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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5-29 12:53:13

【第40章.對策】

  韓嫣為著避人耳目,穿了一身很不起眼的平民服色,混在館陶長公主府給阿嬌送東西的車輛中進了長門宮。

  陳嬌對他的新形象十分感興趣,都說人靠衣妝,其實也不儘然,像韓嫣這種極品風神俊朗的人物,那就是穿什麼都精神,估計就算是破麻袋片披在他的身上也能被他穿出別樣風情。

  韓嫣心裡著急,直接就問道,「娘娘,你最近是不是私下裡出去會過什麼人了?」

  陳嬌一驚,收斂起看稀罕的心思,「出去會人?韓嫣你這是什麼意思?我可是被陛下明令幽禁在長門宮中的廢後,怎麼有資格明目張膽的出去會親訪友?」

  見韓嫣沈著臉看她,就眨巴眨巴眼睛加上一句,「就算出去,那也是悄悄的出去,所以除了我母親,其它不會去見什麼人的。」

  韓嫣挑起一根眉毛,「真的?」

  「當然是真的,這種事情我騙你幹什麼,以前我每次出去有什麼見聞,回頭不是都要原原本本的和你說一遍嗎,哪有瞞著你的時候。只有最近這一次,因為一直都還沒有見到你,所以還沒顧上說,我告訴你啊,前兩日我在街上買到一樣好東西,還遇到了東方朔,和他在酒樓上坐了小半日……坐了小半日,東方侍郎他……」看看韓嫣發黑的臉色,終於明白他說自己出去會的人是誰了。

  韓嫣要氣死了,「娘娘!你知不知道你和那什麼東方侍郎在外私會被誰的人看到了?是平陽公主的家人啊!她一定是從上次陛下還向著你說話起就留上心裡,這個家人九成是她專門派出來窺探於你的,你偏偏就立時送出這麼個大把柄給人家抓!虧得平陽公主先來找我,想讓我幫她給陛下傳話,萬一她要是找了別人,你可要怎麼辦!……」

  陳嬌被他教訓得直縮脖,暗道平日裡小看他了,原來發起脾氣來也挺嚇人的。

  至於惹得韓嫣發脾氣的原因,陳嬌也覺得僥倖,這事要是被加油添醬之後,冒冒失失的直接捅到劉徹跟前去了,還真說不準表弟會有什麼反應。

  反正會於自己大大的不利,那是肯定的了。

  「韓嫣,你先別急著教訓人嘛,平陽公主是怎麼和你說的,你先細細的再和我說一遍。」

  韓嫣也覺得現在教訓人於事無補,忍了忍,壓下心頭的悶氣,詳詳細細的把在平陽公主府上聽到的話轉述給陳嬌聽。

  最後道,「我只能拖她幾日,時間再久平陽公主就會起疑心,到時只怕就要繞過我,另找一個人或是她自己去和陛下說了。」

  陳嬌點點頭,「原來是這麼一回事,」站起身來在屋中轉了兩圈,沈吟道,「確實麻煩,也難怪你要著急了。」

  又再轉了幾圈,停下來對韓嫣道,「只有千日做賊的,沒有千日防賊的,平陽公主要是打定主意要挑我的錯處,那就算這次躲過了,以後也總有被挑出來的時候,我可不能就這樣坐等著她來找麻煩。」

  韓嫣受不了她,「娘娘,你先別想這般長遠,把眼前這關過了是要緊。」

  陳嬌坐下,「唉,我知道,讓我想想啊,該怎麼辦才好呢……」

  正在低頭苦思,忽聽韓嫣問道,「娘娘,那個東方朔高得像竹竿,經常亂說話,還得罪過竇太主和董君,有什麼好?你怎麼能看上他呢,你到底是什麼時候看上他的?」

  陳嬌向來不太能一心二用,這會兒正在冥思苦想,怎麼對付平陽公主準備去劉徹那裡打她的小報告這件事,所以就對韓嫣的問話反應不徹底,茫然答道,「東方侍郎人很聰明,說話也挺有意思,身材高…身材高也挺好啊,氣宇軒昂不是,我一直沒人陪的,身邊除了芙楠、芙琴就是幾個小內監,遇到他也算有緣,所以就願意……願意多和他聊聊。」

  「娘娘!」韓嫣提高聲音。

  陳嬌被嚇了一跳,連忙坐直身子看他,「怎麼了,韓嫣?」

  「怎麼了?你,你,你就因為這種原因看上他了!

  「我,我看上他了?你……這個『看上』是什麼意思啊?」

  韓嫣兩條漂亮的眉毛微微皺起,「還能有什麼意思,娘娘你難道不是和他那般關係?」

  陳嬌瞪圓了眼睛,連忙澄清,「你少亂猜,我和那位東方侍郎什麼事都沒有,就是他很喜歡我那家酒肆裡的好酒,經常會去光顧,我們就碰到了那麼兩次,後來被他猜出來我是誰,我就想要和他打個商量,讓他別要回去後把在大街上看到我的事情說出去,於是就請他喝酒……後來就想主意多拖他一會兒……再後來聽說他把我講給他聽的奇案又拿去給陛下講…」

  說到這里加一句,「你不也是幹了這種事。」

  看韓嫣張口無語,又接著道,「我覺得挺好笑的,上次去酒肆正好又遇到他,便乾脆再講一個『有意思』的給他,讓他回去繼續向陛下轉述。」

  韓嫣很是懷疑,「有『意思』的?是不是又是那種斷手剔骨之類,讓人聽了毛骨悚然,過後不是吃不下飯就是睡不著覺的?」

  陳嬌吐吐舌頭不答,算是默認了。

  費了這半天口舌,才終於打消了韓嫣的猜疑,陳嬌舒口氣,看韓嫣的臉色也緩和了不少。

  歇了一會兒,言歸正傳,「到底要怎麼應付平陽公主?」

  陳嬌想了半天道,「我覺得這其實真的不是什麼大事,與其等她去陛下面前添油加醋的譭謗於我,還不如我自己先去和陛下提提,就說我有次忍不住去長安的街市上轉轉,偶遇過東方侍郎,還聽他說了幾句趣話,讓陛下心裡有數,知道是怎麼回事,日後再聽到別人亂告狀就不會輕易相信了。」

  韓嫣想想,好像也只能如此了,「那我這兩日去和陛下提提,就說你讓長公主送了我一份禮,想讓我提醒陛下有空時來看看你,陛下最近挺愛來長門宮的,估計有了這個因頭他應該就會來了。」

  陳嬌張大嘴,「韓嫣,不會每次人家求你在陛下面前說說話,或者是美言幾句什麼的,你都是這樣老老實實的去和陛下說的,連人家給你送東西求你幫忙的前因後果也要告訴他。」

  韓嫣點點頭,「是啊,一般我不想費心的時候就直說,其實不管我說什麼,願不願意給他們面子最後還是要看陛下的意思,我這般直接告訴他,他才會心裡舒服。」

  陳嬌很佩服,這才是跟在領導身邊辦事的至高境界啊,若說韓嫣所處的那個位置,沒人討好送禮,那誰都不會信,劉徹那麼精明,肯定更加明白,這樣大大方方說出來,不失為一個明哲保身的手段。

  一轉念間又怒道,「怎麼連我的事情你也不想費心?」

  「怎麼會,我這麼說陛下才能相信啊,我可是為了娘娘你說了謊話的,你什麼時候有送禮給我了,我還要平白擔個收了禮的惡名呢。」

  陳嬌這才不計較了,敲敲自己的頭,「這次事情應付過去之後,我可一定要安分守己一段日子了,嗯,我決定這一整個冬天哪兒都不去,只專心待在長門宮中,一定要讓那些吃飽了飯沒事幹,總想盯著我的人還有陛下都看看,這世上最老實的人非我莫屬。」

  韓嫣從來都愛直言揭穿她,「娘娘是怕冷懶得出門吧,這裡又沒有外人,你就別使勁往自己臉上貼金了。」

  兩人又再細細商量了一下在劉徹面前的說辭,韓嫣就起身要走了,準備跟著館陶長公主送東西的車輛一起再混出去。

  陳嬌跟他不客氣的,揮揮手,「你自己一路小心,在陛下面前說話時也謹慎些,對了,我上次買到些胡麻,還想做東西給你吃呢,香極了,不過今日肯定來不及,算了,下次吧,我給你留些。」

  韓嫣答應了,走到門口又回頭,「娘娘,你可別再因為沒人陪,覺得寂寞就亂和外人見面,那樣太不穩妥了,我也可以陪你的,怎麼陪都可以,你找我就是了。」

  陳嬌看著那俊逸的背景使勁眨眼睛,「這麼大方,怎麼陪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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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5-29 12:53:38

【第41章.意外之喜】

  韓嫣辦事一向很麻利,他回去後的第三天,劉徹就施施然的來長門宮看陳嬌了。

  見面就笑,「阿嬌還挺會想辦法,想見朕了就去找阿嫣傳話,只不過你和他那麼客氣做什麼,還要送份禮給他?阿嫣也不是外人,朕以前做太子的時候,去找你時哪次不是帶著他一起啊,你那時候不也挺喜歡他的,後來…後來嘛…,」說著自己也有點不確定起來,問道,「你們倒是不怎麼見面的,是不是因為大家年紀大了,所以他才慢慢不便來見你?」

  陳嬌好笑,「陛下不記得了?嗯,那是因為我後來脾氣太差,總是對韓嫣擺架子,他嚇得不敢見我了。」

  劉徹聽她這麼一說,也想了起來,跟著一齊好笑,「原來這樣,朕還奇怪是怎麼一回事呢,說起來,阿嬌啊,你那時候的脾氣是挺大的。」

  陳嬌暗道,我那個時候有大靠山在背後撐著,比你還威風呢,脾氣大點算什麼,你不是也得照樣忍著。

  將劉徹請進內室坐下,「我前些日發現一個很好的吃食,就想也找機會讓陛下嘗嘗,正好也有好久沒見陛下了,所以乾脆找韓王孫幫我傳個話。」

  「吃食?是什麼?能讓阿嬌誇獎的一定是好東西。」

  劉徹如今一到長門宮就渾身愜意,阿嬌現在的心思不是吃就是玩,她又十分會吃會玩,連帶著她身邊的人也能一起跟著心情愉快,悠閒度日。

  「是胡麻,陛下吃過沒有?從西域過來的,長安這裡很少能找得到。」

  「胡麻?有意思,前兩日東方朔才和朕提起過,說是此物味道非常之香,他才有幸嘗過一次用胡麻來烤…烤的什麼東西,朕記不清了,據說味道確實很好。」

  陳嬌大呼僥倖,她這裡還在絞盡腦汁的想一會兒怎麼能不著痕跡的把話題轉到東方侍郎身上去呢,劉徹這就自己提起來了。

  連忙介面道,「哦,是烤胡麻加肉面餅,那還是我請他吃的呢,沒想到東方侍郎對這東西印象這麼好,都去陛下面前誇讚了。」

  劉徹一愣,「是你請他吃的,阿嬌,你什麼時候……?」

  陳嬌有點不好意思,搓搓手,「唉,我前些日實在悶得慌了,就帶著幾個侍女去長安的西市東市里轉轉,想看看有什麼遠道來的稀罕貨物沒有。那日正好買到一小罐胡麻,便就近去一家酒肆裡讓他們烤些面餅來,我和侍女也歇歇腳,東方侍郎正巧那日也去那裡喝酒,就順便也請他嘗了嘗,東方侍郎說話十分風趣,逗得我那兩個侍女笑了好久。」

  劉徹很想瞪眼睛,這可真是屢教不改,前兩次阿嬌擅自出長門宮就被自己碰到過,當時礙於情面,沒好意思多說,她竟然就大刺刺把這當成慣例了。

  可是聽她說是悶得慌才會帶著侍女去街市上走走,堂堂的皇家貴胄竟然落魄到只能找這種小消遣來打發時間,這讓劉徹又如鯁在喉,沒法說出來斥責的話。

  愣了一會兒才道,「朕上次不是說了嗎,你要是想出去就來告訴朕,朕派人護送你,這樣自己亂走成什麼話!那東方朔是個好色之徒,你以後少理他。」

  陳嬌沒想到劉徹竟然給了東方朔這麼一個評語,十分詫異,小心賠笑道,「我怎麼好為了這麼點小事總去勞煩陛下,下次讓母親多派幾個人給我好了。」

  劉徹不做聲,在心裡慢悠悠的尋思。

  當初下旨把阿嬌貶到長門宮,他那就是決心這輩子都不想再見她了,準備讓她在長門宮中自生自滅,自己在她的有生之年,一直提供給她皇后應有供奉,那就已經是仁至義盡。

  無奈事情的變化和他自己預想的很不一樣,皇帝也是有親情和惻隱之心的,自己隔三岔五的要來和阿嬌敘敘舊,享受一下人家的溫言細語,美食歌舞,然後還假裝不知道這人是一直被自己幽禁著的,這好像也說不過去。

  雖然以現在的形勢來看,暫時是不可能把阿嬌接出長門宮的,不過偶爾讓她出去透透氣總能做得到。

  阿嬌現在十分的老實,不哭不鬧,有什麼委屈也都能自己忍著,從來不會拿出來讓劉徹為難,所以劉徹覺得自己也應該主動照顧照顧她的情緒。而且阿嬌現在十分的愛玩,要是直言自己同意她可以偶爾出去轉轉,她一定會十分高興的。

  果不其然,陳嬌聽表弟忽然大方,說要去和姑姑館陶長公主打個招呼,告訴長公主陳嬌回家探母期間,如果想要外出,那務必要派足隨從跟著,不可掉以輕心,外面街市上魚龍混雜,還是很亂,被人衝撞到就不好了,頓時心花怒放。

  這言下之意不就是說他同意了自己可以經常私下裡出去走走放放風什麼的只要,帶夠隨從就行。

  多帶幾個隨從那是絕對沒有問題的,出門在外,人手多點既威風又安全,陳嬌以前不是不願多帶,主要因她每次都是悄悄溜出去的,需要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多謝陛下!」陳嬌高興得眼睛都亮了,認為表弟也不是那麼總不招人喜歡,間或也會冒出那麼一星半點的可取之處,甚至隱隱有些後悔,不該又讓東方朔去給他講那個影響胃口的凶案。

  此事沒法挽救,只好熱情奉上胡麻烤餅,請他多吃點。

  劉徹對這個口味不是很感興趣,雖然也承認挺香的,不過嘗嘗就算了。

  等到陛下回去後,陳嬌趕快就派人傳信給韓嫣告訴他一切順利,不但順利還有意外之喜,自己以後逛街去酒肆都不用偷偷摸摸的了。

  韓嫣很佩服,暗道阿嬌還真有辦法,這也就是她已經無心後宮之爭,不然王太后和平陽公主的顧慮和擔心就不無道理,只怕陛下的後宮還真要有得亂了。

  過了兩日之後,按照計畫,韓嫣又再去登門拜訪平陽公主,告訴她自己已經旁敲側擊的和陛下提了提有人看到前皇后和東方侍郎在西市街上碰面的事情,誰知陛下早就知道了,還讓他不要大驚小怪,那不過是阿嬌出門時偶然遇到東方朔,順便寒暄了兩句罷了。

  平陽公主大驚,「陛下他早就知道了?還這麼不以為意,怎麼可能這樣?」

  韓嫣『幫人幫到底』,乾脆原原本本告訴她,「好像是陳娘娘有次自己和陛下聊天時順口說出來的,如此看來,公主你那家人說話只怕有些誇張了,陳娘娘和東方侍郎之間肯定沒有什麼不可見人之事,否則她自己是萬萬不會和陛下說這些話的。」

  平陽公主不認為是自己的家人看走了眼,她只是覺得陛下對阿嬌縱容太過了。忍不住問道,「韓嫣,你一直是跟在陛下身邊的,他的心思應該也比別人知道得更清楚,你看陛下他是否會有意將長門宮陳氏再接回後宮之中?」

  韓嫣一凜,這也正是他自己十分擔心之事,只不過覺得多想無益,所以一直刻意不去想它,不意今天被平陽公主當面問了出來。

  沈吟道,「這個嘛,……按理說是沒有可能的,陳娘娘她到底身份不同一般,就算現在是被貶,幽居在長門宮,但也一樣享有皇后的供奉,要是陛下硬把她接回宮中,那衛皇后要被置身於何地?衛娘娘育有皇長子和兩位公主,還有長平候那樣戰功顯赫的兄弟,陛下現在正是要對匈奴用兵之時,一定不會做出此等讓衛家尷尬的事情。」

  看看平陽公主,再加上一句道,「況且還有公主的情面在其中,陛下自然也要顧及到的。」

  平陽公主稍許放心,「韓王孫也是這麼看的,唉,我其實也一直這麼想,可是陛下他近來對阿嬌好得過份了些,哪有當皇帝的動不動就去冷宮中探望廢後的道理,還……還能允她隨意進出,這算什麼!」

  韓嫣勸道,「公主也別太過擔心了,陳娘娘她因是陛下的表姐,又是從小一起長大,陛下所以會多記掛著她些也是有情可原。」

  平陽公主點頭,暗自下定決心,看這個架勢,只憑自己一人之力只怕還真拿阿嬌沒有辦法,還是要再去找母親王太后商量一下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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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5-29 12:54:00

【第42章.女為悅己者容】

  平陽公主深知衛子夫姐弟都出自自己的府上,阿嬌這要是又得了劉徹的寵愛,那絕不會有自己的好果子吃。

  因此不敢怠慢,隔了兩日之後就進宮去找的她的母親王太后,想要說服太后在這事上幫自己一下。那阿嬌要是一直被關在長門宮中沒人理,那她自然可以擺出公主的雍容大度,樂得聽陛下的話,不去欺負倒楣人。

  問題是現在自己有受到威脅的隱患,這就不能再隨便大方了,相信太后應該也能體諒她的苦衷。

  天氣冷了之後,王太后精神一直不好,前兩日不小心又吃得油膩了些,傷了腸胃,這兩日都懨懨的,倚在床上見了女兒。

  待到聽明白平陽公主急急火火的來見自己,竟然還是為了阿嬌的事情,不禁有些頭疼,「平陽啊,上次不是已經和你說過了嗎,此事你也不要管得太多,阿嬌現在又惹不到你,只要陛下還將她拘在長門宮中,她就興不起什麼大風浪,你很不必為此和陛下鬧得不愉快,不要去理她不就沒事了。」

  平陽公主急道,「母后,我這不是胡亂生事,陛下他現在對阿嬌太過放縱了,我還從來沒見過他對哪個女人這樣呢!」

  太后皺皺眉頭,覺得女兒聲音大,實在是有點吵,「怎麼沒有,他以前對阿嬌可要比現在還要縱容得多。」

  平陽公主辯道,「那不一樣,那時候太皇太后還在,陛下縱著她那是沒有辦法,現在陛下可沒有什麼顧慮需要去討好她了!所以我才擔心啊!」

  王太后覺得平陽公主的擔憂也不無道理,不過她對自己的兒子還是十分瞭解的,加之上次又開誠佈公的和劉徹說過一次,認為兒子這方面心裡還是很明白的,不可能做出什麼太出格的事情。

  安撫道,「平陽,你放心把,有我在呢,況且陛下又不是沒見過女人,就算她現在懂得了逢迎討好,那陛下最多也就是多去看看她而已,沒有可能再為了她影響後宮的。」

  看女兒一臉的不服,張口還欲爭辯,無奈道,「你現在硬要我幫著你去壓制她,那也沒什麼因頭啊,總要找點理由才行。」

  平陽公主想一想,「有母后這句話就行了,我還是回去派人盯著她些,她現在經常會出長門宮的,時間久了,總能抓到她一些不合宜之處。」

  王太后覺得也行,只要女兒能找到阿嬌的錯處,那自己就勢收拾了她,劉徹應該也沒話說。點頭同意,「就照你說的做吧,只是此事不急,你也別太硬來了,萬一給陛下知道,反為不美。」

  平陽公主答應,「母后放心,這個道理女兒自然曉得的。」

  從長樂宮中回家後,就一門心思的派人去盯著阿嬌的一舉一動,暗道只要你敢再見東方朔一次,我絕不再給你自己和陛下提起的機會,一定立刻報給母后知道,管你是不是和他真有私情,先一次為由,請母后處置了你再說。

  誰料到,左等右等,連著兩個多月,阿嬌那裡卻一點動靜都沒有了,這可委實讓平陽公主大失所望,暗自疑惑,自己這計畫除了母后之外,再沒其它人知道,阿嬌怎麼就會開始謹慎了呢?

  其實是入冬之後,陳嬌就開始進入了徹底的蝸居狀態,她十分的怕冷,也不喜歡裹著厚厚的衣服,好似狗熊一樣外出,總覺得那樣的裝束太笨,她連腿都要邁不開了。

  加之又被平陽公主私下派人窺探她的事情嚇到,自認為還是要老實一段時間為好。

  因此雖然有了劉徹同意她可以偶爾低調外出的旨意,她卻光是聽著高興了一下,其實還沒能用上,一直老老實實的窩在長門宮裡,努力營造她的冬日溫馨家居生活。

  還羅列出了生活四要點,依次為:美容養顏,營養美食,養身保健,休閒娛樂。經常都是四個要點相輔相成,互為裨益。

  本來阿嬌只制定了生活三要點的,就是:營養美食,養身保健,休閒娛樂,那條美容養顏是後來加的,而且後來居上,一下子就躍居到第一的位置。

  這讓陳嬌的兩個貼身宮女都很是奇怪,陳嬌道你們不是總嫌我在打扮上不上心嗎,正好現在有空,日日都不出去,除了踢球踢毽子,其它時間都是在屋子裡的,反正沒事,我就在打扮上下下功夫了。

  芙琴和芙楠很無語,暗道該打扮的時候你不打扮,現在一天到晚都在長門宮中,根本見不到外人時你倒想起來要打扮了!這就算裝扮出一朵花來也沒人欣賞啊。

  卻不知陳嬌忽然在意起自己的外貌是源于韓嫣的那句『怎麼陪她都行,』這讓某人十分的起意動心。

  自己細細思索了許久,韓嫣這是什麼意思呢?

  分析來分析去,覺得自己也別瞎聯想,只看字面意思,就是韓嫣同志認為她實在太不讓人省心了,身份這麼敏感,還敢和其它男子『交往過密』,所以無奈之下準備犧牲小我,在實在沒辦法的時候,自己上陣怎麼著也要管住她不得再亂生事端。

  話說韓嫣那相貌,身材,氣質確實全都沒得說,堪稱極品,可是陳嬌以前還真沒有打過他的主意。

  一來是朋友之間太熟了反而不會去想那麼多。

  二來陳嬌也很有自知之明,她比韓嫣大著幾歲,人家又是那麼一個俊得沒邊的青年,家世,官位都很不錯,正常娶妻過日子的話,不但能娶個青春貌美的嬌妻,肯定還能正大光明納一堆美女小妾而不影響家庭和睦。

  跟自己扯上關係就麻煩了,不能明媒正娶,只能冒險偷情不說(此偷情風險堪稱天下第一大),自己也絕沒有可能允許他再找女人的,那韓嫣還不得被自己氣死啊。

  所以陳嬌一直根深蒂固的認為,她只能和她母親學習,給自己包養個小白臉,她自己須得處在絕對強勢的位置才行,被人保養的小白臉總不可能還要起意納妾吧。

  不過包養小白臉的計畫想要實現的難度很高,陳嬌早就做好了近幾年都獨身的打算,等以後有可能遠離長安城的時候再說其它。

  問題是她不會主動去打韓嫣的主意並不代表美男主動大方時她也不會動心,事實上不但動心了而且是十分動心。

  雖然還沒想好這個情要如何偷法才夠穩妥,但美容養顏的問題已經被提上了日程。暗道總沒有一步就到位的道理,總要你儂我儂的先談談戀愛才好嘛,這形象還是很重要的,本來就比人家年紀大,再不修編飾,不知打扮,那可就更要被比下去了。

  莫要韓嫣下回掂量掂量,覺得自己不夠漂亮,然後再改了主意,那可不劃算之極,有句老話說得好:『到嘴的鴨子飛走了!』那是人生一大悲。

  所以就開始日日泡美膚浴,做按摩,喝養顏湯,做塑身操,做各種顏色鮮亮的新衣服,給每套衣服都搭配上一兩件首飾,自己調製各種眼色的胭脂……說到美容,那有忙不完的事。

  這一天,正在指點侍女用竹筍,茶芽,香蕈,蘑菇,豆芽,幹山楂等物燉羊肉湯,冬日裡吃了暖身健胃的,韓嫣找機會溜進長門宮來看她了。

  見了陳嬌就笑,「娘娘這是幹什麼,怎麼把爐火燉鍋都搬到正室裡來了,這燉得滿屋子肉湯香氣像做什麼的。」

  陳嬌見他來了十分高興,殷勤道,「你來得正好,等下一起嘗嘗,我嫌他們老遠的做好再端來就不夠燙,這個湯裡我們還要一邊吃一邊再煮東西進去的,燙一燙立刻撈出來就吃,味道才最好。」

  韓嫣很感興趣,坐在爐邊等著一起吃,嘗過之後也很捧場,大贊娘娘的這個吃法果然不錯,鮮,香,熱,濃,十分爽快,冬日裡確實驅寒。

  陳嬌繼續殷勤,「你要是喜歡,那就經常來,我這裡好吃的最多了。」

  韓嫣含笑點頭,隨口再說些長安城中最近有些什麼新鮮事,等到天色差不多了,就起身告辭。

  過幾日再來,阿嬌在聚眾踢球比賽,韓嫣也會踢,還是蹴鞠高手,據說他十幾歲時就很擅長這個了,結果自然是韓嫣隊大贏,阿嬌隊大輸。阿嬌很氣憤,輸了還不算,還要好酒好菜的招待。

  又過些時日再來,碰上阿嬌正在蒸酒,她摸索了這麼長時間,技術和熟練程度都有很大的提高,這天親自上陣,誓要搞一罎子度數高點的出來。她要當消毒酒精來用。

  韓嫣照例對阿嬌玩的事情都很感興趣,卷起袖子幫忙,過程還算順利,陳嬌覺得這一壇酒確實比以前搞出來的還要淳厚一些。

  可惜她也沒能留住,被韓嫣整壇抱走了。

  眼看著韓嫣這幾次來對自己的新形象視若無睹,虧得她大冷天的,一見韓嫣來了就趕緊找藉口換套衣服。

  看著韓嫣笑眯眯的抱著那一小壇酒要走,陳嬌實在是忍不住了,問道,「韓嫣,你這幾次來我這裡,有沒有什麼不同的感覺啊?」

  韓嫣想想,「沒有啊,不過娘娘最近很好,總算是不再隨便出門了,我也能放心不少。」又道,「這酒確實不錯,娘娘有空時讓他們多做兩壇,送到你的酒肆裡,我過些日派人去取。」

  陳嬌實在是鬱悶,委實覺得自己這些日子來都做了無用功,看來還是該幹什麼幹什麼吧,大概韓嫣覺得她最近老實,已經用不著親身上陣了。

  氣道,「這酒很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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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5-29 12:54:23

【第43章.安全】

  陳嬌覺得自己實在被韓嫣忽悠慘了,這個說話不負責任的傢夥,就不想想他隨口一句話,害得自己瞎折騰了多久!

  還沒法兒拿出來當面理論,主要是不好意思說,這個啞巴虧吃得那叫一個內傷啊。

  不過付出了努力都是會有回報的,持之以恆的把心思和氣力用在哪一方面,哪一方面自然就會凸顯出成效。

  陳嬌現在把自己養得臉色紅潤,肌膚嫩滑,頭髮也烏黑柔亮,大眼睛水汪汪的,因為除了非常偶而的刺繡消遣外,沒有任何費眼睛的事情可做,所以眼神很好,從來不會出現黑眼圈腫眼袋之類的麻煩。

  連一向穩重的侍女芙楠都忍不住要誇誇她,「娘娘,你最近這臉色可真好,再塗一點新調配出來的桃紅色胭脂,可真是太漂亮了,」芙琴比較活潑,趕緊插話「唉,看得連我都手癢總想要摸一下呢。」

  陳嬌還有一個比較心腹的侍女,叫做綠琥,為人比芙楠還要穩重,因此從來都是在陳嬌帶著人溜出去玩時擔任留守長門宮的重要職責,這時竟然也來湊趣,捧了一襲陳嬌新制的冬衣進來笑道,「娘娘最近不光是自己美,連衣裳也美了不少。」

  說著就將手裡捧著的衣物抖開來,準備給她換上。那是陳嬌前些日精挑細選,命人用有著煙霞銀羅花紋理的三色錦制的,輕柔細軟,保暖舒適,冬日裡穿著也不顯臃腫笨重,確實是挺美的。

  話說陳嬌最近一口氣做了幾十套此類漂亮衣服,自然沒有做好了擺著等它發黴的道理,於是只好一件件換著穿。

  還有新調製的大紅,桃紅,淺紅各色胭脂若干盒,做都做出來,也總得都往臉上塗塗,看看效果如何吧。

  另有那些鳳鈿、滿鈿,點翠珠飾,全都是花了心思和各套衣服搭配好了的,這下也省事了,輪到穿哪套衣服時直接把它戴上就好。

  在長門宮中美了一冬天,韓嫣到底有沒有發現美女她不曉得,倒是表弟劉徹想起來駕臨長門宮時,見到了陳嬌就是眼睛一亮,「阿嬌過了一冬天倒比以前還要看著嬌豔些。」

  陳嬌對於自己費了如此大的勁打扮,該多看看的人貌似是沒怎麼注意到,最後只得來了表弟的誇獎實在是欲哭無淚,沒精打采的道,「我覺得冬天裡本來就陰沈沈冷颼颼的,要是再穿得太素淡,那就看著不舒服了,怪沒精神的,所以特意挑幾件顏色鮮亮的衣服來穿。」

  劉徹明顯在看女人方面比韓嫣細心很多,仔細打量了一下道,「不只是服色旖旎豔麗,阿嬌現在氣色也很不錯嘛,朕聽說你最近哪兒也沒去,還在擔心你是不是身體不適呢。」

  陳嬌自己覺得,表弟對她是越來越隨和可親了,心裡十分安慰,雖說自己心胸大度,不計前嫌的一直向陛下努力示好是因為迫于對方的滔天權勢,但是能有這般結果,總也算是不枉了那麼多的心血功夫。

  此時已是元朔三年的年初,初春季節,還是很冷,陳嬌依然懶得外出,劉徹就要算是稀有的訪客,加之此表弟這些日子來都沒有什麼讓她不滿的地方,所以也願意熱情招待。

  說了一會兒話之後,正想起身去吩咐人準備些熱湯點心送來,卻有宣室宮中的黃門內侍急急火火的前來求見陛下。

  見了劉徹就跪下啟奏,「陛下,不好了,太后她今早在長信宮中忽然覺得頭暈目眩,等禦醫趕去的時候,太后她就已經人事不知了,還請陛下趕緊回宮去看看。」

  劉徹一驚起身,「怎麼會這樣!太后前兩日不是還說總算過了冬,現在入春,她也能舒服點了。」

  那內侍回道,「太后身邊的宮人說前兩日太后是看著身體比前些日大有起色的,今日早上還很高興,說要在外面走走,誰知這一走……就……」

  劉徹皺起眉頭,「太后身邊的伺候的人怎麼如此不小心!」

  那跪在地下的小黃門不敢吭聲,心中暗道,太后娘娘自己說要走走,誰會想著攔她啊。

  劉徹著急,命人趕緊駕車,立刻就走了。

  陳嬌心中震動,不敢多吭聲,看來權傾一時的王太后病逝就是這些日的事情了,她可堅決不能多嘴,惹禍上身就麻煩了,暗悔自己實在不謹慎,今日不該穿著這麼鮮亮,萬一觸碰到了什麼忌諱可不好。

  幸而劉徹顧不上多理她,十萬火急的擡腳就要走,陳嬌在一邊儘量凝重了臉色,恭送陛下。

  待到劉徹帶著人出了長門宮,她才輕輕出口氣,叫過身邊的幾個大宮女和內侍,沈聲吩咐道,「你們去各處吩咐一下,從今日起不得再隨意玩樂,都給我老老實實的,該幹什麼幹什麼,沒事了就在屋子裡烤火,以前咱們經常玩的那些蹴鞠,骨牌,毽子,秋千,風箏什麼的全都收起來,誰敢私下裡偷著碰這些東西一定嚴懲不貸!」

  幾個大宮女和內侍們面面相覷,這些年很少見娘娘這麼聲嚴色厲的說過話,都被嚇得不輕,暗道這是出了什麼大事了?不敢多問,一起躬身答應了,立刻就分頭去吩咐。

  陳嬌這邊也將自己這一大堆的新衣服,各色胭脂,首飾統統收了起來,立時又再恢復了以前清淡素雅的風格。心想萬事小心些總沒有錯,太后病重期間越低調越好。

  王太后是從元朔二年入冬的時候就開始身體不適了,當時也沒太在意,以為調養幾日就會好轉,沒想到她年紀大了,禁不起病痛,恢復的極慢,好容易小小心心的過了冬,到了初春,總算覺得好了一些,正是在高興的時候,沒想到一個大意,搞得病情反復,她這個年歲受不得這種折騰,立時就撐不住了。

  沒過幾日就傳來了太后薨于長樂宮東殿的消息。

  消息是韓嫣親自來告訴陳嬌的,他這個上大夫,越是到有鄭重大事的時候反而會越清閒,太后本就不喜歡他,現如今碰到太后逝世,這種舉國齊哀的大事,他就很有眼色的避開了。

  陳嬌明知王太后是表弟劉徹的母親,自己以前的婆婆,正統的長輩,她就算再不好,自己也不應該在人家都已經故去的時候表現得高興,可是心境十分誠實,聽到太后薨于長樂宮的消息從韓嫣嘴裡說出來之後,心裡只覺得一陣陣的輕鬆。

  低眉斂目,萬分虔誠的朝空中拜了拜,輕聲道,「謝謝老天爺保佑!」韓嫣終於是安全了,現在方知自己對此事有著多深的擔憂,所以才會一次又一次的不厭其煩叮囑韓嫣遠離太后,遠離劉徹的後宮。

  擡起頭來,看韓嫣也是臉上微有喜色,兩人相視一笑,同時開口,「這下總能放心了……」

  韓嫣挑眉,「娘娘你先說。」

  陳嬌直言,「太后不在,你日後就安穩了,我也不用再總是提心吊膽的替你擔憂。」

  韓嫣微笑,「有勞娘娘費心了,我可實在愧不敢當。」

  陳嬌撇嘴,「少在那裡瞎客氣。你剛才想說什麼?」

  「我是在想,這下平陽公主想找娘娘的麻煩只怕也沒法再像以前那麼肆無忌憚了,娘娘的處境也安穩了許多,我可也能放心不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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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5-29 12:54:40

【第44章.追思】

  太后出殯,與景帝合葬于陽陵,舉國齊哀,長安城中的一切歌舞宴樂都被禁止,按照大漢禮制,皇帝變服,率領群臣哭送之,九旒鸞輅,黃屋左纛,轀輬車轅。

  又有挽歌二部,宮中的黃門鼓吹侍者列隊在側,武賁班劍舞者百餘人,長長的節、幢、麾、曲蓋、追鋒車,羽葆,介士車隊隆重而又肅穆。

  陳嬌遠在長門宮中都覺得空氣十分凝重,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心理作用。

  她這些日即使是待在長門宮中也是什麼都不敢幹,平常那些踢球烤肉,唱歌跳舞的消遣早就被統統收拾了起來。

  暗道自己悶一段時間沒什麼要緊,最多是因為運動量減少而長兩斤肉,反正現在她還算挺苗條的,胖點沒什麼關係,千萬莫要在這節骨眼上生事,劉徹對他母親王太后可是很有些真感情,又很要面子,要是誰在太后大喪期間被檢舉出什麼私下裡玩樂的事情,那絕不會有好下場的。

  因此對自己前些日,怕冷懶得出門的行徑大為後悔,這下可是有日子出不去了。不過轉念想想,她還是滿知足的。

  按理說王太后是她表弟的母親,拋去以前還有的那段婆媳關係不說,就單論這個也要算是挺近的親戚了,要不是陳嬌現在這特殊的身份處境,那太后大喪她肯定閑不了,要跟著眾位皇親女眷一起送葬,一套大禮儀式折騰數日之後肯定還要繼續做出一副悲痛狀,安慰逝者家屬,主要就是陛下,還有他的姐妹。

  比較之下,陳嬌寧願躲在長門宮裡,不能玩就不能玩吧,動的不行就靜的,她有一堆早就搜羅來的後世失傳了的古籍,現在正好可以靜下心來看看。

  古人的智慧是無窮的,很多精妙的技術都隨著時間的流逝而被湮沒,陳嬌找這些古書簡來,就是想要有空時仔細研究研究,希望能有些意外發現。

  以前每天裡跑來跳去,一直都還沒有耐性能坐下來好好研讀一下,現在自然是最好的時間。

  正在陳嬌下了大決心,打算要長時間閉門不出的時候,宮中來人了,說是陛下想要見她。

  陳嬌沒想到自己躲在長門宮,這個慰問逝者家屬的活兒也沒能躲過,人家主動派人來叫了,只得嚴肅了身心,跟著進宮去探望表弟。

  劉徹看起來十分的憔悴,一副黯然神傷的樣子,這是意料中事,就算帝王無情,但他和自己母親的親情總是割捨不斷的。

  現在太后的大喪典禮已經過去,劉徹仍然回到宣室宮中居住,只是心情十分不好,想要找個人一起追思一下小時候和太后有關的事情。

  這本來應該是平陽公主最能勝任的活兒,可是劉徹想了想,發現好像找阿嬌來更合適。

  他從小到大,其實有很長一段時間是和阿嬌一起過的,他的家人,最親的自然是太后,然後就要算是阿嬌了,之後才能排到平陽公主,隆慮公主和南宮公主等人。

  不管當時王太后和劉徹出於怎樣的動機,但他們十餘年間都把阿嬌放在了一個很重要親近的位置是不爭的事實。

  那個時候,太后和劉徹想到的是要拉攏安撫住阿嬌才能穩住她身後的竇太皇太后,所以王太后一直對阿嬌很是和善親切,劉徹對她則是千依百順,經常會有夫妻親密,婆媳和睦的家庭場景出現,有阿嬌在的時候,連太后的親女兒平陽公主都要靠後站。

  未央宮中的氣氛十分壓抑,一片哀傷肅穆,阿嬌一進宮就受到了感染,心情也隨之沈重起來,輕輕歎息,也稍有些傷感,其實除去最近那次幫著女兒平陽公主教訓她,以前王太后一直對她還是不錯的,至少是表面上的不錯。

  特別是小的時候,她和母親進宮時除了去拜見外祖母竇太后,也總會去當時的王皇后宮裡轉轉,劉徹的娘對她比對自己的兒子女兒還好。

  雖然未必是真心,但是總是受了人家不少笑臉的,也應該記著些不是。

  前些年她在劉徹那裡失了寵,王太后也沒多插手,只是採取了一個不聞不問的態度,一切都隨兒子自己做主,這其實省去了阿嬌的很多的尷尬,雖然還不至於要去謝謝王太后,但是也知這是太后所能做到比較溫和的地步了。

  走到劉徹的宣室宮前,發現還有幾個大臣候在外面,遙遙看一眼,認得其中有個竹竿一般的高個子,是東方侍郎,還有一個相貌隱約有些印象,應該是中大夫主父偃,長平候衛青赫然也在其中,其餘幾個她就沒什麼概念了。

  不過那幾人應該都是識得陳嬌這個前皇后的,一起停下了低聲談話,都看過來,臉色也均是各異。

  進去見了劉徹,看看表弟那黯然失神,銷瘦頹廢的樣子,與自己最後一次見他時判若兩人,陳嬌很心虛的估計自己是他身在長安卻最晚來慰問的親戚,小心勸道,「陛下節哀,你這樣傷心難過是要傷身體的,太后她要是地下有知肯定也會替陛下擔心。」

  「阿嬌過來坐吧,」劉徹朝她招招手,「朕知道,朕只是最近總能想起一些以前的事情,難免心裡會不好受。今天早上忽然想起朕還在做太子的時候,有一次忽然天寒,母后派人給朕送了一堆的東西,朕那時候還不以為意,覺得太子宮裡什麼都有,母后沒事折騰什麼啊,現在想起來……唉,阿嬌你還記得母后那時候送來的是些什麼嗎?」

  阿嬌明白了,這是要找人和他一起追憶往昔的溫馨慈母事蹟呢,連忙開動腦筋,記不記得的也得編幾樣出來,反正那些東西她敢保證當時劉徹就是掃了兩眼就交給她讓人收起來了,肯定一件也沒看清楚是什麼,「哦,我記得是些冬日裡保暖用的東西,厚厚的毯子,可以放在馬車上的取暖炭爐,還有……」

  劉徹臉上勾起一絲淺淺的笑意,「還是阿嬌細心,記得住這些,朕早上使勁想,就是記不起來了。」

  阿嬌懷疑外面候著的幾個大臣是要找陛下稟報事情,陛下這要是和自己沈溺于追思太后以前的過往,那說到天黑都有可能,別要被那些人誤以為是自己故意拖著劉徹,借著安慰陛下喪母之機,大行討好之事,連臣子們要見他都不理會了。

  於是提醒道,「陛下,我剛才進來時看到有長平候,還有東方侍郎幾個人都在殿外立等著,不知陛下是不是有事要和他們商議。」

  劉徹皺起眉頭,「是有不少事情,不過朕這些天沒有心情議事,他們就一直在宣室宮外候著,逮著機會就要進來說兩句,真煩。」

  陳嬌很為那些大臣們擦把汗,心想你嫌煩就乾脆把那些人打發走啊,可見心裡還是惦記朝政的,又煩悶得不耐煩處理,就折騰得一群大臣站在門外乾等,什麼人嘛。

  再說幾句話就藉口更衣,起身避開一會兒。果然,等她再回來時就見劉徹已經把主父偃叫進去說話了,阿嬌樂得讓小黃門領她去一間僻靜的屋子裡休息休息。

  等到天快擦黑的時候,陳嬌終於又被陛下想了起來,召去一起用飯,然後再接著一起追憶似水流年,當然了,追憶內容都是要和太后有些關係的。

  陛下這一感傷就斷斷續續的,一會兒而沈思,一會兒遙相,一會兒詢問的說到了大半夜,陳嬌這些年一直生活規律,按時睡覺,自然睡醒,每天都睡眠充足,已經很久很久沒有熬過夜了,此項功能退化嚴重。

  因此被累得眼澀腰酸,開始還想著人家才死了親娘沒多久,要多多體諒,自己身為表姐,陪著一起憂思一下那是義不容辭之事。

  到後來實在撐不住了,看劉徹其實也是個很憔悴的樣子,好像國寶一樣,掛著兩個大大的黑眼圈,再這樣放縱自己一味傷懷,也實在是個很傷身體的事情。

  硬把他勸到內室去,讓人給送熱水來擦擦臉,哄騙著讓他靠在床上歇歇,自己坐一邊陪著,拿出當年在病房裡哄生病小朋友的耐心,輕聲細語慢慢說些無關緊要的話,終於在自己覺得就要嗓子冒煙的時候把陛下給說睡著了。

  暗道這可累死我了,太后泉下有知,該當感激自己不計前嫌,費心幫她照顧兒子才是。

  陛下是終於能睡睡休息一下了,這深更半夜的,阿嬌十分發愁,自己可該去哪裡歇著才好呢。

  實在也沒處去,只好還回到白天休息的那間屋子湊合了半晚上,等到天一亮就也不等陛下的恩準了,自作主張,腰酸背疼的招呼隨侍和她回長門宮。

  心想陛下昨天半夜才睡,他最近又都休息不好,只怕這一覺要睡到晌午去,還是大著膽子先走吧,不然今天要是萬一再被耽擱住回不去,自己也非得被累病了不可。

  暈頭漲腦的出了宣室宮沒幾步,就遇到了平陽公主,平陽公主看到她就是一愣,「阿嬌怎麼這個時候會在這裡?」

  陳嬌正在心裡天人交戰,到底要不要給公主見禮,聽她問話也是一愣,暗道聽平陽這口吻怎麼忽然客氣了不少?既然這樣,那自然就不用行禮了,答道,「陛下最近心情不好,昨天找我來陪他說說話。」

  平陽公主『哦』了一聲,問道,「那你現在……?」

  「我這就回長門宮了。」

  平陽公主點點頭,不再多說什麼,就勢讓陳嬌過去了。她現在十分為難,沒有了母后的支持她就不太吃得準自己是否能在弟弟跟前鬥得過阿嬌了,心裡頗有幾分想講和。

  於是就沒有了以前的囂張氣焰,看起來平易近人了許多。

  陳嬌有點摸不著頭腦,只能歸結于太后去世對平陽公主打擊太大,她也和劉徹一樣,最近十分萎靡不振,一來沒了昂揚鬥志,二來沒了最大的靠山,所以顧不上難為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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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5-29 12:54:59

【第45章.忘性很大的人】

  陳嬌辛苦進宮慰問了逝者親屬——自己的表弟一趟之後,被累得嗓子都啞了,回到長門宮中就大睡了一天。芙楠跟著她一起進宮的,也很是辛苦,連個歇腳的地方都沒有,相當於陪著一起熬了一夜,所以一樣是回去了倒頭就睡。

  嚇得芙琴不知她們兩個是怎麼了,又不好把呼呼大睡的人硬拉起來詢問,只得和另外一個侍女綠琥一起在一旁守著。

  等到她們睡到晚上,被餓醒了,爬起來要東西吃時,才匆匆忙忙的說上了幾句話,知道陳嬌和芙楠就是昨晚沒有休息好,所以回來了急需補眠,這才放心。

  陳嬌吃過晚飯之後,稍微走了走,活動一下,然後接著又睡,直到第二天早上才終於緩過勁兒來。

  看看來伺候她起身的是芙琴和綠琥,卻不見芙楠的影子,不由笑道,「不會吧,芙楠這麼沒有,比我起身還晚?不就是前天晚上熬了一夜嗎,她年紀輕輕的,也吃不消了?」

  芙琴正幫陳嬌梳頭發,「娘娘今天要個什麼髮式?」

  「最簡單那種,松一點。」

  芙琴點頭,然後才接著道,「我們這兩年也是跟著娘娘在這裡清閒習慣了,所以芙楠才會這樣。要是在以前,娘娘還在椒房宮的時候,她哪兒敢啊,困死也要爬起來。不過娘娘你可別怪她,也是因為我沒有認真叫她,我想著有綠琥我們兩個一起伺候就夠了,看她那睡得香噴噴的樣子,不忍心硬拉她起來。」

  陳嬌擺擺手,「讓她睡吧,我怎麼可能為這點小事怪她,其實因為芙楠為人穩重,所以我讓她陪我進宮的次數最多。」回頭一笑,壓低聲音,「這可是個苦差事呢,少輪到你們兩個,你們兩個就偷著樂吧。」

  芙琴「哎呦」一聲,手裡剛梳到一半的頭髮,被陳嬌這麼一動頓時搞散了,哭笑不得,「娘娘,您先別動,等我梳好著,……唉,進宮是苦差事?也就是您這麼想了。別人都削尖了腦袋想去陛下跟前露露臉呢。」

  陳嬌搖搖頭,知道芙琴說的是實情,她現在的處境比較特殊,所以樂得偏安一隅,什麼事情都是能偷懶則偷懶,若說是其它人,就算是生於王侯富貴之家,也很少能有她這麼閑在的。

  男女都一樣,男的要忙於爭家產,爭爵位,有點本事的還要爭取能夠入朝為官,討得陛下的重視,以求自家的富貴能夠長久。

  女的也不能閑著,管丈夫,鬥姬妾,西漢女子也有繼承權的,所以還要分出大量的精力去爭家產,累著呢。身份尊貴的公主翁主們應該能好些,不過也難免會被捲入朝堂後宮之爭。

  所以很多事情都是福兮禍兮,她當初被廢,從皇后的位子上摔下來,人人都覺得她可憐無比,誰又能想到長門宮中的日子是如此悠閒愜意的呢。

  梳好頭髮,穿戴好了,自己攬鏡照照,覺得臉色差了不少,明顯的沒有以往滋潤有光澤了,眼睛也因為連著睡得太多,微微有些腫。

  熬夜真是健康第一殺手啊,特別是熬一整夜,對身體的消耗極大,怪不得都都說熬一晚,睡三天都補不回來,可憐她最近被養得十分嬌氣,忽然被拉去折騰一晚,連提前打個招呼,讓她做做心理準備都沒有,更別說夜班津貼什麼的了,實在是虧得大發。

  正在自己沒事瞎算,以她如今的身家,如果有人想要請她,那每天得付多少工錢,才有可能讓自己看上眼。就有小內監來稟報,陛下派人送賞賜來了。

  陳嬌忍不住嘿嘿笑出來,笑得芙琴了綠琥一起看她,芙琴快言快語,忍不住道,「娘娘,您也收斂些啊,一會兒陛下派來的人進來了,看到您有了賞賜就樂成了這樣,回去宮中還不一定要怎麼說呢!你的顏面何存!」

  陳嬌忍住了笑,告訴她,「顏面乃是身外之物,本娘娘我向來都是不在意的。」

  等到來派賞賜的人進來一看,陳嬌忍不住又笑了,「韓大人!怎麼陛下派你來了?」

  韓嫣臉色有點古怪,因為身後帶著一隊宮中送東西的小黃門,所以不便多說,只是道,「陛下昨天提起要賞賜娘娘些東西,我正好在邊上,就讓我來送一趟了。」

  陳嬌覺著聽這意思,應該是他自己請纓來的,點點頭,「真是有勞韓大人了。」

  等到韓嫣裝模作樣,端著架子,說了一遍陛下都賞賜了長門宮些什麼東西後,陳嬌便也跟著裝模作樣一番,謝了陛下的隆恩,說些場面話,又道韓大人辛苦了,請到裡面坐下歇歇,另讓人將韓嫣帶來的宮中內侍們都讓下去用些熱湯點心。

  因為太后的事情,大家一齊謹慎,韓嫣最近也很少出來,她都有好久沒見了,陳嬌如今見到他就十分高興,「韓嫣,你一大早就帶人騎馬過來的,累不累?我這裡正好有他們早起準備的肉粥,味道不錯,吃一碗吧。」說著拍手喚人進來,吩咐去端些肉粥小菜進來。

  韓嫣不語,貌似是有些心事,等送吃食的人退下去後,才開口道,「我前兩日因為陛下心情不好,誰也不願見,所以也就沒進宮去,卻沒想到,陛下把娘娘你接去了。」

  陳嬌應道,「是啊,折騰了一晚上,差點累死我。」

  韓嫣微微睜大眼睛,臉色瞬間變得煞白,「……一晚上……?娘娘你,你們……?」推開面前放著肉粥的矮幾,湊近一些,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你,你終於還是……,那陛下今後要怎麼安置你,接你回後宮?」

  陳嬌被他嚇一跳,「什麼回後宮,你想什麼呢!太后過世,陛下感傷過往舊事,我陪陛下說了一晚上的話,他連他八歲時候的事情都想出來說說,我還得動腦筋跟著一起想,所以累得慌,沒幹別的!」

  「真的?」韓嫣漂亮的臉湊得十分近,都快貼過來了。

  「當然是真的!」陳嬌伸手把他推遠一點,這麼張無瑕俊臉忽然在眼前放大,視覺衝擊還真強,「陛下這個時候怎麼會有心情幹別的,況且現在是太后的喪期,這要是萬一被傳出去,那還了得,他可是最要面子的。」

  「哦,」韓嫣坐了回去,笑笑,「是我想多了。只不過……」

  「只不過什麼?」

  韓嫣端起面前的肉粥開始吃,嘗了兩口之後,眯起眼睛,表情十分享受,「沒什麼,這個的味道確實不錯,娘娘讓她們再送點過來。」

  陳嬌看看他面前那分量挺足的一小桌菜,還有他正在吃的那碗肉粥,皺起眉頭,「韓嫣,你不會是早上沒吃東西就出來了吧,和你說了多少次了,早上不要偷懶啊,要記得吃飯的,不然對身體不好。」

  「唉,娘娘別小氣了嘛,不就是吃了你點東西,我昨晚上就忘記吃飯了,一直到現在。」

  陳嬌十分詫異,「昨天晚上?這也能忘?」

  韓嫣點點頭,很篤定的告訴她,「確實忘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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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5-29 12:55:26

【第46章.破財的平陽公主】

  韓嫣發現平陽公主還真是挺有意思的,她竟然又為著阿嬌的事情來給自己送禮了。

  不過這一次的目的和上次的大相徑庭,這一次平陽公主是想要通過韓嫣在劉徹面前探探口風,看陛下心裡對陳嬌這個前皇后到底是個什麼想法,以便她能採取相應的對策。

  於是韓嫣就老實不客氣,順便先探了探平陽公主的口風,「公主何以對陳娘娘的事情這般上心?」

  平陽公主因為需要韓嫣幫她辦事,所以也不遮掩,歎道,「韓王孫你也知道,現在的衛皇后就出自我的府裡,當初阿嬌為了此事和我差點翻臉,後來雖然礙于陛下和母后她沒敢找我大鬧,可是這仇怨卻是記下了的。所以陛下要是萬一又再寵愛了她,我只怕……」

  韓嫣微皺眉頭,想一想含笑道,「其實我上次就有些不解,想要問問公主的,只是怕有些冒昧,沒好開口。」

  韓嫣的女人緣很好,他以前把眼睛頂在頭頂上,四處擺著架子的時候,都很招人愛慕,現在願意堆起笑臉來說話,自然沒有被拒絕的道理,平陽公主聽他問起,便和聲道,「韓王孫但問無妨。」

  韓嫣道,「我是有些奇怪,公主你何必要擔這個心?

  長門宮中的那一位畢竟早就不是皇后了,她的母親竇太主現在年紀也大,不復往日在朝中的風光權柄,就算想要幫著女兒,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陳娘娘怕是沒可能再有什麼大的作為。

  公主你卻不同,衛娘娘出自你的府上不說,她的兄弟也是,衛將軍這兩年戰功昭著,被封了長平侯,日後前途不可限量。他們現在這般顯赫,自然要念公主的恩情。

  況且公主你本就是陛下的親姐姐,身份貴重,要我看,論身份權勢,再怎麼說也該是陳娘娘忌憚著你才是啊!」

  平陽公主點點頭,「話是這麼說,不過陛下近來對阿嬌的態度卻實在是讓人不放心,我是陛下的親姐姐沒錯,可若是細論起來,阿嬌她自小就和陛下在一起,其親厚不亞於我的。」

  「哦,公主覺得近來陛下對陳娘娘很不一般?」

  平陽公主很是憂心,「是啊,韓王孫不覺得嗎?母后故世後,陛下這些日心裡一直難過,精神不振,和誰說話都沒有耐心,此是有目共睹之事,誰知他都這樣了,偏偏竟然還記得要把阿嬌接進宮去見面,也不知道避避人,據說那時候在陛下宮外等著覲見的幾個大臣都看到了,你說陛下這樣的舉動能不讓人擔心嗎?」

  韓嫣頷首,竊以為平陽公主的擔心也不是空穴來風,還是有些道理的,忍不住問道,「那,那萬一若是陛下還有意再將陳娘娘接回宮中,公主打算怎麼辦?」

  問到這個,平陽公主就不肯多說了,只是歎道,「我可也還不知道呢,唉,只盼是我多慮,陛下他並沒有這個心思才好。」

  韓嫣了然,心道既然這樣,那我過段時間就來勸勸你,就說陛下對長門宮的那位沒有什麼大的想法,你不必太當回事了。

  過了幾天,再見到陳嬌時,就把平陽公主又來找他幫忙的事情轉述一遍給陳嬌聽。

  陳嬌聽說因著自己的事情,韓嫣竟然已經連收了平陽公主三次厚禮,就很有些眼紅,替平陽公主大呼上當,怎麼就找上了韓嫣這個慣會收受賄賂的傢夥呢。

  不過陳嬌對平陽公主實在是沒有什麼好印象,因此雖然大呼平陽公主白白花了冤枉錢,但是沒有一絲打抱不平之意,就是比較羨慕韓嫣這麼輕鬆的連續進賬了數筆灰色收入。

  打趣道,「韓嫣,你這些年都收了多少禮了,可有數沒有?還記得清嗎?」

  韓嫣這方面對她向來老實,有什麼說什麼,搖搖頭,「挺多的,經常都有,早就記不清了。」

  陳嬌望天,怪不得他前些年會過得那麼揮霍奢侈呢。真可惜,要是有人能幫他好好管管只怕會是不小的一份家業。

  但是呢,自從有了自己的指導後,貌似韓嫣很懂得了一些理財之道,已經開始曉得要開源節流,認真持家了。

  微笑建議,「那你從現在開始算好日子,隔上五六天就去平陽公主府上轉一圈,把陛下日常說的話,挑一些似是而非,稍有關係又關係不太大的和她說說,讓她心癢難搔,卻摸不清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保管三兩次之後,她還得再送你一份禮。」

  韓嫣很詫異,「娘娘怎麼知道我的打算?我一般都是這麼做的。」

  陳嬌大樂,「竟被我說中了?韓嫣,看你漂漂亮亮的,一幅貴公子模樣,怎麼還會這一手啊。」

  「他們有事來求我,我要是一下子就辦好了,豈不是顯得這事情做起來特別容易,沒的要讓人家以為被我沾了光,還不如拖一拖,他們反而會更加承我的情。」

  這個可是韓嫣的經驗之談,沒想到自己摸索了這久才懂得的道理,阿嬌這麼矜貴的人竟然也知道,十分的奇怪,「娘娘你怎麼想到的這個?」

  陳嬌笑,暗自得意,這可是她當年看韋小寶看來的心得體會,看來韓嫣也已經深蘊此道的精髓,解釋不清,便不多說,擺擺手道,「別人我不管,平陽公主的油水,不趕緊抓住機會揩一揩,那也太說不過去。而且要使勁拖她一拖,讓她多難受幾天。」

  韓嫣也是這麼想的,兩個人一拍即合,坐下來開始仔細商量要怎樣說才能讓平陽公主無比著急,又覺得韓嫣的消息萬分重要,因此願意花費重金的。

  韓嫣對女人的心思不是很清楚,因此十分需要阿嬌的一些『指導建議』。

  陳嬌興致勃勃,這幾天屬這件事是幹得最開心的了,依著她對平陽公主的瞭解,詳細提點了韓嫣一番之後,就等著平陽公主破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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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5-29 12:55:53

【第47章.老草的小心思】

  王太后的逝世對後宮乃至朝堂中的很多人都有影響。

  首當其衝的自然是劉徹,王太后是他的親娘,在劉徹早年的帝王路上扮演了重要的角色,不止是母親,更是他的堅強後盾,特別是在劉徹初登基的那幾年,竇太皇太后還在世的那段時間,王太后小心謹慎的周旋于太皇太后,館陶長公主,阿嬌這幾個女人之間,對於自己兒子皇位的穩固,實在是功不可沒。

  因此她故世之後,劉徹的傷心難過可想而知。

  後宮中的局勢也有微妙的變化,原先當然是以太后為尊,現在就變成了皇后獨大,不過因為劉徹的強勢和威嚴,這方面的表現不是很明顯。陛下的後宮中依然是美女如雲,但又井然有序,並沒有誰敢因為擅寵獨大,而影響了後宮的秩序。

  朝臣中也會有一些勢力的替換,原先太后扶植起來的那些臣子徹底失去了後臺,日後必當夾著尾巴做人,低調一段時間。這倒也還罷了,畢竟劉徹親政時日已久,太后又年事已高,這些年不太插手朝政,在朝堂裡的勢力已是微乎其微。

  這樣看來,最受影響的應該就要算是平陽公主,南宮公主,隆慮公主等幾個太后的女兒了,兄弟再怎麼說都沒法和親娘比,陛下就算對自己的姐妹們都還不錯,但也肯定比不上太后對她們照顧得周到。

  至於陳嬌,她很不厚道的悄悄認為,太后去世對她來說應該是件好事,最大的原因自然是韓嫣,韓嫣安全了,她就能大大的松一口氣。其次就是平陽公主再沒法像以前那樣肆無忌憚的威脅到她了。

  其實陳嬌很想去和平陽公主當面談一談的,告訴她我真的不介意你曾把衛子夫弄進宮來的事情,也從來沒想過要報復你,咱們倆個握手言和吧,以後誰也別找誰麻煩,你好我好大家好這多好啊。

  只不過她想來想去,總覺得不管自己怎麼說,平陽公主都沒有相信她的可能,最後只好悻悻作罷。

  現在太后死了,平陽公主的大後臺倒了一個,陳嬌十分欣喜的發現,平陽公主在局勢不明的情況下採取了保守戰術,對著她竟客氣了起來。

  劉徹大概是覺得那次陳嬌進宮去安慰他安慰得效果還不錯,因此不僅轉過天命韓嫣送了一批賞賜到長門宮,隔了些日子之後就又把陳嬌召了去。

  陳嬌看看眼前形象已經基本恢復正常的表弟,暗歎時間果然是一劑治癒傷痛的良藥,過了這許久,他的喪母之痛總算是快過去了。

  誇獎道,「陛下今日的精神看著好了許多,不似我上次來那麼憔悴了。」

  劉徹笑笑,「阿嬌上次辛苦了,聽他們說,第二天一大早的,朕還沒睡醒呢,你就帶著人坐馬車趕回去。」

  陳嬌聽他有點揶揄的意思,不禁稍微有些臉紅,「我想著陛下那段時間都休息不好,精神看著也不濟,好不容易睡安穩了,怕是要到午後才能起身的,我總待在宣室宮裡也不太好,所以就回去了。多謝陛下第二日還費心命人給我送了那些東西來。」

  劉徹也覺得自己前段時間太過痛心傷神了,最近雖然緩過來些,但還是有點沒精打采的,體力也大不如從前,因此打算著將宮中和朝堂上的事情安排一下,過幾日就去上林苑休整一段時間,問道,「朕過些日要去上林苑住幾天,阿嬌想不想跟朕一起去散散心?」

  陳嬌也正悶得難受,本想過些日去館陶長公主府中住兩天也給自己換換環境,聽著劉徹這個提議十分誘人,不免有些心動,不過頭腦還是清楚的,心知不能在太后死後就這樣使勁往劉徹跟前湊。

  表弟,表弟,帶一個表字就和親弟弟不一樣,該避嫌的時候還是要避的,雖然陳嬌不以為憑著自己這三十余歲的徐娘容貌能引得陛下再感興趣,放著宮中一群群青春嬌豔的美少女不找,偏要來吃回頭草,而且還是棵老草,可旁人不一定能想得這麼明白,平陽公主會起的猜忌,別人也一樣會有。

  況且她對劉徹也不是百分之一百的放心,以她積累數世經驗,老得快要成精的心態來看,男人都不是什麼好東西,雖然肯定不會費勁兒來吃老草,但要是老草正好就在他的嘴邊,吃起來一點都不用費勁兒,那可就難說得很了。

  萬一他自我感覺一良好,說不定認為吃了是給老草面子,就勉為其難屈尊一下,那可真是沒地方說理去,吃大虧不說,以後可就不好辦了。尷尬都還在其次,只怕要影響到了自己在長門宮中的長遠安居大業。

  遲疑了一下,便推辭道,「我還是不去打擾陛下為好,最近,最近……。」想找個藉口說自己最近生病,身體不適,不過她也知道自己保養得十分不錯,臉色一直有紅似白,一副精神飽滿的樣子,裝病恐怕沒人會信,改口道,「我現在年紀大了,喜靜不喜動,不大適合去上林苑的。」

  劉徹被她說得無言,瞪著她看了一會兒,「阿嬌現在都自稱年紀大了?朕怎麼看不出來?還喜靜不喜動?你什麼時候喜過靜啊?」

  陳嬌乾笑兩聲,「唉,我進宮來見陛下,自然是要打起精神來的,總不能做出一副頹廢樣子來給陛下看啊,其實我最近都很靜的,每日裡就是在長門宮中看看書,繡個花什麼的,不太做其他事情。」

  劉徹很疑惑,「阿嬌現在每天都在做這些?不悶麼?」

  陳嬌心裡想告訴他,悶,怎麼不悶,悶得都快發黴了,嘴上卻只好說自己這是在修身養性呢。

  劉徹十分聰明,隱約覺得她這大概是有些避嫌的意思,皺起了眉頭,「阿嬌,這些日子朕沒有心思管太多事情,見你也少,是不是有人和你說了些什麼?不會又是平陽吧?」

  陳嬌連忙搖頭,「沒有,沒有,陛下你千萬別多想,我最近在長門宮中誰也沒見過。」暗自擦把汗,平陽公主一直提防著自己還真是有些道理的,劉徹這不是一下子就順著自己想到她頭上去了。

  好說歹說,費了無數口舌,終於打消了表弟想帶她一起去上林苑住幾日的打算,不過陛下想做什麼,一般是很少會被人拒絕的,這臉色就難免不好看了。

  也就是陳嬌從小和他一起長大,現在又身份地位全無,不需要有什麼顧忌,才敢偶爾唱唱反調,唱的時候也得萬分小心,仔細觀察著,只要是覺得陛下不高興得厲害了,就準備立刻妥協。

  好在劉徹沒有特別堅持,臉色不好得也還有限,看她實在不願也就算了,只道,「那這次就算了吧,阿嬌下回可別這麼偷懶了,也別要去多理那些人的閑言,有朕在呢,你本就是朕的表姐,來宮中或是去上林那都是光明正大的事情,誰要是覺得不妥就讓他來見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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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5-29 12:56:19

【第48章.被母親算計了】

  劉徹告訴阿嬌,說是有他在呢,阿嬌根本不必去理會別人的閑言,只管正大光明的進宮見他就好,誰敢有意見須得先過他這一關。

  說得好像他是阿嬌的大靠山一般,這讓陳嬌哭笑不得。

  看來表弟是貴人多忘事,已經忘記了自己現在這個在世人眼中看來,十分淒涼尷尬的處境是出自他的手筆了。當初不是他把自己的身份一降到底,遠遠的貶去了長門宮嗎?

  過了幾天後去館陶長公主府中探望母親,閒聊時就把此事說了一遍,問道,「你說陛下他是不是皇帝做得太久,都有些不通人情世故了,小時候看他也是滿明白道理的一個人嘛,怎麼現在什麼話都能說得這麼理直氣壯呢!」

  館陶長公主還是沒有放棄想讓女兒重新獲得劉徹寵愛的打算,勸道,「他是天子,當然不能像平常人一樣想事情,我倒覺得陛下他現在能這麼顧著你,已經是十分難得了,你也應該溫婉柔順著點,別總是由著自己的性子亂來。」

  陳嬌不同意,「我都這麼小心謹慎的奉承著他了,怎麼還叫由著性子亂來啊?你可千萬別再提想著要求他接我回後宮去的話。我都和母親你說了多少次了,做人要有自知之明,女兒我都是三十多歲的人了,沒有可能爭得過他那後宮中無數的鶯鶯燕燕,嬌豔美人的,去了就是自己找罪受。」

  館陶長公主知道一說起這個話題,女兒必要是這個腔調,乾脆對此避而不談,岔開話題,說些別的。

  她不說,阿嬌覺得母親應該是被自己說服了。沒有了壓力,八卦熱情隨即湧起,湊近了低聲問道,「母親你在宮中不是一直有幾個能傳消息的人嗎,難道都沒有告訴過你,現在衛皇后宮中也已經很不容易見到陛下的身影了?」

  館陶長公主拍她一下,「你怎麼知道?還敢嘴硬說你對陛下沒有那個心思了,怎麼這些事情都打聽得這麼清楚?」

  然後又微微一笑,看那表情應該是十分的解氣,「哼,讓她當初仗著有幾分姿色,就拼死命勾達著陛下不放,現在怎樣?那點美貌一但不在了,陛下連著一兩個月都不去她宮中一次,就算去了也不是為了她,去是看看皇子,公主的,據說陛下已經很久沒有在那女人的宮中留宿了。」

  陳嬌雖然不至於像她母親那樣幸災樂禍,不過她和衛子夫也沒有什麼交情,不至於要去悲天憫人,就是最近無聊,想要三姑六婆的八卦一下,「唉,母親,她現在到底是皇后,你小心點,別總這麼說話。所以說啊,陛下的後宮是絕不能進的地方,我還是別去湊熱鬧了,衛皇后她比我還小著幾歲呢,如今在陛下的眼裡都要算作姿色不再,更何況是我了。」

  這話館陶長公主肯定不能贊同,阿嬌在她做母親的眼裡,那當然自小就是最最漂亮的一個,就算現在年紀大了,青春嬌美之類形容詞無論如何都不好再用在她的身上,那在館陶長公主看來她的女兒那也是成熟婉約,年紀越大越有風韻。

  陳嬌聽她母親這樣大言不慚的誇她,很有王婆賣瓜的精神,準備將自己硬從老草誇成一朵花的趨勢,笑得前仰後合,道,「是,是,是,看我是誰生的女兒呢,你的女兒自然是與眾不同的。」

  笑過之後然後接著八卦,「那現在陛下的後宮中是哪個最受寵?王美人?邢美人?說起來衛皇后現在也不是唯一有兒子的了,王美人不是也生了一個兒子?那邢美人我上次進宮見到過一次,還真是長得不錯的,妖嬈嫵媚,光彩照人。」

  館陶長公主到底根基深厚,在宮中頗有些耳目,雖然不能有什麼大作為,但若是傳傳小道消息什麼的,那是絕對夠用了,因此她還真的是對劉徹後宮裡的動向十分清楚。

  她覺得阿嬌就是性子太過自傲了,十分嘴硬,其實肯定對劉徹還是有心的,所以多聽聽這些宮中的動向,對她以後大有裨益,因此也願意耐心向女兒傳播八卦。

  陳嬌和自己母親抱怨過了表弟的不通情理之後,見到韓嫣時,也再習慣性的抱怨一下,話說她要是有了什麼對陛下的不滿微詞,也就只敢和這兩個人說說了。

  韓嫣到底年輕,比較和阿嬌說得來,聽她說陛下當皇帝當得都不通人情世故了,聽得十分高興,表情很好,不時垂下雙睫抿嘴微笑一下,俊眉星眸,睫毛也是又長又黑,笑起來迷人之極。

  阿嬌忍不住要多看看,暗道好像自從韓嫣成年後再見他就一直是這個模樣,沒有再變過樣子,以他的年歲來算,這副養眼尊容應該還能保持很久,自己這算不算是很有眼福呢。

  韓嫣見她忽然不說話了,只是盯著自己看,一邊看一邊還若有所思,便問道,「娘娘怎麼了?想什麼呢?」

  陳嬌歎口氣,又想起了上次那『到口的鴨子又飛了』的遺憾,暗自琢磨,我上一回大概是反應太慢,那事情沒過多久就風平浪靜,所以韓嫣這個沒信用的傢夥,假大方了一把就裝作忘記了!下回要是又有了機會,我可一定要速戰速決才行。

  夏日的長門宮中,樹蔭蔥郁,花木繁盛,這個時候太后薨逝的陰霾氣氛終於在長安城中散去了不少,陳嬌也總算敢隨意一些,不用總是悶在房中了。

  聚眾踢球,奏樂歌舞什麼的還是不太敢玩,不過偶爾兩三個人一起踢踢毽子,蕩個秋千的運動就已經敢做了,最近阿嬌踢毽子的水準明顯提高,以前總也踢不出的喜鵲登枝,和金龍探爪幾個套路,一下子就練了出來,果然是熟能生巧,有什麼學不會的,多多練習才是硬道理。

  正在阿嬌琢磨著是不是要悄悄的在長門宮中搞一個踢毽子錦標賽的時候,她母親派人來傳話了,說是最近雖然天氣不錯,但到底是夏日,長安城中稍嫌悶熱,董偃這兩年一直身體不好,有些體虛畏暑,因此長公主想要和董偃一起去長安城外的田莊上住幾天,想讓阿嬌一起去。

  阿嬌自從得了劉徹準許她出門的旨意後,這項福利還一直沒有用過,難得母親有興致相邀,自然高高興興的就答應了。

  命人收拾了一下,第二日便乘著館陶長公主府上派來的馬車,去了母親在城外的別苑。

  到地方一看,發現母親還沒到,暗道她老人家怎麼這樣,邀自己過來陪她,她怎麼反倒沒來,只好自己先在附近遊逛玩玩,耐心等著。

  等到了晚上,館陶長公主沒有等來,倒是把老家人孫坷給等來了。

  孫坷是館陶長公主專門挑出來幫阿嬌管理酒肆和她的各地置辦的田莊產業的心腹老家人,從小看著阿嬌長大的,跟她十分親厚,辦事也一向是盡心盡力。

  陳嬌見了他就笑道,「你怎麼來了,我母親呢?她把你派來,不會是她自己不來了吧,她老人家怎麼這樣啊?把我折騰來了,她卻不露面!」

  天氣確實是有些熱了,孫坷走了一頭汗,拿塊手巾擦一擦,笑道,「我走得慢,累娘娘久候了,今早董君他忽然覺著有些頭暈胸悶,公主她怕董君這樣子不適合趕路,所以就沒有出來,等到午後看董君他還沒有好轉,就派我趕緊來給娘娘你送個信兒,公主讓娘娘在這邊等她兩日,等董君身體好些了他們就來。」

  陳嬌對董偃的身體一直很是擔心,眼看著他的情況越來越差,年紀輕輕的,竟還不如自己母親結實,不由歎息,「他最近怎麼樣?這身體都養了快兩年了,怎麼越養越差呢!」

  孫坷說起這個也歎氣,「唉,就是這麼說呢,他年紀也不大,正該是結結實實精精神神的時候,董君他可是略嫌嬌弱了些。」

  陳嬌心想看來還是得找個機會和母親認真說說,想個什麼法子能讓董偃舒心開懷才好,他這個樣子應該是一直心情抑鬱使然的,點頭道,「反正我也不著急去做什麼,那就在這裡等母親他們幾日吧,正好晚上咱們還能對對酒肆裡和我那幾處田莊的帳目。」

  孫坷笑,知道陳嬌這些年不知怎麼著,忽然變得很愛理財,以前被她的外祖母竇太皇太后和她母親寵得揮金如土,十分散漫,現在卻知道要勤儉仔細了,這樣子在他看來還挺可愛的,應道,「我就知道娘娘你肯定想要對對帳,所以特意把東西都帶來了。」

  陳嬌經過一晚上查帳之後,發現她的財產小有增值,甚喜。

  酒肆肯定是掙錢的,和投入的成本相比,利潤還挺高,可惜只有那麼一小間,總數上來看,對現今財大氣粗的陳嬌來說就不算什麼了。

  幾處田莊產業自然是沒有酒肆那麼掙錢,不過這兩年沒有遇到什麼天災**,收成也都還可以。

  總的算來,她是有賺沒賠,陳嬌現在不缺錢,不過有得掙還是很高興,樂呵了一晚上,許願到了年底就給芙琴,芙楠,還有長門宮中的大小宮女,內侍們都發厚賞。

  芙琴還記得她的酒肆剛開起來的時候,有次一算帳,樂呵呵的說掙錢了,要給大家分,害得眾人翹首以待,結果到手了才發現,每人竟只分到幾十錢,搞得大家哭笑不得的事情。

  急忙推辭道,「娘娘你別又和上次一樣,先嚷嚷得人人都以為有重賞了,高興好幾天,結果到手之後發現才幾十錢,全部傻眼。要真是這樣,可千萬別再派我去分錢了,要被他們抱怨死的。」

  陳嬌拍胸擔保,「不會,不會,這次肯定是厚賞,你就放心吧,本娘娘我什麼時候虧待過你們啊!」

  估計著第二日館陶長公主和董偃肯定來不了,她一早起來就帶著幾個侍女自己出去玩,夏日裡的田野風光十分怡人,走出去就會嗅到濃濃的草木香氣,幾個侍女還有兩個小內侍帶著些吃食水果,厚厚的氈墊,毛毽跟在後面伺候著。

  館陶長公主的這一處別苑占地十分寬廣,就在上林苑的邊上,景色開闊,很是不錯,陳嬌帶著大家隨意亂走,眼看著快靠近上林苑了,遠遠的就見到了上林苑那邊有一隊人騎馬往她這邊來。

  在野外沒什麼遮掩,她們看到了人家,對方肯定也看到她們了,陳嬌不知要不要扭頭往回走,避開這些人,輕聲問芙楠,「芙楠,你看那邊什麼人過來了?」

  芙楠吐吐舌頭,「上林苑裡過來的,自然是陛下的侍從了,反正看這架勢應該不是羽林軍。」忽然想起,「娘娘,你上次不是說陛下準備來上林苑住段時間的,他還在這裡嗎?有沒有回去?」

  陳嬌詫異,「唉,我不知道啊,誰曉得他準備住多久,不過母親總該知道的才對,如果陛下的大隊儀仗,隨侍們都還在上林,母親應該是不會想著帶我一起來散心的……」忽然有點不確定,反問道,「你說是吧?」

  芙楠搖頭,「那可不一定,不願意在陛下身邊人多的時候抛頭露面,那是娘娘你自己的主張,竇太主她可未必也這麼想。」

  「啊呀!「陳嬌隱約覺得自己是不是被母親給算計了。

  那一隊人騎著的馬都腳程很好,她們說話間就已經跑過來了,可不就是陛下,身後還跟著韓嫣和數名侍衛。

  劉徹近來在上林苑休養得不錯,神采奕奕的縱馬到了跟前,陳嬌只好上前拜見。

  「阿嬌免禮吧,」劉徹說著就翻身下馬,「姑姑說你來了這裡她的別苑,怎麼一早就跑出這麼遠來?」

  陳嬌鬱悶,這什麼世道啊,連親娘都不能信了,「母親說她最近覺得長安城中太悶熱了些,想來這邊住幾日消暑,就接我一起來了,誰知道她那裡臨時有些變故,被拖延住,沒能過來,所以我就自己隨意四處轉轉。」

  劉徹一笑,將馬韁繩交給身後的侍從,揶揄道,「是麼?姑姑說她早就想請朕來她這一處別苑遊玩,今日已經準備好了酒宴,由阿嬌招待朕,朕便過來了,你要不說是隨意走走,朕還以為你是專程出來迎朕的呢。」

  陳嬌乾笑,不好說自己是被母親誑來的,根本沒有要招待他的打算,「這裡走回去還挺遠的,我們走了半天才到這裡,這……陛下要不先騎馬過去,我們隨後就……」

  劉徹搖頭,他今日心情很好,「不要緊,朕和阿嬌一起慢慢走回去好了,又不急著做什麼。」

  陳嬌只得調轉方向,恭敬陪著表弟往回走,倒是不擔心別苑裡有沒有準備好,估計母親早就命人安排妥當了。

  微一側頭,眼角的余光瞥見韓嫣面無表情的牽著馬跟在後面,暗道他怎麼了,臉色不太好啊。

  只聽劉徹笑道,「上次朕說要你一起來上林住些天,你還不肯,說什麼現在喜靜不喜動,結果偏要勞煩姑姑送你到這邊,你這又是何必。」

  「啊?」阿嬌有點不明白,「我是來陪母親的。」

  「阿嬌,」劉徹看她一眼,口氣有點無奈,「你跟朕什麼時候也要這樣遮遮掩掩的了,朕又不會笑話你。」

  「唉,我……沒有……」陳嬌有口說不清,主要也是不敢多說什麼,硬著頭皮裝傻。

  本就夠尷尬的了,不小心一回頭,發現韓嫣聽了劉徹的話後正在用他那雙十分漂亮的眼睛瞪過來。恐怕也是誤會了什麼。自己往日裡都信誓旦旦的告訴他,保證對陛下再沒多餘的心思,這一來好像自己故意在他面前說謊了,他肯定不會高興。

  陳嬌心裡叫苦,這是怎麼說的,自己日日謹慎,從來都不太出差錯的,今天怎麼竟然被母親給算計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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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5-29 12:56:36

【第49章.被打擾了】

  館陶長公主在聽說了陛下曾想帶著阿嬌一起去上林苑住上些時日,但卻被她婉拒了的事情後就留上了心。

  這也實在是可憐天下父母心,不論身份貴賤,做母親的,為了兒女,總是會勞心費力,不辭辛苦的,館陶長公主雖然貴為公主也是不能免俗,和普通人家的母親一樣,什麼事都要替女兒去操心。

  館陶長公主想著既然阿嬌性子太過倔強傲氣,明明心裡還是惦著陛下,卻要硬撐著面子不肯表現出來,人家都有意示好了,她還矜持著不肯屈就,這可怎麼成。

  要知道今時不同往日,現在的劉徹誰也不需要仰仗,天下獨他最大,再也不可能像從前那樣來哄著阿嬌了,能做到如今這個份兒上就已經算是萬分客氣,非常顧念舊情。

  正如阿嬌所說,他的後宮中美女如雲,難得陛下還能念著阿嬌幾分,這機會稍縱即逝,以阿嬌現在的年紀來看,要是這次的機會因為她面子上下不來而被放過了,那以後再想恢復和劉徹的關係只怕就要千難萬難。

  仔細思忖了一番,毅然決定既然女兒不肯主動,那就由她這個做母親的來辛苦一下,籌畫籌畫,推她一把吧。

  於是就有了阿嬌匆匆趕來母親在長安城外的別苑,卻發現該來的人沒來,不該來的人倒是大搖大擺的來做客了的情況。

  館陶長公主給他們準備得很好,酒宴豐盛不說,侍從也臨時又派過來了一批,都是長公主府中的熟練人手,甚至樂師舞姬也派了十餘個過來。不過那些舞姬明顯是仔細篩選過的,統一的容貌平平,舞技�熟。

  阿嬌很省事,只管專心招待表弟就好了。

  她稍微想一下也就明白了母親的苦心,明白歸明白,感動那也是十分之感動,但就是不能讓事情順著館陶長公主的意思來發展。

  一定要把這次和陛下在宮外曖昧的相聚變成了正兒八經的姐弟會面才行,萬萬不可以讓劉徹認為她這是在欲擒故縱,欲迎還拒的使手段邀寵。

  不然看表弟這架勢,搞不好真的會看在最近和她關係還算融洽的份上,願意勉為其難的吃了自己這棵已經送到了人家嘴邊的老草,吃完之後恐怕還要認為是十分給她面子的事情,這可是要氣死人的。

  要怎麼樣才能把空氣裡這點曖昧的氣氛消除掉呢?

  陳嬌把表弟恭迎進去,請到上座,命人擺上豐富精美的酒菜蔬果後,就開始開動腦筋想辦法。可惜直到樂師歌舞姬們也都全部到位,能彈的彈,能唱的唱,能跳的都跳起來時,她還沒有想出辦法來。

  瞅瞅在一旁端坐相陪著的韓嫣,遞個眼色過去,想讓他幫幫忙,韓嫣板著個俊臉沒有反應,也不知道領悟了她的意思沒有。

  陳嬌正在著急,忽聽韓嫣那邊終於開口了,「竇太主這處別苑當真不錯,修繕得十分精美,外面也十分開闊,一路走來景色甚好,這酒宴也很細緻,菜色都不是別處能常見到的。」

  劉徹笑微微的在呷酒,「說得沒錯,姑姑向來是最會享受的了,什麼東西都要最好的才行。」

  韓嫣笑笑,「那倒是。」接著又贊道,「竇太主這裡的歌舞也很好,這些樂師舞姬一個個的都技藝�熟,音律流暢,舞姿柔美……」

  陳嬌看看他,心道這傢夥到底想說什麼?只得也跟著謙虛道,「韓大人太過誇獎了,母親既然準備招待陛下,那自然一切都要挑最好的來準備,不然豈不是就要怠慢了陛下?陛下平日能享用的,比我們這裡不知強了多少,我們只盼陛下不要太嫌棄就十分滿意了。」

  劉徹道,「阿嬌你也不用太謙了,姑姑和你可都是少有的會享受之人。」笑道,「特別是阿嬌你,朕有時去了你那裡都舒服得不想走了。」

  轉過頭去又對韓嫣道,「這些個歌舞不算什麼,阿嬌那裡還有更加有意思的,也虧得她能把長門宮中那些內侍宮女們都訓練得個個能歌善舞,而且編排出來的曲目還分外的新鮮有趣,比姑姑準備的這些有意思多了。」

  韓嫣側頭想想,「能讓陛下說好,那肯定是不一般的,我記得在有一次在宮中看過一場江都王帶來的舞姬歌舞,也很不一樣,不知……」

  陳嬌聽他和劉徹廢話連篇,仿佛是有些拖延時間的意思,到底也沒明白他要幹什麼。便抽空起身叫過芙楠,壓低了嗓子在她耳邊吩咐了幾句。

  待得芙楠臉色古怪的退下去後,她就又使勁遞眼色給韓嫣,嘴角向外面努一努,那意思是讓他找個藉口到外面去。暗道自己實在抽不開身,就讓芙楠傳個話給他吧。

  韓嫣先是不理她,過了一會兒起身笑道,「陛下慢用,我去外面看看,咱們騎馬快跑過來,後面還跟著一隊人,這會兒應該也到了。」

  劉徹點頭,以為他是有意避開。不想韓嫣出去不一會兒就又轉了回來,微皺起眉頭,「陛下,剛才有內侍來稟報,說長平候一大早就到了上林苑,正在等著陛下召見呢。」

  劉徹一愣,「衛仲卿來了,朕是讓他這幾日來一趟的,怎麼這般巧,偏偏就今日來了?」

  韓嫣道,「也許是有什麼事情呢,或者是長平候想著既然是陛下召見,就不敢耽擱,所以儘早來了。」

  劉徹看看阿嬌,心裡有點為難,他肯定是不好把衛青也叫到館陶長公主的別苑裡來的。

  可是衛青如今也要算是他的重臣,劉徹這些日一直在和衛青商議著操練騎兵之事,匈奴人雖然大敗了一場,但是遠遠沒有被打老實,最近一直有小股兵丁不停的來騷擾河朔地方,劉徹正籌畫著讓衛青訓練一隻騎兵,待到糧草軍械都準備妥當就大舉出擊,誓要將匈奴的左右賢王徹底擊垮。

  這是最近最重要的一件事,劉徹十分看重,因此沒有把衛青叫來商議卻又不見,讓他乾等上一天的道理。而讓他看到自己正在和前皇后幽會好像也不太合適。

  正在猶豫著該怎麼辦,韓嫣又適時的推了他一把,「長平候最近一直在忙於軍中操練騎兵之事,今日來只怕是有些軍機要務,陛下要不然還是回去見見吧。」

  劉徹嗯一聲,看向陳嬌,「阿嬌,朕還有些事情,今日,今日就先這樣吧,等過些時候再……」斟酌著該怎麼說才婉轉。

  阿嬌已經很有眼色的接話了,「陛下千萬不用介意,我這裡的都是些閒暇時消遣的事情,今天陛下能賞光駕臨,母親和我就很感欣慰了,現在有臣子求見陛下,陛下自然要以國事為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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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5-29 12:57:14

【第50章.好凶啊】

  劉徹心想阿嬌現在真是越來越識得大體了,溫婉體貼,一點都不會兒做讓他為難的事情。

  這麼一來,他不禁心裡有些歉然,囑咐韓嫣道,「阿嫣,昨日咱們獵的那兩頭鹿不錯,等會兒記得派人給阿嬌這邊兒送些鹿肉過來,朕記得阿嬌有一個廚子很會做烤肉的。」

  韓嫣應了,吩咐隨行的眾人都上馬,簇擁著劉徹一路飛塵的又回去了。

  陳嬌命侍從們將酒宴全部撤下去,又再叫過芙楠來詢問,「你剛才和韓大人是怎麼說的?今日運氣真好,竟這麼巧,長平候衛仲卿會一大早的趕過來求見陛下。」

  「娘娘,我還沒有和他說呢,韓大人剛才就匆匆出來了一趟,叫過去一個人問事兒,問完就立刻又進去了,我根本就沒機會和他說話。」芙楠其實對自家娘娘剛才打算幹的事情很不以為然,要不是方才實在不方便說話,她肯定要勸上一勸的。

  此時正好得便,於是道,「娘娘啊,不是我不分尊卑,沒大沒小的總想要管你的事情,可是你剛才那想法也太…太…太大膽了,真要是不管不顧的駁了陛下的顏面,他萬一翻臉生氣,那,那後果難料啊!唉,我知道你不想回陛下的後宮去,但是也不至於要這麼防著陛下吧,你們到底也曾夫妻一場。如果陛下自己能回心轉意,那他以後總會照顧著你些,處境不見得就會像你想的那樣艱難,你到底和陛下的關係不同一般,後宮裡的那些女子不敢輕易把你怎麼樣的。」

  陳嬌聽著不順耳,心裡不快,瞪著芙楠嘴硬,「駁了陛下的顏面又能怎麼樣?我以前這種事情難道幹得還少嗎?哼,他以前背著我亂找女人時,我不是發現一次罵他一次呢!」

  這時芙琴也小心翼翼的蹩進來了,看著屋內氣氛不對,輕聲開口道,「娘娘你別生氣啊,芙楠她沒有壞心,你也不想想,你說的那些威風事兒都是多早以前幹的了?那個時候竇太皇太后還在,自然是可以由著你作威作福,你哪怕橫著走呢,陛下他最多也就是笑笑而已,現在可不行了。」

  陳嬌接著朝芙琴瞪眼睛,「瞎說,你這是敗壞本娘娘的聲譽,我還作威作福?還橫著走?我什麼時候橫著走過了。」

  芙琴吐吐舌頭,低聲叨咕,「你那點聲譽,敗不敗壞還不是一個樣。」

  芙楠也不畏強權,雖然剛才被她瞪過,這時仍然勇敢直言,「芙琴說的沒錯,你是霸道過嘛,那時候誰敢惹你啊,你霸道了自己也不會覺得。」

  耐下心來,柔聲道,「娘娘,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你反正威風也威風過了,現在局面不同,你就別再擺以前的架子,千萬要忍住,不能得罪陛下。」

  陳嬌頹然坐倒,終於是平心靜氣下來,不再使勁瞪眼睛了,「我知道,自從進了長門宮後,我不是也一直小心謹慎著呢,只是這次母親她也太自以為是了,這麼大的事情竟然瞞著我,她一個人就做了主,唉,氣死我了,被自己親娘鬧了個措手不及。」

  芙琴和芙楠都是長公主府裡出來的,對館陶長公主十分的衷心,自然要一起勸她想開些,千萬別和親娘慪氣。

  一個道,「娘娘,你也別怪長公主這回擅自替你做了主張,她做此事前肯定也是仔細掂量過的,覺得對你有好處才會這樣做。」

  另一個道,「是啊,長公主肯定是想著,娘娘你現在什麼身份都沒有,就只有她一個靠山,長久下去總不是辦法,公主她肯定也是在替你以後的日子做打算呢。再怎麼樣,哪怕不能回後宮呢,只要陛下肯多上點心,你日後就多一分依憑,不怕被人欺負了去。」

  「那是因為母親她一直是公主,身份尊貴,所以總是認為如果沒有了權勢和陛下的恩寵就沒法過日子,要可憐死的。我可不這麼想。」陳嬌大搖其頭。

  沈思一會,站起身來,「芙楠,你去命人把東西收拾一下,讓她們動作快點。芙琴,你讓人去準備馬車,也要快點,咱們這就回去吧,我實在是沒心情繼續待在這裡了。」

  兩個侍女看阿嬌的臉色還是挺難看,沒有了往日的輕鬆溫和,知道她心裡依然是不痛快,搞不好這是準備回去找她母親理論了,不敢再多說,一起出去張羅起來。

  陳嬌怕自己閑坐著要生悶氣,於是也起身四處轉悠,督促著大家快點收拾起身。

  看看都收拾停當了,正準備要啟程,韓嫣帶人來送陛下說的新鮮鹿肉,看著長公主的別苑裡車馬齊備,挑挑眉毛,「娘娘這麼急就要走,不再等等了麼?長平候來見陛下,最多待一日,說不定明天就走了,萬一陛下又想起娘娘來,這不是要錯過了?那多可惜啊!」

  阿嬌正在煩惱,十分沒有好氣,她雖然不敢惹劉徹,欺負韓嫣卻是敢的,更何況韓嫣這個時候還敢說風涼話,那正是自己找上門來討打的表現。

  看看周圍人多不好行動,堆起笑容答道,「陛下國事繁忙,早上能來看看我就實屬不易,我心裡已經感激萬分了,可不敢奢望陛下再來。」

  看看韓嫣身後帶著的隨從,好幾人馬上都掛著大塊的鹿肉,「這送鹿肉的些許小事,韓大人交給手下人做就是了,何必親自又跑了一趟。」

  吩咐芙楠道,「去準備一下,請韓大人進去擦擦臉,坐下歇歇再回去。」說完自己扭身先走了進去。

  韓嫣吩咐隨從幫著將送過來的鹿肉裝上娘娘回去運送東西的馬車,然後才跟著芙楠進了內室。

  進去後就發現,說是要給他擦把臉歇歇,可是裡面熱水手巾什麼的統統沒有,只有臉黑得好像鍋底一樣的陳嬌一名,頓時就想再退出來。

  可惜為時已晚,被某人使勁兒一敲矮幾喝道,「韓嫣,站住!」

  這麼大嗓門,不好假裝沒聽見,只好過去,小心跪坐在陳嬌的對面,「娘娘你怎麼這個臉色?生氣了?」

  「你還好意思問!!有你這樣的嗎?我早上都危急成那個樣子了,拼命朝你使眼色,想讓你幫幫忙,你竟然裝沒看見!!要不是長平候正好過來,我要怎麼辦?」陳嬌說著就要怒髮衝冠。

  「早上那事…在娘娘看來十分危急?」韓嫣眼睛忽閃忽閃,忽然露出一絲笑意,「這不是沒事了嘛,別生氣了。」

  「別生氣了?!!!你讓我別生氣了!!」韓嫣竟然說得這麼輕巧,陳嬌這可是真的生氣了,剛才聽了他的風涼話就在火著,這時更是火上澆了勺油,蓬的一下就燒起來了。

  左右一模,順手抄起身邊一塊供人跪坐時墊在腿下的羊毛墊子,卷一卷,勉強變成一個棍子的形狀,就朝韓嫣敲了下去,「你氣死我了,虧我平時和你這麼好,豈有此理!這可真是危難見真情!讓我看到了你的真面目……給我坐好了!……不許躲!……」

  忽然有羊毛毯子一卷從天而降,劈頭蓋臉的打了下來,韓嫣豈有不躲的道理,左閃右避,使勁討饒,「唉,哎呀,娘娘,你停停啊,別這麼大火氣,消消火,哎呦,快停,快停下來……」

  眼看著陳嬌雙眼圓瞪,氣沖鬥牛,揮舞著手裡一卷不軟不硬的兇器,乒乒乓乓的就砸下來了,雖然打著不太疼,可也實在狼狽。

  估計光憑喊的,她是萬萬不會停手,韓嫣無奈,只好推開面前擋在兩人中間的矮幾,湊過去,一手抓住羊毛毯子卷,一手壓住陳嬌右臂,哄道,「娘娘,娘娘,你先停一下,使勁揮舞這東西多累啊。」

  陳嬌被按住了,動不了,呼哧呼哧喘幾口氣,看著韓嫣點點頭。

  韓嫣小心問道,「不打了?」陳嬌再點頭。

  韓嫣鬆口氣,正要放開她,不想陳嬌趁著他放鬆之際,忽然伸左手,在他臉上狠狠擰了一把,手法十分刁鑽,正掐住了不大不小一塊肉,手腕一轉,就是一個一百八十度的迴旋。

  韓嫣『哎呦』一聲,連忙放開她,後撤出老遠,揉著臉十分委屈,「怎麼這麼凶啊!誰說我沒幫忙,要不是我昨晚派人飛馬回長安安排,長平候難道今天早上能從天上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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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5-29 12:57:51

【第51章.解釋】

  「咦?」陳嬌一愣,火氣頓時降下來不少,「怪不得長平候來得這麼巧,原來是你安排的?你怎麼不早說!」

  看韓嫣躲得她遠遠的,眼神中滿是控訴,捂著右邊臉頰使勁揉,頓時不好意思起來,湊過去關心一下,柔聲道,「很疼啊,手放開讓我看看。」

  輕輕拉開韓嫣的手,只見光潔細滑的右臉頰上明顯一個印子,只怕等一會兒就要變青了,本來份外漂亮白淨的臉,這下可好了,弄塊淤青在上面,只怕好幾天都消不掉,陳嬌十分汗顏外加心虛,「這個嘛,這個應該過兩天就能好。」

  韓嫣『哼』一聲,這是小傷,就是剛被掐的時候疼,緩過勁兒來就好了。

  看陳嬌睜著大眼睛,湊得近近的,一臉的關切神情,正在仔細的看他的右頰。幾乎能感覺到她呼出來的氣息,還有身上的馨香,被欺負了的鬱悶頓時消失無蹤,問道,「過兩天臉上的痕跡就能消下去了?」

  陳嬌繼續心虛,「我是說過兩天就不會疼了……」不敢說青紫的淤痕想要消下去估計需要十來天,只怕韓嫣這個一向愛臭美的傢夥要被氣壞。

  韓嫣抱怨,「你可真夠凶的,怪不得以前連陛下都不敢惹你呢,想幹點什麼事都要悄悄的。」

  陳嬌摸摸鼻子,乾笑兩聲,辯解道,「那不是因為我凶,是因為我那時候的靠山比較厲害,陛下他惹不起。」

  韓嫣不同意,堅持己見,「主要還是因為你太凶了。」

  陳嬌理虧,被人指責很凶也沒辦法,她其實很少會這樣子的,實在是心裡已經把韓嫣當成了自己人,才會行事這麼不加掩飾,一著急了就原形畢露。

  只得十分討好的跪坐在一邊,伸手輕輕替韓嫣揉揉。想一想認為這也不能全怪自己,誰讓他剛才不趕緊說清楚,反而陰陽怪氣的亂說話,這才惹得自己發火。

  連忙問道,「你剛才幹嘛沒事做,偏要說那些風涼話來氣我,我這還不是被你氣的,本來被母親算計就已經夠煩惱的了。」

  韓嫣身子微微一僵,側開眼神,略有點便扭的看向別處,不過倒沒有避開陳嬌的手,乖乖的讓她給揉,低聲道,「真的是竇太主自作主張拿的主意?不是你自己……?」

  陳嬌趁著沒人看見,很不顧形象的朝天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這個表情她從早上看見劉徹時就很想做了。

  萬分無奈,「我知道這挺容易讓人誤會的,陛下他前腳來上林苑,我後腳就也跟著趕到上林苑邊上母親的田莊裡,還把一切都準備得那麼周到,一副就等著陛下來了好投懷送抱的樣子。」

  韓嫣看著她,正色道,「陛下應該就是這麼想的。」

  陳嬌苦起臉,「韓嫣啊,天地良心,我真的是被我母親給騙來的,她老人家前日忽然派人來說天氣熱,想和董君來消暑,想我悶在長門宮中也沒事,就邀我一起來,你說我怎麼知道她竟是另外打了這個主意呢!」

  「真的,竇太主做這事前都沒有和你商量一下?」

  「當然是真的,唉,真是連親娘都不能信了。」陳嬌說起來有點發愁,頓時沒有了旁的心思,將那只借著幫韓嫣揉臉上的傷處為名,暗地裡已經使勁吃了好幾把豆腐的手收了回來。

  接著煩惱,「其實我已經和母親說過很多次了,我現在這樣很好,自己過得十分舒心。在我的心裡,陛下他除了是天子就還只是我的表弟而已,真的再不想有其他關係了,可母親她怎麼就聽不進去呢?」

  韓嫣對她這番說辭很滿意,對她把手收回去又很不滿意。

  有些失落的看看阿嬌,那只嬌嫩細柔的手掌輕輕在臉上揉搓的感覺十分美好,幾乎難以用言語來描畫,溫柔舒適又帶著一絲誘人,因此十分不願阿嬌把手收回去,過了一會兒才答道,「看來竇太主還是很希望你能與陛下複合的。」

  陳嬌搖頭,心想只怕要叫母親徹底失望了,再怎樣和表弟複合那都是絕對沒有可能的事情。

  這種決心她已經表過多次,可惜沒幾個人相信,自己都覺著怪厭煩的,不想再多說,換個話題問道,「長平候衛青怎麼會聽你的,你讓他今天來他就今天來?」

  韓嫣答道,「我昨天晚上忽然得知竇太主派人來向陛下稟報,說你來了這邊,就住在竇太主的別苑裡,想要今天見見陛下。就……就想起我收了平陽公主那麼多的禮,還一次有用的消息都沒有透露給她過,這回的消息告訴給她正好,所以便連夜派人去平陽公主府,給她送了個信兒。」

  說起平陽公主來韓嫣就有些好笑,「平陽公主心思還是挺機敏的,辦事也快。我只是稍微提了一提陛下前兩日曾命人告訴長平候衛青,讓他將操練騎兵的事情安排妥當之後就來上林苑見駕,所以長平候這幾日肯定得來上林苑一趟,早兩日或是晚兩日都可以的,不會有問題。平陽公主聽了之後便知道該怎麼做了。」

  陳嬌沒想到平陽公主除了送禮,還管辦事。這次這個十分棘手的局面竟是多虧了她的『大力幫忙』才得以化解。

  立時就將平陽公主大大的誇獎了一番,叮囑韓嫣可一定要保持住和平陽公主的『良好密切』關係,這可指不定什麼時候還能再用上呢。

  兩人不好獨自在房中待得太久,韓嫣看看自己該問的都問清楚了,便起身告辭,「我該走了,娘娘既然想要回去,那就也趁著天色還不晚,趕緊走吧。」

  陳嬌本來怒氣衝衝,打算直接沖去館陶長公主府上,找母親理論。不過現在心氣已經平和下來,知道這個話題已經說了多次,如果母親聽得進,那早就應該聽進去了。

  既然她現在還是抱著撮合自己和表弟的老想法不放,那自己就應該另想辦法,無謂的唾沫就別再多浪費,免得說不好還要惹她老人家生氣,那可不劃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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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5-29 12:58:19

【第52章.大方的韓嫣】

  劉徹大概是對於自己半路撇下阿嬌回去上林苑見衛青的行徑有些內疚,因此過了些日子,等他回長安未央宮之後,就又派了一批賞賜下來,命人送到長門宮。

  陳嬌收著這批東西都有點不安心,暗道要是表弟知道了當時自己其實並不是打算想要留下他而是巴不得趕他走,不知他會做何等反應,只怕是要惱羞成怒了。

  不過看劉徹這個被人一叫就走,回來也沒急著要再召見,而是給點東西安撫一下的做法,陳嬌倒是很放心了,看來人家無所謂吃不吃老草,上次一大早就來別苑,恐怕真是以為自己那是主動送上門去,為著給自己面子才來的。

  這個推斷稍微有點傷人,竟然要倒貼上門去,表弟才會考慮是否吃一下,碰到這種事情,是個女人都難免會心裡小有鬱悶的。

  不過到底是利大於弊,陳嬌又十分善於自我安慰,想一想劉徹那充斥後宮,數都數不清的眾多妙齡美人們,陛下要挨個挑選一遍都是個浩大的工程,在如此『繁忙』的情況下,還能撥冗給她點面子,她就立刻氣平了。

  陳嬌其實是一個很懶的人,最不愛做的事情就是費心力在上下各色人等中周旋應對。

  以前的具體表現就是在人際關係方面的本事太差,既不會巴結領導也不懂拉攏同事;現在的表現就是偏安一隅,在長門宮中關起門來自己過日子,不到萬不得已,就不去和成安城中的王公貴戚們打交道。

  唯有一日之長,就是現在總算在巴結領導方面小有進步,表弟劉徹如今看她還算順眼。

  自己感歎果然有壓力才會有進步啊,主要是劉徹比她以前的領導權利大得多,掌握著她的生殺大權,所以陳嬌不得不費盡心思的討好。

  主要也是不敢不討好,如果得罪了此人,只會發生些給她穿個小鞋,降個職之類的小事情,那陳嬌肯定就沒有這麼大的動力了。

  因此懶人在解除了別苑中的危險警報回到長門宮之後,又恢復了本來面目,開始悠閒起來。著手安排踢球,踢毽子,打牌的各項賽事娛樂活動,閒暇之餘還要分一部分精力放在理財上面。

  陳嬌發現她花重金置辦的大產業都不怎麼掙錢,反倒是小打小鬧的酒肆獲利頗豐。仔細想一想就明白過來,主要是那些田莊都離得太遠,很難監督,大都會有管理不善的弊病,所以才導致得收入十分低下。

  隱約覺得自己以前的思路不對,當時就想著把手裡的錢財轉移一部分出去,以防萬一,現在看來,這些田莊都太過分散了,管理起來著實不易。應該想辦法把它們集中到一兩個地方才好。

  這事情還得找老家人孫坷商量,於是就命人去館陶長公主府上傳話,讓孫坷過兩日來見自己一見。

  結果老家人孫坷還沒來,母親館陶長公主先找上門來了。

  陳嬌因為最近和她母親慪氣,所以一直都沒有去長公主府。不想她壓住了脾氣沒有去找她母親理論,結果館陶長公主卻來找她要說法。

  看看阿嬌賭氣一樣,一直不肯去見她,她便親自來了長門宮,進門就道,「阿嬌,你想氣死我啊!我費了那麼大心思才安排好讓陛下去別苑會你,你怎麼只在城外的別苑住了一日就回來了!回來還和我鬧彆扭,到底是怎麼回事都不肯來說一聲!」

  陳嬌覺得她母親這是在惡人先告狀,於是也不客氣,板起臉張羅著把館陶長公主請進內室坐下,摒退了左右,就開口道,「母親你還好意思說我,我這次可差點被你害死了!你怎麼不和我商量一下就擅做主張把我給送到陛下手邊上去了!幸虧那日有長平候衛青來求見陛下,陛下他擔心著政務,臨時又回去了,不然可就要有大麻煩,我非得大大得罪陛下不可!」

  館陶長公主瞪起眼睛,「你要怎麼得罪陛下?!」

  「我是無論如何也要想辦法婉拒了他的,那不是大大得罪是什麼?陛下現在可不比小時候好說話,他皇帝做了這麼久,尊貴慣了的,被人推拒了能開心嗎?況且還是我們先示好請人家來的,萬一陛下以為我是在故意削他面子,念著舊仇,想要給他個難堪,那可怎麼辦!」

  館陶長公主被她氣得一個倒仰,深覺女兒是被自己給寵壞了,都三十多歲的人,做事還如此任性!

  自己調息了半天,覺得壓下了進門時的那股衝動,這才重又開口,「阿嬌,我知道你這幾年十分委屈,對陛下肯定還是心有怨艾,表面上看著高高興興沒事人一樣,可是心裡肯定不好受……唉……母親我這不是看著心疼嗎!我這麼做也是為著你好啊。」

  陳嬌心軟,知道母親也是為了自己在打算,雖然堪稱好心辦壞事,但心意總是真的。

  不好再和館陶長公主擺臉色,「母親,都說過多少次了,你別總這麼想,以為我是在強顏歡笑,我其實真的是過得挺好的,在長門宮中自由自在,想幹什麼幹什麼,是真的挺開心的,你不用覺得我委屈。」

  館陶長公主歎口氣,不接阿嬌的話茬,自顧往下說道,「可是今時不同往日了啊!阿嬌,我現在已經沒有本事在你身後撐著,讓你隨意任性,想怎麼樣就怎麼樣,我如今也就只是陛下的姑姑而已。說句實話,現在連平陽那個丫頭都比我威風,你看我近來總是安安靜靜的待在家中,宮裡和朝中的事情都很少再參與,面上說是因為董偃的身體不好,我沒有心情管別的,其實是咱們家的權勢不再,對很多事情都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了。」

  陳嬌默然,館陶長公主為人向來強勢,特別是在自己這個女兒面前,很少會說這些喪氣話,如今肯對著自己說這些,可見她確實是覺得有些力不從心了。

  「阿嬌,我現在沒有別的想法,反正也是富貴了一輩子的,該有的都有了,如今年紀已大,在家中安養也沒什麼不好,只是唯一還擔心著你,我不可能活到一百歲,等到哪天我不在了,留你一人在長門宮中孤苦無依,我做母親的如何能夠放心!」

  「唉,我要是個兒子就好了,沒可能和陛下牽涉這麼多關係,母親也就不用替我操那麼多的心。」陳嬌趁著她母親說話的間隙忽發感慨。

  館陶長公主說了半天,沒想到得到了她這麼一個反應,氣得擡手就拍了阿嬌一巴掌,「你想氣死我啊,亂說什麼呢。趁著現在陛下對你還不錯,你老老實實去陛下面前說些好話,討討他的歡心。他能把你接回去重新給個名份最好,實在不行,咱們就住在長門宮,只要陛下他有空暇的時候能來看看你,我也就放心了。你現在又自己挺會玩的,躲在這裡,與世無爭,也不用人總陪著你,只要有了陛下的聖眷,日後總不會過得太差。」

  陳嬌被她母親說得哭笑不得,「什麼叫我自己挺會玩,不用人總陪著,母親,你當我幾歲啊?」

  館陶長公主對她此問不予回答,心說你現在除了吃就是玩,我都快替你急死了,你自己還一點不知憂心,還想讓別人當你幾歲?

  理論上說,館陶長公主說的其實很有道理,也算得上是一個穩妥的安排,可惜阿嬌總認為她母親提這個建議有坐著說話不腰疼的嫌疑,她老人家可是從來沒在男人身上受過這種委屈的。

  摸摸頭髮,「唉,我有的時候可是真羨慕母親你,你身邊的男子可是都得看你臉色的。我也想這樣,不願反過來去看人家的臉色過日子。我對陛下早就沒興趣了,也不想勉強自己去裝出一副依舊對他情意綿綿的樣子,要我說,那才是真的受委屈呢!」

  館陶長公主長長歎氣,半晌無語,看著女兒頭疼,「都怪我從小對你千依百順,寵得太過了,要是早知道會把你寵成今天這個樣子,那我說什麼也要從小對你嚴加管教才是。」

  陳嬌吐吐舌頭,心說就您那教育方法,嚴加管教估計也管教不出什麼人才來,勸道,「你也別自責了,不光是你寵著我,還有外祖母呢,都把我的脾氣給養成這樣了,現在想改可也該不過來了啊。」

  館陶長公主搖頭,無可奈何之下只得退讓,「你如今是越來越有主意了,我管不了你,哼,我不管了,你今後自己看著辦吧!」

  館陶長公主拿女兒沒辦法,長籲短歎了一會兒,放心不下府中的董偃,起身準備回去。

  陳嬌起身送她母親,順便問問董偃的情況。

  問完之後發現她母親這些天日子也真是不好過,攤上自己這個操不完心的女兒不說,小情人的狀況也是令人堪憂,年紀輕輕的,卻是越來越體弱多病,館陶長公主除了著急焦心卻也束手無策。

  建議道,「日常也不必太仔細,該出來走走曬曬太陽還是要出房的,別要咳嗽兩聲就要在房中躺一天,那好人也要被躺軟了。他以前不是挺機靈好動的嗎,那些鬥雞走狗,打獵蹴鞠的,都勸他多玩玩,你看我,就是平日愛玩,多精神啊。」

  館陶長公主終於露出點笑模樣,「說得也是呢,你這兩年真是越來越漂亮了,看著倒像還小了兩歲似的。」

  陳嬌笑,「那是,我這兩年的心思可全都用在保養上了。」

  送走了長公主,芙琴就湊了上來,「娘娘,韓大人來都等半日了。」

  陳嬌一喜,「韓嫣來了?在哪兒等著呢?趕緊請他過來。」

  芙琴道,「竇太主在,我怕韓大人被看見不好,就請他在後面等,他自己閑著沒事,好像轉去看咱們蒸酒的地方了,我這就派人去請。」

  韓嫣臉上的淤痕總算是消了下去,又恢復了他那俊美照人的翩翩風采,陳嬌一見他就會心情很好,笑問,「韓嫣你最近在忙些什麼,怎麼今日才有空閒過來?我可等了你好幾日呢。」

  韓嫣看她一眼,「我前些日臉上有傷痕,不高興見人!」

  「唉……」陳嬌搓搓手,十分不好意思,「男人嘛,有點小傷不用太介意。」

  「確實是小傷,只不過人人見了我都要問一遍,想要知道我府裡哪個姬妾這麼大膽,都敢和我動手,問完了再笑一通,屬陛下笑得最開心,不過我那幾日都陪著他在上林苑,所以陛下懷疑我是在那邊招惹了哪個厲害的宮人!人家不從,結果我就被打了。」韓嫣板著臉答道。

  這下陳嬌摒不住也笑起來,「哎呦,對不起,對不起,我真不是有意的,早知這樣就改掐別處,絕不掐在你的臉上了。」

  韓嫣不滿看她,「娘娘,你還笑!」

  陳嬌連忙收起了笑容,「別生氣,我不笑就是了。」

  韓嫣覺得她很沒有誠意,只好不理她,說道,「我過兩日要離開長安一段時間,娘娘你自己要小心些。」

  陳嬌一愣,「你要去哪裡?」

  「陛下派我去徐州一趟,梁王、城陽王親慈同生,願以封邑分弟,陛下許之。如今城陽王劉延據說已經分封了其子弟為候,陛下不放心,要派人再去看看他到底是怎麼封的,可與奏疏上說的一樣。」

  哦,陳嬌了然,原來劉徹是想派人到各地去看一看推恩令頒佈之後的具體執行情況。

  韓嫣機敏靈活,很得劉徹的信任,在朝中又沒有領什麼重要職務,派他去做這個事情確實很合適。

  只是徐州遠在山東,韓嫣這一去,肯定時間很長,陳嬌有些捨不得,「要去這麼遠的地方,什麼時候才能回來?」

  韓嫣想想,「說不準,我反正路上不會耽擱,儘快回來吧。只是你自己要謹慎些,過些日陛下要在宮中設宴,估計是個大宴,現在宮中沒喲太后管著,陛下他做事隨意了許多,看他現在的心思,召娘娘你去也很有可能,我幫你安排了一個能保你穩妥的人,你在宮中時儘量跟著她吧。」

  陳嬌有點跟不上他的思路,「嗯?沒事,我去宮中一趟不要緊的,你想讓我跟著誰,什麼人這麼厲害?」

  韓嫣笑,「娘娘你猜猜看。」

  陳嬌被他笑得警惕起來,挑起一條眉毛,「我怎麼猜得出,陛下宮中的那些人,我跟著誰也不合適啊!」

  「怎麼會,你就跟著平陽公主好了。」

  「平陽公主?」陳嬌暈倒,「平陽公主她一直看我不順眼,恨不得除之而後快,你又不是不知道!」

  「平陽公主到底也是娘娘你的表姐妹,何必搞得這麼水火不容。況且以娘娘你現在的身份,宮中大宴的時候,自然是和公主們在一起合適,難道要湊到陛下的後妃裡去?你不難受嗎?」

  陳嬌想想也是,「唉,是不能湊到後妃的位置上去,只是平陽公主一定不肯搭理我的啊。」

  韓嫣胸有成竹,「你放心吧,我已經去和平陽公主說過了,陛下有意在過些日的宮中大宴時也接娘娘你進宮去,到時候人多,陛下肯定顧不得多管你,我已經授意安排座位之人把娘娘你的位置設在了平陽公主的邊上,她只管看牢了你就好。」

  「看牢我?」陳嬌無奈,「好像我是個多麼危險的人物呢!」謝道,「多謝你了,都要出遠門辦事,還不忘提前幫我安排一下。」

  韓嫣十分大方,「那有什麼,替娘娘你效勞我是樂意之至。況且……嗯,娘娘你不必和我客氣。」

  陳嬌懷疑,「樂意之至?怎麼說得這麼大方?韓嫣,老實說,你是不是又借機得了平陽公主一筆好處啊!哼,虧我還在感激你,你竟拿我做起生意來了!」

  韓嫣被揭穿,笑起來,眨眨眼道,「那不是順便嗎,主要還是為了娘娘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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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5-29 12:59:07

【第53章.宮中驚險(上)】

  劉徹這次在宮中設宴的名目很有意思,其原因竟然是因為他在建元三年派往大月氏的郎官張騫,歷經十餘載,始終秉持漢節,歷經千險,終於又再回歸長安,向劉徹覆命了。

  這對劉徹來說,實在是個意外之喜,張騫接連數日入宮,向劉徹詳細的講述了他在西域的所見所聞,不光是現在西域各國的形勢,其中更有許多遙遠國度的風土人情,都是當時的長安人聞所未聞的。

  劉徹很高興,雖然派張騫去聯絡大月氏共禦匈奴的初衷並沒有達成,但還是授給了張騫太中大夫之職以資嘉獎。

  接著就以此為由,先宴群臣,接著又再在宮中大設宴席與眾人同樂。一時之間長安城中掀起了一股熱議西域的風潮,仿佛遠在天邊的大宛,康居,大月,大宛,那茫茫戈壁,皚皚草原,令所有的人都神嚮往之。

  劉徹是個十分喜歡聲色的皇帝,平素沒事就喜歡設宴遊樂,現在大概是心情確實不錯,也沒什麼重大的國事煩憂,所以就又大張旗鼓的熱鬧起來。

  如今的後宮之中沒有了王太后壓著,本應該氣氛輕鬆自在一點,不過也不知是不是因為以前的阿嬌在做皇后時太過飛揚跋扈,給劉徹留下了心裡陰影,所以他將自己的後宮中諸色人等管得十分服帖,全部都低眉順眼的,恭謹守禮。

  陛下一人在宮中高高在上,威嚴尊貴,餘下的自皇后至各位夫人,美人,良人到剛入宮的宮女,全體小心翼翼,行止謙順自製。

  陳嬌身處其中就覺得壓抑,坐在平陽公主旁邊的位置上使勁走神,看看這個,看看那個,最後再看看端坐在表弟身旁,溫婉雍容的衛皇后,風光嗎,也許吧。

  皇后母儀天下,是女子中最至高無上的地位,皇后的母族也能憑女而貴,一門顯赫。母親館陶長公主當初費盡心機,一定要讓阿嬌做皇后,除了非常疼愛她,想要給她這天下最尊貴的名份之外也有要借此長遠鞏固自己一門地位的想法。

  可惜自己有負了她老人家所托。

  陳嬌眨眨眼,很不負責任的想,陛下不要自己,那是他早八輩子就打算好了的事情,被外戚作大,是自小飽受皇祖母壓制之苦的劉徹堅決不願意再看到的。因此丟了皇后之位與自己的不努力和不肯犧牲小我都是沒有太大的因果關係的。

  想到這裡,阿嬌就能心安理得的舒口氣,低下頭去專心吃菜了,她大老遠趕來,回頭又要大老遠的再趕回去,累得很,不吃飽了可不行。

  平陽公主很為難,她還是吃不準自己現在該用個什麼樣的態度來對待阿嬌。

  根據韓嫣透露給她的消息,陛下對阿嬌還是很上心的,雖然暫時沒有再將她接回後宮的意思,但是肯定還念著之前的夫妻姐弟情意,不會容人輕易欺負了她去。對這樣的人,最好不要使勁得罪,起碼不能在表面上使勁得罪。

  於是在欣賞了半日阿嬌的吃相後,她彆彆扭扭的開了口,「阿嬌近來胃口不錯嘛。」

  陳嬌沒想到平陽公主還肯屈尊和自己說話,連忙咽下口中的食物,轉過頭看看平陽公主,只見其人臉板得很平,搞不清楚她什麼意思,只好說了句大實話,「我路遠,一大早就得起身收拾,又坐了好久的馬車趕來宮中,這會兒早就餓了。」

  平陽公主失笑,「阿嬌這話說得有趣,那你怎麼不和陛下說說,給你換個地方居住?」

  陳嬌覺得平陽公主在套自己的話,搖搖頭道,「何必為了這麼點小事去煩擾陛下,況且我在長門宮中住習慣了,也不想搬到其它地方去住。」

  「住習慣了?你在那裡也能住習慣?我可真沒有想到。」平陽公主上下打量了阿嬌一下,發現她的衣飾樸素之極,幸虧一張臉生得水嫩,不然進了陛下這姹紫嫣紅,群芳鬥豔的後宮只怕立刻就要被湮沒不見了。

  十分奇怪,也不知她是怎麼想的,不過阿嬌這個樣子也很讓人放心就是了,忍不住問道,「你怎麼也不打扮打扮?」

  「打扮?唉,我嫌麻煩,有那個功夫早上還多睡會兒呢。」陳嬌告訴平陽公主,「而且啊,人是需要保養的,特別是女人,越是繁複的髮髻越會將頭髮箍得太緊,再加上那些花鈿簪子,林林總總的飾物,的確是很漂亮,」說著狀似無意的看看平陽公主的髮式,「但總是這樣,日子久了頭髮就受不了,會使勁脫髮的,你看只要是年紀過了四十歲的婦人,頭髮就要比年輕時少很多,就是因此。」

  平陽公主擡手摸摸自己頭上一個沈甸甸的鑲嵌著數顆明珠的赤金鳳鈿,「真的?」

  「嗯,當然是真的,所以我現在很少梳繁複的髮式,」陳嬌很認真的點頭,繼續傳授美容知識,「還有敷粉,那個更加是要不得的事情,開始幾年是好看,可是時間長了肌膚就會灰黯無光,生小細紋……」

  平陽公主摸摸臉,「不會吧……」

  劉徹沒想到阿嬌會去和自己的姐姐平陽公主湊到一起,偶一擡頭,就見阿嬌笑眯眯的,對著平陽公主唧唧呱呱不知在說些什麼,心裡微覺奇怪。

  過一會兒眼光再轉過去,發現阿嬌還真能說,嘴還沒停,平陽公主聽得竟挺認真,瞪大了眼睛,臉色十分嚴肅,暗道這是怎麼回事?平陽不是和阿嬌一直都有些睚眥不睦的嗎。

  等到酒宴散了,就想命人去將阿嬌找來問問。結果他想起來的晚了些,小黃門去了半日後,又自己回來稟報,說阿嬌已經跟著平陽公主的車駕出宮了。問陛下要不要派人去追平陽公主的馬車。

  「咦?她和平陽走了!」這真是有意思,劉徹還一直怕平陽公主會私下裡為難阿嬌,沒想到這兩人自己倒和好了。「難得她們兩個願意親近一下,那就一起召回來吧。」

  阿嬌本來沒打算和平陽公主多搭訕的,不過吃飽之後實在有些無聊,看歌舞也是以前剛看的時候有熱情,現在看得多了就索然無味,不再當回事,因此在和平陽公主聊了幾句之後說順了口,就談性大起。

  主要是介紹自己的養生之道——這個她可以拍胸擔保,是她看在自己和韓嫣收了平陽公主那麼多禮的份兒上,好心好意說給她聽的。那些每日晨起堅持吞一個生雞蛋可以使膚色白皙,或者晚上睡覺用浸濕的布條牢牢纏住腰身可以細腰之類的怪招平陽公主盡可自行選擇採納與否。

  阿嬌懂一點醫理,這二年又一直孜孜不倦的在研究,因此說起來頭頭是道,再加上她自己那面色紅潤,細皮嫩肉的樣子,離近了細看,果然是一點脂粉都沒塗,就不由得平陽公主不信服。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更何況是公主,於是就暫時拋棄了前嫌,和阿嬌認真探討起來。

  等到陛下的宴席散了之後,平陽公主便趁勢做個親熱和解狀,誠邀阿嬌和自己一起出宮,不給她在人前和陛下勾搭的機會,免得她越來越張揚。

  陳嬌立時笑納了平陽公主的好意,她也不想當眾和劉徹『來往過密』。陛下願意私底下關照她一些,她就很承情了,其它招搖的事情就儘量少做,省得沒吃羊肉還惹一身膻氣,招來了麻煩不好。

  加之上次自己『主動』送上門去的事件發生未久,只怕表弟還在對她有些愧疚,想要找個順便的時候『補償補償』,她還是先躲遠點吧。

  與平陽公主甫一出宮就迎面遇到一個竹竿也似的高個子,正是侍郎東方朔,見了平陽公主的車駕就讓到路旁施禮,「見過公主。」

  最近劉徹總是要召太中大夫張騫進宮去說說西域見聞,東方朔因學問不錯,博覽群書,知道不少奇聞軼事,總能說得上話,所以也沾光經常會被陛下召見,這一陣正在當紅。

  平陽公主還記得以前自己的家奴曾探知阿嬌與東方朔有私的事情,應了一聲之後自然而然的先回頭去看阿嬌。

  東方朔顯然是沒想到前皇后會坐在平陽公主的馬車上,看這樣子應該是才剛在宮中赴了陛下的賜宴出來。他不知該如何稱呼,只得含糊道,「夫人……」

  阿嬌比他大方,微笑道,「好久不見,東方侍郎還是這般神采奕奕,看來你最近不錯啊。」

  東方朔有點尷尬,因還有平陽公主在一旁,他也不敢亂說話,應道,「承蒙夫人誇讚,我近來還好。」

  阿嬌點點頭,兩個人便一起不說話了。

  平陽公主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還是有些疑心,正待開口問話,後面忽然氣喘籲籲的追上來兩個黃門內侍,「公主,請停一下,陛下召您二人回去宣室宮見駕呢!」

  平陽公主奇道,「我二人?是我和阿嬌嗎?陛下不是說等一會兒要和朝臣們議事,所以我才沒在宮中多留的,難道又不議了?」轉頭問東方朔,「東方侍郎便是被陛下叫來議事的吧?」

  東方朔一躬身,答道,「不錯,不過是些小事情,用不了多少功夫。」其實劉徹最近找他來主要是要議論一下西域的趣聞,他的口齒十分伶俐,見識又多,很能把一件本來一般的事情說得繪聲繪色,對新鮮事物也多有獨到見解。

  領頭的那個黃門內侍也應道,「是您二人一起,請公主這就回去吧,陛下還在等著呢。」

  劉徹聽內監稟報說東方侍郎和平陽公主,阿嬌一起到了,便讓人將他們帶到宣室宮的偏殿稍候,他等一下過去。

  說是偏殿,其實比劉徹平日自己待的那一處還要大一些,正中放置著天子玉幾,上面鋪了一層綈錦,兩側擺放著十分精美的雲母屏風和鑲嵌有碎玉龜甲的屏風,十分氣派。

  平陽公主起身去更衣,離開一會兒,屋內一時只剩下陳嬌和東方朔兩人。

  東方朔一路垂首斂眉的,擺出一臉十分謹慎的樣子,陳嬌看著有意思,「東方侍郎進了宮中果然作風大不一樣,氣派威嚴,正經了不少啊!難怪能有許多慷慨豪邁的舉動。」

  東方朔知她在嘲諷自己以前在宣室宮外持戟阻攔她母親和董偃,直言力諫一事,苦笑道,「娘娘在諷刺我?」

  陳嬌道,「怎麼會,東方侍郎多心了,我這可是正經在誇獎你呢。以前在長安城中街市上遇到你時,東方侍郎都很是詼諧活潑,我是真沒見過你這般謹慎的樣子。」

  「唉,娘娘,我雖得罪過你的母親,可那實在是因為董君他的行徑太過不羈,我看不過去了呀,況且我後來不是沒有負娘娘所托,做好了娘娘你交代的事情,也算能抵過了吧。」

  「我交代你的事情?」陳嬌想不起來,「什麼事?我現在無權無勢的,哪裡能隨便指使朝中的大臣呢?」

  東方朔神秘一笑,「娘娘忘了,娘娘命我轉述給陛下的兩個民間奇聞,我可是一字未漏,原封講給陛下聽了。」

  他這一說,陳嬌就想起來了,笑出來,「原來是那件事,我都忘記了,東方侍郎記性不錯啊,竟能轉述得一字不漏,讓我自己現在再複述一遍都做不到說得一模一樣。」

  東方朔十分聰明,博聞強記,這是許多人都會誇獎他的,聽陳嬌這麼說也不以為意,只是十分懷念那次嘗到的美味,「說起來,娘娘上回命人做的胡麻烤餅可真是香。可惜我之後命人四處找了許久,都沒能買到。」

  「那是西域來的稀罕貨,我那次也虧得是自己眼尖才發現的。可惜太少,已經用完了,不然倒可以送你一些。」接著又調侃道,「東方侍郎很厲害嘛,我原以為你聽著那個凶案吃胡麻烤餅,肯定已經對那種吃食存有心病,再也不願意碰它了。」

  東方朔小有得意,笑道,「我在娘娘跟前歷練了幾次,已經不怕這個了。」

  忽然門口一聲通傳,「陛下駕到!」劉徹大步走了進來,兩人急忙起身拜見。

  劉徹走到上位去坐了,沈著臉看看他們二人,「你們說什麼呢?這麼高興,平陽怎麼不在,留你們單獨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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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5-29 12:59:55

【第54章.宮中驚險(中)】

  劉徹話音剛落,平陽公主就走了進來,因剛才聽見陛下好像在說自己,先停下來看看,發現幾個人的神情都很嚴肅,問道,「陛下怎麼看著臉色不太好?」

  又道,「我和阿嬌剛出宮就遇到了東方侍郎,卻原來阿嬌和東方侍郎早就相熟,陛下又派人來叫我們,便一起進來了。」

  阿嬌對於平陽公主這個剛得自己傳授了美容秘笈,轉眼又開始狀似無意的說自己壞話的表現十分不滿。

  對劉徹道,「我剛才正和東方侍郎說起西域的稀罕物事,想起來上次那個胡麻烤餅了,都覺著西域真是有不少好東西,那烤餅的味道確實不錯,可惜胡麻很難找得到,陛下你不是也嘗過。」

  劉徹對胡麻烤餅印象平平,那東西不是很合他的口味,不過他也承認聞著確實很香,「嗯,是挺香的,西域的好東西甚多,這次張騫回來說起的西域各國風情可是讓大家開了不少眼界。東方朔,把你前些日從張騫那裡聽來的烏孫國的見聞講給公主和阿嬌聽聽。」

  東方朔領命,「烏孫國與大月氏同在祁連、焞煌之間,是一個小國,西北與康居、大宛相接,國人操突厥語,平日以放牧牛,羊,駱駝,犬,馬為生,多富良駒……」

  劉徹今日召東方朔來,主要是想聽聽他對打通西南夷道的看法,張騫走了一趟西域之後得知除了他走過的那條路,由蜀西南取道身毒也可以通往大夏,這樣走就不必經過匈奴人控制的地界,因此力勸劉徹開西南夷道。

  西南夷道如果能夠開通當然對大漢會有諸多好處,不過路途險阻,雖然不用經過匈奴人控制的地區,但是往南會有昆明夷的阻擋,也不是很容易對付的,劉徹這兩日正在斟酌此事。因此總是會宣了臣子來說說有關西域的話題。

  東方朔的口齒十分伶俐,說得好像講故事一般精彩,平陽公主與阿嬌都聽得津津有味。

  阿嬌沾光,她對於什麼胡桃(核桃)、石榴、胡麻(芝麻)、胡豆(蠶豆)、胡瓜(黃瓜)、大蒜、胡蘿蔔,葡萄、還有各種毛織品、駱駝、獅子等東西的瞭解,怎麼說也要比平陽公主強無數倍。

  因此能夠適時的插幾句評論,烘托一下氣氛,「哦,此物去年我偶有在集市上見過,果然味道獨特……」,「我聽說駱駝是西域獨有,身材高大,賽過駿馬,而且很能耐饑渴,商人們用它來馱運貨物,穿越沙漠。」又或者是「母親幾年前從一個遠道客商的手中買到過幾張如張大夫所說的那種羊毛毯子,色澤豔麗,手感敦厚柔軟,十分漂亮,我都把它掛在牆上做裝飾……」

  劉徹也想起來了,「就是朕上次去長門宮,看到你掛在正室裡的那一張?花色是有些特點,和我們平日裡看到的色彩紋理都很不一樣,其實宮中以前也有的。阿嬌,你還記不記得,也不知是誰貢上的,以前就擺在金華殿,就是時間久了,顏色沒有你那個鮮豔。」

  阿嬌努力想,好像有點印象,那還是她和劉徹剛從太子府搬進宮中時看到的,這位的記性可真好。

  東方朔小有驚佩,忍不住贊道,「娘娘不愧出身于世家大族,見識果然不一般。」

  說完之後又覺得自己對阿嬌的稱呼不太對,可別犯了什麼忌諱,連忙悄悄瞥了劉徹一眼,發現陛下臉色平和,並沒有什麼不滿的地方,這才放心。

  王太后逝世不久的時候,東方朔和幾個大臣曾在宣室宮外見到陛下公然將前皇后召進宮中說話,當時幾人心中均各詫異,只是礙於當時的氣氛肅穆,加之陛下的心情很不好,所以誰也沒敢多嘴議論。不過大家的臉色心思各異那是難免的了。

  旁人不明白是怎麼一回事,東方朔卻自認為心裡有點數,他因機緣巧合和,與前皇后在宮外偶遇過兩次,印象十分之深刻。

  前皇后美貌自不必說,名門貴女,公主的女兒,想長得太醜那也不容易。

  所以相貌算不得最重要,除去萬分絕色的,美女見多了也就是是那麼一回事,就算硬分出個三六九等來,其中差別也不會太大。常言道年輕美貌,年輕美貌,美貌也就是年輕時那幾年的事情。所以只要心裡有點數的人都明白,美貌算不得什麼。

  陳皇后的與眾不同之處在于除了三十余歲依然挺美貌之外,她還非常有趣,東方朔私下裡甚至覺得此人十分淵博,不是做學問方面的淵博,而是久經世事,見多識廣的淵博,淵博還風趣,這就有意思了。

  朝中眾人都說東方朔機敏多智,滑稽詼諧,可是東方朔卻認為前皇后的風趣更加渾然天成,陳嬌的風趣是天性使然的,不會刻意的去說玩笑話,標新立異的隱喻暗諷,可就是讓人覺得她快樂有趣。

  而且心胸寬廣,東方朔很難想像一個原本高高在上的女子被打落塵埃之後會是這樣一種樣貌。

  陳嬌她也對陛下不滿,會想出讓人去陛下跟前說些倒胃口之事的小主意,小小報復一下。可是絕不辛酸刻薄,大環節上的態度鮮明,在漢軍打敗匈奴的時候依然歡欣鼓舞,盛讚陛下英明,衛將軍勇猛,願意與人舉杯同慶。

  陛下與她是結髮夫妻,卻在她青春不再,靠山逝去之後奪去了她的封號將她打入冷宮;衛將軍更是取代她地位之人的親弟弟,衛皇后的最大助力。

  要什麼樣的胸襟才能有如此灑脫寬容的言行?令人欽佩!亦令人敬佩!

  陛下是個明君,慣有識人之能,不可能不知道前皇后的好處。

  東方朔是臣子,不好妄自猜疑主上的言行,不過也認為劉徹對待阿嬌的態度絕不會是對一個失寵的後妃那麼簡單。

  眼看著天色見晚,已經過了哺食的時辰,劉徹便命人將膳食擺上來,賜了幾人同食,大家可以邊吃邊說。

  陳嬌不住在心裡抱怨,這個時候還不讓走,等大家談得盡興她再回到長門宮,那還不得折騰到半夜去了,暗自盤算著要不今天就直接去母親館陶長公主的府上睡,明日再回去,省得大晚上趕路辛苦。

  忽聽劉徹輕描淡寫的道,「時辰不早,阿嬌今晚就別走了,留在宣室宮吧。」

  此言一出,陳嬌嚇得差點跳起來,強忍住沒有失態,看看兩旁平陽公主和東方朔的臉色也很古怪,咽口唾沫,掙扎道,「多謝陛下體諒,不過我剛才和公主說好今晚上要去她的府上一聚的。」說完連忙轉過頭,瞪大眼睛看平陽公主,「我已經許久未曾和公主好好說過話了,不去公主怕要失望。」

  平陽公主雖然不明白阿嬌為什麼會有此一說,但反應還是很快的,立刻點頭道,「可不是呢,剛才若不是陛下派人來召,阿嬌就已經同我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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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5-29 13:01:04

【第55章.宮中驚險(下)】

  劉徹還是不大明白一直水火不容的平陽公主和阿嬌怎麼會忽然和好了?

  含笑問道,「阿嬌想要和平陽說些什麼?還要專程住到平陽府中去,你們這可也太能說了吧,朕剛才在宮宴上可看得清清楚楚,你們兩個從頭說到尾,那嘴就沒有停過。」

  陳嬌乾笑笑,「是公主覺得我保養得不錯,所以想讓我和她細說說,平日裡都是怎麼做的。」

  「保養得不錯?什麼意思?」

  平陽公主在一旁笑道,「唉,都是些女人的事情。」

  劉徹『哦』了一聲便不再多問了,「下次再說也是一樣嘛,阿嬌現在又沒什麼事,天天閑著,過兩日再去一趟平陽府上好了,今日折騰了一天,怪累的,阿嬌就別再多跑動了。」

  平陽公主不敢再多說,輕輕答應了,阿嬌也不敢多放肆。這會兒,跟前又有公主又有外臣的,再借給她一個膽子,她也不會莽撞到當眾去駁斥陛下的顏面。

  心思飛轉,暗道,要不我晚上假裝十分感慨,追思往事,拉著他一起回憶一下以前我們在太子宮時的那段日子,說啊說的就說到那時候的太后身上去,我還記得兩個太后那時候關心兒子的慈母事蹟,說出來定要叫他傷心難過,再起不了幹旁的事情的心思。

  劉徹不知阿嬌在動這個腦筋,見平陽公主和阿嬌都沒有意見了,就把心思轉到了面前的膳食上,先伸手端過面前食桌上內侍剛呈上來的酒樽喝一口。

  喝過之後不由『咦』了一聲,「這不是阿嫣以前呈上來的那種酒嗎,他說這酒很難得,他是從一個遠方客商手中弄來的,就只有那麼幾壇,十分金貴,喝完就沒有了,這怎麼又出來了?」

  領著幾個小黃門在給陛下布膳伺候的是個叫緯衡的內侍,阿嬌認得他,知道他要算是跟在劉徹身邊比較久的老人了。

  緯衡聽陛下發問,連忙躬身稟報,「回陛下,這酒是前些日韓大人去徐州之前送進宮來的,韓大人說他費了好大勁兒在長安城中又找到了賣此酒的地方,因陛下喜歡,就趕著送了幾壇進宮。」

  劉徹一笑,「難得阿嫣有心,那怎麼今天才呈上來?」

  緯衡道,「新呈給陛下的膳食都要先給人試過,等過幾日看確實沒有問題了才能送上來的,酒也一樣,所以就拖了幾天。」

  劉徹點點頭,對東方朔和平陽公主並陳嬌道,「你們也嘗嘗,這酒確實不錯,香濃醇厚。」

  東方朔向來好酒,拿起酒樽就喝了一口,眯起眼睛仔細品了品,不由微微一愣,挑起眉毛悄悄撇了陳嬌一眼。發現陳嬌貌似是對酒沒什麼興趣,隨意嘗了一口,便低眉垂眼的沒反應了。

  平陽公主見沒人迎合陛下,就自己趕緊跟著給弟弟湊趣,喝過之後立時贊道,「哎呀,真是不錯,我還沒喝過這麼醇厚的味道呢,也不知韓王孫是從哪裡找來的。」

  劉徹問緯衡,「阿嫣有沒有說是在長安哪裡找來的?」

  緯衡答道,「據韓大人說是在西市大街上一家酒肆裡買到的,那店家也說此酒釀制十分的不易,所以他們也沒多少,每日就那麼一點,賣完就沒有了。」

  又再笑道,「韓大人說那日十分趕巧,不但找到了美酒還趕上在那家酒肆裡聽人說了個十分離奇的軼事,好像是一個什麼民間人家新婚夜驚變之類的奇聞,有趣之極,真是不枉跑了那一趟。」

  劉徹皺眉嗤笑,「最近是怎麼了,滿長安城中都這麼愛講奇聞軼事麼?」

  陳嬌聽著有點反應不過來,『洞房驚變』?那不是有次韓嫣來長門宮時正趕上自己講給芙楠她們說,就跟著也聽了一段的東西嗎,怎麼變成在酒肆裡聽到的了,還告訴給這個緯衡知道。

  她還記得韓嫣當時聽過之後很不滿意,向自己抱怨說他還沒娶妻呢,聽了這種可怕的故事,以後的新婚夜可要怎麼過啊!

  正在奇怪,忽然覺得自己好像看見緯衡遮掩著沖她使了個怪怪的眼色,但是又認為自己肯定是看錯了,陛下的侍從沒事對著自己使什麼眼色?

  等等!『洞房驚變』!!!

  陳嬌差點沒跳起來去敲自己的頭,不帶這麼遲鈍的啊!關鍵時候遲鈍那可是要誤大事的。

  立刻堆起滿臉的微笑介面道,「近來長安城中好像是挺風行這個的,韓王孫說的軼聞我也在母親家裡聽一個家人說起過,那家人管著我母親府中的一應採買,經常會去在長安的街市上走動,所以城中有什麼新鮮事他都能最早聽到。」

  劉徹隨口道,「那阿嬌說來聽聽。」

  陳嬌高高興興的立即領旨開說。

  這個段子是她那時閑著無聊,自己找開心事,為了嚇唬芙楠,綠琥她們特意『編撰加工』過的,細節處都活靈活現,生動細緻。

  特別是對那躺在床上雖然已經斷氣卻仍臉色豔麗,美不勝收的女子做了詳盡描述,而新婚的男子在懷著滿腔的興奮喜悅之情進入新房,和美麗的新婦述說了半天柔情蜜意之後才發現不對的心裡巨大落差,乃至最後見到了女子新婚吉服下慘絕人寰的恐怖身體後幾欲發狂的反應那更是描述得極其到位,且懸疑之處環環相扣,單就故事情節而言,陳嬌自認為還是非常引人入勝的。

  平陽公主聽得瞪大了眼睛,早就忘記吃飯,東方朔經過幾次歷練的,有一點耐受力,還能勉強吃兩口,劉徹皺起眉頭,聽到最後實在忍不住了,「行了,阿嬌別說那麼詳細,直接講最後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就好。」

  陳嬌只得意猶未盡的匆匆結尾,平陽公主沒聽過這麼精彩的故事,連連驚歎。

  劉徹瞪了東方朔一眼,「這倒和你以前講給朕聽的有些相似,長安城中這是怎麼了,該不會是東方朔你在外頭四處亂講,搞得現在街頭巷尾都流傳起來了,這些東西兇險竦聞,如何能夠四處流傳!公主和阿嬌都是女子,也這麼津津樂道,像什麼樣子,聽了都不害怕的嗎!」

  東方朔大呼冤枉,心想罪魁禍首就在現場,您也不仔細查查清楚,怎麼直接就怪到我的頭上來了,連忙起身澄清,「陛下這可真是錯怪微臣了,微臣我可以對天發誓,我以前那也是聽友人說的,這種傳聞奇詭妙思,自然很容易流傳,真的與臣無關那。」

  平陽公主不知內情,也道,「想來這種東西是很容易流傳的。」

  暗自打定主意,等回去之後她也要派兩個伶俐的家人經常去長安城中比較熱鬧的街市上轉轉,負責給她搜羅點奇聞趣談回來,這般有趣的軼聞自己竟然要從阿嬌這個幽居在長門宮中的人嘴巴裡聽到,可也太說不過去了。

  陳嬌賠笑,「是我的不是,一時興起,說得太過了。陛下要是不喜,那就多飲兩杯吧,上古相傳,美酒自儀狄始創之後,就一直有正氣驅邪,健旺精神,開敞心胸之功效,陛下現在喝一點正好。」

  東方朔轉開頭去趁著沒人看見使勁撇撇嘴,心想這話乍一聽很順溜,好似什麼古言警句似的,其實細細分辨下來,那就是胡謅,飲酒還健旺精神呢,萎靡精神差不多,陳娘娘可真是夠能信口開河的,看她這樣子,就是不想留下伴駕,這倒奇了,這于她來說明明是好事啊,難道心裡還在惱著陛下不成。

  暗自點頭,認為以自己對阿嬌的瞭解來看,此人非常的特立獨行,風格迥異,還真有這個可能。跟著舉起酒樽,「臣敬陛下。」

  劉徹又被剛才阿嬌的一通說辭給倒了胃口,不太吃得下飯了,十分懊惱,暗道下回再不能亂起好奇心要去聽什麼民間軼事了,沒有一次聽完舒服的。

  好在還有好酒,他對美酒是沒有什麼意見的,此酒上次韓嫣進上了幾壇,言道很是稀罕,就這麼一點再找不到了,他喝過之後還惋惜了許久,不想今日又有了,自然要盡興一飲。

  …………

  美酒醉人,劉徹痛飲了數盞之後,覺得暈暈乎乎百骸舒泰,耳邊有人輕聲勸慰,「陛下喝醉了,這就進去睡了吧。」聽著應該是緯衡的聲音。

  點點頭,伸出手去,「扶朕回去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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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5-29 13:01:34

【第56章.劉徹的心思(上)】

  雖然眼前的麻煩暫時被解決掉了,但陳嬌也知道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的道理。

  劉徹能當著平陽公主的面公然讓她在宣室宮中留宿,那就證明陛下現在已經不太介意她冷宮廢後的身份,或者說表弟是打算再給自己點『好處』,願意讓人知道自己還能得到些他的寵愛。

  那就算陛下已經喝醉睡覺去了,陳嬌也不敢擅自走人。

  剛才劉徹發話命她今晚留在宣室宮,她就得留下,看著緯衡領著兩個小內監將劉徹扶了進去,她便另外叫過一個內侍來給她在宣室宮中準備一間住處,反正不能像上次一樣再隨意找個地方坐大半夜,那可太累了。

  平陽公主眼看弟弟醉得搖搖晃晃,東倒西歪,便對阿嬌晚上留下不再有意見,暗道今日先這樣吧,看陛下這樣子肯定也做不了什麼,她留下也是白留,只是不知明日…明日……

  深深沈吟,知道如果弟弟有了這個心,自己是絕對攔不住的,既然現在抓不出阿嬌的什麼大錯處能徹底扳倒她,那就要趕緊改變態度,趁著還沒有撕破臉,速速與她修好才是。

  心思沈沈,默默不語,起身招呼了自己的侍從離去,心裡萬分希望今日這就是劉徹的一時興起,等明天一早弟弟就能醒悟過來其實他自己還有年輕美女無數,趕緊把阿嬌送回長門宮去,然後再像以前那樣沈溺在後宮的溫柔鄉中,把這個『老女人』忘個乾乾淨淨。不過平陽公主理智尚存,知道這個『美好』願望能實現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東方朔一副旁觀看好戲的嘴臉,笑眯眯的起身告退,陳嬌現在沒心情和他耍嘴皮子,又有點感激他剛才很有眼色,一路給劉徹敬酒的行徑,倒是難得客氣正經的和他寒暄了幾句,待到東方朔也走了,這才轉去休息。

  宣室宮裡伺候的內侍早就聽見陛下發話留陳嬌一晚的,所以不敢怠慢,給臨時準備出一間舒適的住處,一群人在給準備被褥床榻,各色物品的同時,心裡還都在暗暗的替陳嬌不值,這位娘娘雖說以前驕橫,最近來的幾次可都挺溫和守禮的,好不容易有機會了,這怎麼陛下還給醉成這個樣子了呢。世上時運不濟之事不外乎是如此了。

  芙楠和芙琴這次是一起隨著陳嬌進宮的,不過一直在外面等著,這時才被叫進來伺候。兩人一起驚疑不定,「娘娘,這是…?那,那我們不回去了?」

  陳嬌愁眉苦臉,「你們兩個別這啊那啊的,陛下留我在宣室宮住一晚。」

  「啊?」芙琴詫異,「留宿?那陛下人呢?」

  「喝了酒,大概是有些頭暈,已經被人扶進去休息了。」

  芙楠憑著她對陳嬌的深刻瞭解立時起疑,壓低聲音問道,「娘娘,該不會是你特意勸陛下喝的酒吧?」

  陳嬌看著她和芙琴,十分老實的點點頭。

  兩個侍女一起暈倒,「娘娘,你怎麼能這樣!」

  芙琴心思比較靈活,「要是陛下明天還留著你,不讓走,你怎麼辦?再灌一次酒?陛下又不傻,這招不能總用的。」

  陳嬌本就在為這個犯愁,也壓低了聲音反問,「怎麼辦?你們兩個說呢?」

  芙琴和芙楠對望一眼,然後一齊道,「娘娘,那你可就不能再任性了!」

  陳嬌有些怒了,「我任性!這個叫我任性!」伸手指指外面,「那個是男人,我是個女子,要被人…就要被人…,我不願意,還不能反抗一下兩下了?稍有不順著他意就叫我任性!?」

  芙楠一把捂住她的嘴,湊到她的耳邊輕聲哄道,「娘娘,娘娘,你冷靜些,我們跟了你這麼久難道還不明白你的心思嗎?可是這在陛下看來是對你的大恩典,你要是不知好歹的竟然推拒了陛下,那陛下一定會認為被你掃了顏面。萬一陛下震怒,那後果真的就不好說了,搞不好連竇太主都會受牽連的啊,竇太主她都這麼大年紀了,你忍心為了此事讓她擔驚受怕嗎?」

  自然不能讓母親這麼大年紀還要被自己連累,以前一直是她老人家照顧著自己,如今自己這女兒雖然沒有大出息,不能反過來為長公主府撐腰,但也不能讓家人受自己的牽連。

  「唉,累了一天,睡吧,萬事明日再說。」真盼這一夜越長越好。

  芙琴和芙楠不敢再多言,小心翼翼的服侍陳嬌睡下了。

  第二日劉徹還有政事,不過果然也沒有便讓她們回去,一早就讓人來傳話讓阿嬌去一處陛下在後宮中新建起來的園林中賞玩,派了兩個小黃門跟著伺候熱湯膳食。陳嬌帶著自己的侍女索然無味且憂心忡忡的一直轉悠到晌午過後,才又被傳去宣室宮伴駕。

  劉徹見了陳嬌就笑,「昨日是朕不好,一時不查就多喝了兩盞,阿嬌可沒有失望吧。」

  陳嬌對於他如此自我感覺良好的問話無言以對,過了一會兒才強笑道,「怎麼會,我這幾年不都是一直自己一人過嗎,也挺好的。」

  「挺好?」這是阿嬌在被貶之後第一次直言和劉徹說起自己的獨居感受,「阿嬌你在怪朕?」

  「我……,」陳嬌看著面前坐姿十份舒服放鬆的表弟,以她這麼多年來對劉徹的瞭解,表弟現在這個狀態是心情不錯的,而且應該沒什麼要緊事,正閑著,應該是有時間和自己把話說清楚的。

  暗自給自己鼓把勁兒,心想要死要活的也得說個明白才好,莫要自己這邊忍得苦不堪言,人家那裡還以為是給了自己天大的好處,是為了給自己面子委屈著來吃老草的。

  「陛下,我怎麼敢怪你,我早就說過,是我自己以前不懂事,行為驕橫偏頗,有失中宮禮儀,陛下將我貶去了長門宮,我心裡絕沒有一絲一毫的怨艾不滿之情。其實現在這個樣子是最好的,陛下你能在有空暇時來探探我,顧念一些以前的夫妻姐弟之情,還能準許我偶爾出宮來見見人,我就已經萬分感激了。」

  「阿嬌說得可真可憐,朕聽著都心疼了。」劉徹聽了這番說辭,臉色甚和,「阿嬌,你如今能懂得這些道理,說出這些話,朕心甚慰啊!」

  「甚慰?唉,我其實還是有很多道理不懂的,長門宮是個修心養性的好地方,我要是一直在那裡住下去,一定還能明白更多的道理。」

  劉徹微笑搖頭,「後宮女子的言行自然是要以謙恭為主才好,但是也不必太過了,特別是阿嬌你,你不同的,只要別再像以前那般強橫霸道就行了。朕對你的要求也不高,平日裡說話不必這麼恭謹小心,朕到現在都聽不習慣,朕還是喜歡你真性情一些。」大概還是對阿嬌以前的某些『真性情』有些忌憚,又加上一句,「當然了,真性情也是要懂道理的。日後可不能時間一久,看朕寵著你,就又故態復萌了才是。」

  陳嬌都要徹底失望,快控制不住自己,就要哭喪著臉和表弟說話了,「寵著我?陛下做什麼要寵著我,陛下現在對我就很好了,我真的不敢再奢求其它。」

  「唉,阿嬌,朕也是前些日才做下這個決定,就知道你肯定要大大的驚喜失態。這還真是的,你怎麼連朕說的話都不明白了,朕的意思是要接你回朕的身邊來啊。」

  陳嬌微微張開嘴,看著表弟,真的要哭出來了,卻原來情況比自己想像的還要嚴重得多,都不是自己咬牙讓人吃兩口,就當是被那啥啥咬了就能解決問題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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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5-29 13:01:54

【第57章.劉徹的心思(下)】

  劉徹看著陳嬌張著嘴看他,表情堪稱傻乎乎的可愛,以為她是太過驚喜所致,不由很是高興,玩笑道,「阿嬌還沒明白過來啊,再搞不明白朕可就要改主意收回成命了。」

  「那最好。」又快又輕的回答。

  「啊?你在說什麼,阿嬌?」

  陳嬌這回真的是摒不住了,愁眉苦臉的問道,「陛下怎麼會忽然做出了這麼個決定的呢?我以為以前的各朝各代從來沒有這種先例,犯錯被廢的後妃還能再被接回皇帝身邊的,那成什麼話,不成體統啊,朝中和後宮中難免都會有異議的。這只怕要有損了陛下的聖譽啊。」

  劉徹反正最近就是越來越覺得阿嬌懂事多了,非常識得大體。看看這表現,徒逢大喜還能有這般通情達理的說辭,後宮中再沒有哪一個女子能如此不顧及自己的得失,萬事都先要先替他這個陛下著想的了。

  安慰道,「難得阿嬌能想到這些,這果然是會有些麻煩,不過有朕在呢,他們就算有什麼對你不利的想法,最多也就是私下傳傳,朕會事先命人在各處提點一下,諒他們也不敢太過放肆。」

  陳嬌繼續愁眉苦臉的『操心』,「那不過是被陛下強行壓下去而已,就算沒人敢明目張膽的提出異議,但萬一要是因為我而讓朝中的哪位重臣心中存有了芥蒂,那可也是我的罪過。比如…比如長平候衛將軍?我和母親以前實在是很愧對他和他的姐姐。這一次陛下要是一意將我再接回宮中,衛皇后豈不尷尬,衛候身為她的弟弟只怕心裡也不會舒服。」

  「阿嬌,你想太多了,衛青他不是這樣的人,況且臣子豈能對朕的後宮中事指手劃腳,那成什麼樣子了。他們膽子也太大了!」

  阿嬌此時是萬分希望能找出幾個膽大之人的,不過心思轉了一圈,發現還真沒什麼人有可能對此事不滿的。

  確實如劉徹所言,這是陛下後宮中的事情,自己的母家逐漸式微,兄長無能,對朝中不會有任何影響,眾人大可不必吃飽了沒事幹,自討沒趣,來管陛下的這檔子閒事。

  長長歎口氣,「我倒是覺得現在這樣挺好,陛下真的不必為我再費什麼心。」擡眼直視了劉徹,「那陛下打算把我安放在哪裡呢?」

  劉徹有些起疑,阿嬌這個樣子怎麼看也不像是大喜過望的反應,反而是有些憂心忡忡的神情,「阿嬌在擔心什麼?朕打算接你回身邊,你不開心嗎?」

  陳嬌不敢說她實在是太不開心了,更加萬萬做不出假意歡喜的違心之舉,只能避而不答,「陛下是準備再給我一個夫人或是美人的封號,然後也將我安排到永巷宮中去?」

  這下子劉徹也能聽出她語氣裡的不滿了,安慰道,「阿嬌你想到哪裡去了,怎麼會呢,你的身份不同的。只不過子夫她並沒有什麼錯處,這些年她身居皇后之位,言行也一直是雍容大度,素來都能以德服人,上下內外幾乎就沒人說她不好的。所以你也別和她爭了,朕另外安排一處宮院給你,供奉反正一直都是不變的,還和你以前一樣,只是在名份上還有大禮祭祀的事情上你讓著她些,要以皇后為尊,其它你都可以不管。」

  劉徹說完之後停下來殷殷望著陳嬌,只道這下子她一定要歡喜謝恩了,誰知等了半日卻不見人做聲,仍是頂著一張苦瓜臉,正在做冥思苦想狀。

  「阿嬌,這樣你還不滿意?」

  陳嬌是一萬個的不滿意,要是這樣能滿意,她當初又何必煞費苦心,冒著天大的風險讓楚服那件巫蠱案發生呢,那不就是為了要離開劉徹的後宮嗎,現在這樣降一級再回來那算是怎麼回事!

  「陛下,你能如此替我著想安排,我是很感激的。可是我真的不願就這樣回來宮中!」

  陳嬌咬牙說出自己的想法,心說死就死吧,等了一下,發現陛下並沒有意料中的大怒,只是正色看著她,顯然是在等她解釋。

  陳嬌穩穩心神,組織了一下說辭,努力想要說得宛轉一點,「陛下,我當初犯了大錯,不堪再任皇后,陛下貶我去長門宮,我甘願領責,那是我自己言行失儀,我理應承擔後果。可是你現在讓我再回宮中以衛皇后為尊,我真的做不到。」

  「做不到?」

  陳嬌點頭,苦笑道,「我先是陛下的表姐,再是太子妃,皇后,身份總算一直當得上榮寵有加,這些年下來被寵慣了,難免會有些,唉,有些放不下的東西。請陛下贖罪,在我來看,有些事情是可殺不可辱的,所以我是寧願這一世都幽居在長門宮中,也不願再回來以旁人為尊。況且陛下將我放在宮中,獨佔一處宮院,再領一份等同皇后的用度供奉,那衛皇后她的顏面何存?既然她一直雍容有德,堪當皇后,那陛下也應對她禮敬一些才是。」

  劉徹這一日貌似是心情很好,聽了阿嬌這一套士可殺不可辱,因此堅決不回後宮的想法竟然也沒生氣,還一起感歎了一下,「阿嬌你從小就是這樣,便是性子太驕傲了些,在朕跟前都不知道收斂的。」

  陳嬌得了這麼個回答,心中隱隱升起一絲希望,「是我有負了陛下的心意!」試探道,「陛下,你看,我還是留在長門宮吧。」

  劉徹搖頭,「不行,太遠了,不方便,那邊又不比上林苑,朕不會經常去的。」這事和他預料的不太一樣,不過聽聽阿嬌的說法,他又覺得這個反應是情理之中,阿嬌可不就一直是這樣驕傲的一個人嗎。他劉徹的表姐,從小一起長大的親密之人,自然不能是一副懦弱沒有氣節風骨的樣子。

  「阿嬌,朕知道你有些委屈,那這樣,你不必搬回宮中,朕安排你住去上林苑好了,那邊朕是經常會去的,還有,朕的私庫也給你管,這下可能氣平了吧,子夫她就算是皇后,朕的東西她也是沒資格隨便動的。」

  皇帝也有私房錢,這聽起來挺滑稽的,不過事實還真是如此,歷朝歷代的皇帝都有私庫,有的規模還很大,這與各位皇帝的性情為人,和國家的富裕程度有關。漢代經過劉徹上兩任皇帝的休養生息之後,傳到劉徹的手裡,正是國力充盈之時,因此他的私庫規模可想而知。

  造化弄人,這可真夠諷刺的,當初劉徹為了怕陳嬌拈酸吃醋,哭罵打鬧得雞犬不寧,曾將衛子夫藏在上林苑中很長一段時間,現在風水輪流轉,該輪到她被藏去上林苑了。

  陳嬌欲哭無淚,她是挺愛錢的,但可以對天發誓,絕沒有打過表弟東西的主意。主要是沒想到自己能在表弟這裡獲得如此的親近和信任,她要感動一下嗎?

  「陛下,為什麼要交給我來管?」其實她更想問問表弟,真的這麼信得過她?

  劉徹自從王太后過世後,一直在感歎人世無常,身邊的親人留也留不住。身為帝王,享盡了世間的無上尊榮富貴,可就是難有幾個親近貼心的人。哪怕是那些和他有親緣關係的兄弟姐妹呢,一舉一動間也莫不牽涉到種種厲害得失,精明算計。

  這麼看來阿嬌就難能可貴了,對他的心意數十年如一日,就算是被自己廢了都沒能讓她真正的怨恨,對現在的劉徹來說,阿嬌以前的那些驕蠻霸道已經算不了什麼了,當時是拿她沒辦法,覺得受了欺負,所以才會那樣不高興,現在自然是誰也不可能欺負到他的頭上去。

  慢慢的,阿嬌的那些真性情的優勢就顯露出來,蓋過了以前種種失儀之處,在他煩悶無聊的時候,眼前經常就會閃過一張芙蓉秀臉,美麗清澈的大眼睛,氣息溫和,每次隨意和他說些什麼都不涉絲毫朝中政務,利益得失,讓人感覺萬分的舒服,劉徹心裡明白,除了阿嬌,再不會有人能這樣對他了。

  那就接回身邊來吧,後宮中那些用來享樂的美女和身邊的親厚陪伴之人是不同的,況且阿嬌她依然還是挺美的,並不比前些年差呢。

  「阿嬌你是朕的表姐嘛,我們的情誼自然不同一般,難道朕還信不過你。」

  陳嬌覺得陛下能這麼耐心的把話和她說到這個份兒上,足見誠意,那應該已經是他的極限了,說不感慨那是假的,可惜這在表弟看來要算得上無與倫比的好意,在自己眼裡卻是燙手的熱山芋,恨不得立刻扔出去。

  「多謝陛下的美意。」勉強笑一下,「陛下,我昨日大概是受了點風寒,今天頭痛眼澀,不宜多留在宣室宮中,還先回去了吧,過幾日…過幾日…,我,」看劉徹一臉不信的挑起眉毛看自己,不由得說了實話,「唉,今天陛下和我說了這些,我,我有些反應不及,想要回去靜一靜。」

  劉徹點頭,「嗯,這于阿嬌來說也確實是件大事了,你想回去歇歇吧,朕這裡命人去上林苑安排安排,正好也需要數日的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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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5-29 13:02:35

【第58章.苦惱中】

  陛下想要將她接回身邊,甚至為了維護她的顏面準備做出些許讓步,允許她可以不必居住在後宮之中,屈居於皇后之下,而是準備在上林苑中另外給她安排長久住處。

  陳嬌知道上林苑是劉徹十分鐘意的一處地方,日後他居住和處理朝中政務的中心都會慢慢轉移到上林苑去。

  所以不得不承認表弟這次在對待她的事情上態度十分認真,也確實很有誠意。

  面對如此的聖眷,陳嬌這個憂鬱啊,她可要怎麼辦才好。

  此時就萬分的想念韓嫣了,她現在急需有個信得過之人一起商量商量該怎麼辦。算來算去好像只有現在遠在徐州的韓嫣能夠『當此重任』。

  由於身份和環境的原因,陳嬌一直沒有什麼特別知心的朋友,發生了重大的事情時除了她母親館陶長公主和韓嫣之外,就再沒有人可以與之一起商量計議一下的了。

  現在這件非常棘手的事情自然是萬萬不能拿去和母親館陶長公主商議的,陳嬌很怕她一說完,母親大人就會立刻大喜過望,然後趕在劉徹派人來之前,先自己動手把她打包好,然後直接送去上林苑中候著,再不容她有機會唧唧歪歪的廢話不願。

  心腹手下陳嬌也有幾個,芙琴,芙楠,綠琥,還有兩個跟了她多年的內侍,可是和這些人商量如何抗旨不遵,如何推拒陛下『盛情』之類的事情也是沒有可能的。

  估計長門宮中的眾人知道後會聯合起來集體對她進行苦苦的勸諫和阻攔,越是忠心的人只怕越是會勸得賣力。

  畢竟這樣一來她就可以拋卻冷宮廢後的淒涼身份,再回陛下的身邊去,而且劉徹願意給她的待遇還真不算低,對她這個下堂已久的下堂婦來說實在是一件天大的好事了。

  在陳嬌的心裡,天大的好事等於燙手的熱山芋——棘手啊;等於失去自由——不願啊;等於不平等的一夫多妻乃至一夫無數妻的可怕婚姻——痛苦啊;等於她將來再也沒有了私下去包養小白臉的可能——萬分痛苦啊;等於她的生活又將再次被捲入那水深火熱的後宮紛爭之中——要命啊……

  別的不說,就算她忍得了那些棘手啊,不願啊,痛苦啊,萬分痛苦啊,單單是這捲入後宮紛爭一項,她只怕就搞不定,一個不小心真的會要了命的,陳嬌現在可是惜命得很。

  她一來太懶,二來年紀大了,自己覺得在後宮眾女中實在沒有什麼競爭優勢。

  青春美貌一項上就大大落了後;衛子夫有皇長子,皇長女,有一個能征善戰的兄弟,再過不久之後,那個更加驍勇的外甥也會嶄露頭角,她有什麼?她只有倆個慣會吃喝玩樂的兄弟(說起來,他們陳家兄妹三人在這方面現在還是很有默契的);她甚至比不上王美人,邢美人的嬌柔婉轉,能歌善舞。

  陳嬌覺得自己唯一的長處大概也就是她和陛下從小一起長大的那點姐弟親情了。

  要是憑藉著這點情意做個翁主什麼的,那她肯定是穩穩當當,沒有任何問題,可要是憑此想在劉徹的後宮中長久立足自保,卻實在是有些底氣不足。

  平心而論,表弟現在也許真的是對她心生好意,也願意為了她做些讓步和回護,但是誰能保證他的好意可以維持多久呢,十年?二十年?說實話,能有個三五年,陳嬌都要誇獎他好樣的,夠長情。

  說起來這可真是無心插柳的事情,上一世拼命的想要拉回他的心,可惜至死都沒有如願,劉徹將她關進長門宮後,就再也沒有來看過她一眼。

  這一次徹底對表弟沒有了興趣,反倒是三天兩頭的能見到面了,見到還不算,看自己巴結討好的功夫大長,那位竟然就開始琢磨著要把自己接身邊去。

  哼!別人對他有真情意的時候棄若弊履,別人對他虛情假意敷衍的時候他倒來勁兒了。對這種膚淺且沒眼光的人表示深深的鄙視!

  陳嬌胡亂抱怨了一通,發現這可是想得太遠跑題了,只得又將心思收攏回來先考慮眼前。

  自己靜坐苦思,顛來倒去的考慮了兩日,最後萬分失望的發現以目前的形勢來看,她好像已經是無路可走,只能乖乖聽從表弟的安排。

  連忍痛放棄眼前的富貴生活,冒險逃跑都不行。

  不光是因為逃跑太危險,被抓回來就會有藐視陛下,不尊聖意的大罪名等著她的問題。主要是陳嬌還有個母親留在長安,除非館陶長公主肯跟著她一起跑,不然她老人家肯定要受到連累。

  陳嬌覺得勸母親和自己一起跑那就是天方夜譚,她母親拖家帶口,年紀大不方便不說,還有個體弱多病的董偃在身邊,住在長安城中的公主府裡養尊處優的都經常要認為難以照顧得周全,更何況在路上車馬勞頓的奔波了。

  母親從小將她寵愛到大,且不論那教育方法對不對,是不是溺愛太過,反正館陶長公主對阿嬌的那一片母女親情是不做假的,因此阿嬌萬萬不忍心因為自己而連累到她。

  上次被廢一事已經將館陶長公主嚇得夠嗆了,這次要再鬧出個自己抗旨逃跑的事件,那母親還不得……

  陳嬌不敢多想,立刻放棄了跑路的打算,暗道先不要慌,此事還沒有逼到眼前,陛下說要將自己遷去上林苑,那就算他速度快,也得先派人去選出一處合適的宮苑,收拾出來,再正式傳旨意到長門宮中,找個藉口,將自己以前的那個巫蠱罪名開脫一下,然後搬東西過去,自己的這些內侍宮女們也都要隨行一起搬過去,如此算來,怎麼著也要折騰個把月,自己再好好琢磨琢磨,總能想出一個穩妥的法子。

  又過了兩日,陳嬌這裡穩妥的法子還沒有想出來呢,忽有平陽公主府派了人來,說是公主想請她過府一聚。

  這也是上次劉徹自己親口同意過的,陳嬌沒想到平陽公主還記著,正兒八經的還真要請她過府了,估計是想要再探探自己的口風。

  陳嬌現在對平陽公主沒什麼大反感,不想明裡駁了她的顏面,因此便答應下來,帶了幾個宮女內侍前往平陽公主府。

  平陽公主的府邸,陳嬌很久之前曾經隨著劉徹去過一次,後來因為實在看不慣平陽公主總是特意給劉徹準備各色歌姬美女的行徑,就和她漸漸疏遠翻臉,再也沒登過平陽公主府的門。

  多年之後舊地重遊,她發現公主府比從前奢華氣派了不止一點半點,看來有個皇帝親弟弟就是好,平陽公主的日子是一直過得挺不錯的。

  平陽公主還維持著上次在宮中相處時的友善,堆起了笑容招呼陳嬌,「阿嬌來了啊,我早兩天就打算派人去請你來的,可是你那住處實在是太遠,我想你從宮中回去了總要先歇兩日才好,所以就忍到了今日。」

  陳嬌過去跪坐下來,「公主客氣了,我如今是個落魄之人,不比從前,難得公主不避諱,還願意請我來府中坐坐,我心裡可是感激不盡的。」

  平陽公主做個不以為然的表情,「阿嬌這是說的哪裡話來,你可也別太自謙了,如今你雖然不再是皇后,但大家都看得出來,陛下他可仍是將你放在心裡的,什麼事都記得你,這樣的榮寵說是後宮女子中的獨一份那是也不為過的。」

  陳嬌歎口氣,「公主這麼說可是太高看我了。」

  平陽公主覺得她有些高深莫測,便岔開了話題,說起了阿嬌上次介紹的美容養顏之法,阿嬌上次在宮中告訴了她兩個敷臉的法子,她回來一試,發現確實挺有效,此時便誇獎起來,順便問問阿嬌還有沒有什麼其它妙法兒。

  阿嬌對著平陽公主細細一看,不由笑出來,平陽公主明顯是上次聽了她的一席話後就十分受教,開始身體力行起來,此時梳了一個還算簡單的壓花百合髻,只簪了兩件不太繁複的發飾,臉上的脂粉也淡了不少。

  養顏美容的小方法沒什麼好藏私的,有人願意請教,阿嬌就樂得做個小人情告訴人家。

  兩人面合心不合的說了一會兒,氣氛倒也逐漸融洽起來,平陽公主忽然輕咳一聲,試探道,「阿嬌,你那日真的是想到我府中來?」

  陳嬌微微一愣,隨即明白平陽公主是在問那晚劉徹命她留在宣室宮,而她卻推辭說已經事前和平陽公主約好要來公主府的事情,估計平陽公主已經為此納悶許久了。

  這還挺不好解釋的,「唉,此事說來話長,其中有些誤會。」

  阿嬌恐怕自己不管怎麼說平陽公主都會疑心重重,暗道還不如賣個關子,裝裝深沈,四處看看,「公主,我一路坐馬車來,有些腰酸腿疼,想去園中走走,不知是否方便?」

  平陽公主立即拍手命人準備,一邊還道,「阿嬌啊,我們也算是自小的姐妹了,以前因著些許誤會而傷了彼此間的和氣,現在想來實在是有些不該。如今你難得來一次,可千萬不要見外,想做什麼儘管說就是。」說著就站起身來,「這便去吧。」

  「多謝公主的厚愛。」陳嬌跟著起身。

  她現在心裡裝著件天大的煩惱事,雖然不至於要命,可也委實焦躁得可以,耐著性子和平陽公主說了這半日的話也確實是需要起來走走散散心了。

  平陽公主心裡還在疑惑不定,暗道她把架子擺得這麼大,該不會是弟弟劉徹已經向她許下什麼願了吧。阿嬌的身份甚高,陛下要是再將她收歸後宮,那必然要引起不小的震動。

  這倒罷了,衛子夫做皇后已久,身後又有一個那麼能幹的兄弟撐著,應該能穩得住形勢,用不著她去操什麼心。現在平陽公主主要是要擔心她自己,不知阿嬌對她的怨恨可還有多少,別要因為拿衛子夫沒辦法,就把一腔的鬱怨轉到了自己的頭上,那可吃不消。

  正在斟酌著怎麼再開口問問,只見迎面回廊裡快步走過來一個少年,劍眉俊目,英氣勃勃,有個十四五歲的年紀,看到平陽公主帶著一群人在園中悠然漫步就停了下來,笑道,「我來看望公主,他們說公主今日有客人,我本想自己在園中先玩玩呢,沒想到公主也出來了。」語氣間很是親近隨意。

  平陽公主看到他就笑了,「去病,你來了啊,這麼有心,最近不是一直跟著你的舅舅在軍中操練嗎,竟然還記得來看望我。」

  陳嬌頓時瞪圓了眼睛,霍去病?號稱戰神的霍去病,飲馬翰海,封狼居胥的傳奇人物?老天爺,偶像啊(歷史角度上的)!此時萬分抑鬱的心情也不禁被拋在腦後,忍不住對面前的少年上上下下的打量起來。

  看了半日得出個結論:「唉,還這麼小!」只不過她也絕不敢小看了這個小小少年就是了。

  霍去病在平陽公主府中很隨意,像是在自己家中一樣,他應該是聽公主府中的下人說過今日公主的客人是何許人也,所以對平陽公主身邊的阿嬌採取了視而不見的態度,和平陽公主再說了幾句話之後就昂首轉身離開,往公主府的馬廄去看公主新購的幾匹好馬去了。

  陳嬌知道自己曾經狠狠欺負過人家的姨母和舅舅,霍去病肯定不會待見自己,也不介意,反倒是平陽公主有些不好意思,待霍去病走了之後告訴她,「這是衛皇后的外甥,從小就在我府中的,十分聰明勇武,陛下也很喜歡他。」

  陳嬌點頭,誠心讚歎,「果然看著十分的精幹機靈。少年不凡。陛下和公主都眼光不錯,很有識人之明。」

  平陽公主看看阿嬌,實在是摸不清她的底細,只好接著逛花園,繼續大談特談如何才能減淡眼角的細小紋路,好在這也是平陽公主非常在意的一個話題,所以能夠投入相當的熱情。

  陳嬌在平陽公主府中待到午後,日頭稍顯偏西時就起身告辭。臨走時總算『想起來』稍微提了一提陛下也許有意想將她從長門宮接去上林苑居住之事。

  平陽公主驚訝無比,「上林苑!那,那,為什麼不是後宮之中?」

  阿嬌揉揉額頭,「陛下大概怕我回去後宮中對著衛皇后會有些尷尬吧,我本來說那我就還留在長門好了,反正我也已經住習慣,可是陛下不同意,嫌長門太遠,他也不能經常去,還是上林苑方便些。唉,我也不是很清楚呢,也許只是陛下一時興起隨便說說的,過兩日就忘記了也說不定。天色不早,公主,多謝你的款待,我這也該告辭了。」

  「哦,好啊,阿嬌你慢走,我派人送送你。」平陽公主乍聞了重大消息,一時有些心神不寧。

  「多謝公主,不必了,我自己的侍從們跟著就好。」陳嬌婉拒。

  坐上馬車,晃悠出了公主府前的寬闊街道,轉了彎之後芙楠就忍不住埋怨陳嬌了,「娘娘,陛下的正式旨意都還沒有頒下來,你急急的和平陽公主說這些做什麼?萬一她想從中作梗,阻撓一下怎麼辦?」

  陳嬌牛頭不對馬嘴的答道,「芙楠啊,我這是死馬當作活馬醫。既然已經來了,那就別浪費,能多一份助力也是好的。只不過我有些拿不準,只盼別給自己惹了其它麻煩才是。」

  「哎呀,我的娘娘啊,都到這個時候了,你還敢瞎折騰!讓我說你什麼好啊!這要是被竇太主知道了還不得被你氣死。」芙楠哀歎不已。

  忽聽趕車的內侍在外面一聲驚呼,「停住!停住!快拉住你的馬!」跟著大聲呼喝拉車的馬停下來,一陣混亂的馬蹄聲呼喝聲,馬車跟著也亂晃一通之後才停了下來。駕車的內侍哎呦大叫,聽聲響大概是摔下去了。

  看來是對面有人騎馬過來衝撞了馬車,陳嬌和芙楠也差點被晃得撲出去,連忙扶穩了,拉開車帷查看。

  車子下是抱著腦袋呻吟的車夫,車子對面是在平陽公主府中見過的英挺少年霍去病高高坐在一匹駿馬上,身後還跟著幾個家奴。

  「沒事吧?這馬性子很烈,剛才跑開了就有點停不下,當真對不住……咦?怎麼是你!」霍去病看清楚車上坐著的人是陳嬌之後,立刻板起了臉,一番道歉之詞也收了回去,揚揚眉毛一拉馬韁繩,回身吆喝起一個正想去扶那車夫的手下道,「不用管了,走吧。」

  陳嬌也沈下臉來,「撞了人就想走?沒有王法了嗎?就算你是皇后的外甥那也不行!」

  芙楠剛才在公主府中是一直陪在陳嬌的身後的,知道霍去病是誰,這時就在身邊輕輕拉她,勸道,「娘娘,算了吧,咱們就是被閃了一下,也沒人受大傷,別和他多計較了。」

  陳嬌掙開她,提高聲音道,「不行,撞傷了我的車夫,竟然掉頭就想走,天下再沒這個道理,就算是告到陛下面前去我也要討個說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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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5-29 13:02:54

【第59章.陛下斷官司(上)】

  劉徹是大漢的天子,至尊至貴,每日裡忙的全都是一些開疆拓土,安邦定國的大事,他也堪稱英明睿智,皇帝做到如今,越來越得心應手,運籌決斷之間霸氣彰顯。

  天下大事都能管得如此之好,那偶爾做些地方官才會處理的小事情肯定應該是手到擒來了。

  事實證明未必!大大的未必!

  劉徹這個頭疼啊,他可從來沒有想到過,處理個街市縱馬撞人案竟然這麼難。

  當然了,案情也比較複雜,牽涉人員較多,具體就是:

  他現皇后的外甥,平時看著挺伶俐精幹的一個少年,不知想起了什麼,忽然一日意氣風發,縱馬街頭,在他姐姐平陽公主的府門前撞到了他前皇后乘坐的馬車,傷了駕車的車夫,驚嚇到了前皇后和她的侍女。

  因為前皇后和先皇后兩家之間很有些睚眥舊怨(這是理所當然之事),所以雙方脾氣都大得很,互不相讓,頂在大街上就理論起來。

  吵了半日,相持不下之餘就鬧進了旁邊的公主府,請平陽公主主持個公道。

  他那不讓人省心的姐姐平陽公主唯恐天下不亂,不但不好生勸阻,反而表面勸架實則生事的挑唆了一通,搞得雙方都火冒三丈,小事變大事,怒氣衝衝的一定要理論出個一二三四來,否則絕不干休。

  這種官司公主都斷不了,自然沒人敢接,結果轉天他們就鬧進了宮中。

  劉徹當時正在宮中處理政務,還有幾個大臣在跟前,正商議在各郡縣地方設立鄉學之事,就聽得外面吵吵嚷嚷,還以為出了什麼事,連忙喝令內侍出去查問,什麼人這般大膽放肆,敢在陛下的地方大聲喧嘩。

  那內侍出去了一會兒後,臉色十分古怪的回來啟奏陛下,說道外面是衛皇后,平陽公主,長平侯,帶著皇后的外甥霍小公子,還有前皇后等幾人。好像是前皇后與霍小公子為什麼事情起了爭執,鬧得十分厲害,皇后決斷不了,所以就一起來求見陛下了。

  「這許多人,還起了爭執?怎麼還是阿嬌?」劉徹詫異,「趕緊讓他們進來。」

  那幾個大臣聽說竟有這般熱鬧,對望一眼,心裡均癢癢的,都很想看看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但是知道皇帝的家事還是少參與為好,看陛下的臉色不大好,還是莫要討嫌,於是一起躬身告退,說道各地鄉學之事臣等下去商議商議,之後再來向稟報陛下。

  劉徹點頭讓他們下去,那邊皇后已經帶著眾人進來了。

  皇后衛子夫和長平候衛青都為人穩重,不露聲色。霍去病年輕氣盛,臉上帶著一絲怒意。平陽公主和阿嬌跟在後面,公主的臉色有些無奈,皺著眉頭,阿嬌大概是昨晚沒有睡好,看著有些憔悴。

  這幾人中衛皇后位份最尊,眾人參見了陛下之後,率先開口,「陛下,恕臣妾等不宣擅至,擾了陛下處理政務,只是今日這事有些特殊,臣妾不好擅專,所以只能來見陛下。」

  劉徹看看面前一群人,皺起眉頭,「到底怎麼回事,日未過午,朕這裡正忙,你們一群人擁到朕的門外吵吵嚷嚷的成何體統!」

  衛皇后看看平陽公主,「事關臣妾的甥兒,臣妾來講怕會有失公允,還是公主來說吧。」

  平陽公主歎氣,「唉,陛下,是這麼回事…………」

  平陽公主自從昨日聽阿嬌透露出弟弟想要把她接去上林苑伴駕的消息後就在著急,不想老天十分相助,陳阿嬌說到底還是個張揚不懂事的女子,成不得大氣候,竟然在還沒真正翻身的時候,就又驕橫起來,一點委屈也不肯受。出門就和衛皇后的外甥擰上了。

  霍去病少年義氣,愛恨分明,非常看不上這個曾經仗勢欺負過他姨母和舅舅的悍橫之人,因此撞了阿嬌的馬車後不假辭色,道歉的話都不曾說一句,甩手就要走人。

  阿嬌眼見機會難得,當機立斷,馬上恢復了她『驕橫』的本色,嚷嚷著本娘娘就算是現在落魄了,也從來沒有被人如此輕慢過,立時就不幹了,攔住了霍去病不讓走,當街吵了起來,最後就近鬧進了平陽公主府。

  平陽公主暗道阿嬌這個嬌女真是夠糊塗的,雖說自己最近對她和顏悅色了兩次,但是自己怎麼樣也是要幫著衛家的人才是,來讓自己評理於她能有什麼好處,難道自己還能幫著她說話不成。

  假意勸了幾句,實則是先挑唆了阿嬌一番,又隱晦告誡霍去病要忍著些,這位前娘娘可是曾經連你姨母舅舅都敢打敢罵的主兒,你個小輩就別和她多計較了。

  霍去病自然不吃這個威脅,暗道你現在早就不是皇后了,我姨母才是呢,你還在我面前擺什麼臭架子。

  阿嬌怒道既然公主也做不得主,那我另找別人,定要叫這小子的長輩出面管教管教他才行。

  平陽公主很是耐心,說道那咱們找長平候衛青來吧,他是去病的舅舅,算得上是個長輩。

  衛青比他外甥穩重許多,不願生事,被請到平陽公主府之後就想做主讓外甥退一步,負責給阿嬌那車夫治治傷,再給她修好車送她回去就是了,這也不是什麼大事,既然是霍去病不小心撞人在先,那治傷修車總是應該的。

  霍去病對他這個戰功顯赫的舅舅很是敬重,眼見連舅舅都被驚動了,咬牙憋氣,心說看在我舅舅的面上不與你這個刁蠻的惡女一般見識就是。

  誰知阿嬌不肯,怒道此事絕不能這麼簡單就算了,衛青耐著性子問那你想要怎樣時,阿嬌卻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反正就是她不能白白的吃虧受欺負。

  平陽公主對阿嬌的反應那叫一個滿意啊,暗道天助我也,阿嬌一點不知收斂,見陛下又對她憐惜了,就立時要生事,正好趁著這個機會讓弟弟想起她以前那副橫蠻的嘴臉厭棄於她。

  跟著再次出了主意,說道這可有些難辦,阿嬌不是常人,碰到這種事情原也不是我們能做主定奪的,那就明天進宮說吧。

  這主意和阿嬌的心思一拍即合,當即定下來次日進宮請陛下做主。

  為此平陽公主還熱心留阿嬌在平陽公主府中住了一晚,以免她明日進宮告狀不便。

  因為霍去病也是衛皇后的外甥,因此幾人進宮先去椒房宮見了皇后。衛子夫心如明鏡,頭天晚上就得了弟弟傳進宮的消息,隱隱明白了平陽公主的意思。

  她和衛青因為要避嫌,所以有關前皇后阿嬌的事情,他們儘量不去碰,不過現在既然是平陽公主願意出手打壓阿嬌一下,她自然沒必要阻攔,在一旁靜觀其變就是了。

  於是就以阿嬌身份特殊,自己不便做主處置為由,直接帶著眾人來求見劉徹了。

  劉徹聽姐姐平陽公主細細的說完,就有些頭疼了,「這都是些什麼小事,你們至於要吵到朕這裡來?還怕朕一天到晚事情不夠多!」

  平陽公主賠笑道,「我們也不想來煩擾陛下的,只是昨日說來說去,怎麼樣阿嬌她都不願意啊,陛下上次不是還囑咐說阿嬌她是表親,不可隨意慢待嗎,我們這也是沒辦法了啊。只好來請陛下做個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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