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遊魂
大親王 | 2012-4-30 22:41:29

父親來電話說奶奶查出了食管癌,我當時就呆住了,噩耗如同五雷轟頂般頓時使我身心一震,無力地跌坐在椅子上,往事歷歷在目,如同電影回放般一一呈現在腦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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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從小跟隨爺爺奶奶一起生活,他們很疼我。那時候學校上早自習,每天早晨五點半奶奶總會雷打不動地叫醒我,幫我穿好衣服,送我出門。那時候家裡也沒有能定時的鬧鐘,奶奶只能在每天早晨四點多就醒來,然後不斷地起身看表,直到五點半將我喊醒,無論春夏秋冬,寒暑晴雨,從沒讓我遲到過。就這樣,奶奶用她繁瑣落後卻行之有效的方法幫我圓滿得完成了九年義務教育。

 後來我出外讀書,每半個月才能回家一次。每次回家離很遠就能看見奶奶站在村口翹首盼歸。等我下了車,奶奶總會從懷裡掏出餅乾水果塞給我吃,我知道那些東西都是別人送給她的,她卻捨不得吃,一直給我留著。晚上吃飯,奶奶總會特意炒幾個平時積攢的雞蛋,讓我改善夥食。等我返校時,奶奶又總會戀戀不捨的送我到村口。車開出很遠了,還能依稀看見奶奶在村口的老樹下迎風遠眺的身影。。。。。。

  我給父親打電話,決定回家看望奶奶。車子馬不停蹄地開到了村口,卻終究沒有看到奶奶那熟悉的身影。我意識到奶奶是真的病重了。

  步入家門後,直接映入眼簾的是以往精神矍鑠,行動自如的奶奶卻神色憔悴的躺在床上,微閉著雙眼,面龐消瘦。父親和幾個姑姑都表情沈重地坐在周圍。雖然一路上我已經想到了最壞的結果,但是當我直面現實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哭了起來。我抽泣著喊了聲「奶奶」,她很快睜開了眼,一看是我,掙扎著想要坐起來。我趕緊去扶她,奶奶用她骨瘦嶙峋的手輕輕地幫我擦著眼淚,有氣無力地說:「孬兒,別難過,奶奶活到這個歲數已經很滿足了,心裡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還沒有結婚成家,你一定要抓緊啊。」我的眼淚再一次奪眶而出。以往回家時,奶奶總想讓我帶女朋友回來,因為弟弟妹妹都相繼結婚,唯獨我這兒掉鏈子,奶奶一直很想參加我的婚禮,想不到這卻成了她老人家這輩子永遠的遺憾。

  下午,我要給奶奶扎針輸液。紮好止血帶後很長時間血管都沒有充盈起來。終於紮好後,奶奶攥著我的手說:「孬兒,在醫院一定要踏踏實實地工作,別讓人家說咱不中。」我也緊緊地攥著奶奶的手,不住地點頭,想起奶奶以前常幹農活手上青筋突起,而如今卻因疾病困擾消瘦成這樣,心猛地一下就疼了起來。

  輸完液後,我提出要給奶奶做頓飯。奶奶為我做了二十多年飯,我卻從沒

  反哺過一次,想到這,心裡就一陣愧疚。奶奶擺手說別麻煩了,隨便吃點就行。我卻堅持要做,父親想要說話,被奶奶使了個眼色,終究欲言又止。幾分鐘後,香氣四溢的西紅柿雞蛋疙瘩湯新鮮出鍋了。我給奶奶乘了滿滿的一碗,端到她面前說:「奶奶我喂給你喝吧。」奶奶笑了笑說:「這會兒有點燙,等會稍涼點了再喝吧。」父親走過來說:「要是不餓就先別喝了。」奶奶說:「沒事,你扶我一下,我坐起來再喝。」然後奶奶坐在床邊,輕輕地端起碗,拿著勺子慢慢地往嘴裡送。奶奶堅強了一輩子,從不向人示弱,即便是現在年邁生病也還要堅持生活自理。喝了幾口,奶奶突然說想上廁所,父親就趕緊扶著她去了廁所。

  等了一會兒,奶奶還未出來,我就想進去看個究竟。我輕輕地推開門,眼前的一幕卻讓我驚呆了:奶奶被父親扶著,蹲在地上,低著頭,背向門口,嘴裡不住地向外吐著剛才嚥下的疙瘩湯,每吐一下,整個身子也隨之大幅度地抽動一下,臉上痛苦萬分。許久許久,終於吐完後,奶奶輕輕地擦了擦嘴角,對父親說:「來,看看我嘴上擦乾淨了沒有,等會兒別讓孬兒看出來,你們也千萬別告訴他我現在什麼也吃不下去了。孬兒這孩子重感情,他第一次給我做飯,我卻再也吃不下東西了,我怕他知道後心裡難受。。。。。。」

  我再也抑制不住了,輕輕地退出來,眼淚像決堤的洪水一樣一瀉千里,流了滿滿的一臉。我那可憐又可敬的奶奶啊,您疼愛了我二十多年,在這生命的最後階段心裡卻仍然還惦記著我的感受!奶奶啊奶奶,您這份無私而偉大的愛終將永遠伴隨著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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