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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5-29 10:58:24

【第40章.真相大白】

  可沒顧辰曄有半點讓路的意思,靜默的夜裡,兩人就這麼站著。幾聲寒鴉鳴起,許久之後,他終於幽幽開了口,「你爹沒有死。」

  絕沒有什麼事比這還讓虞瑨棠震驚,當即便厲聲問道,「你說什麼!?」

  他又說一遍,依舊是那一句,「你爹沒有死。」

  她心底掀起軒然大波,揪起顧辰曄的衣襟,狠狠說道,「我爹在哪裡!你把他怎麼了!」難道麒麟門真的是罪魁禍首?燒燬了鹿雨山莊,獨獨將老爹囚禁起來?

  「你放手,」然而顧辰曄只看著她,輕輕說道,「放開我,我才能給你虞莊主的東西。」

  虞瑨棠只得悻悻鬆了手。

  可是,他從懷中拿出的只是一封信。將那信遞到她面前,顧辰曄淡淡笑著說道,「這是虞莊主寫給你的。」

  被他善意的表情弄糊塗了,虞瑨棠接過那封信,忙退回到火堆旁細細驗看。

  信還封得好好的,信封上寫著,「吾女棠兒親啟。」熟悉的字,是虞老爹的無疑,令她心中又雜亂了一分。微微顫抖著手,打開信封,只見裡面唯有一張紙,幾句便沒有了

  「棠兒,見字如見人。鹿雨山莊無礙,皆已暫時隱退。汝母姨娘尚好,勿太掛念。今有辰曄賢侄照顧,切記莫要為難。諸事太多,難一時講明,問辰曄賢侄即可。武林或將大亂,切莫惹是生非,切記顧好自己。」

  信的末尾,竟還畫了一個包子。

  這封短短的信頓時讓虞瑨棠淚如雨下。突然之間,她以為故去的人,竟都還好好活著。她苦苦掙扎要報仇,如今卻等來這樣大好的消息。

  可是,為什麼?為什麼就連顧辰曄都知道,整個鹿雨山莊還瞞著她。她的腦子裡充斥著很多的問題,竟一時不知從何處開始提出了。

  顧辰曄在她身旁坐下,將唯一的手絹遞給她,柔聲說道,「他們都還好好的,只是暫時退出了眾人視線罷了。」

  虞瑨棠擡起頭,淚眼模糊地望著他,「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告訴我。」

  見她沒接過手絹,他也就只好自己替她拭去淚水,「其實,梁盟主要我們除三害,從一開始就是個陰謀。」

  「怎麼會?」

  「還記不記得梁九津那晚叫你什麼?他本來想叫你虞姑娘,可是被你一劍穿胸。很明顯,他知道你的身份。可是,這個就連你姨娘們都不知的秘密,他是怎麼知道的。」

  虞瑨棠點點頭,百思不得其解。

  見她滿臉疑惑,顧辰曄又補充道,「不過,梁桐羽和梁盟主知道。」

  這句話,猶如一塊大石砸入水中,激起無數浪花。這不就等於說,那三個姓梁的,根本就是一夥的。

  她頓時驚得合不攏嘴。當年梁九津因性情凶殘被逐出家,如今讓人意想不到的是,梁珩息竟然和他這位兄弟是一樣的貨色。

  他接著說道,「梁珩息讓我們去除三禍,最大的目的當然不是什麼盟主之位,而是要讓你我二人死在任務之中。馮蕭太弱排除在外,梁九津卻已做了準備。若是你我單獨殺他,便很有可能死在他的手上。哪知陰差陽錯,你我竟結為同盟,這倒讓他始料未及。」

  「為何梁盟主要下如此狠手。這些年來,他為武林做了這麼多事,根本不像一個心狠手辣的人。殺我們,對他來說又有什麼好處?」

  「很簡單,因為『權』這個字。他想自己兒子坐上盟主之位,同時消滅鹿雨山莊和麒麟門,成為武林中唯一的大勢力。可是有你我擋著,他也就只有用這招了。」

  聽罷,她又疑惑了,「那麼,這些你又是如何得知的。」

  顧辰曄撥了撥要熄滅的火,斟酌了片刻才說道,「我去找你路上,遇上了一個人。」

  「誰?」

  「風絕。」

  虞瑨棠再一次吃驚了。

  風絕此人行蹤隱秘,很少有人見過他,即便見了也未必認得出來。

  「怎麼遇到了他?你們是不是打了一場。」

  「打一場?那到沒有,只是一起喝了點兒酒,講清楚了一點事兒。」顧辰曄好似漫不經心地說著,又撿起地上的衣服遞給她,「小心著了涼。」

  「你倒是說完呀!」她捂了捂衣服,追問道。

  看著虞瑨棠那焦急的模樣,他反倒笑了,問道,「你可曾見過風絕殺人?」

  「那道不曾。」

  「那可曾聽說風絕殺人的殘忍手段。」

  「江湖上誰沒聽說過,殺人如麻,無半點人性。」

  顧辰曄又笑了笑,繼續問道,「依你看來,風絕的武功造詣是否在你我之上?」

  虞瑨棠不得不承認,據傳聞來說,此人的確是個高手中的高手。要是真的讓她和風絕對抗,她贏的可能性恐怕只有三成。

  怎奈此人是個禍害,不被世人接受,自然也就只有江湖雙俠,曄少和棠少的說法。

  見她肯定了風絕,顧辰曄半是歎氣半是笑地說道,「前任盟主宋喬雨的入室弟子,當然比你我強得多。」

  「什麼!」

  風絕是宋喬雨的弟子!這可從來沒有聽說過。今晚驚訝連連,諸多事情竟全被顧辰曄全盤翻轉了過來。

  既然這樣,他身份如此,又怎會這般心狠手辣。

  「那日是他來找我,我的反應也比你好不了多少。所謂殺人如麻,不過是梁珩息排除異己後的嫁禍而已。自風絕在江湖成名,梁珩息便覺是個威脅,一心想要除掉,無奈找不到機會,便只能以此方法。對於一個遊俠來說,嫁禍起來,倒也並不困難。」

  虞瑨棠聽得心驚,卻也糊塗,說道,「這整件事聽起來怪怪的,能否再清楚一些。宋盟主是怎麼打算的,鹿雨山莊又是怎麼回事。」

  顧辰曄理了理,索性說起了鹿雨山莊的興起,「難道你不覺得鹿雨山莊發展起來的速度有些不同尋常嗎?」

  這個問題她倒是常常感到困惑,按理說,老爹都已經一把年紀,竟還學會了武功。在那之後,鹿雨山莊又迅速興起,實在有悖常理。

  可每每問老爹師父是誰,總能有事情「適時」打斷談話。

  「其實當年那場洪水之中,虞莊主哪裡有那樣的好運,不過是碰巧被宋盟主救起罷了。偏生宋盟主發現虞莊主是個習武的好料子,便親自傳授了新創的武功——鹿雨十六式。與此同時,梁珩息隱隱約約的野心也被他發現。無奈之下,只得暗中協助虞莊主興起鹿雨山莊,以此牽制天統閣的勢力。由於年近古稀,心有餘而力不足,為了能夠更好地限制天統閣,宋盟主又挑了天生奇骨的風絕,將畢生武學全數傳授給了他。哪知道,風絕竟被梁珩息以一招嫁禍弄成今天這樣。」

  一席話,聽得虞瑨棠緩不過神兒來,「所以,宋盟主是勞累而死的?梁珩息……他可真是心狠手辣,這些年干的壞事定然不止這些。」

  「他殺了小斕的父親。」顧辰曄點點頭,歎了口氣,繼續說道,「當年丁瑜眾望所歸,有望成為下一任盟主,可歎被梁珩息生生殺害,一夜暴亡。家父和丁前輩是故交,如今既然虞莊主私下告知隱情,自不可能袖手旁觀。」

  「丁小斕可曾知道這些?」

  「不曾。如此隱秘的消息,整個麒麟門只有我和家父知曉。」

  她想起什麼,又忙問道,「風絕主動來找你,所有的事都是他告訴你的嗎?那……你可曾見過我家人,他們可全都知道了?」

  「全都知道還了得?除了虞莊主和虞夫人知道,其他人不明就裡。我如今還未見過他們,但自有聯絡方式。事到如今,麒麟門和鹿雨山莊已經聯合,等到時機成熟便要梁珩息露出真面目。」

  虞瑨棠聽罷,轉念一想,又心中不平,「為何我老爹不告訴我這些,反倒你先知道。難不成不想管我的死活了麼,竟逼得我去找那混蛋!」

  顧辰曄哈哈笑了起來,「哪能不管你!你想,為何所有的虞記錢莊都關門了,只有周福滿那裡還開著?因為其他錢莊被抽走了錢,作了他日除掉梁珩息的資本,哪還開得下去。偏偏周福滿因為和你熟稔,便被虞莊主留了下來。」

  哪知她一聽,更不高興了,「也就是說,連周福滿都知道了,我還不知道!」

  「他哪能知道!只能說虞莊主看人精準,一早算準了他要如何反應。」說到這裡,看著她依舊一臉不平的模樣,又笑了起來,「如果告訴了你,你還能裝得那麼好嗎。況且,『棠少』向來是個闖禍精,若是出錯,滿盤皆輸。」

  「那你現在不也告訴我了。」

  顧辰曄聽罷,沈默了半晌,忽又將她擁進懷裡,「我斟酌了這麼久,還是告訴了你,只因為,我沒辦法看著你嫁給別人。」

  這句話聽起來如此突然,卻又這樣真實。被他抱在懷裡,虞瑨棠有種想哭的衝動。

  她從不期望有一天顧辰曄會向自己愛他那樣的不可自拔,可是今晚,他卻這樣深情款款地訴說著。

  「給我機會可好,讓我證明給你看,那不只是負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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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5-29 10:59:03

【第41章.鞍前馬後】

  這句話聽起來如此突然,卻又這樣真實。被他抱在懷裡,虞瑨棠有種想哭的衝動。

  她從不期望有一天顧辰曄會向自己愛他那樣的不可自拔,可是今晚,他卻這樣深情款款地訴說著。

  「給我機會可好,讓我證明給你看,那不只是負責。」

  久久不能回答,待從他懷裡探出頭,開了口卻成了疑問,「那丁小斕怎麼辦,她是你的未婚妻子。」

  「你我有實,如何是一樁口頭婚約能比的。待事情解決,再行說明,相信小斕會諒解的。」

  這個「實」,確實無法迴避。丁小斕就算再不願,顧掌門就算再顧及老友,也不可能不正視她的存在。所以,這樣一來,顧辰曄也不算背信棄義。

  而她,男未婚,女未嫁,也不算橫插一足。

  可儘管如此,還是有叫人有些不自在。

  她聳了聳肩,說道,「不要以為出了這樣的事,我就非跟定你了。要想我接受,第一得撇清丁小斕,第二得看你的表現。」

  儘管要讓這位姑奶奶滿意有點難度,但顧辰曄還是笑了,「那虞姑娘要我如何來做,才會滿意。」

  「你說呢?」虞瑨棠反問道,脫離了他的懷抱,兩眼直直看著他,「問我,我也不知。」

  他揚起笑,索性說道,「既然你也不知,倒不如這樣,虞姑娘想讓我做什麼,儘管吩咐。在下必定鞍前馬後,定要你滿意為止。」

  這個辦法不錯。她臉上浮現出一種奸計得逞的笑,「這可是你說的。要是不聽我的,如何來算。」

  「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我豈是說話不算數之人。」

  「那好,去給我弄點兒吃的,餓死了。」這位還真真太難伺候,立馬就下了道命令,快得硬是讓顧辰曄一愣。

  奈何在虞瑨棠這裡,收拾人不帶一點兒猶豫,奴役起他來更是不拖泥帶水。有人自己要鞍前馬後,她又怎好拒絕。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勞其筋骨,如何討得到老婆。

  顧辰曄只得站起身,嘴上卻戲謔道,「這大冷天的,虞姑娘披了我的衣服,還讓我出去找吃,當真是要把老大的威嚴好好擺一擺嗎?」

  就這樣被他戲稱為了「老大」,虞瑨棠忍不住一臉笑意,用腳踢了踢他,「趕緊去,要是不想跟我了,我另找跟班得了。」

  「行!老大說怎樣就怎樣!」

  被「威脅」了,他忙拿起劍,頂著寒風出去了。外面還當真不是一般得冷,好在山洞前就有一條河,倒不用走太遠。

  運氣還算好,很快就有晚餐送上門兒來了。顧辰曄手上利劍一刺,一條魚便注定了被烤得命運。可惜,等了許久,也不見第二條獻身的出現。

  看著手裡的劍,他笑著搖了搖頭,可歎如今玄魂竟淪為了給虞瑨棠叉魚的工具。

  虞瑨棠坐在洞中拿樹枝撥弄著火玩兒,無聊之中兀自笑了起來。碰巧的是,這樣不自覺的笑容,正好被回來的他看到。

  「笑什麼呢?」

  她應聲擡起頭,看著顧辰曄的狼狽的模樣,反倒笑得更加燦爛了,「好好地大俠不當,跑去當了漁夫。你那魚叉怕是無人能比。」

  顧辰曄晃了晃手中的劍,玩笑道,「虞姑娘若是不嫌棄,拿去當烤魚的棒子也行。」

  「那可不成,回頭顧掌門得怪我了。」她說著,看他把魚串好,這才想起一件重要的事兒,「我的青玉劍尚在天統閣中,這可如何是好。」

  顧辰曄一邊擰乾衣服上的水,一邊說道,「我這次劫你出來,是想帶你回沙老那裡,把毒解了。但是……」停了片刻,隱約歎了口氣,又說道,「但是等你好了,我還要送你回天統閣。」

  「為什麼!」

  「因為目前積聚的能力,還不足以擊毀梁珩息在天統閣的勢力。只有將你送回,繼續掩人耳目,才有機會發展。」

  她垂下頭,被這個現實鬧得有些難受,「還要等多久?」

  「用不了多久,半年足以。」

  那就好,至少不是要她面對那對心機頗重的父子幾年。不過,對於她這樣從來沒有幹過大事兒的闖禍精來說,壓力著實不小。

  「我會盡力做好,梁珩息到底私下在做什麼,也會想法子弄清楚。」

  「你只要好好呆在天統閣,時不時去煩煩梁珩息,要他趕緊滅了麒麟門便好。想必,他已經告訴你始作俑者就是麒麟門了。」

  「這他倒未說明,只是我毒發之前他曾派人找我議事,現在想來,理應是要說這件事。」

  顧辰曄眉頭微微一皺,說道,「幾天前,梁珩息的手下暗中搗毀了一個小門派,有意將矛頭指向了麒麟門。或許,這件事會成為麒麟門的『罪證』之一。」

  「這老狐狸手段挺多的。」她有些憤然,「『權』這個字,有那麼重要嗎?」

  顧辰曄看著她的神情,無奈笑了笑,「你當每個人都與你一樣『玩』字最大?這個世上,為了權勢的人數不勝數。」

  「那你呢?你是怎樣想的。」她忽然問他道。

  他漫不經心地說道,「我只做分內之事,若能讓武林少一點流血,自然樂見。盟主也好,走卒也罷,活得自在最好。」

  「你莫不是在說我?」虞瑨棠聽罷笑了,「我可不就是自在最好。」

  「那不就正好,看來我是跟對老大了。」他笑了起來,遞過手裡的魚,「可以吃了。」

  這魚不算小,外焦裡嫩,清香誘人,比她的烤兔子好多了。拿著棍子,剛啃了一口,她才發覺顧辰曄一直盯著自己。

  「我倒忘了你,為何只有一條魚。」

  「你手下無能,只抓得一條。」

  「老大我今日發了慈悲,分你一半。」說著,她便動手掰了起來。

  誰知顧辰曄阻了她的動作,「我不餓,你吃吧。面色蒼白,風都吹得倒,這樣的老大看起來太沒有氣魄了。」

  這傢夥想餓,就讓他餓吧。不好好欺負欺負他,怎對得起自己遭的那些罪。虞瑨棠沒再管他,舒舒服服地吃了整條魚,心滿意足。

  「還差一兩個時辰才天亮,我再睡會兒。」她拉了拉身上的衣服,看著顧辰曄冷得快要發抖的樣子不給面子地揚了嘴角。

  深秋季節,今日又格外冷,他脫了外衣給她披上,自己也就只剩單薄的衣衫一件。要說短時間還能承受,大半個晚上都這樣涼著,確實有些吃不消。

  偏生這位還要死撐,打趣她道,「吃飽了就睡的動物是什麼?」

  「豬。」

  她脫口而出,說完才覺又被他耍了。怎奈瞌睡來了,索性瞪了顧辰曄一眼,便往石壁上一靠,閉上了眼。

  哪知剛尋到了舒服的位置,一隻不安分的手就伸過來了。驚訝著睜開眼,正好迎上顧辰曄可憐巴巴的眼神。

  「好冷。」

  「去火堆旁呆著。」

  「火快要熄了。」

  「那就去外面撿些乾草。」

  「外面也冷,你把衣服給我,我便去。」

  真是拿他沒辦法了,虞瑨棠懶得理,又閉上眼睛漫不經心問道,「那你想怎樣。」

  顧辰曄沒說話,卻雙手環住她的腰,竟整個人貼了過來。這位爺算是打定主意,死也不出去了。

  這樣貼近的距離,此時實在不該。

  可虞瑨棠偏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感覺他的身子確實不是那般溫暖,也就不沒踹開,「下不為例,但你不許動,小心我揍你一頓。」

  好在顧辰曄一雙手倒也安分,放在她腰上一動未動。

  虞瑨棠感覺這懷抱比那火堆溫暖了許多,微微紅著臉也漸漸睡熟了。可顧辰曄看著懷裡的人,突然沒有一點睡意。

  看著看著,竟笑得憨憨的。

  時間過得很快,還沒看夠她的模樣,就已天亮。當第一縷陽光照射到身上時,懷中的人睡夠了,動了動手腳,懶懶「唔」了一聲才睜開睡意朦朧的眼。

  「睡得可好?」顧辰曄一臉笑意地問道,不經意間動了動放在她腰際的手。

  突然被撓了癢,虞瑨棠咯咯笑了起來,忙打開他的手,這下徹底清醒了,「放開手!」

  哪知顧辰曄無意間嘗了甜頭,變本加厲,一陣撓癢,愣是讓她連連求饒,「快放開,再不放我咬你了。」

  話音剛落,便急不可耐一口咬在了他的肩膀。

  「啊!」顧辰曄痛呼一聲,終於停手,然而卻是笑道,「看來我這人肉墊子當得好,虞姑娘現在精氣神十足。」

  聽到這話,虞瑨棠就想起在木頭家的那個晚上,這位爺可是壓著她睡了好久,當即說笑道,「什麼好呀,記得多吃點,長點膘,那樣靠著才舒服。」

  顧辰曄聽罷,哈哈大笑起來,「既然虞姑娘喜歡靠著我睡,那在下恭敬不如從命,這就弄吃的去,定要當好這人肉墊子。」

  虞瑨棠愕然,沒想到自己挖了個坑往裡跳。可剛想辯駁,那精氣神十足的顧大爺已經奔了出去。

  好個跳脫的早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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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5-29 10:59:37

【第42章.曄少掀攤】

  虞瑨棠愕然,沒想到自己挖了個坑往裡跳。可說什麼都晚了,那精氣神十足的爺已經奔了出去。

  好個跳脫的早晨。

  又伸了個懶腰,揉了揉眼,她才跟了出去。可走到洞口,卻沒有看見顧辰曄得身影。這小子一雙飛毛腿,不知去哪裡找吃的。

  漫無目的走了走,最終在河邊的大石上坐了下來。隨手朝水裡扔了幾顆石頭,噗通聲響過後,又聽清脆鳥鳴聲響起。

  這樣的日子,實在難得。

  不過「好景不長」這麼個不受待見的詞,往往出現地叫人無可奈何。這不,偏偏就有不怕死的,非要來打攪她的好時光。

  「小美人兒,為何獨自一人啊,來讓哥哥疼疼。」

  虞瑨棠聞言轉過頭,只見山洞旁站了幾個男子,正一臉淫笑地盯著她,好不大煞風景。果真是世風日下,總讓她遇上這些。這老天爺是存心想找茬,還是好心送幾個倒黴蛋給她玩玩兒。

  「幾位大哥想要做什麼。」她揚起笑,擺出一副諸事不懂的模樣。

  幾人一見是個不諳世事的小姑娘,更來了勁兒。那頭子模樣的傢夥,大搖大擺走過來,堆起一臉叫人作嘔的笑,「小美人兒長得細皮嫩肉,哥哥幾個一看就想好好疼疼。」

  「那好呀,」虞瑨棠站起來,指著旁邊兒一刻果樹,說道。「小女子肚子餓了,幾位哥哥要是真疼我,就把那樹上的果子摘下來給我。」

  她那餓肚子的可憐神情,叫誰也無法拒絕。

  「哈哈哈,這有何難。」見她一臉天真樣,幾個倒黴蛋頓時心花怒放。那頭子髒手一揮,便走出一個瘦削男子,爬上樹摘果子去了。

  嘖嘖,真是男人天性,要想多玩玩,殊不知最後被玩兒的是自己。

  那瘦子剛爬到一半,樹就歪倒了下來,朝這邊「吱吱嘎嘎」砸來。好巧不巧,正好命中爬樹那人的腿。

  「媽的,我的腿!」那倒黴蛋倒在地上,連連呼痛,抽搐得活像一條上了岸的魚。

  虞瑨棠哈哈大笑起來,愣是像笑一堆白癡一般。

  剛才她就瞅見了那樹根基土松,要倒的樣子,故意騙他往上爬。偏生那傢夥真的沒長腦子,這樣一折騰便瘸了腿。

  可與往昔舊事相比,又實在沒有幾分成就感。

  「你!」那頭子怒吼一聲,知道上了當,「媽的,老子今天非得好好收拾收拾你這臭娘們兒。」

  就在那漢子挽袖子的空當,虞瑨棠眼睛一偏,瞅到了顧辰曄。這位大爺正扛著兩隻山雞站在不遠處,眼見她玩兒得不亦樂乎,竟站在原地沒動。

  好戲不是白看的,自己演才好玩兒。

  「二牛。」底氣十足地喊了一聲。

  「在。」這一聲答得乾脆響亮,分外好聽。

  「交給你了。」

  「一聲令下」,顧辰曄便丟了兩隻山雞,一陣風似的晃到了那幾人面前。

  幾個無賴還未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就被個個敲了腦袋,暈倒在地。唯獨剩下了那頭子,一臉驚恐地看著突然出現的這位大爺。

  顧大爺拎起他骯髒的衣襟,在那支肥耳旁陰冷說道,「爺的女人你也敢打主意!」說罷便一掌劈了下去。

  砰的一聲,又一個黴鬼磕了腦袋。

  咬耳朵的話虞瑨棠沒聽到,只覺得看得一點也不過癮,慢悠悠湊到顧辰曄身邊,努嘴說道,「怎麼就直接敲暈了,顧大俠能不能有點兒新意。」

  「那虞姑娘,你說要如何才好玩兒。」

  「簡直就是個木頭!」虞瑨棠忍不住,朝著他腦袋就戳了下去,「不知道找點兒樂子嗎?和你上路,簡直要悶死。」

  被戳了腦袋,顧辰曄反倒笑了起來,說道,「下次我便換些新鮮的——還是先把早飯吃了。」

  一聽吃早飯,哪有不積極的。虞瑨棠忙跑過去拿起那兩隻死雞看了看,又捏了捏,「還挺肥的,你來拔毛,我去生火。今天終於能嘗嘗野味了!」

  忙活一陣,一頓早飯吃得很滿意。丟了最後一根骨頭,她拍了拍肚子,問道,「接下來幹什麼去?」

  「自然是去藥山,解毒。」

  時間不等人,休息了一陣,兩人便出發了。

  因只有一匹馬,只得二人共騎。虞瑨棠被他從後面抱著,時不時就得臉紅一陣,還好那位爺看不到,要不然這臉不知得丟到哪裡去。

  為避免被天統閣的人找到,二人只好專挑了人少的路走。本是三天的路程,行了近五天。不過,好在平安脫離了天統閣勢力集中範圍。

  這日進了小鎮,顧辰曄便領她去了家布莊。按這位爺的話說,經洞口那幾個淫賊一鬧,突然發現她那「花容月貌」急容易招了蛤蟆。所以,折騰了一番,虞瑨棠還是得換回男裝。

  剛換了一身衣服,走出店門,虞瑨棠便嘴角斜斜一笑,扭頭問顧辰曄道,「你說視我為老大的話當不當真。」

  不用細瞧,也能察出話中有內容。可他卻二話沒說,淡笑著答道,「自然當真。」

  「那麼老大說不喜歡正經人,要你做件事你可願意?」

  「儘管說,保證讓虞老大滿意。」顧辰曄這是算死了有坑也往裡跳。奈何一早話說到了那裡,不答應也得答應。

  「看見街角的那老婆婆沒有。」虞瑨棠用手指了指,接著說道,「跟你這個總是正兒八經的人一起,實在難受。既然做了我的跟班,就要學會耍無賴。」

  「所以呢?」

  聽到這裡,已預感到她不知又要幹出什麼讓人哭笑不得的事兒來。可這回不同,這丫頭片子不親自上陣,換成他來攪局了。

  「所以,我要你去把那老婆婆的菜攤子掀了。」

  好!你夠狠。顧辰曄盯著虞瑨棠,但見她臉上滿是等著看好戲的味道,不禁於心裡好好「誇讚」了一番。

  而令虞瑨棠吃了一驚的是,這位大爺一改往日正經做派,出乎意料點頭了,斬釘截鐵朝她說道,「得令!」

  響亮的嗓音,震得她小小顫了下心窩。

  顧辰曄那兩個字說罷,當真做出了個壯士一去兮不復返的架勢,穩打穩地走到老婆子面前。

  「小夥子,要買點什麼?」那老婆子總算等來了生意,指著一筐菜,和藹問道。

  哪知這位開口便是,「我不買,我是來掀攤子的。」

  臉上那和藹的笑瞬間消失殆盡,老婆子以為沒聽清楚,豎起耳朵又問了一句,「小夥子是來買什麼菜的?」

  「我只是來掀攤子的!」顧辰曄放大了聲音,重複道。這一聲震得周圍全鴉雀無聲,哄鬧的街上,一片菜葉落地的聲音都能聽見。

  實在太有曄少氣勢了。

  這下,她終於明白不是耳朵聾了,是遇上耍無賴的了。怎奈一身老筋骨搶不過年輕人,還未來得及挽救自己的菜,顧辰曄已經一掌打過去。

  好個天女散花,那落在顧大爺頭上的,不是青菜又是什麼。

  「你……」沒見過如此雷厲風行幹壞事兒的。

  老婆子被這一嚇,一屁股坐到在地,便要開始嚎啕大哭。哪知一滴眼淚都還沒來得及掉下來,一錠元寶就送到了眼前。

  顧辰曄手上攤了一錠銀子,一邊拿掉頭上的菜,一邊說道,「晚輩不得已而為之,太婆你莫要生氣。」

  掀菜找樂子?

  老婆子抖著手接過銀子,一雙老眼盯著他反覆看了好幾回,最終於那感慨中生生歎了口氣,「好好的小夥子,長得俊俏的緊,可惜了……是個傻子。」

  最後兩個字,聽得顧辰曄狠狠抽了一抽,手一伸還得賠笑似的扶起老婆子。那老婆子眼見他一臉的笑,不禁又搖了搖頭,終於還是沒再叫出那「傻子」二字,蹣跚著離開了。

  第一次幹這種不要臉的事,第一次被人叫傻子,這筆賬以後再找某人算。顧辰曄不帶一點生氣地轉過身,看著笑得前俯後仰的虞瑨棠,嬉笑著說道,「虞老大可還滿意?」

  她笑得有些止不住了,彎著腰勉強回答道,「滿……滿意。」

  掀人菜攤子的事兒連她也不會做,不過是想看看他左右為難的什麼樣子,沒想到反倒被老婆子逗了。

  可還沒笑夠,顧辰曄便突然拉起她的手,撒開腿便要走。

  「去哪裡?」

  「鬧了這麼大動靜,難道想被人發現嗎?」

  聽他說完,虞瑨棠才發覺周圍一眾看官都被這掀菜攤的戲碼吸引了。真是難得一見的場景,難得一見的傻子。

  天統閣的眼線無處不在,如此一鬧,他們惹不起,只有躲得起。行路匆匆,可歎還沒來得及去買匹馬,便就又得離開。

  虞瑨棠抽抽了。

  無奈自己是個闖禍精,總是無意間惹禍一大堆。本以為來了小鎮找間客棧,今晚不用風餐露宿,誰知道耍了顧辰曄,連帶著自己也遭罪。

  真是老天有眼,報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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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5-29 11:00:28

【第43章.兩心相知】

  老天爺眼尖著,報應就這麼來了。

  不得已,虞瑨棠只得繼續和顧辰曄騎一匹馬。這樣一鬧,連匹馬也被她連累,好生叫人哭笑不得。因著一直挑偏僻的地方走,繞了些彎路,也就耽擱了些時間,以至於等到半個月後才到達了目的地。

  幾個月不見,沙老還是那漫不經心的模樣,在他自己的小屋裡,悠閒地弄著藥草。一見兩人來了,這才放下藥罐子,說道,「等你們很久了。」

  顧辰曄攜了虞瑨棠走進來,帶了些屋外的涼氣,「前輩可找到了解藥?」

  沙老點點頭,「找是找到了。不過畢竟是奇門方子,用的人少也就只有八成把握。另便是那藥……」

  說到這裡,他停了下來。

  虞瑨棠接口道,「八成就夠了,好的醫者向來都不會說有十成把握。至於那藥,沙老但說無妨。」

  不太自在地抓了株藥草捏了捏,沙老最終還是又開口了,「要徹底清除你身上的毒……恐怕得以毒攻毒。」

  「前輩請說完。」顧辰曄催促道。

  「若是我的藥方沒錯,也就是說需要去找一種蝮蛇,叫短尾螟。」沙老說罷,拿出一張圖紙遞給他,「上面畫的是短尾螟,你就按這個去尋,定能找到。」

  顧辰曄接過來一看,只見那圖畫的很是清楚,蛇身的花色亦用了多色,隨口問道,「此物在何處能夠尋到。」

  「藥山南邊三里地外有一個山谷,裡面全是奇毒的蛇蠍怪物,去那裡便能尋到。」

  總算明白沙老為何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要想抓到短尾螟,就要去毒谷。在萬千劇毒蛇蠍中去尋一條短尾螟,稍稍不小心,便會丟了性命。

  虞瑨棠聽到這裡,忙從顧辰曄手中搶過圖紙,「我的毒自然要我自己來操心。」

  哪知顧辰曄轉手又給搶了回來,戲謔道,「這事兒交給我。你看你如今的模樣,若是山谷中毒發了,誰來救你。」

  「那也犯不著你去冒……」話還沒說完,脖子上便挨了一掌。可惜,明白怎麼回事兒的那一瞬間,她便失去了知覺。

  顧辰曄接住她倒下的身,輕輕放在床上,打暈她的那隻手,此刻正理著她落在額間細軟的發。突襲,原諒他只能這樣,所有無奈與不捨終凝成嘴角一絲苦笑。

  欠了,愛了,即使要用命來證明,也在所不惜。

  許久他才站起來,抓停了沙老搗藥的手,「如果我沒回來,記得叫她不要來找我。」

  「老頭子耳背,什麼都沒聽到。」沙老拿起他的草藥,進了裡屋,不緊不慢又說了一聲,「有什麼話自己回來和她說。」

  此去毒谷,不知能否回來,武林天下事大,可都不敵一個她。最後看了虞瑨棠一眼,顧辰曄終於撩起門簾,邁了出去。

  屋裡屋外兩重天地,生生叫人又冷了幾分。

  不覺已入了冬,今年的第一場雪,星星點點落到身上便融了。他騎了馬,披著一身風雪走在漫無人跡的小道上。

  那遠處的小屋漸漸消失在了天邊,成了化不開的思念。

  不知她什麼時候醒來,又會是怎樣的反應,想到這裡,才覺馬蹄太慢。「駕!」終於,他喝了一聲,朝著遠方,飛奔而去。

  沙老放下手中的活,想起上一次顧辰曄買回來的藥,便取了藥箱來。細細搗碎之時,忍不住歎了口氣,若是那小子出了事,怕是這丫頭連藥都不願喝。

  懸壺多年,他見過的生死離別太多。縱然情深意重,也難逃碧落黃泉,盼只盼這一對不要又是一場悲劇。

  簡陋的床鋪上,虞瑨棠硬是躺了一個時辰才醒過來。這顧大爺,下手也太重了!她坐起來,腦中猛然驚醒。

  顧辰曄人呢!

  「去毒谷了。」沙老聽見她醒了,頭也不擡地說道,「還說了,叫你不要去找他。」言罷,又專心弄他的草藥。

  「這個混蛋!」虞瑨棠翻身下了床,沒來得及說一句話,便徑直衝了出去。

  沙老聽見開門的聲音響起,隨即一股冷風灌了進來,打了個冷顫。看著在風中搖動的木門,不禁連連搖頭。

  虞瑨棠衝出屋子,站在山腳下,想起沙老說的方向——南邊三里外。

  顧辰曄縱馬去了那裡,可她只有兩條腿。踉踉蹌蹌順著馬蹄印追了一路,可縱然再快,也不可能趕上。

  而他,武功再好,身手再敏捷,也難逃危險重重。她望著前方,急得快要落淚。

  偏生「絕處逢生」這個詞往往就是用在這個時候。模糊的雙眼看見漫漫白雪之中,竟迎面走來了一人一騎。

  風蕭蕭,馬遙遙。

  那秀才模樣的人還不太會騎馬,雙手冷得收進袖子裡更是晃得東倒西歪。此人慢悠悠地走著,一條大道,三人並行該是沒有問題,可片就是遇上了個擋路的。

  仗著是這附近有名的「才子」,那小子文鄒鄒叫囂道,「何人來擋我之道路,識趣的快快讓開。」

  虞瑨棠懶得和他爭吵,從懷裡掏了僅有的一點碎銀子,說道,「我買你的馬。」

  一見就這麼點兒錢,那秀才哈哈大笑起來,「哪裡來的窮小子,這點錢也想買我這一百兩買的千里馬,快快滾一邊兒去。」

  一百兩也想買千里馬?

  這叫什麼眼神,就這樣的都叫千里馬,那二牛是不是得叫萬里神駒了。虞瑨棠那沒工夫和他爭,縱身一踢,將他踹下了馬。

  一躍上了馬背,將那些銀子往地上一扔,丟了一句,「爺買了你這匹破馬,拿著錢滾吧。」

  她又幹了件不人道的事,卻也管不了在不在理。一路狂奔,慶幸沒有找錯方向,前方越來越荒蕪,應該便是毒谷所在之處。

  可當她馬不停蹄停在山谷附近時,只看見顧辰曄的馬正悠閒地吃著草。

  下了馬,步伐飛快地朝山谷行去。沿路已見有毒物三三兩兩出現,還能避開,卻難以想像那谷底是個什麼模樣。

  用木棍打開一隻往身上爬的蜘蛛,看清腳下,她又擡起頭準備繼續前行。

  然而弗一擡起腦袋,便看見一個人朝她走來,模模糊糊,步子有些慢。虞瑨棠揉了揉眼睛,還以為自己看錯了。

  霧氣層層的谷中,那個身影越來越近,也越來越清晰,最後完全成為了他的樣子。他竟活著從谷中出來了!

  木棍掉落在地,眼淚奪眶而出,她哽咽著罵道,「混蛋!」話還沒說完,便飛奔過去,撲進了他懷裡。

  顧辰曄手裡提了個布袋子,因她的突然出現而愕然,可也騰不出手來抱住她,只得柔聲說道,「……虞姑娘,怎麼跑來了。」

  「你這混蛋,竟然將我打暈!」虞瑨棠一陣拳打腳踢,帶著哭腔罵道,「你把我當做什麼了!廢物麼?」

  「不是,不能你冒險而已。」他無可奈何地說道,笑了。

  剛想開口,虞瑨棠忽然察覺自己的手有些粘糊,擡起一看,頓時驚呆了。整隻手都是血,刺目駭人。可自己明明沒有受傷,何處來的血。

  她看著顧辰曄蒼白了許多的臉,霎時抽了一口氣,「你怎麼了!」

  顧辰曄笑了笑,「沒什麼,被咬了一口而已。」

  被咬了一口。

  而已!

  這句話就好比一記霹靂,嚇得她連忙去翻他身上的傷,「傷在哪裡!」

  顧辰曄卻自己擡起了左手,不鹹不淡說道,「手指已經砍掉了,有餘毒也死不了。」他笑得雲淡風輕,卻看得她心驚肉跳。

  血肉模糊的左手上,缺了半截無名指。

  虞瑨棠只覺心上被針紮了一般,突然大哭起來,握住他的手,想要看看究竟怎樣了,卻根本不敢碰觸分毫。

  如果不夠心狠,不夠果斷,她就再也見不到他了。

  「看那個做什麼,看這個。」他揚起手中的袋子,「我捉了短尾螟。」

  「短尾螟怎麼了!我不要它,我要你的手指好好的。」

  「半根手指換你平平安安,多值啊。」他說得平淡,好似那斷手指的壓根兒就不是他一樣。本想安慰她,卻沒想到惹她哭得更厲害了,只得忙說道,「哭什麼,我一點兒都不痛。」

  「我才不管你痛不痛,趕緊回去,把傷口包好。」

  不管她說什麼,顧辰曄算是領教到什麼叫做口是心非了,所以何苦非要去要一個答案。能到這步,她也應當明白所謂的「不是責任」。

  兩心相知,還有什麼比這難得。

  虞瑨棠拉著他,腳步飛快地離開了山谷。走到山下,顧辰曄看著她的馬,笑著問道,「你這馬打哪兒來的?」

  「搶的!」

  「……」

  「你看不慣?」

  「不,很看得慣……」

  搶點東西而已,不為過,不為過。除了這麼說,他還能說什麼。也罷,就當自己又被她拐去做了件壞事。

  「我的手拉不了韁繩,你來駕馬。」顧辰曄說著,躍上了馬背,前面留了她的位置。

  感情就算有兩匹馬,她還是得和他騎同一匹。虞瑨棠沒得選,一手拉了那匹所謂的千里馬,一手拉著韁繩。

  她快馬加鞭,往來時路去。迎面吹來寒風雪粒,卻並不覺太冷,只道是有一個人溫暖了整個心窩。

  在她身後,顧辰曄閉上了眼。餘毒雖不致死,但也令人暈眩。松上一口氣,靠在虞瑨棠的肩頭,慢慢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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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5-29 11:01:27

【第44章.柔情似水】

  沙老打開罐子看了看,復又蓋上,拿起扇子有一下沒一下地扇著。藥罐中微火熬的,正是顧辰曄去鎮上買的藥,給虞瑨棠驅寒治病的。

  少頃過後,屋外馬蹄聲響起,接著馬嘶傳來,鬧得他霎時沒了瞌睡。沙老擡頭朝外看去,見半日前出發的兩人都已回來,便放下扇子起身開了門。

  虞瑨棠搖醒顧辰曄,扶他下了馬,「老頭,他被短尾螟咬了,你快看看。」

  沙老看著他的手,又瞧了瞧面色,不緊不慢說道,「沒有什麼大礙,喝點藥就好了,只可惜那手指,就這樣自己砍掉了。不過,能抓到短尾螟,算是這小子好身手。」

  顧辰曄頭暈腦脹,聽罷便將袋子遞給沙老,道,「短尾螟還是活的,一切就拜託前輩了,我先去歇一歇。」

  虞瑨棠扶他進了屋,替他蓋好被子,便見沙老端了一盆水進來,「這小子的藥我剛配好,放在爐子上熬著,你去夥房看著火,我給他包紮傷口。」

  「嗯。」

  「驅寒的藥熬好了,放在竈台,自己喝了吧。」

  「知道了。」說罷,便見沙老拿出了紗布,開始驗看顧辰曄的傷口。

  她突然不忍細看,忙退去了夥房。

  虞瑨棠喝了苦澀的藥汁便拿起扇子,慢慢扇著火。不經意間擡起頭,看見斜上方掛著的短尾螟還在布袋中掙扎,心中滋味百般。

  時間過得很慢,儘管知道他沒有大礙,她還是想回去看看情況怎樣了。火苗慢慢跳躍,看得人心中越發煩悶。

  「想什麼呢。」不知過了多久,沙老突然走了進來,手裡拿著一把帶血的紗布,往柴堆上一扔,道,「傷口包好了。」

  「沒什麼。」本就心猿意馬,見他來了,虞瑨棠把手中蒲扇往他手裡一塞,就要出夥房,「藥還是你來熬,小心我這什麼都不懂的給熬糊了。」

  沙老聽罷笑了,臉上的細細皺紋一時更深,「不是怕熬糊,是擔心那小子吧。」

  「說什麼呢!」她從不喜歡被人看穿,這一次也不例外,嘴硬著回道,「他只是睡著了,我擔心什麼。」

  沙老聽她說完,笑容漸漸消失了,片刻之後竟搖頭歎道,「哎,短尾螟這毒……看來我是低估了。」

  她頓住了身形,被突然這句話震住了,「低估?」

  「我看這藥,得重配。」說罷,他便走到藥櫃旁,一邊抓藥一邊又道,「梁九津的毒我都解了,短尾螟的毒,也一定能的。」

  把梁九津拿來做比較,這是……虞瑨棠忽然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性,忙上前問道,「到底有多嚴重,手指都砍掉了,難道還不行?」

  「不行。」沙老扭頭看著她,白眉擰到了一塊兒,正色答道。

  怎麼會。

  她頓時害怕了,連忙問道,「顧辰曄會怎樣?會死嗎?究竟需要怎麼做?是不是需要什麼珍奇藥材?……我去弄。」

  誰知一連串的問題說完,沙老便哈哈大笑起來,愣是抖落了手裡的藥材,「我就說嘛,那小子命都不要,總得值得。我看你這丫頭,就別不承認了。」

  郎有意,美人也有情,偏是死皮賴臉不承認。他一雙老眼,雖然昏花,卻看得明明白白。

  「……」虞瑨棠一時無言以對,恨不得找個老鼠洞鑽進去。

  瞅著她臉上風雲變幻的表情,這臭老頭笑得更歡了,「去吧,找你情哥哥去。」

  死老頭怎知她心思哪般,這般戲耍,定是將她看透了。虞瑨棠又羞又惱,自然不肯善罷甘休,揪著他的白鬍子便是一陣拉扯,「臭老頭,敢耍我。」

  儘管痛得齜牙咧嘴,沙老還是止不住笑意,「小丫頭惱羞成怒了否?放過我這把老骨頭吧,我可經不起你這樣折騰。」

  雖然是被他騙的,但那些話總讓她心慌。無心「戀戰」,丟了鬍子,她便匆匆去了裡屋。屋子裡有些昏暗,小桌上只點一盞了油燈,微微跳躍的光線映在顧辰曄臉上,勾勒出他的側臉。

  他還暈睡著,呼吸均勻,只是面色略微蒼白。方才被沙老戲耍一番,此刻看見他,竟忽然臉紅了。「情哥哥」這三個字突然浮現在腦海中。

  虞瑨棠在床沿坐下,盯著他被紗布包裹的手指發了呆。兜兜轉轉,他欠了她一會;她又欠了他一次。

  彷彿只失神了片刻,這位爺愣是自己醒了過來。

  藥都還沒灌,果真是牛一樣健壯的體魄,不妄她冠給的「二牛」兩字。不過,那迷迷糊糊,一臉茫然的樣子,看著倒是有些好笑。

  「我睡了多久。」顧辰曄做起來揉了揉眼睛,又晃了晃頭問道。

  「我算算……」虞瑨棠略微仰起頭,當真做出個冥想的模樣,「近兩個時辰了,和小七養的豬不相上下。」

  顧辰曄這下清醒了,笑著回敬道,「我記得有人吃了便睡,在我懷裡躺了一整天,可比我厲害得多。」

  害人終害己,害顧辰曄始終都會報到自己身上的,她算總結出來了。奈何虞瑨棠死皮賴臉,不枉虛名,嘴硬道,「那不同,我一個弱女子如何受得了那個毒?」

  「弱女子」三個字,真乃好形容!顧辰曄連連點頭,咧嘴嬉笑道,「好一個弱柳扶風的俏佳人,幸會幸會。」

  這話聽起來怪怪的,言下之意,不正挖苦她沒個女兒家的模樣。此乃硬傷!可還未等她回口,他卻突然轉了話題,「短尾螟如何處理了,喝了藥沒?」

  「已喝了驅寒的藥,此刻藥罐子裡熬的是你的,解毒的就暫且緩緩。」虞瑨棠話音剛落,便聽到腳步聲響起。

  沙老撩起門簾端了藥進來,嘴裡念叨著,「一把老骨頭要被你們這對小冤家給活活累死,這碗罷了,還得熬這丫頭的。」

  虞瑨棠正想道謝,便覺那話不對,蹙眉怪道,「誰和他一對了!」

  沙老笑瞇瞇地放下藥碗,朝顧辰曄使了個眼色,「那就算我亂點鴛鴦譜。藥我放這裡了,不知有人的手能不能動,還是非要人喂。」

  說罷,就消失在門簾外。

  「臭老頭,一大把年紀了還愛開人玩笑。」虞瑨棠一邊說著,一邊端起湯藥遞了過去,「趁熱喝了。」

  哪知顧辰曄盯著她,愣是不接過去,半晌說了兩個字,「沒手。」

  這小子果真聽進去了沙老的話。一個老不正經的,教一個小正經變不正經,實在太缺德了。她暗覺好笑,正色說道,「右手不是在嗎?」

  「……」

  「再說了,誰讓你自己跑去的,斷了手指我可不管。」

  「虞姑娘真是狠心,難怪令人『聞風喪膽』。」

  「可不是,我就嫌棄缺了個指頭的人。」

  一句話讓顧辰曄啼笑皆非。可她話雖這樣說,心還是豆腐做的,只好繼續做那口是心非的人,乖乖把碗湊到他嘴邊,「得了,喝吧。」

  難得她能夠溫柔一點。可待喝完,顧辰曄卻皺了眉頭,很不給面子地吐了一個字出來,「苦。」

  「大老爺們兒吼什麼苦。」虞瑨棠一臉鄙視地盯了他一眼,隨手將藥碗放在了床頭。可手還沒收回,便被他給抓住了。

  「苦。」顧大爺嘴裡又蹦出了這字。

  虞瑨棠還沒來得及好好嘲笑一番,便被一片溫熱封住了唇。顧辰曄竟帶了一嘴藥味,攔腰將她抱住,深深吻了下去。

  感情藥苦她就是糖,地涼她就是床。

  突如其來的吻,驚得她忙用手推了推。卻沒想到這一反應,令他加重了手上的力道,便再逃不開了。

  他的舌不帶一絲猶豫,長驅直入,霸道非常。一陣慌亂過後,虞瑨棠腦中便什麼也想不分明,只覺彷彿被什麼驅使,輕輕動了動櫻唇。

  柔情似水,滲透著難以自拔的情絲。丁香小舌輕柔碰觸,更撩動了他的心神,越發像一頭覓食的狼,不斷向她索取。

  她被吻得近乎眩暈,留戀那片溫柔之下,終於還是想抽身喘口氣。

  然而還未等自己動手推人,顧辰曄卻先停住了,眼神迷離地說了句極煞風景的話,「我想睡覺。」

  這話堪比天雷,頓時令虞瑨棠傻眼了。

  好不容易毫無保留接受了他,沒想到顧大爺突然對她沒了興致。當真是送上門的不香,容易到手的亂丟。

  可還沒等到大發雷霆,顧辰曄就搶先一步往床上一躺,當真睡著了。微微鼾聲,聽得她想掀桌拆椅。

  便宜不是這樣占的,傷人不是這樣傷的!虞瑨棠心中懊惱一陣,真想掄起床頭的藥碗,狠狠砸過去。

  忽然之間看見藥碗,她這才想起,怕是冤枉了他。沙老那藥大概是有安神之用,只是藥效來得太猛,讓顧大爺突然來了個勒馬。

  哭笑不得地替他蓋好被子,虞瑨棠俯身在床沿趴了下來。唇上還留著曖昧的觸感,想起方才縱情,鬧得心中難再靜下,硬是挨到半夜才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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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5-29 11:02:19

【第45章.天雷地火】

  顧辰曄一大早醒來便感覺胸口壓著什麼東西,低頭一看,才見虞瑨棠的腦袋搭在身上。自己倒是睡好了,沒想到她就這樣在趴了一夜。

  手指在烏黑髮間撫過,想起昨晚之事,感覺嘴唇似乎還留了她的溫度。思及此,不禁可惜自己睡了過去,好氣又好笑。

  虞瑨棠在睡夢中感覺到臉上癢癢的,迷迷糊糊睜開眼,正迎上顧辰曄的眼神。人沒清醒,卻先問他道,「臭小子,醒了?」

  說完便坐起來,伸了個懶腰,揉了揉眼睛。

  看著她將醒未醒的遲鈍模樣,顧辰曄笑得更深了,「什麼臭小子,要叫也得叫曄哥哥,如何說我也比你大三歲。」

  「……」一大清晨就來了場口舌之爭,原諒她還未睡醒,一時口拙了。

  「不打算叫嗎?」

  「不打算。」虞瑨棠一口回道,腦子終於不那麼漿糊了,「我看你還是比較適合二牛表哥這個稱謂。」

  這「曄哥哥」可是她丁小斕叫的,若是開了口,總覺背後有雙幽怨的眼盯著自己。再說了,那三個字誰都能叫,她便不叫也罷。

  「哈哈哈……表妹怎樣高興便怎樣叫。」

  真乃實足的厚臉皮,她還以為顧辰曄會爭論一番,沒想到人家直接認了。遂腦中一轉,才想起「表妹」這兩字聽著曖昧異常。

  所以說,便宜到底還是被他佔了去。

  又拌嘴一陣,當屋頂快要掀翻時分,終於一個聲音插了進來。

  沙老端了些東西走過來,面上虐有疲憊,卻嬉笑道,「一大早就打情罵俏,叫我看去多不好。」說罷,放下手中的粥和湯藥,又道,「藥在罐子裡一時涼不了,先把粥喝了。」

  昨夜湯藥不曾喂,但今日這粥有點兒麻煩。虞瑨棠看著顧辰曄那樣,就知道他要說什麼,索性很自覺地端起碗,一勺勺地往他嘴裡……塞。

  我讓你吃!方才受的所有壓迫,全靠這碗粥來報復。

  不懂溫柔,不解風情。被如此「慘無人道」對待的顧辰曄卻沒說什麼,依舊一臉笑意,誰叫他一大清早就撿了個大便宜。

  剛給喂完了粥,把自己的那一份也解決了,虞瑨棠就大大地打了個噴嚏。吸吸鼻涕,才發現自己趴了一夜,意料之外地得了風寒。

  果然這身子比不上牛。

  在沙老這裡住了三天,喝了解毒的藥,又等顧辰曄的傷口好了一些,倆人又匆匆忙忙上路了。不是不想休息,實在是天統閣那邊拖不下去了。

  話說,她本該喝點兒治風寒的湯藥,但因怕藥性有衝突,所以便耗著。加之路上突遇幾次大風天氣,這病便一直沒有好。

  虞瑨棠騎在自己的馬上,冷不丁打了個噴嚏,震得一樹昏鴉盡散而去。儘管顧辰曄扔了件外套過來,卻也解決不了多大問題。

  太陽將落時分,迎面又吹來了風,冷冷的。她捂嚴實了身上的衣服,自覺實在對不起這身子骨,一個風寒便鬧成這樣。

  又打了個噴嚏過後,顧辰曄突然指著前方說道,「我記得不遠處是木頭他家,不如今晚去借宿一宿,好過又涼一晚。」

  「這個提議不錯!」她吸了吸鼻涕,朝那方向看去,「去看看那小兩口過得怎麼樣了。」

  說去便這麼去了。

  當兩匹馬停在木頭家小小的院子裡時,那場景,全然可用「雞飛狗跳」來形容。可不是,一見高頭大馬來了,狗都快跳牆了。虞瑨棠看著那撲騰翅膀飛起的大公雞,忽然想起那老母雞來。

  如今它是連骨頭都找不到了,卻可惜了她不僅一口肉都沒有吃到,還造就了驚世駭俗的啃咬一吻。

  所謂動靜結合,便是此情此景所釋。雞飛狗跳之外,木頭將這個「靜」字,詮釋得淋漓盡致。呆頭呆腦的他愣在了門口,右手握著一把刀,左手捏了一隻雞,看起來怪異非常。

  怎奈還不及大笑一聲,便聽到花知的聲音傳來。

  「木頭!趕緊別殺雞了,我想吃鴨子。」話畢,那熟悉的身影便出現在了門口。一身藍花衣裳,挺著個大肚子,原本纖瘦的臉如今略顯臃腫。

  如今的花知,已是這幅模樣了。瞅瞅,幾月不見,孩子都快出生了。

  虞瑨棠翻身下馬,便道,「小兩口過得可好?」

  果真還是花知靈活一些,一見來人了,立馬掛出一臉笑,「喲,是兩位恩公來了呀。快些進來,窩裡暖和些。」

  木頭終於回神過來,卻因兩手拿著東西,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只知道一個勁兒地激動,「天啊!兩位造訪,這是太好了。」

  弗一和顧辰曄進了屋,又聽到花知嚷到,「還愣著幹什麼,把雞扔了,我要鴨子!現在趕緊招呼恩人去!」

  誰讓孕婦最大,尤其是這位本就是個惹不起的。

  真是個可憐的傢夥,和周、郭二人一個情況。哎哎,這夫綱真是日漸衰落啊。想罷,虞瑨棠轉頭看了看顧辰曄,心底道,不知這位大爺日後是個什麼樣子。

  木頭扔了東西,忙不叠請兩人坐下,自己跑去泡茶了。花知依舊激動著,抓住兩人便說個不停,熱情得叫人不好意思。

  現在到了這裡,就得叫顧辰曄表哥。雖說他叫自己「表弟」,但還是生生讓虞瑨棠聽出了「表妹」二字。

  木頭泡了茶,恭恭敬敬地端上來。那認真勁兒活像供奉祖先,讓人看著背脊發涼,「什麼風把顧大俠和虞大俠給吹來了?」

  「多謝。」顧辰曄接過茶水,回他道,「今日路過此地,表弟有些風寒,不好吹涼風,便只好來打攪兩位了。」

  「顧大俠這是說什麼話,求都求不來呢。上會沒有招待好,回頭花知責備了我好一陣。」木頭說著,心虛地晃了幾眼自家媳婦兒。

  寒暄一陣,木頭又去做飯了。鴨子當真沒有,只得殺了一隻雞,燉在鍋裡。不出半個時辰,飯菜香味便出來了。

  虞瑨棠肚子早餓了,千盼萬盼總算等到上菜。

  木頭有些不好意思,一邊擺飯,一邊說道,「雞肉一時好不了,燉在鍋裡,明早就有雞湯喝了。今年收成不好,只這些小菜,兩位將就吧。」

  「不妨事兒,倒是挺好吃的。」虞瑨棠不客氣地塞了一口菜,說道。

  花知招呼兩人坐下後,盯著桌子菜歎了口氣,「可不是,今年天氣奇怪,少收了三成,連換只鴨子的錢都沒有。」

  這話說的,不知是酸老天爺還是木頭。

  木頭很委屈,眼見自己媳婦兒沒鴨子吃也難受,「我也就是個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農民,沒什麼本事兒。趕明兒我再拿些菜,去換幾個鴨仔,便宜一些。」

  「等你鴨仔長大了,我孩子都生了!」

  這不,花知又欺負上了。虞瑨棠無比同情木頭,插嘴玩笑道,「總有一天,誰也逃不出背朝黃土面朝天的結果。」

  背朝黃土面朝天,那不就是給埋了?

  這話說得幾個人突然靜了,不消片刻,一陣笑聲響起,只聽顧辰曄問道,「好個比喻,背朝黃土面朝天。可要是有人趴著下葬的,那該怎麼說。」

  「沒事兒找事兒,趴著下葬,那就是作死也不想跳龍門。」

  這頓飯吃得輕鬆,木頭也還扛得住。心滿意足放下筷子,因為有些頭暈,虞瑨棠便先回了房間。別奢望能和顧辰曄分開睡,木頭連鴨子都買不起,還蓋什麼房。

  百無聊賴在桌上趴了一會兒,那搶床的也進來了。

  「今日總算可以睡個軟點兒的地兒。」顧大爺伸了個懶腰,不緊不慢朝床走去。

  虞瑨棠連忙站起身,往前一擋,說道,「我睡床,你也只有睡地上的份兒。」

  「虞姑娘好心狠。」顧辰曄站著沒動,卻是話鋒一轉說道,「不知沙老的藥是不是如他說得那麼神。」

  「反正我沒有毒發。」虞瑨棠聳聳肩,隨即往床沿一坐,算是霸佔了。

  哪知顧辰曄一手將她拉了起來,「我說的不是梁九津的毒——是這個。」說罷,便將手放在她的小腹上,「子處郁寒,如今都該好了吧。」

  小腹傳來一片溫熱,虞瑨棠瞬間懵了。

  大爺,你是不是被花知的大肚子給刺激了?待回過神來,連忙去扯他的手,「說的什麼話,那也不關你的事。」

  可是顧辰曄手一挪,牢牢環住了她的腰身,「怎不關我的事,我才不想沒兒子養老。」

  赤裸裸的調戲兼表白,這話說得虞瑨棠頓時紅了臉。還沒明白怎麼回事兒,肚子和孩子就被霸佔了。

  再搶手也不是這個法兒。

  「放手!」

  「不放。」

  「你想以下犯上,反了你老大不成?」

  顧辰曄眉頭一皺,問道,「我還是個跟班不成?」

  「當然是,你這一輩子也別想騎到我頭上去。」

  「這是你說的,一輩子。」話畢,便封住了她的唇,不安分的右手環住她的腰身。上次做壞事瞌睡了,這次他可清醒著。

  顧大爺絕對是故意會錯意的,她哪是這個意思。

  虞瑨棠一拳打在他身上,本想掙脫,沒想到顧辰曄痛得悶哼一聲過後,竟在她耳邊喃喃說道,「棠兒,別躲。」

  她向來都對此人沒有抵抗力,一句話就迷糊了。那突然的一聲「棠兒」彷彿打碎了所有的距離,令她一下子手軟了。

  真是栽到他手上了。

  木頭端了一碗薑湯來,打算給虞瑨棠去去風寒。走到門口本想敲門,沒想到門看似關著,實則沒鎖,便腳尖輕輕一踹,推開了。

  裡面的場景真可謂是天雷地火,你儂我儂,縱見過再多大場面,也無法消化此情此景。

  老天爺,不小心啃了一次就算了,現在怎麼來真的了。木頭手裡的碗匡噹一聲落在地上,緊接著便是一聲,「親娘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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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5-29 11:03:17

【第46章.兩虎相爭】

  老天爺,不小心啃了一次就算了,現在怎麼來真的了。木頭手裡的碗匡噹一聲落在地上,緊接著便是一聲,「親娘哎……」

  緊緊抱在一起的兩人終於被這一聲驚醒了。

  虞瑨棠一見是木頭,慌忙一推,像躲瘟神一樣跳到了一邊,一張臉紅的像個番茄一樣,支支吾吾不知說些什麼好。

  顧辰曄倒是鎮定自若,伸手把她往懷裡一拉,「木頭兄弟,見笑了。實不相瞞,這是在下夫人,老愛穿著男裝四處跑,圖個好玩兒、方便。」

  這怎麼就成了夫人?虞瑨棠深知又一次被他口頭上佔了便宜,卻只得呆在他懷裡,附和著對木頭連連點頭。

  被人賣了還得幫著數錢,說的無非就是她。

  這樣一解釋,木頭還是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你……她,上次……」一個爺們兒突然成了女子,他實在有點接受不了。

  「我和棠兒早已成親,只是她生性玩鬧,這才鬧了誤會。」顧辰曄又解釋了一陣,拉著虞瑨棠一起,半真半假繼續忽悠。

  木頭這腦子也不會多想,他們說什麼便是什麼罷,只是自己今晚看見了不該看的,實在尷尬得很,「那,那我就不打擾了。」

  說罷撿起落在地上的碗,趕緊離開了。

  顧辰曄重新鎖好門,還沒轉過身,便大笑起來。待轉過頭,一見虞瑨棠的臉,越發笑得燦爛,「臉怎麼這麼紅,發燒了?」

  「你才發燒了。」

  始作俑者顧大爺太不要臉了,這份兒上了都還玩笑。虞瑨棠沒好氣地踢了他一腳,便往床上倒,「你睡桌子,不許和我爭。」

  一改方才相爭態度,顧辰曄當真往桌旁一坐,問她道,「夜裡涼,被子也薄,不怕又加重了風寒?」

  此時此刻虞瑨棠不怕風寒,只怕那位爺,遂在被窩中甕聲甕氣嚷道,「怕什麼,睡覺!」

  一聲令下,屋裡竟真的安靜了。一夜無夢,睡得甚是香甜。可是,待第二日睜開眼,她震驚了。

  天雷陣陣,晴天霹靂。一定是邪靈附體了,她才會像個八爪魚一樣輕薄了顧大爺。本想小心翼翼趁他沒醒挪開身體,不想輕輕一動,便聽到他的聲音從頭頂幽幽傳來,「醒了?」

  「沒醒。」挪動的手頓時僵住。

  「沒醒?那就繼續抱著。」

  哪還能繼續。虞瑨棠翻身坐起來,想起一件重要的事,便一腳朝他踹去,「不是說睡桌子嗎,怎麼跑到床上來了!」

  顧辰曄換了個姿勢,揉揉被踢的腿,笑道,「有人半夜做夢喊冷,本大爺自己沒得被子蓋,還要當個火爐子。結果一大早就被踹了,真是世風日下、好人難做。」

  怎麼把她說得像個惡人一般,也罷,惡人便惡人,做到底也無妨。虞瑨棠卯足了勁兒,衝著他腰際又是一腳踹去。

  只聽「咚」的一聲,有人屁股著地,震得床底的耗子都不敢動半分。

  顧辰曄痛得「嗷」了一聲,眉毛擰成八字眉。

  難怪聽人說,莫要輕易去惹女人。一大清早以為說笑,沒想到那丫頭來真格兒的了。可他哪能真正信了這句話,從地上爬起來,手一伸便要將她按到床上。

  虞瑨棠哪容得你說推到就推到,左手一擋,右手握拳一伸,直打向他腰腹。

  未料得向來小羊羔的她會反應如此,顧辰曄忙換手去阻,卻已來不及,生生挨了她一拳。臭丫頭,好生猛!他痛得差點脫口而出。

  所謂兩虎相爭,必有一傷,更何況這是一場床上的戰爭。

  顧辰曄捂著肚子,齜牙咧嘴道,「終於明白為什麼美人計如此受用,原來圖的便是這種出其不意的效果。」

  嘖嘖,拐著玩兒的誇她。虞瑨棠可沒那麼好哄,揚起拳頭,道,「真是油嘴滑舌,想不想再來一拳?」

  「最難消受美人恩,還是算了吧。」顧辰曄連連擺手,坐在地上,痛並笑著。

  一大早又是在拌嘴中渡過,有人歡喜,有人憋屈。

  木頭昨晚說早上有雞湯喝,今早果真有得吃。虞瑨棠本高興著呢,沒想到一股子餓虎撲食的熱情,活生生被顧辰曄一句話給澆滅了。

  「得了風寒就不要吃油膩的東西了。」

  報復,絕對是報復。虞瑨棠搓著手,底氣不足道,「……我少吃一點。」

  哪知木頭是個老實疙瘩,竟幫腔道,「顧大俠說得對。虞大俠還是不要喝得好,不然加重了病情,我過意不去啊。」

  連主人家都這麼說,虞瑨棠頓時蔫兒了。喝不了就算了,還要如此悲哀地看著顧辰曄把自己那一份也解決掉。

  老天無眼,令某位爺報復成功。

  顧大爺夾了塊兒雞肉塞自己嘴裡,筷子又一伸,親自給她夾了點兒菜,「夫人暫且嘗嘗這個,日後為夫再給你補回來。」

  笑得那叫一個陽光燦爛。

  虞瑨棠嚼著嘴裡的青菜,盯著他發笑的臉,恨不得一拳揍過去,給他臉上添點兒顏色,這才叫笑靨如花。

  世間最慘無人道的之事,便是,你們吃香的喝辣的,卻讓我苦苦吃著清湯白水。此時此刻,虞瑨棠非常贊同陸叔的這句話。

  看來,她注定和木頭家的雞無緣,直到離開,連個雞屁股都沒吃到。

  木頭家的那一夜,她睡得特別好,風寒也就逐漸退去了。顧辰曄給她夾菜的時候說過,以後要補一頓大餐的,這事兒虞瑨棠一直記著。

  這不,風寒剛好,便要他兌現諾言。

  顧辰曄面對眼前這個一心想著吃的女人,感歎道,「夫人,為夫無能。這荒山野林的,要不要我把馬宰了,給你來個烤全馬!」

  「少為夫為夫的,小心我踹死你——不過你這提議也好,到時候我騎馬,你就在後面一路小跑,我這老大多威風啊。」

  顧辰曄感到自己身下的馬實實在在打了個冷顫。如此通人性的好馬,殺了多可惜。他伸手摸了摸大馬的鬃毛,說道,「馬還是甭吃了,我給你打野雞去。」

  沒大餐,野雞也行。掂量了一下,點頭道,「也好,記得抓只肥的。」

  「……行。」只要小姑奶奶高興,他抓只野豬來都成。

  原地停了馬,顧辰曄便沒入山林,尋大餐去了。虞瑨棠閒著也是閒著,親自動手搭起來了架子,擺好了柴火。

  一切剛剛準備好,便聽不遠處馬蹄聲響起。還當是顧辰曄弄了匹馬回來,可虞瑨棠擡起頭,卻驚得掉落了手中的木棍。

  來人正是。

  梁桐羽。

  高頭大馬直到走到她面前,才停下來。梁大公子騎在馬背上,雙眼直直看著她,嘴角依舊是讓人不舒服的笑。

  「看來我猜對了,得在偏僻的地方才找得到你。」說罷,翻身下馬,搖晃著扇子站在她面前。

  什麼多得話也沒說,卻咄咄逼人。

  全挑偏僻的地兒走,偏偏還是沒有躲過。

  虞瑨棠有些沒底,但還是擺出一副看見了活菩薩的模樣,「梁公子,你總算來了。否則,我不知道還要被那惡人折磨多久。」

  梁桐羽眉毛一挑,問道,「什麼惡人?」

  「當然是那姓顧的。」她說罷,聳了聳肩,面上露出一副厭惡的表情。

  「原來是顧辰曄。能夠將你打暈劫出來的,除了他應該沒人有這個本事。」他說罷,指了指放在馬身的青玉劍,又道,「若你是自己逃走,不會不帶劍吧。」

  「哪個白癡會把自己的武器丟下。」

  本想好好編排的,沒想到他自己給解釋清楚了。只是有兩點,似乎等著虞瑨棠自己來解釋——顧辰曄為什麼要劫走她,而她,為什麼到現在還不回去。

  果不其然,梁桐羽不給點兒思考的機會,馬上便問了這倆問題。到這時候,虞瑨棠才知道自己腦子有多好用,才知道撒謊不打草稿是什麼境界。

  「我和他曾經海誓山盟,怎奈懷疑鹿雨山莊是被麒麟門所滅,便與他斷絕了來往。可是他卻口口聲聲說我過怪了,將我打暈,反覆灌藥,令我內力盡失,逃開不得。如今藥效剛過,趁他還沒有回來,你趕緊帶我走吧。」

  說罷,便狠狠掐了自己大腿幾下,硬是擠出幾滴淚。

  不知道梁大公子信不信,總之他聽罷嘴角一笑,道,「在未婚夫婿面前提起舊情人,虞姑娘,你很特別。」

  「……」虞瑨棠啞然。

  未等她找理由解釋,梁桐羽眉頭一皺,又道,「沒想到顧辰曄作為名滿江湖的大俠一個,骨子裡竟是這樣一個惡人,實在讓人難以相信。」

  虞瑨棠一見他信了,淚眼婆娑,像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望著他,「當初看上顧辰曄,真是瞎了眼。只求你趕緊帶我回天統閣,即便真兇不是麒麟門,我與此人也斷然不會再來往。」

  梁大公子點點頭,說道,「若我現在告訴你,真兇就是麒麟門,你會怎麼做?」

  「我會要整個麒麟門償命。」

  「舊情人也一起殺?」

  「是!」

  「一點舊情也不念?」

  「對於一個冷血的人,我無情可念。」一語說罷,她手上一緊,大腿又是一痛,滾燙一滴眼淚砸在地上。

  女人的眼淚果然是無敵的。梁桐羽一見她落淚,哪還能繼續問,手臂一伸將她攬在懷裡。

  被他這麼一抱,虞瑨棠思考著要不要再掐一下,嚎啕大哭一頓。誰知,就在這時候,顧辰曄的聲音響起,「你最好離她遠一點,她是我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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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5-29 11:04:14

【第47章.苦肉計謀】

  被他這麼一抱,虞瑨棠思考著要不要再掐一下。誰知,就在這時候,顧辰曄的聲音響起,「你最好離她遠一點,她是我的女人。」

  糟糕,大爺,你怎會這個時候回來。若一句話沒說對,她的謊話不就白編了?虞瑨棠連忙離開了梁桐羽的懷裡,梨花帶雨、一臉糾結地盯著顧大爺。

  哪知,顧辰曄緊蹙眉頭,手一招說道,「棠兒,過來我這邊,該吃藥了。」

  你才該吃藥了!虞瑨棠一聽,差點沒給噴出來。好不湊巧,感情這傢夥從一開始就看見了,只是晚了梁桐羽一步出現。

  忍住,無論有多想笑出來,戲還得繼續演。

  虞瑨棠一個箭步衝倒梁大公子的馬前,嘩啦一聲抽出青玉劍,怒吼道,「吃藥,當我是傻瓜嗎?顧辰曄,既然今日梁公子證實了麒麟門乃是真兇,就算拼了這條命,我也要取你項上人頭!」

  暖陽之下青玉劍也寒光頓顯,似要將週身空氣凝固一般。虞瑨棠欺身上前,劍鋒直指顧辰曄的胸口,不帶一絲猶豫。

  好個天生的戲胚子,殺親之仇的憤怒,竟生生被她裝得淋漓盡致。

  「棠兒,不可!」顧辰曄立馬擺出一臉傷懷,劍柄一擋,被擊得退了幾步。

  「什麼不可?我可是早就想殺了你!」她冷笑一聲,揮舞著手中的劍,招招逼向要害,「可惜你回來晚了,藥性一過,就別想我任你擺佈!」

  想不到,兩人第一次比劃,竟是以這種形式。若傳出去,定會令賭坊那些老闆好生惋惜。可歎如今輸贏不是重點,瞞過去才是目的。

  一邊打,一邊說,你一句,我一句,編得跟真的似的。一個成了無辜情傷只言報仇的可憐女子,一個成了辣手摧花心性變態的虛偽惡人。

  而此時,打鬥中的兩人最關心的卻是站在一旁的梁桐羽。可惜這傢夥沒怎麼表態,單單說了一句,「虞姑娘的家仇,我不便插手。」

  做戲到了這個程度,還是不知道有沒有瞞過去。

  劍光流轉,衣袂翻飛,虞瑨棠越發沒底。打鬥中,她斜眼看了一下梁桐羽,卻未料得本該躲開的顧辰曄硬是沒有躲。

  待到收回目光,已是來不及。手中青玉劍一緊,劍尖已如閃電般刺入他的胸口,插在離心臟幾寸遠的地方。隨即一股鮮血湧出,滴在佈滿枯草的地上,染就一片紅色。

  「棠兒,你怎會如此心狠。」顧辰曄單手拔出劍,深鎖眉頭,聲音哽咽問道。震驚與心痛,竟也毫無破綻。

  嘖嘖,都是演戲高手。

  好個苦肉計,苦得她一同被刺痛了心。

  虞瑨棠真想衝上前去,看看他傷得怎樣了。可是,一想到身後觀望的梁桐羽,還是咬牙說道,「比起麒麟門,我還不夠心狠。」

  言罷,又是一劍狠狠刺去。

  這一次顧辰曄躲開了,氣息不穩道,「他日,我定會再來找你。」

  話音剛落,便帶著一身血一躍沒入樹林。虞瑨棠作勢要追,瞅好地上一塊石子,故作腳下一歪滑倒在地。

  待重新起身,口中「哎喲」一聲,瘸著腿跑了幾步又跌倒在地,厲聲罵道,「今日老天無眼,下次再見,定要你狗命!」

  那一劍,她出手不輕。趴在地上,這一次虞瑨棠是真的落淚了,看著地上的血,竟手臂發軟爬不起來。

  梁桐羽不知何時走到了身邊,伸手拉起她,淡淡道,「先回天統閣,你要對付的,不是顧辰曄一個人。」

  虞瑨棠臉上掛淚,眉頭深鎖,氣得胸口上下起伏,「你去把那塊石頭給我磨成粉!」越暴躁,越生氣,才越有說服力。

  可憐她都這樣了,還要繼續裝下去。

  哪知梁桐羽很給面子地笑了,一腳將那石頭踹飛,「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何必如此動怒。」

  「我不是什麼君子,我就想讓他死。」

  不知道顧辰曄有沒有一邊流血,一邊打噴嚏。言罷,虞瑨棠甩開他的手,「一瘸一拐」爬上自己的馬,「走吧,趕緊回天統閣。」

  老爹還需要近半年時間去準備,所以唯一的選擇就是回天統閣,拖延時間。如果硬不起心,斷不了念想,便會白白浪費了顧辰曄這樣流血的付出。

  不是不愛,是因為相信,因為懂她,才會要她一起經歷這些。

  騎在馬背上,不作一言,身側是心機頗重的梁桐羽。

  嬉笑人生,老爹足夠瞭解這樣的她。可是這一次,她想要證明給老爹看,女兒長大了,成為了可以擔起重任的人。

  一路上梁桐羽還算正常,雖然少不得一些口頭上的拉拉扯扯,也還算風平浪靜。只是梁大公子時不時說的那四個字,令她好不抽抽。

  何謂「千里尋妻」,看看梁大公子,就知道了。

  當第二場雪下下來的時候,兩人終於到了「陰氣沈沈」的天統閣。這裡妖孽橫行,人心比刀劍還要傷人。

  白色的雪遮蓋了台階,踩上去沙沙作響,傳入耳朵,感覺如同心事一般撓人。在此呆過一段時間,一切也還熟悉。住得還是花間閣,服侍她的也依舊是小葵。洗了個澡,換了一身女裝便聽聞梁盟主有請。

  如此快,倒免了她自己去催。

  虞瑨棠來到小亭的時候,那父子兩正在下棋。一見她來了,梁珩息停住了拿棋的手,往一旁指了指,「虞姑娘請坐。」

  她也不推脫,坐下便開門見山問道,「聽聞梁盟主已查出真兇,小女感激不盡,想必找我來,便是商量此事吧。」

  「不錯,正是為了此事。」梁珩息話還未說完,便一臉惋惜,搖頭歎氣,「真是讓老夫失望。麒麟門作為江湖兩大門派之一,竟會幹出這等事。」

  「既然如此,還請梁盟主告知目前進展。」

  梁老狐狸一捋鬍須,道,「老夫希望虞姑娘能夠明白,此事不只涉及鹿雨山莊。事關江湖安定,兩大門派之事若是沒有解決好,必定引起紛亂。到時候血雨腥風,就再難控制。」

  「依盟主之言,是不希望我這愛搗亂之人插手咯?可我記得盟主說過,一定會給個答覆。難不成,拖了這麼久,最後竟要食言?」

  虞瑨棠語氣平緩,卻難掩相逼之勢,不讓半分之感。

  「老夫不是這個意思。」梁珩息見她這個反應,知她是個不好惹的,忙解釋道,「此事關係重大,待老夫平定了局勢,一定留下顧家一門,任虞姑娘處決。」

  得得,這種誰能幫忙報仇就嫁給誰的「賣身」行徑,她以前做過,現在想起來都覺實在汗顏。現在被梁老狐狸說出來,聽得心裡五味陳雜。

  也罷,她就再當一回笨蛋。

  「既然盟主如此為難,那我便不去添亂了。只是希望盟主能夠記得自己的承諾,我也才好兌現自己的諾言。」

  隨便一想,便知他是怕自己插手察覺出什麼來。雖然不知道梁桐羽為什麼要娶她,但是用這個小小「要挾」一下,也還合理。

  「那是自然,老夫不是不守承諾之人,」說罷,梁珩息便站起身,「老夫還有些事要處理,這局棋還未下完,還請虞姑娘續上。」

  哎,又得面對梁桐羽。虞瑨棠屁股一挪,坐在了梁老狐狸的位置上,拿起棋子,廝殺起來。可歎,不消一盞茶的功夫,就輸得慘不忍睹。

  本想趕緊下完,回去睡個覺,誰知這點小小的心思也被梁桐羽看穿了。

  梁大公子一邊收這棋子,一邊歎道,「虞姑娘這是有多不待見在下,連下個棋也是匆匆忙忙,馬馬虎虎。」

  呃……她不是心虛,她只是怕被看穿。

  「梁公子說那裡話,我只是累了,懶得想。」虞瑨棠站起身撫了撫衣裳,又道,「我還想回去休息休息,就先告辭了。」

  「一路上虞姑娘看我也該看夠了,今日我就不再惹美人煩惱。不送。」

  梁大公子竟破天荒沒有煩他,想必,私下裡又去忙別的壞事兒了。虞瑨棠巴不得此人離她遠一點,真是難得的舒坦啊。

  回到花間閣,便開始不鹹不淡過日子。可沒過幾日,她就閒得渾身不舒服,偶然見小葵繡花,竟跟著要學。

  誰不知道小葵小小年紀,繡藝了得,可她這樣一個心靈手巧的女子,竟敗在了虞瑨棠的手上。一方繡帕,看得她柳葉眉擰成八字眉。

  如此天賦異稟的人,竟能將一朵牡丹,生生繡成了一朵菊花。

  倍受打擊的虞瑨棠,索性撿起「老本行」,練劍去了。

  至於梁桐羽,那日之後便常常來此,和虞瑨棠拌個嘴、打個架,鬧得花間閣每日都是雞飛狗跳,好不歡樂。

  今日難得梁大公子出門辦事兒去了,虞瑨棠獨自看著窗外的雪,忽然很想顧辰曄。一個月了,不知他身上的傷好全了沒有?此時在何方?有沒有和她一樣在看雪?說好了半年時光,可真的是那個時候嗎?

  時間久了,思念就深了。她越想越遠,想到老爹,想到娘親和姨娘。直到打了個冷顫,她才發現天都黑了。

  還是上床歇著吧。

  雖說繡花繡不好,她還是放了針線在床頭,閒來無事便搗騰一陣。要說繡的是什麼,很簡單,只是一株海棠花。

  剛剛爬上床,拿起針線,便聽到一陣輕響。別人聽不見,她可耳尖著。

  「誰!」

  房間裡靜了,好似方才是她聽錯一般。可不消片刻,一個熟悉的聲音便響了起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虞姑娘你可不要把曄少教壞了。」

  無處不相逢,唐子荷真是無孔不入,還敢來。

  難得她自己找上門,虞瑨棠看著她走過來,頓時笑了,「我怎麼教壞了?」

  「灌我毒藥,能不壞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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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5-29 11:05:24

【第48章.措手不及】

  唐子荷無比委屈,「灌我毒藥,能不壞麼?」

  虞瑨棠聽得撲哧笑了,「他怎麼灌你毒藥了?我可不相信他幹得出這事兒來。」

  黴透了的唐子荷瞅了瞅外面,往她床沿一坐,說道,「有虞姑娘教,什麼事兒不會幹。他也太狠了,要我幫他偷東西,不聽話就灌毒。」

  偷東西?她怎麼沒聽說顧大爺還有這個雅興。不過,她還是比較關係他現在的情況,「先不說偷東西之事。你先告訴我,顧辰曄如今在哪裡?」

  「我就是倒黴才遇上他的。至於他現在在哪裡,我哪知道。」唐子荷攤了攤手,擺出一副無比惋惜的模樣,「我知道你倆湊成一對了,但好歹求虞姑娘你高擡貴手,別把一代大俠帶壞了。」

  虞瑨棠聽著她那極度無奈的語氣,好不抽抽。轉念卻又樂了。真不愧是顧大爺,竟將自己這些折騰人的手段給學去了。

  只是不知道那毒藥是鞋底的泥,還是麵粉丸子。

  她還沒說話,又聽唐子荷感歎上了,「哎,我上輩子不知道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老是栽在你們這對手上。折騰了這麼久,竟連你們要鬧什麼都不知道。」

  聽她說著,虞瑨棠無比暢快,「所以說,唐姑娘,你還是認命吧——他到底要你偷什麼東西?」

  「一些書信。」

  「什麼書信?」

  「他只告訴我在什麼地方,卻沒說是什麼書信。」

  這是讓唐子荷最頭疼的事。書信,這是她偷的最廉價的東西,真的很丟面子。但最重要的還是要數嚴重性,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死得不明不白。

  好好的偷什麼書信?虞瑨棠小小猜了猜。

  不排除天統閣有老爹那邊的人,先探明地點,再逼唐子荷來偷。如果沒有想錯,偷的應該是梁珩息與同夥來往的信件,留不得,又燒不得。

  這些書信無疑將成為揭穿梁珩息惡性的有力證據。所謂能者多勞,唐姑娘,你就大方地扛下來吧。

  「那唐姑娘來找我,是不是希望我從中幫點什麼。」

  「姑奶奶,不然我幹嘛來惹你。上次去觀景閣偷東西,被追得差點兒逃不出來。這次我可不冒那個險」。

  一想起上次被逼的鑽狗洞,唐子荷就氣不打一處來。

  幫唐子荷也是幫自己,她哪有拒絕的道理,當即答應了,「說吧,我如何做?」

  「想辦法引開觀景閣大部分守衛就好了,偷倒不是問題,就怕偷到了逃不出來。」

  「成!這事兒簡單。明日你在觀景閣踩好點,待我得手,你儘管偷去。」

  唐子荷正打算回答,便聽門外響起小葵的聲音,「棠姐姐,屋裡是誰啊?」話音剛落,便聽推門聲響起。

  「我自言自語呢,閒著無聊,你留下來和我說會兒話吧。」虞瑨棠壓根兒沒管掛在房樑上的唐子荷,像個沒事兒人似的拍了拍床榻,示意她過來。

  小葵聽話地在床沿坐下,看著她手裡的繡帕,驚訝著讚歎道,「棠姐姐繡得不錯呀,這株鳶尾花好漂亮。」

  「過獎,過獎……」虞瑨棠臉上的笑有些僵硬,自己明明繡的是海棠,怎麼就成了鳶尾。腦中晃過小菊那方手帕,想起自己當初那句話。哎,上天果然是有報應的。

  「棠姐姐繡這個是要送給公子嗎?」小葵天真問道,賊賊的表情十分好笑。

  「呵呵……是啊」反正都這樣了,送給顧辰曄也拿不出手。

  和小葵說了一段時間,想那唐子荷也該逃出去了,她便打了個哈欠說要睡了。小葵也不多說,乖巧下去了。

  第二天吃早飯的時候,虞瑨棠隨口問了問梁珩息的去向,才得知他出門辦事兒了。至於梁桐羽,好像昨日未回天統閣。

  老天爺幫忙,這事兒就好辦了。

  吃完飯,虞瑨棠摸了摸肚子,懶懶道,「吃太撐了,小葵,我們出去走走?」

  「好呀,棠姐姐想去哪裡?」

  「我記得去年來的時候,曾見過觀景閣的梅,很漂亮呢,不知今年開了沒有。」的確很漂亮,當時要不是老爹打住她的手,她還真會摘一株下來。

  「開了吧。前幾日公子還吩咐過我,記得采才回來給棠姐姐做梅花茶。」

  「那還等什麼,走吧。」

  今日天氣尚好,有暖陽灑在身上。

  小葵比較熟悉路,拿著個陶罐子走在前面。虞瑨棠故作很撐,走得不緊不慢。要不是為了趕在兩隻狐狸回來前搞定,她也不會這麼急,以至於不知一大清早的,唐子荷踩好點沒有。

  不過,作為一代神偷,唐子荷沒有讓她失望。這不,那邊站在的小丫鬟,不正是唐子荷扮的。

  很好,此處離觀景閣不足百米。

  真是天時地利人和。

  虞瑨棠突然停下來,大吼一聲,「誰!」頓時四方眼球盡數投射向這一處。

  小葵被她這一聲震得差點失手摔了罐子,「棠姐姐,什麼事啊!」

  虞瑨棠一派嚴肅,「你趕緊去叫人來,我看見幾個男子鬼鬼祟祟晃了過去!」說罷便一躍上樹,翻過圍牆,追了上去。

  小葵哪懂這些,連忙便朝觀景閣喊道,「來人啊,有人闖進來了!」

  這一喊不要緊,味道全變了,一眾守衛操起傢夥便衝了過來。嘖嘖,不關我的事。虞瑨棠心裡笑道,一邊跑,一邊吼道,「何方賊人,膽敢來闖天統閣!」

  一聽她吼上了,眾人更加來勁兒,卯足了勁兒地沖。虞瑨棠撒開腿,帶著一群傻不拉幾的守衛跑了約莫半柱香的功夫,估計著唐子荷得手了才停下來。

  領頭的是個壯漢,這樣一頓狂跑也吃不消,一停下便往樹邊兒一靠,大口喘氣道,「虞姑娘……賊人在哪裡啊,我……我怎麼半個影子都沒看見。」

  「好幾個漢子呢,身手敏捷,鬧得我都不知道要追哪一個。」她倒是神清氣爽,把手一攤,惋惜道,「回頭記得和盟主說一說,加派守衛,否則出了事兒可不好。」言罷,一身輕鬆,又朝小葵喊道,「快拿罐子來,去觀景閣摘梅花。」

  拍拍屁股走人,向來是她的風格。

  小葵東張西望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來,只好捧著個罐子,聽話地跟著去了天統閣。至於唐子荷,早在虞瑨棠喚小葵的時候,就點頭示意得手了。

  三個女人一台戲,雖然小葵不明就裡,但她那一嗓子才是這台好戲的關鍵。

  摘好梅花,虞瑨棠意興闌珊,磨嘰了一陣便拉著小葵離開了。

  到了晚間時候,聽說那倆父子回來了。白天她鬧的那一場,令這兩人好不頭疼,當晚便緊急加強了守衛。

  至於那些丟了的東西,去找所謂的賊,一定會撲了個空。唐子荷第一不是男子,第二溜得那叫一個快。

  平平靜靜過了幾天,兩隻狐狸見到她依舊是笑臉相迎,倒不知那老狐狸有沒有為這事忍出內傷。

  這日屋外很冷,晚間時分,她窩在床上鍥而不捨地繡花。越搗騰,越不像海棠,繡著繡著她就睡著了。迷迷糊糊夢見了顧辰曄,夢見她還沒來得及吃的烤野雞,還有他拿著雞的憨笑。解決完大餐,顧大爺竟拿了塊雞骨頭,玩笑般敲上她的頭。就這麼下,便醒了過來。

  夢倒好,可醒來就是另一番風景了。

  「你什麼時候進來的!」虞瑨棠剛一睜開眼便瞬間清醒了,趕忙捂好被子,朝著梁桐羽吼道,「出去!」

  她可是只穿了中衣,見不得人。

  梁大公子今日沒有扇扇子,身上帶了一股脂粉味和酒味,笑容還是那麼讓人不舒服,「虞姑娘睡得可真好,做了好夢嗎?」

  「管我怎麼樣,趕緊滾出去!」

  這話說了等於沒說。梁桐羽接過小葵遞過來的茶,放到鼻尖聞了聞,「好香的梅花茶,虞姑娘有口福了。」

  說罷遞到她面前。

  大晚上的讓喝茶,真是奇了怪了。

  可小葵站在一旁說,輕聲輕語道,「棠姐姐,這是梅花茶,安神的功效多一些,喝了不會妨礙睡眠的。況且,你還早睡了一覺。」

  小葵釀這梅花茶費了好些神,怎好推辭。她也沒多想,仰頭就喝了下去,罷了將碗遞給梁桐羽,「行了,梁公子趕緊出去!。」

  哪知梁大公子非但沒有出去,反倒手一揮屏退了小葵。

  虞瑨棠覺得有些不對勁,剛想開口催他,便聽他突然冷下來的聲音傳來,「虞姑娘是不是閒得無聊了,才鬧了前幾日那一出。」

  「鬧了一出?梁公子是懷疑我什麼。」突然被這麼問,她被窩下的手有些僵,不知不覺握成了拳。

  梁桐羽忽然湊上來,伸手擡起她的下巴,以一種居高臨下的眼神看著她,「看來你還真能裝,騙了我這麼久。」

  她偏開自己的頭,「我不知梁大公子在說什麼。」還在死撐,卻絲毫沒底。

  「引開守衛幫助賊人偷盜,你當我是傻的嗎!」

  虞瑨棠懵了,梁桐羽這麼一說不明擺著露餡兒了麼。她的確什麼事兒都辦不成,到頭來還是個闖禍精。

  梁桐羽臉上的神色漸冷,不由分說突然掐住她的脖子,怒道,「為什麼你夢中叫他的名字,除了愛意,沒有一點仇恨!叫我如何相信,你是要報仇。」

  「……」

  「說!你是來干什的!」

  虞瑨棠想編過去,但腦中一時想不出理由來,只得先掰開他掐住脖子的手再說。可按道理,以她的能力應該能輕輕鬆鬆掰開,這次竟完全使不上力。,

  「你,你在茶裡放了什麼!」一開口,才發覺連聲音都在抖。

  「一點軟筋散而已。」梁桐羽薄唇上揚,笑得讓人渾身寒意頓起。

  「你……混蛋!」虞瑨棠用力想要扯他的手,卻好比蚍蜉撼大樹,拉不動分毫。

  「我什麼都不在意,哪怕你不是完璧。」梁桐羽驟然徹底變了臉色,青筋突起的手捏住她的臉頰,直視她的眸子,「既然你說身子給了誰,就是誰的女人,那麼現在就給我!」

  話音剛落,便聽「嘶啦」刺耳一聲,白色中衣被他無情撕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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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5-29 11:06:15

【第49章.終有一聚】

  虞瑨棠忽覺身上一涼,中衣已被扯開。無論她多用力也推不開梁桐羽,反倒越是被他緊緊扣住手腕。

  「我最恨別人騙我,尤其是你!」他咬牙切齒地說著,像一頭野獸般撕扯她的衣衫,「這是你自找的!」

  「滾開!」

  虞瑨棠感覺身上的力氣在被一點點抽走,頭一偏咬住梁桐羽的手,霎時鮮血淋漓。然而不消片刻,她就竟連牙關也咬不緊了。

  在無情的拉扯之下,她虛晃著垂下頭,墨發散開滑落,終鬆開了緊咬的口。

  梁桐羽絲毫不管自己的手怎樣了,像個瘋子一樣扯下她早已破碎的中衣。沾著點點鮮血的白色衣衫被扔到床邊,甚是令人心驚。

  冬天屋裡放了暖爐,卻擋不住寒氣肆掠,冷得她渾身如冰塊般寒冷。

  「放開我……」她的聲音開始虛無,使不上任何力的手開始顫抖。

  「永遠也別想我放開!」

  絕望開始漫無邊際,藥性滲入到身體每一處,令她扯住他衣角的手也垂了下去,「顧辰曄……救我。」

  漸漸的,意識開始模糊,她動了動唇發出這幾不可聞的一聲。然而就是這個名字,令梁桐羽身形一僵,須臾間又加重了手上力道。

  虞瑨棠絕望了。

  當紅色肚兜就要扯下之時,一道勁風從背後傳來,逼得梁桐羽頓時停下手上動作,忽往右偏下。

  好容易躲過一劍,卻未料劍鋒未歇片刻,又直削向脖子。床幔因來人攜來的勁風而浮動,飄渺間風起雲湧。

  梁桐羽被迫得身形下壓,躍開床畔,不想還是被鋒利的劍帶下耳邊一縷頭髮。

  顧辰曄劍尖輕佻,拉過被子蓋住虞瑨棠發涼的身子。不待讓人看清動作,又欺身上前,一氣呵成,逼的梁桐羽連退幾步,直撞向身後紅木桌案。

  「幽會到了天統閣,如此大膽,真不愧是棠、曄二少。」此話無半分好意,皆是從他咬緊的牙間擠出。

  背脊被撞的生痛,梁桐羽回頭一看,但見方才紙扇放在桌上,遂手指一撈握於掌中。帶血的手,輕按扇柄一處暗扭,立時放出數枚銀針。

  顧辰曄眉頭呈現一個「川」字,並不搭他的話,眼中暗火湧動。迎面而來的銀針來勢雖猛而突然,幸而也都被他躲過,只餘一隻劃到了衣服之上。

  弗一穩住身形,玄魂再出,又是向梁桐羽刺去,似如閃電一般。

  於此同時,那紙扇之上突有青光頓顯,一片刀刃突起於扇柄之上,與紙扇合為一把薄如蟬翼的鋒利匕首。

  原來這紙扇,便是此種用處。

  顧辰曄不想戀戰,只想帶受盡屈辱的她離開。

  就在梁桐羽淬過毒的匕首襲來時之時,電光石火間,顧辰曄忽然收起玄魂,手臂覆於方才被銀針滑過之處,將那一根銀針拔出。

  匕首淬過毒,銀針怎能例外。但見他修長手指一揮,將那只可奪命的尖細反向射了過去。

  梁桐羽未料得他會如此,上前的腳步稍稍頓了一頓,繼而匕首劃空,不沾顧辰曄分毫。兩個男人之間的一場決戰,悄無聲息,已斷輸贏。

  胸口一陣刺痛,梁桐羽退後兩步,立時將它拔出。沒入一半的針上沾著的血,竟已經呈現黑色。當即於身上掏出解藥便要服下。

  顧辰曄哪裡能給他半分機會,劍尖一挑,打落他手中藥瓶。褐色粉末撒了一地,遂又衣袂一扇,將之盡數散與空中。

  梁桐羽怒目瞪向顧辰曄,卻終無言無語破窗而出。

  他不是無腦之人,縱然再落於下風,也不至於如馮蕭那般硬要繼續迎戰。此毒耽擱不得,唯一能做的便是火速往藥房去了。

  及至輸贏,竟都未再言語。

  時間緊迫,顧辰曄隨手抓起虞瑨棠放於床邊的衣衫,裹在她身上。又在床的另一側尋到青玉劍,三兩下收拾妥當,便要帶她離開。

  弗一打開門,便見眼中掛了淚的小葵,端著一隻茶碗忐忑不安。

  「你!」震驚的她剛吐了一個字,便被顧辰曄一記手刀打暈在地。

  他沒空管小葵是不是無辜的,只想找一個安全地方,緊緊抱住虞瑨棠再也不要放開。

  若不是擔心她協助唐子荷惹禍上身,他今日也不會冒險來一趟天統閣。如果沒有來,她……他不敢想像。

  奔跑在夜色之中,又是一場逃亡。

  虞瑨棠尚有知覺,只是無論如何也睜不開眼。她知道此刻抱著自己的是誰,熟悉的懷抱,熟悉的味道。

  終於,他來了。

  大晚上找不到山洞,也不敢打火把。顧辰曄尋了一塊凸起的岩石,抱著虞瑨棠躲到了下面。此處不比山洞,三面有風吹來,呼呼直響,劃到臉上如刀割一般疼痛。

  他埋下頭,將她的頭埋入自己胸口,用自己的背阻擋了風雪。

  這場雪下得很大,一夜之間全白了天地。

  虞瑨棠渾渾噩噩,在顧辰曄懷中睡了一覺,醒來便覺藥性已過。弗一睜開眼,霎時被顧大爺的樣子生生嚇得清醒了。

  這不是雪人是什麼。

  顧辰曄還沒醒,濃密的眉毛上沾了一些霜雪。背上頭上的雪,更是多得都能堆雪人兒了。虞瑨棠突然有什麼東西哽在喉間,鼻頭一酸,眼淚就要落下。

  終於在她又闖了一次禍後,再見了。

  一場雪後,暖陽照下,灑在白皚皚的雪上,成了金色一片。顧辰曄終於醒了,瞇虛著眼動一動身子,沒想到四肢凍僵,沒撐起來,反倒栽了下去。

  虞瑨棠被他這麼一壓,差點沒被壓得吐血,都到了眼角的淚愣是給縮了回去。

  「走開!」提腿便踹了過去。

  顧辰曄睜眼還沒清醒,先是一栽,又被狠踹,這下想不醒都難。地上全是雪,好還不痛。他坐起身子,抖了抖渾身的雪,「我說姑奶奶,溫柔一點行不行。」

  「佔我便宜者不得好死。」虞瑨棠把身上胡亂裹起來的衣服捂了捂,揚言道。

  知她受了梁桐羽的刺激,這話定然也是罵的梁桐羽。可顧辰曄不安慰一句也就算了,偏偏死性不改,又湊上去,「那我呢?」

  「找死不誤。」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讓我死吧。」顧大爺話還沒說完,一把攬過她的腰身,不由分說含住她的唇。

  熾熱的吻,用力擷取她的香甜,似乎要把這一個多月來的思念都傾注進去,都要回來。舌尖糾纏她的小舌,有力的手箍住她的身體,不容離開分毫。

  虞瑨棠哪裡抵抗得住,沒個象徵性的掙扎就投降了。

  她也愛,她也思念,她也想不分開哪怕一瞬間。她毫無顧忌地吻著,環住他的脖子不肯放開。氣息癡纏,墨發交織,密集的吻從嘴唇到臉頰,漸漸滑向她白皙的頸脖間。

  正當天雷地火,意亂情迷,忽聽「咕嚕」一聲響,在越來越厚重的喘息聲中顯得異常不和諧。

  顧辰曄吻住她的唇突然笑了,擡起頭放開她,眉頭一皺,戲謔道,「我想,我們是先逃命,還是先把肚子填飽了。」

  又實打實地丟了一回臉。

  怎會在這個時候餓得肚子響了,虞瑨棠恨不得把自己埋進雪堆裡,「那……還是先填飽肚子吧。」畢竟,肚子沒飽怎麼逃命。

  「這是個問題,」顧辰曄抱著她,玩弄起她胸前的衣帶,「到處都是雪,哪裡能找到野雞呢?」

  虞瑨棠打開他不老實的手,道,「找什麼野雞,你的馬呢?宰了不就飽肚子了。」

  看著她被吻得艷紅的唇,顧大爺爽朗笑了,「馬拴在別處客棧,你要是能餓到那時候,宰了給你吃也無妨。」

  得得,馬還是別吃了,小心給餓死。看著顧辰曄一頭被抖乾淨的雪,算了,就不折騰他了。虞瑨棠想,自己果然還是個軟性子,尤其是在這位爺面前。

  結果最終能吃的,無非就是破冰抓來的魚。可歎枯木被雪浸濕,光是生火都弄了好一陣,撲得顧大爺一臉煙灰。

  嘖嘖,折騰出來的東西才好吃,尤其是顧大爺以臉為代價折騰出來的。越看他臉上煙灰,虞瑨棠胃口越好。

  「往哪兒逃命去?」她扔掉最後一跟魚骨問道。

  顧辰曄拿雪淨了淨臉,撕下衣擺長條一角,將她一直散開的頭髮在腦後綁好,又回答她道,「麒麟門。」

  「去幹嘛?」

  一想起要面對丁小斕,她就手心冒汗。人家怎麼說也是個正兒八經有婚約的,她這個直接橫插一腳的,實在有些氣短。

  這一去,不知顧掌門會為難到何種樣子。要撇開丁小斕吧,又對不起故友。要撇開她吧,咳咳,更不可能。

  顧辰曄一看她那猶豫樣,就知道她在想什麼,「有我在,怕什麼。」

  「我怕啊,我怕對不起丁小斕。」畢竟人家也是真心實意喜歡顧辰曄的,被那婚約一套,更加死心塌地了。

  「對不起她的何止你,還有我。遇上你之前,我曾打算若是等不到一世姻緣,便真的與她結為夫婦。可是既然遇上了你,就斷沒有回頭的可能。」

  他說著,感慨萬千,歉意縈懷,卻又信誓旦旦,「遇到你,才知道日子可以過得如此暢快、有趣。」

  虞瑨棠笑了,卻是一腳又踢了過去,「敢情你把我當樂子了,找打!」

  顧大爺這些日子以來,的確在她的影響下樂了不少,也改變了不少。似乎越來越被她同化了,盡幹些意想不到的事兒來。

  唐子荷是那第一個受害者,她就是那挨得最慘的受害者。悔不當初,悔不當初啊。

  顧辰曄躲過她這一腳,湊到她面前她,笑道,「忘了給你說,有人要當姐姐了。」

  「你說……什麼?」

  「據聞,你章姨娘來麒麟門的時候,頂著個大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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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5-29 11:06:53

【第50章.又見家人】

  章姨娘、大肚子!

  虞瑨棠被這句話震得張大了嘴,腦中翁的一聲響。天那,章姨娘要給添弟妹了!多少年過去了,這事兒多不容易。

  老爹盼星星盼月亮,總算等來了曙光。

  如果是個弟弟,她一定會揪著那小子的小耳朵好好問問,臭小子為何來的這麼晚!害她整整裝了九年男子。

  「走吧。」顧辰曄牽起合不攏嘴的她,「去麒麟門商量商量如今該如何行事。有那些書信在手,相信梁珩息在沒弄清楚情況之前,不會輕舉妄動。」

  兩人不歇一天,同樣是繞道走,終於在七日後抵達麒麟門。

  當站在紅漆大門前的時候,虞瑨棠忐忑了。雖說來是為了正事而來,但這種感覺好像是要見公婆一般。

  可進了麒麟門,公婆沒見著,倒是先見到了未婚妻。

  「曄哥哥,」剛進了門,便見丁小斕迎面而來。穿的還是一身湖藍衣衫,梳著簡單的髮式,暖陽映上她的笑容,煞是漂亮,「虞姑娘也來了啊。」

  「丁姑娘好。」虞瑨棠笑著回應了一句,盡量顯得落落大方。

  丁小斕在兩人面前停下,即便見了兩人並肩站著,也不改臉上淡淡笑容,「和曄哥哥一樣叫我小斕就好。」

  嘖嘖,這是真大度還是暗藏心眼?不怨不妒,倒顯得她想多了,「那也別叫我虞姑娘,叫小棠便可。」

  「我可不敢。」可是人家丁小斕不領情,連忙擺擺手笑道,「叫棠姐姐倒還差不多,想來你比我大吧。」

  曄哥哥、棠姐姐,她是存心的還是無意的。虞瑨棠呵呵笑了兩聲,又聽丁小斕說道,「掌門現在還在書房忙,現在去找的話,有點不方便。」

  「知道了。」顧大爺臉上毫無表情,一點不拖沓,對自己未婚妻點點頭,「我和虞姑娘有事就先走了。」

  魚與熊掌不可兼得,當決定要對不起一個人的時候,最好的方法就是視而不見。長痛不如短痛,他顧辰曄當一回負心漢也無妨。

  「嗯,我也是要出門半點事。那,棠姐姐,回頭再見。」丁小斕說著,已經動身朝大門走去了。

  真不知她怎會如此淡然。

  見丁小斕離開了,虞瑨棠竟未松上半點氣,望了一陣,才問道,「去哪裡?」

  「去見你爹。」

  撇開眾人視線,顧辰曄將她領到後院一叢密林。

  林中有一處常年蔥綠之所,綠葉垂下,厚實的一層。顧辰曄站在前面,將手伸進那綠色之中,尋到一處按鈕,輕輕一擰便聽呼啦一聲響,什麼東西被打開了。

  「進去吧。」他撩開一層綠葉,透出一團光亮,自己先走了進去。

  跟在他身後一步步沒入蔥綠之中,虞瑨棠好不驚訝。沒想到此處別有洞天,不經意間彷彿到了另一個天地。

  顧辰曄站在身旁,說道,「這裡是麒麟門的一處暗居,當年為了防止突發事件特意修建的。半個月前,你爹帶了鹿雨山莊的人悄悄住進了這裡。」

  她稍稍環視了一番,只見亭台樓閣,低矮屋舍不少,擠擠住個百來人沒有問題。此處乃密林深處,又處於麒麟門之內,作為暗所,應該很不容易被人發現。

  剛掃了一遍,便見迴廊處走來一個人。好巧不巧,正是那熱情不休、挺著個大肚子的章姨娘。只聽她嘴裡喊著,「郭妹子,午覺睡夠沒有?柳妹子叫咱過去打牌呢。」

  沒想到挺著個大肚子,也沒能消減章姨娘對牌局的熱情。儘管差點兒被自己口水噎死,虞瑨棠還是極其激動地叫道,「姨娘!」

  被她這一聲叫住,章姨娘扭過頭,愣了。這是何處來的陌生女子,穿了身水紅襖子,披了件白色斗篷,秀氣不足,英氣有餘,竟如此像她的棠兒。

  她揉了揉眼,真是思念太多,大白天眼睛花了。

  虞瑨棠料到自己這變化確實大了點兒,上前兩步揚起那熟悉的笑,又喊了一聲,「姨娘,不認識我了?」

  「棠兒!」

  一見此甜得不能再甜的笑,章姨娘終於反應過來,帶著個大肚子,驚險萬分衝上前來,雙臂一合,緊緊抱住她,「想死姨娘了!想死了!快讓姨娘看看瘦了沒有。」

  章姨娘一邊說著,一邊掃了她渾身上下,將她轉了整整一個圈兒。看罷,終於舒了一口氣,「還好還好,沒有瘦——顧大少爺照顧得還不錯啊。」

  她這話剛說完,便聽有開門聲響起,接著郭姨娘嚷嚷道,「章姐姐,吵什麼呢,我都還沒睡夠……」

  很快,抱怨聲便戛然而止,隨即爆發出了一記尖叫,「棠兒!」

  這聲叫得可比章姨娘響亮多了,霎時引得鹿雨山莊一夥人蜂擁而上,場面甚是壯觀。遙想當年進莊,場面也不過爾爾。

  有人高興,有人犯愁。哎,鬧事兒的主又回來了,又是雞飛狗跳,不得安寧。

  顧辰曄本和她站在一起,這下好了,硬是被擠到了一邊兒。太見外了,太見外了,愣是生生將他無視。

  好一陣熱鬧過後,只聽柳姨娘突然惋惜道,「棠兒啊,這都多少年了,怎麼說變女子就變女子,害姨娘好生驚訝不說,連給你備的冬裝都廢掉了。」

  這……「沒關係的,男裝我也一樣穿。姨娘們做的都好看。」向來在各位姨娘面前乖乖的虞瑨棠,什麼都不挑。

  弗一言畢,又聽郭姨娘打趣道,「哪能再穿男裝,都是要嫁人的人了,該好好打扮打扮自己了。」

  怎麼突然扯到這裡了。

  這話又說的虞瑨棠耳根一熱,人家顧大爺還在這裡,這玩笑開不得。扭頭一看,只見顧大爺似乎心情很好,靠在柱子上一臉笑意。

  看來這話在他那兒很受聽。

  這邊還沒擺平,那邊又來了一夥人。如此熱鬧,還是在鹿雨山莊是那個調調,不過換了個地方而已。

  虞老爹從屋後走來,一見自己永遠惹不起的女兒回來了,亦激動非常,「棠兒啊,有沒有給爹帶了好吃的來?」

  除了包子,他腦子裡還能有什麼?

  虞瑨棠當即給了她老爹一記白眼,「好吃的沒有,有酒喝不喝?」虞老爹聽得頓時抖了抖手,有虞夫人在,「酒」這個字絕對是個禁忌。

  可憐的他回頭瞥了瞥身後的虞夫人,愣沒不敢接話。

  「娘。」還是從小相依為命的親娘最重要,虞瑨棠好容易從人群中擠出來,貼上去說道,「娘有沒有想我啊。」

  虞夫人臉上浮現起淡淡笑容,摸著她的頭,總不忘開自己女兒玩笑,「怎麼不想,想看看你的狼毛拔回來沒有。」

  「……」這不是她留的書信麼,娘親啊,怎麼記到現在。

  虞夫人見她噎住,笑得越發燦爛,眼睛瞥向顧辰曄那邊,「好像狼毛沒拔回來,帶了個兒郎回來。」

  親娘不比姨娘好,這是何種慘絕人寰之態,虞瑨棠氣餒了。反觀顧大爺,被虞夫人刻意提到,心情更好,笑得那是一個沒心沒肺。

  一家人熱情一陣,章姨娘似乎要激動得肚子痛了,而虞老爹一直沈默著感歎自己捲土重來的水生火熱生活。

  至於顧大爺,他很快就融了進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收買了眾位姨娘,震驚得虞瑨棠忽然覺得自己真的引狼入室了。

  這一通吵鬧,都快將此處曝光了。

  激動過後,該好好商量商量天統閣的事了。虞夫人「一聲令下」,眾位姨娘七嘴八舌不捨離開。柳姨娘離開的時候,還不忘又捏了捏寶貝棠兒的臉。

  最終,留下的只有虞老爹,虞瑨棠和顧辰曄三人。

  說起幾個月發生的事,虞老爹差一點老淚縱橫。一場大火燒得鹿雨山莊連個完好的木頭樁子都找不到。雖然到底說躲過一劫,但是也死傷慘重。

  隱匿於後院的那條密道本就很窄,根本來不及救下所有人。那些打雜的,除了小七和小菊運氣好逃過一劫,都沒能逃出生天。

  剩下的百來號人,全是鹿雨山莊的精英。

  虞瑨棠聽得好一陣歎氣。因為她沒有想到,就連陸叔和陸夫人也沒能逃過此劫,終於成全了陸叔曾說的,死也死在一起。

  老爹說完,顧掌門便來了。

  這個才叫掌門,全然沒有虞老爹的嬉皮樣。一個顧翰,一個顧辰曄,兩父子都是一樣不苟言笑。

  不過面對虞瑨棠,顧掌門還是顯得面善許多,嘴角始終掛著淡淡笑意。

  避開那尷尬事兒不談,幾人直接開始商量梁珩息之事。按顧掌門的說法,準備待風絕在外多探聽些情況,再行具體打算。

  這樣的決定,似乎沒什麼問題,況且風絕不出意外,兩天之內就會來麒麟門。而目前最主要的,還是先通過書信,搞清楚梁珩息的狗腿有哪些。

  事情說清楚,虞瑨棠就得離開了,畢竟鹿雨山莊的人住在此處尚是個秘密。顧翰有事先走,顧辰曄將她送到住所,因著已入夜,為了避嫌,也離開了。

  虞瑨棠伸了個懶腰,在桌旁趴下。

  乖巧的小丫鬟見她口乾舌燥,便給倒了一杯水。剛喝下去解了渴,敲門聲噠噠響起,接著一個女子的聲音傳來,「棠姐姐在嗎?我是小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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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5-29 11:08:15

【第51章.耳朵很痛】

  「棠姐姐在嗎?我是小斕。」

  「在呢。」

  丫鬟雨兒上前打開了門,只見丁小斕站在門口,手裡捧了一個木頭匣子,微微笑著,「我可以進來嗎?」

  「說哪裡話,進來吧。」虞瑨棠忙上前迎過來,給她倒了一杯茶,「小斕姑娘找我什麼事兒啊。」

  丁小斕未喝茶,直接揚了揚手裡的匣子,「今日出門辦事,回來之時路過一家首飾店,便給棠姐姐挑了一套好看的首飾。」

  「這,如此昂貴我怎好接受。」光是那木匣子就不是一般貨色,虞瑨棠連忙擺手,將她遞上來的匣子推了回去。

  兩人今日才真正算是認識,她怎會突然送怎麼好的禮物。

  丁小斕見她好似有心不要,半伸著手,垂頭悶了一陣,低聲語道,「其實……」

  虞瑨棠看著她柳眉微皺,薄唇輕抿,不禁納悶兒,「其實?小斕,你要說什麼?」

  「其實棠姐姐不用在意我的。」此話一說出來,丁小斕反而舒坦了不少。

  可虞瑨棠不解,不用在意什麼?插在她和顧辰曄中間嗎?難不成丁小斕生來就是這個樣子?明明是自己名正言順,全天下都知道她要嫁給顧辰曄,何故爭也不爭,就直接放棄了。

  在她啞然之際,丁小斕又慢慢道了出來,「上一次曄哥哥回來,雖然沒有對我明說,但是愚昧如我也猜得出來。」

  「他、他都做了什麼?」

  「聽人說,曄哥哥和掌門吵了一架,要求解除婚約。掌門一開始不同意,後來因為曄哥哥不肯退讓,便不置可否。之後,他離開找你去了,這事就沒再提起。可是我知道,不管掌門同不同意,他都只要你。」

  差一點就鬧得父子反目,虞瑨棠的心猛地抽了一下。好在,看今日情形,父子兩也沒什麼不愉快。

  而丁小斕,終於也因為這樣,死心了。

  「總之……我和你比起來,微不足道。我只是有名,而你和曄哥哥之間,是我無論如何也插不進一腳的。」丁小斕說著,拉住她的手,扯出笑容,「既然我是多餘的,何故非要纏著,最後鬧得大家都不高興。」

  虞瑨棠沒說什麼話,因為無論說什麼,都在這樣一個大度的女子面前顯得格外飄渺。丁小斕,她就是以這樣簡簡單單的方式,成全了兩個人。

  一個坦蕩,一個抱歉。兩人面對面坐著,氣氛並不沈悶,但也不輕鬆。

  倏地,丁小斕笑了,「咱們不說這些了,還是試試這些首飾好看不好看。」說著,便打開木頭匣子。

  那匣子裡放了一支簪子和一對耳墜子,都是白玉質地,用銀絲鑲邊,雕琢得甚是精美。此二物一看便是價值不菲,想必得掏空了丁小斕的錢袋子。

  「這些東西,就當我提前送你們的賀禮。」她說著,將虞瑨棠拉到了妝台坐下,輕輕拿起那只簪子,仔仔細細插在她的發間。

  烏黑的發配上白色銀絲的簪子,竟出奇地好看。

  「我眼光不錯吧。」丁小斕滿臉笑意,又拿起耳墜子,作勢要給她戴上。可湊到耳邊,她的手便頓在了半空。

  「我倒忘了,棠姐姐女扮男裝多年,怎麼會有耳洞。」

  「這……」虞瑨棠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遂轉過身,笑道,「既然我不能戴,那就小斕你留著自己戴吧,省的我暴殄天物。」

  「行不得!既然是送給你們的賀禮,收回了多不吉利。」丁小斕把那一雙耳墜子塞進她手中,「既然棠姐姐不用再裝男子,耳洞是遲早要打的。不如這樣,今日我來幫你打。」

  「別,別……」話還沒說完,丁小斕就風一般跑出去了。

  這可如何是好,虞瑨棠怕痛怕得要死,丟臉也常常丟到家。奈何近來常常負傷,也沒將她鍛煉出來。

  溜了吧,不至於;不溜吧,又怕待會兒鬼哭狼嚎,更掉了面子。

  其實五歲那年冬天,虞夫人給她打過一次耳洞。記得當時虞夫人拿了兩片凍蘿蔔夾住她的小耳朵,要等到沒了知覺的時候用針扎穿。

  結果不知是蘿蔔不夠冰,還是夾的時間不夠,一針下去,她便殺豬般嚎了起來。那嗓子嘹亮得緊,將那本睡著的貓生生嚇醒,昏頭昏腦衝進竈台,愣是燒掉一身的毛。

  那時只紮了左耳,右耳說什麼也不給虞夫人碰一下。結果,這些年過去,左耳扎的洞早就癒合得看不出來了。

  所以,一聽丁小斕說要打耳洞,她就哆嗦。沒辦法,童年的陰影總是影響巨大,要不然怎麼會有那麼多變態的人。

  忐忐忑忑過了不到一刻鐘,自告奮勇的丁小斕就回來了。

  「我拿了兩顆黃豆。」她說著,將那兩顆豆按在了虞瑨棠的右耳上,一前一後輕輕揉著,「待會沒知覺了,我再用針扎。」

  虞瑨棠思考了片刻,還是決定告訴丁小斕,「那個,待會兒,你扎的時候最好手伸長點兒,離我遠點。」

  「為什麼?」丁小斕很不解,拿著黃豆的手停了下來。

  「因為我怕自己一痛,反應太大,殃及池魚。」

  「哈哈哈,棠姐姐說笑了。」丁小斕信心滿滿,「早前莫桐的耳洞也是我打的,她說一點感覺也沒……」

  無意間說起莫桐,丁小斕越說聲音越小,最後沒聲音了。

  其實莫桐之所以弄成現在這樣,在空山古剎青燈古佛相伴,都是因為虞瑨棠。可到頭來誰能怪虞瑨棠,她也只是個不得已的人。

  終歸是,自作孽不可活。

  丁小斕見她黯然兀自陷入沈思,此時不扎,更待何時,於是嘴角一笑,拿起針便毫不留情地紮了下去。

  「啊!」虞瑨棠痛得跳了起來,捂著耳朵,一臉受傷的表情。好容易緩過神兒來,哭喪著說道,「你不是說不痛嗎?怎麼比刀劃了一下還痛。」

  「這……不可能啊,我都揉了半盞茶的時間了。」

  難不成她是易痛體質,逮著什麼都痛。

  虞瑨棠捂著耳朵,盯著丁小斕那帶血的針,好不抽抽。是不是平日裡沒給菩薩燒香,落了個這樣的下場。

  「快過來,讓我給你穿上茶葉梗。」丁小斕眼見她愣是不肯過來,自己衝上前去,扒下她兩隻手,「你要是動的話,更痛。」

  「更痛」,兩個震得虞瑨棠乖乖杵在了原地,牙關緊要等丁小斕穿過去。

  丁小斕很滿意自己的作品,又拿起兩顆豆子,「來,換左耳。」

  一天之內痛兩回,上天不帶這麼收拾人的。

  虞瑨棠服了她,竟然沒被自己的鬼哭狼嚎嚇到,也沒有因自己隨時可能的誤傷退卻。真是個心眼大好的姑娘。

  「晚上睡覺的時候不要壓到了,隔幾天大概就沒問題了。等兩個月後,隨你怎麼碰也不會痛。」丁小斕收起她的「凶器」,說道。

  兩個月……會等死人的。虞瑨棠真想買尊菩薩,好好供起來,麻煩保佑她下輩子不要再這麼怕痛了。

  等丁小斕離開,一切安靜下來,大概已是亥時。洗漱完畢,雞飛狗跳鬧夠了,她躺上床就睡著了。

  可惜中途壓了幾回耳朵,睡得不是很舒服。

  似乎很多時候,睜開眼看見的人都是顧辰曄。這不,一大清早,看見的人就是這位不怕死的大爺。

  虞瑨棠捂好被子,又沒好氣了,「你怎麼進來的,不避嫌了?」

  「我翻窗進來的,現在還早,估計他們還沒起床。」顧辰曄坐到床邊兒上,看著她有些發黑的眼圈笑道,「認床嗎?昨晚沒有睡好?」

  她摸了摸耳朵,「嘶——好痛。昨晚壓住了耳朵,醒了好幾回。」

  顧辰曄沒心沒肺地笑了,「聽說小斕硬要給你穿耳洞,看來你們兩相處的很好。」

  「對啊!有人是不是很高興能享齊人之福?」

  「哈哈哈!齊人之福,一妻一妾哪夠,好歹也得湊個十來個。這麼多姐妹,你一定不會孤單寂寞的。你男人我養得起!」

  「找打麼!你要是敢找別人去,我就……唔。」

  霸道不講理的顧大爺再一次輕薄了她。事實證明,給過甜頭就很難收場。虞瑨棠張嘴便咬了下去,想好好懲罰懲罰這臭小子。

  哪知事實還證明了,一頭狼不到萬不得已是不會放棄獵物的。

  「我只要你一個。」

  嘴唇越痛,顧辰曄就抱她越緊,最後弄得她只得嗚嗚嗚直嚷嚷,半句話也擠不出來。事實最後一次證明了,給過甜頭,真的真的很難收場。

  衣衫已不知何時被扯下,隔著一層肚兜,虞瑨棠可以真確的感受到他身上如火的溫度。她忘情了,就算是一匹狼,也認了。

  早就給過他,還在乎什麼。

  嘖嘖,秀色是不可餐的,激情是容易被打斷的。昨晚雨兒就睡在隔壁,一大早聽到虞瑨棠房中好一陣聲響,迷迷糊糊推門進來。

  「姑娘可是醒了?」

  她發誓,從來沒見過如此香艷的場景,看得人幾乎鼻血爆出。衣衫不整,濃情蜜意,意亂情迷。尤其是,尤其是……自家公子從來沒有露出過那樣男人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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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5-29 11:09:53

【第52章.慘絕人寰】

  雨兒發誓,她從來沒見過如此香艷的場景,看得人幾乎鼻血爆出。

  衣衫不整,濃情蜜意,意亂情迷。尤其是,尤其是……自家公子從來沒有露出過那樣野獸的眼神。

  「啊……」不管這時候該不該叫,總之,她叫了,還叫得震懾了半個麒麟門。

  就算再怎麼不要臉,虞瑨棠也沒像現在這樣丟臉過。從早上到現在,大半天過去了,她還沒緩過來,腦中那慘絕人寰的場景依舊歷歷在目。

  木頭家的突發情況和這個相比,簡直可以不當回事兒。作為一個要臉皮的人,恐怕這輩子她都忘不了。

  當時……

  住在隔壁的丁小斕聽到尖叫,第一個衝了進來,一到房內,傻傻呆住了。床上兩個人衣衫不整,顧辰曄正手忙腳亂穿外套,虞瑨棠早把自己整個人埋在被窩裡,一動不動。

  天哪,被她這個未婚妻看見,簡直可以用捉姦在床,活色生香來形容。那反應,絕對的奸夫淫婦!

  覺得自己要長針眼的丁小斕,愣過之後,以最快的速度逃了出去。面對著隨後而來的大部隊,她汗顏了,只好站在門口充當門神。

  世上哪裡去找這樣好的未婚妻,比親娘還體貼。

  聽著屋外的聲響,屋內兩人,各自臉紅。

  虞瑨棠惱得半句話都說不出來,很想揍某個始作俑者幾拳。再看顧辰曄,大爺也有吃不消的一天,尷尬著倒杯水拿在手裡,坐在凳子上半天也沒喝一口。

  難得見他也臉紅,真乃千古奇觀。

  半晌,顧辰曄站起身,撓了撓後腦勺,「躲這裡也不是辦法……我先、先出去澄清。」

  澄清……怎麼澄清,雨兒親眼看見了,大夥兒親耳聽見了,還有丁小斕那紅得像猴子屁股的臉說明了什麼,大家心知肚明。所謂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丁小斕這個門神擋得住人,卻擋不住風言風語。

  等虞瑨棠出了這屋子,不知道又是什麼一個形象了。

  難不成要告訴眾人,是他顧辰曄獸慾熏心,潛進屋裡,意圖不軌。而虞瑨棠只是個無辜得不能再無辜的受害者。誰信啊……她反抗了嗎……

  可不管有沒有人信,顧大爺就是在眾人的各種猜測中,大義淩然地默認了這一條。從今以後,麒麟門少主的形象,不知是否可以用道貌岸然來形容。

  真是罪過,罪過。

  坐在凳子上,這是虞瑨棠今日第三次歎氣了,臉上一對眉毛皺得像倆毛毛蟲。

  丁小斕一邊檢查她的耳朵,一邊笑道,「不錯啊,明明沒怎麼壓到。」

  「我發誓,真的是耳朵壓到,沒睡好了才這個樣子。」虞瑨棠睜著那雙黑了一圈的眼睛,仰頭看著她,嚴肅解釋道,「很痛的!」

  「我知道。」丁小斕笑得沒心沒肺,盯著她那兩隻眼,道,「沒睡好就睡個午覺好了,相比這會兒曄哥哥也該午休了。」

  體力勞動都該好好休息,這不就是丁小斕的言外之意麼。看著她一臉壞笑地離開,虞瑨棠徹底無力了,怎麼解釋都沒用。

  反觀顧辰曄,的確是午休了,因為他實在是被有的人打擊到了。今日練劍時分,一直敬重的老管家遞上帕子的時候,順便拍了拍她肩膀,竟語重心長地說,「年輕人,還是節制點好。」

  這是什麼樣一個慘象盛景,如此一鬧,直接讓未婚妻丁小斕靠邊站。可歎人家從頭到尾沒露出一點不快,盡做些維護她面子的事兒。

  總之虞瑨棠的臉算是丟光了,縮在房裡當了一天烏龜。至於顧大爺,他為了擺脫禽獸的形象,自然沒來搭個話。

  靜一靜,都靜一靜,以後這種事情還是不要發生的好。有人把持不住,就不要靠近。

  這事兒兩天後漸漸平息了下去,虞瑨棠也敢開門了,不過,貌似禽獸顧大爺還沒有消化過來,兩日不曾來見。

  這日晚間的時候,剛剛躺下,她就聽見有人開窗戶的聲音。坐起來藉著燭火一看,原來是那不怕死的又翻窗進來了。

  「這位仁兄,夜半翻窗是不對的——趕緊給我滾!」

  顧大爺拍了拍身上的灰,絲毫未理會她給的臉色,往床沿一坐,笑道,「滾什麼滾,我來看看你都不讓。」

  「看了就快滾。」

  「慢著。」顧辰曄抓住她推過來的手,挑眉道,「就這麼點兒事,你就不要我了?」說得像個怨婦似的。

  「對啊,不要你了!」虞瑨棠一想到那事兒就來氣,掙脫自己的手,「還這樣跑來,要是被發現怎麼辦?存心想我沒臉出門麼?」

  沒想到顧辰曄不要臉的程度絕對不亞於她,竟說道,「這樣不好嗎?全世界都知道我和你的事兒,我要始亂終棄都沒個退路。」

  「還好意思說。」瞅著顧大爺那嬉皮笑臉的樣子,她真想一拳揍上去,「鬧的我一出去就被各種眼神攻擊。」

  「就你這厚臉皮,還擔心這些?」顧辰曄說著,揪住她的臉捏了捏,「如此大名鼎鼎的棠少,能怕什麼。」

  怕什麼,就怕你亂來。

  虞瑨棠亦伸出倆爪子,扯起顧辰曄臉上兩坨肉,狠狠道,「全天下都知道棠少是女人,本來就沒什麼好名聲,這下全搞砸了。你賠我!」

  哪知顧辰曄大方給她扯,笑道,「要我賠你?你就這麼急著催我娶你,嗯!?」

  「……」

  被她一臉踩到屎的表情逗樂了,顧辰曄哈哈笑了起來,嚇得虞瑨棠連忙摀住他的嘴,「閉嘴啊,你還擔心別人不知道嗎!」

  「好了好了,不笑了。」顧辰曄扯下虞瑨棠的爪子,收起一臉壞笑,說道,「我是找你說正事兒的。」

  「什麼事?」

  「風絕已經回來了,此刻去了你爹那裡。你趕緊穿好衣服,同我一起去好商量正事兒。」

  「哦。」

  虞瑨棠收拾好就和顧辰曄翻窗離開了,來到暗居的時候,實打實地被風絕那張臉驚歎到了。奈何如此素雅的男子,愣是被當成了個殺人狂魔。這冤枉程度,就好比她明明是個女子,被當成了床笫不能的色魔一般。

  絕對是段血淚史。

  「看呆了?」顧辰曄俯到她耳邊笑道。

  「對啊,比你好看多了。」虞瑨棠說罷,翻了個白眼。

  「你放棄吧,人家對小斕一見傾心。」

  「……」丁小斕都還不知道風絕的存在,就這麼被暗戀上了。一見鍾情啊!還是在偷偷看見的時候。

  千萬不要無始無終。

  其他人早就到了。

  寒暄幾句,顧翰便拿出書信擺在桌上,道,「這些天我和辰曄分析過了這些書信,找出幾個和天統閣有聯繫的門派。這下敵我分清,好辦事了。」

  老爹聽罷,拿起其中一封,看了看,問道,「除了這封信裡的南沙,還有什麼派別是走狗。」

  「東嶽和九霄,以及喬門,這些是梁珩息的走狗。我們要聯繫支援,一定得避開這幾個門派。」說罷,顧翰展開一幅地圖,指著東南說道,「這裡是嶽明閣的地盤,勢力中等,應該是個不錯的盟友。」

  他方說完,顧辰曄接過話頭,指著那方一處道,「此處是幽水的勢力地盤,也是個不錯的選擇。幽水不愛惹麻煩,勢力雖大卻從未給誰造成威脅。如果真的要幹什麼,相信它的實力和麒麟門、鹿雨山莊差不了多少。」

  的確,幽水一直緘默,讓人幾乎忘記了它的存在。

  風絕靠過來看了看,蹙眉說道,「所以,我們如今的首頁目標就是聯繫這兩個門派參與進來,對嗎?」

  「不錯。」顧辰曄將那些書信分成兩份,又道,「如果要說服兩個門派參與進來,這些書信是必不可少的證據。」

  虞瑨棠拿過一份,說道,「這事兒我肯定逃不掉,只是不知道嶽明閣和幽水該去哪一個。要不要抓鬮決定?」

  風絕搖搖頭,拿過另外一份,「嶽明閣比較好說服,就由我去。幽水的話,不知你們兩人拿得下來否?」說罷,岔開兩隻手指,分別指著顧辰曄和虞瑨棠。

  「你的意思是要說服幽水,需要我和顧辰曄一起去?」

  「有問題嗎?」

  又是個說一不二的傢夥,有魄力!

  「沒、沒問題。」虞瑨棠捏了捏手裡的信,轉頭看向顧大爺,「什麼時候出發?」

  「時間緊迫,明日就走。」

  事情就這麼定了。

  顧翰鋝了鋝鬍鬚,歎道,「事情再拖下去也不是辦法,等你們離開我就公開內幕,讓麒麟門眾人有個準備。」

  言罷卻輕輕歎了口氣,「可憐小斕……」

  梁珩息殺了丁小斕的父親,若她知道了,一定會不遺餘力去報仇。這樣一個女子,除了麒麟門給的一個位置,其實什麼都沒有。

  莫桐走了之後,她就很孤單吧。虞瑨棠心裡有說不出的歉意,然而在她面前,卻什麼也道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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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5-29 11:10:40

【第53章.火冒三丈】

  第二日上路之前,虞瑨棠又換回了她那一身男兒裝,披了件披風和顧辰曄出發了。

  此去西邊,又是老路,日日拌嘴倒也不算無聊。只是為了躲天統閣的人,又得走偏僻地兒,時間久了風餐露宿也沈悶。

  天氣越來越冷,日漸入了大寒。

  縱馬走了半個月,某天百無聊賴行在路上,忽聽前方吵鬧非常。兩人心下一動催馬上前,才見有一商隊走至坡路,正被山賊打劫。

  刀劍碰撞的聲音打破沈悶,在虞瑨棠看來甚是歡樂。大抵是走鏢的人實力太弱,敵不過一擁而上的二三十個大漢。

  只見最前那輛馬車前站了個青衣男子,眼睜睜看著東西被搶,氣得直跺腳,「你們這群賊人,會遭報應的!會引火上身的!」

  焦急的樣子,讓人看著也跟著急。

  她看得嘿嘿笑了兩聲。絕望了?爺來拯救你。

  騎馬這些天,好久沒有活動拳腳了,虞瑨棠一躍便上前去了,一腳踢飛某撲上來的彪形大漢,訕笑道,「這點兒伎倆,人多也是枉然。」

  眾搶劫得正歡的賊人一見兄弟被撂倒,當即上前一半,圍著她便開始提刀亂砍。反觀那青衣男子,因她的突然出現,再見那驚險萬分的場景,嚇得不知喊什麼好了。

  虞瑨棠正活動筋骨,顧辰曄也來湊熱鬧了。兩人齊上陣,這幾個山賊便是小菜一碟,還沒暖夠身就都趴下了。

  看著一地傑作,她甚是滿意。

  方纔還哭天搶地的青衣男子看著一地哀嚎的大漢,心中為之一震,不禁覺得自己出門前燒對了香。

  「多謝兩位大俠相救。」他忙不叠跑了過來,雙手合十深深往下鞠了一躬,「要不是你們,我真不知道怎麼辦。」

  「舉手之勞,不必言謝。」虞瑨棠扭了扭撞痛的手腕,笑道。

  然而,顧辰曄不知是不是被馬踢了腦袋,竟在她告辭前說道,「這些東西想必十分貴重,要是兄台有需要,我二人也可護送一路。」

  「這……不知是否麻煩了兩位。」

  「不麻煩,我們倆出來遊歷一番而已,一路上太冷清了,想熱鬧熱鬧而已。如果兄台覺得不便,那就當我說個客套話而已。」

  那男子摸著腦袋,又看了看掉了一地的貨物,終於還是點點頭,「多謝二位大俠,多謝多謝。這一路,看來還真需要麻煩兩位了。」

  虞瑨棠不知他要幹什麼,暗中掐了掐他,誰知顧大爺痛雖痛,就是不理她。這是唱的哪出,明明趕著去幽水,哪來的功夫搭理這事兒。

  又掐了一回,可大爺還是不理,盡忙著和那男子說笑。也罷,大爺他做事總有自己的道理,她遂也就沒再說什麼。

  於是,在虞瑨棠一頭霧水的情況下,這事兒就這麼定了。

  那男子名叫白雲安,要往西邊兒送貨去,正好和兩人同一個方向,倒也巧了。重新上路之後,兩人騎馬走在商隊最後,當了一回走鏢的。

  「怎麼突然惹這麻煩事兒?」虞瑨棠問道。

  顧辰曄笑了笑,神神秘秘說道,「你就光顧著欺負人好玩兒了,可曾注意到那白雲安腰間掛的配飾。」

  「配飾?什麼配飾?」

  「一塊黑玉,上面刻了幽水標記。」

  虞瑨棠吃了一驚,那幽水的標記很小,不仔細看還真看不出來,「這麼說,此人和幽水有關?」

  「可能吧。如果沒有猜錯,他應該只是個給幽水提供貨物的商人,往來密切而已。但若同他一起上路,必定有利無害。」

  原來是這樣,虞瑨棠懂了,心裡好生感歎,顧大爺那雙眼,簡直比老鼠還要賊。

  兩人夾在商隊中進了城鎮,又在白雲安的安排下找了家客棧歇下。到吃晚飯時分,此人敲開了兩人的房門,神神秘秘地說要感謝一番。

  感謝就感謝吧,可是虞瑨棠無論如何也想不到,他會以這種方式來感恩。那姓白的果然是個商人,謝恩謝到青樓來了。

  站在百花樓前,她頓覺五雷轟頂。

  「這裡的姑娘保管讓兩位大俠滿意。」白雲安拍著自己胸口說道,全然不知此刻三人中「混進」了一個滿是怨氣的女人。

  逛慣了青樓的虞瑨棠這一次不想喝花酒了,然而顧辰曄貌似很感興趣,緊隨著往裡走。「你不去」見她沒跟上,顧大爺還不忘回頭關照了一下。

  「……」

  去,去幹什麼,看著他左擁右抱,還是陪他狂灌花酒。可最終虞瑨棠磨嘰了一會兒,還是跟去了。為什麼?這麼一表人才的顧大爺,一放進青樓,就好比一隻羊羔入了狼窩。那麼危險,她不去保護怎麼行。

  「我花了大價錢,把這裡最好的姑娘們都叫了來,今晚一定得盡興。不醉不歸!」白雲安一邊說著,一邊走進雅間。

  弗一進到裡面,虞瑨棠便被那濃濃的脂粉味嗆了個半死。

  「哎喲,白爺,真是想死奴家了。這都多久了,怎麼才來呀?」但見一纖瘦的粉衣女子撲了上來,雙手環住白雲安的脖子,一陣嬌嗔。

  別人看來這是芙蓉女兒態,可在虞瑨棠眼裡,這根本就是只發情的猴子。

  「哈哈哈,櫻桃姑娘還是這麼水靈——快叫你的好姐妹好好伺候爺的貴客。」

  未等櫻桃開口,剩下的幾個女子就一擁而上,簡直就是餓虎撲食。

  虞瑨棠覺得自己幾乎是被那幾個姑娘駕到桌旁。坐下沒多久,看著對面的顧辰曄都快被兩姑娘摸了個遍,她心中冒起一陣大火。

  為什麼小羊羔沒有一點反抗的意思。顧辰曄儼然一副大爺模樣,不迎合也不拒絕,還真有點任君採擷的味道。

  你行,夠男人本色的!虞瑨棠心裡那團火竄得老高,端起酒杯把身旁的女子擁進懷裡,「來,給爺喝了這一杯。」

  眼神看向顧辰曄,讓爺來教教你,什麼才叫逛青樓。

  那女子作嬌羞模樣,翹著蘭花指接過酒杯,「那涵兒要是喝了這一杯,大爺有什麼獎勵啊?」

  「哈哈哈……」虞瑨棠在她粉嫩的小臉上摸了摸,沾了一手胭脂,嬉皮笑臉道,「那爺就給你香一個。」

  「大爺,你真壞。」女子將那粉拳往虞瑨棠胸前一打,仰頭把酒喝了下去。

  還好打在靠近肩膀的地方,否則自己那小山丘本就悲慘,還得被這樣再摧殘一次。那女子喝完了酒,便往她懷裡靠過來,「哎呀,頭好暈啊。」

  「麼啊!」虞瑨棠毫不猶豫在她臉上啃了一個,「美人兒再來喝一杯。」那色迷迷的眼神,叫人心頭激動,臉紅心跳,雅間之內頓時充滿了淫靡的味道。

  好個調動氣氛的好手!這些年青樓不是白逛的。

  白雲安大笑起來,把身旁的美人兒拉進懷裡,「還是虞大俠爽快——來來來,把酒滿上,今日不醉不歸。」

  顧辰曄任由兩個女子往嘴裡塞水果、灌花酒,享受得很。面對著她的這番折騰,大爺他只是笑而不語,竟朝她豎起了大拇指。

  正當虞瑨棠火冒三丈,很想猛灌他一壺酒之時,便聽得隔壁雅間傳來乒乒乓乓的聲音,接著一個男子的聲音響起,「賤人,裝什麼清高。不讓老子摸,今兒個大爺就好好教訓教訓你!」

  青樓女子的命運就是這般,進來就別想乾淨出去。可是虞瑨棠作為一個女子,自然容易感同身受,也容易頭腦發熱。

  片刻,隔壁又傳來一陣瓷器碎掉的聲音,虞瑨棠一個沒忍住,丟下筷子便衝了出去。推開隔壁門一看,只見一個女子坐在地上,嚶嚶哭泣,甚是可憐。

  花容月貌、桃腮杏面,是個不可多見的美人,難怪引得那男人獸性大發。

  而那發飆的男子被虞瑨棠推門的聲音打攪,扇下去的耳光頓在了半空,極沒好氣地吼道,「誰!」

  「你大爺!」

  剛說了這一句,還未及上前去救人,老鴇子就風風火火趕來了,擋在兩人中間,蕩著帕子道,「這怎麼就鬧成這樣了!柳兒不懂事是我沒有調教好,對不住陳大公子了啊——這位公子怎麼闖到這裡來了啊,是櫻桃她們沒服侍好?」

  「好得很呢,可是我就想要這個姑娘。」虞瑨棠指了指坐在地上的女子,遂抱手說道。

  「可……」老鴇子很是為難,回答她道,「今日是陳大公子包了柳兒。這位公子要是喜歡她,是她的福氣,但我得斗膽說一句,還請改明兒再來找柳兒吧。」

  虞瑨棠想想,覺得今日救了他,來日也指不定受什麼委屈,又改口說道,「那,贖她得多少錢?」

  「這……」老鴇子沒想到還有人要贖這麼個硬骨頭,本就沒抱多大希望,便照實說了,「不多,一百兩。」

  老鴇方報了價,便聽那陳大公子突然插嘴道,「哈哈哈……一個啞巴也要一百兩,爺我今天出二百兩買了她。」說罷擡起那女子的臉,「敢不聽爺的話,讓大爺我回去好好教訓教訓才是。」

  啞巴?嘖嘖,花個二百兩,他還真是個敗家子。

  不過,虞瑨棠很確信出門這麼久,自己身上別說二百兩,連一百兩都不剩了。面對著財大氣粗的,很明顯不能比錢,只能比武。

  然而,剛想嚇唬嚇唬人,顧辰曄和白雲安就趕到了。

  那白雲安剛進門,一見地上的女子就激動了,「天啊!大小姐,你怎麼在這裡?」話還沒說完就衝上前去,將她扶了起來,「他們有沒有欺負你!」

  那女子一見是他,眼淚刷地落了下來,搖了搖頭。

  見她搖頭,白雲安這才轉頭對著老鴇子問道,「贖她要多少錢,我出。」

  那老鴇萬萬沒想到一個壓根兒就沒調教好的啞女能有這麼多人來搶,當即震驚了。而那陳大公子一聽有人來搶,自然不肯掉了面子,大聲吼道,「老子看上的姑娘,沒有讓的道理!」

  姓陳的仗著酒勁兒,姓白的為了他口中的大小姐,一陣哄擡,愣是從原本的一百兩變成一千兩。

  偏偏白雲安出門在外,身上的錢比不得陳大公子,喊價的聲音越來越小。看到這裡,虞瑨棠連連搖頭。

  就在價錢擡到三千的時候,只見一個身影從旁掠過,接著便是陳大公子「砰」的一聲倒了下去。

  果然喝過酒的男人就是不一樣。突然衝上前去的顧辰曄收起手刀,扭頭笑道,「這下好了——老鴇子,你要多少錢?」

  那老鴇被他這突然的動作,嚇得哪還敢要價,戰戰兢兢地照原本說道,「一……一百兩就夠了。」

  付了錢,白雲安總算鬆了口氣,再沒心思喝酒,扶著他的大小姐出去了。

  虞瑨棠很好奇她女子是什麼身份。不過這一次她沒大意,好巧不巧,瞥見了那女子脖子上戴的白玉,正好刻了幽水的標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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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5-29 11:11:35

【第54章.一肚老醋】

  虞瑨棠看到那女子脖子上戴的白玉,當即明白,她一定和白雲安一樣與幽水有著莫大的關係。只是那身份究竟是什麼,竟引得白雲安這樣焦急。

  那老鴇子手裡拿著白雲安給的一百兩銀子,心中好生可惜那擡到了三千兩的價錢。就算是花魁也不過爾爾。

  白雲安出去之後,虞瑨棠便和顧辰曄一前一後跟了出去。

  入夜之後,來這裡的人挺多的。走在越來越熱鬧的樓道裡,她忽然發現前面兩人有些步履蹣跚,仔細一看才見那女子跛著腳。想來,定是方才跌倒時扭到了。

  面對著長長一條樓梯,白雲安為難了。若是平地上,自己背薄軒芷都還行,可是下樓梯要是沒站穩,自己跌倒也就算了,把人給摔了就是得不償失。

  薄軒芷看樣子也沒打算冒險讓他來背,伸著腳想要自己走下去。

  看著她那弱不禁風的可憐樣,虞瑨棠打算做個好事背她下去。可是還沒來得及開口,白雲安就優先選擇了顧辰曄。

  「顧大俠,麻煩……幫幫忙可好。」

  顧大爺從她身邊走過,上前去義不容辭就給背了起來,「這點小事,應該的。」

  薄軒芷被他背著,雙手環住顧辰曄的脖子。她雖發不出聲音,但眼神已將內心全部出賣。毫無疑問,這是一個女人看男人的眼神,深深的崇拜如此真實。

  英雄救美,所以人家情竇初開了。

  下了樓梯也是人來人往,嘖嘖,來尋歡的男人還真不少。誰要是喝了花酒沒站穩,一個不小心撞過來,薄軒芷就麻煩大了。

  所以,白雲安仍然不放心,又說道,「小姐的腳不方便,麻煩顧大俠再行個方便,抱到馬車上去吧。」

  顧辰曄本已將她放了下來,一聽他這麼說,便又將薄軒芷打橫抱了起來,向馬車走去了。

  這個世界本來就瘋狂,巧合便也無處不在。就在顧大爺躬身將她放進馬車之時,兩人距離突然縮短,直接導致了薄軒芷的唇竟就挨上了顧辰曄的臉。

  電光石火之間,兩人同時愣住。顧辰曄的手很明顯僵住了,薄軒芷的臉刷的一下紅了個透。這個「吻」來得太突然,不止這兩人錯愕,虞瑨棠更是驚得張大了嘴。

  顧大爺,你就算出了青樓,也照樣被佔便宜。

  「咳咳,」白雲安不自在地咳了兩聲,拍了拍虞瑨棠的肩膀,「走吧,我們也上車。」

  顧辰曄回神過來,對臉紅成了緋色的薄軒芷微微一笑,便探身進去了。這是何反應,存心勾引單純少女麼?虞瑨棠緊隨其後,三兩步上了車,一屁股坐在兩人中間。

  顧辰曄被她往旁邊擠,臉上卻笑得更深。白雲安隨後也來了,坐下後車身便動了起來,朝客棧駛去。


  車內氣氛有些微妙,你不言我不語,似乎都在為剛才那場景尷尬,直到半晌過後白雲飛打破沈默。

  「咳咳,」他清了清嗓,「二位大俠幫了這麼多忙,有些話不說清楚實在不好意思。」說著,指了指一直垂著頭的薄軒芷,「這位是幽水的大小姐薄軒芷,至於我呢,就是個常年給幽水送些貨物的商人。」

  大小姐?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這也太過意外。因為如此一來,不正意味著又向幽水靠近了一步嗎。簡直就是得來全不費工夫。

  「原來是幽水大小姐,失禮失禮。」顧辰曄抱拳說道,「聽聞小姐琴棋書畫樣樣精通,貌美如仙,如今一見名不虛傳。」

  聽他這麼一說,薄軒芷又微紅了臉,雙瞳剪水煞是動人。一見鍾情,這也太不現實了。看人家那嬌羞樣,這才是個真正的女兒家。

  虞瑨棠低頭看了看自己這一身男子裝扮,在別人看來一定就是個小白臉,再配上這脾氣,有他顧辰曄要就不錯了。

  可是現在這情況,連顧辰曄都有爬牆的可能。

  「小姐一見便是那白天鵝,豈是那些凡夫俗子癩蛤蟆配看一眼的。」虞瑨棠忽然來了這麼一句,在心裡白了顧辰曄一眼。

  你就是個癩蛤蟆,休想吃那天鵝肉。

  「其實我本不打算透露的,若讓外人知道小姐被二位從青樓救出來,著實有損清譽。但是……二位大俠幫忙不少,我想,既然二位都是江湖人,薄掌門若是知道了,一定會重重謝你們的,對二位來說定然是件好事。」

  「多謝白兄弟為我二人考慮。」顧辰曄忙謝道,「關于小姐的事,事關清譽,我們一定不會說出去的。」

  「總之,真是多謝了。」白雲安說罷,從馬車坐凳下翻出紙筆,交到薄軒芷上手,「小姐有什麼話要說嗎?」

  薄軒芷拿著筆,沾了點墨水,墊著硯台盒蓋開始寫。工整娟秀的小楷,正如她的人一般安靜內斂,清麗好看。

  待她寫完交給白雲安,這事兒才算明瞭了。

  這個世上有幾個女人能像虞瑨棠那樣滿世界瘋跑,薄軒芷作為薄掌門最疼愛的女兒,具備所有閨中女子應該具備的才德。也就是說,她是在深閨長大的,外面的世界什麼樣,她也並不太清楚。

  所謂物極必反,被關得煩了,她便生出了逃出去玩一玩的想法。就在半個月前,她私自趁守衛不備跑了出來,沒想到一出來新鮮的東西沒遇上,反倒遇上了賊人。

  所以,其實事情很簡單,被買入了青樓死命不從而已。

  虞瑨棠看罷那紙上寫的,縮回腦袋,正好逮到薄軒芷的小眼神,躲躲閃閃時不時落在顧辰曄身上。

  顧大爺,又有鮮花願意插在你這坨牛屎上。她這兒方感歎完,下一刻,就氣得不說話了。因為顧大爺也發現薄軒芷盯著自己,結果竟是含笑點了點頭,看的薄軒芷當即又紅了臉。

  好個吃裡扒外的傢夥!還眉目傳情了麼?

  回到客棧,虞瑨棠直接把門關了,她需要好好消消火氣。仔細想想,今晚顧辰曄貌似沒做什麼對不起她的事,似乎都是她自己氣自己。可是,沒辦法,誰讓顧辰曄搞得不清不楚。

  安靜了沒多久,敲門聲就響了起來。

  「誰!」

  「我!」

  一聽就是顧辰曄,虞瑨棠沒好氣地回道,「不認識。」

  扔了這幾個字後,門外就安靜了。虞瑨棠還真沒想到一個不開門,他就這麼走了。當真是找到新歡,有備無患了麼。剛才不想他進來,現在又惱火了,當即「砰」的一個拳頭砸在桌上。

  誰知一個聲音冷不丁在背後響起,「怎麼,生氣了?桌子壞了是得賠的。」

  虞瑨棠嚇了一跳,轉身一看正是那天殺的顧辰曄。但見一旁的窗戶大開著,敢情他是懶得再敲門,直接從窗戶進來了。

  「誰生氣了。」她又轉回身,在桌旁坐下,倒上一杯水喝。

  「被告訴我你沒生氣,不然幹嘛不給我開門。」顧辰曄在她身旁坐下,笑著說道。

  都說伸手不打笑臉人,可是虞瑨棠很想揍他一拳,「大爺我想開就開,想關就關。」

  誰知道這臭小子一聽,笑了,「你算哪門子的大爺,你就是個娘們兒。」

  「你!」虞瑨棠差點兒沒被一口水嗆死,這傢夥今晚是酒喝多了,還是被沒人迷暈了腦子。她只恨自己這口水沒直接噴到他臉上,給他清醒清醒。

  「你是大爺我的娘們兒!」顧辰曄食指一伸,擡起她的下巴,竟調戲起來,儼然一副登徒子模樣。

  這傢夥果然是去了青樓受刺激了,虞瑨棠挪開腦袋,蹙眉微怒道,「誰是你娘們兒!你找那大小姐去,不要找我!」

  虧她長了一雙如此明亮的眼睛,愣是沒看出來顧大爺是個情場浪子。難不成,當初是丁小斕入不了他的眼?

  顧辰曄被她推開,反倒哈哈大笑起來,「我就知道有人吃醋了。」

  「誰吃醋了!」虞瑨棠心虛地看向一邊,「就你這熊樣還想我吃醋,我不是眼睛瞎掉了,就是腦子有問題。」

  「行,那你說,為什麼不高興?」

  「要你管!」

  「我偏就要管。誰!誰惹你生氣,大爺我去教訓他。」

  「……」虞瑨棠自認算是敗給了他。他是真不知道,還是耍她,「不用你教訓,我自己來!」說罷,一拳揍了過去。

  顧辰曄伸手抓住她的拳頭,一把將她拉了過來,笑道,「要教訓我?還不承認,你就是吃醋了。」

  「沒有!」她怎麼覺得著傢夥是故意的,故意讓做給她看,讓她心裡不暢快。

  「沒有?那我找軒芷去。」

  軒芷……還能再親切點麼。

  「你敢!」虞瑨棠被抓了一隻手,另一隻手又拍了過去,「不要臉。」

  「我就是不要臉。」顧辰曄拉著她那隻手不放,「被我抓住了就別想跑。」手臂一縮,將她拉進懷裡,「比靈活我是比不過你,可是比力氣,你比不過我的。」

  「顧二牛,你今天發瘋了麼?」被他鉗制,虞瑨棠算是沒轍了,再靈活也逃不脫。

  「沒瘋。」顧辰曄在她耳邊吹氣說道,「就想看看我在有的人心裡,是個什麼位置,會不會輕易吃醋。」說罷,笑了笑,「效果,嗯,我很滿意。」

  「我看啊,是你抽羊角風了,沒頭沒腦氣我!」

  「這一路多無聊,你不覺得今天很好玩兒嗎?」

  「好玩兒個屁!」

  話音剛落,顧辰曄對著蠟燭一揮,屋裡頓時黑了下來。

  「你又發什麼瘋?!幹嘛把蠟燭滅了。」話還沒有說完,便感覺腰際被他環住,慢慢收緊。緊接著,一個吻落在額頭。

  「把蠟燭滅了,才好幹壞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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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5-29 11:12:40

【第55章.情不自禁】

  「把蠟燭滅了,才好幹壞事啊。」顧辰曄說完這一句,便輕吻住了她的唇。

  幹壞事?被這麼耍了,虞瑨棠哪有心情和他幹壞事,一把推開顧辰曄,「要幹壞事兒自己干去!」

  「沒你我還幹什麼壞事兒。」他無奈笑了一聲。

  「誰讓你耍我。」虞瑨棠煩地踢了他一腳,半轉過身,卻又不甘心地突然轉回來,須臾間竟突然啞了聲音,「你從來不這樣的,我還以為……還以為。」

  她不敢想像,如果他離開了,自己會是個什麼樣子。早前斷掉無非傷心落淚,可是現在,他已經紮在了心裡,還怎麼拔掉。明明知道他會一直在身邊,卻突然擔心起那個「萬一」,好似庸人自擾,又莫名其妙。

  或許愛一個人,就是這樣敏感,讓曾經那樣灑脫的她變得如此膽小。

  「以為什麼?」顧辰曄環著著她的腰,依舊沒有鬆手。

  虞瑨棠看著他認真的表情,終於往他懷裡一縮,閉眼淡淡說道,「沒什麼,就是怕你是個情場浪子,專門騙女孩子。騙走了感情,然後拍拍屁股走人。」

  「你還是個女孩子?」顧辰曄笑了,揉著她的發說道。

  她知道顧辰曄是打趣她像個假小子,可是卻苦笑回答,「早就不是了。被一個混蛋壞了貞潔。」說罷,心漸漸沈下去。

  如果當初沒有發生那件事,他們今天會怎樣。

  「我就是那個混蛋,還準備混蛋到底。」他說到這裡停住了,雙手放上她的肩膀將她推出懷抱。黑暗中,他的眸子卻很亮,隱約透著堅定的微光,「我沒有想到這樣的玩笑會讓你受不了。或許,是我做得不夠好,才會讓你這樣生氣。但是,我想要你記住,此生剩下的路,只要你不放手,我便只和你一人走完。」

  他從不說那三個字,卻用命,用斷掉的手指去證明。可是今天,她卻僅僅因為醋罈子打翻,就突然懷疑,想想實在太不應該。眼淚突然奪眶而出,令她說不出話。

  「棠兒,如果不想和我一起,我放你走。可是若你不走,就請一直相信我。」他說著,輕輕一個吻落在她的額際,直滲入到了心裡,「你的二牛,只站在你身邊,永遠。」

  這幾句話,輕而易舉讓虞瑨棠淚流滿面。她狼狽地擦眼淚,卻怎麼也擦不完,「我,相信你。」衣袖都被淚水浸濕了,她放下手臂索性不管,撲進他懷裡,第一次深深吻住他。

  柔軟的唇貼上來,帶著暖暖的溫度。顧辰曄含住她的唇,嘴角揚起笑,含糊說道,「自己撲過來,今晚就別想逃掉。」

  她才不要逃,她只想埋在他懷裡,感受他獨有的氣息。閉著眼深吻著,鼻尖聞到微妙變化的氣息,在房間裡暗潮湧動。

  他的吻密集地印在唇上,臉頰,頸脖,每一寸地方都不曾放過。原本束緊的腰帶漸漸滑落,外袍逐漸鬆散,虞瑨棠下意識地抓住他扯動衣服的手。

  「別……」一聲沙啞的聲音自喉間溢出,述說這著黑暗中的滾燙情愫。

  顧辰曄卻不答話,再一次含住她拒絕的唇,舌尖探入撩動丁香小舌,勾起她渾身顫慄。他在一點點攻佔她的心,擊潰她心裡薄薄一道防線。

  素袍翩然落地,帖著單薄一層中衣,虞瑨棠感覺到他如火的掌心,燎原一般點燃了她的身體。

  「冷。」她卻迷糊說道。

  顧辰曄淡笑一聲,打橫抱起她,輕輕放在床榻之上。那床上的被子似乎是多餘的,因為這個男人就足夠溫暖了她。

  素衣褪去,白色的裹胸也被他扯亂。虞瑨棠被顧辰曄吻得七葷八素,恍惚間在他肩頭啃了一口,一排淺淺的牙印此刻顯得曖昧異常。

  「咬我……是要付出代價的。」顧辰曄說著,扯下她身上僅剩的一層裹胸。滾燙的肌膚緊貼,一瞬間便相互融化著。

  「顧……辰曄。」她環住他的脖子,埋頭在他肩頭,深深吸了一口氣,又呼了出來。溫熱的氣息吹在他的身上,一陣酥癢,令他悶身笑了出來,「……癢,嗯。」

  不老實的手遊走在她身上,摧殘著她的意識,一點一點宣告崩潰。虞瑨棠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才會翻身壓住他,含住他撩人的唇。

  「棠兒。」顧辰曄的聲音帶著笑意,更多的是掩飾不了的情動慾念。他瘋狂了,再度壓住她,不再似方纔那般溫柔。熾熱的吻從她的發間,朱唇,胸前,直到隱藏最深之處。

  「辰……曄,唔……」她不敢想像自己是這樣的渴望,抓住他的手漸漸合緊,卻好似根本用不上力氣。春意四起,當天地融合的那一刻,整個世界都只剩下了他,剩下了這個她一輩子都別想放開的男人。

  熱潮在叫囂,他在耳邊低吼,整個房間裡,瀰漫著曖昧的聲音。

  春潮減退,日漸高照,虞瑨棠覺得渾身酸軟,竟疲憊得不想睜開眼。閉著眼躺了一會兒,翻了個身,便聽見耳邊傳來他慵懶的聲音。

  「堂堂棠少,為何如此不禁累。」嘖嘖,一大清早就被這登徒子取笑,她算是徹底清醒了,卻很想裝死到底。

  「沒有醒?」

  顧辰曄說著,魔掌就伸了過來。敢情這傢夥想要趁她睡著了,偷襲?被子下面根本就是不著寸縷,那魔掌一過來就佔盡了便宜。

  這個混蛋!虞瑨棠的臉紅了個透,內心極度掙扎要不要睜開眼。可是一想起昨晚的事,她就沒臉面對。

  幹壞事了,被他誘拐了。

  只聽這混蛋低笑一聲,伏到了她身上。糟糕!虞瑨棠定力再好,也裝不下去了,睜開眼罵道,「混蛋,滾開!」

  誰知顧大爺如今臉皮比她還厚,突然笑了,「我就知道你醒了。還裝睡,存心誘惑我幹壞事兒嗎?」

  怎麼就成了她的錯,虞瑨棠推開他罵道,「禽獸!你這頭野狼……唔。」話還沒說完,又被他封住了唇。

  事實證明,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任你太陽都快升到正午,也還容易出事兒。

  「砰砰砰。」敲門聲適時響起,顧大爺擡起埋於她頸間的頭,一臉不悅,「誰!」

  「是我,白雲安。那個……時候不早了,兩位大俠什麼時候出發。」

  「馬上。」虞瑨棠扭頭看向半掩的窗外,日頭已高,怕是那白雲安早就等得不耐煩了,遂低聲對顧辰曄嚷道,「快滾開,得上路了。」

  顧大爺好興致被打斷,皺了皺眉,又在她唇上啄了一下,起身穿衣服。看著他那被自己劃下痕跡的背,虞瑨棠刷地又臉紅了。

  再見落了一地的衣衫,分明就是昨晚歡愉的證據。她縮著手指了指地上,「那個,我的衣服,給我。」

  「自己起來拿。」顧大爺穿好衣服,看著還躺在床上地她,笑得沒心沒肺。

  「顧二牛,你不要太過分!」她說得咬牙切齒,捂緊被子坐起來。求人不如求己,索性道,「姑奶奶自己拿!」說罷便裹了被子下床。

  好不容易走到衣服面前,卻兩手抓著被子,沒手撿衣服。天殺的,這是什麼情況。

  顧辰曄看著她那可憐兮兮的樣子,笑了笑不再打趣她,走過去拾起衣服扔到床上。罷了在她額際輕吻,道,「你穿衣服,我去給你打點熱水洗臉。」

  大爺關上門出去了,虞瑨棠才開始穿衣服。看著渾身上下他留下的痕跡,她這臉就沒白下來過。活色生香,叫人浮想聯翩。

  收拾好裝束,紮好頭髮,顧辰曄便回來了。兩人拌嘴說笑洗了臉,這才開門出去。真是個暖陽好天氣,有人騎在馬上笑意不斷,完全無視了薄軒芷偶爾投射不過來的眼光。

  對於這種情況,虞瑨棠只能對不起了。這男人吃過她了,就別想吃別的,小心撐死。

  白雲安飛鴿傳書,給薄掌門送了一封信去,把薄軒芷的事情說了個清楚透徹。結果沒想到思女心切的薄掌門快馬加鞭,親自來接女兒了。

  十來天而已,一夥人就火速趕到了。

  虞瑨棠看著騎了高頭大馬迎面而來的薄掌門,連連搖頭感歎。嘖嘖,老爹什麼時候也能像這樣關心關心自己女兒。

  這下好,不用直接去幽水。留點時間給兩父女抱頭痛哭,待那激動勁兒過去了,兩人這才走了過去。

  「晚輩顧辰曄見過薄掌門。」顧辰曄說著,又指著身旁的她說道,「這位是鹿雨山莊的少莊主,虞瑨棠。」

  薄掌門正和女兒談笑,突然聽他倆這麼一說,有些吃驚,「你們這是……」

  「晚輩冒昧打攪,但此處不方便說話,」顧辰曄指了指遠處樹林,又道,「晚輩有重要事情相告,還望薄掌門挪步。」

  薄威猶豫了片刻,拍了拍自己女兒的肩,點點頭和兩人朝遠處走去。

  顧辰曄在一棵樹旁立定,罷了從懷中拿出那一疊書信,交到他手上,「這是梁盟主和眾多門派之間的私信,還請您過目。」

  薄威皺著眉頭看了看,許久之後竟才說道,「鹿雨山莊被滅門一事,我倒是知曉。你們二人之間的事,也略有耳聞。只是我幽水向來偏安一方,這樣的事情不想插手。」

  不想插手?

  「薄掌門,敢問若是梁珩息手握重拳,幽水還能存在下去嗎?這些書信,字裡行間都透露著他要霸行武林的野心,若是現在不插手,他日這團火必定燒到您頭上。」

  薄威哈哈笑了一通,「年輕人,你難道不知幽水三面環山,易守難攻嗎?就憑這得天獨厚的條件,他要想攻進來,簡直就是找死。況且我幽水向來不與人爭的,他犯不著來非要來動。」

  虞瑨棠還真沒見過如此沒有追求的門派,給人的感覺就像個地方勢力,管轄著自己轄區的事務而已。生於憂患,死於安樂,小心以後突然死翹翹。

  可是人家不為所動,任顧辰曄再怎麼勸,薄威始終是那個口氣,簡而言之就是懶得趟這趟渾水。

  「前輩能否再考慮考慮。」

  薄威眉頭深皺,似乎被兩人叨擾煩了。不經意間晃了一眼遠處的薄軒芷,臉上突然緩和了顏色,「若要幽水出力,就得滿足我一個條件。」

  「是何條件。」顧辰曄忙問道。

  「你。」薄威指著他說道,「娶我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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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5-29 11:12:56

【第56章.忍痛放手】

  條件是娶薄軒芷,開什麼玩笑?真當自己女兒是個啞巴嫁不出去了?可看看人家薄軒芷,很明顯石榴裙下拜倒了一大群男子。

  「老夫就這麼一個女兒,她就是要把幽水捏手上玩兒,我也沒意見。如今她看上了你,我這個當爹的沒有理由不替她做打算。」

  糟糕,救下了個白眼狼,兩父女合著夥來和她搶男人。這就是所謂的溺愛,看情況還很嚴重!虞瑨棠氣不打一處來,但還未開口,便聽顧辰曄道,「既然薄掌門聽說了我的棠兒的事,怎會提出如此不切實際的條件。」

  「老夫做事只圖個爽快,隨心。你若是不願意,請便,這事兒我不會再理。」薄威說罷,準備離開,比誰都瀟灑。

  好個威脅,好個沒多少腦子的掌門。

  顧辰曄忙繼續道,「信中並沒有提及太多,想必薄掌門並不知道鹿雨山莊並未覆滅一事。如今虞莊主尚在麒麟門內,怎會眼看我對他的女兒背信棄義,始亂終棄。到時候給幽水惹麻煩,相信您也不願看到。況且,若是我真這麼做了,那令千金就是看走了眼。」

  「哈哈哈,」薄威停下腳步,轉身點頭道,「老夫知道你是個俠義之人,信守承諾才會放心軒兒和你在一起。至於那鹿雨山莊,老夫一點不放在心上。」

  果然是溺愛得不要命,把整個幽水交給自己女兒玩兒。鹿雨山莊就這麼被他欺負到頭上去了。

  「對,坊間對我的傳言始終是這樣。」顧辰曄說著,牽起虞瑨棠的手,「所以,我會信守承諾,絕不會對不起她。不管虞莊主,也不管是否是責任,我只是和您一樣,隨心而已。」

  薄威見他眼神灼灼,信誓旦旦,轉身之前笑了笑,「既然這樣,什麼時候想通了,什麼時候來找老夫。」

  果真是不肯讓半步,腦子也不知變通。

  眼見薄威離開,虞瑨棠深深歎了口氣。

  就這樣幾句話就白費了一路而來的辛苦,這是他倆根本沒有預料到的。單說梁珩息一事倒還有些希望,可是扯到薄軒芷身上竟就成了硬傷。

  協商不成,顧辰曄做事竟也風風火火,拉著她直接走向停在商隊最後的馬匹,準備離開。他走得很急,似乎在逃離一般。可是,走了不到百米,虞瑨棠就突然甩開他的手,不肯再往前走。

  「你怎麼了?」他回過頭,蹙眉看著她。

  虞瑨棠深吸一口氣,竟說道,「你答應他吧。」

  「你說什麼?」

  「我說,你答應他吧。」

  顧辰曄深皺眉頭,重新牽起她的手,幾乎是用拖的,拉著她朝目標走去,「你瘋了嗎?我還沒有瘋。辦法不止這一個,我們找別人去。」

  「你說找誰,除了幽水我們還能找誰?」虞瑨棠再一次甩開他的手,「我們不能這樣直接走掉,也許還有迴旋的餘地。」

  「沒有了,」顧辰曄雙手放在她的肩膀上,說道,「薄威特立獨行,你不會不知道,他說過的話從來不會收回,也不會反悔。不要幻想了,如果我沒有按他說的辦,根本就沒有例外。」

  她是知道的,薄威這個人在江湖傳言很少,卻有一條是公認的——特立獨行。只要他認定的,九頭牛都拉不回來。

  這也是幽水為什麼這些年越來越偏安一處的原因,完全是他個人的喜好,連帶著整個門派都是這樣的感覺。

  「我不想和你分開,」虞瑨棠突然抱著他,把頭深深埋進他懷裡。可是,片刻之後,卻說道,「可是,你娶她吧。」

  「為什麼?」本以為她答應走了,卻沒想到說出的這樣的話。顧辰曄推開她,怒了,「為什麼你可以因為一個條件,這麼輕易就放手!」

  她的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可還是哽咽這說道,「是你說過,我若是要走,你便放手。如今我要你按他說的來做,所以,我們……就這樣了吧。」

  她說得鼻頭發酸,心也狠狠地痛。

  「我反悔了,」顧辰曄不想再聽下去,拉著她站在她的馬前,「上馬。」話音落地,虞瑨棠卻根本沒有上前,他的聲音越來越帶了怒氣,「你給我上馬!」

  「我們沒有時間了!」虞瑨棠轉過身,食食指著東邊,那烏雲密佈的地方,淡淡說道,「或許這個時候,梁珩息正準備撕破嘴臉,徹底踏平麒麟門。要找別人,就得花更多的時候,我們等得起嗎?找得到嗎?」

  顧辰曄眉間皺成一個「川」,口中卻還是那兩個字,「上馬。」

  「顧辰曄,不要騙自己。你很清楚,梁珩息一旦撕破嘴臉,就不是用對付鹿雨山莊那麼簡單的手段了。到時候,你的家呢,你的親人呢?你敢保證他們都會活著?一旦麒麟門完了,就意味著梁珩息無所忌憚。所有和他敵對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

  「你不要再說了。」顧辰曄軟了聲音,「聽話,上馬。」

  「我必須說。如果這個時候放棄了,那鹿雨山莊沒逃出來的幾百人就等於白白犧牲。我不能讓你因為我成為罪人,更不能因為我浪費了這多人長久以來的努力。」

  她說著,從來沒有這樣認真過。可是他卻背棄了這些年以來的信念,牽著她的手說,「不會的,辦法總會有的。」

  「不要再騙自己了。這不是我們兩個人的事,更不是你守不守承諾的問題。而我們兩個做的事,從一開始就不是為了自己。若有一天天下血雨腥風,惡人橫行,你還會那麼信誓旦旦地說,慶幸當初選擇了我嗎?」

  不會的,他會活在罪惡裡,會在每一次看見她時想起自己當初的決定,是那樣愚蠢。

  她只要生命中有過他,知道他愛著自己就夠了,卻不能接受一個遭人唾棄的選擇。她從來都不是自私的,為了鹿雨山莊可以長久男裝示人,為了鹿雨山莊也可以接受和梁桐羽的婚約,如今,她更可以為了所有給予厚望的人,接受顧辰曄最終和薄軒芷在一起。

  現在薄威的態度,根本就是一座爬不過去的山,卻是他一個點頭就可以翻越過去的。如今,她忍痛放手了,他卻不肯鬆手。

  這突然而來的轉折,她說的話,甚至連自己都接受不了。就好像蜥蜴斷尾一樣,他放手了她,生機才會出現。

  奮力斷掉自己的尾,恐怕是那只蜥蜴自己也不曾想像的事。而對於她來說,她斷掉的不是尾巴,而是一個從心裡挖掉的人。

  鮮血淋漓,滿目瘡痍,可是卻還笑著說,這樣才不痛。

  顧辰曄緊緊抱著她,「說我鼠目寸光也好,胸無大志也好。你是我的女人,和我同床共枕的女人,殺了我也不會放手。」

  可是,他很清楚,她說得一點不錯。所以,他是真的無望了,滾燙的男兒淚突然滑落下來,最後一次宣誓著他的決心。

  然而,虞瑨棠推開了他,拔出她的青玉劍,寒光刺心,「我寧願現在就死在你面前,也好過帶著一個罪人身份回去,等待著有一天死於非命。」

  他頹然退後一步,沈默半晌,終於狠聲說道,「好,我聽你的,娶她。可是對你,我不會放手。」他說著,轉過身,邁出的腳步忽然停了下來。

  最近的馬車旁邊一個身影晃過,杏黃衣衫,動人容顏,眸間隱約含著水汽。

  「她聽見了。」顧辰曄緩緩轉過身,苦笑道,「薄軒芷,她還會接受我這個心裡全是你的男人嗎?」

  虞瑨棠的心突然涼了下來。

  哪個女子會接受自己丈夫心心唸唸,腦子都是別的女人。就算現在顧辰曄回去答應薄威的條件,薄軒芷也不一定願意嫁。而這樣的結果,絕對不會讓薄威有幫忙的心情。

  所以,這等於說,顧辰曄答不答應,都不會有結果。又搞砸了。虞瑨棠蹙眉,一時不知還能怎樣。

  「你看,老天爺都不願我們分開。」顧辰曄抱住她,說道,「我們走,去西南找烏山派。雖然它勢力弱小,但拉攏一個是一個。」

  如今除了按他說的辦,還能怎樣。虞瑨棠點點頭,從他懷裡出來翻身上了馬,「要走就快些,時間不等人。」

  始終有一個重要的事壓在兩人心裡,討伐天統閣這件事似乎越來越難。如果風絕沒有拉攏嶽明閣,結果肯定沒有多少希望。

  快馬揚鞭,狂奔三天,離烏山還有近百里。可就在這關鍵時刻,馬匹不堪重負,口吐白沫倒地斷了氣。

  虞瑨棠看著自己這匹馬,一邊心急,一邊索性宰了它,吃了一頓香噴噴的烤肉。接下來就得勞累顧辰曄那匹馬了,希望這匹同樣都快跑斷氣的馬還扛得住兩個人的壓迫。

  為了避免它真的抽搐倒地,兩人在原地停了半天,讓它好好喘口氣。可就在這空擋上,就被人追了上來。

  只見遠方揚起灰塵,有人騎了快馬而來。相隔太遠,看不清來人臉上表情,卻看看清那馬上之人大致樣貌。

  竟是那很不給面子的幽水老大——薄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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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5-29 11:13:50

【第57章.峰迴路轉】

  來人正是薄威。

  看著他縱馬越來越近,兩人心裡始終沒底。想想,就算他再溺愛女兒,也不至於為了個顧辰曄追到這麼遠,他那坨牛糞也不至於這麼香。

  馬在兩人面前停下,薄威騎於馬上微微蹙眉,面上竟帶了些無奈之色。

  「薄掌門追來所為何事?」虞瑨棠從地上站起來問道。

  薄威一聽她這麼問,更無奈了些,歎了口氣道,「我那丫頭實在太傻,竟是說什麼也要我來追你們回去。」

  回去?難不成薄軒芷看得梨花帶雨之後,還要顧辰曄。他顧大爺魅力不至於那麼大吧。兩人相視一眼,還是沒太懂薄威來意是何。

  薄威見兩人是這反應,翻身下了馬,上前歎道,「軒兒氣我自作主張,非得要我幫你們——真是拿那孩子沒辦法了。」

  這,這……薄威這麼說,豈不就是打算出手幫助二人。虞瑨棠懷疑自己聽錯了,很想掏一掏耳朵。難不成,薄軒芷她根本就不知情,無辜因為自己老爹當了回插足的。

  簡直就是峰迴路轉,她忽然覺得,還是自己這樣沒人管自在。至於內斂的薄軒芷,竟是和丁小斕一個性子,心地純善,一點不像那自作孽的莫桐。

  偏偏這感覺,怎麼搞得她像個死霸著顧辰曄不放手的潑婦,嚇退了一個又一個的對手。

  「令千金心胸似海,是晚輩配不上。」顧辰曄說著,抱拳一拜,「多謝薄掌門海涵,晚輩感激不盡。」

  「別謝我。軒兒要不是聽了你們二人的對話,估計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薄威說罷,翻身上馬,「走吧,回去商量你說的事。老夫決定幫你這一回。」

  這爹當得,對女兒言聽計從。嘖嘖,如此溺愛,真慶幸沒教導出郭嘯清、沈無月那樣的品行。不過話說回來,若是這當爹的還那樣霸道不改,估計薄軒芷還得往外跑。

  「且慢,」看他要走,顧辰曄忙道,「近日浪費太多時間,天統閣那邊蠢蠢欲動耽擱不得。既然薄掌門在此,就不必非得回去議事。還望您能夠就地商量,我二人還要急著返回。」

  薄威聽罷,替他女兒歎了口氣,又下了馬,「也罷,你說。」

  顧辰曄拿了根樹枝就著烤肉時剩下的灰,在地上畫了幾個圓圈,隨後解說道,「這裡是天統閣,東邊這裡是嶽明閣,西邊這一處便是幽水。此外,南沙,喬門,東嶽和九霄零散分佈,都是天統閣秘密拉攏的走狗。這是早前我們並沒有想到,而今梁珩息已經聚集了這麼多爪牙,已不容易對付。」

  「是挺多的,各方勢力都屬於中等,不可小覷——那麼,你打算如何安排?」

  顧辰曄又畫下幾個點,「麒麟門和鹿雨山莊離天統閣不遠,再加上東邊嶽明閣,西邊幽水,如果發起進攻,就是三面包抄。」

  薄威鋝了鋝鬍鬚,搖搖頭,「但是幽水偏遠,若要包抄,恐怕難以實現。況且北面空缺,梁珩息可從此處逃離。」

  「前輩說的不錯。所以晚輩希望薄掌門能夠調動手下,往東邊駐紮,越近越好。北面方向由我們來想辦法。如果梁珩息犯得著從這裡逃脫,相信就氣數已盡了。屆時谷雨期間,四派聯合討伐天統閣。」

  「還有兩個月左右,足夠我安排妥當。」薄威摸著下巴想了想,說道,「我三萬教眾,定當起到不可或缺的作用。」

  「多謝薄掌門大義申討,」虞瑨棠適時插話補充道,「但是還請您隱秘行事,切勿刺激梁珩息。否則提前發難,情形難以把握。」

  「知道了。」薄威看看她,又笑了笑,轉身上馬,「那我就先回去了。此事一定,老夫決不食言,定當照辦。待日後安排好,再與麒麟門聯繫。」

  「那就麻煩薄掌門了。」

  顧辰曄面上輕笑,見他走遠才牽起馬匹,聳聳肩道,「回去吧,老天相助,你我終於可以鬆口氣了。」

  虞瑨棠長籲了一口氣,「拐了個彎兒,沒想到竟如此簡單就解決了。真該說遇到了個好心腸的姑娘,再遇到了個把女兒當塊寶的父親。」

  「嗯,薄威答應了就不會反悔——讓這馬再休息一會兒。」顧辰曄拉著韁繩,一手牽起她的手,「另一匹都被你宰了,我到現在都還撐著,散散步吧。」

  「誰讓你像頭豬似的,吃那麼多!」

  往回走的路上,夕陽把兩人影子拉得老長,路旁的雪堆被映上金色的光芒,景如人心般愈來愈暖。四周漸漸融化的冰雪,蔓延融匯成一條清澈小溪,蜿蜒向遠方流去。

  春天時分到了,一切都會好轉。

  及至晚間,升起一堆篝火,撇開煩惱倒也有些快意人生的感覺。此次回去大概還需要一兩個月,谷雨之前定能趕到。

  話說回來,若不是顧大爺那麼倔,說不定薄軒芷還不一定看得開。所以說,這事兒還得歸功於這大老爺們兒的那幾滴眼淚。

  至於虞瑨棠自己,說了那些狠心的話,換做現在一定半句都說不出來了。

  「二牛,添點柴火,」窩在狹小的山洞裡,外面忽的吹來一絲冷風,令虞瑨棠打了個冷顫。

  顧辰曄往火裡添了根樹枝,擡起頭見對面的她一張臉被火光映照得泛紅,雙瞳剪水流目盼,不知在想什麼?

  「腦瓜子裡裝了什麼,嗯?」顧辰曄挪到她身邊問道,「怎麼一個人發呆?」

  虞瑨棠伸了個懶腰,往身後石壁一靠,「也沒什麼,就是在想最近發生的事。從夏天開始,時間似乎改變了很多。」

  「嗯。」他很贊同,摸著下巴說道,「你變了身份,我也被某人改變了,連整個江湖也都變了風氣。」

  「呵呵,沒鬍子摸什麼下巴。」虞瑨棠酸道,「就數你變化大,竟變得這般愛算計人了。前陣子還是你聽我的,怎不知不覺我就被你磨得沒了霸氣。」

  「在我面前還談什麼霸氣,不懂夫綱為何嗎?」顧辰曄挑眉說道。

  虞瑨棠頓覺自己真的是插在了一坨牛糞上,而且是一坨覺得自己很香的牛糞。當即白了他一眼,「姑奶奶還沒說嫁給你,什麼夫綱,不要在我面前提起。」

  「你不遲早要嫁給我嗎?」說罷食指挑起她的下巴,做了個登徒子的模樣。

  「你要是再敢提什麼夫綱,就別想我嫁給你。」虞瑨棠挪開頭,嚷道。沒嫁都時不時被黑心的顧大爺算計,要是嫁了還了得。

  「既然有了夫妻之實,為何夫綱不可以提。」

  這個顧辰曄,哪壺不開提哪壺。

  她看著顧大爺那賊賊的樣子癟了癟嘴,道,「那也行。在我這裡,夫綱就是我說了,你聽;我命令了,你做;我不高興了,你討好。就是這樣,別說接受不了。」

  「嘖嘖。」顧辰曄笑了,瞇起眼道,「這麼簡單,大爺我甘之如飴。」

  「得了唄,」虞瑨棠又白了他一眼,「我倒是覺得有的人答應得太快,全然就是言不由心,先把人騙到手的伎倆。」

  「哈哈哈,」他笑得更歡了,「騙到手?你這不早就到了我手心裡了,還用我騙?」

  「你……不要臉!」虞瑨棠很想一腳踢開他,卻未料到這傢夥一把將她頭上的木簪子拔了下來,一頭青絲垂於胸前,「你幹什麼?瘋了嗎?」

  「這樣才像個女人。」顧辰曄讚歎道,「不錯,我顧辰曄的女人。」

  「怎麼,我剛才那樣子配不上你?」虞瑨棠收拾這散開的頭髮,不悅道。

  「配得上,怎麼配不上。不過是經歷了這麼多事,希望你能夠做回真正的女子,」他摸著她的發,道,「我不希望你像男子一樣承受那麼多。若穿了輕紗衣裙,描了青黛娥眉,你是也是個動人女子。只是希望,最後給你這些的人,是我。」

  「呵呵,」聽著他突然變調的語氣,虞瑨棠乾笑了兩聲,拍了拍他的背,「別老這樣,姑奶奶知道你的心意了。不是你,難道還是梁桐羽那個混蛋嗎?」

  「……」顧辰曄萬沒想到虞瑨棠會是這反應,敢情剛才的肺腑之言就那麼沒有份量?遂只得乾咳一聲,靠在石壁上一起發呆。

  說到梁桐羽,不知道此人現在又在幹什麼壞事兒了。當日,顧辰曄去天統閣從梁桐羽的魔爪下救出她,那兩父子究竟有沒有想透這個中關係,有沒有察覺的鹿雨山莊和麒麟門私下的對抗,更是不是已知道兩人前往幽水求援之事。

  如果說都已察覺,那就等於對方早做準備,屆時將會是一場惡戰。她想了一陣,忽然又想到了丁小斕,那和梁珩息有著殺父之仇的女子,如今是個怎樣的心境。

  火堆爆出辟啪聲響,夜漸深沈。她眼皮開始打架,拉過顧辰曄的手臂,抱著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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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5-29 11:14:27

【第58章.攻上天統】

  天氣逐漸轉暖,燕子迴繞。

  虞瑨棠站在化為廢墟的鹿雨山莊前,眼中微微濕潤。這裡是她長大的地方,失去了,就好像許多回憶也隨之不見了一般。

  從前這裡何其熱鬧,而今只剩荒草滿目,焦炭一地。

  今日是清明,恰逢路過此處。她倒了一杯濁酒,徐徐灑在一片焦土灰燼之上,驀然站立許久不曾言語。

  幾聲鳥鳴,響徹迴旋。顧辰曄拍了拍她的肩,終於勸道,「走吧。」

  這一路又是馬蹄聲聲而過,不見停歇,回到麒麟門已是五六日後。一進大門,看見的便是丁小斕。只見她身後跟著赤儀,正朝這邊匆匆走來。

  「小斕,」顧辰曄駐足問道,「何事如此著急?」

  丁小斕一見是二人回來了,眉間頓時舒展,「原來是曄哥哥和棠姐姐回來了——我正要出門辦點兒瑣事。」

  「看你行事匆匆,是什麼大事?」

  丁小斕無奈聳聳肩,道,「你們都去辦大事兒了,瑣事兒就都交給我了。其實沒什麼大問題,就是事兒多了有些急。」

  顧辰曄聽罷點點頭,淡笑道,「不會忙多久了,辛苦了這陣子就好了。」

  「嗯,我盡量做好,不給你們添麻煩事兒。只是希望,攻取天統閣的時候,能夠換我親手殺了梁珩息,為我爹報仇!」

  早在二人動身後,顧掌門就在麒麟門內宣佈了此事。丁小斕現在是一心為了報仇,其他事情,想都不會想。

  所以,這話說得,隱約有些咬牙切齒之感。

  虞瑨棠聽到這裡,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揚起笑道,「一定會的——小斕,辛苦你了。」

  「和你們比我也不算辛苦。」丁小斕嘴角揚了揚,「掌門和虞莊主在書房商量事情,風絕也回來了——我就先走了。」

  說罷提了劍便要離去。

  「且慢!」忽聽一旁傳來某個聲音,「走這麼急,可知你耳墜掉了?」

  虞瑨棠回過頭一看,才見是風絕來了,手裡正蕩著一支耳墜子。嘖嘖,這傢夥要是不跟著丁小斕,哪知道人家東西掉了。

  丁小斕接過他扔來的東西,笑著點點頭,「多謝。」言罷,終於出去了。

  風絕見她走了,這才把眼光放到二人身上,一看他倆神清氣爽,知道定是辦好事兒了,當即笑道,「回來還愣著幹什麼,去書房!」

  氣場真乃足夠強大,尚比顧辰曄這個主人家還要有魄力。

  去了書房,談論一陣,才知顧掌門和虞老爹已經安排的差不多了,只待谷雨時節幽水和嶽明閣的人前來聯繫。

  不鹹不淡過了大約十來天,終於從東西方各自傳來嶽明閣和幽水的音訊,都道已全部準備妥當。

  剛想著能松上半口氣,卻未料到天統閣突然發難,以五萬教眾聯合走狗共八萬人,準確無誤正面襲擊各派人馬。以至於各派準備不全,被狠狠逼退數十里,迎來一場惡戰。

  雖然在麒麟門內公佈實情時,就已考慮過計劃可能被梁珩息得知,卻未料到竟會如此準確。鑒於此種突發情況,被逼無奈,早已「死」於大火的虞老爹重新現身,親自聲討天統閣罪行。

  在此期間,那見不得人的私往書信被抄傳萬份,散落武林每個角落。一時間江湖紛亂,各路人物,初始看清梁珩息面目。

  以至於,十日之內,投往麒麟門鹿雨山莊之英雄豪傑數以千計。

  就是在這樣一個大逆轉下,首先發難的天統閣節節敗退,敗落之速度竟無人料到。及至原定谷雨時分,各派已紛紛抵達天統閣外五十里。

  然而,梁珩息在外圍沿途布下高手,以致難以攻克。顧翰和虞庸率教眾正面攻取,虞瑨棠、顧辰曄以及風絕,從薄弱兩翼進攻,奮戰兩日,終得以攻取。

  當虞瑨棠手執青玉劍站在天統閣面前時,梁桐羽正坐在屋頂上,向下俯視湧來的討伐之軍。右手一把扇子,竟襯得他氣定神閒。

  「我的未婚妻子,別來可好?今日帶了情人來見我,給的綠帽子可真高。」他說著,竟哈哈大笑起來。

  這梁桐羽是個瘋子,和他爹一樣黑心。兩父子如今退守天統閣,彷彿困獸之鬥,早就沒什麼盼頭了。只是沒想到,都到這樣的關頭了,梁大公子還坐屋頂上擺架子。

  果然白癡都是不知道危險的。

  「未婚妻子?」虞瑨棠把腳一擡,看了看鞋底,「姑奶奶今日沒踩狗屎,倒遇上你這坨比狗屎還噁心人的東西。」

  梁桐羽那臉上的表情,不見一點不悅,反倒說道,「虞姑娘這麼說可就不對了,踩了狗屎是要走好運的。」

  這是什麼話?真是不要臉的傢夥,虞瑨棠當即揚劍直指他道,「甭管好運還是倒黴,總之你是坨狗屎就對了。」

  顧辰曄站在一旁聽著,差點沒在這嚴肅的情況下笑出來,壓住笑意吼了一句,「沒想到還未攻進來,梁大公子竟瘋癲了。偏生梁珩息這武林敗類不管自己兒子,逃命去了。」

  一語剛畢,身後眾人言語紛紛。

  看來,耍流氓不是什麼時候都能耍的。梁桐羽想戲弄虞瑨棠,沒想到被顧辰曄一曲解,就成了這樣一個效果。

  頓時群情激奮,迫不及待。

  梁桐羽終於黑臉了,站起來望著下面的眾人,卻在片刻之後又換上了笑容。只聽撕拉一聲,紙扇打開,響亮得很,隨即嘈雜聲音頓起。只見天統閣內不知從何處衝出百來人,個個手執刀劍,身形魁梧。

  好個梁桐羽,紙扇為令,竟還做了這樣的準備。虞瑨棠話還沒罵完,現下只好手握青玉迎了上去。

  那梁桐羽見此狀況,嘴角笑著,一躍下了屋頂,揮著他那把扇子廝殺開來。

  且不說虞瑨棠和顧辰曄在此,光是風絕這個高手中的高手便足可以一敵十。可是敗類就是敗類,那突然而來的百號人,刀劍之上全部淬過毒。從刀劍上的藍色幽光來看,乃是見血封喉的毒。一旦被劃傷,就別想活命。

  三人率了眾豪傑迎戰上去,不消多時,那百號人倒是少了二三十個。可是,一看自己這邊,哀嚎四起,捂著傷口等死的大有人在。

  情況不很樂觀。所謂擒賊先擒王,三人心照不宣,直殺向被走狗圍了三層的梁桐羽。雖然他功夫不差,但三人之中誰也比不過。

  「梁大公子,我看你改名叫梁烏龜好了。窩在別人後面,算什麼英雄好漢。」

  「虞姑娘方才不是說我是坨狗屎嗎?為何又改烏龜了?」梁桐羽順手飛了枚銀針出去,依舊是瘋癲話語。

  永遠別和此人說話,否則那厚臉皮比淬過毒的刀劍還要無敵。

  虞瑨棠懶得回答,上前又撂倒一個。漸漸,三層外圍只剩下兩層,梁桐羽卻依舊像尊佛似的,一點不著急。

  這情況不禁讓人心生懷疑,那不見了的梁珩息到底幹什麼去了。風絕考慮到這個問題,見二人足夠應付,抽便身進到天統閣內找老烏龜去了。

  人數漸少,梁桐羽已支撐不了多久,那破扇子隨時面臨著散架的危險。幾個回合下來,他週身已不剩一個護身的大漢。

  顧辰曄嘴角輕斜,玄魂刺去,便挑下他耳邊一縷頭髮。梁桐羽這下笑不出來了,只能努力躲閃,間或丟幾枚銀針。

  可正當虞瑨棠出手之時,梁桐羽忽然自己迎了上來,攀著她的肩膀生生轉了個圈。她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便見手中的劍已有一半沒入他的胸口。

  而他那白色外袍,已緩緩往外浸上了血。

  「爹……說過不傷她的……」梁桐羽沒有看她,卻是口吐鮮血對著她身後那人說道。話還未完,便腳下一軟栽了下去。

  虞瑨棠未及鬆手,他這一倒下,青玉劍便被帶出。緊接著一股熱血噴灑出來,星星點點濺到她的臉上。

  梁珩息擡起的手顫抖著,瞬間赤紅了眼。他萬沒想到,自己一次背後偷襲,銀針傷到的竟然是自己兒子。

  「羽兒」,他飛奔而上,掏出懷裡的解藥,塞進梁桐羽嘴裡。可是,他胸口早已染紅一片,就算嚥得下去那一顆藥丸,又何來用處。

  任梁珩息老淚縱橫,絕望咆哮嘶喊,梁桐羽很快便沒有了氣息。

  虞瑨棠擡起手,雙眼看著青玉劍上的血痕,覺得一陣暈眩。拿劍的手突然無力,倏地鬆開,握不住那劍柄。

  他死了,竟是為了救她而死,也因她的劍而死。

  顧辰曄見她腳下虛浮,忙伸手扶住她,「怎麼了?」

  「沒什麼,」虞瑨棠頓住了,過了片刻,卻顫抖著小聲道,「他,他為什麼要救我。」言及此,眼睛竟有些濕潤。

  她本該恨他,討厭他的,如今卻在為他傷心。

  顧辰曄沒有回答,只是扶著她,看遠方人馬破空而來。顧翰、虞庸,終於衝破正面防線,抵達這裡。

  至於梁珩息,率領五百精壯人馬前來,在天統閣內布下機關,卻未想這些都作了空。他曾對梁桐羽說過,這樣的女人,玩兒玩兒就夠了。卻沒有想到,梁桐羽根本就沒有當這是場陰謀遊戲。

  如今,唯一的兒子都沒了,爭這些來做什麼。

  他擦乾老淚站起來,撿起虞瑨棠落在地上的青玉劍,劍尖指著她,憤然道,「既然羽兒走了,你就下去陪他!」

  顧辰曄忙鬆開扶她的手,迎上前去。兩把鋒利好劍相碰,發出刺耳聲音。

  「你也該死!」梁珩息怒吼著,手中是劍還是刀也不管了,一陣亂砍叫人膽戰心驚。面對一個武功本就不差的瘋子,顧辰曄被逼得連退幾步。

  虞瑨棠看著兩人打鬥身影,再見躺在地上嘴唇發烏的梁桐羽,又覺難受幾分。竟是頭暈目眩,腳軟無力。

  「棠兒,怎麼了?」虞老爹終於趕上來,扶住她。

  「爹,」虞瑨棠晃晃腦袋,「我沒事兒,可能是被梁桐羽,他……」她有些說不下去,忽然自覺心腸太軟,驚嚇到這般。

  再看這邊,顧辰曄這些天一直和眾人迎戰,如今再和梁珩息打,未免有些吃不消。一個不小心,手臂就被青玉劍劃下一條口子。

  梁珩息見他流血,竟像鯊魚聞到血腥一般,更加瘋狂地亂砍。可是忽然,他舉劍的手頓在半空,怒目瞪圓,嘴角鮮血滲出。

  匡噹一聲,青玉劍落地。

  丁小斕抽出直插他心臟的劍,面對著倒在地上的梁珩息,苦笑起來。不管不是背後偷襲,她都給自己父親報仇了。

  終於趕來,親手殺了這個害她寄人籬下的人面禽獸。

  「你沒事吧?」虞瑨棠終於不暈了,上前撕下裙擺一角給他包紮上。

  顧辰曄搖搖頭,看著倒了一地的人,長噓一口氣,心中感慨萬千。這場浩劫終於過去,梁珩息的霸行也得以終止。

  放眼望去,停在天統閣前的大隊人馬,個個都是疲憊不堪,滿面塵土。

  「真她娘的!」突然不知是誰吼了一聲,「裡面全是機關,老子差點沒被射成馬蜂窩!」一回頭,只見風絕理著破了幾個洞的衣服罵道,「我說顧掌門,虞莊主,裡面是個精細活,你們看著辦吧。」

  這番話,多少令眾人輕鬆了心情,只是眼前還擺著另一個重要問題沒有解決。所謂你方唱罷我登場,下一個武林盟主又將會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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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5-29 11:14:55

【第59章.番外】

  小茶館裡,永遠都是話題彙集地。一到夏日時候,就有一群閒著沒事兒干的傢夥,在這裡談天說地喝茶納涼,為了閻王老子昨兒個油炸了多少鬼都能爭得面紅耳赤。

  不過今日他們談論的不是下油鍋的事,而是如今天統閣的一些小事。

  「李二,還記不記得八年前的今天,天統閣出了啥大事兒不?」

  「這哪兒不記得,不就是如今的盟主夫人嫁了過去唄。還記得那場面,老熱鬧了,害我家那臭婆娘整日嘮叨我沒本事。」

  「哈哈,這事兒有的聊,甭管你家那位的破事兒。聽說前陣子顧夫人不是一個氣不順,嚇得顧盟主在外呆了許久嗎?聽說如今盟主回來了,這下又有得瞧咯!」

  「真不知攤上這麼個母老虎,他怎麼就還敢回去。」李二喝了一口茶,搖頭感歎道,還是覺得自己婆娘靠得住。

  「那可是天統閣,管事兒的地方,能不回去嗎?再說了,再過幾日,可是顧家小姐的生辰,他一個當爹的,就算怕,也得扣個鐵鍋硬著頭皮回去。」

  「喲,說到這顧小姐,哈哈哈,就想起當年顧夫人可是一嫁嫁倆,肚子裡還有一個。」

  「可不是,聽聞當年討伐那個梁珩息,太累了,在天統閣門前就頭暈目眩,孕吐了。」

  「……」

  此刻,被坊間議論著風流韻事的虞瑨棠正窩在竈台上做飯。不是她命苦,而是今天大女兒生辰,突發奇想要吃她做的飯菜。

  也罷,反正她從未下廚,今日試試新鮮的也好玩兒。只是,不知這菜弄好之後,是不是還不如生吃。

  正忙的不亦可乎,忽聽外面傳來霄兒一聲尖叫,「娘——」,嚇得她連忙丟了柴火,衝了出去。只見小兒子顧霄跑在前面,姐姐顧敏手裡高舉她的青玉劍跟在屁股後面追。

  天哪,這還了得,謀殺親弟啊!虞瑨棠連忙衝上去,從顧敏手中奪過劍來,「臭丫頭,你瘋了嗎!」

  誰知道顧敏一臉無辜,指著自己弟弟就差沒有跳腳了,「是他自己說想當的大俠嘛!」

  顧霄被他姐姐這氣勢嚇得抱住自己娘親的腿,二話沒說開始狂哭。

  當大俠用的著拿劍狂追的嗎?虞瑨棠當即就納悶兒了,這丫頭片子什麼時候跟她一樣這麼不著調了。

  「你倒是說說,為什麼當大俠就得拿劍追你弟弟。要是不給我個正當理由,小心那邊的燒火棍就落在你屁股上!」

  顧敏一聽「燒火棍」三個字,急了,跺腳道,「是風絕叔叔說的啊!上次我問他,怎樣才能成為大俠,他說當大俠要先學會忍痛。所以,要先像爹那樣,砍斷手指。」

  虞瑨棠覺得自己這張佈滿油煙的老臉在抽搐。好你個風絕,竟然這樣教孩子,等他兒子聽得懂人話的時候,她也照樣去教唆——要是想討個老婆就得學會不要臉,抽風似的半夜三更求人家姑娘一起看星星。

  想當年丁小斕看星星可是看出了嚴重風寒的,嚇得風絕再也不敢像個二傻子似的找人家。可話又說回來,要不是那場風寒,這倆人再過個兩年也不一定走在一起。

  「那你自己怎麼不剁手指,嗯?」

  「人家才不要打打殺殺,風絕叔叔說,學女紅刺繡的才是個女孩子。」

  這……這孩子真是隨了原本的自己。只不過,就算她不想學武,憑著精氣神兒,照樣鬧得天統閣不得安寧。前些日子,臭丫頭把守後院的趙老頭子養的鳥給烤來吃了。八歲的孩子,愣是比她老娘還烤得好吃。

  這一點,又真真像了現在的自己。

  至於現在這個抱著自己腿,剛止住哭聲的顧霄,又像極了他老爹。憨憨的,雖然惹人愛,但恐怕和他老爹一樣,得好好教教才會不那麼一本正經。

  「好了好了,你們先出去,改天我教訓教訓你們風絕叔叔。」虞瑨棠放佛聞到了飯菜焦糊的味道,忙轟他們走。

  果然,倆孩子一走,揭開鍋蓋,鍋裡的東西還真成了焦炭。

  虞瑨棠一臉無奈地鏟著鍋底一片漆黑,感歎著自己遲早要被那瘋丫頭鬧到崩潰。正忙得一頭大汗,便聽某人久違的聲音響起,「什麼東西這麼臭?」她扭頭一看,才見是顧大爺捏著鼻子進來了。

  「什麼東西都比不上你臭!」沒好氣地扔了這麼一句,她又繼續干自己的事。

  顧辰曄頓時汗顏了,笑道,「好不容易回來一趟,夫人能說些好聽的話嗎?為夫在外面也不好過。」

  虞瑨棠弄得手酸了,捶了捶老腰,道,「就你這樣,我能有什麼好話。為了秘密辦個事兒,半年不回家,害得我名聲如今這樣。本該你處理的事,全都得我來解決,存心想累死我。」

  「哈哈,棠少也怕名聲不好?夫人辛苦了啊,為夫給你捶捶。」顧大爺忙獻慇勤去了,輕輕替她捶了捶腰,「怎麼腰也酸起來了?在夥房裡又折騰什麼?」

  「還不是你那寶貝女兒,非要吃姑奶奶弄的東西。結果窩在這裡半天,什麼都沒弄出來,倒是弄得一臉灰。」

  「哈哈哈,」顧辰曄樂了,「那也是你寶貝女兒。誰叫她隨你,整日折騰。霄兒倒是聽話,就是怕總被姐姐欺負到頭上。」

  一個像虞瑨棠,一個像顧辰曄,所以,很容易就能從小一輩身上看出來,到底是誰欺負到誰頭上。

  虞瑨棠洗了把臉,懶得再管夥房的烏煙瘴氣,出去透透氣。走到外面,又折騰上了的那倆孩子,一看老爹回來了,直接撲了上來。

  「爹,雪蓮呢?在哪裡,不是說給敏兒當生辰的禮物麼?」

  「放在別處了,晚上爹就給你。」

  話一說完,顧敏就吼了一句「爹爹真好」,然後……直接跑掉玩兒去了。顧辰曄嘴角微微抽抽,這孩子,眼裡怎麼就只有雪蓮。

  老爹好不容易回來一次,竟是這樣的待遇。

  顧大爺受傷著低下頭,見五歲的顧霄趴在腿邊兒上,可愛得緊。遂又摸著小兒子的頭道,「霄兒最近在乖不乖啊?」

  「乖。」顧霄邊說著,邊伸出小爪子抓住他爹的左手,逮著那截斷指,小腦殼思考半天,最終說道,「斷了好難看,霄兒才不要。」

  顧大爺一頭霧水地看著兒子又跑了,差點沒吐血三升。不過半年沒有回來,個個當他是個路人,這可如何是好。

  扭頭一看,顧大夫人正笑得沒心沒肺。

  挨到晚上,終於又見到倆小祖宗了。顧辰曄這當爹的拉下臉皮一個勁兒套近乎,可似乎倆孩子只專注於碗裡的吃食,他就像一尊雕像似的,可有可無。

  盯著一桌殘羹,他今日是徹底無奈了,改明日再戰!

  「夫人為何今日不幫幫為夫。」顧辰曄洗了腳,翹起二郎腿,躺床上問道,「孩子們都不太理我這當爹的。」

  虞瑨棠坐在妝台前梳頭髮,看著顧大爺鏡中的影子,幽幽說道,「幫你做什麼,你要是再走,說不定就算我把敏兒和霄兒綁到你面前,他們都不想叫你爹。看看風絕他們那家子,哪天不是膩在一起。要我說,你與其這樣忙,倒不如把風絕派出去做事,省的他沒事兒教壞咱家孩子。」

  「他教壞孩子?什麼時候?怎麼教的?」顧大爺忽然坐了起來,對自家孩子的教育問題還是比較看重的。

  「那你以為霄兒那麼聽話,怎麼會嫌棄你那斷指。還不都是風絕那不著調的干的,要不是敏兒不喜歡學武,估計現在都他騙得自殘了。」

  「行!」顧辰曄聽了這些話,哪還靜得下心來,當即答應了。可是話又說回來,走了這麼久,誰不想靜下來好好陪陪妻兒。

  他知道虞瑨棠心裡是什麼小九九,不就是想自己留下來嗎。至於那黑心的虞瑨棠,已經在為風絕那一家子默哀了。

  枕邊風就是這麼個吹法,沒躺床上也照樣可以吹!

  可是顧大爺似乎覺得枕邊風還是得正宗一點,拍了拍身旁的枕頭,「都這裡晚了,夫人還是上床歇息吧。」

  虞瑨棠放下梳子,爬上床,「睡覺睡覺,今天累死了。」

  又受冷遇了,顧大爺真的很受傷,一腔熱情也很受挫,於是乎在被子底下抱住自家夫人問道,「孩子就算了,你怎麼也還鬧脾氣?」

  「你好沒良心,留我們孤兒寡母的,受人欺負,還好意思叫我給你好臉色?」虞瑨棠說著,擺出一副臭臉。效果很好,因為顧大爺很快也是一副臭臉,黯然神傷。

  很明顯,這傢夥又被她刺激到了。

  「哈哈……笨蛋二牛。你家夫人有那麼不通情理嗎?半年就半年,和你鬧著玩兒的。」虞瑨棠扯著他的臉,揉成一坨,順帶扯了扯他鬍子,「以後別總這樣忙就好了。」

  顧辰曄眉毛一挑,恍然大悟,這才知自己被她耍了,當即狠狠道,「都是當娘的人了,還敢這麼耍大爺我。看大爺今晚不好好收拾收拾你!」

  「啊……流氓!」

  天黑夜漫漫,有人要遭殃。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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