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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6-9 12:47:33

【第80章.老爺上班女主子探班(下)】

  門板外,一場不知道是夫訓妻話,還是父訓女話的戲碼正在上演。

  龍小花捂著自己被揪紅的耳朵,委曲的搓搓揉揉,他看了一眼她扁嘴含酸淚的模樣,伸手想幫她揉揉,卻又覺得她不經她同意就竄進宮裡實在太讓他心驚了,不得不僵著手先教訓著。

  「誰準你跑進宮裡來的,你當真無法無天了是嗎?」許她在暄王府鬧騰,因為那是他的地盤,她上梁拆瓦也沒人敢動她,頂多等他回去收拾她,可在皇宮內院,隨便安個罪名也夠她受的,什麼也不懂,不跟著他,竟然還溜進宮裡來了。

  「又不是我要來的。」說得她多不濟,好像整天捅漏子一樣,「是皇帝公公讓我來見他呀。」

  「……」他一怔,隱在衣袖下的手一緊,立刻拉過她四下打量她,生怕她哪裡有什麼閃失,甚至張望了一下四周,就怕有別的眼線,最後才低聲詢問:「他找你做什麼?」

  「公公說求我辦件事,要我來跟你商量商量呀,那最近我又找不到你,我才想溜來你上工的地方看看呀。」

  「何事?」這才是重點,能從聖上嘴裡求出來的事,定不是什麼好事。

  「他說我家在邊境熟悉地方,要我去番邦簽和議呀。」

  她話音剛落,便感覺週遭的氣氛一變,遲鈍如她都能感受到從爹爹身上散發出的危險氣息,他在努力隱藏著情緒,可糾結的面色卻還是顯而易見,他穩下聲音,淡道:「待會我帶你去見他,回了這件差事。」

  「可……可是,我好像已經答應了。」沒他在旁邊,她就把自己賤賣了。

  「……你說什麼?!」

  「他說什麼聖旨什麼親善大使者,然後叫我跟你商量……」

  「你不懂分辨什麼是大事小事嗎?這種事誰準你隨隨便便答應的!」他被突來的變化怔得有些亂了章法,遠去番邦,就算是名為簽和議,他也不準許他重視的女人再被送去那個地方,那個遠得難見一面的地方,習慣,風土人情都與中土完全不同的異域,他的父皇是故意的,他整頓國庫翻他的老帳,他就撕他的舊傷口,而這個什麼都不知道的傢夥竟然傻呼呼地答應離開他的身邊,「你腦子裡到底裝的是什麼?除了淫書和白馬良人是不是就空空如也了?這種稍微動動腦子也知道不能答應的事,你就不懂怎麼說不嗎?」

  她被刺得一窒,細聲解釋道:「我也不知道怎麼就糊里糊塗地答應了……」

  「你有什麼事不糊塗的?從以前到現在,你有在我面前做好過一件事情嗎?」

  「……」她被批評得體無完膚,低了低頭,她的確一直都是在他面前丟臉而已,還說要寵人,結果什麼都沒有做到,只是放大話,但是,這次……說不定是皇帝公公給她的一次機會呀,「其實,去番邦簽個和議也沒什麼大不了呀,他說我只要會笑就好,如果我能搞定的話,他就會認我這房兒媳婦呀!」她要用這一次建功立業寵到他,扭轉乾坤,證明她也是個不錯的女人,不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傢夥,能配得上他!不就是番邦,離他家不過一座城池,等於是到鄰城逛一圈,沒事的吧。她是暄王府的女主子呀,不就是簽個和議嘛,她只要露出她小時候那種親和力的笑容,騙他們簽到字,然後拿著和議奔回來找她家老爺,肯定讓他受寵若驚,直接把和議一丟,抱她回家洞房,任她把他這樣那樣使勁欺負。

  他冷冷地看著她,顯然對她把事情輕描淡寫並不認同,旋過身背對著她說道:「你這就回家收拾行李。」

  「唉?這麼快就要出發了麼?」

  「今晚就送你回桐溪城。」他逕自接著自己的話,並不聽她說什麼,「永遠別再回京城來。」

  「……你……什麼意思?」

  「回府後,我會把休書交給你,你盡早離開。」

  「……做什麼又要休我,我又做錯什麼了?」幹嗎不能好好講話哦,一言不合就休不休去的,他這算什麼壞習慣呀!

  「你不聽夫訓,有違婦德,胡作妄為,不曉恭順。」要找她的婁子,她要多少理由,他信手撚來,叫她走,她走便是了,他又不是什麼白馬良人,待在他身邊可不像淫書裡有什麼大團圓的破結局,他早就知道皇帝不會簡單放過他,卻不想他這一棋下的如此不留餘地,「我討厭任性又不學無術的女人。」

  「……」

  「不許扁嘴巴,不許哭。」

  「……」

  「我討厭!」這此對他有效果的撒嬌招式都很讓人討厭。

  「……」她動了動唇辨,小聲嘀咕了幾句。

  他聽不清她的話語,皺眉問道:「什麼?」

  她垂著頭突然吼出聲:「那你就討厭吧!誰要理你呀!你是老爺就了不起嘛!我做什麼要一直一直被你欺負,伺候你呀!反正我就是配不上你,寵不回你,我做什麼都不對,你就不要刁難我了呀,你這麼莫名其妙的人,鬼知道要怎麼寵你呀,我身份低得亂七八糟,又幫不到你什麼,好容易可以幫到你了,你又嫌我麻煩任性,你以為我很稀罕你的誇獎呀,討厭我,我還討厭你哩!你這個腦袋一根筋使勁打結,結死自己再結死別人,就想自己對別人好,都不管別人要什麼的蠢貨爹爹!」

  「……」他聽著前言不搭後語的話,有些動容的挪了挪步子,卻又無聲的退回原地。

  「會凶了不起哦,會吼很拽哦,我才討厭你,討厭你天天想著賣女人做壞事大奸臣,討厭你做那麼多壞事,我還想幫你解釋,討厭你不回房間睡覺,討厭你讓我面壁思過!我做什麼要留在這裡陪你當壞人呀,我就是滿腦子淫書和白馬良人,你給我休書,我回桐溪去,找個白馬良人料理下半生!」

  「你敢找人去料理你的下半身?看我不打斷你兩條腿!」吵架時誰還注意得了「身」和「生」的差別?

  「誰要理你呀!要休我?我先出牆給你看!」她說完,用手指扯著自己滿是淚水的眼睛,吐著舌頭,也不管自己的樣子有多難看,硬是做出一個很矬的鬼臉給他看,轉身幼稚的翹起臀,拍了拍自己的屁股,表示自己對他的藐視,脫下一雙繡鞋,很沒氣質很大力地朝他身上丟,他並不躲,任由一雙繡鞋在他深紫的朝服上罩下兩個腳印,然後,繡鞋掉落在他面前,而暄王妃則赤著腳毫無婦德地從他面前揚長而去。

  他頭痛地按了按額頭,看了一眼自己胸上夫妻吵架的鐵證,低身揀起她的小繡鞋,拎在手裡,他才不會縱容她玩什麼「你追我趕聽我解釋」的蠢遊戲,不懂體諒要工作的男人,就知道耍任性玩出牆的女人算什麼良家婦女,哼!他轉身推門要走進班房裡,哪知道手一用力,一眾窩在門口聽聞暄王爺夫婦吵架好戲碼的官員被他推在地上,他面色一凝,看著大家的視線從他胸口的鞋印子到他手裡的繡鞋,大概猜出了幾分,好奔放的暄王妃呀,一言不合還會砸人,手邊沒武器就丟鞋子……

  還好她是丟鞋子,不是拔簪子跑上來戳人,還勉強算溫柔吧,這暄王爺看起來凶巴巴的,搞半天拿自己的媳婦沒轍呀,突然威嚴形象盡毀……

  「很閒是嗎?不用做事?」他白了一眼這群官員,跨進朝房,當著所有官員的面,把那雙小繡鞋放在自己的桌案上,他撐著下巴瞪著這雙繡鞋,腦海裡全是那句「我先出牆給你看」反覆回放,說他是男性自尊嚥不下也好,爹爹獨佔欲也好,老爺架子放不下也好,他就是混蛋地聽不得這句話!自己都決定要送她走了,她遲早都要離開他的,難道從門出去和從牆出去有這麼大差別?他就這麼見不得從牆出去的小杏花,簡直要命了!一堆帳目沒對完,她還給他出難題!出牆?哼,她不怕被他打到再也做不出翹臀的姿勢就試試看,竟然對他做那麼粗俗又不知所謂的誘惑動作,不把他當男人了是嗎?混蛋!他一手撐著下巴,擡起一手逗弄著她的小繡鞋,大刺刺地在辦公時間思量女色,不過同是男人,他手下的官員還是很能理解被媳婦當場宣佈要紅杏出牆的可憐男人的心理,於是,有一位官員打著哈哈調節氣氛道:「殿下,這個女人就是這樣的,不可理喻,不解風情,小家子氣,什麼都能生氣,雞毛蒜皮,柴米油鹽她都要有意見,比這國庫的帳目還難擺平,回家慢慢收拾就好了。」

  「對呀對呀,女人嘛就是這樣,有人的時候叫得很大聲,其實就是要引起你的注意而已,弄些小手段,以為人家看不穿,唉,在下打包票,你回家時,王妃一定乖乖地在家等你,給你認錯呢。」

  這句話中聽,龍曉乙擡了擡頭,看著那位官員,狐疑道:「會嗎?」她家那個不是非凡品種,一天不出牆他都想偷笑了。

  「會的會的,相信在下,這女娃娃越小越是好哄,在下的第六房小妾也是這般,一進她房先要哭一通,說哪個太太欺負她如何,稍微送點珠寶髮釵,立刻乖得像貓咪一樣,這貓啊,就是女人,要順毛摸,輕輕摸,怎麼都順了!」

  「……可她不是妾。」是他明媒正娶回來的唯一一房媳婦,沒有別的太太欺負他,他做不了這個英雄,不能顯示對她和對別的女人不一樣,是另眼想看的。

  「唉?就是,怎能把暄王妃同你的小妾相比,殿下,這妻和妾自是不同,這小妾嘴裡抹了蜜,聽起來舒服,可沒句真話,不像正妻,永遠是說話帶刺,但做起事來能窩到你心裡去,她越是罵你,嫌棄你,說你這不好那不好,就越是中意你,放不下你,才這麼多話的。」

  「……可她說她討厭我。」還反覆強調了好幾遍。

  「那就說明王妃喜歡您喜歡得不得了。」

  「哦……」他應下一聲,突然覺得有些不對,眼從那雙小繡鞋擡了起來,著著幾位圍到自己身邊的官員,迷茫道:「你說誰喜歡誰?」

  「自然是王妃喜歡您啊。」

  「……」

  「王爺?」

  「……」

  「殿下?」

  「……你們都沒事做了嗎?圍到我桌邊來談女人?」這些吃公家飯的傢夥,逮著機會就想偷懶!

  「是是是……」一群被吼到的官員趕緊回到自己座位上去收拾那堆爛帳,一邊在心裡咒罵這陰晴不定的十九殿下,說變臉就變臉,本來聊得好好的,還以為用女人當突破口找到大家的共同語言,以後就不會那麼難講話了呢,隨便講兩句瞎話調節一下大家情緒啊,這下好了,他的情緒倒是調節了,粉著又開心又無奈的臉,喜滋滋地邊搖頭邊玩弄那雙小繡鞋,不知道在美什麼東西,好像國庫裡突然多出了一萬兩白銀似的,他們情緒卻是低落谷底,嗤!快點把這團爛帳擺平,就算說暄王妃愛他愛到死去活來都沒問題!

  暄王爺回府,心情好得詭異,他看著吳管家牽著荷花,菊花,梅花來迎接他,還笑著摸了摸三朵小花的頭,自我陶醉地問道:

  「怎麼杏花躲著又不肯見人了?」

  「老爺是問女主子嗎?」吳管家看著心情好到極致的老爺,乾笑不已。

  「對啊,那傢夥該回來了吧?」

  「回老爺的話,女主子她回來過了。」打著赤腳,哭著鼻子回來的,還以為她碰上什麼登徒子了,但是看到老爺拎在手上的小繡鞋,他突然明白那個登徒子是誰了。被砸了吧?怎麼被砸還能砸得心情這麼歡暢,笑得這麼醉人啊?

  「她人呢?」

  「女主子回來了,又出去了。」

  「去哪了?」

  「不……不知道。」

  「跟誰出去的?」邊三朵小花都不帶?

  「白……白少。」

  「……」

  「而且……女主子不知道為什麼,放著大門不走,堅持要白少帶她從牆上出去,於是白少就帶著女主子從牆上飛出去了……」

  「……」

  「老……老爺,你又要進宮嗎?」怎麼轉身又要上馬車了。

  「不,去一趟戶部官員家裡。」

  「唉?你去那兒做什麼?」

  「……」去問問那個混蛋,是哪只眼睛看到她喜歡他了,還喜歡得不得了!他怎麼就沒覺得她有半分喜歡他,雖然說她要去番邦是要想幫他寵他,讓他心裡曖曖的,但她對他又扔又砸又討厭還罵他是蠢貨,拍臀做鬼臉還玩出牆,找的還是她最喜歡他最討厭的白馬良人,這是喜歡?這是混蛋的喜歡?這是什麼狗屁混蛋的喜歡!至少他從沒見過有人這麼喜歡人的,那混蛋若說不出來原由,降他三級!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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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6-9 12:48:36

【第81章.跟白馬良人逛妓院?】

  臨陽城內最有名的粉樓,歌舞昇平,夜夜笙歌,水粉嬌顏環繞,醇酒美人共享,既是王都,就連妓院都比一般城裡的氣派,底盤大,樓層高,房間多,姑娘齊,就連閱歷廣闊,交遊先逛窯子的白風寧也對此毫無挑剔,這兒他來過不只一次,能讓曜王爺友情推薦的粉樓自是不能損了他的面子,不僅要拿的出手,更要襯頭地顯示他們中土爺們的幸福生活,這兒的確服務周全,應有盡有,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白風寧千不該萬不該,不該想不開地帶個女人,他的嫂夫人,他想入非非的嫂夫人來光臨如此高級的銷金窟。  

  胭脂環繞的包廂裡被一張容納十餘人的大桌佔去了大半的地方,桌上美味佳餚盤盤疊疊地往上架,男男女女環桌而坐,除卻坐在白風寧身邊的龍小花自然都是這家粉樓的酒國名花,各個爭奇鬥艷,臀腰扭擺,而這群撒銀子的金主男人則是吏部的大小官員,這座酒席,不必多言,正是歡迎他們空降而來的頂頭上司新任右相白風寧的洗塵宴。

  比起待在戶部被十九殿下操持的沒日沒夜的官員,他們吏部的官員可就舒服多了,這白風寧白大人出生江湖世家,為人不拘小節,爽直風度,可比那肚子裡藏幾把小算盤的十九皇子好相處多了,白大人第一天上任,對手下官員沒有點上新官的三把火,對同僚禮讓謙和,笑容氣度皆是非凡,把這朝房的氣氛弄得暖乎乎的,如此擅長處理同僚關係,底下官員也不傻,當下就邀他下朝後一同吃個便飯,他一口應下,沒有二話,如此沒有架子的上司,實屬難得呀。

  只是……這個上司有點怪癖。

  這男人攜伴出遊,肯定是奔著粉樓去,可沒聽說男人上粉樓消遣,自己帶個娘們來絆手絆腳的。

  白風寧當然知道他辛苦建立一天的形象被身邊的傢夥毀滅怠盡了,他今日第一天到任,這同僚關係被他拿捏得恰如其分,這些官員既敬他也懼他幾分,於是想了法子討他的歡心,於是特意邀他來逛窯子,這男人什麼時候最沒戒心,自然是軟玉溫香抱滿懷的時候,說不定他就能套什麼有用的情報,他一身白衣正要光明正大地去參加男人的應酬,腳還沒踩出暄王府的大門,迎面就撞上一個連鞋都沒穿的傢夥哭哇哇地跑回來,不張眼睛地撞上他,二話不說勒住他的白衣襟,用手上的眼淚鼻涕染指了他,然後指著那片牆大嚷道:

  「帶我出牆呀!」

  「哈?」搞什麼,男人是很忙的,哪有時間去理這個連他深情款款的表白都裝作聽不懂的蠢女人啊。

  「我要出牆出牆出牆,不要走大門,我們飛出牆呀呀呀!」

  「……你知道我要去哪裡嗎?」他現在要去的地方,女士止步,乖乖待在家裡繡花餵狗啦,不是要當良家婦女嗎?

  「就算你又要很沒種地去妓院買很貴的女人我也要跟你一起出牆呀呀呀!」

  「這是你自己說的。」她都不介意了,他還介意什麼?於是,攔腰一抱人,他放著大門不走,一腳躍過暄王府的高牆,徒留一臉驚恐的吳管家站在門邊等著自家老爺下朝,告訴他這個天大的好消息。

  他的女主子光著腳丫子出牆了。

  人都說紅杏出牆很刺激,可沒人告訴他紅杏出牆後有什麼快感,他只覺得撿到一個大麻煩,這個傢夥賴在他懷裡想別的男人想得很投入,他卻只能很無奈地先抱她去買了一雙新的小繡鞋,他很得意自己挑了一雙繡著小紅杏的緞面繡鞋,套上她的腳,卻發現她還在忙著流鼻涕眼淚,全然無視他的用心良苦,他嘴一撇,不再多言,直接帶著她趕赴吏部官員的銷魂夜宴,結果一拉開包廂門,他的料想做數了。

  所有官員見到那個哭得很抽搐很剎風景的女人皆是嘴角一僵,笑得很難看,連帶看他的眼色都怪異了起來。

  搞什麼?白大人?哄孩子不會回家哄嗎?帶到妓院來哄算什麼啊?

  眼前這算什麼情況,這個坐在白大人身邊一邊哭一邊灌酒很沒氣質的女人是誰啊?他們倆什麼關係?互相戀慕?女追男?知道男人要來妓院,一哭二鬧三上吊地要追來?白大人也讓她跟?搞什麼,那本來為白大人準備好的女人是上還是不上?

  吏部的官員一下沒了主意,只能察言觀色地靜觀其變。

  白風寧並沒有多理睬那個突然多出來的小包袱,他自顧自地與官員寒暄敬酒,倒是龍小花很自娛自樂地一邊抹眼淚一邊吃著喝著,毫不客氣,不懂客套,完全不懂什麼是虧待自己,吃到菜色不如意,還扯了扯身邊的白袖子投訴:

  「那個菜沒味道呀,不夠鹹,那個涼掉了,要回鍋哇。」

  白風寧不動聲色,只是舉筷子分別嘗過兩個菜,微微一皺眉,立刻有官員體會其深意,讓人撤菜換菜。

  看起來,不像男女關係,倒像買錯寵物的主人和不討喜,隨便餵飽就好的雌性動物,幾位官員眉頭一動,換了個眼色,一拍手掌。

  龍小花吃到一半,突然覺得幾盞油燈被人熄滅,這很似有什麼大人物要突然登場,她率先一步甩頭看向背後的門,只見幾位不似中土穿著的異域女郎頭披薄紗身裹兩截段露腰衣,扭腰擺臀地朝這房間裡走進來。她們髮色偏棕,各個大眼挺鼻薄唇,瞳色不似白風寧那般灰淡卻也比中土人的瞳色淺淡些,帶著略略的棕色。

  「聽聞白大人有一半番邦血統,相比這中原的女子入不了味,這家粉樓裡以這些番邦姑娘最最出名,舞姿美艷,琴藝高超,不知白大人意向如何?」一位官員起身解釋道,使了個眼色,那些番邦姑娘便一下擁到白風寧的身邊。

  一股外域的麝香撲面而來,味道很濃烈,龍小花嚥下一口唾沫看著那群女人,下意識地低頭看自己,唔,她的確也算是有雌性象徵的動物呀,為什麼這裡比人家小,那裡沒人家翹,不會跳舞,彈琴就更別提了,亂彈琴她倒是很擅長。為什麼除了小如意以外還有這麼多性感尤物呀!

  不過女色是沒用的,白馬良人根本對女色不為所動……

  「幾位大人倒是深知白某的品行,中土女子的確不比番邦女子,矯情又不可愛,天天被夫家管得呆呆傻傻的。」

  噗!這個下流痞子是誰呀,什麼屁白馬良人,他在說誰矯情又不可愛,還被誰誰誰管得死死的呀,他不要以為她聽不懂指桑罵槐,他就可以指著番邦尤物罵龍氏小花呀。

  「對對對,這異域女子舉止大方,不比有些女子小家子氣,擺不上檯面,白大人若喜歡,挑一兩個回去,算是在小送份大禮給你。」

  「這恐怕不好。」白風寧撚起小瓷杯飲下一口純釀,「各位大人也知道,在下現借住在暄王府,我家嫂夫人不太好說話。白某若帶女人回去,怕她要與我翻臉。」

  「哦?暄王妃如此跋扈?難怪暄王爺一直沒有偏房。這種女人要不得,要不得啊!」妓院,不僅是男人們攀交情的地方,還是一起聲討母老虎的好地方。

  令堂的,他才要不得呢,她才剛剛被人提到休妻,他不要在她頭上故事重提,不要以為她沒帶三朵花就沒殺傷力,惹急了她,她杏花也是可以咬人的!

  可是,番邦女人無視她的殺傷力,長腿一伸,她被拋棄到房間的角落裡,看著那幾位胸大腰細屁股翹的女人一擁而上,對男人投懷送抱,巧言笑語。

  相比一個又沒婦德又不懂事任性妄為發脾氣耍賴的女人,自然是那種軟綿綿的東西比較好吧,她自認為腰擺不到那個程度,臀兒勾不了人,頂多就是拍拍它表示對這些男人的唾棄,本來被自家老爺批駁得一文不值就夠被打擊了,結果找個白馬良人出牆還要被帶到妓院來被刺激。

  白風寧自覺這是他從第一次逛妓院以來最累人的一次,要周旋要不動聲色地迴避女人,不佔人便宜也不被人佔便宜,還要抽出空來擔心那個老是不開心就找他排解的混蛋,他怎麼不知道她打的小主意?但是他就是不想順了她的意思推拒女人,顯得她多重要似的,這個傢夥不會感激只會變本加厲,上梁拆瓦,瞧她一副落魄餓樣子,不齒與他們這些食色性的禽獸共舞,乾脆帶著一肚子酸味,坐到大廳裡去聽那些番邦樂器交織出來的異域調子。

  他的興趣缺缺落在各路官員的手裡卻變了味,酒過幾旬,戒心一放,立刻就有人把情報溜出了嘴:

  「白大人一晚上心不在焉,可是在擔心與番邦和談的事?其實我看這事該托白大人辦最好了,您有一半番人血統,自是好說話。」

  白風寧笑推道:「那不是由曜王爺出使嗎?白某初來乍到,可擔不起這個擔子。」

  「不過聖上這次是真的重視這和談啊,不僅派了曜小王爺前去,聽聞還打算讓暄王妃一同前去,不知是何用意,雖是王妃,可這婦道人家攙和在裡頭,總是怪異。」

  「……」

  龍小花坐在大廳裡,幾乎快睡著了,之前灌下去的幾杯酒開始在胃裡翻攪著,番琴的節奏聽在她耳裡變成了彈棉花的調子,直到白風寧自上而下的聲音喚醒了她,他的聲音有些斥責的味道。

  「去番邦這麼重要的事為何不同我說。」

  她嚇了一跳,猛得擡起臉來。

  「就算是聖旨也有商量的餘地,你不問過我和他就答應下來,算什麼意思?」把他們倆都當隱性的,然後準備一舉當上巾幗鬚眉,玩弄權術的恐怖女人麼?抱歉,如果她敢變成那樣,他一定先曉乙一步把她揍一頓,至少揍回原形。

  「我已經挨過罵了,你不要再罵我呀,反正你們認為我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就對了!」

  「我是氣你剛剛寧可發脾氣也不同我交代。」害他以為她只是被菜市場的傢夥給欺負了,躲到懷裡找安慰。

  「交代了還不是被罵,我又不是白癡,找罵……」她小聲嘀咕道。

  「知道會被罵還答應的才是白癡。」

  「我就是白癡啦,答應去那種全是這裡很大那裡很翹的地方找抽,可以了吧!」他是覺得她還能被挑釁嗎?她已經很慪了,跟自家老爺吵架,被嫌棄,跟白馬良人出牆,還是被嫌棄。

  「其實,我倒挺想你去這裡很大那裡很翹的地方看看。」好歹是他自小長大的地方,除卻她這一去的任務,那個地方,她的確該去瞧瞧,「也許你會喜歡那裡也不一定。」

  「我才不會喜歡一個全是尤物的地方哩!」那種地方只會導致可憐少女自殺指數上升。

  一隻白淨的手伸到她面前,她沒好氣地甩開他,他看了一眼自己被打開的手,並不收回,再次擺到她面前。

  「我還沒在邀人跳番舞的時候被人拒過?龍兒,拿走我的第一次就這麼有趣嗎?」

  「唉?」什麼番舞?什麼東西呀?

  「番舞可是番邦人都會跳的,不會跳這個去番邦,要被人笑掉大牙。」他對她勾了勾手指,灰眸瞇了瞇,「還不明白嗎?我這是在幫你惡補功課,手拿出來。」

  「哇,你要拉我去哪裡哇!」

  在妓院的舞池裡手拉手跳什麼番舞,他覺得很有情調嗎?要教她跳舞不會選個月光星空之下哇,跑來妓院玩什麼風情!

  白風寧拉住她一隻手,將她拖到舞池中央,那幾個番邦樂士自然知道要奏什麼樂曲,節奏輕快,調子悠揚,只是某個初入舞場的傢夥一直在蹂躪別人的腳。

  「我我我不知道怎麼跳番舞呀!」

  「你只要在我懷裡扭就好了。」

  「像剛才那幾個那樣麼?」

  「你覺得你扭得出那種難度麼?」

  「……」

  「龍兒,是叫你扭腰,沒叫你踩我的腳。」

  「……」

  「龍兒,不要一直盯著地板。」

  「……」

  「擡頭看我,有獎勵。」

  「什麼東西?」

  「喏。」

  白風寧一手任舊拉住她,讓她從自己的手臂下轉了一個圈,不得不說本來應該很美的弧度轉身被她做得很醜,他另一隻手攤開在她面前,挑逗似地勾了勾手指,示意她接過他手裡的東西,她卻嚥了一口唾沫,不敢動作。

  一枚白玉扣穿了紅繩一根躺在他的手心裡,那枚扣子她很熟悉,第一次他來吃霸王飯時留下的所謂的定親信物,他當時隨手一摘毫不在意地拋給她,不似現在扣心被穿了孔穿上紅繩的模樣。

  「之前圓滾滾的,容易丟又不好找,這樣就不會再丟了。」

  他意有所指,她鴨子聽雷。

  「不要跟我說你聽不懂。」再說假話,他會把她的嘴巴撕到和喇叭花一樣大,然後塞滿一嘴巴白玉扣。

  「去到番邦,要好好照顧自己。」他乾脆停下身來,將那白玉扣用紅繩栓上她的脖子,讓那顆白玉小球垂在她的脖口,逗弄一下她的下巴,左右打量一看,「我的眼光還是不錯的。」

  她舉手摸了摸垂掛在自己胸口的白玉小球,正要開口說什麼,卻被他的話打斷下來。

  「若是喜歡那裡,就在那等我,恩?」

  「我……我不會喜歡那種大胸女的國家啦。」被他帶著亂轉了幾圈,她覺得那些灌下去的酒開始上頭了,暈呼呼的讓人好不難受。

  「有空的話順便去拜會我娘親。」婆婆那關她雖然順利過關,但是該盡的孝道也不能怠慢。

  「小如意也是大胸女。」恩,還經常藐視她的平胸,她心裡的痛無法言表。

  他不理會她的左右言它,凝了灰眸,沈音開口道:「若是你不想再回來,就換我去找你,這次再抓到你,那就來成親吧。」

  「噗!成成親?」豬籠又在她眼前晃了。

  「這兒成的親,番土那裡可以不用認帳,我們不要認帳就好。」

  「……成親也能耍賴呀?」她嫁過的人可以不算數嗎?出了這個國家,就不做數了?

  「這叫鑽空子。」他見她一臉不能苟同的模樣,擡手揉了揉那顆腦袋。

  「……」這個人,他把天地高堂,媒妁之言當什麼呀,不愧是小如意的兒子,唔。

  「現在,還要繼續跳嗎?」

  「跳?唔……恐怕不行,我覺得我好想……吐……」酒後亂舞,這就是下場!

  「嘔!」

  「……」她可以再沒情調一點,在他一番感人肺腑的求親後,竟然給他吐場,這個傢夥,誰準她沒事亂喝酒消愁的?喂!不是吧,還給他暈了,他說過的話,她最好別當春夢一刻給忘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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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6-9 12:48:57

【第82章.真心話大冒險】

  龍小花有過一次醉酒的經驗,很銷魂很禁忌,她抱著自家夫君的小侄子啃了個徹底,從唇外到舌根,從嘴巴到眼角,從腦袋到鎖骨,正因如此,導致今日她的小侄子也不忘前恥,根本不肯承認她這個放蕩形骸走禁忌路線的小嬸嬸,代價慘痛,嬸嬸威嚴盡失,讓她刻骨銘心,良家婦女從戒酒開始。

  可是……

  「看來你們叔嫂二人的夜生活不錯,挺豐富的?」

  酸溜溜的聲音飄飄忽忽地從頭頂上傳來,她吐過之後,酒氣上頭,迷茫得不知所已,只能掛在白風寧的身上,扯住他的白衣襟嘿嘿呆笑,大概有人現在問她姓什麼,她都不知道要答什麼。

  「龍氏小花,你還記得你自己姓什麼嗎?」

  咦,這是誰呀?她才剛忘記自己姓什麼,他做什麼立刻刁難她呀,唔,她姓什麼呀,唔,她現在只想大吼大叫,抓抓狂,發洩一下一身的躁熱,姓什麼都隨便啦!

  「龍兒,姓白如何?」

  「唔?白?」

  「答他,過不久咱們就姓白。」

  「好,姓白!」她很有義氣地拍了拍白風寧的肩頭,豎起大拇指勇猛道,「跟你姓,我姓白!我叫小白花,呀呀呀呀,有人揪我耳朵呀,不要扯呀,繼母欺負人啦,他揪我耳朵,白馬良人救命呀!」

  龍曉乙深吸了一口氣,將兩隻在空中胡亂騷動的手一併撈回自己身邊,可是那傢夥卻嫌棄他一身黑糊糊的袍子,推開他就要去抓站在一邊淺笑的白玉小人,他斜看了一眼這位同樣放著大門不走,飛牆而出又飛牆而進的小叔,涼笑了一聲:「你還打算一身穢氣地站在這裡同我聊天嗎?」

  白風寧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滿身的汙物,對著那個罪魁禍首翻了個白眼:「難怪你讓她滴酒不沾,她的確是別喝酒比較可愛。」吐了他一身,然後大吼大叫抱著妓院的主子嚷嚷著要變大胸回來藐視這裡所有人,沒風度沒氣度沒章法,他頂著一頭虛汗,好不容易把她搬回暄王府,累得連偷香竊玉的時間都沒有,就被龍老爺牽著三朵餓了晚飯的金花阻截在府門口。

  「可不可愛也與你無關。」他撇了撇唇,對自己懷裡毫不安分的傢夥怒視一陣,乾脆舉起爆栗敲暈她,本身已經醉得七七八八,被他一擊,她立刻耗盡最後一點可憐的真元,靈魂出竅了。他滿意地擡起首來,對一身狼狽的白風寧淡道,「差人替你準備好了洗澡水,去淨身吧。」

  「你要不要這樣貼心啊?我們倆的關係似乎不適合你對我體貼入微呢,龍兒很容易想很多,萬一她要以為我們倆關係不清白的話,好難交代的。」

  「放心,你入浴之後就會知道咱倆的關係有多清白如水。」他涼笑一聲,擡手一揮,幾位面容嬌好的丫頭舉步行至白風寧,一福身,嬌滴滴地開口道。

  「白少,王爺吩咐奴婢們伺候您入浴。」

  「……喂,龍兄,你這招會不會太酸了?」看著面前幾位摩拳擦掌的丫頭,白風寧苦笑地瞥了一眼龍老爺,派幾個女人把他撥光了,丟進浴盆裡,這摸摸那摸摸,挑戰他人類忍耐極限,然後再嫌棄他不夠定力,不夠坐懷不亂,不夠清白,以此為借口要他罷了肖想他家小女兒的念頭,夠毒的!這擺明就是栽贓嫁禍!

  「是誰大言不慚地要我嫁女兒的?等你過了這關再來同說話。」龍曉乙揚眉答道,這嫁禍三更半夜帶著人家的閨女夜遊不歸,縱酒狂歡,爬牆而出再爬牆而入,那他就準備一大桶涼水,澆他個銷魂徹骨。

  他交代完畢,拖著某個靈魂出竅的物體正要走開,卻聽見身後的白風寧叫喚道。

  「喂!」

  「做什麼?」他不爽地回過頭來。

  「保持風度哦。」既然他都保持了八年風度,可別趁這傢夥不醒人世時趁虛而入。

  「哼,跟我談風度?等你明日起得了身再說。」他跟龍氏小花的關係是全世界最不需要風度的,跟他談風度?還是想想待會怎麼保持他那點薄弱的自制力吧,他可是吩咐丫頭們,怎麼蹂躪他都可以,想碰哪裡絕對不要跟他客氣,把他白少爺伺候舒服了,酥骨了,銷魂了才準領俸祿。

  「拖下去,好生料理!」

  「是!白少,這邊請。」

  「喂,你們要推白某去哪裡?喂喂喂,那個誰,你在摸我哪裡啊,喂,不能脫,都說不能脫了,誰讓你用撕的了!」

  看著白風寧被趕鴨子上架,越推越遠,龍曉乙瞇了眼,垂眸看向正在自己手裡昏沈沈的龍氏小花,料理完那匹蠢白馬,他手裡的這只東西也需要被好好修理一下了。

  出言不遜,頂撞夫君,叔嫂亂倫,深夜歸家,酒氣沖天,大吼大叫,摟摟抱抱,爽快得連姓都忘了,還厚顏無恥地要改姓?哼!

  「唔!」

  硬邦邦的瓷碗靠上龍小花的嘴唇,縈繞在她鼻頭的是一陣濃烈的酸澀味,她從迷糊中轉醒,閉著眼睛就推拒那只碗裡的醒酒湯,那滋味一聞就又苦又澀,好難喝的樣子:「我不要喝,好臭!」

  「喝掉。」命令聲從她頭頂上傳來,她一聽是爹爹的聲音,立刻唇一嘟,色咪咪地要求道。

  「好呀,用嘴巴餵我就喝呀。」

  「……」誰跟你討價還價!

  「哎呀,你捏我鼻子做什麼呀,唔,咕嚕咕嚕,咳咳……好難喝哇,咳……咕嚕……用嘴巴……我要嘴巴,爹爹的……咕嚕咕嚕,唔,你這個沒情趣的……咕嚕……的男人,咕嚕咕嚕……」

  醒酒湯灌完,龍曉乙拍了拍手,將瓷碗擱回桌子,倒了一杯熱水,丟下兩塊冰糖,轉身要回到床邊,卻見那個倍受虐待的傢夥已經徹底醒了,坐起身子,瞪著雙還找不到焦距的眼睛,哀怨地愁著他,她身上的衣裳髒兮兮的,臉上也沾著藥汁。

  他輕抿著唇,將水杯遞給她,她還堵著一口氣,不肯擡手接,他低了身把杯沿碰上她的嘴巴:「把水喝了。」那碗藥很苦,他差人煎的很濃,還丟了澀人的土末茶葉進去,撒了一大把,黑糊糊得像碗醬油似的,方才只是想著如何罰她,罰到她怕,叫她知曉以後不該如此放肆莽撞,說話做事不經過大腦,要給她留點教訓,可教訓完後,他又寵態重萌,端茶倒水遞到她面前。

  一句話讓她擡了頭,盯著那杯送到自己唇邊的冰糖水,如果是以前,她一定罵他壞,曲解他的意思,他灌她很苦的藥,還弄得她一身狼狽,這是虐待她,可是現在的她知道他又在對她好,替她煎了藥,灌她喝,就連倒杯水都不忘擱點糖給她壓嘴裡的苦味,可是對她這麼好的人做什麼總是要休她,是因為她說要寵他,卻什麼都沒做嗎?她想做呀,所以才想去番邦,可是越做越惹他生氣,跟他吵架撒潑,把他老爺的面子在外面的人面前丟光了。

  「爹爹……你不要休我呀,我下次不會再用鞋子砸你了。我不敢了,我不要回桐溪去,雖然這裡沒有小甲、小丁、小丙,又冷的要死,還到處都是這裡比我大,那裡比我翹,要不就是琴棋書畫都會的神經病。我這裡不夠大,那裡也不夠翹,你叫我學的琴棋書畫我也一竅不通,我怕我寵不回你,你就會叫我回去,所以我才答應公公去番邦的,我以為我終於可以做一件讓你誇獎我的事情了。」哪知道反而適得其反。

  他頓了頓,擡手捏了捏她已經濕潤掉的臉頰,他真的有那麼苛刻,一次都沒有誇獎過她嗎?應該有的,比如她為他煮的清湯掛面很好吃,為他早起去買菜時的德行還算可愛,坐在小板凳上吃菜沒有吵到他和別的大人講話很乖巧,只是沒有說出口,他有拍她的腦袋以資鼓勵不是嗎?不用嘴巴說,她就體會不到嗎?

  他撇了撇唇,想起之前去那位多嘴的官員家裡「閒聊」的情景:

  「據下官的經驗,這女人吧,敏銳得厲害,又遲鈍的厲害,比如你在外面偷個腥,她立刻嗅出來,跟你大吵大鬧,搞的天翻地覆雞犬不寧,但是一扯到自己,就遲鈍得非要逼男人當面開口對她說,小東西,我該拿你怎麼辦,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

  絕對是故意的,這種抽風般的話,誰沒事掛在嘴巴邊?

  「所以說,這夫妻相處之道,還請暄王爺多看幾本淫書學幾句甜言蜜語就知曉了,下官也在學習中,不能為王爺解憂,可否煩勞王爺換個地方逼供?」

  ……什麼逼供,他是來請教的,只是順便溜自家的狗而已,這種形象就這麼糟糕嗎?

  甜言蜜語呀……

  他張了張唇,那呼之欲出的聲音卡在喉頭,悶悶地發出一聲不情願的音:

  「別哭了,腦袋擡起來。」

  「做什麼?」

  「我誇你。」

  「唉?」

  她頭一擡,瞧見自家爹爹仰頭喝下那杯甜水,捏住她的下巴,很狗血很滿足她希望地印上她沾著苦藥的唇。

  那兩片甜蜜蜜的唇貼住她掛著苦藥的嘴巴,清甜的味道引誘著她,只要她一張嘴就能把所有的苦澀全部趕走,她卻不明所以地呆呆地盯住他,他抿著唇不自在地挑著眉頭,那神情似在對她說:

  「你不把嘴巴張開,我怎麼把甜言蜜語送進去?」

  她唇一開,絲絲的甜席捲了她的味蕾,她貪婪地飲下,還捨不得吮住那裹了蜜的軟舌,不讓他退回自己的戰地,直到他發出悶哼的推拒聲。

  這個傢夥真的太能得寸進尺了。他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收回自己的舌頭,被她吮得酸麻的味道氾濫在他的唇間,他擡起手背拭了拭唇角:「夠甜了吧?」正宗的甜言蜜語用嘴巴親歷親為的,她再不明白,就別說自己是他小女兒,太蠢了,他不承認是他養出來的。

  她嘖了嘖唇,一臉淫慾的回味著方才被哺味的滋味,迷茫地瞅著不自在地別開視線的自家爹爹,她家爹爹肯定是被誰給帶壞了呀,竟然會做這種狗血無比的事情,瞧他一副晚節不保,清白不在的模樣,有些明白了,但是卻有更多的不懂:

  「你啾我呀。」

  「……這種事不要用嘴巴說出來。」

  「你都用嘴巴做了,我為什麼不可以說出來?」

  「……」

  「滋味好麼?」

  「……你是到底是哪個蠢傢夥養出來的小淫娃啊,這種話不要用嘴巴說出來。」他揪起她頰的肉,扯了扯,試圖喚回她僅有的禮儀廉恥。

  「你不說真心話,那裡會變小的。」她任他扭著自己的臉蛋,視線一沈,直接盯上某人的鼠蹊部分對男人最直接的恐嚇。

  「龍氏小花,誰準你盯著男人那裡的看的。」他更大力地扯住她的頰肉,迫使她的嘴巴咧得更開,竟然敢用他剛啃過的嘴巴說出這麼色情的話,真是欠管教。

  「爹爹,你真的很彆扭呀,說句真心話給我聽有這麼難嘛!」她歪著腦袋,不顧自己變形的臉抗議道,「說句人家好喜歡你,好捨不得你吃苦,好想寵你就這麼困難嗎?」

  「……」

  「你不要被戳穿就別開視線嘛,很明顯耶。」說罷,她還一副賤賤的樣子舉起雙手來聳了聳肩膀,「唉,爹爹,我該拿你怎麼辦?」這麼可愛這麼清純這麼想讓人蹂躪的爹爹,她該拿他怎麼辦呀,她擡手拍了拍他已經漲紅的小臉,得到他一雙幽深的黑眸不滿地瞪視,她淫笑一聲,調戲意味不言而寓。

  反正這句甜蜜蜜的對白,她這輩子是別想在他嘴巴裡聽到了,不如剽竊過來自己說。

  「現在,問你真心話,滋味好麼?」

  他丟給她一個大白眼,這個傢夥得了便宜還賣乖,什麼敏感什麼遲鈍,根本是拽著明白裝糊塗,什麼都明白卻要逼他親口講出來才作數,真是有夠惡劣的:「知道還問。」

  知道還問?這算什麼答案呀,意思是說她親起來滋味很銷魂嗎?

  「為什麼不讓我去番邦?」

  「……怕你出事。」

  「喜歡我吧?」她循序漸誘。

  「不要廢話!」

  不要廢話?意思就是他其實很喜歡她,喜歡到這句廢話已然不能表達他的小情緒?

  「從時候開始的呀?」她得寸進尺。

  「隨便。」他已經懶得掙扎了。

  隨便?那就是隨她想咯?難道第一眼看到七歲的她,他就驚為天人,就連她尿床不會拿筷子的樣子,他都覺得愛不釋手,喜愛非常,呀!雖然不及爹爹,太胡來裡那位一見到剛出生的肉球女兒就瘋狂戀上的爹爹,但是,他也蠻死相的耶!

  她滿意了,笑瞇了眼,鼓著腮幫決定服務性大放送:「還要麼?嘴巴給你親呀。」

  「……」誠實的喉結滾動了一下,答案很明顯,卻又覺得自己很窩囊,被自己養大的小鬼挑逗戲弄的感覺真是憋屈,他一撇唇,悶聲道,「只給我一個人親的話,考慮。」

  「……你嫌棄我不清白哦。」

  「老實說,是有點嫌棄。」他眸色一深,擡手爬上那兩片唇,眉頭一動,湊近她一些,唇間的躁熱氣息流竄出來,輕佻地略過她鼻間,他故意頓住,讓她嘗試什麼叫冰火兩重天的折磨滋味,開始數落她:「你讓人嫌棄地方還不只這麼點,腳上穿的,脖上帶的,腦裡想的全都讓人嫌棄。」他指出她的清白絕對不只這麼一點點。

  她定睛看住他的薄唇,想湊上去,他卻故意退開些,不讓她得逞,她不甘心地辯駁回去:「那女孩子都是這樣的嘛,沒有夢想的人生很不完整的呀,誰叫你都不喜歡白色。」她對白色有初戀情節呀,沒有辦法改的。

  「那種隨便就弄髒,又很難洗的顏色有什麼好讓你喜歡的。」

  「那你這種口是心非,又彆扭又糾結的爹爹又有什麼好讓我喜歡的!」言下之意,喜歡都喜歡了,要改也沒辦法了,湊合湊合就這麼用吧。

  「喜歡我為難你了,真不好意思啊。」

  「還好啦,你要是少點彆扭,每天都像今天這麼可愛,我會更喜歡……耶,你把嘴巴收回去是什麼意思啊。」

  「不想給你親了,一邊去。」他用手指頂住她的腦袋,將她推離自己。

  「剛誇你可愛,你就開始鬧彆扭!」她一把抓他回來,兩手饒過他的肩膀,從背後勒住他的脖子,趴在他的肩窩,喃喃道,「這次讓我去番邦好麼?公公說,只有我去了,他才認我這房兒媳婦呀。」

  「不需要他承認,我認就好。」他擡手拍了拍那顆腦袋,表示他的誇獎。

  「可是,我也想寵回你,給你靠呀!好孩子要孝順爹爹。」

  「……」孝順這兩個字聽著真彆扭。

  「建一個功,夠用一輩子,好劃算哩。」

  他垂眸思量了一番,如果真打算留她在身邊,不得不說,她還真需要有個名目安全地待在他身邊,他只是不安那老頭子到底在打什麼鬼主意,會這麼好心地給她一個簡單的任務去建功立業嗎?

  「不管遇見什麼事,一定要回來。」他側個面來要她一個承諾。

  「放心啦,那個都是大胸女的國家,我有什麼好留戀的呀。」她拍拍他的肩膀,很胸有成竹地承諾道,承諾完畢,恢復龍氏小花的嘴臉,嘟起嘴巴就想蹭香吻,「我應承你了一件事,你也滿足我一次呀。」

  「什麼事?」他看到她陰笑的表情,立刻毛骨悚然,全身警戒狀態,只見她一低身在他耳邊廝磨了一下:「爹爹,我想你說一句話……你說給我聽呀。」

  她說罷,小聲地在他耳邊吐出那句話語。

  「來呀,說給我聽呀。」

  「……」

  「你不要一臉抑鬱地看著我嘛,說呀!」

  「……」

  「我要聽呀!」

  「……娘子……我想做。」

  「噗!哈哈哈哈哈!!我的媽呀,你的表情太好笑了,粉紅糾結的小臉呀,好粉嫩呀!」

  「龍氏小花,你給我滾下來抄五百遍女誡,少一遍不準睡覺!」

  「……」樂極生悲,這個人真開不起玩笑,嗤,小心眼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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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ve1130
侯爵 | 2012-6-9 12:58:29

【第83章.番土和議臨行前(上)】

  暄王府的早膳桌上,十九殿下一身貴服,儀態萬千地用著早點,喧王妃的嘴巴卻飛出幾隻瞌睡蟲,腦袋不時地往桌上,白風寧痞痞地叼著筷子,瞇起灰瞳瞄眼神情氣爽,眸子裡透著幾分饜足,臉色粉潤的人,再瞧眼那彷彿透支所有體力,快要癱軟掉的人,實在不能不想歪,他擡起腳就往自家嫂夫人的膝蓋上踹上腳。

  遭到迫害的龍小花無辜地回過神來,眨眨眼,眼神迷茫地控訴道:「幹嗎踹我?」

  「龍兒,最好不要告訴我,昨夜裡,當我在浴室裡拚死保護清白,為守身如玉的時候,你正在做什麼對不起的事情。

  「昨天晚上?累得哪有時間顧慮那麼多!」白他一眼,還不知死活地打個哈欠。

  白風寧冷冷哼:「累得沒功夫考慮白某是麼?嫂夫人?很激烈?」

  「的確是蠻激烈的呀,我的肩膀呀,疼疼疼……知道他怎麼欺負的嗎?」苦著張臉,張開五根顫抖的爪子伸到白風寧面前。

  白風寧擡眼瞄那爪子眼,頓覺口郁氣堵在胸口,悶聲沈哼道:「哼,不過五次而已,嫂夫人,太少見多怪吧?看來龍兄不過如此。」竟然還敢把被蹂躪的次數告訴他,真當他是把風度當糧食吃的人,拿種事來刺激人,真是找抽!

  「什麼五次!他哪會讓我那麼好過!」龍小花拍桌子控訴到某人的不人道,被控訴的人輕瞥一眼,波瀾不驚地繼續用他的早膳。

  可白風寧卻呆住,不是五次?莫非是……

  「十五次?」姓龍的,他要不要麼狠啊,沒風度也就算了,吃干摸淨已經夠小人變態偽君子,他還來個十五次?幹嗎?他現在是跟他白風寧單挑人一夜次數極限嗎?嗤!以為次數多就很炫耀嗎?算不算以不正常變態心理淩辱褻玩妻房啊?根據律法,可以以虐妻之名告他個身敗名裂吧!

  「整整五百遍!!五百遍呀!」龍小花公佈正確被蹂躪次數的答案,換來白風寧叼在嘴裡的筷子落在地上。

  「啪」的一聲。

  「龍兒……龍兄到底讓你做什麼?」一夜五百次的話,死的絕對不會是女人,而是男人,他也不想跟精盡而亡的幽魂一起用早膳……

  「抄女誡呀!」

  「……那還坐在裡幹嗎?」五百遍那麼多,趕快回去抄的,的確該被好好管教一下!他沒好氣地白一眼,一早害他吃癟很爽快嗎?他白風寧到底是什麼品位,為什麼中意一顆比他還黃色廢料的腦袋,尤其是這顆腦袋會在不該清純的時候展現出很是多餘的純潔。

  龍小花打個哈欠,朝他揮揮手:「安啦安啦,剩下的份,吳管家會幫抄完的,嘿嘿嘿嘿!」他家老爺真的好死相,又怕抄得辛苦又擔心沒有睡飽又不肯收回自己很沒愛的成命,說什麼不成規矩不成方圓,家法豈有收回之理,於是,只好委屈吳管家,唔!

  「……」叫男人幫抄女誡?她卻坐到夫君和姦夫中間,把紅杏氣質發揚光大,現在是怎樣?這對貌合神離的破夫妻來跟他比無恥嗎?

  一直沈默的龍曉乙擱下竹箸,不悅地白一眼大清早就相談甚歡的叔嫂二人,提醒道:「快用膳,同你說了今日要與我一同進宮面聖,為了這,才讓吳管家代抄著,回頭還得給補上!」

  「唉?還要補?」她雙肩一挎,捧著粥碗不情願地喝起來。

  白風寧卻是若有所思地看向龍曉乙,與他換個一眼色,龍兒的番邦之行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他並不知龍曉乙考慮到何種地步,也許他該多嘴提醒他一句,他十年前被遠嫁的母妃也在番國,那是個與中土風土人情兩樣的地方,以兩國明相交,實對峙的關係,此趟和談並非只是一紙公文那麼簡單,老皇帝氣數已盡,反而沒顧慮,要玩什麼招數都行,可他們卻沒籌碼輸,尤其輸不起龍小花這麼個東西。

  雖然聖旨不可違,雖然兩國相交不斬來使,可老皇帝招來的太怪太快,導致他與曉乙皆是應接不暇,措手不及,快在他直接召喚龍兒入宮,巧妙地利用他白風寧上任和龍曉乙在宮的空隙,鑽了空子,若是他跟在龍兒身邊,裝個病,接個招都是簡單的事,更怪的是……他潛派的人選,曜小王爺……派兵部大員前去和談?沒聽說過,雖然老皇帝對番土血統的人一向有顧及,不可能派他剛上任的右相前往,卻也不該是宮曜凰啊……

  懸空兵部?把攬兵權麼?不像……曜王軍會以和談之名跟隨曜小王爺出關,沿途安置在邊境。以和談之名調兵譴將?也不像……若他無心和談就不會把自己寵信的小皇孫送出中土……

  他招倒很像是……

  白風寧擔憂地看了眼已然用餐完畢,拖著自家小兒準備進宮的龍曉乙,他幽幽地吐出一口氣自言自語的歎息:

  「希望別是想的那樣,否則……天下就該大亂。」

  暄王夫婦晉見當今萬歲。

  龍曉乙牽著自家媳婦站在垂著金絲簾幕前,他盯住那看得到摸不透的明黃龍床,正要彎身跪下請安,那床內透出的音來夾雜幾分笑意。

  「若不想跪,便索性別跪,省得讓朕看鬧心。」

  龍小花正要跪下去的身子被他一拎,一個側身攬進自家老爺的懷裡,不明所以地擡起眸來他,只見他緊繃著下顎,假惺惺的聲音飄出那掛著似嘲似諷笑意的唇兒:

  「臣遵旨。聖上不用跪,那咱們就別跪。」他垂眸對她輕道。

  遵旨?她連都聽得出來,那是客套話,皇帝的客套話能相信嗎?他說不跪就不跪呀,跪下去意思一下好了?

  在外面老爺說了算!

  他的眼神樣警告她。

  女主子只能很婦道地閉上嘴巴。在閨房裡,也沒讓她說了算呀……

  一聲輕笑從龍床裡傳出:「十九,你既然麼愛遵旨,那我兒媳婦代你皇父出使番土的事,可有定論了?」

  「沒有意見,只想為我媳婦討個賞。」

  「?你難得問我討賞兒?要為她討什麼?」

  兩父子暗潮洶湧著,不自覺間將那君臣的自稱都拋卻了,龍小花聽得頭皮發麻,餘光一瞥,卻見自家老爺眸兒在自己身上流竄著,他要為她討賞兒?他要替她討什麼呀?呀……難道是跟淫書裡一樣,他要為她……不要呀!這種話不能當著皇帝的面說的呀,肯定會適得其反的呀!

  「老爺,人家知道你的身子是清白的就好,不要貞潔牌坊沒關係呀!」她一把摟住他的腰身,試圖阻止他上去要那封賞,還沒回過神來,腦袋上就遭到一個毫不留情的爆栗。

  「誰在跟你說什麼貞潔牌坊!」

  「耶?不是要很狗血地要跟公公說,只要我一個人就好,求公公不要趁我不在的時候逼你跟別的女人玩洞房嗎?」

  「……」

  「唔……你不要用自做多情的眼神看我著嘛……這個橋段還沒蠻虐戀情深的耶……」

  「十九?你是跟朕求貞潔牌坊的?成,看在你媳婦如此有創意的份上,朕就賜你一塊如何?」戲謔的聲音從龍床裡傳來,竟然牽扯出絲絲透心笑意。

  「多謝聖恩,臣對貞潔牌坊沒興趣。」他調整氣息應答道,只是口吻裡多幾份惡狠狠。

  「?那你要的賞兒是?」

  「既然您要派我女人去番土,我要告假。」

  「告假?」這回輪到皇帝傻眼了,他頓了頓,接著問道,「多久?」原來不是要貞潔牌坊,是玩罷工。

  「三天。」

  「她何時走,你何時還朝?」

  「是。」

  「去做什麼?」

  「……」老頭子,管得還真寬,一男一女,一夫一妻,一父一女還能做什麼?這種問題他也問的出口。

  「老爺,我們去做什麼呀?」龍小花恐懼地眨了眨眼,不是要抓她抄三天女誡,抄到她走為止吧?嗚……

  龍曉乙眉頭一皺,看住自己懷裡正要推拒自己的傢夥,哼聲道:

  「陪媳婦兒逛街看戲溜狗買菜!」

  他毫不介意自己紈褲子弟,懶散王爺的德行,說罷就扯住某個呆住的傢夥,轉身頭也不回地踱出皇帝的寢宮。

  「……」幽……幽會呀……唔,他從哪裡學來寵妻一下下的高招呀,好死相的爹爹……

  「呵呵……」淡笑聲從床簾飛出,那床上的人話鋒驟然一轉,「曜兒,這回可知曉為何朕像透了你十九叔了吧。」一樣張揚跋扈,傲氣淩人,任性彆扭。

  內側室裡,宮曜凰從內行出步子,緩緩又不漫不經心地看著自己腳下,他並不答話,只是任由自己的皇爺爺說下去。

  「瞧那傢夥剛回京那副死氣沈沈的樣子,真礙眼,這回子,總算順眼了些。」

  「皇爺爺為何要派那女人與孫兒一同前往?」宮曜凰沒有繞彎子,逕自丟出他接到聖旨後的疑問。

  「不樂意?」

  「……」不是不樂意,只是覺得這裡頭有蹊蹺。十九年宮廷生涯,他可不覺得天上掉餡餅會是有好事發生,事態進展的太過順利,反而不可放鬆戒心。

  「你十九嬸是個有趣的人,不過,挺能闖禍的。你可得替你十九叔好生看住。朕還打算送份大禮給她。」那聲音一頓,又道,「曜兒,此番前去,若是見到故人,替我問候一聲。」

  宮曜凰心中有數,此位故人必是那暄妃,他娘親的親生姐姐,那位記憶裡巧顏一笑,便艷壓桃梨的十九王叔的親生母親,十年前被遠嫁番土的冷宮娘娘,他巧妙地迴避掉自己與那位妃子的關係,只是淡道:「皇爺爺想問什麼?」

  「……算了,陳年往事,還是算了吧。」

  「……」

  「你若是見著她,別忘了讓她下碗湯麵給你吃,若是可以,書封信箋回來告訴皇爺爺是何等滋味。」

  「湯麵?番土那兒有湯麵?」

  「……哈哈,果真是老了,只記得當年的滋味,罷了罷了。你跪安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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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ve1130
侯爵 | 2012-6-9 12:59:38

【第84章.番土和議臨行前(中)】

  俗話說的好,上樑不正下樑歪。

  那敢問下梁不正的時候呢?

  答案是,上梁不得不歪。

  儘管吳管家一直不明暄王府的兩位主子,到底是誰上誰下,誰強誰弱,是他家女主子比較懼夫,還是自家老爺比較畏懼妻,但那冷漠霸氣的十九殿下變成現下這副牽著狗兒陪女主子逛大街的模樣是不爭的事實。

  行行為上有窩囊,但是誰手上有錢誰就是大爺,掌握自家經濟命脈是多麼重要的事,看看暄王爺的派頭就知道了,女主子要買個什麼,還不得堆起一張笑臉,蹭到自己夫君身邊來徵求意見。

  這種時候,「丈夫」等於「付帳」。

  可瞧了一眼這兩位主子買的東西,不得不感慨,自家老爺還真是一點也不懂顧慮女人的感受,女人嘛,要出遠門,肯定想買兩件撐頭的衣裳,挑幾隻閃耀的金步搖,可他家老爺卻命他把車直接駕到杏林堂,抓了一大堆藥,什麼金瘡止血,什麼傷風咳嗽,什麼拉肚子水土不服,全都列入他老爺的考慮範圍內。

  女主子很幽怨地站在杏林堂門口,看著自家丈夫「付帳」付得很瀟灑又爽快,可她卻絲毫體會不到快感,於是,她朝付帳人士射出怨恨的光芒。

  被瞪的人完全沒有反省自己少浪漫細胞的事實,回頭看了一眼自家媳婦,突然想起什麼,轉身就對掌櫃淡道:「再開幾副調經補血的。」

  「噗!可以再沒情趣一點!」

  情趣?那是什麼東西?可以調經嗎?到底是誰每個月蒼白著一張臉,抱著肚子到處滾,還大嚷,下輩子再也不要當女人。

  藥店逛完,龍小花的臉也丟完了。

  這算哪門子的幽會,沒有親親抱抱,吃吃鬧鬧,只有爹爹拖著兒去買藥,像話嗎?很能理解他的爹爹心理,小女兒第一次出遠門,他自然不能省心,但他就不能理解一下的小女人心理,這種浪漫的離別時刻,他不摟著她說些狗血話,竟然搞出什麼調經藥來,嗤!

  「你說待回要帶我去見一個人,是誰呀?老爺?」想到等下還要多出來一個打擾夫妻二人甜蜜的傢夥,還能慪出一口很怨的氣。

  他神秘地一笑,伸手攬過她的腦袋,瞄到她有些凍紅的耳珠子:「待會你就知道了。天涼,帶你去買頂帽子。」

  「耶?我不要綠色的,我走的期間,你說你要守身如玉,潔身自好,吃齋念佛,不沾葷腥的。」

  「……」他什麼時候過些沒營養的話,她還真能趁火打劫。

  宮曜凰跨下自己的愛馬雪駒,拍拍它雪白的鬢毛,看一眼面前的月居酒樓,想起之前小廝遞來的話,是暄王爺邀他一敘,嗤,那傢夥找他會有什麼好事,他才懶得去呢。

  他一簇眉,輕嗤一聲:「不去。」

  「小王爺?不去成麼?」

  「怎麼不行,小王說不去便不去,他暄王爺忙著帶媳婦逛街溜狗,以為小王就很閒嗎?」

  「可暄王爺差人傳話來,說是如果您肯賞光,之前您求他的那件事,他肯考慮。」

  「……」他什麼時候求過他麼?他怎麼不記得自己沒大腦地跑去跟他商量讓老婆的事了?他還肯考慮?他是比他還沒大腦麼?男人最忌的不就是奪妻之疼。

  多想無益,他直接踹開了月居酒樓雅間的門,卻見一顆帶著醜帽子的腦袋轉過臉來瞧他,那真的是一頂很醜很滑稽的帽子,灰白色的絨線製成,兩隻狗狀耳朵豎天朝上,還有一朵不可忽視的杏花繡在小狗耳朵邊,保暖百分百,美觀零分零,襯著龍氏小花那張鬱悶的臉真是絕配,他一時沒有忍住,爆出一聲毫不給面子的訕笑。

  「笑死小王了,你上那去找了頂這麼襯你的帽子?你就打算這德行跟小王去番幫?」

  「老爺,你看連他都笑我,我不要帶著這頂帽子去番幫啦,你要我把中土貴婦的臉丟光呀呀,好醜呀,你做什麼非要把我弄得醜醜的呀呀呀!」

  龍老爺放下茶盞,挑眉睨了一眼自己親手挑選的帽子,對自己的品位很是滿意:「你這德行出去,我比較省心。小侄兒,既是來了別只在門口傻笑,入座。」

  宮曜凰一聽見龍曉乙的聲音,收起噴笑聲,卻也不掩那抹諷笑,眼神在那帶著紅杏帽兒的傢夥身上打量,他沒規矩地跳坐上椅子,開口道:「直說吧,給小王什麼好處,要小王辦什麼事。」

  龍曉乙見他如此開門見山,也剩卻了客套,直接眼眉一斜,看向那還在嫌棄頭頂杏花小狗帽的龍氏小花:「番幫之行,替我照顧好你家十九嬸。」

  「?你放心把她托付給小王?」照顧分幾種,他曜小王爺不擅長對人噓寒問暖,但是在床上照顧女人,照顧到她下不了床,他絕對沒問題。

  「只是讓你保住她那顆腦袋,多餘的事不勞你費心。」如果他能在半徑一公尺外照顧她是最好不過。

  「你憑什麼以為,小王會應承你的要求?」他們倆的交情可沒好到可以托妻顧女的地步,幾次相爭,他小王爺不是沒動過私下摘他腦袋的念頭。

  龍曉乙胸有成竹地輕哼一聲,唇線一勾:「若你答應,之前你求種的事,我也給方便。」避重就輕地丟出一句話,卻調起一旁滿腦子歪門邪道的龍小花的邪念。

  「求……求種?」呀呀呀,他們倆到底是什麼邪惡的關係呀,不是互相不爽對方的叔侄麼?難不成,他們倆在她上京之前就已經進展到互相求種的地步?不……不不可以呀,爹爹的種子全部都是她一個人的啦,哪能隨便分給人家,就算對方是她的小侄子也不可以!

  「之前問你求個精種也不肯,如今為了這傢夥,你倒是大方?」宮曜凰淡淡一哼,顯然是想起自己「求種未遂」的不爽事跡,他曜小王爺難得看上那傢夥的精種,結果卻被人小氣扒拉地拒絕,想到就慪!

  呀呀呀,這是一對怎樣下流的叔侄倆呀,竟然當著她這個俏生生的大姑娘面前,大刺刺地談什麼精種,簡直是卑鄙無恥!嬌羞無用,事態不能再這麼發展下去了!

  「我不準!」帶著狗帽兒,插起腰,杵在互相對視叔侄中間,「你們怎麼可以背著我搞求種的這種不純潔的事呀,你們倆個就算把種子互相借來借去,還不是沒屁用,你們以為可以男男生子嘛,你以為是淫書裡的橋段是可以隨便模仿的呀!」

  「什麼男男生子!我家雪駒是母的!」宮曜凰白了她一眼,顯然對於她腦袋裡的黃色廢料還沒有充分認知。

  龍曉乙卻是對某人的思想料若指掌,他綻出一記燦爛的笑臉,以面色警告某人馬上閉口,留點婦德,淫書裡的橋段不能學,這句話誰都可以說,就是她龍小花沒這個資格,從小心心唸唸找什麼白馬良人的傢夥,還敢插個腰教訓別人「橋段虛構,不能模仿」

  可龍小花完全沒瞄到自家老爺善意的警告,不知死活地開口道:「要我家老爺跟你家雪駒……唔唔唔!!!」

  交配兩個字沒說出來,就被自家夫君直接「滅口」。

  「奔宵借你配種,你幫十九叔顧好你家十九嬸的腦袋,就這麼定了。」暄王爺發揮貴族一手遮天,霸道跋扈,草芥馬命的特權,以主人名義非常不人道地決定自己坐騎的性生活,把它借出去完成「奔放整個通宵」的使命。

  宮曜凰幾分思量,眸兒一轉,偷瞥一眼聽罷龍曉乙的話後,一臉動容地看向自家夫君的龍小花,他並沒有爽快答應這門他肖想已久的親事,指兒在桌面上輕,沈默了好一刻才丟出一記陰笑:「行,等小王回返,便讓奔宵與雪駒配種,不過,小馬駒要全部歸小王所有。」

  「成。」反正黑白雜交奶牛馬也對不上他老爺的胃口。

  見龍曉乙答應的乾脆,宮曜凰一翹二郎腿,探出一手直接捏住喪失發聲權利的龍小花的下巴,全然不顧小嬸嬸還在自家叔叔懷裡便逕自挑逗道:「照顧,不是問題,只是……十九叔也要有個心理打算,女人這種東西,是最經不起寂寞的,若是小王把她照顧得琵琶別抱,心猿意馬,對小王投懷送抱的話,那可怎算好?」

  「放心,除了你那頭蠢馬,你不是這傢夥喜歡的類型。」跟他玩激將法?臭小鬼,太還不夠格。龍曉乙輕笑一聲,直接嗆聲回去,若不是時局所迫,他才不肯讓奔宵跟一頭蠢白馬苟合,若生出個不白不黑的奶牛馬也就罷,萬一又跳出一頭純白的傢夥,那不是又多一頭礙眼的東西成天在自己面前晃啊晃。

  「你又知道小王不是這傢夥喜歡的類型了?日久生情你沒聽過麼?」

  「聽過,但這招放在狼心狗肺又愚蠢遲鈍的人身上,不靈。」跟他講什麼狗屁日久生情?日久生情有用的話,他還需要坐在這裡跟他廢話?搞不好,他宮曜皇都升級當堂哥哥了,也輪不到他在這裡肖想自家小嬸嬸。

  龍小花痛苦地立在當中,只感覺捂在口上的手越勒越緊,抓住她下巴上的手越捏越重,她無語地翻了個白眼。

  「哼,來日方長,這一路上,小王一定好生照顧這傢夥。待小王返回臨陽城時,搞不好皇叔的馬和女人都該易主了。」說不定還有更多東西要易主,比如聖上的恩寵。

  宮曜凰說罷,一甩衣袖,站起身,行到門邊,頭也不回地走出雅間,他走下樓,翻身跨上雪駒,擡頭又望一眼那亮著的燈雅間:「這次,總該公平些,待小王一舉拿下和議,小王才不要當誰人的影子,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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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ve1130
侯爵 | 2012-6-9 13:00:05

【第85章.番土和議臨行前(下)】

  龍小花很感動,大概做夢也沒想到自己竟然能打敗直騎在自己頭上撒野的奔宵,順利地在爹爹心頭爬上個嶄新的位置,可感動歸感動,恢復話功能的第句話依舊很煞風景:「老爺,奔宵會肯接客麼?」龍曉乙順勢將下巴靠在肩膀上,背對著他,他看不到此刻的表情,但想也知道不會是什麼好表情:「它比你聽話許多。」主子的命令是不會不聽的,包括跟母馬交配。

  「老爺,是不是明,其實比起奔宵,更喜歡呀?」其實很吃那頭黑馬的醋,每次跟那頭馬在起,家老爺的注意力就完全被它勾搭走,更別提它還經常染指家夫君跨下之地,即便它是隻畜生,也要很沒風度地酸回去。

  「……」是什麼蠢問題,他翻個白眼,不置可否。

  「嘿嘿嘿嘿嘿嘿。」

  「做什麼又淫笑?」

  「難道不覺得們的感情在昇華麼?的地位又上升耶。」他家老爺呀,深沈彆扭又禁慾的老爺呀,竟然為找人照顧,丟奔宵出去接客耶,打敗奔宵,好興奮呀。

  「……已經夠高,還要竄到什麼位置才滿足?」衝破他的靈蓋才罷手麼?

  「等勝過那個送方算盤的人,就休息下再爬。」哼哼聲,把的假想敵列出來。

  他瞳色深,垂眼看著不離身的青玉方算盤,突然眉頭皺,將更深地攬進胸口裡,沈默下來。

  「爹爹,奔宵都能配種,那就不要矜持嘛,們來隨便配配先嘛!」

  「……龍氏小花,皮又在癢是不是?」

  「才是哩,不曉得到底在忍什麼東西,明明直恩恩恩地忍得很辛苦。」

  「以為都是誰害的?」還不都是亂扭的結果,他那是正常反應好不好,爹爹也是人,人都是禽獸,禽獸都是沒有理智的,爹爹只是掙扎在理智邊緣的禽獸種而已,想到此間,他決定多囑咐句沒出過遠門的寶貝小兒,「出門在外,要記得有別,要把所有人當成牲口看,跟牲口不要話多,能走多遠就走多遠。」

  「唉?那小王爺他呢?」

  「那是禽獸中的禽獸,沒有萬,不要與虎謀皮。」

  他廂還在諄諄教誨地交代,他懷裡的小禽獸卻把他的話當作耳邊風,刮過就算,為堵他那那些不完的囑咐,乾脆轉過身來,用不知從哪學來放浪姿勢,擡起兩手臂掛上他的脖子,動動鼻頭:「那爹爹什麼時候禽獸下?」

  「……」現下還不夠禽獸嗎?放任掛著自己的脖子,在自己身上玩什麼風情萬種,最近是越來越不像話,「還不到時候。」他敷衍道。

  「禽獸還分時機的喲,不是沒有理智,逮住就上嗎?」沒聽過禽獸還挑時辰交配的呀。

  「不管呀,最起碼,要比奔宵先禽獸,等回來,給兩個選擇,管三七二十,把撥光丟到床上去,或者是自己光溜溜地鑽進被子裡對』娘子,想做』。自己選個呀。」

  「……」兩個選項都很欠揍。

  「爹爹,選個!」

  他彆扭地挪開視線,唇線開啟條縫,艱難的丟出幾個字:「後面那種。」

  「我也比較喜歡後面那種耶,成交!那幾,先忍耐下好,其實聽人家,人做過次以後,就會直很想要直很想要,唔,要出遠門,又不在,如果剛好很想要的話……」

  「夫人?」

  「耶?」他幹嗎突然笑的很燦爛,還可愛兮兮地叫夫人呀?

  「回去記得幫該抄的誡抄完。為夫會好好陪著抄到去番幫為止。」反正特意告假,有時間好好同廝磨。

  「……」

  「還有偷偷放進行李裡的淫書,為夫會本本幫整理出來。」本想睜只眼,閉只眼讓旅途不會太無聊,看樣子,太過縱容果然是錯誤的決定,讓太過樂不思蜀,反而不記得自己該早些回來。「……」

  「還掛著脖子上幹嗎?想當臘腸嗎?」

  「嗚……」

  「蹭也沒用,下去。」

  「爹爹,人家要啦!」淫書被他檢查掉,看什麼呀。

  「是誰,給次,會直想要直想要的?」

  「……」的是那個那個,又不是淫書,他的思想好肉慾,討厭!

  盛歷五十五年冬,曜王爺率領曜王軍由京師臨陽啟程,直髮番土都城新平城,締結兩國不戰和議。

  馬隊前行,兵士壓後,中間幾輛圓頂高蓬馬車絡繹而來,比較新奇的是,其中輛馬車裡傳來陣雞飛狗跳的聲音,幾名擠到前頭圍觀的秀才書生面面相覷眼,同時盯住那輛湛藍色的圓頂高篷馬車以及身邊騎著黑色高頭大馬,神色淡然的人。

  車隊繼續前行,那人在城門口勒住韁繩,頓住跨下之馬,那圓頂高篷馬車裡伸出雙不太大家閨秀的爪子,抓住那人的朝服紗襟。

  「那是哪家王孫公子呀?和曜王爺長得有幾分像耶。的

  「跟小王爺那般相似,又是二十五六上下,若是聖上的兒子,該不會是那……聲名狼藉的十九殿下吧?不愧是當年艷壓後宮的暄妃之子,眼眉生媚,容姿卓然,還好是兒身,要不又多禍水紅顏。」

  「對對對,聽聞聖上特意刁難十九殿下,譴他還沒封賞的髮妻前去番幫。」

  「十九殿下不是在流放期間隨便迎娶個平民子麼?派那種沒什麼見識的人去番幫,別是惹來什麼戰火才好!」

  「看,他八成是派自己髮妻去監視曜王爺簽和議的吧,若是曜王爺私下與番王訂議,哼,待曜王爺回京,就輪不上他在京城手遮,獨攬大權。」

  「聖上不是已經降旨由暄王爺暫時監國麼?」

  「唉,聖上正病著,發出來的旨意是他人帶筆,還是出自他自己的意思,誰知道,反正宮牆內苑的事,真真假假,就看不出十九殿下有什麼能耐,十年前虧空國庫,現在不就仗著幾分姿色和聖上對他母妃的愧疚麼。恩科還未開考,就為自己的關係戶開後門,那白家少主不就如此平步青雲?」

  黑馬上的人勒馬韁,頓下跨下之騎,馬隊開始繼續朝前走去,他揚馬韁,迅速地調轉方向,馬蹄輕踏在小石板路上,他故意頓在那幾名書生面前,視線垂,寒眸光,硬生生地砸下來,那幾名書生見此狀,無不低頭俯地,再擡頭時,只見面前只剩幾縷馬蹄揚起的塵土。

  「糟糕,下慘,咱們把今年恩科負責人給得罪!」

  「哼,有他那種人在的朝堂,也不屑同在。」

  「別再囉嗦,十九殿下如今可是最有可能繼承大統的人選啊,若是他當皇帝,腦袋還要不要?」

  「他那種人當皇帝,咱們就等著番土打過來吧,嗤,反正今年不參考,等小王爺還朝,再盡忠報國也不遲。」

  人群隨著馬隊漸行漸遠散去,龍小花抱著三朵金花窩在自己顛簸的馬車裡,開始後悔自己的豪言壯語,把事情想得真簡單,建功立業,簽定和議,結果,腳步才剛跨出家門口,就想縮回溫暖的被窩裡。

  「若後悔,就下來,咱們不去。」想起剛剛抓住爹爹朝服紗襟扁嘴巴時,爹爹樣對,他扯扯出門前親手幫的小狗帽,的很輕鬆淡然,「反正也不差多慣次,下來,咱們回府去。」

  國家大事不比夫妻小事,如果當時跳下去爬上奔宵的背回家的話,家爹爹的名聲又要更難聽吧?縱妻成性,敗壞朝綱,沒人會在乎他心裡是怎麼想,沒人會覺得他捨不得自己在意的人受苦是理所當然,因為他是十九殿下,所以,他所做的每件事都能被人曲解成另外種意思。

  「不要再寵,才寵,立刻寵回來,又比寵的多,樣抵消,要寵到猴年馬月才能換到洞房啊。放心啦,帶三朵金花起去,誰敢欺負,就關門放狗!不怕!」

  笑嘻嘻地窩回馬車上,踏上去番幫的路,幾本淫書擱在馬車裡的小案頭上,被個顛簸,在馬車裡踉蹌下,摔到行李堆,個硬硬的包袱從旁邊的木架櫃子上滾下來,砸在的腦袋上,惹出聲痛呼。

  「令堂的,誰放塊石頭在的馬車上!」

  隨手把將那個小包袱扯開:「什麼玩意,裡三層,外三層的包!」

  把撕到最後,只見枚比兩手巴掌還大的方塊玉石印章從包袱裡探出頭來,渾然成的青玉色泛著晶瑩剔透的玉紋,翻轉過玉面,只見條雕刻得精細巧妙盤旋而上的玉龍躍然在手上,狐疑地拿起玉石,仔細端詳,最後看到最下方的印章面,突然臉色怔,像被針扎手似地拋開手裡的東西……

  娘啊……

  該不會是傳中的……玉璽吧?

  皇帝公公在跟開玩笑嗎?為什麼要把麼個破東西塞進的馬車裡呀!

  「少主,果真如所料,四處都找不到玉璽。」白無憂身黑色的夜行衣,站在穿著朝服的白風寧身邊,顯得有些突兀,他迅速地隱進暗角里,皇宮大苑還是不要太過囂張為好。

  「果然還是比那老皇帝慢步。」

  「要在下現在去追麼?」

  「追?不……打草驚蛇反而壞事,目前只能將計就計,只是不他麼做到底是何目的,若是他要傳位給宮曜凰,大可待他和議歸朝,論功行賞,為何偷偷摸摸地塞個玉璽給他。他就麼怕曉乙造反嗎?」

  「暄王爺手上有三千禁軍,比起曜王爺的四散的兵力,在京城更能有勝算。」

  「怕只怕那老皇帝根本不是想傳位給宮曜凰,可惡,老狐狸!到底在想什麼!」

  「要不要告訴暄王爺?」

  「不,先瞞著他,他若知曉,定會先發制人,以他戀位的性子,只怕老皇帝是在走險棋,逼他謀反!」

  「是。」

  「現下趕去龍兒身邊,代護周全,兩父子打架,倒是沒有損失,只是東西,輸不起。」

  「……要告訴夫人,幫把人留住麼?」

  「呵,告訴,為以後寫淫書有靈感,也得替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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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6-9 13:00:23

【第86章.搶女人從邀舞開始!】

  番土都城新平城距離中土邊境不過半日路程,是由現今執政的番國君王早年登基時遷都至此,膽敢將都城定於離鄰國如此之近實屬少有,有人說他狼子野心,入駐佔領中原之心蓄意已久,有人說此國君匹夫之勇,只是想借登基之時顯示番國兵強馬壯,也有人說他不過傾慕中原文化,為馴服以遊牧為主的番人,望族人多接受禮儀之邦的浸孺才將都城遷移。

  從臨陽城行軍至新平城,半個多月的時間已過去,為顯示和議誠心,大半數的曜王軍被宮曜凰留駐在邊境的桐溪城,他帶著不過五百人堂而皇之地踏進了番國都城。

  為迎接曜小王爺的和議軍隊,新平城城門大開,異國風情的宮廷樂隊吹奏出的絲竹之聲不絕於耳,腰臀靈活的舞孃輕盈的舞步飄紗般地落在馬隊周圍,兩邊夾道的百姓不似臨陽城裡遇見貴族要行跪禮,而是和宮廷舞孃們跳成一團栽歌載舞,就連還沒學穩走路的小女娃也能扭擺上兩下。

  「這是什麼地獄國家呀。」

  龍小花趴在馬車裡,透過薄紗窗看向窗外,發出由衷的感慨,好多大胸在街上晃,女人能對三個以上的男人拋媚眼轉圈圈,扭扭脖子就能跟別人跳到一堆去,眨個眼,她身邊又換男人,他們國家都沒有《女誡》的嗎?這種被爹爹夫君奉為居家旅行必備聖品的東西,在這個國家竟然吃不開,難怪能培養出小如意那種極品女人,唔,如果她也生在這種奔放的國家,就不用一臉淫慾抱著被子看別人寫的淫書,還沒出息地只敢看不敢做,搞不好她能比小如意還飛黃騰達,搖身變成性感欲女代言人哩,唉,生不逢地呀!

  不過,對被女誡管傻的女人來說是地獄的地方,對滿腦子牲口思維的男人來說就是……

  「天堂!果然還是要有點料才叫女人。」

  宮曜凰純男性的欣賞角度宛如一把利箭刺進龍小花那分外脆弱的小心臟,她忿忿地斜視了一眼曜小王爺,他正站在另一邊窗口盯住外界一片好風景,那張宛如爹爹夫君的臉擺出一副很肉慾的模樣,讓她極度不習慣。

  「你的眼神可以再牲口一點,滾下去跟那些兩球女一起跳呀!」

  被酸了一把的宮曜凰挑起眼眉,將視線挪回跟他同坐一車的平胸女人,如果他的直覺沒錯,這個女人從出了臨陽城就不知為了什麼在故意躲自己,成天鬼鬼祟祟地窩在這輛馬車上,見他來了也是慌慌張張的,嗤,真以為他曜小王爺非她不可了,還敢同他拿喬了,胸前平坦也就罷了,屁股不夠翹,還帶著一頂煞風景的紅杏小狗帽,因為氣溫一降再降裹上了他的紅狐裘,整個人縮成一坨瑟瑟發抖,眼神詭異怨恨妒忌十足,嘴巴一鼓一鼓,整個人完全沒有任何美感可言,更別提婉約的女人味,眼前沒氣質的畫面讓他肩一跨,兩手一攤,從肺葉裡發出一聲深深地歎息。

  「喂!你那種『女人活成你這樣真是遺憾』的表情能不能不要這樣明顯呀!」

  「嚷什麼嚷。」他擡手將她揪到馬車內的小案邊,按下去,指著放在桌上早已洗好的一盆水果,厲聲道,「有時間抱怨就把這些果子全部吃了。嗤,反正不管有用沒用小王都認了,小王都沒抱怨,你抱怨什麼東西!」

  「你好變態呀,一直逼我吃這些難吃的番國果子,大冬天吃這些冷冰冰的果子很痛苦呀,有你這樣虐待小嬸嬸的嘛!」

  「少囉嗦,小王叫你吃,你吃便是。」他盤腿坐在小茶幾邊,將盆裡的果子抓起來直接塞進某人囉嗦的嘴裡,隨即眼神一落,直接擡手一量她完全看不出有貨的胸口,「吃了好些日子,你怎麼還是沒點長進,瞧,還是一手就能包住。」

  「噗!」

  「姓龍的女人,誰準你把木瓜噴在小王臉上!」

  番國,盛產木瓜,聽聞吃了這玩意對女人的哺乳很有好處,這也是為何番國女人上圍雄偉的原因,不過不知道這玩意噴到男人臉上會有何其功效。

  馬車隊前行至皇宮大院門口,車馬頓住,一眾迎接的番國官員恭身前殿等候,為首的馬車被宮女撩開了簾幕,曜小王爺一派從容貴氣地現身,他並不拘禮,從小見過大陣仗,率領千軍萬馬的氣勢更是讓他毫無所謂緊張的情緒,他一撩下袍,直接從馬車上輕跳落地,拍了拍一身風塵,擡眼掃視一眾官員,最後定睛在出來相迎的番國丞相身上,番人習俗不同於中原人要對王者行全跪磕禮,他們對君王貴族只行半跪禮。

  那丞相後退半步,半膝落地,右手滑上左肩,垂首行完禮節,再一擡首卻見自己與三條狼狗面面相覷,被著實地一驚,他完全沒有穩住自己的丞相氣勢,就被趴上來的狼狗舔了個正著。他正納悶自己怎麼就招惹出了這幾條中原狼狗多餘的熱情,卻見第四條狼狗……不……是帶著小狗帽兒,正對著自己咧著嘴笑得很抱歉的女娃杵到自己面前,勒住狗韁繩使勁叫喚:

  「荷花,菊花,梅花,你們不要一看穿黑衣服的就趴過去舔啦,那不是老爺啦!哎喲,狗不都是靠氣味分人的麼,怎麼你們看人都帶有色眼光的呀。這位黑大人,不好意思哦……我家荷花,菊花,梅花太沒教養了,嘿嘿嘿嘿,被我老爺帶壞了……」

  「杏花小姐,沒關係,可否請你將它們拉開些……」

  「……杏,杏花小姐?」糟糕,她忘記摘狗兒帽了,這下全番國人都知道她是杏花了,嗚……她練習了好幾個晚上的貴婦形象,她期待了好久的居高臨下,貴氣十足,牽著狗兒藐視大胸你女的畫面……全部被這頂蠢帽子泡湯了。

  宮曜凰單手撐著腰身,翻了個白眼,看不下去這女人再丟自己國家的臉,將她一拉,直接將她連人帶狗丟在自己身後,輕聲威脅道:「把你家那三條沒品位的狗兒管好了,否則今夜小王就上個狗肉火鍋當加菜。」

  「呵呵,曜小王爺若是餓,王上已在宮中設宴替您接風洗塵,請移駕中殿。」那丞相步子一退,讓出一條通往中宮的路。

  宮曜凰擡步朝中殿走去,而企圖扳回中土貴婦顏面的龍小花也昂首挺胸地拽住三條狼狗直奔向番國皇帝的宴席。

  可是先天的自然災害讓她依舊堅挺不起來,番國就是番國,走到哪裡都是大胸女唱主台的地方,番國國君的洗塵宴很是盛大,不同於中原的宮廷舞,只有女子獻舞,龍小花第一次見到了白風寧口裡的男女搭配的番舞到底該如何跳法,原來自己在妓院的蹩腳動作嚴重影響了他的發揮,以他的好身材,要是和大胸軟腰女一起跳,絕對白馬良人的瀟灑,一轍身一擡手都該風度翩翩才對,不過舞步好看歸好看,這個國家的東西真的很難吃,羊肉為主食的膻味從一進門就撲鼻而來,那烤的油亮的全羊一大盤端上桌子,由侍者拿刀子切片,可他們不喜用中原藥材去羊腥味,惹得吃不慣這味道龍小花很想當場吐出來。

  她看了一眼很入鄉隨俗的宮曜凰,他連特意為他們準備的筷子都丟開到一邊,非常豪邁地隨著當地人用手撚起肉來丟進嘴裡,在她不爽這裡的氣候,風土,吃食,想念中原男人的時候,他卻顯示了恐怖的敬業精神。

  「曜王爺,你帶來的小女娃似乎吃不慣番土菜式,需不需要孤王另外吩咐宮裡的中原廚子,替她另外做些點心?」

  坐在上位的番國君王突然開了口,話題卻直逼坐在宮曜凰身邊的龍小花。那君王看起來四十餘歲,不似一臉怒容威嚴之人,淺笑勾唇卻也散發著王者之氣,被那股氣勢一罩,龍小花立刻搖起手來擺出一副乖巧樣。

  「不不不,不用麻煩啦,我吃的慣的,呵呵呵呵!」她是有愛的親善大使,簽完和議就不用待在這東西不好吃,女人很尤物的國家了,她深嚥下一口唾沫,抓起一把羊肉就往嘴裡塞,啃到一半卻苦了臉,一股子鑽心的膻味逼她得快要嘔出來。

  「呵呵,不用勉強,孤王的愛妃也來自中土,這宮裡的中原廚子就是特為她召來的。」番國君王說罷,視線微微向右一轉,隔著幾位后妃的桌案,看向坐在自己右側的某一位后妃。

  龍小花順著那道目光看去,只見一位臉帶淺灰色薄紗的女子端坐在一眾后妃桌台邊,她一身番人打扮,烏黑的青絲帶著異國情調地盤起,不似中原女人帶著金步搖,而是用連成串的瑪瑙頭飾束起,聽聞到王上提到自己,只是微微頷首示意,並沒有多說話的意思,那雙黑幽的眸子帶著絲絲深意一直盯住自從入座後便不發一語的宮曜凰。

  那雙眸子……細長帶媚,黛眉如柳,睫若撲扇,瞳烏深幽,輕輕眨動間泛出的柔媚之意若隱若現,龍小花肯定她被這般的勾人懾魂的目光注視過,那種被深看一眼,就會忍不住想脫光光跳進那煙波縈繞的深瞳裡遊泳的感覺,這般惹人心癢的邀約,分明和她家爹爹夫君鬧彆扭後挑逗她的眼神如出一轍。

  龍小花太過熱烈的視線惹來美人眼眉稍轉,柳眉一舒,定下來睛打量這個中原來的小姑娘,溫和的目光略含淡笑,輕輕頷首,吩咐著身邊的侍女將自己面前的中原小點送到龍小花的桌上。

  宮曜凰瞥眼,看著送到龍小花桌上的點心,這才姍姍擡頭掃視過那坐於偏座的美人,喉頭一動,幽幽地回道:「家嬸不曉規矩,小王替她謝王妃恩賜。」

  「家嬸?」番國國君一聽這稱謂,眉頭一挑,低笑道,「原來這位不是曜王妃?孤王瞧你不離身地照顧著,還以為是自己的愛妻,怕她認生不適,你別說,孤王還正在埋怨你皇爺爺怎麼派你這已有妻室的小王爺前來,這不是讓孤王不好指個公主給你帶回去麼?」

  一句似笑非笑的戲言讓在座者皆是變了臉色,除了那個還在打量美人的龍小花。

  「多謝番王擡愛,小王的婚事並無兩國和議來的重要……」

  「你不急,你那做姨娘的可一直替你惦記著,是吧?喧妃?依你看,孤王該指哪位公主給他?」他說罷,轉眸去看那一直沒有開口的美人。

  宮曜凰一聽那稱謂頓時眉頭一皺,他對暄妃遠嫁後並不瞭解,可她竟然沒改封號,以舊封號轉進新後宮,這番土國君是何用意,讓他不得不防,他瞬得擡起頭看住自己僅有幾面之緣的姨娘,當下會意皇爺爺為何不譴龍曉乙前來番國的用意,只怕再見母妃,他必動干戈。

  「王上,您該先問問曜兒有沒有心上人才好,他這孩子自小便不喜與人傾吐,心思深沈,想要什麼,想做什麼都壓在心裡,不到萬不得已絕不開口,您別故意為難他。」暄妃那把幽緩的嗓音迴繞出唇,並不貴氣卻幾分悠然雅致,聽得龍小花陣一心悸,眼前那女子不僅眼眉像她家老爺,就連氣質也……

  那番國國君被愛妃一點,頷首應道:「倒是孤王不如愛妃心細了,唉,這皇帝委實不好做,總想著做個好媒,卻又怕遭了兩頭罵,說咱們亂點鴛鴦譜,曜小王爺既是孤王愛妃親妹之子,照理也算孤王半個晚輩,孤王為你做了主,想來也不為過,只是,若你心裡有人了,孤王可就不做這個惡人了。」

  宮曜凰一抿唇,扯出一絲笑,這番王果然不是好應付的角兒,難怪皇爺爺不派邊疆大員來和談,若有似無地與他攀親帶故,只提暄妃娘家的關係,卻絕口不提與皇爺爺的關係,表面上大度風趣,裡子呢?故意擡出暄妃的出身,無非只是想藉故提起多年前中原糧食告急開口求他之事,說他宮曜凰是晚輩,於禮就不該忤逆長輩,那這和談還有什麼講頭?莫非還要中原來朝拜進貢不成?

  「不瞞番王,小王心裡的確有人了,不僅有而且藏得深不見底。」

  「哦?曜小王爺想要什麼樣的女人?竟然不能如願?」

  「她嫁人了。」

  宮曜凰滿意地用餘光一掃番王,他那異域的藍瞳一瞇,明顯地體會出了他所指的暗寓,番國國君在他宮曜凰眼裡,與他沒什麼區別,長輩晚輩也好,借糧借錢也好,大家都只是肖想別人媳婦的傢夥而已。

  「哼,曜小王爺眼光果然獨到,那孤王問問你,你中意的女人嫁人了,你當如何是好?」

  宮曜凰一聳肩,挑了挑眼眉,反正他也沒說謊話,思及此,他撐住下巴,偷偷瞄了一眼還在研究女色的龍小花,故意輕咳了一聲,提了音量復道:「還能怎麼辦,搶唄。」用心計算計也好,用肉體誘惑也好,怎麼著也得孤注一擲一把,反正天高皇帝遠,誰也管不了他要怎麼折騰自己的小嬸嬸。

  「哈哈哈!!曜小王爺果然豪氣,不似中原男人扭捏規矩禮教多,孤王中意你。什麼恨不相逢未嫁時的話孤王也不愛聽,想要的東西就要自己動手搶,不過,到底是什麼樣的女人讓你如此棘手,孤王倒是好奇了。」

  「……」宮曜凰臉一撇,並不想答話,他可不是有問必答的好寶寶。

  「曜小王爺可有難言之隱?」

  「小王的品位不如番王高段,小王都不知道中意她哪裡,不提也罷。」

  「哈哈,暄妃,你這小外甥真有意思,孤王喜歡他。」

  番王豪爽地綻出笑,對宮曜凰敢言敢做的行徑不怒反笑,舉起酒盞笑道:「看來,這次和談會比孤王想的有趣的多,咱們倆該是不會沒話聊。」

  宮曜凰若有似無地朝自己的小嬸嬸多瞥了幾眼,可那女人還沈浸在美色裡,完全不覺自己已經成為話題中心,一邊咀嚼著點心一,邊欣賞著美人,他漫不經心地跟著番王舉起酒盞啟唇道:「好說。談女人也好,談和議也好,小王都奉陪。」

  番王即刻察覺了宮曜凰的眼波流轉:「哈哈,那孤王就先問問曜小王爺,中原人是怎麼對女人的?」

  「三媒六娉娶回家。」

  「那曜小王爺可又知道番人都是怎麼對自己中意的姑娘的?」

  「扛走回家?」弄大了肚子再說?

  「要扛走回家,也得合作無間地跳完番舞,待到曲子結束後,姑娘點頭,你才能得逞。這夫妻是一輩子的事,若是連首舞都配合不好,那更別提過一輩子了,不是嗎?」

  「男人跳舞?能看嗎?」當夫妻還得跳完舞?方便以後夫妻打架比較美觀麼?嗤。

  「你可以現下試試看啊。」

  「啊?」

  「找你身邊的姑娘試試,要搶女人的曜小王爺,總不會怕一跳首舞吧?」

  「……」不就是跳舞麼?舞刀弄搶都不怕,還怕跳這娘們舞?宮曜凰一把甩開拭手的白巾,曲起盤腿而坐的腳,手一撐,站起身,手攔到還沒回魂的龍小花面前,她一驚,拉回了視線,眨了眨眼,完全不明白面前發生了什麼事。

  「什麼情況?」

  「找你跳舞。」

  「噗!跳什麼?」

  「跳舞。」

  「跳舞?」用那張活像「她欠了他幾萬兩銀子沒還」的表情邀她跳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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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6-9 13:02:46

【第87章.侄騎白馬來】

  廢話講完,他直接攔腰拎起某個還塞著半塊點心沒啃完的龍小花,丟進舞池中央,然後兩手抱胸,跟她面面相覷地站在舞池中央,皺起眉頭打量她。

  「不是跳舞麼?」他把她抓到舞池中間一陣亂瞪是什麼意思?好多人在看呀,他們丟人不要丟到外國來呀,兩個都不會跳舞的人,跑到全是軟腰貨的面前丟什麼人呀!

  「是在跳啊,那你傻站著幹什麼?」他不為所動,事不管己地矗立在舞池中間,引起周圍的人一陣哄笑,在他小王爺的概念裡,跳舞是女人的活,他只是負責欣賞的,於是,跟曜小王爺跳舞就意味著,女人在他面前賣力地扭,他站在旁邊納涼就好,可眼前的這個傢夥竟然站得比他還筆挺僵直,像什麼話,她倒是扭啊。

  「你不跳,我怎麼跳呀!」

  「誰說小王不跳你就不能跳了,你負責扭就好了,小王又不會。」

  「噗!你不會跳,你把我拎上來丟什麼人呀,你沒看到旁邊好多人在笑嘛!」老天爺,就連番國皇帝都捂著嘴笑地不亦樂乎了,唔,這麼藐視他們中原人,她的愛國之心在冉冉升起呀。

  「嗤,你是女人,負責扭的自然是你,管小王什麼事。」

  「你到底會不會跳番舞呀!」

  「廢話,哪有男人會跳舞的!」

  「白馬良人就會……」

  「你說什麼?」小聲咕噥什麼東西,八成是他不愛聽的話,瞧她獐頭鼠目的樣子。

  「算了,還好我有學過一點,唔,你現在過來,叫你走近我點,你那副嫌棄的表情是什麼意思呀!我們現在要保護國家尊嚴呀!」

  「……國家尊嚴……就憑你?」

  「反正靠你是絕對毀掉了,不如靠我!」

  龍小花說完,撲上宮曜凰的肩膀,卻見他不適應自己透懷送抱的熱情,不自覺地後退了兩步,她堅定地愛國熱情沸騰起來,將他的肩膀一把扣住,然後拉過他另一隻手圈住自己的腰身,鼓起腮幫道:

  「扣住我的腰呀!」

  「……你的腰在哪裡?」這才是重點,他摸索了半太天也沒找到。

  「噗!你什麼意思呀,這種時候還要嫌棄我的身材!」

  他一低首,發現自己被擺弄成曖昧貼近她的姿勢,不覺面色一熱,不自在地的別開了視線,嗤……番國人絕對有暴露癖,嫌來沒事,抓個女人到大庭廣眾下貼得這麼緊跳艷舞,就不怕自己女人的媚態被莫名其妙的人看去了哦。

  「聽我的口令哦,左腳進,右腳跟,頓住,轉圈……」

  「……」混蛋,他竟然淪落到讓個女人對他發號施令,指揮著他的步子進進退退,還轉圈?轉什麼圈?

  「噗!不是要你轉圈啦,轉圈是女人轉的!你轉得起勁做什麼?」

  「……你可以再囉嗦一點!」

  「你還嫌我囉嗦,你已經踩了我五腳了!哎喲,令堂的,又來一腳,你故意的是不是?」

  「小王怎麼知道你的腳橫在那裡!你不是要轉圈嗎?你倒是轉啊!人家女人扭得那麼好看,怎麼到這裡就跟鴨子似的,還轉圈,你那德行就像在炒豆子!」

  「什麼呀,我是炒豆子,那你就在彈棉花,看你那個手擡起來就不能動的樣子,視死如歸哦!」

  「小王也覺得自己太規矩了,既然你不想當棉花,那小王就不客氣了!」

  「噗!你在摸哪裡呀!」

  「找不到腰,小王就往下找找。」

  「那是我的……屁……」她正要抗議他那雙不規矩的手往下一滑,直接碰到了不該碰的部位,卻見他微一低首,突得心情大好似地朝她咧唇一笑,手掌下流地在她肉鼓鼓的部位使了使力,薄唇微啟道:

  「保持國家尊嚴,恩?」

  「……」

  國家尊嚴和屁股熟輕熟重,她分不清楚,她只覺得自己辜負了爹爹夫君出門前的諄諄教誨,男人都是禽獸牲口呀,她怎麼能因為眼前這個男人是自家小侄子就放鬆了警惕,貼上去,還跟他跳不入流的番舞哩。

  幾番帶領折騰,宮曜凰終究抓住了幾分要領,能隨著節奏翩然起來,雖然他還在嫌棄自己懷裡的女人扭得不是很好看,卻是一點也沒有換舞伴的打算,還食之入髓上癮似的,一邊數落她,一邊一曲一曲地拉著她跳,正經的番舞到他曜小王爺這兒完全走了樣,輕佻得像個登徒子,踩姑娘家的腳,捏姑娘家的臉,還打人家姑娘的臀,而那姑娘家敢怒不敢言,只得伸出兩隻爪子抓住他的手,他難得順了姑娘家的意,手掌微微一斜,十指嵌入她指間的縫隙,一臉滿足樣地扣上她的手,讓她手足無措地呆立在當場,被他一拉轉了幾個頭暈大大圈,好好的番舞被他倆硬跳成兩手拉著轉圈圈的兒戲了。

  那坐於上位的番國國君由最初的看熱鬧,轉而好奇起來,單手撐在龍椅上,隨手招來一名中原隨侍,指著舞池中間把番舞跳得還算熟練卻毫無美感的姑娘輕問道:

  「那名女子是曜小王爺的嬸嬸?」這個小王爺不僅惦記著別人的女人,還企圖亂了祖宗章法啊?好膽識,這種男人若被中土那個老狐狸皇帝選中,傳位給他,必能大刀闊斧地推翻陳爛的祖制,有一番作為,只是依那老狐狸忌才的性子,哼……怕是很難。

  「回陛下的話,那位是曜小王爺的十九嬸。」

  「十九嬸?」提起的笑意緩緩放下,他略有微詞地看向一邊聽到「十九」二字便怔住的暄妃,「十九皇子的王妃?」

  「是……回陛下的話,那位正是十九殿下暄王爺的正妻。」

  「匡鐺」

  一聲突兀的器皿落地聲讓舞池中歡樂的人瞬間靜下來,無不回眼看向忽然從座位上起身,撞翻了桌案上盤盤碟碟的暄妃,她眼光略寒,直射站在宮曜凰身邊的龍小花,與之前恩賜點心的樣子有若天壤之別,收起了所有長輩的慈愛,只帶著厭惡的眼光刺向搞不清楚狀況的龍小花。

  「陛下,臣妾身體不適,可否暫且告退。」她悠然的聲音多出幾分苛責,雖是奏請離席,卻完全不看番王,那把怨幽的目光依舊直刺呆立住的龍小花。

  「你且去休息吧。」

  「謝陛下。」

  她福身,蓮步輕移,翩然走下階梯,移向靠近舞池的入口,經過龍小花和宮曜凰身邊,她頓住,媚瞳略移,看向還未及時分開的兩人,輕歎一記,隨即擡步離去。

  宴席結束,龍小花卻還在惦記那個與爹爹夫君像透了的女人,她離場前那冰涼的聲調和眼神分明是衝著她而來,她來自中原,是曜小王爺的姨娘,就是他親娘的姐妹,什麼原因遠嫁番國國君呀?又是什麼和親麼?

  說到和親,她不得不承認女人的偉大之處了,嫁給外國人的勇氣實在非比尋常,那些吃不慣的東西,穿不慣的衣服,完全不同的風土人情,得費多大勁去適應啊,就說今天宴席上那只壽終正寢的烤全羊,她想到還想吐哩。

  唔,完全沒吃飽的皇家宴席,還浪費她好多體力跳什麼破舞討好那個番國皇帝,他是笑得不亦樂乎開心不已,對她和宮曜凰拋棄形象的奔放表演甚為滿意,還邀請他們下次番國情人節上去表演一段,她面子裡子徹底丟光了,現在只能站在宮門口唱空城計。

  她家小侄兒把她帶到宮門口,玩神秘丟下一句「在這裡等小王」就跑開了,也不知道他跑到哪裡去,不是說好要一起回下榻的府邸麼?把她小嬸嬸一個人三條狗丟在這異國宮廷大門口好麼?腳都被他踩腫了,他竟然不負責任趁機落跑。

  幾盞燭光宮燈在她身邊搖曳,她擡頭看了一眼已經完全暗下來的天色,不知道爹爹夫君有沒有好好吃飯,番國已經這麼冷了,臨陽也不知道有沒有下雪,沒有她在,他會不會賴床錯過早朝時間,唔……好想他。

  「啼嗒啼嗒啼嗒」

  一陣規律的馬蹄聲從黑幕裡透出來,異國他鄉讓她的警惕性提高,她立刻讓三花擋在她前面,豎起眉頭要看清來者何人。

  一隻馬蹄踏入宮燈的照射範圍,她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似乎不相信眼前這幕她肖想了不知多少年夢幻的畫面,只見一匹通體雪白的駿馬正英姿勃勃地立在自己面前,而那馬背上的宮曜凰正一手拽住韁繩,一面略有微躁地朝她伸出手來。

  她彷彿遭雷劈過似地呆站在宮門口的階梯上,對眼前直接刺激大腦的夢幻畫面直接擊中,萬劫不復,肝腦塗地,死不足惜地猛嚥唾沫。

  他見她不動,不耐煩地皺了眉頭,動了動手指,發出一聲悶悶的「恩」聲,示意她快點識相地把手給他,他對這等肉麻噁心又蠢貨的姿勢實在沒耐性維持多久。

  「你……在幹嗎?」他那副「我好呆,我是蠢貨」的自厭表情,讓她覺得他蠻可憐的,既然欣賞不來這麼夢幻的畫面,幹嗎故意做給她看呀,害她覺得她頭上的紅杏又要茁壯成長了。

  「你還問小王在幹嗎?還不都是你這個蠢貨害的!」

  「耶?」

  「你最好不要告訴小王,你完全忘記那天打馬吊時,你說你中意這種蠢貨德行的男人!」

  「……」

  「手給我。」

  「可是……哇!」

  可是後面的話不必說了,因為她已經被拎上雪駒的背,被他放置在自己懷裡,調整好她的坐姿,讓她面對著他,背對著前方坐著,她的視線只剩下他鐵灰泛紅的衣領和略略透出的胸口,擡首是他線條華麗的鎖骨,低頭……噗……那個部位更不能看……要命了,請問她要把視線放在哪裡呀……

  她斜低著頭,看著跟著馬兒一陣小跑的三朵花,再擡首看著他削尖的下巴和微吐喉結的脖口,這莫非是對已婚婦女的誘惑考驗麼?要不要這麼嚴酷啊,她的小侄子搖身一變走上白馬良人的不歸路?

  四周安靜的嚇人,她被他一手貼上背,往自己懷裡壓,路在腳下向後移去,她覺得受不了此刻的靜謐,不得不開口說點什麼:

  「這就是要跟奔宵交配的雪駒哦,嘿嘿嘿嘿……好聽話好聽話。不知道它們倆奔放整個通宵的樣子會怎樣哦,嘿嘿嘿嘿……」

  「你閉嘴。」他正在享受此刻安寧的時候,她囉嗦什麼東西。

  「……」她在找話題打破尷尬耶,不領情還叫她閉嘴,「呀,我聽到你的肚子在叫耶,原來你也沒吃飽哦,嘿嘿嘿嘿,他們的菜好難吃對不對。」

  「叫你閉嘴。」

  「我帶來了好多零食呀,等下到了會所,分你吃,哦哦哦,老爺還幫我塞了麵條,回去下面吃好了,我下面很讚的,我家老爺也……」

  「你再不閉嘴,小王馬上讓你家老爺帶綠帽子。」

  「啪」她急忙用雙手摀住口,再也不敢發出一絲噪音。

  他低頭看了一眼雙手封口的她,輕輕一笑,舔唇道:「恩,把嘴兒捂好,不準打開,再被看到你在小王懷裡打開嘴巴,就全當你是在邀請小王到你嘴裡樂一樂。」

  「唔唔唔!!」你就這麼虐待我吧,等我回去告狀!

  「你說什麼?」他故作聽不懂地低首挑眉。

  「唔唔唔!!」在罵你是混蛋,竟然這麼辜負叔叔之托,虐待小嬸嬸。

  「有種把手拿下來對小王大聲吠,沒出息的女人。」他瞧著她自封嘴巴不敢打開的滑稽樣,挑起她的下巴故意刺道。

  「唔唔唔!!」我才不要把手拿下來,哼,沒出息就沒出息吧,你奈我何?

  「你說什麼?叫小王親親你?」

  「唔唔唔!!!!」她才沒有,他不要汙蔑她的小清白呀!

  「好,小王依你了!」

  「唔唔唔!!!」

  兩片唇落在她的手指上,滾燙燙地泛起她的燒意,呼吸間吐露出的濕氣惹來幾許氤氳,他的眸兒饜足地半咪,讓她不覺想起自家老爺被挑弄後的模樣,一陣濕漉從她手背挑弄起來,那舌尖頂住她的指縫,似在叫她讓條小道後門給他探入,敏感的指縫裡傳來的溫潤觸感讓她心癢難耐,那軟舌頑皮似地在她的指縫裡來回穿插,逗弄出她酥麻的感覺,突得,那舌尖不再滿足戲弄她的手指,而是使了力道直接衝破那指縫的組礙,帶著幾分挑逗碰觸到她隱蔽在後緊閉的唇,他就著那雙多此一舉想要隔絕他的雙手,依舊心滿意足地碰觸到了他想要的部位,這回不論是她的手還是唇都該記得他唇舌的觸感了。

  「舒服嗎?」他啞然問道。

  「……唔唔唔……」她究竟是有多沒用啊,用手檔著還能被人調戲到。

  「看來,很舒服?」

  「……」

  「十九叔這頂帽子買得真是適合你,小紅杏,哈哈哈……」

  「……」隨便他怎麼說,反正手絕對不要拿下來,不是阻擋嘴巴,而是當著她丟的所剩無幾的臉,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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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6-9 13:03:03

【第88章.新豔本妖孽誕生】

  兩國邦交和議談判開始,宮曜凰開始繁忙起來,每日頻頻進宮討論和議條款,回到下榻的府邸又要和一眾官員商榷談判技巧和底限,龍小花這個女流之輩加閒雜人等被隔檔在外,起先她也還算忙碌,為搞些友好外交粉飾太平,她這掛著名的暄王妃被幾家番土商舖叫去剪綵,可也不知是窮命附身,還是沒有財運,她剪的家商舖紛紛倒閉關門,她因此多了一個有愛的外號--

  一剪黴。

  於是,她被番土人民給以不留情的歧視,閒賦在家發黴。

  宮曜凰表面不動聲色,心裡卻大聲呼好,她那個咋呼勁還是留在府邸裡比較好,省得他一邊在宮裡跟那些番人爭得面紅耳赤,一邊還要擔心她在外頭惹亂子。

  可龍小花哪是息事寧人的主,呆在家裡沒兩天,就有人偷偷向他稟報,這女人閨房裡不安分,老有番人打扮的男人進進出出,為避免暄王爺綠雲罩頂,他這個做小侄子的可得留神著點,這番人不比中原人士,沒那麼多禮儀講究,他們可不懂人妻不可戲的道理。

  宮曜凰聽罷,眉頭一挑,修長的指兒在鋪滿公文的桌案上溜躂,這個小嬸嬸喜歡玩紅杏出牆也就罷了,他本該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只是他不能忍受她捨近求遠,便宜外人的行徑。當他這小侄兒死了嗎?他這堵連樓梯都替她準備好的現成牆不來爬,竟然去怕外國的牆?果然是在報復他欣賞番女胸脯的事麼?嗤,這女人真夠小心眼的。

  最近忙的不可開交,沒心思管她,她倒好如魚得水了,今日早些收班,回府抓奸。

  當宮曜凰提前收班回到府邸時,幾名他特意留下來監視小嬸嬸的下人朝他使了使眼色,證明那個姦夫此刻正在暄王妃的房間裡,許久未出來,說不定正在行苟且之事。他眉頭一鎖,大步走到她的房前,略推窗朝內窺入。

  龍小花的房間裡的確有詭異。

  只見她此刻一身素衣坐在梳妝台前,頭髮自然披散垂下,沒梳任何髮髻,面前放著的鏡子裡倒影出她身後的人,撩起她一撮頭髮,小心地問道:

  「你可做好準備了,我這一下去,你可就不能反悔了。」

  「準備好了,我已經毫無留戀了,你動手吧!」

  因為兩人皆是以背對著他,他看不清二人的表情,卻為龍小花那斬釘截鐵的話著實嚇了一跳,這傢夥,莫不是這麼經受不起打擊,只是那夜被他騎著白馬輕薄一下,竟然如此剛烈要看破紅塵?這是龍小花?那個在桐溪城把他裡裡外外啃了個遍,回到京城就踢開他奔進夫君懷抱,背信棄義的龍小花?她被十九叔用《女誡》洗腦了?還是她只準自己輕薄別人,被別人輕薄就覺得丟臉了?

  「那咱們就開始了!」那番人打扮的男人說道,緊接著拿著什麼棍狀器皿靠上龍小花的頭髮,惹得窗外的心一緊,這個女人為什麼就是要惹得他心神不寧的,真是要命了。

  他一咬唇,蠻橫地大腳一擡踹開房門,呵聲道:「姓龍的,小王絕不準你出家!混蛋,才被小王親一下,你就發瘋跑去剃頭髮,若小王真要了你這小嬸嬸的清白,你還準備投河自盡不成?」

  「什麼?!你這個女人,調戲我家兒子也就算了,竟然連自己的小侄子也不放過?你到底是什麼妖魔鬼怪投胎的呀!」那男裝番人突得插起腰來,擡手一把拍上龍小花那顆不成氣候的腦袋,教訓意味非常濃重。

  那被拍了腦袋的龍小花發出一陣無辜的嗚咽聲,歪過腦袋來看著突然破門而入的宮曜凰,迷茫地眨了眨眼:「誰要出家?」

  宮曜凰一聽,氣焰更盛,怒視了一眼那陰氣有餘,陽鋼不足的番人,指住那完全沒在狀況內的龍小花,正要數落她,嘴一張,這才定睛發現她的造型嚴肅的不對勁----

  那一頭黑髮扭扭曲曲地掛在臉龐邊,擺著波浪,層層疊疊一卷一卷地搖晃著,嘴唇一嘟一嘟地掛著色彩艷麗的唇色,面色如粉,臉色如潮,眼睛還朝他一眨一眨地亂翻。

  「……你……你到底在做什麼!」

  「我在燙頭髮呀。」她指了指自己燙到一半被他打斷的腦袋,那根在炭上烤的棍兒還纏在她的頭髮上,哇咧,在冒煙了,「小如意小如意,我的頭髮頭髮冒煙了冒煙了,不是要著火了吧!」

  「滾開一邊去,老娘現在越來越嫌棄你了,欺負曉乙,調戲我兒子,現在還勾搭自己小侄子,你還是不是人呀,把你的頭髮燒光算了,免得你春風吹又生!」那男裝番人再度開口,聲線尖細,徹底暴露了自己的公母。

  「我沒有哇,我不是很專一地跟你學禦男絕招嘛!」

  「你學來只會有更多美男遭殃而已,老娘絕對不能再助紂為虐了,就算我兒子叫我照顧你,我也管你去死哩!」

  「不要呀,你不要這麼殘忍,最起碼也把我的毛給燙完呀,這樣一半直一半卷,好醜呀,我還想變成洋娃娃可愛造型回去給我爹爹看呀,來一趟外國不容易,不能白來呀!不學點外域媚招,我下半輩子的幸福會很飄裊呀!」

  「老娘憑什麼要教你這個辣手摧花女呀,你還說要幫老娘找淫書靈感,結果竟然找老娘來料理你這頭莫名其妙的毛,沒波浪沒風情沒自然卷就認了嘛,竟然還想來人造的,嗤!」

  「我這不是幫你找了嘛,淫書靈感!」

  「在哪裡呀?」

  「就他呀!」她抱著一頭半卷不直的頭髮,指向徹底呆立,搞不清楚眼前狀況的宮曜凰,「你新書的名字,就叫……」

  「叫什麼?」

  「《小侄兒,快上來》?」她靈機一動,想起幾天前她被他拽上白馬的純潔事跡。

  「……好名字耶。」同樣的名字聽在淫書作者的耳朵裡,立刻有了另一番顛鸞倒鳳的新寓意。

  「那是,我龍小花想的淫書名自然不錯!」

  「可是,你家小侄好像不太喜歡。」

  「唉?」

  「他正要過去揍你的樣子。」

  「哇!!」

  事實真相,宮曜凰在一個時辰後弄清楚了,此女扮男裝的番人正是白風寧的娘親,當今最受歡迎的淫書作者小如意,龍小花頂著一頭變卷失敗亂七八糟的雜毛哭喪著臉抱住小如意的大腿,硬要她將自己那頭徹底沒救的頭髮苦木逢春,後者由於找到淫書靈感,根本不睬她,趴在桌案邊猛寫大綱,而他……

  曜小王爺發現自己拿這個女人徹底沒了轍,他竟然覺得她那頭已經徹底不能見人的頭髮很是可愛,卷卷溜溜在腦袋蓬鬆地亂晃動,鳥窩一般,根本不惹人憐愛好不好,為什麼他會覺得很順眼,很想摸摸看呢?

  而他也確實伸手過去摸了,按住那顆蓬鬆的毛腦袋揉得很是銷魂,導致小如意和被他揉弄的龍小花同時擡起頭以看「變態」的眼神看著自己。

  「我變成這德行,你竟然還邪笑?你到底有沒有人性呀。」這是龍小花的控訴。

  「唉,為什麼我的男主角就沒有一個品位正常的呀,這莫非是淫書的規律嗎?」這是小如意的疑問,她說罷轉而挑起淡眉,看向還在蹂躪龍小花那顆腦袋的宮曜凰小聲誘惑道,「喂,小子,瞧你姿色不錯,可興趣當我新書的男角兒?」

  曜小王爺對淫書的概念盡止自己的小嬸嬸傾囊逼受的那麼一點,若真依了他的性子,他是對那些舉著筆桿子逕自亂寫亂說的傢夥從無好感,要他堂堂小王爺配合淫書作者當男角兒?哼,做夢!他可不想這些閒來無事的傢夥汙蔑了自己一世英名,可話到嘴邊,手裡摸著那顆毛茸茸的腦袋,他舌兒一轉問道:

  「有何好處?」

  「淫書的男角兒,那可是福利優厚的很,不僅可以滿足下半身之外,還能靈肉合一,在最爽快的時候看到天邊的彩虹,除了在表白前要吃點小醋,鬧點小彆扭,最後準保都能自己看上的女人雙宿雙棲。幸福的不二保證哇!」

  「……」聽起來不是沒有商榷的價值。

  「那,看在你粉雕玉琢的臉,還有這發育良好的小身板,我再請一頓宵夜,帶你們倆去吃一頓好的,倒時候回中原,別總對人說咱們這兒東西難吃。宮裡的東西怎能吃呀,講什麼營養講什麼養生,那都是狗屁,要吃好東西,還得走街竄巷自己去掏!怎樣,我開的條件很優渥了哦。」

  宮曜凰摸了摸下巴,似在斟酌。

  「喂,你這小子怎麼比你叔叔還難講話,好,為了藝術,我豁出去了,聽這臭丫頭說,你喜歡我家兒子喜歡的不得了,為了得到我家兒子甚至不擇手段。」

  「哇,小如意,你講話可不可以看場合啊,我的腦袋還在他手裡耶,你你你你輕點哇,我我我沒有,我只是說,你們倆有那麼一點點點點小曖昧而已。」被晾在一邊去的龍小花越描越黑道。

  「臭丫頭,一邊去,女角兒只是擺設而已,淫書只要男角兒風華絕代就好,我管你死活,」白池如意大手一揮,對那變裝失敗的女角兒毫不留情,繼續對她新上任的男角兒拱身誘惑道,「一年賣身契,我家兒子賣給你跑腿。」

  「……一年?」他手上可是有白家劍的,別說五年,就是十年,二十年,只要他高興,白風寧就得給他跑腿,這條他並不稀罕。

  「一年還嫌少?那……一年由一個月,不能再多了,而且,你得答應我,我家兒子賣藝不賣身,你閨房床帳裡的活,找別人做啊,別欺負我家兒子冰清玉潔的……」

  「你家兒子早就過盡千帆了……」

  「臭丫頭,閉嘴!」

  宮曜凰沒有理睬纏在一起姐妹好的兩人,逕自兩手交疊擱在胸前,清咳一聲,提出他認為值得交換的條件:

  「不準寫別的男配角兒。」

  「唉?」交纏在一起的淫書作者和忠實讀者面面相覷了一陣,同時轉頭看向宮曜凰,卻見他挑起眉頭,低睨著她倆。

  「聽不懂?小王的意思是,既然小王要當男角兒,那麼那女人就得是小王一個人享用的,不準寫別的角兒,小王要獨掌乾坤。」

  小如意看著面前侵略性十足的宮曜凰,他鳳目半咪,唇兒一勾,跋扈之味暴露無遺,她呆立了一陣,突地爆出歡呼:「唔!好霸道,好不講道理,好有男人味!就是這樣,我要寫一個邪佞霸道的小侄兒,壓得小嬸嬸翻不了身。」

  可龍小花想到的卻是更現實的問題,她拉了拉小如意的衣角,小聲詢問道:「不寫男配不妥吧?」

  「有什麼不妥的?」小如意狐疑地問道。

  「你的設定呀,小嬸嬸的話,多少也有個叔叔吧,你就依著他亂來,不寫男配,你要知道,現在的淫書,要男色當道呀,你只寫一個男角兒,好危險的呀。」

  「唔,對哦,小嬸嬸的話,怎麼著也得有個叔叔出來阻止一下兩人感情發展。」

  「對呀!」

  「沒關係,就讓他死掉好了。」

  「……你……你打算讓誰死掉……」

  「那個叔叔呀。英年早逝,這樣就沒有男配了嘛!」

  「……你就是這麼對自己上本書的男角兒的嘛!」一句話就把她的爹爹夫君給殺掉了呀!好過分,好沒愛的作者呀!利用完人家的男色就過河拆橋,原來不是只有皇宮才只見新人笑,不見舊人哭的,嗚!

  「對了!」正得寵的男角兒趁勝追擊,舉著玉指追加要求道,「關於這個姿勢方面,小王想嘗試一下,小嬸嬸,快上來的感受。」

  「這個沒問題,這個姿勢是我的強項呀,啊哈哈哈!」

  「……」這是什麼純藝術的探討呀。

  「還有地點問題,小王覺得閨房裡不夠有趣。」

  「恩恩恩,這個我也有想到,所以,這次要有點突破,要找個刺激的地方,其實,我有點想嘗試在房頂上……」

  「噗!你休想我爬到房頂上去給你擺姿勢,我會死的呀!」

  「沒人考慮你的感受!我只要男角兒!」

  「……」

  好吧,她就繼續重男輕女吧,嗤,同樣都是主角,為什麼她的待遇就比男角兒差那麼多哩,呸,所以說,淫書也好,白馬良人也好,都是騙人的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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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6-9 13:05:18

【第89章.被歧視的龍小花】

  於是,討論艷本的地點轉換,小如意遵守承諾,帶著兩個餓了幾天沒吃著好玩意的孩子吃吃番國宵夜。

  那宮裡的烤全羊泰國講究火候營養,要起來根本而不帶勁兒,用的那些個多餘的香料只能配出些怪異的,真正的烤全羊就該用黑粗炭烤得黃金黃金的,撒上鹽巴,孜然,在肉烤得差不多時噴上番國的葡萄酒釀,最大程度保持原汁原味,最後將烤好的羊肉切了片,配上特製的囊狀面皮,裹上弄熟了的生菜葉子,那一口咬下去,才叫鮮香酥嫩,美哉妙哉。

  將手裡包好的羊肉卷遞給兩個中土土包子,小如意驕傲地指了指身後那些個拿著那達到卻能將羊肉切得如雪花般紛飛的大漢道:「瞧見沒,這回知道咱們番國也有好吃的了吧?這才叫真功夫,真美味,宮裡的那些個玩意是什麼呀?還拿來招待中土使節,真是寒磣人我們國君都是被你們中土的傢夥給帶壞了,總想學什麼禮儀之邦,我就不明白了,咱們番國有何不好,大碗喝酒,大塊吃肉,用宮裡發明的那什麼小刀割啊割,割到猴年馬月,肉都涼了!啊,對了……吃吃吃,不要客氣,這玩意兒要趁熱吃,可不能涼了。」

  看著小如意介紹自己家鄉的美食如此口沫橫飛,宮曜凰與龍小花對看了一眼,舉起手中的肉卷咬下一口,頓時鮮汁飛流,蔬菜爽口易嚼不帶澀,肉感嫩滑香綿繞滿口,還有那面皮,被澆了湯汁,飽脹酥嫩回味濃郁。

  龍小花兩三口吧手裡的肉卷吃下,拍了拍肚子又接過烤得油滋滋的羊肉串,飲下裝在囊袋裡的葡萄酒釀,跟在小如意的身後看這與宮廷裡截然不同的番國,一條街全是吆喝聲和載歌載舞的異域風情,隨處可見一群人圍著一簇篝火盡情的跳舞,一旁伴奏的樂器雖然沒有宮廷裡那麼講究樂律,那些人的舞姿也談不上曼妙,但是卻讓人覺得極為幸福,最最重要的是……

  「耶!原來,放過不是全部都是大胸女呀!」

  也有長得普通的姑娘平凡的笑著,不起眼地和身邊的家人朋友鬧著,跟心上人跳著舞。

  小如意回頭擺了她一眼,嘲弄她少見多怪:「誰規定了咱們番國就只能出奶牛了?一個國家不都是什麼人都有嗎?」

  「可是,我們進城那天,明明全城都是……」

  「傻瓜,那是番國國君在做戲而已。」走在最後的宮曜凰嗤聲道,哪個國家的君王都是死要面子,不把這譜兒往大了擺就擔心被人瞧扁了,壯男美女,載歌載舞,四海昇平,就跟外國使節道京城去一樣,尋常老百姓那一天都要禁足在家,只有被選上的才能出去做戲。這只是每個在位者耍得小小把戲而已,大家心裡都是心照不宣的。

  只是……

  他略有深意地朝走在最前頭的小如意看去,這個女人不簡單,只怕不是一個艷本作者這麼簡單,想他們住的使節館,可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隨進隨出,另外她對放過宮廷的食材和禮儀都瞭如指掌,他只知曉白風寧的生父是中土江湖上有頭有臉的人物,而他娘親是番國人,但到底在番國有何背景,他並不清楚。

  他正在探究小如意,餘光一掃,卻見龍小花那個冒失鬼低頭專心地啃著羊肉串,並未看清面前有個打漢直直地撞了過來,她被那肉牆不留神的一撞,整個人都被撞飛了出去,一屁股坐在地上,怔了怔,不解地看著面前如山的大漢。宮曜凰恰巧因琢磨心事未能及時反應過來,頓時心一急,腳一蹬,飛身到她身邊。

  龍小花捂著屁股從地上站起來,她也知道是自己走路沒看路,於是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腦袋憨笑道:「對……對不起,我吃得太專心,一時間沒看清路。」

  那大漢一聽龍小花說話,眉頭一皺,立刻嚷開了,哇啦啦的大嗓門似乎對她很是不滿,番國宮廷雖然已經普及了中土語言,但是民間的推廣程度顯示不夠。

  龍小花只見大漢口沫橫飛地朝她亂吼,但她卻一句也聽不懂,之得歪著腦袋一頭霧水地站在一旁,可站在一邊的宮曜凰卻因臨行前學會一陣子番國語言,所以大漢的話她聽了個大概……

  那個大漢的話真是刺耳……

  「哪裡來的中土下等人,小混蛋,竟然跑到咱們番國來撒野,還敢對本大爺手什麼中土話,不會說番國話就給老子滾回中土去!這是中咱們番國的地盤,誰準你這下等人來撒野的!」

  那大漢說罷,一個巴掌就要打下來,龍小虎完全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挨打,頓時呆住。

  宮曜凰一瞇眼,一把將她拉過來護在身後,擡手接下一掌,只見她薄唇緊抿,雙眸噴出寒意,可他只能勉強聽懂,並不懂怎麼罵回去,就是這樣口無遮攔的蠢貨,才會惹出兩國事端來。

  「他娘的,現在咱們這兒是怎麼了?竟然走在大街上到處都碰中土下等人,真以為你們那什麼狗屁美人嫁給咱們國君就把咱們番國當自己的地盤的,帶這你們的美人給大爺滾回你們中土去!」

  「……」

  「當年國君怎麼就迷了心竅,吧糧借給你們這些中土下等人?餓死你們最好了,你們以為對咱們國君玩什麼美人計就能侵佔咱們土地嗎?呸,你們中土的狗皇帝真是如意算盤打得精,連老婆都能不要,孬種啊!大家說是不是?」

  「哈哈哈哈!中土人是夠孬種的,這次還想跟咱們攀親戚關係,派那什麼美人的外甥來談和議。」

  「就是就是,都怪那中土妃子嫁進宮後,國君就迷了心竅,又是遷都,又是重用中土文人,竟然還讓學校教中土語言,考官也還要考中土文章。呸!要老子說,中土文章就是個屁,鬼才要學呢!」

  龍小花看著身邊越來越多的人朝他們圍堵過來,抓緊了面前宮曜凰的手臂,這才發現他繃緊了拳頭,咬緊了牙根,彷彿在忍耐著什麼。

  「他們做什麼都圍過來呀?小曜,他們……他們在說什麼,做什麼還笑我們?我都到過謙了呀,我明明道過謙了。」

  「……你站遠些。」他瞇了瞇眼,手往腰上的軟劍摸去,手指搭上劍柄,蓄勢正要拔,卻被一隻手阻擋住。他不悅地擡頭一看,見那小如意一手按住他緊握劍柄的手,一面笑著同那番國人用番語交流。

  「我說大塊頭,你不識字嗎?不識字的話,我池如意不介意陪你去佈告欄哪兒看看,國君親自發的佈告:自簽和議日起,誰無故挑起與中土人的事端,滿門抄斬。」

  「池……池如意?」

  「呦,認得我?認得我就好,要不熱,我還以為你是哪裡冒出來的間諜狗兒呢,盡知道給咱們番國人丟臉!哼,莫非是你二字學不好中土語言,考不上官,所以你在這裡發牢騷?那就快些滾回家裡多讀讀書,中土人有就句話說得好:『子不教,父之過。』你兒子考不上官,怪的是你這個做老爹的教不好,竟然敢怪在國君身上?你吃的雄心豹子膽嗎?」

  那大漢立刻一蔫,身形一低,作勢就要溜,卻被宮曜凰快一步抓住他的手肘,向回一拉,那大漢本仗著自己人高馬大,以為這中土男人根本不是對手,哪知這手一被鉗制就完全動彈不得,定睛一看,卻見到宮曜凰充滿殺機的眼眸,頓時冷汗直流。

  宮曜凰瞳色一深,垂下眼簾看著地上的塵土,低語道:「喂,寫艷本的,麻煩幫我翻譯句話給這混賬。」

  「咦?什麼話?」

  「四年。」

  「……」

  「四年時間,小王定還了借你們番國的糧!」

  這一回,龍小花聽懂了,也大致明白了那些番國人的話。她抿了抿唇,看著宮曜凰,那是男人壯志未酬的不甘心,以及被人辱及國家的怒火,這種不甘心的怒火她在她家老爺身上也看到過,那不是針對奸臣,也不是針對紈褲子弟,那生生的萬丈怒火,是他為自己國家的不成器,為自己的不成器。

  她好像懂了。正因為恨透了這些所謂的這不成器,所以,她家老爺才會對她的不成器如此頭大又嚴苛,束手無策卻又不能放手不理。

  怕她出事。

  四個字便拒絕她來番國,她以為他只是擔心她吃不慣,睡不好。其實,他是不想她面對這等難堪嗎?

  龍小花低著腦袋跟在小如意身後,不敢擡頭看走在前方的宮曜凰,他彷彿是洩憤似的快速挪著腳步,彷彿是恨透了方纔那塊被人嘲弄的地方。

  小如意推了推龍小花,示意她上去安慰一下男角兒,她卻搖了搖頭,理不清自己一腦袋的亂麻,因為她有一塊玉璽,先不論是真是假,可是……

  她將它藏在床鋪底下,讓三朵「花」日夜鎮守,如果真的是玉璽,皇帝公公為什麼要吧它交給她?她該把它交給誰呢?自己老爺,還是小侄兒?

  「哎呀哎呀,不好意思,本想帶你們大吃番國美食的,沒想到碰到這種敗類,掃了大家的興,我……我做東,我們繼續再去吃其他的好不好?」

  宮曜凰突然頓住腳步,回過頭來看向池如意:「寫艷本的,你是誰?為何那人聽到你的名字就呆住了?」

  「我?我不重要的啦。」

  「你說是不說?」

  「好好好,看在你今天心情不好,我說便是。」池如意先是慢慢打了個哈欠,趁宮曜凰不備,迅速將還呆立在一邊思量什麼的龍小花抓來擋住自己前頭,「哎呀,你知道的,中土的皇帝還是番國的國君都是一樣的,除了後宮那些個女人,再有幾個什麼紅顏知己是很正常的,但早年番,漢不通婚,再別提有孩子了,我爹,就是現在番國國君他爹只好把我抱出宮養啦,但是無論怎麼樣,我,咳咳,也算是現在番國國君的親戚啦,所以我在番國才沒人敢惹。」

  「……」

  「……對了,我可是一向反對種族歧視的。但你好好回想回想,難道你們中土就沒有像剛才那種種族歧視番國的敗類嗎?番,漢和平共處,這在你們當今皇帝的手上是沒指望了,只看你們下個皇帝能不能改了這些亂七八糟的成見?」兩個民族若要和平共處且各自保持自己的風格,上位者的態度是非常重要的,雖然到處都有那種堅持自己血統最高貴的白癡,但那勢必要被和平的大潮流所淹沒的。

  宮曜凰不語,眼含深意地看向沒有星星的夜空。

  小如意輕笑一聲,似乎想起什麼,又說道:「不過,應付這種狀況我最有經驗了……嘿嘿嘿,話說,你和曉乙真不愧是叔侄,長得像也就罷了,連說話的語氣,架勢都那般相似呢。」

  宮曜凰被這話刺得一窒,轉頭,瞇眼,看向正擡頭望天回憶那日情景的池如意,過了一會兒,池如意收回視線,對龍小花笑道:「你知道你家『爹爹』是怎麼讓我家小風寧如此死心塌地地跟著他的嗎?」

  龍小花一呆,輕輕搖了搖頭,她家老爺幾乎不同她說自己的過往,對自己的身世更是絕口不提。

  「他在你家客棧過大當家的時候,不是經常在外做生意嗎?那一天,也發生了跟剛才相似的事,有人辱罵他遠嫁的母妃還有中土人,他當日那個眼神跟你家小侄子如出一轍,交織著陰鬱,執著以及敏感。」

  原來他在外頭吃的苦,受的委屈有這麼多,她卻一句也沒有聽他提過。說要寵人的她,如果一點兒不懂他心裡在想什麼,那還要怎麼寵下去?她一直以為是自己不夠漂亮,不夠女人味,所以才不能好好寵他,其實……根本是她不懂他的心思,根本不知道他到底要什麼東西……

  「最可愛的就是,他們連撂狠話的內容都一樣!我還記得小風寧同我說,當曉乙說出那句話是他就知道,這個男人大有可為,選他做主子準沒錯了。」

  「他說了什麼?」這句話是宮曜凰問的,只見他眉頭緊皺著,語氣低沈。

  「兩年。」白池如意伸出兩指,學著龍曉乙當年撂狠話的氣勢和姿式,「給我兩年,我定還了借你們番國的糧,連本帶利。」

  宮曜凰鳳目一瞇,發出譏諷的笑:「他倒是比小王還敢說,兩年?還連本帶利?哼,他回京查看過戶部賬目後,現在肯定後悔自己當初吃人說瘋話了。」

  就算他龍曉乙有通天的本事,也不可能在兩年內補了戶部的赤字打窟窿,還要騰出前糧還給番國,還連本帶利?除非他去搶。而且皇爺爺究竟是把這江山交給曾虧空國庫的十九皇子,還是重兵在握即將立下大功的他,都還很難說呢。他說過,他不是十九皇子的代替品,決然不是!皇爺爺並沒有吧他當代替品……並沒有……

  他加快了腳步,往使節館趕,彷彿急著回去證明什麼。腳才踏上使節館的階梯,邊看見他安排在京城的傳信使跪在大門口,對著他磕頭。

  「曜小王爺,曜小王爺,大事不好了!」

  「可是京中發生什麼事?快說!」

  「回……回小王爺的話,聖……聖上……聖上他薨了!」

  「……」宮曜凰垂在兩側的手一顫,又驟然握緊。

  「曜小王爺,你快回京吧!這京城裡沒你坐鎮可要出亂子了。那暄王爺封鎖了聖上駕崩的消息,小官是費了好大勁兒才混出來,一路上又遇到重重關卡,耽擱了不少時間,只怕你還不馬上回京,那暄王爺便要一手遮天,篡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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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6-9 13:06:30

【第90章.又是一碗清湯掛麵】

  宮曜凰來不及消化這驚天的消息就被番國國君連夜派人請進宮中。

  龍小花驚恐地位拉住小如意,將她拖回自己房間,關上門,小心翼翼地將三朵「花」鎮守的黑色大包袱拖了出來,一層一層地將那裹得嚴嚴實實的包袱拆開了,在差點兒驚叫出來的小如意面前亮出了那翠綠通透的玉璽。

  「你!」小如意忽地站了起來,她自然不會不認得眼前這東西是什麼。

  「噓!」龍小花一把捂上她的嘴巴,「我也不知道這東西怎麼會出現在我車上,從京城到這裡,我不敢跟人說,我……」

  小如意灰瞳一轉,想到自家兒子托無憂帶來的信,頓時有了眉目,「曉乙的爹果然夠混蛋的!臨死還要作怪一下。」

  「唉?這關皇帝公公什麼事啊?」

  「你是豬哇,你還明白過來,他在陷害你嗎?」

  「陷……陷害我?」

  「玉璽本應該是交給繼位的新皇帝……在他沒有公開宣佈將玉璽傳給什麼人的情況下,你要怎麼解釋這玩意兒如何出現在你手裡?」

  「你的意思是……」

  「大家只會認定是你居心叵測地將玉璽偷出來的!」小如意一咬唇,眉心一皺,「而且,沒有玉璽,曉乙在京城根本不能登基,最重要的是……他如果登基,你就死定了!」

  「我?」

  「廢話,他的妻子擅自將玉璽帶來番國,大有私通外邦之嫌,他一旦即位,第一個要辦的,必然是你,那是你覺得你可能有活路嗎?如果不是那樣,那你認為曉乙身為監國為何不立刻即位,還要封鎖老皇帝死掉的消息?」所以曉乙他只能在龍椅和女人之間選一樣--那個老皇帝比她這艷本作者還要狗血。

  「……」

  只要立了一功,就夠用一輩子了……原來她的想法竟然這麼天真,她以為自己能幫到他,沒想到竟成了他最大的絆腳石。

  「那我可不可以將這玉璽丟給別人?」

  「丟給別人?你的小侄子?」小如意嗤笑一聲,「持有玉璽者便是中土皇位的合法繼承人,如若你覺得他是比你『爹爹』更適合當你們中土皇帝的人選,你大可以吧玉璽丟給他,落個清閒。」

  「……」皇帝……那是個什麼東西?她剛剛才被一個皇帝莫名其妙地陷害了耶。

  那個老皇帝叫她出使番國,說成功後他就承認她這個兒媳婦。她信他,因為他是自家老爺的父親,為人父母都該對自家孩子百般疼愛,所以她答應了下來,卻沒想到是正中了他的下懷。他曾經陷害她家老爺於不義,把國庫虧空的罪責,罵名推給別人,推給了她家老爺。如果做皇帝的都是這樣的人,那她家老爺會不會……

  小如意淡瞥了她一眼,淡淡說道:「丫頭,我家兒子一直不肯對你吧話說明,以為你終究有一天自己會明白,但我瞧你這般懵懂,怕是想一輩子也想不透了。挑明了說吧,你家『爹爹』若是當了皇帝,他便不是龍曉乙了,你得離他遠遠的,聽明白了?」

  「什麼?他是我家老爺,我再也不爬開他身邊了,我知道我一直在拖他後退,也沒什麼用,盡給他添麻煩,但是他不會不要我的,就算……就算……他當了皇帝又怎樣?」

  「哦?就算有一天,他拿你換糧食?就算有一天,為了他皇帝的尊嚴陷害自己的孩子?」小如意深灰的眸看了看她緊忍眼淚的神情,「你該見過了吧?那位中土來的暄妃,她當年曾是中土老皇帝最寵愛的妃子,龍曉乙的親生母親,只為換幾萬石糧食,她便收拾包袱,被送來另外一個國家,填充另一個男人的後宮。」

  「……」

  「說到這裡,你是不是心裡又在想,是我們國君真心戀上暄妃,所以才納她入宮?丫頭,艷裡的故事真真假假,只要有人買,不論多誇張也勢必有人肯寫,可你真以為時間誒上有那為一個女人丟掉後宮,拋掉江山的蠢皇帝嗎?哼,若是有,你便壓根兒見不到龍曉乙了。」她輕輕一笑,接著淡淡說道,「暄妃最奪目的不是漂亮柔媚,惹事她得盡中土皇帝的專寵。十年前,那個老皇帝揚言要為她單獨建造一座輝煌宮殿,只她獨自一人居住。可是宮殿還未建造完成,國庫便空了,十九皇子雖然管理國庫卻無力回天,餓死多少中土百姓,老皇帝在群臣的壓力下,不得不向我們國君借糧,而我們國君趁機以此相逼,強要老皇帝將暄妃嫁入番國。對男人來說,最大的恥辱莫過於奪妻,跟何況這還間接意味著中土對番國稱臣。但無論如何,皇帝都是沒有錯的,所以得為這樣的罪名找一頭替罪羊,所以十九皇子之得遠走邊境。」

  龍小花怔怔地聽著著彷彿《當年時事》上才有的東西,完全不知道該做何種反應,只是小如意口中的那個十九殿下讓她心一揪。是了,這就是她能在街邊隨手撿到一個把算盤打得如此精的皇子的原因。那豐富笑話似的背後,她家老爺該是有多不甘心,多委屈啊,被莫須有地降罪,母妃又被遠嫁番國,而她卻一點兒不懂事,一味拖住他的後腿。說是報復也好,解救母妃也好,他心頭的火該是怎樣也滅不下去吧。所以,他大概是要想要當皇帝的吧?

  「丫頭,你別聽岔了,我告訴你這段過往,只是想讓你知道,這皇帝的邊兒沾不得,皇帝的寵更是靠不得,這也是曉乙為何在一開始要推開你的原因。」

  因為皇帝的寵愛代表的意義和「爹爹」對女兒的疼惜是有著天壤之別的。那暄妃就是被這寵給還了,龍曉乙心有餘悸,因為若依著他的性子,非把這朵「紅杏」給寵上天去不可。那是她只會遇到比暄妃更慘的事,所以他才逼著自己吧在意的人全部都推開,離得越遠越好。

  中土的老皇帝是過來人,他自然也明白,於是,他吧這朵「紅杏」送出國去,安上一個罪名,讓她永世不得翻身,再回不去自己兒子的身邊,那麼說來……

  他該是決定吧皇位傳給龍曉乙了嗎?所以才替龍曉乙掃平一切繼位的障礙--送走龍小花,還故意將皇位的另一位有力競爭者支取番國。高招,真是高招!如此一來,就算小侄兒有千般不願意也沒有辦法趕回京城製造動亂,但……那個會說出「四年之內必還糧」的傢夥應該不會這麼好說話。

  池如意皺了皺眉心,卻見龍小花並沒言語,只是歪過頭去看向窗外已深的夜色。

  同一暮夜色配著殘月籠罩著番國皇宮,宮曜凰透過虛掩的檀木滿懷心事地看向那輪懸掛夜空的殘月。

  「曜小王爺,本君的提議如何,你倒是回個話啊?」

  宮曜凰抿唇不語,視線低垂,看著地上的紅毯,那番國國君見他若有所思,淡笑一聲,復又輕輕說道:」本君知曉,你與皇爺爺感情深厚,他突然過世,你心又傷感,但做大事者,豈可一直沈湎與感傷之中,生老病死皆乃天意,但誰王誰寇可不是由天說了算,更不是由逝者說了算的。」他若有似無地瞄了一眼那擱在桌案上的密函,繼續說道:「難道,你真甘心讓你那十九皇叔篡位繼承皇位?不過也是,或許本就是你皇爺爺有心將那位置傳給他,這才吧你支來番國,好讓你無力回天……」

  宮曜凰緊咬下唇,手暗自握緊,卻並不言語。

  「本來本君也不打算插手你們中土之事,想著曜小王爺與你皇爺爺感情深厚,那吧龍椅遲早是你的,可現下這情景……雖然本君並不知道暄王爺為何將先皇已過世的消息封鎖,但中土那邊來報,宮廷禦醫已宣告你皇爺爺是服用我番國特有的毒藥而死。就安在我倆和談之際,本君找人毒殺你病危的皇爺爺,你信嗎?」

  番國國君眼珠一轉,看向依舊不發一語的宮曜凰。

  「分明是他設計毒殺你皇爺爺,想讓我拉和談失敗,並且以此為由,掀起戰禍,讓你深陷敵國,惹上殺身之禍。」

  宮曜凰深深呼出一口濁重的氣息,啟唇,只丟出幾個字眼:「為何是小王?」

  「哼,以暄王爺與本君的關係是不可能和平共處的,為了兩國和平邦交,不起戰端,所以,本君決意要扶你上台。」

  宮曜凰星眸微動,卻依然不置可否,靜待那番國國君將話說完。

  「當然,既要幫你,你就得讓本君省心,聯姻是最好的辦法。本君的公主定不會辱了你的身份,至於你那心底的姑娘,還望你在心裡多藏一會兒,待手握江山,再談美人可好?」

  「……」

  「暄小王爺,你要知道,你若拒絕本君的聯姻,再加上暄王爺有意陷害的毒藥一事,番國與中土的和談就此失敗,戰火即起,兩國邊境將永無寧日。」番國國君眼色稍斂,繼續說道:「而你暄小王爺所有的才智抱負將全部付諸東流。」

  宮曜凰及得自己自始至終沒有再開口說話,腦袋裡的嗡嗡聲還在迴盪著那傳信使的話--皇爺爺薨了。

  等他再擡頭,卻發現自己已經在使節館前呆立了好一陣。

  依稀記得離京前,恩師曾這樣對他說,聖上此番重用他,若他能一舉拿下和議,與番國永結邦交,那皇位便注定是他曜小王爺的。他當時回以一笑,腦袋裡想的卻是希望在開春前回京,趕在他的皇爺爺壽誕前送他和議簽成這份大禮。

  他的皇爺爺年事已高,能不能熬過這個冬天都是未知數,大家心裡都有數。他自小被帶入宮中,身邊最親的人不是爹娘,而是皇爺爺,他從未想過皇爺爺為何這般疼寵自己,知道遇上白風寧,他用一臉瞭然於心的樣子,說他見過某個人便會知曉。

  這份得天獨厚不是天上掉下來的,不是什麼飄忽的祖孫情,真正的原因,是因為他從長相到性子都像透了那個在十數年前闖下滔天大禍的十九皇子。

  「你在同小王說笑嗎?小王會像那個不成氣候的浪蕩子?」

  當時他斬釘截鐵地如此回答,可是所有的自信卻在見到龍曉乙第一面時就動搖了。他不理解為何皇爺爺會任龍曉乙予取予求,不理解為何皇爺爺會在這種時刻派他離家,最最不理解的是,皇爺爺為何連見最後一面的機會都不給他?皇爺爺是早就計劃好要攆他出京的,只為替龍曉乙爭取繼位的時間嗎?

  他難道徹頭徹尾只是別人的影子嗎?

  他跨步走進院內,只見某個鬼鬼祟祟的腦袋從房內鑽出來。她四下打探過後,腳步悄悄移向大門口,一路不停向後看,自然並沒有注意到前面突然多出來的人。還不待她有任何反應他就將她迎面抱入懷裡,頭放在她的肩上,就那麼順理成章地吧全身的重量掛在她身上。

  「去哪兒?」他追問,因為她的樣子像是要落跑,丟下他一個人。

  「我,我……隨便出來散散步呀!」她隨口應答,卻覺得自己肩上一重,她狐疑地拍了拍他,「你怎麼了?那個番國國君叫你過去欺負你了嗎?」她的小侄子被欺負了,她這個嬸嬸是不是該給點兒安慰呀?而且……皇帝公公歸天,他這從小就跟在他身邊的小侄兒一定很難過。

  「哦……還以為連你也要丟開我呢。」

  「……」

  「你身子僵了一下,嗯?難道你是真的想背著我連夜逃跑?」他故意調笑道,看向她,「你要逃到哪裡去?一個人回京城找我十九叔嗎?」

  「……我……」

  「你不會的,對吧?」他悠然地勾起唇,笑得真假半摻,讓她徹底摸不著頭腦,彷彿眼前不是那個一直很好講話,可以一起胡鬧的小侄兒,「你說過你要保護我的,忘了嗎?」

  隨口的戲言,他早已忘卻道九霄雲外,他卻記憶猶新,在這關鍵時刻拿出來勾起她的負罪感。他不能再放她落跑,此刻他已什麼都沒有了,只有她還被自己抱在懷裡,散發著暖意。

  龍小花覺得掛自己身上的宮曜凰在發抖,抖得很厲害,似尋找溫暖般死摟住她,她不敢回頭去看他的表情,只得掂了掂腳尖,張開了雙臂想多摟住他一些,至少讓他不要彎身得如此辛苦,大概是她之前的謊話讓她覺得愧疚吧,她總是到處說大話,卻什麼也做不到,她分明就是想丟開他,什麼都不管地逃跑,因為她帶著一顆讓她不知如何是好的玉璽。

  她的回抱讓宮曜凰一僵,把這當作邀約,好似她對他承諾了什麼,他稍稍退出她的懷抱,頓住,視線看進她並未合上的眼裡,透過她的眸子映出的自己似他又不似他,抽調些囂張,磨掉些自信後那影子更加像那人,讓他厭惡不堪。他奮力將她推開了去,繃緊了唇部線條,低低地呵斥:

  「為什麼每個人都把小王當影子?為什麼每個人都要透過小王看那傢夥?就沒人可以看到小王嗎?」

  「……」

  「你也好,皇爺爺也好,反正從頭到尾,都只把小王當成那傢夥的影子罷了?」

  「啪!」

  一塊硬物從龍小花的羅裙裡掉了出來,重重地砸到地面,那胡亂包紮的布條鬆鬆垮垮,只見裡面某物的翠綠色從布條中透出來,映著月色發出晶瑩的光澤,直刺向宮曜凰的黑眸。

  他自然不會陌生那是什麼東西。

  玉璽……

  那是玉璽……身為一國之君的證明。

  龍小花嚇呆了,動彈不得,怯怯地看向宮曜凰,卻見他只是淡淡地看住那玉璽,並沒有彎身去撿,彷彿那不過是一塊沒有價值的破石頭,過了好一會兒,他擡頭看住她,唇一頓:「小王問你,你希望把它交給誰?我,還是龍曉乙?」

  她被他的直截了當給怔住,抿了抿唇,想要伸手拉他。少了幾分桀驁不馴,他看著她的神情帶著幾分期待,明知道她的選擇根本無用,但只要她給個微不足道的肯定,他也覺得很滿足。

  他想錯了,他現在這個模樣一點兒也不像她家老爺,卻是像透了曾經在桐溪城被她家老爺拋下的她--他們做很多事,只是想要換來一句誇獎和肯定,不同的是,他很優秀,他能把事情做得很漂亮,而她卻是爛泥不上牆,只能把事情弄砸了。其實他不知道,於是很多人,某些觀念一旦形成便根深蒂固,就好像在他們的眼裡,你永遠長不大,是孩子。就好像一開始你就被認為不如某人,那麼就算努力一輩子,你也幹不上去。

  討厭攀比,討厭被拿出來去跟任何人比較,討厭他們越過自己看到的是別人,想要做事情證明自己,卻總猜度不透那些大人的腦子裡在想什麼,寵愛也好,包容也好,縱容也好,他們給的到底是不是自己想要的,為何從不過問,老是擅自替自己做決定。就算自己真的夠不上那些期許和要求,難道這份努力也換不來一句讚許嗎?

  「小曜,」她啞著嗓子,一把扯住他的衣袖,決定道,「我們一起逃跑!」

  「逃到哪裡去?」

  「我們先逃回桐溪再做打算,那裡是我的地盤,我是大龍門客棧的老闆娘,我罩你!」

  他淡淡一笑,看向她拉住他的手,她是惟一沒有背棄誓言,在最後關頭拋下他的人,就算提出的建議那麼蹩腳,卻讓他著實心頭暖起來,「你別傻了,如果我一走,中土和番國必會開戰,桐溪城就是第一戰場。」而且,他們根本不可能走得出新平城,不是幫手就是人質,兩條絕路。

  「那怎麼辦?我們繼續留在這裡不會被做掉嗎?」

  「……如果小王娶個番國公主就可以。」

  「小曜,不要跟大胸公主成親,那樣好狗血,好艷本橋段,我會鄙視你的,會很嚴肅很正經地嫌棄你的,第一男主角兒不能那樣的,還有你忘記了嗎?雪駒,你不是還想讓雪駒和奔宵奔放整個通宵嗎?老爺已經答應你了呀!」那只扯上他袖口的手並不死心,死死的拽住他,她聲線不穩,酸溜溜的幾乎出動他心頭那根軟綿綿的弦。

  可大門外兵士整齊的腳步聲傳了進來,宮曜凰眉頭一鎖,側目看向身後,擡手撥開鉗制住自己的手,她是自己的軟肋,就該離得遠些,儘管那軟語呼喚的小名讓他不知所措,他還是看向那玉璽,彎身將它一把抓在手裡,再幽幽地看住搞不清楚狀況的龍小花。

  「小王不想再期待任何人了,既然他不肯給我,覺得我不如龍曉乙夠格,我就自己搶。」

  直到這一刻,他才想起,他雖然是什麼都沒對番國國君說出口,但卻先低了頭,他的不甘心鑽進胸口叫囂著要釋放出來,而且……他有不得不應承的理由……

  他上下打量她一番,擡首轉身,看向正被領頭的番兵打開的府門,那番兵一跪身,拱拳對宮曜凰道:「屬下奉國君命令扣押暄王爺之妻於內宮。」

  宮曜凰充耳未聞,只是任由著自己袖口的爪子垂了下去,再也擡不起來,但番國國君最後的話語翻蕩在他的腦海裡--「你若應承本君,看在你的面子上,那女娃尚有一線生機,否則,本君大可利用她暄王妃之名押她上前線做人質。」

  龍小花被番兵不客氣地丟進了天牢裡,稻草鋪蓋的陰暗牢房透著涼嗖嗖的陰風,值得慶幸的是,她住的牢房是個不錯的單人間,還有床有桌,而且地板還算乾淨,就連鋪上的稻草還有人每天來換,可她完全不能因為自己是個上等牢犯就知足,因為最最重要的是--

  「為什麼你們每天給我換稻草,不給我換菜色!你們的菜好難吃呀!」她兩手扒住牢籠鐵桿,把腦袋伸出去大嚷道:「小曜,救命哇,他們虐待我呀,他們虐待你加嬸嬸呀,他們不給我飯吃,只給我稻草啃,還哼我呀!你不要被他們騙了,他們是變態呀!」

  守衛面面相覷,看了一眼這位破壞兩國和平的皇子老婆,厭惡地同時對她一哼:「你才是變態,你跟你家那個混蛋王爺都是變態!竟然汙蔑我們國君派人毒殺你們中土皇帝,真是無恥!」

  「你們憑什麼罵我家老爺,令堂的!令堂的!令慈的!你們番國國君才無恥呢,吧我關起來威脅我家小侄兒,還逼他跟你們破爛公主成親,無恥無恥無恥!欺負良家婦女欺負弱小兒童妨礙戀愛婚配交配自由的無恥之徒!」

  「臭娘們,你不要以為國君軟禁你是不敢宰了你,竟然敢辱罵我們國君,你活膩了?」

  「本來就是,你們番國國君卑鄙無恥下流,我家小侄兒才不會喜歡你們破爛公主呢!」她說罷,兩手翻動眼皮,齜牙咧嘴地吐著舌頭。

  「哈哈哈哈,真不知道那個暄王爺是不是惡人多作怪,怎麼會娶這種瘋丫頭?」

  那守衛手一揮,對著同伴用番語說,再回頭換成漢語輕蔑道,「喂,小丫頭,聽說你們中土皇帝家的輩分亂得一塌糊塗,我瞧你根本看上自家小侄兒了吧?嗤,那夜沒用,他再過些日就要同咱們公主大婚了,哪有心情來理你這個臭丫頭,勸你還是吧嘴巴放乾淨些,否則,日後有你好果子吃。」

  「你們公主有什麼了不起的?」

  「我們公主可比你這臭丫頭好多了,哼!」

  「最多比我這裡大一點兒,那裡翹一點兒,有多好哇?以胸待人,等著被休吧!呸呸呸!」她擺出一臉唾棄,卻有覺得嚥不下這口氣,深呼吸了一口,把腦袋擠出了鐵桿,向出口大聲喊道:「宮曜凰,你最好就那麼狗血地去和你不喜歡的大胸女成親吧,嬸嬸鄙視你,小如意鄙視你,去你的第一男角兒!」

  經過她扯破嗓子的吶喊,第二日,她的牢門口無故擡來了一塊篇牌放置在她的籠邊,上面寫著:

  兇猛動物,危險禽獸,缺乏管教,生人勿近,只可遠觀,不可褻玩。

  那蒼勁的草書體,不可能是出自哪個番國人之手,只有哪個混蛋小王爺才能寫得出來,配著那塊牌匾,加之她一臉哀怨地杵在鐵欄邊翻白眼,惹來守衛的悶笑連連,她恨不得啃了那跟生�的鐵桿子,奪門而出,就算四腳著地,齜牙咧嘴,動物也好,禽獸也好,讓她徹底退化成三朵花一樣也可以,只要能把那個高堂不在就拿自己婚姻大事亂開玩笑的小王爺叼回臨陽去,讓她家老爺代替高堂好好抽他一頓!

  可是,眼看著婚期越來越近,她卻被關得一點兒脾氣也沒有了,叫叫嚷嚷的行為也被劃分進禽獸亂吠的行列裡,起初幾個守衛哥哥還會跟她嗆聲,後來,只要看到小王爺題的牌匾,皆是一笑了之。

  她漸漸煩躁起來,什麼也不想管了,那個沒愛的小侄子就讓他去娶大胸女吧,肚子餓得好難受,反正他都不管她的死活,她做什麼要惦記他!嗤,那些混蛋守衛拿來的飯菜有不合她的胃口,這個時候就是給她一碗清湯掛面,她能連碗都啃下去吧,唔……誰來給她一碗清湯掛面吧,她一定匍匐在他腳底下,啾他的腳趾頭,這種牢獄之日讓她徹底瞭解什麼叫「自尊是個屁,有奶便是娘」的硬道理。

  她躺在稻草床上,摸著肚子委屈地扁嘴巴,難怪她家老爺說她怕她出事,她本來是以為來番國是好吃好玩好事不斷的。

  「來吃吧。」

  「吃什麼?我不要吃你們國家的飯菜,難吃!」她懶得起身,屁股對著鐵桿子,對背後的食物完全沒愛。

  「面。」

  「啾啾!」她抽動著鼻子,一陣熟悉的麻油香拌著面香從背後幽幽地蕩過來,她從床上猛地跳起來,轉頭看向擱在地上的大瓷碗,只見一碗料好味足色美的麵條盡在眼前,漂浮的麻油小球如漣漪般開在湯麵上,翠綠的青菜葉兒不似她煮出來的爛黃,綠油油地躺在泛著油香的面身上,那湯料濃郁,醬汁糾纏著白面,讓白面上了一層暖和的蜜色。

  她幾乎是彈掉而起,衝向那鐵桿子,抓起那碗麵吃得很沒涵養,發出「呼啦啦」的吸面聲,暖人心肺的感覺原來是這樣的,難怪她家老爺當年為她一碗清湯掛面神魂顛倒,心曠神怡,在自己最餓的時候,有人給自己東西吃,原來是這種很不得以身相許的感覺。

  「先讓我吧面吃完再啾你腳指頭啊,呼啦啦……唔……我龍小花……呃,絕對不是光說不做的……呃……小人……」

  站在她面前的人不動,並沒有以她所言,把腳伸出來給她啾。

  「唔……好吃……唔……好好吃……唔……我想回家……唔哇哇哇哇!我再也不要出國了……唔!每個人都欺負我,就連臭侄兒都在欺負我!」

  「曜兒並不是欺負你,他是怕你被人欺負才寫這牌匾。」

  這牌匾雖然是讓那些守衛覺得好笑,不要同她計較,但那句「不可褻玩」卻擺明了是在罩著她,寵物也好,禽獸也好,誰敢碰她一根頭髮,便是跟他曜小王爺過不去。

  那賜面恩人的聲音悠然蕩漾,讓龍小花怔怔地擡起頭,映入眼簾的是一張極美的容顏,柳眉媚瞳薄唇,最重要的是,這張極美的臉孔竟與她家老爺有八分像。她一身番國貴婦打扮,眼神柔和地盯住她,擡了擡下巴笑道:「快把面吃完,涼了不好吃。」

  「……哦……好!」他三口並作兩口吧面吃完,正要擡袖擦自己的油嘴,恩人卻體貼地遞上來一塊濕巾,她怯怯地接下濕巾,不好意思地一笑,趕緊吧嘴巴擦乾淨。

  恩人並沒有多做停留,拿起她吃光的碗轉身就要走出牢房,她一愣,急忙擡起手扯住她的裙擺,急急地問道:「婆婆,你是我婆婆吧?」

  恩人回國頭來睨了她一眼,聲音不冷不熱:「我不是,我只是看在曜兒是我妹之子的份上送些吃食給你,與你夫家並無關聯。」

  「……可……可是你明明是我家老爺的……」

  「我只有一個二字,他現在才七歲。」暄妃輕輕地收回自己的裙擺,那粉潤的唇一抿,輕道,「算我勸你一句,你夫家的男人並不是值得托付終身的良人,為保他們祖宗家業和自尊,他們並不會計較你是什麼東西,什麼都可以賣,什麼都可以換,什麼都可以談,你同意,是你識大體,你不同意,便壓著你點頭,若不想落得和我一般下場,離他們遠些。」

  「我只想問,那把青玉算盤是不是你給我家老爺的?」

  「……我說過,我只有一個兒子,他才剛剛開始學珠算而已。」

  「老爺來找過你的,他來過,他被貶出京後,他就一直在番國找你,他想救你的,所以才會在桐溪城落腳,所以我才撿到他,你不要不認他。」

  「他們父子倆那我買賣,我為何要認?若是你能離了這裡,便離他遠些,他若是上了那個位置,只會變得和他父親一樣,他們流著同樣的皇家血統,自私自利,只為自己名聲考量,不為其他人死活,他親父對曜兒的父母冷眼相待,將我買賣利用,他則弒君篡位,手段陰毒,惹來戰禍,我為何要認這樣的人?」

  「老爺他才不會殺死皇帝公公,他連那麼大的願望都替他背了,又怎麼回殺自己親爹?他從小就教我,長幼有序,尊卑有別,是我自己沒用,學不好,但是老爺他從來沒有跟我抱怨過被人冤枉的事呀!」

  「你被關在這裡的時日,他已收整大軍在桐溪城駐軍屯兵了,若不是曜兒今日與公主完婚,你以為你還能活命嗎?」

  暄妃說罷,擡步速走出了天牢,徒留龍小花一人坐在稻草間,呆呆地透過那天牢裡惟一一扇窗戶,看向外頭,天色又暗下來了,她似乎停到了什麼絲竹之聲,她的小侄子成親,卻把她這做嬸嬸的關在天牢裡,她好歹也算高堂一位,可為什麼她就這麼能扯後腿呀,跟不喜歡的女人成親會很慘的。

  番國人的婚禮胡斯不是也有紅燭鞭炮,新娘要戴蓋頭嗎?他是不是很狗血地在苦笑,掀蓋頭的時候,腦袋裡想著的是別的女人,不過,他很喜歡大胸女,還鄙視她的小胸部,逼她吃木瓜,如果真喜歡大胸的話,不是有很多現成的嗎?為什麼還要特意來欺負她呀?現在他終於如願以償,會笑得很得以吧?她鍾意白馬良人,他就一臉嫌棄地帶她騎白馬。怕她被調戲就出家,他還踹門跑進來害她的頭髮變得很醜很難看。可是她沒說她喜歡苦情戲的男角兒啊,她討厭隨便跟大胸女成親的臭男角兒!

  「哎呦……肚子好疼……要命了,真令堂的狗血,難道我被婆婆毒殺,要客死他鄉了?唔……我不要死,這樣死掉好狗血,會被小如意鄙視的,他們肯定會以為我在鬧自殺,哪有小侄兒成親,小嬸嬸玩自殺的……唔……我沒有……我不是……哎呦……肚子……好疼……老爺……我一定要爬回你身邊……爬回去……爬……」

  龍小花在稻草上艱難地爬動著,一縷殷紅的血緩緩流出,她發出幾聲悶悶的哼聲,而後趴地,不再有任何動彈地合上眼。
引言 使用道具
cve1130
侯爵 | 2012-6-9 13:07:18

【第91章.尾聲】

  「小姐小姐,小丁問你,如果給你三個願望,你要許什麼呀?」

  「唔,一願小如意永遠有靈感,二願艷本大降價,三原……」

  「等,等,等一下,小姐,你怎麼一下就用掉所有的願望,還用得這麼沒前途呀,你好歹也要吧最後一個願望留給白馬良人吧!」

  「唔……可是白馬良人遲早會找我的,不留給他也沒什麼關係啦,我要把最後一個願望也用掉,嘿嘿嘿嘿,三願……唔……小丁,大當家穿過白色的衣服嗎?」

  「咦?大當家?他好像一直都比較喜歡穿伸手不見五指色的衣服耶。」

  「好!龍小花的第三個願望,讓龍曉乙穿著純白的衫子一臉彆扭痛苦扭曲地出現在我面前!哈哈哈哈!」

  「……你不如去求奔宵下個蛋來給你抱!大當家肯穿白衣服,除非小姐你發誓從此都和艷本絕緣,或者是你臨死前的遺願!」

  嗯,她的遺願很奢侈嘛,龍曉乙穿白衣服。

  也對,除非她駕鶴西歸,否則,這般人間仙境,飄然出塵的造型是不會出現他身上的,所以,眼前那個吩咐守衛把牢門打開,再一腳踹開牢門走進來,屈膝傾下身,擡起手,在她的額前一探溫度,再移動手掌一把罩住她的小肚子,瞪住她又是皺眉又是抿唇一臉心疼兮兮的模樣,最後一把拎起暈乎乎的她橫抱在胸前就要往外走的白衣男人不會是他……

  她自下而上困難地睜開眼打量著那男人,緊抿的唇,姣好的下巴,一瞬間鼻頭一酸,手搭上他潔白無暇的白衣領,有氣無力地拉扯著,在他的胸前留下一道道髒髒的抓痕,嘴唇一顫:「你是來滿足我遺願的嗎?」

  那男人先是一怔,隨後低下頭來迷茫地看向懷裡的她,只見她眼淚啪嗒啪嗒地掉,故作悲情地開始交代著所謂的遺言:「我最後的話,你一定要幫我轉達給他……我做夢也沒想到,我家老爺穿起白衣服竟會這麼拽這麼飄逸這麼有型,嗚……就算是來看我,我一定魂魄不去,常繞他身旁。」

  她忍著全身泛起的痛,感覺著血還在往外留,沿著她的腿一滴一滴往下掉,砸在他潔白汙垢的袍子上,炸開一朵朵血花,那毒藥一定還在她肚子裡翻江倒海,她再也不能承受這般痛苦,腦袋一歪,倒進他潔白的懷中,蹭了蹭,決定瞑目,卻聽那厚實的胸膛上方發出不能苟同的質問:

  「你的意思是,你做鬼都不放過我?」

  「咦?」她哪有那麼壞,她是想變成小魂魄圍繞在他身邊,偶爾偷偷地瞄瞄他,摸摸他,啾啾他而已呀。

  「如果你當真痛經而死,我一定不會去給你上墳,因為太丟人了。」

  「痛……痛經?」她一愣,低頭看著他白衣服上的紅色痕跡,「難道這些都是……」

  「沒想到你除了有尿床的壞習慣,還喜歡弄人一身葵水。」

  「噗!」她完全忘記這幾天是她「好事降臨」的日子了,自作多情地以為有人要毒殺她,還正經兮兮地交代什麼狗屁遺言,他破天荒地穿著白衣服來救她,她不夠悲情女角兒也就算了,竟然還這麼烏龍,嗚,為什麼她每次都要在自家老爺面前丟臉呀?

  「還有你這頭髮是怎麼回事?」

  「我的頭髮?」她晃了晃有些昏的腦袋,眼兒一斜,倒抽一口涼氣,這才發現自己燙卷失敗變成雜毛的鳥窩頭正在她腦袋上晃悠著,她本來還企圖以後天合成番國美女的姿態回到他的懷抱呢,這會兒卻什麼形象都沒有了,嗚……

  「好醜。」他在給她毫不留情的致命一擊。

  「……」久別重逢的溫情戲碼壽終正寢。

  「白家少主,既然國君準你吧她帶走,我們不會再抓她的,要不要給她換身衣裳,還有你自己……」守衛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惹來她更多的疑惑,這分明是她家老爺,怎麼變成白風寧了?難道穿上白衣服就非得吧姓改了嗎?

  「對啊,你這身衣裳最好是換了,聽說,男人沾了女人的那個是要倒大黴的!」

  「……這輩子最大的黴我已經倒過了,無妨。」他說罷,無視自己一身血汙,低頭看著窩在自己懷裡,開始施展紅杏撒嬌第一式的龍小花,她已經牢牢地扣住他的腰身,親暱的亂蹭,他收了力道,將她往懷裡摟緊了幾分,一刻也不想在這裡多呆似的拔腿就走。

  「老爺,唔……我好痛……」她被顛簸得趕緊摟住他,卻還不忘對他訴苦:「你幫我抓的藥都來不及吃,他們就把我關起來了,嗚,好不人道的臭牢房,都不顧及我們女人每個月都有不方便的,我們回家好不好?我要跟你回家,煮麵給你吃,寵你,寵……」

  被她寵得連白衣服這種討厭的東西都不得已掛在身上了,還沾了一身葵水,還要寵他?能不能放過他,就這麼算了?

  懷裡的聲音變成囈語漸漸沒了聲息,她一臉髒兮兮地睡去,綿綿的呼吸噴在他的胸膛上,讓他頓住了腳步,低頭看向吃夠苦頭的傢夥,唇一抿,拿出白風寧的令牌,急匆匆地出了宮。那些守衛並不熟這百家少主究竟何人,只曉得他算是國君的外甥,廝混中土已久,神龍見首不見尾,但總是一身白衣飄然出塵,唇有淡笑,談吐雅然,當然,誰也沒規定一個男人對著自家倒在血泊裡的女人時還能唇有淡笑,談吐雅然吧?所以,他由頭到腳一襲讓他不自在又厭惡的慘白衣衫,拿著白風寧的令牌卻由頭至尾都冰著一張臉,一副被欠銀兩的表情,對那些侍衛並未有好臉色。

  誰也不知道,中土,番國兩軍對峙前夜,敵軍主帥曾偷龍轉鳳地溜進番國宮廷,直殺天牢,撈走了一個名不見經傳痛經到昏迷的女娃兒。

  半夢半醒間。

  肚皮的冰涼透出一股麻人的脹痛,那地牢濕寒,加上龍小花完全忘記自己每月必定要經歷的事,不顧形象地大吼大叫,上躥下跳,更讓寒氣鬱結在體內,那揪痛讓她不得不發出難聽又不滿的哼唧。

  「別鬧,不會有事的,過會兒就好。」子上到下的安慰讓她扁住嘴兒更吧自己送進他懷裡。

  顛簸的懷抱,快速倒退的路,肚子糾結的脹痛,她難聽的哼唧,加上自己老爺不太溫柔體貼的安慰,和她初潮來時的情景如出一轍。

  她還記得她十四歲初潮來時,把龍府折騰的如何翻天覆地,這位完全不知道葵水為何物的小姐,一早起來,看見自己床鋪上一灘汙血,嚇得滾下床鋪,帶著一身血爬進大廳大叫「救命」,把正在算賬目的他給徹底嚇壞了,那大概是她第一次見到他總是掛著奸笑壞笑的臉變了顏色。

  他臉色慘白地丟開賬冊將她撈起,二話不說就往醫館跑,血滴滴答答地全部蹭在他伸手不見五指的墨袍上,因為是黑色衣袍,她看不真切,肚子的絞痛讓她根本沒去追究為什麼黑心「繼母」要焦急擔憂地抱著她投醫。

  「你是怕我升天了,沒人給你虐待,所以才帶我去看大夫的嗎?」她哆哆嗦嗦地推拒他,「唔……你好變態哇!」

  他邊跑邊垂首看了她一眼,沒在意她的胡語推拒,執意將她再度按進自己懷裡,「別鬧,不會有事的,過會兒就好。」

  硬邦邦的言語帶著軟軟的調子透著濃濃的不捨,像句咒語似的把她定住,小心窩沒來由地被狠力一揪,一股肉麻兮兮的暖流讓她徹底軟倒在黑心繼母的懷裡,再也提不起勁同她作對,那大概是她第一次乖乖聽他的話吧。

  如此生死離別感動人心,黑心「繼母」與小可憐兒握手言和的悲劇時刻,氣氛很憂鬱,人物很投入,至少她是第一次見他這麼投入地露出那種憂心忡忡,忐忑不安的可愛表情,緊握住她血跡斑斑的爪子不敢放下,那呼吸濁重而深緩,彷彿一吸氣就抽痛他肺葉的感覺讓她迷茫又爽快,她家「繼母」耶,竟然能擺出這麼男角兒的表情。一切都是那麼完美,但惟一的缺陷是沒有進入淒美狀況的大夫在關鍵的時刻丟出來的診斷結果:

  「龍大當家,這不是什麼病,是龍小姐初潮來臨而已,這說明龍小姐長大了,能嫁人,也能做母親了,呵呵……」

  「……你是說,她不是撞壞了哪裡,而是……」

  「對,這是女兒家的喜事啊,當然,也是你龍大當家的喜事,這個……你們不是成親好多年了嗎?這下子可以開動了。呵呵。」

  「……」

  「呱呱呱呱!」

  她聽到一群烏鴉從窗外飛過,襯托著滿室無語的安靜。

  他們的確是成親好多年了,但也離緣了好多年,所以她理所當然認為他不會對她好,沒良心地說他是黑心「繼母」,忘記了自此之後每月來葵水時,小丁都會煮好紅糖水灌給她喝,原來她家老爺從老早老早開始就對她寵愛有加。

  想起那時他被大夫的話堵得無奈糾結又沒轍的精彩表情,她還會窩在被窩裡偷笑,那算是她家老爺第一次破冰吧?

  -----

  一襲紅白相間的身影飄然出宮,龍曉乙的步子正要踏出宮門,只覺一陣寒風掠過,掛在宮門處的宮燈一陣搖曳,一匹雪白的馬匹卻先一步悠然地落下馬蹄橫在自己面前,斜拉下的黑影讓他瞇了眼睛微擡首一望,只見已榮升番軍副帥的宮曜凰一身鐵紅戎裝,手執銀色長槍正自上而下悠閒懶散地睨住他,那眸兒裡射來的目光漫不經心卻桀驁不馴。

  「十九叔,侄兒恭候多時,明日便要破城,你怎麼倒先沈不住氣率先偷襲了?」他打量著一身白衣服打扮的龍曉乙,癡笑一聲,嘲弄道:「借白風寧之名偷梁換柱嗎?侄兒倒是沒有想到十九叔向來黑袍加身,穿起白衫來也別有一番風味。正所謂真人不露相。」

  龍曉乙定下身,並不急於逃脫,只是森然地回視那駒上之人,他並未叫隨從一同前來,想必是有話要說,想來也是,皇帝歸天,玉璽不見,京城大亂,大軍壓境,他一定略有耳聞,只是不知他聽到的是那個版本。

  「玉璽可是在你那兒?」他淡然問道。

  「實在我這兒,還是你懷裡的十九嬸嬸親手奉上給小王的,你若想要皇位,就要從小王手裡搶回去。」

  「你好生保管,不可輕信他人。」他交代道,摟住懷中之物,奪步欲走。

  「慢著!誰準你就這麼大搖大擺地走了?」

  「不走做什麼?你無非是想後日與我過招。小人之行,你曜小王爺不是不屑嗎?所以,才會明知我會冒險來一趟,卻一人未帶獨自杵在這兒。」他回眸道。

  「哼,小王自然與你不同,小人之舉,小王向來唾棄,若非輕信你尚有人性,小王斷然不會放下戒心遠走番國。我問你,皇爺爺是不是你下毒所害?」

  「……」

  「你趁小王身在番國,毒害皇爺爺,奪走兵權,借口宣戰,雪你母仇,,一石三鳥,是不是?」

  他尖抵住他的喉嚨,透著濃濃寒意,他唇一抿,滑出一道不在乎的弧度。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我就是要趁此機會,營救我母妃回國,有錯嗎?倒是曜小王爺,你投入番國陣營,囚禁嬸嬸,對抗叔叔,與我朝為敵,若論起罪過,我倆五十步笑百步,都是亂臣賊子。」

  宮曜凰兀自一窒,槍頭奮力一揮,在他的脖子上留下一道細微的傷口,成串的血珠子凝聚滾出,他眉頭微挑,不再多說,擡步就要走開,卻聽身後小侄兒低身喚道:

  「皇爺爺臨終可有交代什麼?」

  他腳步一頓,輕轉過頭看向他那一向囂張的小侄兒,卻見他略有期待地看向自己,硬邦邦的話鯁在喉嚨裡,連著他剛劃下的傷口,一併泛著痛楚,他將那些話嚥下,只模稜兩可地回道:「你若勝了我,我便告訴你。」

  說罷,他不再做耽擱,趁著夜色正濃,消失在新平城,宮曜凰不語地看往城門扣接應的人,那是白風寧的貼身侍衛--白無憂。

  難道他所聽的傳言有誤,白風寧不是被龍曉乙革職查辦了嗎?滿朝文武皆知皇爺爺為番毒所害,勢必要報仇,聽聞只有那白風寧在朝堂力擋眾人,執意不同意發兵,這才犯了那居心叵測的龍曉乙的忌諱,毫不念昔日之情,摘掉他的烏紗。那白風寧便負氣離開了京城,回到番國與番國國君交涉,釋放暄王妃以堵悠悠眾口,按道理,他與龍曉乙該是割席斷交,怎麼會有派遣白無憂供龍曉乙使喚?

  他們葫蘆裡到底在賣什麼藥?

  「暄王爺,為了要堵悠悠眾口,你不得不起兵攻打番國,你何不同曜小王爺明講了聖上之事,也面得自家人打自家人呢?」白無憂不解地瞥了一眼龍曉乙,難道是天家人比較喜歡玩神秘,還是他自己已經習慣被親父栽贓了,一次兩次都隱忍下來。

  龍曉乙默然不語,他結果白無憂遞來的軟毛毯,裹住了懷裡凍僵,嘴唇打顫的傢夥,只是擡頭看了一眼這黑幽幽的天色。

  說?說什麼?難道要他親自跟小侄兒說,他的皇爺爺是自己吞服番國特有的毒藥,只為一己之仇,要掀戰端?他滿身功績,世人都頌他一生未起戰端,這浮名他記著念著,於是一生也未敢越雷池一步,就算那番國人欺負他至深,他也打落牙齒和血吞,不惜以妃換糧也誓言不起戰端,就怕毀了自己的英明。

  他原以為,這深積的仇怨,全部壓在他心坎裡,其餘人皆是不痛不癢,度過那次難關,也只是絮叨他和他母妃的不是,就連他的父皇也把當日之辱忘得一乾二淨。替父頂罪他無所謂,只是初到番國,聽見過於母妃的風言風語讓他更怨幾分,他雖流放,卻也還算自由之身,可他母妃在番國過的是低人一等的日子,於是,他改姓更名,再會京也只以君臣相稱,不再叫他一聲父皇。

  可如白風寧所說,就算他不再叫他一聲父皇,骨子裡卻依舊視他為父,所以,他輕信他的話,任由他派遣自家「小女兒」出使番國。

  憶起那日他宣他到殿前,那骨瘦如柴的手一把拽住他,喃喃地對他細語:「朕自小登基,不是沒出過錯,卻從未認過錯,但是朕心裡知道,是朕對不起你們母子,你們都在怨朕。」

  想起那宛如臨終交代的話語,他還會泛起一陣辛酸,這是他生父,他自小景仰的父皇,他一生英明,決斷果斷,是他教自己撥第一顆算盤珠子,也是他嚴格管教他,讓他打得一手好算盤,精通陶珠之道,縱然他管教嚴厲,讓他甚至看到圓珠算盤就心生厭意,儘管他改不了皇帝的性子,總是想著算計別人,包括他這個親生兒子,他最後卻對他認了錯。

  白風寧笑他真好打發:「十年仇怨,一世罪名,只消一句話便平息了下去,接著,他又可以問心無愧地去算計你。」

  他的確是又算計了自己,替他排除異己,助自己上位,就連日後他的難處都替他想到,為避免重蹈覆轍,他才遠送龍小花去番國。

  「皇爺爺臨終可有交代?」

  小侄兒的一句話無非在問他,他將那把龍椅交給了誰。

  是他,十年前虧空國庫,流放邊境的十九皇子,母妃遠嫁鄰國的暄王爺,至今不肯改還宮姓的龍曉乙。

  蒼老的他還在龍床上調侃他:

  「朕早知你想造反篡位,這下好了,你把姓一改,不就等於江山移主?」

  他不敢望向他,生怕那酸楚過分地外流,讓他更失了戒心。

  「十九,朕生下來就是皇帝,沽名釣譽,說穿了就是死要面子,你就當朕再對不起你一次,朕要你一即位就救你母妃回來。你替我同她說,朕沒有忘記她。」

  他死咬住下唇,不敢應聲。

  「若是能再吃一碗她煮的面,倒也了無遺憾了。」他虛弱一笑,轉而看向身邊的他,「朕又錯了,還有一個遺憾,真有個兒子已有十年沒叫過朕父皇了。」

  他身子一僵,乾澀的唇剛要開啟,卻是怎麼也開不了口,那床上的人沒有太多堅持和等待彷彿已曉結局無望,拉住他的手漸漸鬆開,最後垂下床沿。

  他木然地站在傳遍好一陣子,就算對著那具漸漸涼下去的屍體也沒法喊出兩個千斤重的字眼,雖名為盡孝,但他的怨還鯁在喉頭嚥不下去,那從體內翻起的酸楚和著怨恨更加塞住了他的扣,終究,他一掀袍,拂袖而去。

  不多時日,暄王爺在京整頓軍隊掛帥出發邊境桐溪城,白風寧笑他蠢貨,明知這軍隊一開拔,他身上的罵名只會更多,說什麼血國恥報國恨,不讓老百姓過好日子,勞民傷財的戰事在哪個掌權者手上起,那就是一輩子的說辭。

  「我已是惡名昭彰,又何懼在多添一條罪狀。」全當是還他一個願而已。

  「你是打算跟你小侄兒硬碰硬?」白風寧身為局外人,自然看得通透,「你家老爹也真夠寡情的,臨去時分,竟是一句話也沒留給他,他好歹陪在他身邊十年,代你盡忠盡孝。」

  他避重就輕,只是略帶斥責地看向白風寧,「你還杵在這兒做什麼?很閒嗎?我已罷免你的官職,如此,番國國君不會起疑,你可以去救人了。」

  「喂,你還真是比你那父皇有過之而無不及,把人利用徹底了,我此番回去,救龍兒是我自己的事,不勞你費心,不過還要幫你當線人,很辛苦,俸銀你自己看著辦啊。否則,我摟著龍兒坐在城門樓上事不關己,看你和你家氣昏頭的小侄兒打架。」

  「……那傢夥不勞你費心,我自有打算。你去當你的線人就好。」

  「喂,這人真夠陰險的,這等加好感分的事,你倒是算計好了。」

  「我警告你,你絕對不準去。」

  「嗯?有蹊蹺,到底為何抵死不讓我去?」

  「因為……」

  「龍兒又不在,你粉著張臉給誰看啊?」

  「……反正你不準去,否則,我讓滿朝文武輪流伺候你白少天天逛花樓。」

  「你饒了白某吧,我已經被你養出來的杏花害出花樓恐懼症了,還來!」

  「哼!」

  -----

  夜色濃意漫,天寒欲落雪。

  桐溪城化為一章冷冰冰的地圖被鋪開再在番國國君的桌案上,大至城門樓和架炮台的城牆,小至城內的每個商舖,都被一一標誌出來,如何攻城,早就商議好了,眼前,只不過在做明天天明時戰術的最後確認。

  宮曜凰聽著番國軍師在用番語解釋著戰術,他本就不堪外語煩擾,被這樣的叨念,便走了神。他視線垂下,思緒遊走片刻,落在那城門口的溪邊,黑眸一掠,跳過兩條街,再落向那艷本坊,跳過那不遠處的花樓,最後定在離城門口不遠的大龍門客棧,如若炮轟城樓,那城門一定瞬間變成廢墟,就連他被強啾的那個小角落都保不住。

  他直勾勾地盯住那個難入肉眼的小角落,在那地圖上化為看也看不見的小點,他還記得那兒有輛破舊的運貨板車,牆上張貼著幾張鬼畫符,就連那晚的月亮,他也有幾分印象。

  帶兵行軍多年,他從未通透地去計較那軍事圖上映照的是什麼東西,在他看來,那無非是一座座林立建築物的城而已,人可以移開,樓可以炸毀,就連溪流也可以填平,沒什麼東西好留戀的。

  「賢婿,可是在明日攻城擔憂?」

  番國國君的聲音喚回他的神思。

  「本君已順了你的意,放暄王妃回桐溪,這次起兵也是打著擁你為帝的旗號,可本君瞧你依舊心事重重,何解?」

  「小王有個請求,可否繞或桐溪再行攻城?」

  「你若擔心她回桐溪城受波及,就不該放她回去才是。」

  「……」

  「賢婿這個請求,本君不能答應。」番國國君手指桐溪城內,兩指遊走在地圖上,瞬間遁走千尺,直指京城,「你來看,桐溪距離京城,說遠不遠,說近不近,若能速取京城,速戰速決,那是最好,但若是暄王爺抵死不從,不能速取,後方補給會吃緊,糧草要運,兵士要跟,我們必須得有個據點,本君將此據點定位桐溪城,進可攻,退可守,若明日一舉拿下桐溪城,這仗便是勝了一半。」

  宮曜凰沒有開口,卻頗有深意地瞥了他一眼,心中尚有不滿,所謂的進可攻,退可守,就是無論怎麼打,卻不會在他的國土上作亂,這場仗最大的戰場便是桐溪城,更明顯的是……

  「國君的意思是,你一定要桐溪城?」他的用意無非是若他曜小王爺有幸能登基稱帝,這第一件事就是要割桐溪城給番國作為贈禮,倘若他不能登基為帝,那他佔了桐溪也斷然不會再吐出來。

  「賢婿深得我心,想必不會反對吧?」

  去你祖宗十八代的混蛋,賢婿你個鬼!

  宮曜凰鳳目一瞇,正要爆出一串粗口,卻被一名衝進議事廳的宮女打斷了他問候別人的祖宗十八代。

  「國……國君!」

  「大膽,如此沒有規矩,何事容你擅自闖入議事廳?」

  那宮女瑟瑟發抖地跪在地上,一擡頭,讓宮曜凰看清了面目,如果是普通的宮女,他斷然也認不出來,可這人是……暄妃的貼身女官?

  「可是愛妃有恙?抖什麼抖,快說。」番國國君一掀衣袍,走下龍椅。

  那宮女深嚥一口唾沫,這才抖著聲音答話:「回……回國君,暄妃娘娘出宮了!」

  「出宮?這有什麼好大驚小怪,本君不是允許她私下走動散心嗎?帶足人手出宮便好。」

  「可娘娘至今還未回宮!」

  「什麼?她還沒回宮?」

  「奴婢在娘娘枕邊發現了一封信函,不敢耽誤,所以才闖進來,好把信呈給國君。」

  番國國君眉頭一皺,一把將信拽在手上,撕開看閱,看罷,他半天不語,只是眉頭深鎖思量著。好半晌,他踱到宮曜凰的面前,將展開的信紙遞到他面前。

  宮曜凰瞟了一眼番國國君,再接過面前的信紙,一看:

  臣妾甘為國君涉身桐溪遊說敵帥,還請國君稍安勿躁,勿動干戈。

  宮曜凰輕哼一聲,將那封信擱回龍桌案上,這會兒,他番國國君不能風涼地站著說話不腰痛,桐溪城攻或不攻可就難說了。

  -----

  弦月如鉤銀如雪,斜照城樓穿諸戶。

  桐溪城門早已緊閉,大軍紮營在桐溪城外溪邊的樹林裡,很明顯,暄王爺並不想如番國國君所願讓桐溪城成為第一戰場,就算要丟棄城樓護衛的天然屏障也在所不惜,大有要把戰火移向番國之意。

  若就地形而言,番國的都城新平城距離邊境太近,若能攻陷番國邊境,突破重圍,要拿下新平城簡直易如反掌,所以番國國君希望這戰場離自己國土越遠越佳。

  幾名兵士一邊在英團外巡邏,一邊絮叨著戰事:

  「沒想到我們主帥除了拿算盤,竟還懂得行軍,真不能小看了這十年前虧空國庫的十九皇子啊。」

  「這仗怎麼打還指不定呢,眼看著都要過年了,竟然出這禍事,唉。」

  「聽說原屬曜小王爺的心腹,心裡頭壓根不服暄王爺,若非暄王爺手上有先皇詔書,估計著都叛變了吧。」

  「可曜小王爺不是已經投去番國了嗎?」

  「喂,你說,咱們的新皇到底是曜小王爺還是暄王爺啊?」

  「你不要腦袋了?這也是你能亂猜的?不過這暄王爺也挺奇怪的,為何不先繼承皇位再宣戰呢?」

  「得了吧,他有幾件事是能讓人猜度透的,娶的老婆名不見經傳,用的算盤是方粒的,整個兒一怪人。」

  「聽說那方算盤是他那遠嫁番國的母妃賜的。」

  「那個紅顏禍水啊,這次戰禍不是為奪她回來而起的嗎?不過暄王爺生得那般相貌,他母妃一定傾國傾城得嚇人。」

  「噓!什麼人?」

  那士兵突聞一陣腳步落在枯草上的細碎聲,立刻噤聲望過去,只見夜色裡走出一名臉遮灰紗,身披灰色毛裘的女子,她手舉一塊被月光照得刺眼的金牌,那牌匾上燙金的字眼卻讓那群絮叨的士兵紛紛跪下叩首。

  一陣裊裊淡音從那紗巾下飄悠而出:「煩勞諸位引我進英,我要見你們主帥。」

  「這……雖然你手持先皇金牌,但……我們不知你是何人,怎能讓你輕易見我們主帥……」那士兵見她一身番國人打扮,甚為不放心。

  「我封號為『暄』。」

  -----

  龍曉乙丟開那沾了紅的白衫子,換回自己穿得舒心的墨袍,瞥了一眼窩在床上換了衣裳,睡得暖乎乎的傢夥,拾手探過她的爪子的溫,只見小丁端著一碗煮好的紅糖水站在旁邊吹著,咕噥道:

  「大當家,小姐真的沒事嗎?小丁看到你那身袍子被小姐弄得好可憐耶。」

  龍曉乙皺眉,思量道:「待天明,我與小丙就帶她回城,收拾細軟先去京城避一陣。」

  「可是,小姐才不會聽我的話呢,一定要大當家你對她吼才有用,你看她多沒良心,去了京城也不知道捎封信給我們,害得賈管家天天抱著夫人的牌位哭,小丙天天抱著夫人的牌位哭,小丙天天抱著大當家的牌位,呃……不是牌位,是寫著大當家名字的木板哭,我也快被他們一老一少弄瘋了,要不是大當家從京城捎封信回來,哼,等小姐回來,就等著收龍門三屍吧。」小丁一邊吹著糖水,一邊捏住窩在床上睡飽飽的龍小姐的鼻頭,這麼許久沒見,一見面就給她亂灑狗血,她還以為大當家特意抓她來這裡是要吧她就地正法呢,結果,是幫這個痛經昏迷的小姐換衣裳。

  「大概她在京城玩得太樂,樂不思蜀了吧。」玩出牆玩得很樂,把紅杏開得燦爛無比,於是,樂不思蜀。

  小丁偷瞥了一眼明顯在說反話的大當家,撅起嘴,本來以為大當家當了王爺,該是比以前更有威嚴了,可是他卻依舊允他們叫他『大當家』,而且看到他一身葵水點綴的白衣後,她戒心大減,好奇心卻飆升了起來:「大……大當家,小丁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嗯?」

  「小姐她成功了嗎?」都這麼久時日了,小姐就算扶不上牆,也該成功了吧?

  「什麼東西?」

  「吃掉你呀。」

  「……」

  「……嗚,大當家,我跟小丙賭了一個月的俸銀,還把小姐交給我保管的零花錢也押上去了耶,我可是賭小姐會成功,你不要讓我失望呀。」

  他抿嘴從床沿起身,低睨了一眼睡得香甜的龍氏小花,轉身走到將主帥帳篷臥居和議事廳一分為二的圍帳邊,撩起簾擡步正要走出去,卻有頓在垂簾邊,回身對小丁道:

  「丁丫頭。」

  「啊?」

  「及得把這月俸銀和那傢夥買艷本的零花錢給小丙。」

  「……嗚,小姐,你好沒用呀!」大當家這個節骨眼兒還對她說冷笑話。

  「不過,你若聰明,就跟他賭下個月的俸銀。」

  「咦?」輸了一次,還沒學乖,再上當?

  「雙倍。」

  大當家的意思是……

  「小姐小姐,你快醒呀,大當家為了幫我們賺回銀兩,特準你下個月吃他耶!」

  「……」

  他做什麼要多此一舉,把自己說得這麼不值錢。

  不過,看在她徹底吃了苦頭的分上,是該給她幾分甜頭了,要不然她一定又要對他嗷嗷亂叫,吠他是個只罰不賞的老爺。
引言 使用道具
cve1130
侯爵 | 2012-6-9 13:07:54

【第92章.禽獸不如的結局】

  龍曉乙唇掛淡笑放下圍帳,一轉身卻見帳外跪著一名兵士,手裡呈著一枚他眼熟的金牌,他將那金牌接過,身子一緊,探身問那兵士:

  「她人在何處?」

  「回暄王爺,在軍帳外。」

  「快請她進來。」

  「是。」

  灰紗灰裘,一身番國人打扮的暄妃被請入帥帳,她目光掃過帳內掛著的新平城平面地圖,長指一挑,撩開灰裘上的絨毛,並未卸下面紗,保持著番國王宮中后妃見外人的規矩,走到那僵直的墨袍男子面前,微微一低身,竟朝他屈膝福身,他明顯被這等禮數驚得一呆,腳步不穩地向後一退,就要行跪拜之禮,卻被她先行攔下。

  「王爺不需多禮,妾身只有幾句話要說,說完便走。」

  「……母妃……」

  「請王爺莫為妾身動干戈,收兵回朝,妾身自當銘感五內,叩首謝恩。」

  她說罷,竟真準備屈膝下去,他擡手一欄,沈聲喚道:「母妃,是孩兒救駕來遲,你……」

  「王爺說笑了。王爺這個二字妾身不認得,也認不起。妾身自認無福,受不住王爺一句『母妃』。」

  他擡起那與她像透了的黑眸,抿緊了唇,擱在身側的手緊了緊,他幾次三番進番國只求見母妃一面,但總是無功而返,他曾以為是番國宮廷管束嚴苛,如今她卻能不帶一人站在他的營帳內,所以說,不是她不能見他,而是她壓根兒不想見他。

  她並不認他這個兒子。

  「為何?」他想知道緣由,十年前被流放出京,他未忘母仇。十年後,他重返京城,他未忘母冤。如今站在這與番國交界的帳內,他依舊一心要救她回去。

  「因為我已不再是中土的暄妃,我不記得我在中土還留有東西沒帶走,我與他沒有任何關係,與他的兒子亦沒有。你父皇拿我換糧,你以我名宣戰,一個換來為百姓著想的美名,一個為拿回中土國威,倒真不愧是父子。」

  「……」

  「我膝下只有一子,今年七歲,尚在新平城內等我回去,我為他拚死也要護那新平城,若王爺覺得中土顏面無光,非要把我這廢妃給領回去才算平了你們的怒火,拿回你們的尊嚴,那便把我帶回去好了。我束手就擒,但求王爺高擡貴手,整軍回朝。」

  「母妃……你從來沒有等國孩兒嗎?」

  「……」

  「你不信孩兒會回來救你嗎?孩兒從來沒有認命,他做不到的事,不代表孩兒就做不到,他不敢做的事,孩兒可以做。我知曉,十年不算短,但孩兒可以等,為何母妃不同孩兒一起等?」

  他不甘心,他想了多少年,算了多少年,只求再見母妃這一刻,他能救她出魔掌,但如今她卻說中土才是他的魔障,她不稀罕他的奔波努力算計手段,只求他放過自己,究竟是他晚了一步,還是從頭到尾,都是徒勞?

  她一咬唇,白齒陷進肉裡,泛起一抹淺白,顯出幾分痛,「……來救我?你所謂的來救我是指什麼?明日開戰,你殺我夫,欺我兒?你是打算這般救我嗎?」

  他默然了,嚥下一口苦水,垂下首,看住腳下黃土,眼前之人卻不想多做停留,旋身欲走,他擡頭想做挽留,可話到嘴邊只得吞下。

  是了,十年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他的母妃有了新的家累,就如同他自己一樣,牽腸掛肚,割捨不下,丟不開身,他自身尚且如此,有怎能怨她有了新的掛牽就把自己這親生二字給忘得一乾二淨呢?何況,他是個害她至深的兒子,若非他無用,能躲過國庫那一劫,便不會有如今這般狀況。

  他摸向腰間的青玉方粒算盤,被磨去了稜角的算盤珠子被他一撥,發出幾絲清脆的碰撞聲,引起那欲走之人的注意,她頓了腳步,慢慢回過神來,看向他腰間那眼熟的算盤,一瞬間出了神。

  「……那算盤……可否請你歸還於我?」

  他聽罷她的要求,不覺得抓緊了那唯一有母妃有聯繫的物品,那是他七歲時她找人特意給他制的。只因他父皇逼著學算賬,讓他厭惡起來所有算盤上的圓珠,他不敢想父皇抱怨,只敢對母妃吐苦水。

  「少了它,王爺邊不必自責,也可忘卻過往,不用記得還有一名廢妃遺留他國。」

  「……」

  她將手攤在他面前,等著他交出母子間最後的聯繫,不給他留一點後路,決絕得可怕。

  「孩兒也有個請求。」

  「什麼?」

  「請母妃受孩兒三叩首。」

  他說罷,並不待她推辭,直接屈膝下去,墨色的袍砸在黃土上,跪地朝面前之人伏下身來。

  她斂住神色,看著面前朝她緩緩叩首的他,臉稍微一轉,卻見那虛掩的門簾背後傳來細微的啜泣聲,透過那深色圍簾,她看到一頂熟悉的小狗兒帽露了行藏,她微啟唇,深呼一口氣,對禮數行完的他伸出手去。

  一把青玉算盤被卸下腰間,交到她手裡。

  算盤珠子在她手裡發出清脆的撞擊聲,她轉身就走,卻在行至帳門前回過頭來問道:「他……可有話帶給我?」

  跪在原地的人一愣,復又垂下眼簾,淡淡開口道:「他說,從未忘過你。」

  「……是嗎?那告辭。」她說罷,重新戴上灰裘帽,擡腳跨出帳去,沒入夜幕裡,再不見身影。

  龍曉乙深歎出一口氣,跪在地上的膝蓋磨出生生的痛,他自嘲地一笑,索性坐下身去,透過被推開的帳門看住那掛在半空的弦月,好似突然間他什麼都沒有了,整個人被抽空了一般,不是輕鬆而是飄忽。

  他正覺自己飄如青雲,直升雲霄月端,突覺腰間一緊,有個什麼玩意拽住了他的腰帶,還順著桿兒往上爬,大有踩上他頭頂的意思。

  「龍氏小花,你有力氣亂動了嗎?」

  身後的腦袋在他背脊上蹭了蹭。

  「老爺,我很笨很呆又沒本事,不知道要怎麼寵回你,但是,我絕對不會不要你的!」

  那啞然的話帶上點兒哭腔,逼近他的心窩,平了他最後那點不甘,化了他最後那絲抱怨。就算全天下人都誤會他,她只認得他是她老爺,就算他親母也離他而去,她還會要他。

  他側過臉看著背後那哭花的臉,「你有在說大話。」

  「我才沒有!我有賣身契!」她將那張被夾在《爹爹,人家要》裡的賣身契拿出來撐檯面,卻又生怕挽回不了自家老爺的芳心,抿住了唇,從身上偷偷摸摸地摸出一樣東西,塞入他的手中,「還有……這個。」

  一把很普通的木頭材質的算盤,被她托在手心裡遞到他面前,只是那算盤珠兒顆顆方正。

  她知道它沒有青玉好,拔起來也不如他用慣的那把順手,可這是用她做工的錢買的,她自己一分一分辛苦賺回來的,她日積月累攢下來的要送他的東西。這也是她的承諾,她的決心,「不要他」這種話,她絕對絕對不會再說,她不會和那個人一樣把算盤拿回去,不會不認他,絕對絕對不會。

  他一擡手,不是去接那把算盤,而是將她連人帶算盤一併按進懷裡,壓在胸口,緊緊密密,不留縫隙,臉一側,唇靠上她的耳邊,低語道:

  「你這傢夥倒是會選時機收買人心。」趁他最沒防備的時候,給他這麼致命地一擊,讓他毫無招架之力,只能任她擺佈,「算你寵回我了,等你來完月信知會我一聲。」

  「嗯?老爺,人家正在感動耶,你非要提月信這麼煞風景的事嗎?」

  「你的意思是,你不想洞房了?」他垂首抵住她的額頭,挑眉道。

  「噗!我……我……我……這種時候我要事露出而很猥瑣的樣子,很不符合氣場耶。」

  「沒關係,我習慣了。」

  「……」他的意思是,她一直這麼猥瑣,所以,不用擺出正經的臉給他看嗎?

  「小姐,你這時候裝什麼矜持嘛,枉費我幫你留下這兩件傳情物,為了我們的俸銀和零花錢,上呀!」

  小丁從簾幕後發出一聲不平的抱怨。搞什麼,這種時候,偏偏小姐不便,本來,她這個月的俸銀也不用輸給小丙那個混蛋的,說到小丙,他去拿賬目給大當家看,怎麼還沒有回來呀……

  小丁轉念正想著,卻見從外頭衝進來比她更煞風景的龍小丙,抓這大當家的衣袍就開始表白真心道:「大……大當家,小丙也不會不要你的,呸,不是『也』,我只是比小姐剛好晚了一步,我其實……」

  「喂,龍小丙,你夠了哦,老爺是我一個人的,我要把他全部吃掉,從頭到腳吃得乾乾淨淨,連渣都不剩,你滾來啦!」

  「你……你,你,你這個女人,去了京城也不見得有長進,依舊滿口下流話!」

  「你懂個屁呀,這叫夫妻情趣,小丁,把他拖走,不要讓他覬覦我家老爺!」

  「是,小姐,小丙我來搞定,你把大當家搞定,小丁就啊彌陀佛了!」

  「老爺,你為什麼一臉頭疼地看著我們呀?哎呀,反正氣氛都沒有了,我們乾脆先啾一個吧!」

  「……」

  「唔,你不同意就不同意嘛,做什麼敲我腦袋?嗚,你剛剛還感動兮兮地抱著人家,現在就翻臉不認人。」

  「……」

  「你不要翻白眼嘛,老爺,唉……對了……你明天還要打仗哦……呃……那我們還是不要太奔放比較好,我很善解人意吧?」

  「龍氏小花,你給我滾到桌邊罰抄。」

  「啊?可是《女誡》沒帶在手邊耶,你不會打仗還帶著《女誡》吧?」

  「……」瞇眼。

  「既然沒有,那抄什麼?」

  「那你就吧『老爺,我保證絕對不再月信完之前有非分之想』抄五百遍。」

  「……」他為什麼可以不分天時地利人和地相處變態的法子欺負她呀,嗚……她也真變態,被欺負還這麼心甘情願,自己爬過去被他欺壓,「老爺,罰抄可以等等,我們很久沒見面了呀。」

  「如何?」

  「你想我嗎?」

  「……不要廢話。」

  「做夢又夢到我嗎?春夢也算呀。」

  「……滾去抄!」

  「可以啾嗎?」

  「……」

  「那我不客氣了。」

  「啾--」

  天剛亮,晨霧散去不久,番國與中土邊境戰火燃起,雙方帥將馬上相見,分外眼紅,只見宮曜凰身為副帥先鋒神色凝重地盯住起著奔宵立於軍前的龍曉乙,番國國君在番軍馬陣後,很明顯,這場仗,他只想坐山觀虎鬥,既然敵方主帥先拔頭籌,若能速戰速決那是最好,反正桐溪城盡在掌握中,愛妃又已還宮,他完全無後顧之憂。好在暄王爺並未聽勸,這場仗……哼……

  嗯,怎麼回事,那暄王爺為何突然翻身下馬隻身走向敵營,他……他要幹嘛準備同曜小王爺單挑嗎?

  龍曉乙大步走到宮曜凰的雪駒邊,擡頭瞅住他,半晌沒有言語,突然,他單膝一彎,跪地高聲道:

  「臣迎駕來遲,恭迎新主回朝。」

  「你說什麼?」馬上的宮曜凰險些沒有握穩長槍,他手一緊,不可置信地看住跪在他坐騎邊的人,他以為他是來找自己單挑,結果他--

  「你瘋了?你說小王……」

  「先皇歸天之時,口諭傳帝位於曜王爺,只是苦於曜王爺身在番國無法受封,沒想到,番國國君與我先皇竟志同道合,贊同曜王爺即位登基,相信番國國君也不會反對曜王爺歸國吧?」暄王爺說罷,向那馬陣後的番國國君剽去一眼。

  他一句話堵得番國國君翻江倒海,欲語不能,番國國君是打著輔佐曜王爺登基的名號才能行進駐中土之實,如果現在反悔,不讓曜王爺歸國,強行扣押,那便是身為國君出爾反爾,那軍心勢必渙散。

  「龍曉乙,你葫蘆裡到底賣什麼藥?皇帝爺爺他不是……」宮曜凰自上而下地打量他,怒聲道。

  「他把玉璽都交給我媳婦帶給你了,你還有什麼不滿的?」

  「……」

  「他若真有心把位給我,為何不留玉璽給我?」

  「……」

  「侄兒,你還要跟自家人打架,鬧小孩子脾氣嗎?」

  「你……小王才沒有鬧小孩子脾氣!」

  「嗯,也只容你最後鬧這一次小孩子脾氣了。」他起身伸手牽住雪駒,大剌剌地朝番國國君拱拳道,「新主在番國數日,承蒙照顧,他日定當致謝。」說罷,他牽起「敵將副帥」,並要悠閒走回自方陣營,臨行前還打了個哈欠道,「回京,新皇擇日登基,番國國君若有興趣,可派使者前來恭賀,請!」

  「這……賢婿,你與本君的約定……」

  「小王,不……朕要先行回宮再做計較,至於朕的媳婦,望番國國君選個日子替朕送過來,十九叔,可以起駕了。」

  「臣遵旨。」

  「不過……你是故意的吧?」宮曜凰瞇了瞇眼,看往輕飄淡然的自家十九叔。

  「何事?」

  「你早不迎駕,晚不迎駕,等我被迫成親了,你就蹦出來了。你這陰險小人,分明是想讓我不好名正言順打那『紅杏』的主意而已!」

  「……」有些事大家還是心照不宣為好,說破了很傷感情的。

  「哼,不過,好在朕早有預留了後手。」他對苦情男角兒可絲毫沒有興趣,「十九叔,你等著接朕的招吧。」

  自家人到底是自家人,沒有幫著外人打自己的道理,要打架也是關上門再拳打腳踢,就算鼻青臉腫對外的時候可是一致得很呢。

  桐溪城樓上,白風寧展著羽扇懶散道:「真是無聊的一場仗,可得麻煩史官寫得驚心動魄點兒,否則,怎麼體現咱們新皇英明神武,你說是不,龍兒?」

  「唔……咦?怎麼收兵了,剛剛不是還殺氣騰騰的嗎?小白,我瞇眼的這段時間發生了什麼事呀?」

  「沒什麼,就是叔侄倆鬧完脾氣了,決定回去後再單挑。」

  「哦……耶!等等,那小曜的新娶的媳婦兒……」

  「對哦,那傢夥娶了媳婦了,死會了,以後對他可以放寬心了,」白風寧輕笑一聲,以扇掩唇道,「龍兒,肚子還疼嗎?」

  「還有點兒,怎麼了?」

  「我這兒有個偏方,是我娘傳的,要不要試一下?」

  「能治這個痛?」

  「嗯,沒錯,而且保證藥到病除哦。」

  「唔……什麼辦法?」

  「找個一身內力的男人啾一下,度一點兒陽剛真氣過來,暖身止痛,效果顯著!」

  「……」

  「反正白某剛好空有一身內力,又懶得鑽研武學,留著也是留著,剩著也是浪費,可以免費過渡一些給你呀。」

  「……」

  「喂,你幹嘛用那種誘拐良家婦女的眼神看著我?你以為我白某的純陽真氣是誰都能給的嗎?」

  「你不是經常給花樓的姑娘嗎?」

  「……」

  「要事哪天花樓裡出現武功高強內力深厚的女俠,我一定不覺得奇怪,因為那肯定是你贈送的純陽真氣衝破天靈蓋了。」

  「……」這個小心眼兒的女人,艷本裡的女人可都會原諒男角兒過盡千帆的,她怎麼連這點兒肚量也沒有?

  忽然一陣不爽的吼聲從城內直飆上城樓:

  「龍氏小花,誰準你爬牆爬到城樓上去的,給我下來。」

  「噗,我沒有爬牆呀!」

  「龍兄,在下面叫沒用的,自己上來呀。」

  「呀,你不要抹黑我的名聲呀,你看你看,他不理我們了,生氣走掉了,我的洞房,我的洞房又要砸鍋了啦!」

  「龍兒,白某還是希望你能多繼續以少婦之名綻放少女之姿。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

  新歷元年,宮曜凰登基繼位,白風寧恢復右相之職,扣留京城為新皇操用,苦不堪言。暄王爺以擅自挪用兵部職權為由辭官,攜妻眷常居桐溪城,淪為商賈。

  可是--

  「聖旨到!」

  龍小花從閨房裡奔出來,一臉抑鬱非常地瞪著那來傳聖旨的公公,怒道:

  「令堂的,我早就看你不順眼了,你是故意的吧?每次我快要成功了,你就抱著那傢夥的聖旨跳出來,他是有多少紙寫不完呀,天天發到我家來!」她忍忍沒關係,可憐了她家老爺,每次被她弄到衣裳半褪,俏臉暈紅,哄著他到咕噥「娘子,我想啾」的嬌柔狀態,這傳旨的公公就出現了。

  龍曉乙慢條斯理地繫著腰帶從房裡踱步出來,只可惜再如何遮掩還是綻出脖間幾顆小紅草莓,他沈聲問那太監,口氣裡透出假男人也聽得懂的不滿:

  「這次又是幹嗎?」

  「回……回龍大當家的話,聖上說……你上次批注的公文--」

  「有誤?」

  「不……是那字他看不清楚,叫你上京一趟,幫他吧那公文批注念……念一遍。」

  「……」要他快馬加鞭進京替他念公文?好個公報私仇的混蛋侄兒,他本打算助他登基後便功成身退,爛攤子丟給他,他撒手什麼都不管了,可他就是不肯讓他消停,他自己手邊的賬目還要處理,誰有空睬他。

  「叫那個姓白的幫他看!看不懂就把紙給吃了,看能不能長點兒腦子?」

  「這……這……白右相他說……他也看不懂……」

  「……」敢情是合著來整他就對了。

  「還有……另一道聖旨給龍大當家夫人。」

  「噗!連我也不放過?他想怎樣呀?不要以為吧雪駒送給我,他就能對我為所欲為,我對有夫之婦沒有興趣呀!」

  想起宮曜凰臨別之際,神色憂慮地對她默然一瞥,彷彿跟她天人永隔似的,轉身把自己疼愛有加的雪駒的韁繩交到她手裡,轉而大步離開。

  都怪他送她這種很姦情很破壞夫妻和睦的禮物,害她被她家老爺嫌棄了好一陣。要知道她的白馬愛好情結是她家老爺最最厭惡的一點耶,他已經吧她整得不成人形了,現在還要怎麼樣?

  「是……聖上請你進宮陪……陪伴皇后。」

  「……老……老爺……救命哇,我不要再進宮被那個皇后折磨了,她好恐怖好嚇人好猥瑣呀!沒事就尿我一身,還吐口水在我身上,唔,她還斜眼打量我,人家張口第一句話不是爹就是娘,她卻叫我杏花,唔,這肯定都是有人幕後操縱的,我不去不去不去呀!」

  「……」

  想起那位只有三歲的皇后,龍曉乙的頭更疼了,還以為那傢夥娶了媳婦能消停點,結果那傢夥竟然挑了一個番國最最最最小的公主殿下。他原以為自己成親時就夠窩囊了,沒想到一山還比一山高,他家小侄兒竟然抱著裹住尿布的娃娃拜堂,還把皇后交給這個龍氏小花養,她能教什麼?怎麼出牆,怎麼長成紅杏嗎?

  說什麼不稀罕當他的影子,結果盡走他的老路,怎麼著?他還想當「爹爹」第二,調教紅杏成雙嗎?

  「聖……聖上還有話交代,如若兩位不肯前去,今年大龍門客棧賦稅增三倍,少一兩紋銀,就下令查封。」

  「噗!他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毒了呀?我知道了,這肯定是那個姓白的餿主意,讓我們沒飯吃,就只能去吃他給的飯了呀,老爺……嗚,這日子沒法過了……我們私奔吧?」

  「……唉!」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收拾收拾,準備上京吧。」估計又要操勞幾個月才能回桐溪城了。

  收拾了行裝,龍小花爬上馬車,看住面前拉著車的一黑一白兩匹馬,對兩匹絕世良駒變為拉車之馬的命運無視到底,反而哀歎起自己的命運:

  「嗚……連奔宵和雪駒都苟合完畢了,難道我真的禽獸不如嗎?要不,咱們就在馬車裡……」

  她正要餓虎撲羊撲上自己老爺的胸膛,卻見他正經地一閃身,直接撩袍下車,回頭對她道:「我去客棧拿幾本賬冊帶進京裡查。」

  「唔。」她應聲,跟他一起跳下馬車,才進客棧,就見420掌櫃點頭哈腰地已將賬冊整理好,遞到他手裡。

  角落的桌子邊,坐著以為男孩,七八歲的樣子,一身番國人打扮,搖頭晃腦地展著手裡的書本讀得正投入,邊讀還邊晃動著兩條腿兒,那腰間別著的青玉算盤也跟著他動了起來,方珠玉粒明顯因為年久而磨平了稜角,顆顆碰撞發出清脆的玉石聲。

  她一抿嘴角,走過去,同那孩子攀談了幾句,他不動聲色,只是站在櫃檯邊,聽420掌櫃說道:「那孩子是番國人,卻愛吃中士菜式,他娘就帶他來城裡用餐,他娘出去買些東西,托我給照看一下。唉,大當家,你沒來我還不覺得,他長得跟你有幾分像耶,難道你……有番國人血統?」

  他不應聲,眼神始終落在那青玉算盤上,只見那孩子往腰間一摸,將算盤橫在桌上,朝龍小花笑著說了些什麼。

  她突然轉過身來,朝他很大聲嚷道:「老爺,他說這算盤是他親哥哥托他娘送給他的。」

  他一怔,看向那笑得很歡的孩子,唇角輕揚,卻難辨喜憂。

  「他娘要他好生帶在身邊,不能丟棄了。」

  「……」

  他腳步一動,往那孩子身邊靠了靠,卻又頓住,朝自己媳婦吩咐道:「你幫我同他說,好好孝順娘親,連他哥哥的份一起。」

  「嗯!」

  凡事終究不能盡善盡美,有失有得,討好了一些人,不能討好全部,如此已是最好,又何必多去強求其他。他先行一步,上了馬車,坐在車裡等著她調戲完孩子鑽進車內,他不做停留,立刻吩咐車伕啟程,只是撩開了車簾,多打量了那孩子幾眼。

  「老爺。」

  「嗯?」

  「喜歡孩子喲?」

  「還好。」

  「那來生一個呀!」

  「……在這裡生?」嗤,他絕不允許!

  「難道生孩子還挑吉時?隨便隨便啦!」

  「我可沒有你那麼隨便。」

  「你又說我隨便,哼,不過,如果真要生孩子,絕對不能跟咱們那位皇后一樣那麼沒品位,真要命呢,我真懷疑小曜他什麼眼光呀。」

  「我也懷疑我自己的眼光。」

  「也不能跟你那個親弟弟一樣。」

  「你不是跟他聊得很投機嗎?看你圍著他的書看了半天……」等等……難道他看的是……

  「對呀,沒想到小如意的《小侄兒,快上來》今天發售耶,可是,他才這麼點兒大就看艷本,唔,比我還墮落……」她突然摀住嘴巴。

  「現在閉嘴已經晚了,你剛剛說那艷本叫什麼名兒來著?」

  「……」

  「《小侄兒,快上來》?嗯?」

  「……」

  「龍氏小花,洞房退後一個月。」

  「噗!」

  奔宵和雪駒認命地拉著車,越來越覺得他們正拉的主子很沒前途,瞧瞧它們倆認識不到幾刻鐘就藍田種玉了,而他們倆呢?嗤,從最開始就該搞定的夫妻之實,竟然到了最後了還沒有擺平。

  真是禽獸不如!

  咦?你問故事的結局?說這不符合艷本中白馬良人必勝的定論?小可憐兒沒有戰勝「繼母」,並且自甘墮落地被虐待道天荒地老,放任白馬良人在京城苦守寒窯,很沒天理?

  天理是什麼玩意兒?可以吃嗎?

  艷本一向都是忘倫背德沒天理的!

  完畢!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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