他應該只會當成那是被太陽曬的。老師說她們女孩子現在正值青春期,會被男孩子吸引也在所難免,所以……她只是一時看他看傻了眼,不代表任何意義吧!

  謝辛童努力想把應煦跟自己的臉紅心跳劃清界線,於是她假裝嫌惡地皺了皺鼻子,轉開頭。「臭死了,你流了好多汗,別過來。」

  好哇!小小僕人居然敢嫌他臭!?應煦毫不客氣地往前抱住她,不顧她的掙扎,直到自己汗濕的背心沾濕她的襯衫。

  「啊!討厭啦!」這就是應煦愛整她的低級趣味,說甜蜜,是滿甜蜜的,可要講噁心嘛……

  「哼!說我臭?你討打啊!」

  「真的很臭嘛!」

  「謝辛童!」他固定住她的頭,用自己剛練好不久的胸肌夾住她的臉,她慘叫得越大聲,他就越開心。

  突然間,他像觸電般跳闕,一臉驚恐地看著她。「你……」

  「怎麼了?」離開他的鉗制雖然很好,可應煦正用一雙眼睛死盯著她,看得她不知所措。

  還敢問他怎麼了!一這個小丫頭什麼時候長出胸部的?小小軟軟的觸感剛剛就在他大腿旁磨磨踏踏,害他差點就……

  「你變肥了。」打死不想承認自己有點色的想法,他一臉嚴肅的說:「你的手臂、肚子、肩膀還有屁股都變粗好多喔!」

  「哪有?」謝辛童非常震驚地反駁。

  「你一定是偷吃豆豆的飼料,難怪她最近都背不動我的書包。」

  「我才沒有!」她緊張地紅了臉,委屈的想要解釋,突然叉嘟起嘴巴,發怒地盯著他,「你又叫豆豆背你的書包!我不是說過好幾次了,不要再叫豆豆背你的書包了嗎?」

  「借用一下有什麼關係?」

  看他又跑進籃球場內,圍著一群男生分組打球,謝辛童只能鼓著一肚子氣的瞪他。

  「豆豆,對不起喔!」她摸摸小黃狗的頭。「我跟他說過,叫他不要拿東西給你背的,可是他都不聽……」

  小黃一狗汪汪兩聲,舔舔主人的手指,好像它一點也不在意。

  ***

  很快的,來到一年一度的聖誕節前夕,按照往例,應煦又收了一堆巧克力,不過不管對誰,他一定擺出那一貫的自在姿態收下巧克力,更別提那堆積成山的圍巾跟手套了。

  「哇靠!這麼多圍巾,喂!。應煦……你起碼有十年不用買圍巾了。」

  用這些圍巾?別開玩笑了,他從來不用沒有牌子的圍巾,何況是這堆不曉得誰送的東西……嗯!不過最近他學會做善事,或許把這些圍巾捐給家扶中心也不錯。

  猛然間,一條色彩鮮艷的圍巾吸引了他的注意,他面色鐵青的盯著角落一個眼熟到不行的「豆豆」圖案……

  不只一條、兩條、三條……認真算起來,裡面幾乎有一半是她做的,仔細一看,上面都印著那雙該死的狗!

  「謝、辛、童!」他大叫一聲,跑到低年級教室,惡狠狠地把那些印有豆豆圖案的禮物甩在她桌上。

  「幹麼?」平安夜就不能讓她平安一點嗎?唉!

  「你啊你!」他又開始戳她額頭。「你不是要忙著唸書拿獎學金嗎?花那麼多時間做這個做什麼?難道你不知道你做的這些有一半都是給我的嗎?與其花時間做這個,你不如好好給我算數學,不然我幫你補習不就白費了嗎?」

  「可、可是……做這個有錢賺耶!」

  「凡事都有輕重緩急之分,你為了賺一點小錢不認真嗆書,這樣表示你很聰明嗎?並沒有!」

  謝辛童被他罵得扁起了嘴,聲音越來越小,「可是……我要有錢才能買參考書跟文具啊!而且聖誕節到了,我想給豆豆買個禮物嘛!」

  沒錢唸書還要給狗買禮物!應煦幾乎快抓狂,「要參考書就來我家拿啊!我去年的參考書還留著可以給你嘛!給狗買禮物?你自己呢?我上次就叫你換雙皮鞋,你是裝作沒聽見是嗎?聖誕節你也不對自己好一點,全世界的虧都讓你吃光光了,你還會餓嗎?」

  「吃虧就是佔便宜嘛!」

  應煦的腦神經瀕臨破表邊緣。這次,他非得將她的腦殼戳破,再幫她仔細檢查裡頭是不是少了什麼!

  知道他快要抓狂,謝辛童和他相處這麼多年來,已經知道他的罩門在哪。

  「我不只買豆豆的禮物,也買了你的喔!」

  果然,儘管應煦還在生氣,但他總算稍微冷靜下來,努力不想表現出太期待的樣子。「你買了什麼?」

  「你很需要,而且一定會喜歡的。」她誇下海口保證。

  「狗屁!」他不信。「快說,是什麼?」

  「你猜呀?!」

  哇哩咧!現在都什麼時候了還在「我猜我猜我猜猜猜」。正當他要動手修理她時,老師突然走進教室,看見應煦,開始大罵。

  「我怎麼跟你說的?還敢靠近我們班?應煦,你別跑!這次證據確鑿,我非得把你帶到訓導處不可——應煦!」

  他連忙一把抓起所有禮物往外衝,一溜煙立刻跑得不見人影,邊跑還不忘說:「謝辛童,下課在虎伯家鬥口見,敢溜掉你就死定了!」

第2章(2)

  「今天童童怎麼沒來?」應家媽媽收著桌上的蛋糕,問在沙發上玩聖誕禮物的應煦。

  他轉過頭,沒說話,倒是應璃代表回答,「他們吵架了。」

  「喔?真難得,」應家媽媽好奇地問:「為什麼?」

  「哈哈,因為童童送他的聖誕禮物是個推車,說是為了不讓他逼豆豆背書包,幫他買的手推車,一個二九九」

  「閉嘴!」應煦把抱枕丟向姊姊。

  氣死他了!居然送他推車!

  說他不期待她的禮物絕對是騙人的,他很期待,非常期待。他知道她很會做一些小東西,那些手工藝絕對難不倒她,他曾幻想她可能會縫一隻超大型的鋼彈機器人給他,或是折九十九朵玫瑰給他也可以,沒想到——

  為什麼是折叠式推車?

  上面的包裝紙還沒拆掉,一張貼紙聳動地寫著!——好攜帶、節省空間,家庭主婦的最愛!

  還有——特價二九九!

  這叫他能不生氣嗎?

  於是,他再度逼迫她送他一項禮物。

  「那你想要什麼?」她怯生生地問:「你跟我說你最想要什麼嘛!我會努力去弄來給你的。」

  他想要什麼?他最想要的是什麼?

  「你根本什麼也不缺,想要的東西應有盡有,我真的不知道該送你什麼?」

  是,他什麼都不缺,從生活用品到玩樂器具,他一應俱全,隨時有人幫他準備好,但頭一次,他覺縛什麼地方不對勁,一向完美的世界好像少了什麼東西——

  他想要她,他想要童童,可是他不可能把她裝進那個什麼都有的房間不讓任何人看到,所以,他想要她親手做的一樣禮物,不為家政作業、不為別人做的禮物,他想要她發自內心、只為了他所做的禮物,好代替她,進入他的房間……

  「我哪知道?要送禮物的人是你,應該是你要動腦筋吧!」他開始耍賴。「我不管,這樣禮物不算,你要再送我一個,聽見沒?」

  假裝沒看見她的苦瓜臉,應煦又說「晚上八點,我家要辦派對,記得帶禮物過來參加。」

  「可是我晚上要去餐廳幫忙,我媽說平安夜好多人出來吃飯,要我去幫忙洗菜跟洗碗。」

  「不準去。」

  「不行啦!我一定得去,不然這樣好了,我幫你做一整桶的紅豆牛奶冰淇淋,讓你吃到不想吃。」

  這還差不多!

  於是,抱著期待一整桶紅豆牛奶冰淇淋的心情,他坐在沙發上等謝辛童從餐廳下班。

  只是,時間滴滴答答的走過……怎麼回事?應煦看著牆上的掛鐘。都快十一點了,童畫還沒出現在他面前,難道她想反悔?

  不'她不是那樣的人,而且諒她也沒那個膽!

  但是看著窗外越來越寂寞的夜色,就連應家媽媽也說了,「都這麼晚了,童童還會來嗎?她一個小女生這麼晚還要摸黑過來我們家實在太危險了,阿煦?你打電話去她家,叫她明天再來玩吧!」

  應煦原本還有些一猶豫,但往窗外一看,一想到外頭鳥漆抹黑的,讓她一個人過來也讓他有點緊張。於是他跳下沙發,穿上外套,拿了鑰匙準備出門。

  「你這孩子,這麼晚了還想去哪裡?」應家媽媽在後頭嚷著。

  他動作利落的牽出腳踏車,頭也不回的說:「童童說會來她就一定會來,她現在一定在半路,天色那麼睛,又這麼冷,她一定躲在路邊哭,我要去找她!」

  轉個身,他飛快地踩上腳踏車出門。鄉下地方幾盞路燈閃爍著,一路上身邊除了咻咻的風聲與腳踏車齒輪聲外,就剩下自己心急如焚的喘氣聲。

  她得來,她一定得來,至少她現在應該走在半路,而他正好能將她終上腳踏車載回家。但是沒有,田邊小路沒有她的影子,也沒有她唱歌壯膽的破鑼嗓子……該死的她到底在哪裡?

  她會不會遇到什麼危險了?一想到這裡,他的心幾乎漏跳一拍,一個拐彎沒注意,濕滑的柏油路使車輪打滑,他幾乎有半條腿跌進水溝裡,他迅速爬了起來,跳上腳踏車繼續騎。

  可惡、可惡!都這麼晚了,天氣那麼冷,剛剛還下過雨,就連他騎腳踏車都可能不小心跌倒了,何況是童童?該死!他不擔該叫她下班後過來找他的,這裡這麼暗,要是她發生什麼

  意外怎麼辦?

  第一次,他發現自己這麼害怕失去童童,一想到她可能發生任何意外,他幾乎快要不能呼吸,晚上的風呼呼的吹過他的臉頰,他急喘著,冷測的寒風緊縮著他的喉頭,他知道自己

  呼吸困難,但他更害怕童童發生什麼意外,踩著踏板的雙腳更忍不住加快速度。

  他發誓……只要她沒事,他以後一定會對她很好很好……他會好好疼她的。

  沿著鄉間小路來到接近市區的小餐館,老闖關掉最後一盞招牌燈,而謝辛童的母親正好牽著一台摩托車走出來,臉色不太好看。

  「阿姨,阿姨,」應煦著急地跑向她,可她身旁沒有看到謝辛童的人影。「童童呢?她人在哪裡?」

  「在後面,」她翻了一個白眼,「你來了正好,她或許會聽你的話,大家勸了她老半天,她卻只顧著哭,一句話也不說……從沒看過那孩子發那麼大脾氣,只不為了一條狗嘛!」

  「豆豆?豆豆怎麼了?」

  「還能怎麼了,不就沒拴好,跑到外面去,給車撞了!」

  豆豆死掉了嗎?應煦板起一張臉。他知道在童童眼中,豆豆比什麼都重要,因為那是她僅剩的唯一一個親人,他從沒想過要是童童失去豆豆會怎樣,因為他根本不敢想——

  阿姨說她哭了一整夜,還難得鬧了脾氣,他知道,她現在一定很難過很難過,所以,他要比她更堅強。

  應煦繞到後院,只見謝辛童一個人坐在石階上背對著他,昏暗的燈光打在她身上,四周幾近無聲,只有她的啜泣聲響……

  他走近一看,豆豆躺在她腿上早已沒有氣息,動也不動,嘴巴半闕,半條舌頭露在外頭,嘴角溢出幾滴黑褐色的血,耳朵旁也有,而童童不管是手上、衣服、褲子,都沾上豆一

  旦的血跡,可她絲毫不在意,當眼淚爬滿臉龐時,她照樣伸手抹,白宮的臉上抹符都是暗紅色的血潰。

  她的手上緊緊抓著一個銀色閃亮亮的東西,仔細一看,那就是她下午說要送給豆豆的皮項圈。

  「如果我早一點送它就好了,」她知道應煦坐在她身邊,而他則用手蓋住豆豆的眼睛,讓它的雙眼完全闔上。「如果我早點送它新的項圈,它也就不會咬斷舊項圈,自己跑出去玩了……」

  「這不是你的錯。」怎麼辦?看她哭,他的心好酸、好痛,痛到他連說話都幾乎說不清楚。

  「可是豆豆可以不用死掉的……」她緊緊抱住豆豆冰冷的屍體,嚎啕大哭。

  「豆豆是爸爸給我的最後一個禮物,它是我的家人……而它被車子撞到後,腿都斷了,還努力爬回餐廳……等我發現它,它還剩下一口氣……等我叫它的名字,它看看了我一眼,就、就……」

  「好了,不要哭了……」他頭一次用這麼輕柔的語調說話,意外的,他一伸手,向她打開胸膛,謝辛童便倒向他,在他懷中放聲大哭。「它知道你對它很好,所以它回來告訴你,它要走了,要你不要為它擔心。」

  聞言,她哭得更大聲,剛剛只是默默地掉眼淚,沒想到應煦一來,有個可以依靠的胸膛,她便開始肆無忌悍的大哭。

  和往常一樣,他放了顆糖果到她的嘴巴裡,他會為了她隨身攜帶糖果,就為了她這顆愛掉眼淚的不定時炸彈,只要給她糖果,她便會慢慢收起眼淚。只是這次,他塞了三顆糖果才見效。

  等她稍微平靜點,應煦載她到平時豆豆最喜歡去散步的公園,兩人就地撿了木頭當工具,幫豆豆挖了一個和它差不多大小的洞,將它輕輕放進去。

  「聖誕快樂,豆豆。」她勉強自己擠出一抹微笑,接著將項圈放在它身上,雙手合十。「你下輩於要來當我的小孩喔!我定會對你很好很好,……你是我永遠的豆豆。」

  應煦幫她把洞填滿,原本平坦的草地頓時隆起了一個小土丘,謝辛童摘了一朵紫色的小花放在豆豆墳前,多待了好一陣子才讓他載回家。

  這個平安夜很冷,可是她緊緊抱著他,偶爾還會把臉埋在他背上偷偷掉眼淚,就連自己胸部抵在他背上也不自覺,應煦頭一次這麼緊張,讓他忘了冬夜的寒冷,回家前,他停下車好幾次把她摟在懷中,希望能讓她好過一些。

  沒有禮物沒關係,只要她快樂,別再掉眼淚,他可以永遠不過聖誕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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