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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5-31 22:05:24

本篇最後由 nike 於 2017-9-4 17:15 編輯

作者:魚江
書名:待到容郎喝醉後


【內容簡介】

這是講一個缺錢的老姑娘在家遇上了殺人犯的故事,
殺人犯身上有傷口,讓老姑娘給他縫上,老姑娘就縫了,順便還繡了個小雞吃米的圖案。
可是殺人犯不太滿意,他說,我更喜歡春宮圖。

全是JQ的味道啊!本文輕鬆路線,陰謀神馬的都是浮雲,老姑娘是得了便宜還要賣乖的性格,殺人犯是明顯的不著調~~
據說,這文有點荒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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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5-31 22:06:47

【第1章.家中逢賊心涼透】

  傍晚時候突然下起了雨,夏嘉弦手忙腳亂地收了攤子,看來今天又是空手而回了,路過趙大爺的菜地時見,他正在睡覺就順手拔了個蘿蔔,回去做個醬蘿蔔,趙大爺應該不會在意,要是在意了,她也決定當他不在意。

  到家的時候夏嘉弦覺得情況不太妙:她走時一定將水缸的蓋子蓋上了,可是現在蓋子卻放在地上,若是有賊來到了她這間破屋子恐怕也不會有什麼收穫,頂多咒罵一下屋子的主人就離開了,這倒也沒什麼,可是若那賊還沒走,見了夏嘉弦不知會不會殺人滅口。

  夏嘉弦伸長脖子看了看裡屋,好像沒有人,稍稍鬆了口氣。夏嘉弦這屋子就一間廚房,一間臥房,即使有人也是藏不住的。

  她摸黑進了臥房,剛想點燈,下一刻她的寒毛就都立了起來。

  夏嘉弦背後站著一個人,灼熱的呼吸噴在夏嘉弦的頸上,她覺得自己已經死了大半,急忙閉上眼睛,聲音顫抖到自己都覺得丟人,「這位大爺,我什麼都沒看見,您喜歡什麼就拿走,千萬不要客氣!」

  關鍵時刻保命要緊,哪裡顧得了許多,夏嘉弦好像聽到那人輕笑了一聲,卻依舊不敢睜眼,只盼望他快些離開,「大爺來一趟空手而歸終歸不太好,怎奈小人家中太過寒酸,要不大爺拿些小的的繡品回家當個抹布什麼的也倒算精緻?」

  「你會刺繡?」身後的人終於說話,聲音有些沙啞,但是夏嘉弦卻覺得沒那麼害怕了,點頭如搗蒜:「會會會,小的會三百六十四種針法,花鳥魚蟲,山石草木都能繡。」

  「你睜開眼。」

  「小的不睜,小的什麼都看不見!」

  「睜眼看看我。」

  「小的不敢,小的怕!」

  「想活就睜眼。」

  夏嘉弦急忙睜了眼,然後夏嘉弦看見了站在自己面前的男子,竟然不是想像中凶神惡煞的摸樣。他長得很好看,夏嘉弦從未見到過這樣好看的男人,只是他眼角一抹笑紋,像極了在煙花之地揮金如土的風流子弟。

  他赤裸著上身,夏嘉弦想,莫不是碰上了採花賊吧,這樣的想法一閃而過卻讓夏嘉弦生生地打了個冷戰。

  那男子似乎也猜到了夏嘉弦在想什麼,有些好笑地看著夏嘉弦,「你看我現在的傷好像做不成你想的那檔子事。」

  什麼她想的那檔子事,這是正常的良家婦女都會有的反應吧!

  夏嘉弦順著他的目光看去,他手中的棉布壓在他的胸口上,棉布上沾染了些血,看來真的是受了傷。

  夏嘉弦看不見傷口有多深多長,卻壞心眼地想,若是他的傷嚴重些就好了。

  然而當他將布巾拿下來時,夏嘉弦卻有些驚訝了,那道傷口從他胸前一直劃到腹部,鮮血已經止住,只是皮肉外翻,他竟然還活著,原來江湖人真的都是打不死的。

  「你會刺繡,針一定用得很好。」

  「馬馬虎虎,大爺是想要繡什麼?」

  「幫我把這道傷口縫上。」

  「哦。」夏嘉弦轉身翻翻找找,終於找到了一小扎銀線。待她轉身卻看見那男人已經坐在了自己那寒酸的床上,現在箭在弦上,她只得硬著頭皮道,「大爺是要錦繡雙疊針法還是要迴環梅花針法?」

  他挑眉,眼角的笑紋更加明顯,「兩種針法有什麼不同?」

  「錦繡雙疊針法美觀繁複,迴環梅花針法雅致精細。」夏嘉弦據實以告,只是忘了說,這兩樣針法都不太容易拆。

  「那姑娘隨意好了。」

  事實證明他不應該相信夏嘉弦,夏嘉弦這個人一旦開始刺繡便會把周圍的事情忘得乾淨,以至於在他胸前繡了一幅小雞吃米圖,當夏嘉弦發現這個事實後,她十分忐忑地擡頭,卻見那男人正在看自己,臉上滿是惆悵,「其實我更喜歡春宮圖。」

  夏嘉弦一哽,立刻從善如流「是,小的知道了,下次一定繡一幅活色生香的春宮圖。」

  他點點頭,又將纏在腰上的衣衫披上,仔細地繫好衣帶便躺到了夏嘉弦那破爛不堪還晃個不停的床上。

  夏嘉弦有些氣餒,剛剛縫傷口的時候,她明著暗著使壞,他一定疼得不輕,額頭上的汗並不是作假的,可是偏偏沒有暈過去,著實有些惱人。

  「大爺,您是要休息了嗎?」

  「嗯。」他也不睜眼,也不動,想來是剛才確實耗了太多體力。

  「那小的就出去了。」夏嘉弦的聲音極小,本就不想讓他聽到,見他沒有反應才稍稍放心。夏嘉弦躡手躡腳的挪到門口,他還是沒有動,夏嘉弦伸手開門,一把劍卻忽然釘在了門上。

  銀晃晃的劍在門上來回震盪,若是夏嘉弦的手再快一些,這劍一定是釘在了夏嘉弦的手上。

  夏嘉弦緊緊地貼著門轉頭去看那男人,他還是沒有動,呼吸勻稱像是睡著了,可夏嘉弦再也不敢去碰那扇門。

  夏嘉弦忍不住去想些無關緊要的事,否則很難安靜下來,那男人似乎真的睡著了,夏嘉弦往床邊挪了挪才看清他的臉,她一直覺得他很眼熟,可是又不太熟。

  現在他睡著了,沒有笑,沒有表情,她才想起原來他就是現在全國都在通緝的殺人兇手:公孫容。

  通緝令上說公孫容殺了他的大哥,奸淫了他的大嫂,是十惡不赦之徒,現如今她究竟是得罪了哪路神仙,讓自己遇上他!

  在她床上睡著的這個男人醒著時永遠都像在笑,可是這個人竟然做了弒兄殺嫂這樣的惡事,那麼在他醒來之後會怎樣對待自己?殺了她還是放過她?

  這樣的假設實在太過可怕,夏嘉弦彷彿已經看見了自己悲慘的結局,這堅定了夏嘉弦要逃走的決心,然而他卻已經醒了。那男人平平淡淡地看著夏嘉弦,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在思考怎樣殺她。

  「大爺您睡得好嗎?」夏嘉弦盡量使自己表現得不那麼緊張,但是夏嘉弦的聲音都在顫抖,但願他沒有發現。

  「這床若是再軟一些就更好了,現在什麼時辰了?」

  夏嘉弦不知道他是不是在笑,可夏嘉弦只想哭,卻只能強撐著,「三更了,大爺。」

  「不要叫我大爺了,」他撐著床起身,眼角微挑,那道笑紋更加明顯,風流和下流都佔全了,「不若你喚我容郎。」

  夏嘉弦自然是不敢有違背,只當他姓容名郎,這樣叫起來也沒有那麼難受。

  他下了床,那破爛的床發出吱吱呀呀的呻吟,他皺了皺眉頭,顯然很不滿意,「這床該換了。」

  「是是是,等小的攢夠了銀子立刻就換。」

  「我有些餓了。」

  「是是是,小的立刻去做。」夏嘉弦為了留住小命,極力表現自己的用處,希望他不要急著殺自己。

  家裡只剩下一碗米,夏嘉弦用這碗米做了小半鍋米粥,用從王趙大爺菜地裡偷來的蘿蔔做了一碗醬蘿蔔,這實在是有些寒酸,不知道屋裡的那位大爺會不會因此痛下殺手。

  公孫容看到了這樣的飯菜果然很不滿意,眉毛都要皺成一字,「就只有這些了麼?」

  「容郎,現在就只有這些了,您將就一下,等天亮了小的立刻出去買。」

  他挑剔地瞟了瞟那小半鍋粥,「粥怎麼還熬糊了?」

  「小的廚藝不太好,還請容郎莫怪。」這鍋粥熬成這樣其實已經是超常發揮了,正常時候一鍋粥夏嘉弦要熬到全黑了才能熟,而這鍋粥只黑了一半而已。

  「你既然已經喚我容郎,怎麼還稱呼自己小的,你叫什麼名字?」公孫容依然盯著鍋子看。

  「小的名叫夏嘉弦。」

  他的視線從那鍋黑色糊狀物體上移開,他此刻沒有笑,就那樣直勾勾地看著夏嘉弦,就像夏嘉弦時常盯著自己的銀票看,希望它能多出一個零來。

  「你稱呼自己什麼?」

  他問得認真,好像夏嘉弦答錯了他便要立即動手殺了夏嘉弦似的,夏嘉弦嚥了嚥口水,「嘉弦。」

  他驀地笑了,眼角的笑紋更加明顯,只是看得夏嘉弦的心肝脾胃腎都一同抖了抖,她是有多倒黴遇到了這樣一位瘟神!

  「來一起吃。」

  夏嘉弦識時務地坐下,將那碗黑白摻雜的米粥喝了,覺得味道比自己以前做的都要好。

  雖然公孫容對夏嘉弦的廚藝很是不滿,可是卻將粥吃得乾乾淨淨,那鍋甚至已經不用刷了,但是之後他喝了兩壺水,可能是因為夏嘉弦醬蘿蔔的時候,不小心將裝鹽的罐子掉到了鍋裡。

  這樣一番折騰之後,天已經放亮,公孫容小心地解開衣帶,傷口已經不再流血,只是夏嘉弦繡的那幅小雞吃米圖實在有些扎眼,他看了一會兒,才擡頭,「這針腳不太好拆吧?」

  夏嘉弦覺得自己錯了,她應該在使壞前,確定他在事後不會找自己。但夏嘉弦絕不能表現出一絲一毫的心虛來,只張大了眼睛,「這個還要拆嗎?」

  夏嘉弦的表情實在太過真誠,以至於公孫容呆愣了片刻才緩過神來,他默默地開始系衣帶,不願意再理夏嘉弦。

  夏嘉弦決意不讓他認為自己是故意的,所以靦腆地提了個小小的請求,「既然這個銀線是要拆下來的,容郎能不能到時候還給嘉弦?銀線好值錢的……」

  公孫容繫帶子的手僵了僵,夏嘉弦甚至清楚地看到他的嘴角在抽動,然而只是片刻他便面色如常,轉而笑得有幾分妖孽,「好啊,那我便勉強在你這住到拆線時好了。」

  夏嘉弦差點生生地將舌頭咬下來,當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偏偏面上不能表現出來,只能硬撐到底,「嘉弦自然是想容郎多住些日子,只是嘉弦這裡只有一張床,你我孤男寡女,怕損毀了容郎的節操名聲。」

  公孫容皺眉,似乎真在思考這個問題,可是他一個殺兄奸嫂的窮凶極惡之徒,哪裡有什麼節操名聲?

  他自然也意識到了自己壓根就沒有什麼節操可言,卻偏裝出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嘉弦既然喚我容郎,我這名聲節操便都可為你丟棄了。」

  夏嘉弦本以為,隔壁賣臭雞蛋的二狗是最無恥的人,現在看來,是自己冤枉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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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5-31 22:07:08

【第2章.無良媒婆把銀收】

  公孫容將門上那把劍拔下來,他的手拂過劍身,上面映著他那一雙水光瀲灩的眼睛。

  夏嘉弦想到這把劍殺了公孫世家七十八口人,上面沾了那麼多人的血,森森寒意便從腳底一直竄到了頭頂。

  「你去幫我買點東西。」

  「容郎你要什麼,我馬上就去。」只要能出去,夏嘉弦是死也不會回來的。

  他擡頭看看天色,從懷中掏出一張紙遞給夏嘉弦,「天亮去藥鋪,按照這張藥方抓幾服藥回來。」

  夏嘉弦接了藥方,看到上面竟然有人參在列,以夏嘉弦現在的財力恐怕不能支撐,夏嘉弦有些窘迫地搓了搓手,「容郎有沒有銀子?」

  「你沒有嗎?」他有些驚訝地看著夏嘉弦,讓夏嘉弦更加窘迫。

  「我的錢不夠。」看看夏嘉弦這寒酸的家,怎麼可能有錢?

  他翻了翻錢袋,只找到了幾塊又小又碎的銀子,夏嘉弦都替他害臊。他遲疑片刻,將劍上的墜子解了下來,端詳了許久才遞給夏嘉弦「拿到當鋪去當了,要活當。」

  那墜子一看便是上等的翡翠,想來是他身上唯一可以換錢的東西了,夏嘉弦小心地放入袖中收好。

  此時天已經大亮,眼看夏嘉弦就要死裡逃生,公孫容的眼神卻驀地變了,他問,你知道這把劍殺了多少人麼?

  夏嘉弦若是回答,只能是,不知道。

  但他並不要夏嘉弦回答,他看著夏嘉弦,極為淺淡道,我以前從未殺過人,希望你不要成為第一個。

  直到夏嘉弦到了街上,耳邊還是迴盪著他說的話,前一句夏嘉弦不相信,後一句夏嘉弦深信不疑。

  夏嘉弦拼了命地跑到了縣衙,只是敲了半天鼓也沒有人出來,夏嘉弦覺得身後有一頭吃人的猛獸在追,於是瘋狂地衝進了縣衙,可是裡面一個人都沒有。

  若是往常那些衙役們一定在這裡賭,可是現在一個人都沒有,而夏嘉弦家裡卻有一個磨刀霍霍的殺人犯,想到這,夏嘉弦差點嚇得尿了褲子。

  若是她回去晚了,公孫容一定會懷疑,他會不會殺了自己?衙役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夏嘉弦想還是先去買藥,回來時還會路過縣衙,希望那時衙役們已經回來了。

  可是夏嘉弦回來時,縣衙裡還是半個人都沒有,回家還是逃跑她猶疑不定。自己如果不回家,公孫容會不會追殺自己?

  夏嘉弦決定還是先回家,公孫容受了那麼重的傷,必然需要人照顧,至少暫時她不會有危險,只要等到衙役們回來,她就有救了。

  回到家時,公孫容倚在門外等她,他懷裡抱著劍,臉上掛著笑容。夏嘉弦不知道他在門外站了多久,是從夏嘉弦離開開始,或是剛剛出來,可是夏嘉弦覺得心虛,「容郎在等我?」

  「我怕你不回來了?」他那道笑紋像是蓄了刀光,愈加的明顯。

  夏嘉弦從來沒有這樣害怕一個人,從頭到腳沒有一處不怕他,她逼自己笑了笑,將藥遞給他,「我怎麼會不回來?這是我家呀!」

  他似笑非笑地看著夏嘉弦,直看得她頭皮發麻才進了屋。

  夏嘉弦拍拍胸口連忙跟上去,心想若是他剛才跟著自己上了街,她是不是就離死不遠了。

  「這是當鋪的活契,剩下的銀子都在這裡,容郎你收好。」

  公孫容卻不接,反而將藥遞給夏嘉弦,「活契你好好拿著,這樣即使你忘了回來,我也會去找你。」

  此刻夏嘉弦只恨自己沒有用最繁複的連環盤雲扣去縫他的傷口,那樣他的胸口就會一直盤踞著那幅小雞吃米圖,因為連環盤雲扣是拆不開的。

  夏嘉弦剛熬好藥便聽到門外有響動,接著隔壁的隔壁的李媒婆,那有特點的笑聲就傳了進來,「呦!嘉弦在不在家呀?」

  夏嘉弦手一抖,半碗藥都灑在了公孫容身上,他皺眉看著夏嘉弦,既恨又怒。夏嘉弦嚇了一跳,手又一抖,剩下的半碗藥又灑在他身上。

  他穿的是白衣,雖然殘破染血,可是無論誰看了都知道他穿的是白衣。

  可是現在,簡直慘不忍睹。他的手在抖,夏嘉弦覺得他一定想殺了自己,可是這時李媒婆已經進了門,於是他的手緊緊地握成了拳頭。

  「嘉弦有客人吶?」李媒婆一進門就盯著公孫容猛瞧,這完全是一個媒婆的本能。

  現在公孫容的畫像已經貼了滿城,李媒婆一定也見到過,萬一她認出了眼前的男人是通緝犯,一定會哭著喊著說出這個殘酷的現實,然後公孫容必然會殺人滅口,夏嘉弦摸了摸脖子,趕忙接話:「這是我遠房表哥,容良。」

  這時那李媒婆才終於將目光落回夏嘉弦身上,才想起這次來的目的,「唉,嘉弦吶,你上次讓我給你說一門親事,老婆子我給你留意了,」夏嘉弦急忙倒了杯水遞過去,卻又聽她道:「只是你確實不小了,而且情況又實在是特殊,我跟幾家提了提,只有兩家應了。」

  夏嘉弦本來以為應該是沒有人願意的,可是竟還有人應了,心裡很是高興,只是不能表現得太過猴急,只得硬裝出矜持的樣子,緊抿著唇,「不知是哪兩家?」

  「一家是城南賣肉的朱老二,一家是城北教書的陳秀才。」

  夏嘉弦一聽,心裡涼了大半。這朱老二已經娶過兩個老婆,第一個因為受不了他的毒打,上吊自殺了,第二個受不了他的毒打,和人私奔了。夏自己若是嫁給他,恐怕性命堪憂。

  再說這陳秀才,若是能成為秀才夫人自然很是榮光,只是這陳秀才一心撲在考科舉上,沒有什麼生計,靠著親戚的救濟勉強度日,他又念著自己是秀才,見了誰都不正眼瞧一眼。

  可是偏偏考了十多年也沒有考中舉人,如今已經三十多歲,還是娶不到媳婦。他為人又極為迂腐,定然不會同意夏嘉弦婚後繼續在外拋頭露面,若是這樣她必然是要被餓死的。

  李媒婆見夏嘉弦半天沒有應聲,喝了口水,面色有些不悅,「嘉弦吶,你也知道你的情況要找到人娶你已經不容易了,這朱老二和李秀才我看都還不錯,配你也是足夠足夠的了,你在他二人之中選一個,早些嫁了也算了了心思。」

  她說的有些道理,只是這兩個人夏嘉弦又實在是不太敢嫁,於是從懷中掏出了典當公孫容玉珮剩下的銀子,遞給李媒婆,「李大娘,你看能不能再給我問問其他的人家,這兩個人嘉弦實在是高攀不上。」

  李媒婆面色很是難看,卻還是接了銀子,嘴上卻不停,「你這親事實在是不好辦,年紀已經十九了,家裡又犯了那樣的事,任是誰也是萬萬不願意娶了你的,你說是不是,容公子?」

  她又盯著公孫容猛瞧,公孫容半垂著眼,臉上的表情似嗔似怨,「話倒也不能這樣說,我倒是滿心願意的,只是嘉弦不願意罷了。」

  李媒婆的表情像是吃了蒼蠅,看看他又看看夏嘉弦,「你們不是表兄妹嗎?」

  公孫容擡眼看夏嘉弦,那眼神在夏嘉弦看起來滿是殺氣,可是在李媒婆眼中恐怕就是含情脈脈了,「在下和嘉弦是從小一起長大的表兄妹沒錯,但是夏嘉弦們也是定了親的,你沒聽她喚我容郎?」

  這容良和容郎聽起來本來就極為相像,李媒婆便信了,夏嘉弦哪裡敢反駁,只能深呼吸讓自己鎮定。

  「夏嘉弦啊夏嘉弦,你定了親怎麼還讓我給你說親事呢!多虧沒成,若是成了,我這金牌媒婆的招牌還不讓你毀了!以後可千萬別來找我李媒婆了,真是!」李媒婆憤然起身,夏嘉弦猶豫了片刻便追上,將剛才給她的銀子要了回來。

  反正以後是不可能托她說媒了,而且這銀子是公孫容的,剛才她是被逼得急了,才把銀子挪用了,若是自己把公孫容的銀子這樣打了水漂,他還不殺了自己,於是夏嘉弦這寡廉少恥的名聲算是坐實了。

  夏嘉弦進屋的時候,公孫容已經將那件潑了整碗藥的白衣脫了,坐在那張吱呀作響的床上看著夏嘉弦。

  夏嘉弦很是心虛,端了碗準備去煎藥,卻聽他道:「十九確實是不小了。」

  夏嘉弦一聽再也淡定不了了,滿目幽怨地望著他,「容郎作甚毀我名節!」

  事實上夏嘉弦更想戳他幾劍,她本來就已經嫁不出去了,如今他又這樣毀自己的名節,恐怕連朱老二陳秀才也不願意娶她了。

  夏嘉弦從來沒有見過一個人可以快到這種程度,她至沒有看見他動,他便已經在自己眼前。

  夏嘉弦被他壓在牆上,聽他在耳邊說,你若是再去找官府的人,我便殺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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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5-31 22:07:25

【第3章.竹籃打水空歡喜】

  夏嘉弦知道他是說真的,嚇得點頭如搗蒜,公孫容這才放開她。

  她又去廚房煎了藥,這期間公孫容一直在旁邊看著她。

  夏嘉弦覺得有些後怕,想來在自己去縣衙找人的時候,他就在自己的身後看著,假若夏嘉弦找到了人,他是一定可以逃脫的,可是以後他一定會來找自己。

  不過還好她沒有找到,所以他暫時還沒有想要殺她的意思。

  夏嘉弦不敢看他,一來他赤著上身,實在有傷風化,二來夏嘉弦怕看見他的眼睛。夏嘉弦覺得他的眼睛太亮,像一把劍,直直刺進她的心裡,讓自己無所遁形,這感覺很可怕。

  夏嘉弦將藥倒進碗裡,正正好好一碗,他挑了挑眉。

  待藥涼了他才端起來,皺著眉喝了下去,只是表情很痛苦,即使是夏嘉弦給他縫傷口的時候也沒有這樣。

  他喝了藥便又躺倒床上去睡,夏嘉弦不敢再做出格的事情,否則一定會被他大卸大塊,折騰了一夜也實在是累了,趴在桌子上便不省人事。

  再醒來時天已經完全黑了,夏嘉弦急忙回頭,床上竟然已經沒有人了,夏嘉弦大喜過望,幾乎不能相信。

  然而還沒等夏嘉弦高興完,便聽公孫容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什麼事這麼開心?」

  公孫容倚著門框,嘴裡叼著一張餅,挑眉問夏嘉弦。

  從天上墜入地獄也不過就是這樣,夏嘉弦只差痛哭流涕,想哭不敢哭,想笑又笑不出來,「我只是……只是……我的臉抽了。」

  他頗為費力地咬了口餅,又擡頭看夏嘉弦,「這餅太硬了,對了,你剛才說什麼?」

  這一次夏嘉弦的臉真的抽了。

  「現在有點湯就好了。」

  上午的時候,他說要殺她,現在他又可以用這樣幾近無賴的口吻,說他要喝湯,夏嘉弦真的不知道他到底是什麼樣的人,也許這人生下來便是來折磨人的。

  夏嘉弦用今天出去時買的菜做了個湯,炒了兩道小菜,因為早晨打翻了裝鹽的罐子,回來時又忘了買鹽,所以這兩菜一湯都沒放鹽。

  公孫容只喝了兩口湯,便皺著眉放下了勺子,起身到廚房倒了碗水。想來他是覺得涼水也要比夏嘉弦做的湯要好喝,可是夏嘉弦已經習慣了自己這讓人揪心的廚藝,所以也並不覺得有多難喝。

  公孫容就著涼水吃了燒餅,只是臉色很難看,任何人連著兩頓吃這樣難吃的菜,都不會有好心情吧。

  夏嘉弦想他已經對自己的廚藝完全絕望了,或者對她絕望了。

  現在已經很晚了,可是公孫容絲毫沒有想要離開,或者把床讓給夏嘉弦這個姑娘家休息的意思。他坐在床上換了藥,又開始端詳胸前的小雞吃米圖。

  夏嘉弦怕他越看越生氣,若是因此對自己下了殺手,實在是死得太過冤屈。

  於是夏嘉弦拿起了他那件髒汙不堪的白衣,上面被血和暗褐色的藥汁弄得慘不忍睹。然而,最大的問題卻是那道從胸前到腰的刀口。

  她拿了針線,量了一下那道口子的長度,繡一枝梅花應該可以遮住,便穿針引線開始繡梅花,希望可以將功補過。

  等夏嘉弦繡好了兩朵梅花擡頭的時候,公孫容正站在旁邊看著她,她嚇了一跳,紮了手指,疼得一抖,公孫容離夏嘉弦本就不遠,那針便以不可逆轉之勢刺在了他的手上。夏嘉弦急忙鬆了手,獨留那根銀色的針和他相望無言。

  公孫容拔掉了那根針,一隻手拍在了桌子上,在上面留下了一個極深的掌印,幾乎要把夏嘉弦那張小桌子打漏。

  他皺眉盯著夏嘉弦,拳頭握上又打開,如是幾次才開口,「上床睡覺。」

  夏嘉弦見他躺到了床上,自己卻不知道該怎麼做,站了一會兒就見公孫容面無表情地看著自己,然後他又看了看他的劍,夏嘉弦便箭一樣的衝上了床。

  夏嘉弦知道他並不是正人君子,他殺了自己的哥哥,姦汙了自己的嫂嫂,可是夏嘉弦相信他,呃,的傷。

  還有,她右手握著的剪刀。

  這張破床本來就不大,兩個人躺著很是擁擠,他還光裸著上身,夏嘉弦自然是睡不著,但是公孫容卻睡得很香。

  半夜他開始發燒,夏嘉弦覺得若是他從此一睡不醒也很好,至少他的劍下會少幾條冤魂,誰知他竟然還是醒了。

  因為發燒的緣故,他眼裡水光瀲灩,茫然問道,「這是哪裡?」

  他看起來還沒有清醒,於是夏嘉弦隨口胡謅道,「此乃閻王殿,你殺了那麼多人自然是要下到十八層地獄去的。」

  他木木地看著夏嘉弦,好像沒有聽清夏嘉弦說的,又好像不相信夏嘉弦說的,「不可能,這不可能。」

  夏嘉弦看他的樣子並沒有清醒的跡象,於是接著胡謅,「我騙你作甚!怪只怪你活著的時候殺戮太重,閻王爺決定讓你下十八層地獄,受刑之後世世托生為豬,受人宰割。」

  「不可能,我沒有殺人!」他掙扎著想要起來,可是根本就沒有力氣。只得抓住夏嘉弦的手腕,滿臉希冀地看著夏嘉弦,「我沒殺人,你相信我!」

  他的手很熱,掌心貼著夏嘉弦的皮膚,燙得她一激靈。但是她想起了那死在他劍下的七十八個人,想起了其中還有一個是四歲的孩子,便只覺得冷。

  夏嘉弦盯著他的眼睛,以確定他沒有清醒,「你殺了,你殺了自己的親哥哥,奸汙了自己的嫂嫂,殺了公孫家七十八口人。」

  他抓著夏嘉弦的手鬆了又緊,終於放開,閉目躺了回去。

  夏嘉弦以為他是又昏過去了,便想下床喝點水,誰知卻聽他的聲音從背後傳出。

  「原來你已經知道了。」

  夏嘉弦的心臟幾乎停止跳動,剛才難不成是他在試探自己?那現在豈不是要殺她滅口了!

  夏嘉弦沒穿鞋就跳下了床,跑了好幾步才敢回頭,卻見他睜著眼睛看著床頂,就那樣看著,讓夏嘉弦想起了懸崖上的鷹。

  他沒有再說話,夏嘉弦自然也不敢再睡,在桌子旁坐了半夜。

  他沒有燒死,夏嘉弦自然是有些失望,只是總不能再表現出來,否則他不殺夏嘉弦,夏嘉弦都想自刎謝世了。

  公孫容早上醒時,夏嘉弦已經顫悠悠地站在床邊,手中端著他那件補好洗淨的衣衫。他掃了夏嘉弦一眼,便拿了衣衫穿上,夏嘉弦這時才總算確定自己的腦袋保住了。

  這件白色的衣衫繡了一枝紅梅,看起來很是雅致,公孫容穿著這件衣服,比那小倌館的紅牌小倌也差不了多少。

  其實夏嘉弦忘了告訴他,那紅牌小倌的衣服上也是繡了這樣一枝紅梅的,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夏嘉弦又慇勤地將臉盆端給他,他面無表情地洗完。夏嘉弦又將做好的早飯端上桌,因為沒有鹽,夏嘉弦又不敢出去,只用了那碗鹹蘿蔔醬當了作料,勉強能入口。

  他吃了一口菜,表情複雜,只差哭出來。夏嘉弦急忙夾一口放進嘴裡,雖然不是什麼美味,可也不至於難吃到讓他露出那樣的表情來吧。

  夏嘉弦百思不得其解,卻聽他喟然長歎,「這兩個月總算吃到了一頓人飯。」

  夏嘉弦覺得自己現在要做的就是保住性命,然後伺機逃跑或者是找人抓公孫容,只是這兩種方法實行的前提是,自己不會再落入他的手中。

  夏嘉弦又煎了藥,後悔家裡沒有蒙汗藥,否是就可以直接把他迷暈,然後再去報官,只是不知道蒙汗藥對他有沒有用。

  公孫容苦著臉喝完藥,擡頭看夏嘉弦,「你靠賣繡品生活?」

  「小本生意,餬口都有些困難。」

  「那你昨天沒有去集市,今天也不去麼?」

  夏嘉弦知道他是怕有人懷疑,去集市總比在家和他單獨相處要安全,夏嘉弦盡量使自己的表情純良些,「周圍的商販還是比較熟悉的,若是我連著幾天不去,可能有人會來找。」

  他皺眉想了一會兒,最後勉為其難道,「那你就去集市吧。」

  夏嘉弦強繃著臉,一副苦大仇深的死樣子,心裡卻樂開了花,「那好吧。」

  她迅速收拾了那些要賣的繡品,剛要推門出去的時候,一隻手卻按住了門。夏嘉弦以為他後悔了,誰知他卻說,「我陪你一起去。」

  其實夏嘉弦寧願他後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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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5-31 22:07:42

【第4章.荒淫名聲永流傳】

  夏嘉弦單知道李媒婆說媒是一把能手,誰知道她說閒話也是一把好刷子,這樣一來,即使夏嘉弦想嫁人想得撓牆,恐怕也嫁不出去了。

  賣胭脂水粉的牛大哥本來對夏嘉弦還有點意思,可是從早晨到現在牛大哥像是被牛附了身,直對著她噴粗氣,想來他也是聽了李媒婆對夏嘉弦荒唐淫亂的描述,覺得實在是癡心錯付。

  夏嘉弦不怨他,只恨李媒婆。

  而若是說夏嘉弦恨李媒婆,不如說夏嘉弦更恨公孫容,可是公孫容竟安然地坐在旁邊的石階上,沒有一點害了人該有的內疚感。

  他見夏嘉弦在看他,笑得極為燦爛,對面賣豆花的小詩姑娘因為看到了這個妖孽的笑容,竟然失神落魄地將柴禾丟進了豆花缸子裡。

  「如今這世道真的是看不下去眼吶!光天化日之下未婚的男女竟然眉來眼去,真是不知羞恥啊!」說話的這人是夏嘉弦攤子左邊賣臭豆腐的王大嬸,她給了夏嘉弦幾個白眼。夏嘉弦看著甚是難受,但是她的臭豆腐熏得夏嘉弦更難受,其實夏嘉弦覺得之所以自己的繡品賣得慢,多半是因為這臭豆腐惹的禍。

  公孫容聽了這話並不生氣,反而更加風騷,他眼角的笑紋又深了許多,「昨晚嘉弦真是比白天要有趣許多。」

  他這句話說得隱晦曖昧,聲音也不小,彷彿就是為了給別人聽,讓別人想的。

  夏嘉弦氣得臉色發綠,偏偏自己又什麼都說不出,現在這種情況說什麼都是錯。

  他並不放過夏嘉弦,竟還上前理了理她的頭髮,頗有些擔心,「都怪夏嘉弦昨夜讓你累到了。」

  夏嘉弦只能裝傻發笑,笑得嘴都有些歪了。

  牛大哥的噴氣聲更大了,小詩姑娘又拿了一根柴禾丟進了豆花缸子裡,王大嬸一口吃了四塊臭豆腐以示憤怒,她以後還要不要在這集市裡擺攤了?不擺攤的話她要靠什麼生活?

  他深情款款地看著夏嘉弦,但是夏嘉弦嘴歪得實在讓他無法看太久,於是只看了一會兒便轉頭去看旁邊的王大嬸。

  那王大嬸哪裡見到過如此模樣的人,在她眼裡這種事都是夏嘉弦的不對,壓根和這公子沒有關係,見他看她,瞬時就六神無主了。公孫容又對小詩姑娘笑了笑,那小詩姑娘立刻又撿了一根柴禾丟進了豆花缸裡。

  公孫容還想用這招對付牛大哥,誰知牛大哥根本不看他,白白浪費了他那妖孽的臉。

  夏嘉弦正在這鬱悶得想吐血,街那邊卻開始騷亂,一看原來是那群衙役在巡街。那領頭的衙役名叫江律,自來熟還極愛佔小便宜。

  江律走到夏嘉弦的攤子前停下,挑挑揀揀,將一條繡著喜鵲的肚兜收入懷中,十分無賴,「這肚兜送給怡紅院的小紅甚好,我代她謝謝你了。」

  夏嘉弦嘴角抽了抽,「江大哥看得上隨便拿。」

  「那我就不客氣了。」說話間他又將一條繡著交頸鴛鴦的肚兜收進懷裡。

  江律每天巡街時都要順走夏嘉弦幾條帕子肚兜,估計小翠的衣櫃都已經放不下了,夏嘉弦很多事還要仰仗這江律,自然送東西還要附帶送上諂媚的笑容。

  「他是誰?」

  江律看著夏嘉弦背後,夏嘉弦覺得陰風陣陣,原來是公孫容站在身後。她迅速調整自己的神情,轉頭時已經滿面笑容,「這是我表哥,容良。」

  「你什麼時候有了一個表哥!」江律滿臉戒備地看著公孫容,公孫容卻彷彿沒感到他的戒備,拱了拱手:「在下容良見過大人。」

  江律大概是被這聲大人叫舒服了,臉色立即變了變,裝模作樣地拱手回禮,「容公子客氣,我和嘉弦一向交好,她的表哥那也就是我的表哥,大家都是自己人。」

  江律說著還拍了拍公孫容的胸膛,夏嘉弦覺得現在不只是自己慪得想吐血,公孫容只怕也要被他拍吐血了。

  夏嘉弦和江律真的不熟,真的。

  當然,這個集市上除了夏嘉弦這樣認為,別人都不太贊同她的想法。

  王大嬸此時已經回過神,恰好聽到江律說這樣,臉上立刻滿是鄙夷,「有這樣的女兒也難怪家裡破敗了,真是放蕩啊,我一個老婆子都覺得臊得慌呦!」

  江律撇了撇嘴,邁著八字步踱到王大嬸的臭豆腐攤子前,蹭了兩塊臭豆腐吃,「春花的婚事還沒定下來嗎?」

  春花是王大嬸女兒,因為這姑娘比較貪吃,長得十分豐腴,加上又十分懶,如今已經十七八歲還沒有成親。

  王大嬸一聽江律問春花的事,立馬就有了精神,「春花啊,春花昨天還念叨你吶,晚上去我家吃飯去吧?」

  「不了,晚上縣令要請我們這班兄弟喝酒,不能缺席。」

  「那可不是,我們家春花可是好姑娘,只是從早到晚念叨你,你得空可得多上我家坐坐。」王大嬸又給他添了兩塊臭豆腐,很是慇勤。

  江律走了之後夏嘉弦才覺得後怕,若是剛才公孫容被認了出來,後果不堪設想:縣衙裡這班衙役的功夫殺雞都有些吃力,雖然現在公孫容受了傷,恐怕也捉不住他,這樣夏嘉弦首當其衝地會成為公孫容的擋箭牌,若是這班衙役再不顧夏嘉弦的性命安危……

  「你們家怎麼了?」公孫容說話間從攤子上挑出了一件杏黃肚兜,很是欣賞的樣子。

  「回去的時候別忘了買鹽。」夏嘉弦不看他,繡著手裡的手絹。他沈默了片刻也不再問,夏嘉弦才鬆了口氣。

  誰知過了一會兒他又貼在夏嘉弦耳邊問道,「那人喜歡你?」

  夏嘉弦手一抖,手中拿的針直直地刺向了公孫容,若說她不是故意的,有人信麼?

  但是這一次公孫容早有防備,他三個手指緊緊地鉗制住夏嘉弦的手腕,疼得夏嘉弦直想叫娘。

  公孫容把針從夏嘉弦手中拿走,臉上滿是不贊同,「嘉弦你也不能總這樣得寸進尺,我可不是什麼正人君子,身上帶著人命官司呢,」他用另一隻手理了理夏嘉弦的鬢角,「而且,我,很記仇的。」

  夏嘉弦自然知道他很記仇,可是夏嘉弦也一向睚眥必報,被他壞了名節怎麼能輕易嚥得下這口氣?但是眼下的情況怕是不能一雪前恥了,夏嘉弦的眼中滿是委屈無辜絕望,彷彿那懸崖邊上的一朵小白花,「嘉弦究竟做了什麼惹容郎不高興,容郎是要殺了夏嘉弦麼?」

  「我怎麼捨得殺你,殺了你誰給我煎藥?誰跟我講我下了地獄?」

  他這話夏嘉弦怎麼聽怎麼害怕,這分明是準備用完了夏嘉弦便過河拆橋,卸磨殺驢,夏嘉弦相信他絕對做得出,只是時間問題罷了。

  今天一天只賣出了一件肚兜,一條絲帕。肚兜是劉員外買了送給怡紅院紅牌的翠雲,絲帕是卜氏餅店的小二買了送給老闆娘的,雖然今天的生意比前天要好些,可是因為江律白白拿走了一條絲帕,一條肚兜,所以今天還是賠了。

  夏嘉弦想,長此以往,她只能喝東北風了。

  夏嘉弦收拾了攤子,準備繞道去買點鹽,背上的包袱就把她壓得氣喘籲籲,但是公孫容走得很快。

  終於夏嘉弦實在走不動了,蹲在地上苟延殘喘,只能看著他健步如飛地離開了,越走越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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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5-31 22:08:20

【第5章.少俠是個糊塗蛋】

  夏嘉弦想反正也是追不上公孫容了,也就不急著起來,等她休息夠了站起來時,卻看見一個一身勁裝的男子站在對面的樹上。

  估計這又是什麼少俠,什麼劍客,於是只想躲得遠遠的,起身準備去追公孫容。

  誰知她剛邁出一步,眼前卻一花,那勁裝男子已經站在她前面。

  夏嘉弦繞過他,準備繼續走自己的路,誰知那男子又閃到她面前,這一次他直接用劍抵住了夏嘉弦的脖子,「公孫容在哪?」

  夏嘉弦這才仔細去看他,劍眉星目,只是滿臉的殺氣,實在不是個好惹的主。夏嘉弦本來想裝傻,但他這樣直入主題,明顯是有了足夠的證據,她若是再裝傻就是真傻了。

  「他就在前面,你現在去追還來得及。」最好把那窮凶極惡之徒殺掉,也省得危害人間。

  夏嘉弦怕他不相信夏嘉弦,又道,「他受了重傷,你快去。」

  可惜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夏嘉弦本想讓他信任自己,誰知反而讓他不相信了。他瞪著夏嘉弦,彷彿夏嘉弦做了什麼對不起他的事,他的劍又靠近了兩分,「你是想聲東擊西?快說公孫容在哪,否則我殺了你!」

  他已經認定夏嘉弦在騙他,無論夏嘉弦說什麼他都是不會相信的,如今這世道,連做好人也是有風險的。

  夏嘉弦努力擠出了兩滴眼淚,「噗通」一聲跪下抱住了他的大腿,「少俠饒命!少俠饒命!都是公孫容那個禽獸逼我的,他抓了我妹妹,威脅說若是我不聽他的話,就要把我妹妹先姦後殺呀!」

  那男子明顯被夏嘉弦這樣的轉變嚇到了,他的腿在抖,幾乎把夏嘉弦甩出去,多虧夏嘉弦抱得緊。

  「那……那你……你快告訴我公孫容在哪,我好去救你妹妹。」原來不止他的腿在抖,他的嘴也在抖。

  夏嘉弦一臉的鼻涕眼淚,用顫抖的手隨便指了指另一條路,他很嚴肅地看著夏嘉弦點了點頭,然後用內力將夏嘉弦震開拔足狂奔而去。

  夏嘉弦用袖子擦了擦臉,覺得自己若是以後生活不下去,大可以去街上乞討,只希望像這個少俠的人能多些。

  其實夏嘉弦覺得自己做了一件好事,若是這腦袋少根弦的少俠遇上了公孫容,一定會被公孫容整得很慘,輕則受傷殘疾,重則死無全屍。

  夏嘉弦想,救人一命勝造漆級浮屠,那少俠不用感謝她,這都是她該做的。

  夏嘉弦拍了拍屁股,準備回家,卻發現路邊的牆上坐了一個人。

  那人一隻腳踩在上面,一條腿垂下來晃啊晃,似笑非笑,「嘉弦什麼時候有了一個妹妹?」

  「這個說來話長……」夏嘉弦絞盡腦汁也想不出怎麼解釋,卻聽公孫容又道:「那我什麼時候抓了你的妹妹?先姦後殺這樣的話我好像還沒跟你說過吧?」他輕飄飄地落地,絲毫看不出受了重傷。他一步一步向夏嘉弦走來讓夏嘉弦有些想跑。

  他卻只是伸手拿了包袱,然後轉身往回走。

  這條路上沒有人,只有他在走,周圍的景物也都不甚清晰,他那樣一步一步地走遠,竟然讓夏嘉弦覺得有些內疚。

  夏嘉弦追上他,囁嚅道:「我不是故意壞你名聲的。」

  他止住腳步,低頭看了她一眼,有些複雜地笑了,「沒事,反正我的名聲已經這樣了,也不差你糟蹋的這一回。」

  他說完便走,夏嘉弦急忙跟上。其實夏嘉弦覺得那個腦袋缺根弦的少俠還會再來找他,集市上的人基本都認識自己,他只要找個人問一下就能找到她家,或許他們到家的時候他已經站在門口等著了。

  然而夏嘉弦真的高估了那個少俠,直到夏嘉弦給公孫容煎好了藥,他還是沒有出現。

  公孫容依舊皺著眉喝了藥,夏嘉弦覺得這個人很奇怪,受了那麼重的傷眉頭都沒皺一下,喝藥卻讓他愁苦不已?

  他又將衣服掀開,傷口基本已經癒合,但是有幾處卻潰膿了,他撒了些白色的藥粉在上面,想要用棉布條包紮上,但是胳膊根本擡不起來。

  他試了幾次,弄得額頭上都是汗水卻還是沒有成功,擡頭瞅了夏嘉弦一眼,有些不滿地把棉布條遞給夏嘉弦,夏嘉弦立刻伸手接過,只是卻不知道從哪裡下手。

  但是夏嘉弦又不能這樣乾站著,於是用棉布條包住了他胸前的傷口,又繞到了他的背後,在腰間打了個結。還沒等夏嘉弦為自己的無師自通雀躍,公孫容卻轉過身來,木然地看著她。

  這時夏嘉弦才發現,她把他的胳膊也綁住了……

  夏嘉弦立刻去解那個結,可是她為了固定住繫了死結……於是,當夏嘉弦奮力解開那個結的時候,公孫容剛上的藥已經都蹭掉了,更嚴重的是:夏嘉弦把他的傷口弄裂了。

  夏嘉弦發誓,這一次她真的沒有想要使壞,她只是不太熟練而已。夏嘉弦用從未有過的真誠眼神看他,他卻不看夏嘉弦,只盯著那幾處裂開的傷口。

  良久才又上了藥,用棉布條包裹住,然後將布條遞到夏嘉弦手裡,夏嘉弦急忙伸手接過,這一次比較順利,在他的背後打了個結。

  晚上夏嘉弦依然握著剪刀上了床,公孫容盯著她的袖子看了兩眼,有些擔心,「你沒有夢遊症吧?」

  「我也不太清楚,應該沒有吧。」夏嘉弦有些應付,又把袖子攏了攏,壓根就不知道公孫容擔心的是什麼事情。

  公孫容往床裡面挪了挪,躺下,又坐起來,又往裡面挪了挪,整個人都要貼到牆上去。夏嘉弦的床雖然小,可是兩人都極力地向外面靠,結果床中間空出了很大的地方。

  兩人各懷心思,夏嘉弦一心想著,若是公孫容有不軌的行為便同歸於盡。公孫容想的卻是千萬不能睡熟了,否則眼前這姑娘若是有夢遊症,他怕是離死不遠了,想他一世英名,被江湖幾大高手追捕也成功逃脫,若是不慎死在一個不會武功的姑娘手裡,太丟臉了……

  第二日公孫容依舊陪夏嘉弦去集市,他們兩人剛剛擺好攤子,江律便領著一行衙役來巡街。

  江律徑直來到了夏嘉弦的攤子前,他十分友善地拍了拍公孫容的胸口,一副十分相熟的樣子,又轉身遞給夏嘉弦一張通緝令,那通緝令上畫的赫然便是公孫容。

  現在,夏嘉弦有些佩服自己竟然能認出通緝令上的人是公孫容。

  那畫像上的人也不能說不像公孫容,只是畫中的人表情太過凶悍,與眼前這個笑意盈盈的男子,不是一個人。

  想來夏嘉弦認出公孫容是有些巧合的,首先她看到的那副畫像已經被雨水沖刷得很模糊了,只能看清輪廓。二來,那晚公孫容睡覺了,所以他沒有笑。

  「王大嬸,這是通緝犯公孫容的畫像,看見了可要及時報官,賞金現在已經漲到五百兩白銀了!」江律遞了張通緝令給王大嬸,王大嬸看了兩眼,立刻滿面怒容,「你們說這公孫家怎麼就出了這樣一個敗類?漠北鼎鼎有名的公孫世家,被自己家的兒子給滅了門,公孫容這禽獸怎麼就做得出這樣的事情呦!殺了自己的親哥哥,還奸汙了自己的大嫂,這可是畜生都不如啊!可別讓我老婆子遇上,要是遇上,我老婆子一定要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畜生啊!畜生!」

  夏嘉弦悄悄擡頭看了看公孫容,誰知這男人竟然在笑,笑著看王大嬸罵他,笑著看眾人點頭附和。眼中星星點點的光芒,也不知是要把這些人記住以後報復,或是在想其他的事。

  夏嘉弦覺得公孫容是一個怪人,他喝藥的時候像是上刑,可是他卻能忍得了重傷和眾人的唾罵,若是夏嘉弦被一群人當面罵了,她是一定笑不出來的。

  但是她轉念一想,這公孫容殺了那麼多的人,也著實是喪心病狂,這點辱罵也不算過頭,他是不想受著,也得受著。這世間,凡是知道他所作所為的人,恐怕都是要罵上一罵的。

  眾人罵得酣暢,江律看見百姓們都對公孫容這個敗類深惡痛絕,成功地提高了大眾的警覺性,便準備帶著手下那一群衙役回縣衙了,忽然又想起早晨縣令吩咐的事情,於是又折回夏嘉弦的攤子前。

  「抽空去一趟縣衙,縣令大人有活要交給你做。」說話間,江律又從攤子上挑了一條湖綠肚兜收進懷裡。夏嘉弦看著,恨不得砍下他的手,可是也只能咬碎銀牙看著,「不知道這一次是什麼活?」

  「大概是郡丞壽誕要進獻的禮物吧,我也不是很清楚,你可得快點去啊。」

  「江大哥放心,我馬上就去。」

  江律得了她的回答便走了,夏嘉弦看公孫容盯著她,心道不好,萬一他不放她離開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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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5-31 22:08:56

【第6章.拔毛公雞不吃飯】

  夏嘉弦本以為公孫容多半是要阻止自己去縣衙的,畢竟到了縣衙之後,她若是告發了他,後果很嚴重。

  誰知公孫容竟然笑得十分善解人意,曖昧道,「你快去快回,我在家裡等你。」

  他說得繾綣,但是在夏嘉弦眼裡卻覺得他這是威脅,卻也只能乖乖應了。

  夏嘉弦到了縣衙便見江律站在門口,手裡提著一條白花花的肉,百無聊賴的樣子。見她來了立刻迎上前,將肉遞給她,「前天縣令組織大夥去南山捉野豬,回來每人都分了些,我的吃不了,丟了可惜,你拿去吧。」

  夏嘉弦的心情很是複雜,對這條肉她是又愛又恨,因為這條肉是免費的,便宜誰不願意占,自然很喜愛。可是,因為這條肉,她到縣衙報官的時候連根毛都沒有找到,如今落入了公孫容那殺人不眨眼的歹徒手中。但若是那天她找到了,指不定以後更危險,她有些扭捏地接了,「那就多謝江大哥了。」

  這縣衙她是經常來的,沒用人指引便到了前廳,丫鬟去通報了,她便尋了張椅子坐下。以她的經驗來講,此時縣令多半還沒有起床。

  過了大概半炷香的時間,縣令大人才慢悠悠地出來了,五十左右的年紀,滿面紅光,見了夏嘉弦更是滿面笑容,親切拍了拍她的肩膀,「夏姑娘啊,上次你繡的《牡丹爭艷》給郡丞看到了,讚不絕口,這次郡丞壽辰就麻煩你再繡一幅怎麼樣?」

  「這是嘉弦的榮幸,只是不知道這次要繡什麼樣的花樣,又要繡多大的規格?」

  縣令見她一副萬事好商量的樣子,自然十分舒心,笑道,「既然上次繡的是《牡丹爭艷》,那這次也繡《牡丹爭艷》就好,只不過要繡大一點的。」

  夏嘉弦聽了面帶隱晦之色,只是並不說話。

  「夏姑娘有什麼話就直說好了,咱們都算是自己人了。」縣令摸了摸鬍子,端了茶杯佯裝喝茶,心想若是這丫頭不知好歹,今天就別想出了這個門。

  夏嘉弦擡頭看了縣令一眼,十分謹慎道,「上次的那幅《牡丹爭艷》是獻給郡守夫人的,這次是獻給郡丞做壽禮的,不太合適。而且若是……」夏嘉弦擡頭看了縣令一眼,見他正認真聽著,才壯了壯膽子,「若是被郡守知道送了郡丞一幅同樣花樣卻比自己的大的……」

  「哎呀!看老夫這腦子,真是人老不中用了,還是夏姑娘想得周到,那這事情就都由夏姑娘拿主意了,你看怎麼合適就怎麼來吧。」

  夏嘉弦誠惶誠恐地應了,問了郡丞的壽辰,竟然只剩下七日!七日的時間怎麼可能繡得完?她剛想說話,誰知那縣令大人半是嚴肅半是威脅道:「這事情老夫可全權交給姑娘你了,若是七日之後不能交活,這後果可不是你我能承擔的。」

  其實縣令本來並沒有想送繡品做壽禮,只不過昨天早上收到了郡丞捎來的信,指明就要一幅夏嘉弦的繡品,他也不知這夏嘉弦的繡品究竟有什麼特別,可是上面開了口,他若是不照辦,豈不是自找不自在。

  夏嘉弦嚥了口唾沫,想來想去也沒有別的解決辦法,於是又硬著頭皮道:「上次大人答應幫嘉弦把戶籍落在縣裡,不知什麼時候能辦好?」

  這事其實縣令早就忘了,此時聽她這麼一提也有些印象,卻有些不滿,瞪她一眼,卻見她一副唯唯諾諾的可憐樣,想到還要用她繡壽禮,便忍下了,敷衍道:「戶籍這事也不是老夫一個人能管得了的,不是還要往上報嗎,得到了批準才行,你這事我會放在心上的,安心回去繡壽禮吧。」

  夏嘉弦很是委屈地點點頭,一副任勞任怨的樣子,讓一向沒有什麼同情心的縣令大人也頗覺得有些內疚,心想下次上報戶籍的時候一定要把她給報上,希望下次她的戶籍名額別被其他送了禮的人擠下來,不過這樣的希望很渺茫。

  縣令見夏嘉弦並沒有想要走的意思,只是一個勁兒地在搓手,像是有什麼難言之隱,那少得可憐的內疚便煙消雲散了。不禁有些惱,心想這姑娘怎麼就不知道見好就收?臉色也沈了下來,「夏姑娘還有什麼事?」

  夏嘉弦有些尷尬,整張臉都燒紅了,聲音也小得像蚊子,「不知道這次的繡品要不要用金絲銀線?」

  「當然要用,越是華麗越好。」縣令壓根就沒往別的地方想,接著又聽夏嘉弦道:「嘉弦手上的金絲銀線早就用完了,不知大人能否再給些……」

  縣令覺得這姑娘實在是不太像話,向別人要金絲銀線這樣的話怎麼可以說出口!最重要的是他的外號是鐵公雞啊,每根金絲銀線都是身上的肉啊,怎麼能輕易給她!

  可是若是不給她,這壽禮七日之後恐怕無論如何也完成不了,這可難為壞了縣令大人,急得直撓頭,最後終於決定咬牙割肉。

  縣令大人把腰間的鑰匙交給丫鬟去庫房拿金絲銀線,可是想想卻不放心,終究是親自去了庫房給夏嘉弦拿線。

  誰知拿了金絲銀線,夏嘉弦還是沒有要走的意思,縣令的太陽穴突突地跳,破釜沈舟問道,「你還缺什麼一併說了吧!」

  夏嘉弦一聽甚是欣喜,可是這欣喜中偏還帶了幾分羞澀赧然,「嘉弦還缺六十四色彩線、綢緞底布。」

  縣令把這些東西一一給她拿了,這才總算把她打發走了,但是縣令覺得自己的毛被拔下了許多,因此連晚飯都沒有吃。

  夏嘉弦到家的時候已經是傍晚,門是開著的,鍋竈上放著一個鍋,也不知燉的是什麼,可是屋裡並沒有公孫容。

  她把東西放在櫃子裡鎖好,又把江律給的那條野豬肉掛在了廚房牆上,坐在門口歇了一會而,公孫容還是沒有回來,要是他以後都不回來也就罷了,可是那當鋪的活契在她這,他總歸是要回來找她拿的。

  夏嘉弦鎖了門,房前屋後找了找,人沒看到,卻發現了一灘血。她沿著血跡走,血跡竟然是通往後巷的,她貼著牆聽了聽,沒有什麼聲音,這才開門走了出去。

  然而出去她就後悔了,沒有聲音不代表沒有人,這巷子裡平時沒有什麼人,現在卻很熱鬧,公孫容萎靡坐在牆根,不遠處站著那個少根弦的少俠,兩人都受了傷,但是明顯公孫容受的傷更重些。

  而兩人的旁邊都是橫七豎八的屍體。

  夏嘉弦哪裡見過這樣的陣仗,立時便蹲在牆邊乾嘔,兩人同時轉頭看她。她十分想跑,可是腿軟得像麵條,根本就立不起來,卻十分善解人意,「你們繼續,不用管我,嘔——」

  那少俠皺了皺眉頭,上次他按照她的指引追了一天一夜也沒有找到公孫容,今天好不容易才找到,立刻找了幫手來,如今也不知能不能相信這姑娘了。

  公孫容的衣服已經沒有一處是好的,幾片布披在身上說不出的狼狽,本來的白衣也染成了紅色,只是這人依舊十分妖孽地笑著,「嘉弦過來。」

  夏嘉弦渾身一抖,現在是什麼情況?那少俠也盯著她看,眼中怒火中燒,似是惱怒。

  還沒等她想明白又聽公孫容道:「難道你不管你妹妹了麼?咳咳咳——」公孫容咳了口血,隨意用袖子擦了擦,「關她的地方只有我一個人知道,若是你不過來,可不要後悔。」

  那少俠聽了這話,臉色稍霽,覺得自己錯怪了這姑娘。

  夏嘉弦現在陷入了兩難的境地,若是她不過去,被公孫容挑破她欺騙了那少俠,那少俠必定不會放過她。可是她若是過去,這生死難料。一頓權衡之後,她向公孫容走了過去。

  因為她相信,少根弦的少俠是鬥不過公孫容這隻狐狸的。而且即使公孫容輸了,那少根弦的少俠也未必會殺了她。

  公孫容扶著夏嘉弦的肩膀站起來,那少俠看她的眼神變得十分悲憫。

  夏嘉弦十分委屈的回望,還沒等兩人交流夠,夏嘉弦直覺脖子一涼:公孫容的劍架上了她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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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5-31 22:09:41

【第7章.嘉弦怒踢公孫容】

  夏嘉弦一驚差點自己抹了脖子,多虧公孫容暗中拽了她一把,否則死得多冤。

  「公孫容你放了那姑娘和她的妹妹,否則別怪我不客氣!」那少俠說著就要衝過來,公孫容的劍又向夏嘉弦的脖子靠了靠,少俠立刻定在了原地。

  公孫容此時簡直就是有恃無恐了,挑了挑眉,十分輕佻,「我放了她你也不會對我客氣吧?」

  「哼!你殺了大哥,連奸汙大嫂,你殺了我們公孫家七十八口人!我公孫謙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殺了你!」那少俠原來便是公孫家在外遊歷的三公子,公孫家被滅門的時候他並不在家中,所以才倖免於難。

  公孫容的那一抹笑紋顯得人極不正經,可是這一次他沒有笑,「我說過,不是我幹的,你以前就傻,現在也傻,什麼時候才能不傻。」

  公孫謙根本就不相信他,恨得拳頭狠狠地砸在了牆上。

  「不是你還能是誰?公孫家的防衛那樣嚴密,外人誰能一夜之間攻進去?有人看著你滿身是血從公孫家走出來的!不是你能是誰!」公孫謙滿目赤紅,想起家人死時的樣子更是恨不得食其肉寢其皮。

  公孫容看著眼前想要殺自己的弟弟,也不知在想什麼,可是他的劍沒有退後半分。公孫謙見他又不說話,便以為他是默認了,「大哥大嫂對你怎麼樣你自己清楚,你竟然做出了那樣豬狗不如的事,你根本不是人,你是畜生!」

  公孫容的臉緊繃著,眼神卻清清淡淡,「今天我為了活命第一次殺人,以後我會殺更多的人。是誰滅了公孫家我還不知道,但是我總會把那個人揪出來,我會親手殺了他,現在,你把這些屍體收拾了,然後給我滾。」

  「我不會走,今天不殺了你我不會走!」

  「好啊,你不走,我就殺了她,至於她的妹妹也會陪著她,你會忍心麼,公孫少俠。」

  夏嘉弦也不知道公孫容會不會真的殺了她,自然很是忐忑,不禁擡頭望向公孫謙,眼神楚楚。公孫謙掙扎良久,終於扛起地上的屍體準備離開,誰知卻被公孫容叫住:「別忘了把地上的血跡洗乾淨,也別把我的行蹤告訴別人,若是再有人來殺我,我便先殺了她。」

  公孫謙幾乎把牙咬碎,仇人在眼前卻不能動手,還要聽人差遣,他何時這樣窩囊過!

  但是他終於只是扛著屍體幾個起落消失在兩人眼前。

  夏嘉弦覺得自己實在是對不起公孫謙,可是當時那情況她也是別無選擇,保命而已,不能怪她。

  公孫容見那他離開,整個人都虛脫了,身體的重量全都壓在夏嘉弦肩上,可是他的劍還放在她的脖子上。

  夏嘉弦努力挺起脖子,堅決不讓自己就這麼香消玉殞了,卻聽公孫容調侃道:「沒想到你的力氣還挺大的,呵呵。」

  夏嘉弦只覺一股怒火噴薄而上,這男人把她當完人質後還能這樣理直氣壯地調侃她!加上白天在縣衙受了委屈,這又驚又嚇的任是誰也忍不下去了。

  這時公孫容的劍也撤了下去,夏嘉弦惡向膽邊生,把他放在自己肩上的手迅速甩開,伸腿狠狠地絆了他。

  且不說公孫容此時根本就沒有招架的能力,便是他平時也料不到夏嘉弦會這樣做,於是這一跤摔得十分重,幾乎讓他叫出來。

  夏嘉弦叉腰怒瞪公孫容,公孫容緩了好久才擡眼看她。

  在夏嘉弦眼裡,公孫容一笑肯定不會有什麼好事,而現在公孫容看著她,笑得很風流……

  夏嘉弦的怒意再也支撐不下去,她剛才幹什麼了?她把公孫容,一個殺人不眨眼的通緝犯,摔倒了地上?這是她做的嗎?不是,肯定不是!

  「飯糊了,我回去看看。」夏嘉弦盡量控制住自己幾乎要飛起來的雙腿,可是最後她還是跑起來了……

  事實上,公孫容沒有很生氣,他只是,很疼罷了。

  公孫容歇了一會兒才能站起來,好不容易回了屋子,飯菜已經擺好,夏嘉弦忐忑地站在桌子旁邊,不停地絞著衣袖。

  「剛才不是挺威風的嗎?」公孫容似笑非笑,夏嘉弦害怕得想如廁,面上滿是悔恨,「我腿抖,我不是故意的。」

  「上次是手抖,這次是腿抖,那你下次什麼抖?」公孫容也不忌諱,直接把已經襤褸不堪的上衣脫了下來丟在一邊。

  「我盡量不抖了……」

  「你可記住了,否則我的手也要抖了。」公孫容看了看身上的傷口,上身幾乎沒有一處是好的了,不過原來那道傷口卻沒有裂開,「打盆水。」

  夏嘉弦立刻去打了盆水,公孫容用水沖洗了一下傷口,一盆水就都成了血水。

  「有酒嗎?」

  「我租這屋子的時候,牆角好像有一壇。」只是不知道放了多久,也不知道還能不能喝。

  現在連公孫容也笑不出來,揮揮手,「你拿來吧。」

  夏嘉弦鑽進了牆和床的縫隙,在裡面翻騰了半天,終於拿了一個紅褐色的小罈子出來,公孫容懷疑裡面裝的很可能是某個可憐人的骨灰。

  但是裡面裝的確實是酒,公孫容用那罈酒又洗了一遍傷口,整個人疼得都要捲到一起。期間夏嘉弦雖然很擔心,卻還是吃了兩碗飯。

  公孫容自己上好藥,又用棉布包好,把剩下的飯都吃了,他以為夏嘉弦今天吐成那樣晚飯一定不會吃了,誰知她還沒少吃,恢復得有些太快了。

  晚上公孫容照例上床睡覺,可是等了半天夏嘉弦也沒有要睡覺的意思,起身一看竟然在刺繡。

  底布很大幾乎鋪滿了整張桌面,花樣已經描好了,松鶴延年。她繡得認真根本沒感覺到有人在看她,等她繡好了一點擡頭看見公孫容的時候,很努力控制,手才沒有抖。

  「怎麼還不睡?」

  「這是縣令大人今天給我的活,七天之後要完成的,時間太趕了。」夏嘉弦揉了揉額頭,晚上實在太累眼睛了,可是僅靠白天繡根本就不能完成。

  「給你多少工錢?」

  夏嘉弦把線頭剪斷,又穿了另一個色的絲線,「沒有工錢。」

  公孫容皺了皺眉頭,「沒有工錢誰會做?」

  「我唄。」這樣的驅遣她已經受了三年,時間長了也不覺得怎樣委屈。

  公孫容想了一會兒,試探問道:「是因為你是夏將軍的女兒?」

  夏嘉弦拿針的手一頓,這事整個縣的人都知道,公孫容一定是聽了誰說,她反正已經不覺得怎樣,擡眼看他,「你也覺得他通敵叛國?」

  她的眼神那樣明亮,卻不嚴肅,彷彿談論一個和她無關的人,可是那個人是她的血親。

  「我不認識夏將軍,所以我不知道。」

  夏嘉弦微微笑了出來,繼續繡手中的仙鶴,「可是我認識他,我也不知道。」

  「是,很多人認識我,可是他們同樣不知道我。」公孫容回了床上,也不知這樣的夜裡兩個不相干的人說這些做什麼,夏嘉弦便又低頭繼續繡手裡的仙鶴。

  早晨公孫容起來的時候,床邊放著已經補好的衣服,衣服上繡滿了各色的花朵,紅的綠的好不鮮艷,他極不甘願地穿上,若是被認識人見到了,他這踏雪風流的名號也可以改成尋花問柳了。

  夏嘉弦沒在廚房也沒在院子,他穿著這樣一身衣服又實在不願意出去,在院子坐了一會兒夏嘉弦便推門回來,見他在院子裡略微有些驚訝。

  但是看見了他這身衣服,便覺得自己的繡功又有長進,百花爭艷的確……的確有些艷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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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5-31 22:10:04

【第8章.容郎原是風流種】

  公孫容以為只有夏嘉弦一個人,誰知她身後還跟著一個姑娘,這姑娘十分圓潤,只是十分狼狽,頭髮也散了,像只受了驚的兔子。

  夏嘉弦心裡也有些忐忑,這姑娘就是王大嬸的女兒春花,王大嬸的丈夫是個賭徒,賭輸了就打老婆,打春花。今天一早王大嬸來找她把春花接過來,避一避,這樣的事以前也有過,只是現在她家裡住了公孫容,便不太好說。

  她早晨過去,看見春花已經十分狼狽,想來春花也不知道公孫容是誰,公孫容大抵不會為難她,這才大膽接回了家。

  公孫容拂了拂衣服佯裝鎮定,只是他的心裡卻在嘶吼:這衣服絕對會毀了他的名聲。

  只是春花何時見過相貌這樣出色的人,眼睛只盯著他的臉瞧,並未注意到他的衣衫。

  春花鬆開了夏嘉弦的手往前蹭了兩步,夏嘉弦哪敢讓她和公孫容有什麼交集,趕緊拉住她,對公孫容道,「這是王大嬸的女兒春花,我拉她來說說話的。」

  公孫容十分熱絡道,「春花姑娘快來屋裡坐,一起吃早飯吧。」

  春花此刻哪裡還顧得上矜持,立刻點頭如搗蒜,進屋挨著公孫容坐了。

  夏嘉弦看著春花那一雙含春的雙眸,想到她看江律時都沒有這樣,不禁覺得事情不妙,若是不及時阻止,恐怕要壞事,於是端了飯碗在公孫容另一邊坐了。

  公孫容看見她這樣,但笑不語,夏嘉弦慇勤地給他夾菜,像極了賢妻良母。公孫容也發現了她的用意,自然十分配合,兩人還時不時眉目傳情。

  只可惜春花姑娘是一根筋,緊緊地盯著公孫容瞧,壓根就沒看夏嘉弦。

  夏嘉弦頓覺無力,可是春花若是真的喜歡上了公孫容可就有些難辦了,只能再加把勁。

  她從袖子抽出一條絲帕,擦了擦公孫容根本就沒有汗的額頭,「容郎你看看你這一頭汗,你的病還沒好,可千萬要注意身體。」

  春花這才回過神來,不覺開口問道:「嘉弦姐,他是誰啊?」

  夏嘉弦似嗔似怨地瞅了她一眼,「住在我家還能是誰,你個小丫頭別問那麼多。」

  她為了救春花可是自己把自己的名節給毀了,這蕩婦淫娃的名聲她以後是不想受也得受著了。

  春花看著兩人,越看越像話本裡的才子佳人,奸夫淫婦什麼的,只覺自己一顆心被狠狠地摔在了地上,有些想哭,卻又覺得實在太過丟臉,只能生生地忍了下去。

  嘉弦姐對她一向很好,既然他是嘉弦姐的心上人,她春花是無論如何也不能有什麼非分之想的,但是也不敢看兩人了。

  春花吃了兩口飯,想起剛才夏嘉弦說的話,關心道:「不知道容公子得了什麼病?」

  夏嘉弦只怕春花不死心,反正她離公孫容越遠越好,於是滿面憂愁的擡眼看了公孫容一眼,聲音淒楚,「他早些年風流慣了,經常出入煙花柳巷,染了一身的髒病,也不知還能不能好了。」

  髒病!聽說是會傳染的呀!春花一下子竄了起來,見兩人都擡頭看她,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又實在不敢再坐到公孫容旁邊去,只好在對面坐了。

  她偷偷擡頭去看公孫容,只見他也是一臉的愁容。好好一個人,偏偏染了一身髒病,白白可惜了那一張臉。

  春花覺得這飯也難吃得緊,一口也吃不進去,找了個借口逃回家了。

  公孫容看著春花落荒而逃的背影,表情很沈重,被扣了一身的髒病,把一個姑娘嚇跑了,這倒都還是其次。主要是以王大嬸的性格,明天整個集市的人都知道他得了一身髒病……

  他轉頭看夏嘉弦,夏嘉弦也知道他在看她,但是她就是不擡頭。本想讓春花在家裡避一避,看這樣的情況再留她就要出問題了,可是現在她自己的情況好像不太樂觀。

  「我的名聲就這樣被你毀了。」

  夏嘉弦不說話。

  「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得了一身髒病……」

  夏嘉弦依舊不說話。

  「要是我真的經常出入煙花柳巷也就罷了……」

  夏嘉弦死活不說話。

  「你還不說話麼?」公孫容的手放在她的脖子後面,森森的涼意嚇得夏嘉弦一激靈。她嚥了口唾沫,一臉苦相,「剛才嘴抖了……」

  公孫容,「……」

  因為時間很緊,夏嘉弦這幾天都沒有去集市賣繡品,每天都要繡到很晚才休息,整個人累得像在飄一樣。

  公孫容覺得她這工作太不劃算,根本就是賠錢的買賣,直到這天晚上。

  夏嘉弦以為公孫容已經睡熟了,輕手輕腳地把櫃子打開,準備將剩下的銀線放進自己的小金庫,就聽得耳邊一個聲音:「你這可是私藏公家財產。」

  夏嘉弦僵硬地回頭,果然公孫容就站在自己的身後,一臉戲謔地看著她。她乾笑兩聲,把手中的銀線分出一半遞給他,「這也就抵得上我的工錢罷了,什麼私藏不私藏的,呵呵,呵呵。」

  公孫容並不接那銀線,「我聽說那縣令是個遠近馳名的鐵公雞,怎麼能讓銀線剩下這麼多?」

  夏嘉弦見他沒有要銀線的意思,便把那一半銀線收回來,又乾笑了兩聲,「刺繡有很多針法,不同的針法所用的線量是不一樣的,我會的針法又有點多,也沒人能算出我用了多少線,所以……」

  公孫容聽了便也明白,他瞄了瞄櫃子裡的那個小匣子,夏嘉弦側身擋住。他再瞄,她再擋住,他決定跟她耗下去,可是夏嘉弦卻堅持不住了,回身緊緊地保住了小匣子,「這是我的,你別看!」

  可是公孫容哪是什麼正人君子,偏盯著那小匣子看,看得夏嘉弦十分心慌,這小匣子裡可是她所有的寶貝,這小匣子就是她的命根子,誰要是敢和她搶,她就和人拚命!

  「我看看裡面裝的是什麼,我不要還不行?」

  「不行!」

  「看也不行?」

  「不行!」

  「沒見過這麼小氣的。」公孫容決定等她睡著了再看,他想做的事情一向動用所有卑鄙手段都要做到,他就不信一個匣子他就看不到!

  可是他真的低估了這個匣子對夏嘉弦的重要性:她睡覺的時候一隻手抱著匣子,一隻手拿著剪刀……

  那幅松鶴延年已經繡完大半,還有三天的時間,應該夠用。

  公孫容天沒亮就出去了,夏嘉弦有些氣餒,他已經住了幾天,不知道公孫容什麼時候離開,也不知離開時會不會殺了她?

  她越想越覺得痛苦,天又忽然下起了雨,她急忙收了東西回了屋子,卻繡不下去。於是搬了把凳子坐在門口,雨下得很大,遠處還有雷聲,她覺得自己完全與外面隔離了開來,心想要是一直這樣也很好。

  忽然看見有一團黑色的東西在院子裡,雨太大她看不清,她跑近了才看到是一隻黑色的小狗。小狗渾身已經濕透了,一雙眼睛又黑又亮,緊緊盯著她瞧。

  夏嘉弦把小狗抱進屋裡,有用布擦乾,小狗抖了抖毛甩了她一臉水,抖完水又可憐兮兮地瞅她。夏嘉弦想起廚房有中午吃剩的乾糧,於是拿來為給小狗吃,那小狗一瘸一拐地往她手邊走,夏嘉弦想這狗大概是因為瘸了才被丟棄了。

  那狗吃完了半塊乾糧就在夏嘉弦腿上睡著了,肚子起起伏伏十分安穩,於是她也只能繼續繡那幅圖,不知不覺天便黑了。

  公孫容還沒有回來,她也懶得做飯,困了也趴在桌子上睡了。

  等公孫容回來時已經三更天,夏嘉弦兀自睡得香甜,腿上的小狗卻醒了,正巴巴地瞅著公孫容,伸出了一隻爪子,一副討好的樣子。

  公孫容放下劍,伸手提了小狗背後的皮毛,那狗怯生生地吊在空中,爪子不停的揮舞想要下來,一副想叫不敢叫的可憐樣。

  此時夏嘉弦也醒了,看見公孫容如此對待那隻狗,十分不滿,伸手把小狗解救了下來,那小狗到了她懷裡立刻哀鳴出聲,眼睛還偷瞄公孫容。

  公孫容覺得這狗和它的主人真是一個模子可出來的,「哪來的狗?」

  「在院子裡撿的。」夏嘉弦睡意未消,喂小狗喝了點水便放到了床上,自己隨後也爬上了床。

  「這狗應該就叫小可憐。」

  夏嘉弦已經睡著,根本沒有反對,獨留小可憐和公孫容兩兩相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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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5-31 22:10:57

【第9章.官差逃犯談得來】

  這天一早,夏嘉弦便坐到院子裡繼續刺繡,天剛亮,四周很靜,她這樣繡了不久便將未完成的那只仙鶴繡完了。

  她揉了揉脖子,卻看見小可憐蹲在自己腳邊,巴巴地望著自己。夏嘉弦伸手將它抱起來放在膝蓋上,撓了撓它的肚皮,小可憐便舒服得直哼哼,夏嘉弦也被它逗笑了,逗弄了一會兒便又開始繡。

  誰知剛開始繡,小可憐便開始討好似地舔她的手指,有點涼有點癢。夏嘉弦點了點它的腦袋,它便不再舔,只偷偷地瞧她。可是她一開始繡,小可憐便又開始舔她的手,夏嘉弦佯裝嗔怒地瞪它,它便又委委屈屈地蹲到一邊。

  因為小可憐搗亂,夏嘉弦一直也靜不下心來,有些氣餒地把小可憐放在手心,小可憐便哼哼著蹭了蹭她的手心,十分滿足的樣子。

  天已經大亮了,夏嘉弦準備去做早飯,剛站起來便看見一道人影從牆外躍了進來,她嚇了一跳,差點叫出來。

  可是定睛一看,那人竟然是公孫謙!

  公孫謙對她做了個噓的手勢,拉起她的手想要帶她走。

  夏嘉弦不肯走,十分堅決地搖了搖頭。公孫謙不解地看著她,卻見她用口型說了個「妹」字。

  公孫謙自然記著他的妹妹,他想的是先把她救出去,尋了機會再去救她的妹妹,可這姑娘偏不肯走。公孫容就在屋裡,若是被他發現了兩人一定不能全身而退。

  公孫謙見她堅持,又怕被公孫容發現,索性點了她的穴道,準備安全了以後再和她解釋。

  這可把夏嘉弦急壞了,又叫不出聲,小可憐蹲在石桌上不明所以地望著。

  這時門卻開了,公孫容慵懶地靠在門框上,頭髮也披散著,聲音有些啞,「大早上的三弟折騰什麼呢?」

  公孫謙警覺地把夏嘉弦護在身後,一隻手已經放在劍上,「這姑娘是無辜的,你放了她,我暫時放過你。」

  公孫容打了個哈欠,走到井邊打了桶水上來,「那你就把她帶走吧。」

  「她的妹妹在哪?」

  公孫容不緊不慢地洗了把臉,因為沒有東西擦臉,就用袖子隨意擦了擦,擡頭微微笑著,「我讓她走,就不會讓她們姐妹兩人再留在世上。」

  「你什麼意思?」

  「我餵她吃了追魂奪命散。」

  公孫謙一驚,這追魂奪命散乃是江湖上數一數二的毒藥,只有下毒的人知道解毒的藥方,若真是這樣,他帶這姑娘走不是救她而是害她。

  看樣子又不像假的,那姑娘皺著眉,一副苦不堪言的樣子,他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於是恨恨道,「公孫容你竟然如此卑鄙,公孫家的仇我遲早要找你討回來!」公孫謙說完憤然而去。

  夏嘉弦心裡卻有些打鼓,這追魂奪命散聽著就不是什麼好東西,若是公孫容趁她不注意真的給她吃了,著實有些可怕。此時公孫容旁若無人地在那逗狗,讓她在那乾著急。

  小可憐巴巴地望著夏嘉弦,眼睛水汪汪的,彷彿希望她能把它從公孫容的手中解救出來,可是望了半天夏嘉弦也沒有反應,只是焦急地望著公孫容。

  公孫容又拎了小可憐勁後的皮毛,小可憐吊在空中十分驚慌,眼前又出現了一張透著狡詐之氣的臉,它覺得很害怕,抽動了兩下便開始裝死。

  任公孫容怎麼逗弄死活不睜眼,身體軟得像灘泥似地左搖右擺。公孫容逗弄夠了就把它放回石桌上,可是小可憐還是不動,當真是一條有始有終的好狗。

  公孫容有些餓了,在夏嘉弦肩膀上不輕不重地點了一下,解了她的穴道。

  夏嘉弦早就急得不行,這會兒終於能說話了,忙拉住要走的公孫容,頗有些羞澀,「容郎,追魂奪命散是什麼?」

  公孫容看著面前都急出汗了還要硬裝矜持的姑娘,忍不住就想要插科打諢,「大概是十全大補丸之類的東西吧。」

  夏嘉弦聽了直想撓牆,卻只是更加羞澀道,「那容郎有沒有給我吃?」

  公孫容眼角的笑紋很深,只是若有所思地看著她,看得她心都涼了公孫容才說話,「我沒有追魂奪命散,有的話一定給你吃。」

  夏嘉弦一顆心總算放回了肚子裡,放開了公孫容的袖子,十分矜持道,「我就算了,容郎自己用就好了。」

  公孫容笑了笑,不甚在意地回了屋子。癱在石桌上的小可憐悄悄睜開一隻眼睛,見只有夏嘉弦在,才委委屈屈地坐了起來。夏嘉弦伸手抱它,它就鑽進了她懷裡死活不露頭了。

  還有兩天便是郡丞的壽辰,當晚縣令會到郡丞府裡赴宴,所以夏嘉弦要在那之前繡完。剛吃了早飯便有人來訪,這人卻是江律,奉了縣令的命令來催夏嘉弦的。

  說是來催,可是也沒法子催,繡花可是細活,縣令也就是讓江律來提個醒。江律這人平時投機取巧慣了,有機會可以偷懶自然不會放過。

  他來時拎了兩罈酒,一斤牛肉,準備中午也在這裡吃飯。

  江律和公孫容聊得十分酣暢,從縣裡的治安到西市那個豆腐西施的生辰八字,從縣衙門口那面一年也響不了一兩次的鼓到縣令一天晚上要上幾趟茅房。

  公孫容竟然聽得十分認真,有時也說兩句便引得江律更加賣勁地講。

  夏嘉弦看著一個官差給一個通緝犯講縣裡的趣事,覺得十分揪心,於是端了針線籃到院子裡清淨去了。

  夏嘉弦繡得正專心,卻聽屋裡江律在喊她,於是假裝沒有聽見,誰知江律喊得更大聲,「嘉弦,什麼時候做飯,我要和容兄喝酒!」

  夏嘉弦深知江律這個人,若是自己不理他一定會喊到全縣都聽見,於是很是敷衍道,「你們等一下,我繡完這些就好。」

  江律應了聲,可是左等右等也沒見夏嘉弦進來,就想出去找她,卻被公孫容按住,「江大人稍等,我去叫就好。」

  公孫容出了門,見夏嘉弦繡得十分專注,小可憐趴在她的腿上睡得正香。他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夏嘉弦絲毫沒有反應,依舊十分投入。

  公孫容又拍了拍她的肩膀,夏嘉弦有些惱,卻沒有回頭,只是口氣十分不耐,「別動!」

  「等我有了追魂奪命散,一定給你分一半。」

  夏嘉弦以為是江律來催她,誰想卻是公孫容,滿臉悲慼地擡頭,「還有兩天就是郡丞的壽辰了,到時我若交不出去這幅松鶴延年,縣令一定會以妨害公務的罪名把我抓進大牢的。」

  公孫容看她這一臉苦相,覺得反而是自己實在是沒有眼色了,「那你快些繡吧,江兄已經嚷了許久。」

  「我知道了。」

  公孫容進了屋,夏嘉弦哪裡還敢拖延,順了口氣就趕忙進屋做飯去了。

  夏嘉弦把江律拿來的牛肉切了,又炒了兩個菜,不太難吃,算是超常發揮了。弄得江律直誇她的廚藝進步了許多,夏嘉弦臉似火燒。

  江容兩人把酒喝得精光才算完,江律搖搖晃晃地走了,公孫容還在那到撥弄酒罈子。別人喝酒都是越喝臉越紅,他喝了一壇的酒,臉卻煞白煞白的。

  夏嘉弦躲得遠遠的,生怕這人耍酒瘋,可是公孫容卻只是一直撥弄著那個酒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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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5-31 22:11:17

【第10章.江律傷心打容郎】

  這日便是郡丞的壽辰,晚上縣令要帶著壽禮去郡丞府裡赴宴,可是現在還沒有繡好。

  公孫容看著不慌不忙的夏嘉弦有些驚奇,她繡的速度好像比平時要慢,而且今早她晚起了一個時辰。

  縣令把催夏嘉弦的任務交給了江律,可是今早江律竟然沒有來縣衙報道,這可把縣令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又派小宋去催了夏嘉弦兩趟,可是催也沒有用啊!只恨不得拿著刀子逼她快些繡!

  中午時候,夏嘉弦剛準備做飯,縣衙的小宋就又來了,見她沒有在繡,急得恨不能撞牆,「我說姑奶奶呦!都什麼時候了你怎麼就不知道著急呢!」

  夏嘉弦摸了摸乾癟的肚子,「餓了,繡不動了。」

  小宋急忙把手裡的食籃塞到她手裡,就差叫娘了,「姑奶奶縣令特意讓我到錦食樓買的飯菜,您吃完就快點開工吧!」

  夏嘉弦面上不情不願地接了,心裡卻很是歡喜,這錦食樓的飯菜她可是想了許久,只可惜囊中羞澀。今天讓縣令大人破費,她其實挺不好意思的。

  公孫容和夏嘉弦兩人不緊不慢地在屋子裡吃飯,小宋在院子裡急得直轉圈,弄得小可憐都沒有心思吃飯,直抻頭看。

  公孫容已經許久沒有吃過這樣美味的飯菜,覺得眼前這姑娘實在是個寶貝,沒有辦法反抗卻也會想辦法討回來,討回來了還要裝出一副無辜的樣子。

  但若是這姑娘沒有在他意識不清的時候騙自己下了地獄,沒有在給他縫傷口的時候特意繡了幅難拆的小雞吃米圖,沒有特意用繡花針去扎他的手還裝出一副驚訝的樣子的話,這姑娘就真的是一個好姑娘了。

  公孫容越想越生氣,覺得眼前這姑娘忒壞,長了一副白嫩淒楚的皮相,偏偏一肚子的壞水!

  小宋在院子裡轉了幾圈,心裡像是有貓在撓,終於沈不住氣,趴在窗戶上哀嚎,「姑奶奶呦,您能不能快著點啊!我小宋這上有老下有小的,全家好幾張口要靠我養活,要是縣令大人怪罪下來,我們全家就要喝風去了!」

  夏嘉弦驚詫擡頭,「宋哥你什麼時候成家了怎麼不告訴我一聲呢?」

  小宋本來就是胡謅,夏嘉弦卻認真起來了,這下倒好,浪費了更多時間,弄得小宋真的去撞了牆。

  下午夏嘉弦仍然不緊不慢地繡,小宋一會兒來催一趟,然後跑回縣衙報告縣令大人還差多少,弄得縣令心裡也十分沒底,若是晚上不能把這繡品拿去,郡丞大人還不得扒他一層皮?怪只怪郡丞說得太晚,自己又拖了一天,要不也不會這樣了……

  一下午的時間眨眼就過去了,公孫容看著夏嘉弦一邊斗小可憐一邊繡,竟然有些可憐那縣令,誰知剛想到這,門便被推開了,來的這人正是這安平縣的縣令大人。

  縣令大人肥碩的身子有些困難地擠進了門裡,夏嘉弦立刻放下手中的活,恭恭敬敬地準備跪下行禮。縣令急忙攔住,用手絹擦了擦臉上的汗,「夏姑娘你倒是快點,郡丞的壽宴可馬上就要開始了啊!」

  「民女已經盡力了,可是這實在是太趕了,還差一點,大人您稍等片刻。」夏嘉弦也是一副苦相,復又坐回去接著繡了。

  縣令坐在她旁邊,急得滿臉汗。這次夏嘉弦真的繡得很快,轉眼只差幾針可以完成,縣令這次稍稍放心。可是夏嘉弦忽然又停了下來,無措地看著縣令大人,「大人,銀線用完了……」

  縣令大人反應了一會兒才知道她說了什麼,差點沒暈過去,趕忙把小宋叫過來讓他去府裡取些銀線過來,小宋面有難色,「大人,這庫房的鑰匙只有您有,小的回去也拿不到。」

  縣令一拍額頭,「我忘了,給你鑰匙!」

  小宋剛要接鑰匙,縣令卻又收回了手,「還是我自己去拿!」然後風風火火地走了。

  夏嘉弦放下針,把小可憐放在石桌上,百無聊賴地逗弄起狗來。公孫容這時才從屋裡出來,他現在是十二分地可憐那縣令了,找誰繡不好,偏偏找這個一肚子壞水的姑娘,臨了還要折騰一把。

  縣令再來的時候,已經上氣不接下氣,將銀線遞給夏嘉弦便坐在凳子上喘粗氣,根本顧及不到公孫容的存在。

  夏嘉弦很快便把剩下的幾針繡好,仙鶴展翅欲飛,青松萬古長青,縣令一顆懸著的心總算放了下來,趕緊裝進禮盒直奔軍城府,可是還沒出門口,便又折回來,旁若無人地把桌子上那一小段銀線收回了袖中……

  縣令走了之後,夏嘉弦歇了一會兒就準備做晚飯,剛站起來門便被踹開了。

  夏嘉弦嚇了一跳,定睛去看,卻只有一扇門板吊在門框上晃來晃去,沒有人進來。

  公孫容聽見聲音也從屋裡走了出來,天已經快要黑了,門外的人晃晃悠悠地進了門,這人竟是江律。

  江律瞇起眼睛看了半天才看清夏嘉弦,一步三晃地走過去,幾次差點摔到地上,夏嘉弦伸手扶他卻被他推開。

  他一隻手扶著桌子,滿身的酒氣,指指夏嘉弦的鼻子,「你有心上人了……是不是?是不是?」

  他這樣問,卻沒有等夏嘉弦回答便接著自問自答,「你的心上人是你表哥是不是?你們都定親了是不是?你為什麼不告訴我……嗯?你怎麼不早點告訴我?」

  江律又搖搖晃晃地往公孫容那裡走,走近了一拳打在他胸口,「你就是她的心上人?你為什麼是她的心上人!」

  江律越說越氣,雖然喝醉了下手卻不輕,夏嘉弦趕緊上去想拉開他,只怕公孫容這個殺人不眨眼的傷了江律。

  可是江律這人喝醉了是六親不認,好賴不分,認準了夏嘉弦是怕他打公孫容,於是更加憤怒,下手也更狠。公孫容自然不會受著,可是又不想傷他,三人就這樣糾纏在一起。

  江律喝醉了下手沒有深淺,也不知是怎麼就把夏嘉弦摔在了地上,這摔得可不輕,夏嘉弦很久都緩不過來。江律有些懵了,愣愣地站在那不知道要做什麼。

  公孫容覺得這事也有些怪自己,先前為了快些把那媒婆趕走,也為了找一個合適的身份掩人耳目,才撒了這樣的謊。可誰成想這江律竟然是喜歡夏嘉弦的,要是因為自己的原因再壞了一樁姻緣,實在是作孽,可是現在這種情況實在是沒法解釋。

  江律看看夏嘉弦又看看公孫容,覺得自己夾在兩人之間實在多餘,可能是糊塗了,竟然搖搖晃晃地進了屋,睡覺去了。

  夏嘉弦疼得直想叫娘,這院子的地面是用石子鋪的,剛才摔倒的時候恰好摔在了尖利的石子上,她見江律進屋了才站起來。

  公孫容只見她的半個袖子都染紅了,就知道這條胳膊傷得不輕,把她按在石凳上,掀開了袖子。那袖子已經破了數個洞,胳膊上插了幾片尖利的石子。

  夏嘉弦看了一眼立刻轉過頭,默默安慰自己,沒事,沒事,沒事……

  可是她的頭髮嚇得都要立起來,聲音也帶了哭腔,「怎麼辦?怎麼辦?」

  公孫容拍拍她的肩膀,進屋拿了些棉布、剪刀和藥粉,又打了一盆水。夏嘉弦緊緊地盯著公孫容的手,就怕他突然出手。

  「先洗洗傷口,把石頭拿出來。」

  「疼不疼?」

  「一點都不疼。」

  夏嘉弦將信將疑地把胳膊遞給他,只見他十分嫻熟地用水清洗她的胳膊,有些涼,但不是很疼。然後公孫容在她絲毫沒有防備的時候,瞬間把那幾片插進肉裡的石頭片拔了出來……

  夏嘉弦哀嚎一聲,身體緊緊地縮在一起,可是公孫容緊緊地按著她的胳膊不讓她動。夏嘉弦太不老實,於是公孫容就點了她的穴道,防止碰到傷口。

  然後他又打了一盆水,又洗了一遍傷口。

  上藥前公孫容擡頭看了一眼夏嘉弦,只見眼前這姑娘滿眼的淚水,覺得十分好笑,於是就真的笑了出來,「我打賭,上完藥你一定就哭出來了。」

  然後公孫容毫不客氣地把那藥粉撒在了傷口上,這藥粉十分刺激,夏嘉弦哪裡受到過這樣的疼,瞬時眼淚與鼻涕齊飛。

  公孫容看見她滿臉的鼻涕淚水,十分不厚道的大笑出聲,把她的袖子往上挽了挽防止碰到傷口,卻在她的肩膀上看見一個圓形複雜的圖案,像是什麼民族的圖騰,有些眼熟。

  夏嘉弦現下只顧得哭,哪裡注意到公孫容的異樣,待到她哭夠了,公孫容早已經恢復正常。

  「你不是說一點都不疼麼!」夏嘉弦能動之後立刻用袖子擦乾了臉上的眼淚鼻涕,忿忿地瞪著眼前不厚道的男人。

  「那麼假的話你也相信?」

  夏嘉弦被他氣得面色通紅,可是偏偏沒有辦法,扭頭生悶氣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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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5-31 22:11:51

【第11章.江律醒酒很慌張】

  江律在屋裡睡得鼾聲震天,夏嘉弦在外面疼得撕心裂肺,公孫容樂得肚子疼。

  晚飯夏嘉弦是做不了了,但是兩人經過剛才那一頓折騰早就餓了,於是便有了現在這種狀況:夏嘉弦在旁邊指手畫腳,公孫容在竈台前手忙腳亂。

  「糊了糊了!快翻鍋啊!」

  「鏟子在哪?鏟子在哪?」

  「不是就在你手裡麼!快翻!快翻!」

  「我知道了,你別喊!」

  ……

  桌上放著一盤黑色的東西,小可憐嗅了嗅轉頭走了。夏嘉弦低頭扒飯,死活都不願意嘗那盤公孫容炒出來的菜,如果那東西可以稱得上菜的話。

  公孫容也不太敢嘗試,但是自己做的第一盤菜一口都不吃總是有些不甘心,於是便算計到了夏嘉弦身上,夾了一筷子菜放進她的碗裡,「來嘗嘗我做的菜。」

  然後公孫容就一瞬不瞬地盯著夏嘉弦的筷子,夏嘉弦擡頭看他一眼,又趕快低下頭去。公孫容的眼神太可怕了,彷彿夏嘉弦若是不吃他就要把她殺了的樣子。

  夏嘉弦十分聽話地把菜夾進嘴裡,嚼了兩下,表情並沒有什麼特別,吃了口飯,竟然又夾了口菜。

  公孫容本來想,若是夏嘉弦的表情太痛苦的話,他就放棄嘗試,但是現在夏嘉弦的表現讓他十分沒底,看她的樣子好像不是很難吃。

  他夾了一口菜,十分小心地放進嘴裡,好像沒有什麼味道,他嚼了兩下,然後突然起身往外面跑。

  夏嘉弦覺得他實在是有些誇張了,這個菜雖然有些糊了,但還沒有難吃到這種程度,想當初她做的菜可是毒死過一隻老鼠的。

  過了一會兒,公孫容從門外進來,臉色十分難看,狠狠地盯著夏嘉弦,可是夏嘉弦依舊十分坦然地吃完飯,然後抱著小可憐到院子裡乘涼去了。

  「嘉弦……嘉弦……」江律又開始說夢話,說了一會兒就又睡了過去。

  公孫容看看江律,看看桌子上的那盤菜,覺得自己的生活著實有些荒唐,想到江律醒來免不了又是一場慌亂。

  公孫容索性也逃到外面院子裡,卻看到夏嘉弦坐在桌子上,雙腿晃啊晃的好不悠閒,小可憐趴在她的腿上,十分舒服地哼唧著。

  「江律剛才在夢裡喊你的名字。」

  「哦。」

  「你不怨恨我讓他誤會了麼?」

  夏嘉弦自得其樂地逗小可憐玩,過了許久才道,「江律很照顧我,三年前我剛到安平縣,人生地不熟的,加上夏將軍的關係,這裡的人對我都有些偏見,我找了三天竟然沒有一個人願意把房子租給我。那天晚上,我還是沒有找到房子,身上的錢又要用光了,於是越想越委屈,就坐在大街上嚎啕大哭起來,所有人都冷眼旁觀,只有江律拎著我的脖子,把我帶到了這個房子面前,說,以後你就住在這。」

  公孫容把小可憐拎了起來,小可憐脖子一歪立刻開始裝死,公孫容笑道,「原來是英雄救美的故事。」

  「差不多就是那樣吧。你別看江律平時大大咧咧,偷奸耍滑一個頂倆,但是他一直想成為縣裡有名的捕頭,讓小偷聽了他的名字都要嚇得尿褲子,這個夢想,他跟我說了不止一次。」

  「這是個好夢想。」

  「我也是這麼覺得的,」夏嘉弦笑得十分燦爛,兩隻眼睛裡蓄滿了水光,「我知道他有些喜歡我,但是我只當他是哥哥,一個善良,有夢想,喜歡插科打諢的哥哥。我會一直感激他,但是我知道也僅止於此。」

  「你沒有試過,怎麼知道自己不會喜歡上他?」

  夏嘉弦趁他不注意狠狠地斜了他一眼,待他回頭看她時已經換上了一副傷感的模樣,「你也知道夏將軍的事不是他死了就能終結的,誰知朝廷什麼時候又要翻舊帳。莫說我不喜歡他,便是喜歡他,因為怕連累他我也要把他推開,所以我還很感激你讓他誤會了。」

  「你叫自己的爹夏將軍,是因為覺得他不配做你爹?」

  夏嘉弦忽然笑了,只是這笑多半是自嘲,「不是因為他不配,而是因為我不配。我是夏將軍一晌貪歡和南碧城裡一個民女所生,夏將軍把這件事當成一生的恥辱,所以他只是把我帶回了將軍府,卻把那個生我的女子留在了南碧城。」

  這事公孫容以前略有耳聞,只是沒想到如今竟被自己碰上故事裡的主角,而且這個主角既不悲憤也不傷感,反而讓他不知該說些什麼了。

  晚上夏嘉弦到春花家借宿了一晚,公孫容只得和江律擠一張床。

  江律這人睡相自然不太好,睡到半夜竟然爬到了公孫容的身上,兩條腿死死地夾著他的腰叫嘉弦。即使在被武林高手追殺時,公孫容也沒有現在這樣狼狽,即便把他推開,一會兒功夫便又爬上來。

  最後公孫容終於絕望,任由江律上竄下跳,一個一夜無夢,一個一夜無眠。

  江律醒了的時候頭痛欲裂,胡亂一抓竟然摸到了一手滑膩的肌膚,他瞬間便覺五雷轟頂,以為自己是昨天酒後亂性,恨不得自裁謝罪。

  可是等他睜開眼睛,他只想殺人洩憤,他竟然被公孫容睡了!

  他無論如何也不能相信他昨晚抱著的人竟然是公孫容,他的一世英名就毀在了昨夜!他以後有何顏面面對自己的兄弟,面對街坊鄰居!

  江律雖然喝醉了,卻還記得昨晚自己耍的那一頓酒瘋,於是十分尷尬。

  他慌張地下了床,開門就想走,卻被公孫容叫住,「嘉弦一會兒就回來了,吃完早飯再走吧。」

  江律聽了這話卻冷靜下來,昨天他從春花那知道了兩人竟然已經定了親,喝了一天的酒,晚上忍不住就跑到了這裡鬧了一場,如今酒醒了不覺有些後悔,若因為自己一時衝動讓他和夏嘉弦連朋友都做不成了,不免有些擔心。

  但是他現在實在是不想見夏嘉弦,見了也不知要說什麼,可能反而更糟,回頭怒瞪公孫容,「我告訴你,嘉弦就是我妹子,你若是以後敢對她不好,我一定來找你算賬!」

  公孫容實在不知是應還是不應,恰好這是夏嘉弦推門進來,江律也顧不上他應沒應,慌忙地走了,甚至沒敢看夏嘉弦一眼。

  一連幾天江律都沒有巡街,聽小宋說是和縣令請了假,天天在賭場裡賭或是到酒館裡喝酒。夏嘉弦聽了有些擔心,卻並沒有動去找他的心思。

  夏嘉弦擺了兩天攤,收入少得可憐,期間她又去藥店替公孫容買了一次藥,因為那幾種藥都十分昂貴,上次典當玉珮的錢已經剩下不多,她覺得需要告訴公孫容一聲。

  但是公孫容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卻彷彿沒聽見一樣,東看看西看看,就是不看夏嘉弦。

  夏嘉弦猜可能這個消息實在太過殘酷,所以他一時不能接受,誰知過了一會兒,公孫容卻對她笑了,「要不你先借我些,等我有了錢一定還給你。」

  夏嘉弦覺得天要下雨了,腳步漂浮地去收衣服了……

  公孫容覺得銀子用了了是很嚴重的問題,那塊玉珮典當的時候價格壓得很低,如今如何是好!

  夏嘉弦早就把那個裝銀子寶貝的小匣子藏了起來,他找了幾次都沒找到,這姑娘也真是小心小氣得很,什麼活路都不留給他留。

  夏嘉弦躲了一天,晚上卻是無論如何也躲不過去了,公孫容躊躇良久才開口,「嘉弦你先借我些銀子,等我有了雙倍還給你。」

  夏嘉弦深深地埋著頭,她其實已經想好了,總不能惹惱了公孫容,若是他借了她的銀子,走時應該不會痛下殺手,總歸要有些考量。

  還不等公孫容說什麼,夏嘉弦就從櫃子裡把筆墨紙硯拿了出來,唯唯諾諾道,「容郎你也知道,我一個弱女子攢點銀子不容易,借給容郎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只是總要寫給借據,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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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5-31 22:12:34

【第12章.洗澡被撞鼻涕流】

  公孫容活這麼大,從來沒有向別人借過錢,也從來沒有寫過借據,一時心裡只覺五味雜陳。

  夏嘉弦看他猶豫,以為他是不想寫那借據,淒淒切切道,「我一個姑娘家,在這世上也沒有什麼親眷,好不容易攢了這麼些個銀錢,本想是要當嫁妝的,如今名聲也被容郎給毀了,這錢也只能當個養老錢了,若是這錢再平白沒了可不就是要了嘉弦的命嗎?」

  公孫容恨得牙癢癢,心想這姑娘怎麼這麼多的幺蛾子,可是偏偏又說不出她哪裡過分,於是憋得肝火旺盛。

  夏嘉弦只當他是默許了,於是把她提前寫好的借據拿了出來,咬唇遞給公孫容,「這是我寫好的借據,容郎把名字寫在下面就可以了……」

  公孫容咬牙接過來,沒想到夏嘉弦的字竟然十分娟秀,內容倒也合理。眼前這姑娘正巴巴地看著他,雙手遞了筆給他。

  她這個表情像極了小可憐要吃食的表情,可是他偏偏覺得自己像是要簽賣身契,這感覺忒不好,可是不簽這姑娘鐵定不會把銀子借給他……

  夏嘉弦小心翼翼地把借據貼身放好,然後便安心地睡了。

  公孫容在地上來來回回地繞圈,下半夜才爬上了床,卻越想越後悔,簡直夜不能寐。他剛才看見夏嘉弦把借據放在了袖子裡,他若是現在拿回來……

  可是他剛剛靠近夏嘉弦,小可憐立刻坐起來盯著他,他試著再靠近些,小可憐便一個勁地舔夏嘉弦的手。依這樣的情況看,若是他再靠近些,小可憐可能會咬醒夏嘉弦,到時他的臉怕是要丟光了。

  公孫容狠狠地瞪了小可憐一眼,小可憐用爪子摀住眼睛哀鳴一聲,可是在公孫容眼裡,這狗分明就和它的主人一樣,欺軟怕硬,賣乖佔便宜一個頂倆,公孫容憤憤地扯過被子蒙住頭獨自悲慼去了。

  第二天夜裡公孫容出了門,回來的時候拿回了一袋銀子,立刻便把銀子雙倍還給夏嘉弦,要回了借據燒得乾乾淨淨。

  公孫容這才覺得自己終於贖回了自己,頗有些翻身做主人的喜悅。

  夏嘉弦雖然接了銀子,卻十分懷疑這銀子的來路,公孫容該不會是出去做了殺人越貨的事,然後把被害人的錢財拿了回來?

  可是她哪裡有那個膽量問,只能把這些銀子單獨放著。

  翌日,夏嘉弦照例去集市上擺攤,遠處一陣騷亂,原來竟然是江律來了。

  這條街上的人對他都是極為熟悉的,幾日沒有見到他都甚是擔心。

  江律還是以前的江律,開朗豪爽,於是夏嘉弦也放心了。

  江律這一次沒有避開她,和眾人寒暄之後便走向夏嘉弦的攤子,十分豁達道,「那天嚇到你了吧?」

  「沒有,都是我不對。」

  「誒——嘉弦快別擠兌我了,那天是我喝多了,說的話算不得數,都是些胡話。」江律對公孫容擠擠眼睛,「你說是不是,妹夫?」

  「在下可不記得江兄都說了什麼胡話。」公孫容被江律一聲妹夫叫得頭髮都豎了起來,卻是極為厚道地安撫了江律。

  江律對公孫容豎了豎大拇指,「妹夫真厚道!」

  江律這妹夫越叫越順口,可是夏嘉弦和公孫容聽著實在十分煎熬,三人驢唇不對馬嘴地寒暄了一會兒,江律忽然神秘兮兮地靠近兩人,「你們倆夜裡可不要出門了,昨晚西市死了個富商。」

  這安平縣已經十來年沒有這樣嚴重的案子了,縣令怕百姓們驚慌封鎖了消息,只發了告示說天黑之後不要出門。

  夏嘉弦聽了有些害怕,可是又想了一下又覺得自己根本就沒有這樣的必要,公孫容這個殺人犯就在自己身邊,有什麼比這還要可怕?可是她又忽然想起來公孫容昨晚拿回來的財物,莫不是他殺了那富商?

  夏嘉弦擡頭看公孫容,眼睛瞪得銅鈴一。

  公孫容看她的眼神便知道她在想什麼,臉色立刻變得十分難看。

  江律見兩人都沒有說話,又十分小聲道,「昨晚我路過西市,親眼看見一個黑衣人殺了那富商,在他身上翻找著什麼,我當時都嚇傻了,反應了很久才喊出來,把那個黑衣人嚇跑了,可是檢查那富商的屍身時發現,財物竟然都在,你們說奇不奇怪?」

  夏嘉弦滿臉驚奇地點點頭,看來那富商應該不是公孫容殺的,竟然是自己想錯了,又有些內疚自己冤枉了他。

  晚上公孫容又出去了,夏嘉弦想他不會那麼快回來,便燒了水準備洗澡。

  她插好了大門,準備妥當之後還是不太放心,想著要快點洗完。

  可惜她洗到一半公孫容就回來了,公孫容壓根就沒走門,進了屋子便見了這樣香艷的場景差點沒流鼻血,夏嘉弦尖叫一聲他才反應過來,趕緊背過身去,卻覺得還是不對,白影一閃消失在圍牆之外……

  夏嘉弦恨不得一頭撞死,身上的水也來不及擦,抓了衣服就往身上套,可是越急越套不上。又想到自己被公孫容看光了,越想越傷心,越想越難過,於是十分委屈地哭了出來。

  一個姑娘一邊穿衣服一邊泣涕漣漣,任誰看了都要抹一把辛酸淚。夏嘉弦好不容易把衣服都套上了,裡外都穿反了也顧不上,坐在門檻上抹了半天的眼淚才停了。

  公孫容回來的時候,夏嘉弦已經睡了,面朝裡,頭上還蒙著被。

  可是公孫容知道這姑娘根本就沒睡著,那肩膀一抽一抽的,時而哽咽兩聲,最後竟然哭得開始打嗝……

  公孫容覺得若是自己不說點什麼,實在過意不去,咳了兩聲,「其實我什麼都沒看見。」

  夏嘉弦不說話,只是打嗝的聲音更加響亮。

  公孫容很是尷尬,繼續安慰道,「我是真的什麼都沒看見,一點都沒看見,什麼都沒看見。」

  打嗝聲小了些,夏嘉弦的聲音從被子裡傳出來,「我才不信你什麼都沒看見!」

  公孫容準備好的誠摯的笑容生生僵在臉上,他確實是看見了,就一點點而已,真的是一點點……

  「咳咳,看是看見了一點,就一點。」

  「你騙人!」夏嘉弦羞憤難當,恨得直咬枕頭。

  公孫容也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事情,實在不知道該如何安慰這姑娘,急得直撓被子。

  小可憐從被裡鑽出來,十分幽怨地望著公孫容。公孫容惱羞成怒,狠狠瞪了小可憐一眼,那欺軟怕硬的東西哀鳴一聲又鑽回了被子。

  這一夜公孫容在糾結內疚中度過,夏嘉弦在悲憤傷感中糾纏。

  夏嘉弦起來的時候眼睛已經腫的像核桃,公孫容不知何時出門了,夏嘉弦希望他永遠不要回來了。

  可是天不遂人願,公孫容手中拿著一塊絲帕從外面回來,那絲帕上的圖案夏嘉弦十分熟悉,便多看了兩眼。

  「你知道這是什麼圖案?」

  「這不就是祭神圖麼?」夏嘉團弦很是彆扭,轉頭就進了屋,誰知公孫容竟然追了進來,把絲帕展開,「你看清楚了?」

  「不會錯的,我繡的第一幅花樣就是祭神圖。」

  公孫容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夏嘉弦,這絲帕是他昨天夜裡從縣衙裡那個死了的富商的身上找到的,在公孫家出事前,他曾在他大哥公孫清那裡見過一幅相似的,他聽了江律的描述覺得奇怪便去看看,誰知竟然讓自己陰差陽錯地找到了這幅圖。

  他看著眼前這個膽小怕事的姑娘,實在想不出這姑娘和這圖能有什麼關係,「你怎麼會繡這個花樣?」

  「這祭神圖源自三苗族,我六歲前是在三苗族的寨子中生活的,自然會繡。」

  公孫容想來想去也想不明白,看夏嘉弦的樣子並不像知道事情原委,心想不知道也有不知道的好處,便囑咐她道,「這件事你千萬不要告訴其他人。」

  夏嘉弦本就沒放在心上,便隨口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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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5-31 22:13:03

【第13章.且喜且憂且從容】

  公孫容走了,和他來時一樣,沒有絲毫的預兆。

  起初夏嘉弦以為公孫容只是出去了,可是直到晚上公孫容還是沒有回來,夏嘉弦怕是自己空歡喜一場,強壓著自己的歡喜,第二日早上的時候終於壓不住了,高興得只差沒去放鞭炮。

  夏嘉弦只高興了一會兒便想到,公孫容那塊玉珮的當鋪活契還在自己手裡,如果那玉珮對他很重要,他一定會回來找她要回去。

  這人也真是的,要走提前說一下多好,把該拿走的東西拿走,是不是?

  雖然公孫容以後可能還會來找她,夏嘉弦還是十分高興,至少眼前這命是保住了。

  傍晚夏嘉弦收攤回來,人逢喜事精神爽,看什麼都十分賞心悅目。可是眼前的場景無論怎麼看都太過凶殘,一群人圍成圈在毆打一個人,這個被打之人偏偏夏嘉弦還認識。

  那群人邊上站著個滿臉橫肉的男人,這人正式如意賭館的老闆,「給我狠狠地打,王八羔子,欠了爺爺的銀子還敢不還!打!」

  那群打手便狠狠地打,被圍在裡面的人哀號著,滿臉是血地朝夏嘉弦這邊望來。夏嘉弦嚇了一跳,急忙轉身從另一條道走了。

  可是回到家許久,她還是覺得心慌,那個被打的人正是她同父異母的哥哥夏君朗,沒想到夏將軍被處斬了之後,兩人竟一先一後都到了這安平縣來。

  三年前夏嘉弦從京城被放逐到安平縣時,夏君朗還在他母親金玉公主的庇佑之下安然度日,難不成現在連金玉公主也保不住他了?夏將軍通敵叛國這件事難不成又要開始翻舊賬了?

  夏君朗的生母是當今聖上的姑姑金玉公主,夏嘉弦是六歲時才被夏將軍領回府裡的。金玉公主當時差點把將軍府給掀了,從那時起,夏君朗對夏嘉弦刁難侮辱是每日要上演的戲碼,而看戲便是金玉公主的樂趣。

  從那時起夏嘉弦便十分畏懼夏君朗,即使她知道夏君朗現在和她一樣都是平民,可一看見他便覺通體冰涼,忍不住就想跑。

  以後她出門怕是要加倍小心,能躲就躲,躲不過就跑,跑不過……就再說吧……

  夏嘉弦提心吊膽地過了幾日,公孫容沒有再回來,也沒有遇上夏君朗,這才稍稍放心。

  今天她回到家發現有些不對,有人翻過她的東西!若是別人未必會發現,可是夏嘉弦一向小心,記性偏偏也十分好,以至於即使一根絲線的位置變了她也能察覺到。

  這樣的發現讓她很不安,如果有人已經開始把目光轉移到她身上,那她要怎麼辦?這個人是不是朝廷派來的?

  夏嘉弦正出神,忽然聽見門外的腳步聲,她嚇了一跳,急忙出門去看,來的人竟然是江律。

  江律進了門便到處尋找公孫容,找了一圈也沒看見,「妹夫呢?」

  夏嘉弦也不知該如何回答,模稜兩可道,「他走了。」

  「回去準備成親?這麼急?」

  江律見夏嘉弦不說話,以為公孫容真的是去準備成親了,一個勁兒地笑,可是笑到最後卻有些勉強。

  兩人都沒有了話說,坐了一會兒,江律忽然道,「我要離開一段時間。」

  「去哪?」

  「記得我跟你說的那個死在西市的富商麼?」一說到這事江律立刻來了精神,興奮地望著夏嘉弦。

  「記得。」

  「你猜怎麼著,那富商竟然是南碧城的首富!前日從京城來了兩個捕快,說是涉及重大案件,要把那富商的屍身帶回京城去,和這件案子有關的人也要統統到京城裡協助。」江律說到這忽然拍了下大腿,嚇了夏嘉弦一跳,「這富商不就是我發現的麼,所以我要去京城了!」

  夏嘉弦聽了也替他高興,只是總覺得有些怪,於是叮囑他萬事小心,謹言慎行,也不知他聽進去沒有。江律說是明天一早就要出發,今晚要收拾行囊,於是便只呆了一會兒就離開了。

  夏嘉弦送他出門,江律剛要走又回頭,看不清臉色,聲音很溫和,「嘉弦,你要好好的。」

  他說完也不等夏嘉弦回應,或是怕她說了別的什麼,轉身立刻便走了。

  夏嘉弦看著他的背影,在這樣的夜裡只覺得寂靜,她是真心希望他過得好,這樣一個善良的人,一定會有一個可以一心為他付出的女子,這個女子不能是她,也不會是她。

  江律走了幾天後,安平縣還是和平時沒有什麼分別,只是夏嘉弦忽然覺得有些空。

  這天她照例去集市擺攤,一上午什麼都沒有賣出去,可是她決定要收攤的時候,攤子前卻來了個客人,一個什麼表情都沒有的黑衣男子。

  夏嘉弦嚥了口唾沫,眼前的男子已經在攤子前看了許久,她實在不知道看見一個嚴肅的男人仔細地挑選肚兜時要作何反應……

  一炷香以後,那黑衣大哥終於擡頭看了夏嘉弦一眼,「把這些全都包好。」

  「全部?」夏嘉弦簡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眼睛瞪得銅鈴一般。

  「不賣麼?」黑衣大哥面無表情地看著夏嘉弦,殺氣外露。

  「賣!賣!」

  夏嘉弦哪裡遇到過這樣的好事,動作迅速地把東西包了起來,雙手遞過去。

  「多少錢?」

  「二兩銀子。」事實上,根本用不了這些銀子,只是夏嘉弦看這個大哥並不像什麼市井小民,便存了訛詐的歹心思罷了。

  果然,那黑衣大哥毫不猶疑地丟了五兩銀子給她,然後提了包裹轉身走了。

  夏嘉弦從案上撿起那錠銀子,份量很足,她的手在抖,她何時掙過這麼多銀子!

  夏嘉弦趁周圍的人沒看見急忙揣進懷裡。回家後在後院挖了個深坑,把銀子包了幾層放進坑裡,然後填滿土,又在上面踩了好幾腳。

  這邊夏嘉弦剛埋好了銀子,一擡頭卻看見牆頭坐了個人,她差點叫了出來,定睛一看這人正是買了她所有繡品的黑衣大哥,硬是把尖叫變成了笑,「大哥你在這啊!」

  男子看看她,一張臉還是沒有什麼表情,冷淡道,「我住這。」

  「呵呵,真巧,真巧。」夏嘉弦若是沒有記錯,隔壁從她搬來時就空著沒有人住,這黑衣大哥是什麼時候搬進來的,「大哥很面生啊,是剛到安平縣的吧?」

  「嗯。」夏嘉弦在這以前,壓根就不知道一個人的臉竟然可以僵硬到這種程度,連帶著她的臉也跟著僵硬了,卻聽那黑衣大哥又道:「我叫九方。」

  「哦,我叫……」夏嘉弦剛想報上自己姓名,那黑衣大哥卻跳了下去,夏嘉弦覺得自己被人嫌棄了,又忽然想到這大哥是不是看見了自己埋銀子的地方?於是立馬把銀子挖了出來,前院後院轉了半天才總算重新找了個地方,挖坑把銀子埋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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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5-31 22:13:47

【第14章.昔日冤家上門來】

  因為夏嘉弦的繡品都被九方買了,所以這些天她都是在家裡趕工,終於在幾天之後繡出了幾塊絲帕,於是歡歡喜喜地去了集市。

  誰知她剛剛擺好九方便來了,這次他沒有像上次那樣挑選很久,而是直接丟了銀子把東西收走了。

  夏嘉弦看著九方遠去的背影,覺得事情有些複雜了,依照現在的情況來看,這大哥莫不是看上了自己?可是和這樣面目呆滯的人生活在一起,不利於長命百歲吧。

  過了兩天,夏嘉弦又把繡品拿到集市上去賣,依舊是剛擺開便被九方買走了。

  之後又幾天,夏嘉弦再去集市賣繡品,依舊是都被九方買走了。

  然後又幾天,夏嘉弦繡好了幾件繡品,包好後直接去了隔壁九方家,於是順利收到了一錠銀子。

  那之後,夏嘉弦更加勤勞,幾乎是每隔兩天就會去一趟九方家,只不過半月她的小金庫就翻了一倍。夏嘉弦很高興,覺得再過不久自己便可以在西市那邊買一間不錯的房子。

  這日,她剛從外面買了針線回來,大門卻是開著的,她有些忐忑,以為是公孫容回來了,硬著頭皮進了屋。

  可是進了屋她發現屋裡被翻得一團亂,櫃子裡的衣服都被翻了出來,床上的被褥也被拖到了地上,如果是公孫容應該不會這樣,估計是小偷。

  她想出門去找幾個人給自己壯壯膽子,門口卻堵了一個人,這人眼睛細長,十分輕佻地看著她,「我的好妹妹,可算是讓我找到了你。」

  夏嘉弦一下子坐到了地上,手腳都在發抖,那夏君朗見了十分得意,一點點地逼近,把夏嘉弦嚇得直往後爬。

  可是屋子本來就小,她哪裡逃得了。夏君朗抓住了她的腳踝,使勁一拽,便把她拉到自己眼前,「小野種,你過得不錯麼。」

  夏嘉弦後背的寒毛都豎了起來,話也說不出,只一個勁兒地搖頭。夏君朗恨恨地捏住她的兩頰,像是吐著信子的毒蛇,「你可知道我這半年吃了多少苦,嗯?你一個小野種竟然過得比我好,讓我堂堂將軍公主的兒子面子往哪裡放?」

  「我……我,沒有……」夏嘉弦此時語無倫次,也不知自己說的是什麼,只是怕得要死。

  夏君朗見她這副慫樣心裡才稍稍舒坦了些,端起桌子上的水喝了一口,馬上又吐了出來,「這是什麼茶?分明是馬尿!」

  那吐出來的茶恰好噴在夏嘉弦的臉上,和臉上的淚水混在一起,十分狼狽。

  夏君朗又在屋子裡亂翻了一陣,並沒有找到他想要的金銀珠寶,便又轉向夏嘉弦,他歎了口氣,滿臉無奈地蹲下,「你的銀子都放哪了?」

  「我沒有銀子,真……真的。」

  夏君朗搖搖頭,從她頭上扯下一根髮簪,普通木頭做的,並不值錢。忽然卻將簪子的尖頭按在了她的臉上,發狠道,「有還是沒有!」

  夏嘉弦嚇得渾身都在抖,像一個篩子,眼淚辟里啪啦地往下掉,顫抖地從袖子裡掏出一個荷包,「就……就,只有這些……」

  她還想從荷包裡拿出些銀子來,卻一把被夏君朗搶走了,眼淚於是又嘩啦啦地往下流,「給我留一點,就一點就……就行,我……我……」

  夏君朗壓根就沒理她,逕自把荷包翻了個遍,誰知那荷包裡竟然只有幾個銅子,失望之餘卻覺得不對,心想她肯定還有銀子藏著沒拿出來,他便抓了她的腳踝往外拽,怎奈夏嘉弦死死抱住桌子腿。

  夏君朗氣急拖著夏嘉弦和桌子出了屋子,夏嘉弦哭得撕心裂肺,夏君朗被她哭得頭疼,又怕有人進來,便要去打她。

  誰知剛擡手便覺手腕一痛,眼前一花,人便在地上躺了許久也站不起來。

  夏君朗看著面前站著的黑衣的男子,心裡有些犯怵,卻仍是梗著脖子強裝硬氣,「你這哪來的人,我們自己家的事用不著你來管!」

  九方回頭看了眼猶自哭聲不止的夏嘉弦,這一看反而讓她哭得更加撕心裂肺,只覺頭疼不已。

  夏君朗氣得不行,還想上前拉夏嘉弦,卻被九方丟出了門。

  夏君朗本來並不想這樣輕易放過她,但是九方的眼神實在太過可怕,所以他決定好漢不吃眼前虧,擇日再來。

  事實上,九方早就知道夏嘉弦這邊有事,可是他並不想管,奈何夏嘉弦這姑娘哭得聲音實在太大,讓他心煩不已。

  夏嘉弦見夏君朗走了才止住了哭,用袖子擦了擦滿臉的淚,頗有些不好意思,「今天多謝九方大哥相救,小女子無以為報……」

  九方皺眉看著面前這姑娘,猜想她下面是不是要說,要以身相許了。誰知這姑娘忽然笑了出來,眼睛亮得嚇人,「小女子無以為報,以後一定多繡些繡品給大哥送去!」

  九方的頭隱隱作痛,前些日子敵國又開始蠢蠢欲動,他奉了命令來看看夏嘉弦這裡有沒有什麼異常,本來希望在她繡的花樣上找些線索,可是這大半月也沒有任何發現,反倒是家裡都被那些肚兜絲帕堆滿了。

  現下她又說要努力多繡些,讓九方不禁有些頭疼。

  九方走後,夏嘉弦便把門插上了,回屋打了盆水,擦洗了一下。屋子裡很亂,衣服被褥都在地上,她一點一點地收拾,等收拾完已經很晚。

  胳膊上有幾個地方磕青了,卻並不是很疼,她也沒當回事,躺下便睡了,只是睡得不太踏實。

  如此這般過了兩個月,夏嘉弦的荷包鼓了起來,九方的荷包癟了下去,而九方沒有找到任何和敵國有關聯的線索,所以他決定在先離開。

  第二日夏嘉弦去的時候,屋裡已經沒人了。

  夏嘉弦失去了一個財主,心情自然不好,也沒有心情去集市擺攤,便回家睡覺去了。醒來時已經是傍晚,夏末秋初的時節,院子裡的樹葉都黃了,透過窗子看,有些蕭索。

  她看了一會兒,覺得起來也沒什麼意思,也不想吃飯,便又倒頭睡去。

  誰知半夜竟然下起了雨,她沒關窗戶,淅瀝瀝的雨聲便傳進了她的耳朵,她發了一會兒呆,也不知在想什麼,也沒有什麼可想的。

  等緩過神的時候,臉被吹進來的風吹得一片冰涼,原來這麼快已經是秋季。

  江律去京城已經三個多月,並沒有什麼消息傳回來,夏嘉弦有些擔心,但是想到江律既沒得罪什麼人,也不知道什麼不該知道的,便又放下心來。

  期間春花來了兩次,和她念起江律,又問她喜歡什麼樣的男子,又說,反正你已經有了喜歡的人。

  以前九方住在隔壁,她並不怕夏君朗來,但是如今九方走了,她便有些忐忑。擔心若是有一天她回到家,發現屋裡坐著夏君朗,恐怕要比坐著公孫容要可怕。

  她不知自己為什麼會這樣想,夏君朗至少沒有殺過人,但是她卻覺得他比公孫容要讓人害怕。

  她所害怕的很快便應驗,這日她進了屋,便見到屋內的夏君朗,她轉身便跑,卻被夏君朗抓住頭髮。

  「小野種,你跑什麼?」

  她能聽到背後那人的呼氣聲,還有些氣急敗壞,只慌張道,「我沒有銀子,真的沒有銀子!」

  「誰要你的銀子,這次要的是你的人。」

  夏嘉弦聽了他這不陰不陽的聲音,從頭到腳涼了個透,慌忙道,「九方大哥就住在隔壁,你快走吧。」

  夏君朗一聽,果然靜了下來,夏嘉弦以為他有些猶豫了,誰知他卻忽然笑了出來,「你的九方大哥?他不是早走了嗎!嗯?」

  這下夏嘉弦是無計可施了,只寄希望於把銀子給了他,可以得到條生路,「我把銀子給你,你放過我吧,求求你了。」

  「你先把銀子拿出來再說。」

  夏嘉弦點頭如搗蒜,從屋裡的一塊磚頭下面拿出了一個小匣子,小匣子裡裝著各種碎銀子,極為不捨地遞給了夏君朗。

  夏君朗將小匣子裝好,抓了她的手腕便往外拽,夏嘉弦死命地往後拖,但是終於還是抵擋不過,被他一路拖著交給了門外馬車邊的壯漢,離開前還拍拍她的臉,道,「到了地方好好伺候劉老爺,伺候好了吃香喝辣穿金戴銀,可千萬別辜負了我對你的好意。」

  夏嘉弦又急又氣,可是她手腳被那壯漢制住,壓根就動彈不了,哭喊道,「哥,你救救我,求你救救我!」

  「誰是你哥!你是野種,你不配叫我哥。」

  「哥,我不去,你救我,哥!」

  夏君朗只動搖了片刻,便冷靜下來,他欠了劉老爺的銀子,那不是一個小數目,若是她不依了劉老爺,自己一定會被打死。想到這,他再也不聽她說話,轉身便走,要怪就怪你是個野種,怪你自己,不怪我。

  夏嘉弦又去求那壯漢,可是那壯漢做慣了這等事,壓根就不理她,只把馬車駕駛得飛快,很快便到了劉老爺府上。

  夏嘉弦抱住馬車死活不鬆手,那壯漢從未遇到過這樣難纏的姑娘,但是進到這府裡的姑娘,都是要掉一層皮的,甚至還有幾個姑娘出了門就直接入了土。

  那漢子好不容易把她從車上扯了下來,誰知她又抓住了車簾。

  那漢子累得滿頭大汗,終於把夏嘉弦拖進了大門,可是那輛馬車卻被扯得慘不忍睹,估計以後是用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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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5-31 22:14:14

【第15章.出了虎口入狼窩】

  夏嘉弦被拖到前廳交給了一個婦人,那婦人一直冷著臉,帶著兩個丫鬟又把夏嘉弦拖到了一間屋子裡,什麼也不說便直接按到了浴桶裡。

  夏嘉弦被扒得精光,同時被幾個人摸來摸去,這種感覺很恐怖,嚇得她尖叫連連。

  還好時間並不是很長,夏嘉弦被洗完後換上了一身嶄新的衣服,便被帶到了一間屋子,門是從外面鎖上的,她推了兩下沒有推開,便十分忐忑地在屋子裡打轉。

  夏嘉弦試著喊了兩聲,沒有人回答,屋子很大,中間擺著一張很大的床,大到有些不正常。

  夏嘉弦焦慮地在屋子裡打轉,過了也不知多久,便聽到外面有些嘈雜,隱約聽到了外面的對話。

  「老爺回來了。」

  「嗯,和孫老爺多喝了幾杯,有點醉了。」接著便是那說話人帶了醉意的笑聲。

  後面他們的說話聲小了許多,她沒聽清。

  很快門便被打開,幾個丫鬟端了吃食進屋,然後很快又退了出去,一個中年男人進了屋,對夏嘉弦十分友善地笑了笑,「姑娘餓了吧,快坐下吃些東西。」

  他見夏嘉弦在離他很遠的位置坐了也並只是笑笑,讓夏嘉弦覺得他應該不是壞人。

  劉老爺慇勤地給夏嘉弦夾菜,說說笑笑十分和藹。

  夏嘉弦稍稍放心,想來應該是別人誤傳罷了,委婉地提出她想要回家,劉老爺卻並未回應她。

  吃過飯,劉老爺又帶她去書房看畫。雖然夏嘉弦根本看不出個所以然來,卻一直在努力應和著,只盼劉老爺早些放了自己。

  兩人這樣上言不接下語的對話,竟然持續到了半夜。

  「姑娘累了吧,去睡吧。」

  夏嘉弦便跟著劉老爺到了原來那間房,可是她不知道劉老爺是說兩人一起睡……

  所以劉老爺撲向她的時候,她嚇得尖叫了出來,這樣的行為在劉老爺的眼裡實在太過不識擡舉。

  他向來喜歡這樣沒經歷過男女之事的黃花姑娘,但是卻並不喜歡陌生的感覺,所以在做那檔子事之前,他會和姑娘說會兒子話。

  眼前這姑娘他喜歡得緊,雖沒有傾國傾城的美貌,可是勝就勝在那一雙懵懂清亮的眼睛,讓他看了心癢難耐。

  可這姑娘也忒不識擡舉了,她哥欠了那麼多銀子,用她的身子抵了債已經很虧,自己耐著性子和她閒扯了半宿,如今卻還是躲著自己。

  劉老爺覺得這筆生意自己虧大發了,並不想和夏嘉弦糾纏下去,但是一時間又制不住她,兩人像貓和老鼠一般在屋子裡亂竄。

  屋外的人聽見裡面的響動並不敢進門,眨眼便過了半柱香的時間,忽然從屋裡傳出一聲巨響,像是什麼東西倒地的聲音,然後便是劉老爺有些喘有些氣的聲音,「你倒是躲啊!你躲啊!你怎麼不躲了!」

  此時夏嘉弦已經被劉老爺抓住,整個人被壓在桌子上,她急得滿頭是汗,卻想不出什麼方法逃脫。

  劉老爺也是滿頭汗,他從袖子裡掏出一塊方巾擦了擦汗,臉上卻滿是得意之色,心道這丫頭可算是給自己抓住了,看我怎麼收拾你。

  劉老爺歇了一會兒,便把夏嘉弦丟到了床上,夏嘉弦被摔得頭昏眼花找不著北,卻看清了劉老爺撲過來的方位,急忙向另一個方向一滾,這一滾力氣用得太大,直接滾到了地下。

  那劉老爺撲了空,狠狠地摔在了床上,這一次他是真的憤怒了,也顧不得什麼威儀,「來人!快來人!把這個死丫頭給我抓起來!」

  門外候著的幾個僕從聞聲立刻進了門,見到這樣一幅景象很是驚奇。因為他們老爺從來沒有這樣氣急敗壞過,或者說從來沒有這樣狼狽過。

  「還愣著幹什麼!快把她給我抓起來!」

  幾個人這才回過神,急忙去抓那趴在地上同樣摔得七葷八素的夏嘉弦。

  夏嘉弦還沒回過神,便看見三四個人瘋了一樣向自己衝過來,本能就想躲開,奈何心有餘而力不足,只能閉著眼等人來抓。

  誰知那幾個人也不知被什麼絆了一下,一個接一個地摔倒,最後那個人正好摔在了夏嘉弦的身上,直壓得她腰都折了。

  外面又有人聽到了聲音,進門便見這摔成一堆的人,哪裡分得清誰是誰?

  待眾人把夏嘉弦拖出來,劉老爺立刻讓人把夏嘉弦的手腳綁起來,雖然這樣樂趣少了許多,但是也好過玩貓捉老鼠的遊戲。

  夏嘉弦的心都要跳出嗓子眼,瞪大眼睛看著劉老爺,劉老爺已經在脫衣服,常年沈於女色使他的皮膚比同齡人要鬆弛許多,看起來十分病態。

  劉老爺脫完了自己的衣服,便來脫夏嘉弦的衣服,他的手剛剛碰到夏嘉弦的腰帶,就被夏嘉弦的哭聲嚇到了。

  夏嘉弦的哭聲很大,是那種撕心裂肺,痛不欲生的哭聲。劉老爺以前從來沒遇到過這樣哭的姑娘,所以嚇了一跳。

  可是不過是片刻的時間而已,他很快便又去解她的腰帶,然後是外衫。

  因為她的雙手綁著,所以有些難脫,所以劉老爺直接把衣服撕開了。

  撕裂的聲音讓安靜了下來,劉老爺以為她終於看清了形勢,準備配合,於是也放輕了動作,「你若是從了我,說不定以後我還會把你娶進門,到時候榮華富貴還不是手到擒來?」

  夏嘉弦把頭轉向他,蓄滿淚水的眼睛直直望著他,「老爺你可是說真的?」

  「真的,當然是真的。」真的假的只有劉老爺自己最清楚,以前被他睡過的姑娘沒有上百也有幾十,只是沒有一個人成了他的妻妾,如今他也只不過是哄騙夏嘉弦,只盼她能乖乖和他行那魚水之歡。

  夏嘉弦滿臉的不可置信,看起來卻是有些心動。夏嘉弦不太確定地開口道,「即使我有病也可以嗎?」

  劉老爺怎麼聽怎麼覺得怪,臉上卻笑得一副萬事好商量的樣子,試探道,「只是不知道弦兒患了什麼病?」

  夏嘉弦聽他這樣問臉上滿是絕望,將臉轉過去,卻不說話,急得劉老爺滿頭汗。許久她才轉過頭,似嗔似怨,七分委屈三分柔弱,「劉老爺可知道嘉弦已經定過親,還有一個未婚的夫君?」

  「有未婚的夫君又怎樣,到時老爺我收你進門,誰也是管不了的,只是你說自己有病又是怎麼一回事?」

  「我那未婚的夫君到是沒什麼可怕的,只是嘉弦早已被他……被他辱了清白……」

  劉老爺一聽臉色立刻沈了下來,他喜歡處子,若是這姑娘已經不是,這筆買賣便是虧大了,改日他必要去和那夏君朗算賬。

  只是眼下他的興致已經被勾了起來,是不是處子似乎也並不十分重要,偶爾將就一下也沒什麼,卻聽夏嘉弦繼續道,「我那未婚的夫君平日喜歡眠花宿柳,倚紅偎綠,時日久了,便染了一身的髒病……」

  劉老爺一聽立刻後退了好幾步,驚疑道,「你莫不是也染了髒病!」

  夏嘉弦滿臉的委屈,加上她那張十分狼藉的臉,看起來便有些倒胃口,卻聽她十分幽怨道,「莫非老爺你因此而嫌棄我?」

  劉老爺證實了自己的猜想,一直退到了門邊才停住。那髒病可是治不好的啊,染上了是要命的,自己剛才碰了她,可千萬別染上了才好。

  劉老爺開門便跑,讓人燒了熱水給他洗澡,直到洗了五遍才算完。

  之後自然不會再碰夏嘉弦,雖然劉老爺也有些懷疑她,但是劉老爺家大業大,若是真的為了這個姿色一般的姑娘丟了性命實在太虧了。

  但是劉老爺更不願意放過夏嘉弦,虧本的買賣他何時做過,所以第二天一早,劉老爺便派人把夏嘉弦送進了綺紅樓,這綺紅樓便是這安平縣第一等的青樓。

  麗媽媽盯著夏嘉弦看了好一會兒,直看得她腿軟才給劉府的僕從答了話,「回去跟劉老爺說,這姑娘我麗媽媽要了,價格就按照以前的給。」

  那僕從以前便經常做這樣的事,見麗媽媽應了便安心回劉府回話去了。

  麗媽媽又拉起夏嘉弦的手看了看,滿意地點點頭,「這手很巧,彈琴不錯,讓男人摸也不錯。」

  夏嘉弦頭皮發麻,這是剛出虎口又入狼窩,這種情況下也只得硬逼自己笑出來,「麗媽媽,您這姑娘都貌美如花,也不差我這一根野草,您就當可憐我,把我放了吧。」

  麗媽媽卻不答話,只是又看了看她的屁股,覺得這個姑娘買得很值,要是自己好好培養培養,說不定能成個花魁娘子。

  「我說姑娘,你進了我的綺紅樓就甭想出去了,你沒聽外面的人都說我麗媽媽吃人不吐骨頭,進了樓的姑娘,還沒有一個能活著出去呢!」麗媽媽揮了揮手絹,臉上露出幾分鄙夷來,「聽說你有什麼髒病?也就是劉大山那個膽小的孫子相信你,我麗媽媽可不信,依我看你還是個處兒吧?」

  麗媽媽說完,狠狠地掐了夏嘉弦的屁股一把,夏嘉弦又羞又氣,捂著屁股躲到了牆角。

  麗媽媽看到她這個樣子,便知道自己猜對了,臉上頗有幾分得色,「我勸姑娘你也不要耍什麼花招了,留在我的綺紅樓,說不定明天扯就成了花魁娘子,到時候可有一群群的男人為你揮金如土呦!」

  夏嘉弦咬唇看著眼前這個中年女人,很是絕望,最後只得堅決道,「我不做,死活都不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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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5-31 22:14:36

【第16章.嘉弦姑娘太廢柴】

  麗媽媽見夏嘉弦這樣也並不慌,只是揮手叫來了兩個大漢,幽幽道,「既然她不做,你倆把她賣到城北的軍營中去當軍妓。」

  夏嘉弦一聽傻眼了,軍妓她也只是聽過而已,沒想到如今自己竟然要被送去當軍妓,恐怕情況不太樂觀。

  麗媽媽揮了揮手絹,準備離開,夏嘉弦哪裡能讓她走,連滾帶爬地追上抱住了她的腿,「麗媽媽,麗媽媽!你可千萬不要把我送去當軍妓,我都聽您的!都聽您的!」

  麗媽媽早就料到她會有這樣的反應,卻不急著應她,攏了攏鬢角才伸手把夏嘉弦拉起來,「真的什麼都聽我的?」

  夏嘉弦覺得自己的面前是一口沸騰的油鍋,可是即使她自己不跳進去,也會被人推下去,索性就挑一個淺點的地方跳,於是又驚慌又猶豫又不甘又緊張地應了。

  麗媽媽見夏嘉弦已經服了軟,便又和顏悅色了起來,拉著她上了樓,然後夏嘉弦又被扒光了……

  這次扒光遠比昨天要徹底,麗媽媽上下左右都看了一遍,越看越覺得自己賺了,高興得不得了。

  之後夏嘉弦就被帶到了後院,麗媽媽把自己珍藏了多年壓箱底的春宮圖翻了出來給了夏嘉弦,夏嘉弦哪裡見過這種有傷風化的東西,只翻了兩頁便尖叫著跳了起來。

  麗媽媽責怪地看了她一眼,心疼地撿起來那泛黃的春宮圖,想她們綺紅樓裡哪一屆花魁娘子不是修習了這圖中的房中術,否則哪裡能禦男有方?

  若是平常沒什麼資質的姑娘,她可捨不得拿出來,眼下這姑娘要是悉心培養,將來一定是棵搖錢樹,於是又耐著性子哄騙加威脅,「你可是答應了我要做的,要是你不知道這閨房之事要怎麼做?莫不是誑我,你若是真鐵了心不看,那也就不要怪我把你送去當軍妓!」

  夏嘉弦一聽又要送她去當軍妓,當即把麗媽媽手中的春宮圖搶了過來,埋首其中,一副認真研究的樣子。

  麗媽媽見她願意去看自然高興,於是為了讓她可以飛速進入房中術的高級階段,便十分認真地在旁指導。

  夏嘉弦本來也就是做做樣子,哪裡敢認真去看,眼中都是沒穿衣服的男人女人,羞得她一個黃花閨女滿臉通紅。

  麗媽媽猶自沒察覺,十分正經道,「這本《洞玄秘術》是媽媽我當花魁的時候機緣巧合之下得到的,你可要好好看,仔細記著,務必要把裡面說到的各種體位印在腦中,演練熟悉。」

  夏嘉弦咬牙瞅了一眼,只見上面一男一女,都是赤著身,女的趴在桌子上,那男的從後面抱住女的。夏嘉弦覺得周圍的人和東西都消失了,只剩下那赤著身的一男一女……

  麗媽媽以為夏嘉弦在聽,很是欣慰,又拿出了一本書翻開,「這本《野合秘錄》也很重要,有些爺們就喜歡把姑娘們帶到外面去,圖個刺激,這野合的樂趣你是不試不知道啊。」

  麗媽媽說到這停了下來,臉上流露出幾分懷念來,夏嘉弦用手摀住眼睛,從指縫偷偷看過去,彷彿這樣就能好一點,可壓根就不是這麼回事。

  夏嘉弦只看了一眼便面紅耳赤,畫上的兩個人上面雖然都穿著衣服,但是下面卻光著,光天化日之下怎麼能如此不知羞。

  還沒待夏嘉弦緩過氣來,麗媽媽又抽出一本書翻開,「這本《房中秘術》是咱們這行必須要看的,你就從這本開始看好了。」

  夏嘉弦只得乖乖應了,可是翻開第一頁便覺得有些怪,這畫上的兩個人雖然也沒穿衣服,卻是兩個男人,一個坐在另一個腿上,很親暱的樣子。

  夏嘉弦想應該是麗媽媽把什麼話本拿來了吧,可是什麼話本會有兩個光著身子的男人?

  夏嘉弦又翻了兩頁,依舊都是兩個光著身子的男人,不過動作倒是不一樣了,這莫不是什麼武功秘籍?她又翻了兩頁,這一次竟然是三個光著的男人,動作有些扭曲,正常人怎麼能做到?她看了書的封面,上面寫著:《龍陽秘籍》。

  於是夏嘉弦確定了這是一本武功秘籍,這時麗媽媽還在回憶自己風華絕代的往昔,並沒有看見她把那書揣進了懷裡。

  她有些緊張,生怕被麗媽媽發現,於是只能用看書來掩飾。

  第二日,麗媽媽便把樓裡跳媚舞最好的飛仙姑娘找來,準備教夏嘉弦跳媚舞,夏嘉弦自然反抗不得,可是這飛仙姑娘跳著跳著竟然把衣服脫了。

  夏嘉弦哪裡見過這樣的舞,又驚又嚇竟然崴了腳,腳踝腫得像饅頭,樓裡的姑娘們哪裡見過這樣笨的人,於是成了樓裡的新鮮事,一傳十,十傳百,很快全樓的人都知道剛來的那個姑娘看跳舞崴了腳。

  麗媽媽又氣又心疼,不過是心疼銀子,樓裡養一個閒人,還要請郎中,抓藥熬藥,哪一個不要花銀子!

  可是麗媽媽看到夏嘉弦的時候氣卻消了大半,她的腳腕腫得老高,看著都覺得揪心,再加上這姑娘眼睛通紅,也不知哭了多少場了,便也不忍心再說。

  夏嘉弦本以為自己應該可以喘口氣,誰知第二天麗媽媽便找來了彈琴很好的樂心姑娘,準備教她彈琴。

  誰知還沒彈多久,夏嘉弦便把琴弦給彈斷了,樂心姑娘很納悶,只以為是干了巧,於是又給她拿了一把琴,可是剛彈兩下弦便斷了。

  麗媽媽聞風而來,可是場面依舊很混亂,拿什麼,斷什麼。氣得麗媽媽數落道,「你哪裡是什麼嘉弦,你分明是斷弦!」

  之後麗媽媽托人找到了一把琴,那琴的精貴之處就在於它的弦金剛不壞,這次竟然真的沒斷。

  於是夏嘉弦便開始學琴,可是並沒有讓麗媽媽安心多久,因為樓裡的姑娘們前仆後繼地去找麗媽媽告狀,說是夏嘉弦打擾大家休息。

  這其實也不能怪夏嘉弦,她哪裡接觸過這些高雅的東西,如今是心有餘而力不足,每每練琴便要生出許多難聽刺耳的聲音來,她自己聽著都十分折磨,可是又想早些學會,於是一有時間便要練上一會兒。

  麗媽媽自然也聽到了這聲響,但是她一心想著讓她快些出師,於是一直忍著,可是如今這麼多姑娘反應她影響到了大家接客的心情,這是會損失銀子的事,自然要管管。

  於是便把夏嘉弦調到了後院去住,誰知她的琴聲十分有穿透力,時強時弱,忽強忽弱,弄得眾姑娘睡不了安生覺,各個面有菜色,哈欠連天。

  麗媽媽覺得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於是白天姑娘們休息的時候便不讓夏嘉弦練琴。

  誰知某天晚上,姑娘們接客的時候,後院忽然傳來了淒厲中帶著幽怨,幽怨中還透著歇斯底里的琴聲,這琴聲實在太過詭異,把前院原本的綺麗旖旎給生生地壓了下去。

  幾個膽小的客人直接嚇得滾到了桌子下面,麗媽媽根本沒料到夏嘉弦竟然會在這時候練琴,這不是成心壞她生意嗎?看她不跺了那小蹄子的手。

  麗媽媽腳下像生了風似地趕到後院,夏嘉弦便坐在院子裡,看見她手也沒停,十分驚喜道,「媽媽,你聽我彈得怎麼樣?我練了半個月終於能彈完一首曲子了!」

  麗媽媽剛要出口的訓斥就生生地卡在喉嚨裡,她看見夏嘉弦的手指已經又腫又紅,心想即便是彈得不好也不是她的錯,可能這姑娘生來便不是彈琴的料,她還是不要強求了。

  但是同時麗媽媽又覺得她不能什麼都不會,至少琴棋書畫要學學,以後附庸風雅也可以提高一下身價,誰知這邊她正在尋找師傅,那邊夏嘉弦卻患了風寒。

  現下已是晚秋季節,加上夏嘉弦總是在院子裡練琴,患了風寒也並不稀奇,於是麗媽媽只得又去找了郎中來。

  那郎中把過脈便要開藥方,夏嘉弦連忙拉住郎中的袖子,有些羞澀,「大夫能不能開些甘草,我怕苦。」

  那郎中便依了她,開了些甘草去苦味。

  誰知夏嘉弦吃了藥不但沒好,反而還起了紅疹,滿臉滿身的紅疹。

  無論誰去看她,她都用那雙又紅又腫的眼睛盯著人瞧,可憐兮兮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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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5-31 22:15:00

【第17章.紅疹紅疹真銷魂】

  夏嘉弦的風寒總是不好,臉上的紅疹也愈加嚴重,有個姑娘半夜起床如廁碰見了她,嚇得尿了褲子,可見其面部之恐怖。

  麗媽媽覺得長此以往不是辦法,可是想來想去也沒有辦法,若是現在讓她去接客,有那個客人敢要?

  這樣愁啊愁的就到了十月份,夏嘉弦的臉還是不見好,風寒倒是輕了許多,依舊面目可怖,麗媽媽本以為自己撿了寶貝,誰知這哪裡是寶貝,分明是個倒黴蛋。

  期間夏嘉弦又嚇壞了兩個粗使丫鬟,四個紅牌姑娘,麗媽媽覺得應該把她送走,可是現下這個樣子有哪個願意要?

  但也總不能放在樓裡,更不能把她放了,畢竟是花了銀子買來的,她可是從不做虧本買賣的。

  於是只得把夏嘉弦送到了遠郊的一處別院裡,那別院本是給那些年老無依的老姑娘們棲身的,當然一些得了病的姑娘也是送到那裡。

  那裡一日三餐都有人送到,有人看管,也不必擔心夏嘉弦跑掉,於是麗媽媽忙不叠地把夏嘉弦便被送到了那裡。

  那裡已經住了幾個人,有兩個是因為得了病,還有兩個是不能接客也無處棲身的老姑娘。

  院子裡只有兩間大屋子,一間鎖著,另一間她們幾人住,裡面是一鋪大炕,五個人便擠在上面。

  因為夏嘉弦滿臉的疹子,也不知是得了什麼病,所以其他幾人都離她遠遠的,只有同樣起了疹子的綺珊姑娘理她。

  夏嘉弦睡到半夜忽然被人推醒,她一睜眼便見綺珊的臉就在眼前,她嚇得差點叫出來,綺珊急忙摀住了她的嘴,小聲道,「我們出去。」

  綺珊指指外面,夏嘉弦點點頭便跟著她到了院子。

  綺珊忽然伸手摸了摸夏嘉弦的臉,夏嘉弦剛想躲卻聽她自言自語道,「原來不是畫上的。」

  還不待夏嘉弦說話,綺珊又道,「我的是畫上的。」

  夏嘉弦的嘴張開了許久也合不上,綺珊卻把手按在了她的肩上,「你這也不是什麼病吧,看起來倒像是敏症。」

  夏嘉弦一僵,綺珊自然感覺到了,於是安撫道,「你不要緊張,我們可以合力逃出去,你覺得呢?」

  「呃……」這個轉變實在太突然,讓夏嘉弦有些反應不過來。

  「我看你臉上的疹子就要消了,那時麗媽媽一定不會放過你的,你要留下接客嗎?」

  夏嘉弦覺得綺珊說的很有道理,於是決定和她一起逃走。

  要逃走,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把看守的人解決掉,那看門的人是個壯漢,憑她們兩人根本就沒有辦法制服。

  於是只能智取,綺珊讓夏嘉弦去色誘,然後她再在後面偷襲。可是夏嘉弦覺得以自己的姿色勝算不大,加上滿臉的紅疹,還不嚇壞了那大哥。

  綺珊看了看夏嘉弦的臉,覺得用這張臉施展美人計實在有些困難,於是只能自己上了。

  綺珊把臉上的疹子擦掉了,仔細地收拾了一番,竟然十分清麗,她又在柴房挑了一根最粗的木棒遞給夏嘉弦,鄭重道,「我的清白就交給你了!」

  這樣重大的委託是夏嘉弦人生中第一次遇到,她的手有點抖,要是一會兒自己沒能把看門大哥打昏,綺珊的清白豈不就相當於是被自己給毀了?

  想到這,夏嘉弦的手更加抖,幾乎拿不住那根棒子。

  綺珊一副很鐵不成鋼的樣子,把棒子拿了過來,狠狠揮舞了一下,「就這樣,往頭上打聽見沒?」

  夏嘉弦點點頭,但是綺珊還是不太放心,總覺得這姑娘靠不住。

  可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只能硬著頭皮上了,總好過在這坐以待斃。

  在大哥脫衣服以前都很順利,可是輪到夏嘉弦打昏那大哥的時候卻出了岔子。

  因為夏嘉弦是躲在院子裡的缸後面,出來的時候太黑,便不小心撞到了缸上,聲音還挺大的。

  那大哥正在興頭上,忽然聽了這樣的聲音嚇了一跳,回頭去看,卻什麼都沒看到,其實夏嘉弦是直接摔到了地上,天又黑,所以那大哥才沒看見。

  綺珊嚇得臉都綠了,急忙拉過大哥的腦袋,嗔怪道,「不就是隻貓嗎,怎麼這樣不專心?」

  那大哥美人在懷,哪裡還顧得上其他,於是匆匆地脫光了衣服,誰知剛準備和綺珊行那苟合之事便被敲了一棒。

  這一棒打得那大哥腦瓜仁都疼,大哥一時有些懵了。

  但是並沒有將大哥敲暈,夏嘉弦哪裡打過人,這是閉著眼睛瞎打的,能打到已經是萬幸。

  如今看大哥竟然沒有昏倒,嚇得手都拿不住那棒子,眼看大哥就要轉頭來看她,到時她和綺珊都要完蛋,於是趕緊又補了一棒子,這一棒子依舊沒能把大哥打暈,卻把大哥疼得倒在了地上。

  綺珊趕忙站起來,那大哥此時也要站起來,夏嘉弦又急又驚,於是又打了一棒子,這棒子打在那大哥的肩膀上,於是大哥又哀號著倒在了地上,卻開始喊,「快來人!有人要跑了!」

  夏嘉弦一聽更慌了,舉起棒子又想打,綺珊趕快起身,拉著夏嘉弦就跑,也不知跑了多久,才聽不見後面的喊聲了。

  兩人往城裡走,這時已經是深夜,兩人又害怕被人追上,所以一路都是心驚膽顫的。

  她們走了大半夜終於到了城裡,一進城綺珊便和夏嘉弦分開了,夏嘉弦餓得飢腸轆轆,剛好看見路邊有賣包子的,可是自己的身上又沒有銀子,於是也只能看看。

  她現下也分不清東南西北,於是隨便找了一個人問了下路,便往回走,她專挑僻靜的小路走,走著走著卻進了一個死胡同。

  她剛想返回去,便聽牆裡面有人說話的聲音,那聲音很熟悉,很像麗媽媽。

  夏嘉弦一驚,仔細看看這個胡同,竟然是綺紅樓的後門!

  麗媽媽的聲音又從牆那邊傳過來,大概意思是說要把誰誰抓回來,夏嘉弦拔腿便跑,誰知卻碰倒了放在胡同口的一堆破缸和木頭架子,整個人都跌得飛了出去。

  夏嘉弦聽到開門的聲音,心知是有人要出來了,可是這一跤摔得太狠,膝蓋和手肘都火辣辣地疼,怎樣都站不起來。

  夏嘉弦看到一雙繡花鞋,是麗媽媽常穿的那雙。

  夏嘉弦不知自己怎麼會這麼倒黴,似乎從她遇上公孫容就開始倒黴,現在更加離譜,竟然自己走回了綺紅樓!

  麗媽媽也十分驚奇,這逃出去的姑娘,哪還有自己回來跳火坑的?

  夏嘉弦覺得眼下的情況十分糟糕,無論如何是跑不掉了,於是猛地抱住了麗媽媽的腰,聲淚俱下,「媽媽,我終於回來了!」

  麗媽媽做了二十多年的鴇母,第一次遇到像夏嘉弦這樣讓她猜不透的姑娘,你若說她傻,她看起來並不傻,你若是說她不傻,她還淨做傻事。

  可是麗媽媽還是不太相信,把夏嘉弦拉起來,「你倒是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夏嘉弦疼得直掉眼淚,麗媽媽卻誤以為她是真的有難言之隱,多信了她幾分。

  「前幾日媽媽把我送到了遠郊的那棟宅院裡,那裡面住著一個叫綺珊的姑娘,那姑娘和我起了一樣的疹子,她說活著沒什麼意思,便想去害看門的大哥,我當時情急之下便想把綺珊打昏,可是不小心卻打到了大哥的頭上,」夏嘉弦用袖子擦擦眼淚,臉色依舊驚慌,「綺珊見我壞了她的事,便想拉著我一起跳湖去,誰知跑到半路她竟然摔下了山崖,我又找不到回去的路,所以只能往城裡走,我一路問了好幾個人才終於走了回來。」

  麗媽媽有幾分信,又有幾分不信,可是終究沒有說什麼,只讓人把夏嘉弦帶回去,好好休息。

  夏嘉弦走後,麗媽媽想了許久,決定盡快給這姑娘掛牌子,無論她說的是真是假,麗媽媽都不願意再冒險了。

  把她送到別院去住了幾天,沒想到她臉上的紅疹竟然消了,擇日不如撞日,早掛晚掛都是掛,就今天掛。

  夏嘉弦被壓著在水裡洗了一個多時辰,然後又被抹了一層層的香膏,最後又被套上了一件十分清涼的衣服,夏嘉弦很是羞澀,這衣服哪裡是好人家姑娘穿的,能露的地方都露了。

  可是接下來她知道了讓她想跳湖的消息:自己即將被掛牌出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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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ve1130
侯爵 | 2012-5-31 22:15:32

【第18章.英雄救美好橋段】

  夏嘉弦站在高高的檯子上,她看不清下面人的臉,也聽不清他們在喊什麼,只知道他們在喊,他們在看她。

  她裹緊了身上的衣服,可是還是很冷,她透過窗子看到外面因為下霜顯得有些朦朧,今天原來已經是霜降。

  夏嘉弦覺得有人在看自己,她轉過頭便看見了一個有著細長鳳眼的青年男人,只是長期放縱的生活讓他的眼睛看起來想一潭死水。

  他用死水一般的眼睛盯著夏嘉弦看的時候,讓她感覺有一條毒蛇在背後爬。

  夏嘉弦的提壺初夜被賣了個很好的價錢,那出價的人正是那個盯著她看的人。

  麗媽媽把夏嘉弦送到了屋子裡,又十分慇勤地把那男子請進屋,「趙公子快請進,快請!」

  趙公子揮揮手,十分不耐的樣子,「麗媽媽你快出去吧,銀子不會少了你的。」

  「是是是,趙公子財大氣粗哪裡能少了我的銀子呢!那麗媽媽我就出去了,春宵一刻值千金,趙公子慢慢消受啊。」

  門「呯」的一聲關上了,夏嘉弦還聽到了落鎖的聲音,她如今算不算走投無路?她握了握冰涼的手,希望借此減輕自己的驚恐,可是並沒有什麼用。

  趙公子倒了杯酒遞給她,輕笑道,「喝了它。」

  夏嘉弦接過卻沒喝,只是捧在手裡,可是那酒本就是涼的,怎麼握都是涼的,於是她的手也越來越涼。

  趙公子見她不喝也不逼迫,卻忽然伸手擡起了她的下頜,「我喜歡你的眼睛,它讓我想起了我養過的一隻畜生,一隻咬傷了我然後逃掉的畜生。」

  「我不是畜生。」

  「我知道你不是,你只是像,」趙公子的手緩緩撫過夏嘉弦的臉頰,「當別人要傷害你的時候,你會不會張開嘴去咬他?」

  夏嘉弦從袖口看到了他的手臂,上面有一串串的牙印,一層蓋住一層,也不知是什麼咬的,動物或是人,她很害怕,可是她不能害怕,於是她逼自己笑了笑,「趙公子想喝酒麼?」

  趙公子的眼神稍微閃爍,隨後便略帶譏諷地笑了笑,「你想灌醉我?呵呵,還沒人能灌醉我。」

  夏嘉弦長這麼大只喝過一次酒,就是她六歲那年,她因為喝了這種微辣的水而走出了那間黑屋子,然後她永遠走出了那間黑屋子。

  夏嘉弦已經喝了一整罈酒,趙公子也喝了一壇。

  夏嘉弦有些微醉,可是她不能停下,這是她唯一的機會,於是她又喝了一壇,她緩了緩才稍稍清醒,睜眼就看見趙公子趴在了桌子上,夏嘉弦叫了他兩聲也沒有反應。

  她十分難受,看什麼都是轉的,扶著桌子站起來,腦袋就更暈。

  好不容易摸到門邊,才反應過來門是從外面鎖住的,於是又扶著牆到了窗邊。她推開窗子才想起這裡是二層,離地面很遠。

  她回頭看趙公子還趴在桌子上,這才稍稍放心,也許是因為喝了酒的緣故,她覺得渾身都很熱,於是便坐到了窗口,兩條腿伸到外面。

  窗外很黑,風很冷,果然是霜降節氣。

  待夏嘉弦酒醒了些才從窗口下來,可是一回頭卻見趙公子正坐在桌子邊看她,手中還夾著一個杯子,眼神清明沒有絲毫醉意,「我還以為你會跳下去。」

  夏嘉弦於是又想爬上窗戶,只是趙公子比她快一些,閃身上前抱住了她的腰,「你可要小心,若是掉下去我今晚玩什麼?」

  夏嘉弦死命地掙扎,可是哪裡掙得過,只覺天旋地轉便被丟到了床上,接著趙公子便壓了上來。

  趙公子雙手壓制著她的手,撐開了她的腿。這樣的動作讓她感覺很羞恥,可是她一動也不能動。

  男人的呼吸就在她的頸窩裡,讓她害怕,她從來沒有這樣害怕。

  「我會從這裡一點一點地把你吃光,你害怕嗎?」

  夏嘉弦點頭又搖頭,眼淚不知不覺便流了出來,她的反應取悅了趙公子,甚至讓趙公子的身體都戰慄了起來。

  夏嘉弦忽然覺得頸間一痛,那個像毒蛇一樣的男人在咬她,他咬得並不輕,甚至有點洩憤的感覺,彷彿夏嘉弦和他有什麼深仇大恨。

  脖子漸漸麻木了,夏嘉弦咬住唇,不發出一點聲音,她怕自己一發出聲音就會哭會喊,會求他。

  趙公子狠狠地咬了兩口才擡頭,他舔了舔唇上的血跡,把臉貼近了她的臉,「我喜歡你的味道,和我養的那隻畜生很像。」

  夏嘉弦只一味地搖頭,驚懼地看著他。

  趙公子也不在意,隨手把床上的帷幔扯下來撕開,綁住了夏嘉弦的手腳,自己卻下了床。

  夏嘉弦的脖子很疼,身上很疼,可是她覺得和接下來將要發生的事比起來,這些都不算什麼。

  趙公子喝了口酒,轉頭看床上的夏嘉弦,聲音有些得意,「你以為你能灌醉我?我不過是想讓你喝了這摻了春藥的酒,然後和我共赴巫山雲雨,那滋味是真真的銷魂!」

  「你騙我!」夏嘉弦掙扎了一下,把手腕勒出了深深的紅痕。

  「我不騙你,一會兒你就會哭著喊著讓我親你抱你,脫你的衣服。」趙公子又喝了一口酒,臉上出現幾分迷離的神色來。

  夏嘉弦想說她不會,可是她說不出來,剛才他咬過的地方就像一簇火苗,漸漸燒到她的全身,彷彿她的身體已經不是她的了。

  此時,以前看過的那些男女歡好的圖忽然分外清晰,無論她如何努力也不能趕出腦子,可是若要她和眼前的男人做出那等事,她是無論如何也不願意的,除非她死。

  趙公子只用手指輕輕碰了碰她的臉,她整個身子便麻了,不聽使喚地往前湊,她抓住最後一絲理智,「趙公子,麗媽媽沒告訴你我有髒病麼?」

  趙公子只停頓了片刻,便把手伸到了她的衣領裡,「那正好,我也有。」

  夏嘉弦只聽「嘶」的一聲,便覺身上一片冰涼,趙公子竟然直接撕了她的衣服。

  趙公子手又往下遊移,這次夏嘉弦再也無法冷靜,「趙公子,求求你放過我……只要你放過我,我會給您做牛做馬,您讓我做什麼我便做什麼,只要你放過我!」

  趙公子微微挑眉看著她,夏嘉弦一顆心都要跳出來,卻見趙公子忽然十分邪氣地笑了出來,「我要你當牛做馬幹什麼,我只不過想和你嘗嘗那魚水之歡。」說罷手便毫不猶豫地繼續下移。

  夏嘉弦覺得自己要死了,若是真的走到那一步,她一定會毫不猶豫地咬斷自己的舌頭。

  窗忽然被大風吹開了,那風有些冷,讓屋內的兩人都打了個冷戰,窗口不知何時坐了一個人,那人身穿白衣,像是披了一身的月光,他說,需要幫忙嗎?

  他雖然是這樣問,卻不等回答便出了手。夏嘉弦只覺身上一輕,接著又一暖,身上便披了公孫容的外袍,很暖和。

  夏嘉弦用衣服緊緊裹住了自己的身體,可是她還在抖,止不住地抖,像一個篩子。

  公孫容眼神稍變,剛想說話,便見那趙公子從桌子底下爬出來,想去敲門,公孫容哪裡容他如此,直接用布堵了他的嘴,又用綁夏嘉弦的布條把他綁在了桌子上。

  那趙公子還在哼哼,公孫容覺得這人實在是沒完沒了,於是有些惱怒地把桌上的酒都倒在了趙公子的臉上身上。

  趙公子認清了眼前這個男人不是什麼善人,終於安靜下來。

  公孫容走到床邊,夏嘉弦已經安定了下來,他這才稍稍放心。

  今天傍晚,他從南碧城回來,準備找夏嘉弦把當鋪活契要回來,誰知卻遇見了春花,於是便知道了夏嘉弦的事,他去了劉老爺家,頗費了一番力氣才得了夏嘉弦的下落,還好不算太晚。

  公孫容又脫了中衣,披在夏嘉弦身上,聲音有幾分小心,「還能走嗎?」

  夏嘉弦點點頭,便下地穿鞋,可是她剛伸出腿,卻發現自己的褲子也被撕壞了,白花花的腿露在外面,她趕緊把腿縮了回去,又想起剛才的事情來,忽然覺得十分委屈,便又上氣不接下氣地哭了起來。

  公孫容偏偏就怕夏嘉弦哭,她一哭他就頭疼,於是便蹲下來哄,「我背過身去,你把鞋子穿上,我的衣服很長,能遮住你的腿,我們回家好不好?」

  夏嘉弦一邊哭一邊打嗝,聽到回家卻點了點頭,於是公孫容便十分君子地轉了身,順便還擋住了趙公子的視線。

  夏嘉弦穿上鞋,又把身上的衣服緊了緊,有些赧然道,「好了。」

  公孫容轉過身,依舊擋住了被綁在桌子上的趙公子,「那我們走。」

  夏嘉弦點點頭,誰知剛站起來便覺雙腿無力,眼看就要摔倒,公孫容趕緊拉了一把。

  待她站穩,公孫容卻背對著她矮下了腰,「我背你走。」

  夏嘉弦確實沒有力氣了,便乖乖趴在他的背上,用手臂環住了他的脖子。

  她想快些離開這裡,離開那趙公子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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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5-31 22:15:59

【第19章.容郎賣肉賣不完】

  「抱住別鬆手。」夏嘉弦只聽到這一句話,接下來耳邊便都是風聲,她不敢睜眼,於是只能死死抱住了公孫容的脖子。

  這樣過了一會兒,感覺是到了街上,才睜了眼。

  公孫容並不說話,就這樣默默地在空無一人的街道上走,旁邊是一條河,映著月光。

  公孫容只穿了裡衣,很快便被霧水打濕了,可是他並沒注意到,只是一心一意地走自己的路。

  夏嘉弦伏在他的背上,看著他的側臉,從未有過的感激。她從一開始就認定他殺了人,他是壞人,所以一直怕他防他,可是現在她在他的背上,覺得沒有人比他好。

  這世上有許多人,有的人,許多人都說他是好人,可是他卻能輕易做出傷害人的事。有的人,所有人都說他是壞人,可是他並未傷害過誰,只是道聽途說罷了。

  她想,公孫容也許是後一種人。

  這條路上沒有一個行人,夏嘉弦也不知這是什麼地方,只是很安心。

  可是漸漸這種安心就變成了騷動,夏嘉弦的心裡像是有一隻貓在撓,酥癢難耐,身上也熱得很。

  公孫容並未察覺到不對,只知道夏嘉弦緊緊靠著自己的背,他只以為她是冷的緣故,於是只加快了腳步。

  可是接下來夏嘉弦卻把他嚇了一跳,這姑娘竟然用臉蹭他的脖子,她火熱的身體緊緊靠著他的背,讓他感覺就像被火燒一樣。

  公孫容站住,剛想開口卻覺得脖子處有一條濕熱的小蛇在爬,夏嘉弦竟然在用舌頭舔他!

  公孫容的身體忽然僵住了,小腹像是有一簇火在燒,連他自己也被這樣的反應嚇到了,他知道不對勁,卻說不出話來阻止夏嘉弦。

  夏嘉弦神志不清地在他背上蹭來蹭去,只覺得渾身熱得難受,手不停地拉扯自己的衣服。

  公孫容叫了她一聲,見她並未答應,便把她放下來想看看到底怎麼了,誰知剛轉身便見夏嘉弦在拽自己的衣服,那衣服本來就鬆鬆垮垮,被她這麼一拽就能露的不能露的都露了。

  公孫容趕緊拉住她的手,又用另一隻手把她的衣服拉回去,可是夏嘉弦一點都不配合,一邊扭一邊喊熱,最後竟然耍賴似的抱住了公孫容的脖子。

  無論公孫容如何推,夏嘉弦就是不鬆手,活脫脫一塊狗皮膏藥。

  夏嘉弦在公孫容頸間蹭來蹭去,恨不得蹭下來一塊皮,蹭得公孫容心煩氣躁。

  蹭夠了又扶住公孫容的臉,把自己的臉湊上去,眼色迷離,自言自語道,「這人真好看,我從沒見過這麼好看的人。」

  說罷便埋下頭親了公孫容的嘴,公孫容萬萬沒料到夏嘉弦會這樣做,渾身打了個激靈,手放在她肩上就是使不上勁去推開她。

  夏嘉弦親完了又舔了舔他的唇,接著又親了公孫容的左臉,親完左臉親右臉,親完右臉親腦門,很快便把公孫容的臉上舔滿了口水。

  公孫容從來沒有被人這樣對待過,他以前也不過是遇到過投懷送抱的女人,哪裡遇到過夏嘉弦這麼喜歡舔人的姑娘?

  公孫容滿臉的口水印,懷中還有一個服了春藥半裸的姑娘,情況有些棘手,他還沒遇到過比這更棘手的情況。

  夏嘉弦覺得公孫容的衣服很礙事,於是開始撕扯公孫容僅剩的一件裡衣,兩隻手上上下下到處摸。

  公孫容實在有些吃不消,護得住上面護不住下面,那件裡衣已經很舊了,哪裡經得住這一頓折騰,公孫容只聽「嘶」的一聲,接著便是夏嘉弦有些得意的聲音,「看,還是被我脫下來了吧!你倒是掙扎呀……你看……月亮這麼亮,穿衣服做什麼……我……我都不穿衣服……」

  公孫容青筋暴跳,這件裡衣是他唯一的裡衣了,現在竟然被撕得一條條的,他恨不能把夏嘉弦搖醒,可是似乎有難度。

  夏嘉弦把那撕成了條的裡衣隨手丟在身後,又趴在公孫容的胸前蹭,還十分舒服地歎著氣。

  公孫容以為她總算安靜下來,誰知夏嘉弦卻忽然伸手在他身上摸來摸去,摸得他有些異樣……

  夏嘉弦擡頭看他,依舊沒有清醒,湊上去舔了舔公孫容的唇,這一次公孫容面色如土,他只愣了片刻便按住了夏嘉弦的頭,迎上了她的唇。

  可是公孫容又覺得自己和不清醒的夏嘉弦做這等事,實在有些……下流。

  公孫容想到這,便覺得有些冤屈,眼前這姑娘神志不清,對他又親又啃又扒衣服,自己稍稍動了些念頭竟然自己鄙夷自己,實在很不公平。

  公孫容咬牙推開了夏嘉弦,然後把夏嘉弦抱了起來,然後,丟到了河裡。

  夏嘉弦被冷水一激,吃了什麼藥也醒了,在水裡撲騰了半晌也沒站起來,忽然有一雙手扶住了她的腰,把她托出了水面。

  公孫容把她丟進了河裡後,因為某種原因自己也跟著跳了下來,順便把夏嘉弦從水裡拽了出來。

  「咳咳咳,咳咳,為什麼要把我丟水裡!」

  還不待公孫容說話,夏嘉弦便發覺自己的衣服已經滑了下去,而公孫容根本就沒穿衣服,夏嘉弦尖叫一聲推開了公孫容,可是自己根本站不穩,於是又在水裡撲騰了好半晌才抓住了水裡的某樣東需站了起來。

  她抓的不是別的東西,正是公孫容的褲子,等她站起來,公孫容的褲子已經掉了大半。

  夏嘉弦也發現了這個事實,趕緊鬆了手,可是臉上十分惱怒,以為是公孫容輕薄了自己,殊不知情況正好相反。

  公孫容面無表情地看著眼前這一臉戒備的姑娘,想解釋什麼,卻什麼都說不出來了,最後只在水裡提好了褲子,然後上了岸。

  夏嘉弦跟著上了岸,卻不敢離公孫容太近,公孫容瞥她一眼,「自己走?」

  夏嘉弦慌忙點頭,「自己走!」

  公孫容有些苦悶地走在前面,腦中偶爾晃過一些畫面,多半是身後那姑娘的……

  公孫容極力想把那些畫面從腦中趕出去,可是越這樣就越忘不掉,連他自己都覺得臊得慌。

  夏嘉弦有些冷,加上體力不濟,很快便被公孫容落了很遠,可是她又不想叫他。

  等公孫容想起夏嘉弦在後面的時候,夏嘉弦早都沒了影,他急忙轉身去找,找到時夏嘉弦正坐在街邊的石頭上揉腳。

  他走過去,遮住了月光,可還是看見了夏嘉弦腫得像饅頭的腳踝,也不知是什麼時候扭到的。

  夏嘉弦緊了緊衣襟,可憐巴巴地仰頭看他,像極了小可憐討食吃的樣子。

  公孫容明明知道這姑娘八成是在裝可憐,可是自己偏偏覺得她是真的可憐,雖然不甘願卻還是彎腰把她抱了起來。

  回到家,公孫容燒了水,心裡卻還是很怨憤,見夏嘉弦坐在旁邊凍得鼻涕橫流竟然有些暢快,他覺得其實還可以再暢快一些,於是拎著夏嘉弦的脖子便丟到了浴桶裡……

  公孫容在門外聽見裡面的水聲,腦中竟然又浮現了某些不該出現的畫面,公孫容抓了抓頭,十分痛苦,「公孫容,你是風流,可你不能下流。」

  等夏嘉弦洗完,公孫容認命地又去把水倒了,自己只簡單地擦洗了一下便進了屋。

  夏嘉弦抱著被坐在床上,公孫容靠近她幾步,「今天我們先在一張床上將就一下,等明天我去找個木榻過來。」

  夏嘉弦應了聲便乖乖躺下,公孫容眼角掃到了她脖子上的傷,心裡也說不出是什麼感覺,總之是很不對勁,於是從懷裡掏出了他經常用的金瘡藥給她上了。

  公孫容熄了燈,可是如今兩人躺在床上總覺得有些怪異,這次夏嘉弦卻睡得很死,可是睡一會兒便會驚醒,清醒之後再把自己捲成一個團。

  公孫容想,她也許並沒有表面表現得那樣不在乎,她還是需要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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