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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6-13 12:05:43

【060.連豬都不如!】

  尹子章剛剛避過肖百煉一掌,第二掌接著又到眼前,這次他心理準備更足,那種越發強烈令人窒息的沈重遲緩感覺再次襲來時,他毫不猶豫取出一個小瓶,看也不看將裡面的丹藥全數吞下,本來已經遲滯的動作瞬間輕快了數倍,再次在險象環生之際避過要命的第二掌。

  這次這一掌印在他身後的山壁之上,五六丈高的山壁當場被打塌了半邊,大大小小的石塊從山壁上滾落,整個山谷煙塵瀰漫一片狼藉,雖然落石令尹子章閃躲十分狼狽,卻也阻擋了肖百煉追擊的步伐。

  肖百煉心頭一震,馬上猜到尹子章剛才服食的十之八九是有短時輕身加速功效的「輕靈丹」。這種一品丹藥等級雖然低。但煉製麻煩且時效短促,願意煉製的人甚少,市面上難得一見。而尹子章竟然大方地一口吞了至少十多顆,頓時抵消了大部分巨靈掌造成重力影響,使他再次逃過一劫。

  連續兩掌落空,肖百煉心頭升起一絲不妙的預感,但是現在的情勢已經騎虎難下,他一咬牙凝聚全身法力第三掌狠狠拍出!

  掌影過處天地變色,殺氣凜然,彷彿萬鈞重錘當頭砸下,壓滅一切生機。

  尹子章藉著輕靈丹的藥力,動作恢復靈活,又是三瓶丹藥倒入口中,指掌上下翻飛全速結印,一道直徑大概三尺的圓形銀白符咒虛影浮現在他身前。

  肖百煉見他竟然不閃不避似是打算硬接自己這一掌,頓時大喜過望。

  不過巨掌與絳紅符咒一碰,他就覺得不妥了,他感覺自己就像是全力撞到了一個滑溜溜、濕漉漉硬如鐵石的冰面上,所有法力不受控制地向一邊滑去。

  轟隆隆!又是一連串巨響,尹子章被巨力震得連退了數丈跌倒在地,口中噴出一道血箭。

  肖百煉的第三掌明明看著打中了尹子章,法力卻被卸到一旁,再次擊中之前那片山壁,整片山壁竟然當場崩塌!

  肖百煉連出三掌,法力耗去七成,臉色一片慘白,看上去雖然比尹子章好,但他自知此刻體內靈氣難以為繼,論實力比一旁觀戰的成奎本也好不到哪裡去。

  他悔得腸子都青了,幹嘛頭腦發熱使出最耗法力的巨靈掌?而且還倒黴地連續三擊失手?!不!他還不算失手,尹子章應該也受了重傷!

  肖百煉滿懷希望地定睛望向尹子章後退的方向,泥塵滾滾之中,一個青色的身影緩緩站起身,擡手抹去唇邊的血跡,又是一瓶丹藥倒入口中,本來晦暗灰敗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變得紅潤精神起來。

  肖百煉看著他手上彷彿取之不盡的小玉瓶,幾乎氣得吐血三升,這聖智派實在太欺負人了!有個六品巔峰煉丹師很了不起嗎?竟然奢侈到連一個煉氣期弟子都可以隨便把丹藥當糖吃!

  而且看這藥效速度,這些該死的丹藥全是上等貨!實實在在是太變態了!

  肖百煉手上有剛剛與成奎本交易的數百枚丹藥,其中不乏治傷及補充靈氣用的培元丹、培靈丹,他之所以沒吃,不是想替師門節省,而是明知道吃下去藥效也要至少半個時辰才能發揮,面前尹子章已經像打不死的蟑螂一樣原地滿血復活,他吃那些丹藥還有個屁用!

  他心裡充滿怨恨,成奎本這個廢物,聖智派這麼多上等丹藥他不拿來交易,盡給他些下等貨,分明是不安好心,還忽悠自己招惹尹子章……這不會是個陷阱吧!

  肖百煉驚異不定,頓生退意,乾笑兩聲道:「尹小友果然後生可畏,都是一場誤會,我也是受無恥小人挑唆,今日之事不如就此作罷。」他慌亂之中,連前輩架子都忘在一邊。

  成奎本見他堂堂一個築基修士使出絕招還是沒能奈何得了尹子章,就已經嚇出一身冷汗,再聽見肖百煉竟然打算犧牲自己求和,那還了得?!

  他一言不發在自己的雷火棒頭一抹,圓鈍的棒頭變得尖銳如同鳥喙,向著朱朱所在的方向扎去。

  朱朱幾乎一眼認出棒頭那一截正是曾經襲擊過她的那種五爪靈鷲的尖喙,這種鳥先天具有破禁破法之能,用它們的爪子鳥喙鍛製法寶也會有同樣功能!

  果然雷火棒毫無阻滯地穿過撥雲梭的防護法陣,直直往朱朱頸側插去。

  叮一聲脆響,成奎本預想中朱朱被插破喉管倒地身亡的景象並未出現,她的身前多出一片金光閃閃似是羽毛織就的華麗屏風,輕輕鬆鬆將致命攻擊擋了回去。

  尹子章望見這一幕終於真正放下心頭大石,趁著肖百煉同樣走神,同時揮出三百枚冰針要取他性命。

  肖百煉反應也算迅速,抽出一片輕薄的紗巾一揚,當即黏住了大部分冰針,不過還是有少數刺中他的身體,將他刺得鮮血淋漓。

  他又驚又怒,一邊後退一邊大叫道:「我是統障派賈浩信長老的入室弟子,你敢殺我,我師父一定全力取你性命!」

  尹子章冷哼一聲,根本懶得理他,手指再次結印,低喝一聲:「爆!」

  「啊……」一聲淒厲的慘叫,刺入肖百煉體內的冰針全數爆裂,將他經脈皮肉炸得支離破碎。

  這招尹子章剛剛晉入煉氣期九層,與五名前來找茬的偶元峰弟子交手時曾經用過,當時他根基不穩,法術生疏,加上不好在眾目睽睽下對同門下殺手,所以威力與今日相比簡直天差地別。

  這一手使出來就算是肖百煉這樣的築基期修士也承受不起。

  尹子章出手果斷毫不容情,肖百煉剛剛倒地還不及呼救求饒,他已經踏步上前,指尖幻化出藍影長刃輕輕一送,在他心口紮了個透明窟窿。

  肖百煉睜大一雙無神的眼睛,喉頭發出咯咯幾聲,似乎不敢相信自己會慘死在一名修為跟自己差了整整一個層次的人手上,不過最終還是腦袋一歪徹底掛了。

  另一邊成奎本見奈何不了朱朱,馬上祭出回雁椅打算逃跑,朱朱驚魂未定從八面金雀屏後探出腦袋窺看,又氣又急偏偏什麼辦法都沒有,尹子章正忙著追殺肖百煉,一時也顧不到這邊。

  眼看成奎本獰笑著騰空而起,一直只知道氣憤喘氣的小豬忽然一躍跳到八面金雀屏上仰天吐出一團紫紅色的烈焰,成奎本笑聲未歇就被烈焰撞上,只發出半聲慘叫便從空中跌落地上,連翻滾掙扎的機會都沒有,直接變成了一堆灰燼。

  回雁椅以及他身上的儲物袋也跌落地上,倒沒有被烈焰波及。

  尹子章殺了肖百煉擡頭正好看見這驚悚的一幕——活生生的一個煉氣期九層修士竟然被一團火瞬間燒沒了!而且一點點反抗之力都沒有!

  發出這團要命烈焰的小豬遠遠望見尹子章瞪著它,什麼威風氣勢都沒有了,一個趔趄翻下八面金雀屏,躲進朱朱懷裡不敢冒頭。

  尹子章生出一股大笑的衝動,同時又覺得很是莫名其妙,小豬能夠噴出這麼厲害的烈焰,他自問以自己現在的修為也抵擋不住,可是怎麼它面對他的時候,從來不知道反抗,總是一副窩囊沒用的滑稽德行呢?

  朱朱驚魂稍定,收起八面金雀屏,抱著小豬從撥雲梭裡跳出來,卻遲疑著不敢過去看肖百煉的屍首。

  尹子章快速將肖百煉身上有價值的東西搜出來收好,然後走過來一手揪住小豬的耳朵把它從朱朱懷裡拎出來,指指肖百煉的屍首道:「燒成灰。」

  小豬哆哆嗦嗦聽話地噴出一團火焰,轉眼完成任務。

  尹子章滿意地摸了摸小豬的腦袋,把它塞回朱朱懷裡,難得地讚了一句:「不錯!比你主人有用多了!」

  又斜了目瞪口呆的朱朱一眼,恥笑道:「看看你,連隻豬都不如。」

  朱朱氣得眼睛發紅,小豬卻似乎很開心,瞇起眼睛狗腿地向著尹子章「嗯嗯」叫。

  尹子章回身又去收拾成奎本的回雁椅和儲物袋,朱朱輕輕拍了小豬一下,氣憤道:「你怎麼可以這麼沒骨氣呢!大惡人誇你一句你就得意了!」

  「囉囉嗦嗦說什麼?還不快上來?我們耽擱了不少時間,要趕快回去了!」尹子章沒好氣道。

  「噢噢,馬上來!」朱朱馬上應聲跑過去,態度之慇勤狗腿,比小豬更勝一籌。

  兩人整理一番回到聖智山,沒有驚動任何人,彷彿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

  對於這幾天發生的事,兩人私下裡報告了各自的師父,不過都隱瞞了部分,對尤千仞絕口不提賣丹藥的事,對鄭權則隱瞞了曾見他出入妓院的事,其餘都一一交代清楚。

  兩個師父都是十分護短的人,對於成奎本與肖百煉被他們殺死一事毫無責怪之意,如果不是關係到兩派表面和睦,尤千仞恨不得敲鑼打鼓公告天下,自己的入室弟子越級挑戰築基期修士大獲全勝的威猛戰績。

  可惜的是,兩人回到山上卻並沒有見到傳說中的大師兄邸禪尚,據說是急著見師弟師妹,所以特地下山到附近坊市找人,尹朱二人根本沒有在附近的坊市停留過,他自然也撞不上,不過過幾天他找不到人,也自然會回到山上來。

  尤千仞看見尹子章就覺得老懷大慰,溫言道:「再過兩個月就是門派外門弟子大比之期,你雖然是我的入室弟子,按規矩也要參加比試,據說偶元峰有兩個外門弟子成功築基,放言穩坐今次大比第一第二名。嘿嘿,為師原本有些擔心,不過現下安心了,你好好修煉,去替為師爭個全勝第一回來!」

  聖智派的規矩,原則上只要能夠成功築基,就會自動成為內門弟子,不過如果有外門弟子剛好在大比之期前築基,那麼這些弟子仍會參加大比。成功築基的外門弟子在大比中都是穩坐前十的,他們不佔用入選內門弟子的十個名額,到時候門派會根據排名順延多選幾個成為內門弟子。

  尤千仞交待完尹子章,掃了一眼在旁邊懷抱小豬安安靜靜站著的朱朱,勉為其難道:「你也是,注意點,別太丟我應傍峰的臉。」

  如果不是朱朱的煉丹天賦驚人,尤千仞可能至今都不會跟她多說一句話,現在這麼說,算是把她看作自己人了。

  朱朱苦著臉點頭答應,心裡不以為然,她半點法力都沒有,除了去給人墊底,還能做什麼?

  尹子章斜了她一眼沒做聲,所有人包括他都認為,朱朱就是墊底的命,不過她有高超的煉丹術,想來就算墊底了,也沒人再敢輕視驅逐她。

  後來的事實證明,他們還是把一切想得太簡單了……

  偶元峰上,蘇淩從曾祖父蘇京的洞府漫步而出,想起剛剛自曾祖父那裡聽到的消息,漂亮精緻的小臉上浮現出一絲與年齡不符的陰狠笑容。

  她冷冷望著應傍峰方向,輕聲道:「醜八怪,你很快就會知道,這裡不是你這種一點法力都沒有的廢物可以待的,以為有尹子章護著你就萬事大吉了嗎?看到了擂台上,誰還保得住你!」
引言 使用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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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6-13 12:06:14

【061.變數】

  應傍峰上,日子平平淡淡又滑過兩天。

  朱朱求尹子章去向尤千仞探聽鄭權身體問題的根源,又請了裴谷來,想讓他跟鄭權探討一下靈草靈獸作為食物溫補身體的學說。

  她很想把師父的「病」徹底治好,她是打算在應傍峰上養老的,當然希望「頂頭上司」身體健康,不要那麼陰陽怪氣外加頻繁地週期性暴躁難纏,這樣她的日子就可以過得更舒心快活。

  鑒於師父現在治標的方式是去妓院,裴谷身為男人,很多成人話題旁敲側擊起來應該比她方便,而且用靈草靈獸養生健體,本來就是裴谷提出的,在聖智派很多人都知道,朱朱只是想有人給師父提供一個新的治本思路。

  她感覺得出來,師父對她的態度雖然比從前好,但是總有那麼點兒奇怪,所以這麼敏感的事情,還是讓裴谷去比較好。

  裴谷對於鄭權這個六品頂峰煉丹師仰慕已久,有這樣的交流機會自然求之不得,兩個人正商量如何找個合適時機去與鄭權說話,朱朱住處外邊來了客人。

  來的人是符爾待,他是專程來請朱朱到尤千仞的洞府去的,說大師兄邸禪尚回來,要朱朱前去相見。換了幾個月前,這種事符爾待多半發個傳音符過來就罷了,根本不會親自前來請,可是朱朱現在煉丹術有目共睹,聖智派除了鄭權就到她了,符爾待當然對她另眼相看。

  尤千仞的洞府內,尹子章比朱朱先到一步,大殿上除了師父尤千仞,還有一個長得十分漂亮可愛的小男孩,正坐沒坐相地歪在一旁——竟然就是幾天前在汾城有過一面之緣的那個猥瑣惡霸的小孩子!

  尤千仞招手叫尹子章過去,笑著指指那男孩子道:「這就是你的大師兄邸禪尚,他小時候誤服了千年玉露長春草,所以容貌一直如此,實際上已經三十八歲了,他是水系單靈根,十五年前築基,擅長符菉之術,也喜歡鬥法,閒時你們可以多多切磋。」

  千年玉露長春草乃是煉製駐顏丹的主要材料,十分稀罕珍貴,材料難尋加上煉製過程困難重重,導致駐顏丹這種五品靈丹一直有價無市,不少女修士為了保持青春美貌,傾家蕩產但求一枚而不可得,不過對於邸禪尚,空有滿腔春色無邊的念頭,卻永遠保持著十歲孩童的造型體質,實在是個不折不扣的悲劇!

  尹子章面無表情與邸禪尚見禮,想起他當日在天工坊門前的那一番說辭,嘴角微微抽了抽,他對這位大師兄毫無好感,看得出來對方也一樣。

  邸禪尚神色不善地打量著尹子章,之前在汾城尹子章改變過形貌,所以他不知道兩人早就見過。

  初次見面,這個四師弟讓他產生十分嚴重的危機感,這分明就是風格不同的另一個二師弟——長得人模狗樣,一副翩翩公子的風流德行,天分好實力高,更兼拜了元嬰祖師為師,靠山強硬前途無量,正是最吸引年輕女弟子的品種!也是跟他爭奪師妹的強勁對手!他最討厭的類型!

  二師弟整天作溫文爾雅狀,這個該死的四師弟則是擺出一副高不可攀的冷傲德行,都是年輕無知的小師妹們最喜愛的類型,真不是普通的該死!

  師父幹嘛還要收男弟子呢?都收嬌滴滴的女弟子多好?!你看看人家鄭長老,要麼不收,要收就收女徒兒,嘖嘖!還是個煉丹天才,簡直就是為他這種未來的絕世高手量身定做的最佳道侶,一想到將來他修煉,小師妹煉丹的幸福生活,他就陶醉不已。

  師父說四師弟與小師妹是同時拜師入門的,這將近一年的時間裡,他的親親小師妹不會被這個四師弟先下手為強了吧?

  邸禪尚沈浸在自己患得患失的憂慮當中,師父尤千仞介紹尹子章的一番話,他壓根沒注意,都忙著用眼光砍殺面前的假想敵了。

  尤千仞看著兩個弟子互看不對眼的鬥雞姿態,頗有些頭痛,別人家的弟子,師兄弟幾個親如兄弟,怎麼他收的幾個弟子,都好像天生的冤家對頭?打架鬥毆、互相陷害跟吃飯喝水一般,莫非資質太好的都這般誰也不服誰?

  大殿上氣氛有些冷,尤千仞乾咳兩聲,故意扯開話題道:「符爾待去接朱朱,怎麼這麼久還不到?」

  「小師妹叫朱朱?」邸禪尚馬上來了精神,涎著臉追問道。朱朱!好可愛的名字!

  尤千仞收他做弟子也好幾十年了,怎不知道他的想法,想到朱朱那模樣,他一把年紀也忍不住起了幾分惡作劇的壞心思,故意隻字不提朱朱的容貌,點頭道:「是啊,她是你二師父的得意弟子,入門半年煉丹術就已經超越了二品煉丹師水平,煉出來的丹藥都是中等以上的品質,據說前些日子,三品丹藥也能煉製出來了,成丹率在五成以上。」

  邸禪尚幾乎兩眼變成心形,埋怨道:「師父你幹嘛讓符師兄去接小師妹?我去不就好了?符師兄出了名的溫吞性子,真真急死我了!」

  「邸師弟,你才回來就急著數落我這個師兄,莫非師兄往日得罪過你?」符爾待笑著走進大殿,朱朱跟在他身後走了進來。

  符爾待走上兩步向尤千仞行禮,露出了他身後矮小的朱朱。

  邸禪尚滿懷希望擺出自認最威武提拔的造型,含情脈脈向朱朱望去……然後所有表情僵在了臉上。

  他猛地哆嗦一下指著朱朱對符爾待道:「這個臭丫頭是誰?!我小師妹呢?你帶這個鄉下丫頭來幹什麼?聖智派怎麼會有這麼醜怪的丫頭?趕快扔下山去!太傷眼!」

  朱朱莫名其妙被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徹底嫌棄,就算品性再好也不免生氣,瞪著邸禪尚不說話。她認得這個臭小孩,哼!聽他在天工坊門口說的那番話,就知道他不是好人。她才不稀罕這樣的混賬師兄呢!

  懷裡小豬彷彿知道她的心意,跟她一般對著邸禪尚怒目而視。

  「你還敢瞪我?!靠!我挖了你的眼珠子!」邸禪尚惡聲惡氣地叫囂著,往朱朱方向走去。

  朱朱被他嚇到了,馬上抱著小豬跑到尹子章身後躲起來。

  尤千仞看見自己大弟子這副模樣其實很想笑,但還是硬繃著臉道:「胡鬧!她就是你的小師妹朱朱,你這個當大師兄的,怎麼能這樣說話!快去向你師妹道歉!」

  邸禪尚一臉痛苦絕望地瞪著尹子章與朱朱的方向,嚎叫道:「師父你開玩笑的吧?鄭長老閱人無數,隨便一個紅顏知己都比這臭丫頭漂亮千百倍,怎、怎麼會看上這樣一個醜八怪?他眼睛出問題了嗎?」

  「越說越不像話!有你這麼編排長輩的嗎?」尤千仞黑了臉喝道。邸禪尚這話涉及鄭權的隱私,而且鄭權現在對朱朱甚是看重,邸禪尚今日的話傳到他耳朵裡,惹他不高興了,對邸禪尚日後大大不妙。

  元嬰修士發起怒來非同小可,邸禪尚扁扁嘴,果然不敢再說什麼,那副悲憤的表情,不知道的還以為他被人虐待了。

  一場本該和諧友好的師兄弟妹見面會,不得不草草收場,尤千仞勉強安慰朱朱兩句,就讓他們各自離開。

  邸禪尚見朱朱與尹子章走了,猶不甘心地纏著尤千仞道:「師父,你再給收一個漂亮可愛的女弟子好不好?我不要認那個醜八怪作師妹!」

  尤千仞哼一聲道:「你不想認她?多的是人求都求不來,鄭長老曾經暗示過,朱朱日後煉丹術會勝過他,你不見你四師弟對她多好?你四師弟現下手上的上等丹藥多得可以當飯吃。不是師父勢利,實在是好的煉丹師太難尋。你一次把鄭長老兩師徒都得罪了,你日後能有什麼好果子吃?」

  邸禪尚傷心道:「莫非我要學老四犧牲色相巴結那個醜八怪?」仙童一樣的精緻小臉蛋上露出一副小白花遭遇老鴇逼良為娼的淒厲驚恐表情,說不出的詭異搞笑。

  尤千仞一陣無力,他忍不住自問,自己怎麼會收下這麼個腦筋不正常的活寶:「你別老是臭丫頭、醜八怪的亂叫,那小丫頭性子很溫和,也不愛擺架子,與其他人都相處得好好的,你少惹是生非就行!」

  「我不惹事,師父,你再給我收個小師妹吧,要漂亮溫柔乖巧可愛那種!」邸禪尚很堅持。

  尤千仞被他纏得煩了,一掌將他掃地出門,再不肯理他。

  自從那日之後,朱朱沒事更絕不肯踏足應傍峰峰頂尤千仞師徒洞府一帶,偶然尹子章會把她拎到他的洞府去收拾打掃,朱朱也絕不離開尹子章住處範圍,免得撞上那個討厭的小惡霸。

  她主動避讓,小惡霸卻偏偏找上門來。

  邸禪尚到底還是聽了師父的話,決定犧牲小我,找朱朱修復關係。

  臨行前,他唉聲歎氣摸了摸那支從天工坊買回來的水晶簪子,難得文藝地憂傷自語道:「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簪子啊簪子,老子也想把你配給一個絕世佳人,無奈時也命也,只好把你拿去插牛糞了。」

  他摸到朱朱的住處時,朱朱正在屋前新開的小片藥田里栽種她從山下採購來的各種靈草、靈果,小豬則快活地在田地邊上翻滾嬉戲。

  邸禪尚看著這土氣滿溢村味十足的一幕,暗暗翻個白眼,低罵一聲「牛糞」,勉強繃著臉走到田邊,哼道:「喂!你過來!」

  朱朱一擡頭看見他面帶不善瞪著自己,頓時有些發怵,不但不肯靠近,反而倒退兩步道:「你要幹什麼?師兄很快要來了。」你要敢搗亂,大惡人自會來收拾你!

  邸禪尚聽她提起「師兄」兩個字,頓時勾起心頭最疼,朱朱長得很不好看,不過聲音甜甜軟軟十分好聽,如果不看臉,光聽這一句「師兄」就足夠讓邸禪尚酥倒大半,偏偏……發出這麼甜美夢幻稱呼的是個醜八怪!

  邸禪尚的仙童一樣的漂亮臉孔扭曲了一下,沒好氣道:「看見你這德行,老子什麼都不想幹!哼,老子忘了給你見面禮,這簪子你拿去,花了老子整整兩萬塊靈石!如果不是看在二師父的份上,我扔到荏垢泉裡都不便宜你!」

  雖然是來求和的,不過他還是很難對這個醜丫頭客氣,說話間不自覺地就帶了明顯的鄙夷之意,完全是施恩的口吻。他不想走過去朱朱那邊,隨手將簪子往她的方向一扔,就想撤退。

  兩人之間隔著些距離,邸禪尚不知道朱朱身上根本全無法力,又帶了一肚子怨氣憋屈,所以手法力道不免重了些。

  朱朱身在最安全的地方,為了節省所餘不多的靈石,把八面金雀屏放在了屋裡,築基期修士一出手,就算不帶法力,力量速度也非同小可,朱朱根本不及反應就被簪子狠狠砸中手臂,疼得她大叫一聲跌倒在地上。

  很不巧,這一幕正好落在了前來吃午飯的尹子章眼中,他一躍上前扶起朱朱,鋝起她的衣袖摸了摸,發現她的手臂骨竟然被生生撞裂了。

  尹子章擡起頭冷冷望向邸禪尚。

  邸禪尚完全沒想到朱朱這麼弱,他本來無意傷人,見朱朱疼得眼淚汪汪冷汗直冒也有些心虛,可是被尹子章這一瞪,那點心虛就被壓了下去,口硬道:「看什麼看!入門快一年了還這麼弱要怪誰?」

  「怎麼回事?」裴谷約定今日下午去見鄭權,中午順道過來騙吃騙喝,見到朱朱一臉痛楚委屈坐在田地裡,也吃了一驚。

  尹子章將朱朱交到他手上請他替朱朱療傷,自己站起身走到邸禪尚面前道:「道歉!或者我打到你道歉為止。」

  邸禪尚插腰冷笑道:「就憑你?你一個煉氣期九層向老子挑戰,吃錯藥了是不是?」

  尹子章面無表情道:「到前面去,別弄髒了地方。」這一片藥田是朱朱請人新開的,他與裴谷等人也幫了不少忙,如果弄壞了最終還是要麻煩他們。

  邸禪尚囂張地大笑三聲:「好小子,今日老子就叫你知道厲害,冰系單靈根就了不起?老子築基的時候你還在吃奶哪!」

  兩人也不去練武場,直接走到附近一片空地上,一句廢話都不說當場開打。

  裴谷想不到尹子章竟然敢越級挑戰邸禪尚這麼個築基十多年的天才修士,連忙各發了一個傳聲符到尤千仞以及鄭權的洞府,通知兩個大人物來勸架。

  邸禪尚和尹子章同為尤千仞的入室弟子,又都是聖智派有名的天才,有個什麼損傷恐怕都不是小事。

  他發過傳聲符,便小心替朱朱包紮處理傷處,奇怪的是,剛剛看起來相當嚴重的傷口,才過了這麼片刻功夫,竟恢復了許多,裴谷憂心那邊戰況之餘,也不免大感詫異。

  朱朱也覺得似乎不那麼疼了,便請裴谷扶她去邸尹兩人打鬥的地方,尹子章雖然曾經成功擊殺過築基期修士,但其中不無僥倖,她不希望他因為自己受傷。

  再過個多月就是外門弟子大比之期,大師父尤千仞盼著他全勝奪冠呢。尹子章雖然表現得並不太在乎,但是她知道他很好勝,一定也希望能夠憑實力奪冠的。

  兩個走到空地邊上,戰鬥已經進行的如火如荼,邸禪尚想著尹子章不過是煉氣期修士,開始不免存著輕敵之心,結果一上手便吃了大虧,兩人從一見面就已經相看兩相厭,現在打出火氣來更是出手狠辣。

  尹子章吃虧在法力修為差了整整一個層次,不過他身上各種丹藥量多且全,隨時補充體力靈氣,竟然越打越勇,這大半年他吃的不是靈草靈獸就是上等靈丹,身體強健程度並不遜色於築基期修士。

  邸禪尚卻一開始就輕敵吃虧,現在拼盡全力竟然也奈何不得尹子章。

  他身上帶有不少符菉,可是心高氣傲不願意拿出來用,他堂堂一個築基十多年的修士竟然收拾不了一個煉氣期九層的小子已經夠丟臉了,還要靠符菉獲勝的話,他自己都覺得無地自容。

  今日也不知道是什麼日子,裴谷的傳聲符發出去,尤千仞與鄭權竟然遲遲沒有反應。

  裴谷在場旁觀,眼看著兩個師弟鬥法手段層出不窮,不禁暗歎長江後浪推前浪,他雖然是築基後期修士,可也不敢保證能夠在不傷及兩人的情況下將他們分開,只能站在場邊乾著急。

  他沒辦法,朱朱更是無奈,兩人相視苦笑,只有希望他們下手有分寸些了。

  這一架打起來動靜太大,驚動了不少應傍峰的弟子前來圍觀,喝彩之聲此起彼伏,尹子章越級挑戰竟然不落下風,實在出乎許多人的意料,叫好聲大部分是針對他發出的。

  邸禪尚越打越心浮氣躁,暗暗埋怨師父不知道哪裡收來個這麼變態的師弟,怎麼修煉的?竟然這麼耐打!

  他奶奶的,他還以為師父說四師弟拿上等丹藥當飯吃是誇張之詞,看尹子章從打鬥開始至今,吃下去的各種靈丹沒有一百也有幾十了,比他一年吃的都多!

  這都什麼世道?!看來師父的說法都嫌太輕描淡寫了。

  邸禪尚忙著悲憤,一不留神差點被幾片冰刃劃傷手臂,雖然險險躲過,衣服卻裂了兩道大口子,氣得他差點吐血。

  兩隻鬥牛打得日月無光,雙方身上或多或少掛了彩,本來整齊的外觀也變得十分淩亂狼狽,髮髻歪斜頭髮披散,鼻青臉腫衣衫破損,不過兩個都打得興起,硬是不肯收手。

  眼看著就要兩敗俱傷,尤千仞終於趕到,二話不說,一手拎一個將他們從半空中拖了下來。

  元嬰期修士的實力非同小可,也不見他如何施法出力,兩人眨眼便動彈不得徹底老實了。

  尤千仞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地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喝道:「胡鬧!門裡禁制私鬥,你們不知道?!」

  尹子章仗著有各種補充靈氣法力以及療傷的靈丹,看上去狀態反而比邸禪尚要好些。自己收的弟子一個比一個有出息,尤千仞心裡頗感欣慰,面上還是裝出怒氣勃發的模樣。

  在他眼皮底下都敢這般,他如果輕鬆放過此事,以後這兩個弟子還不鬧翻天了?!

  兩隻鬥牛互瞪一眼,不約而同哼了一聲。

  尤千仞將圍觀群眾統統趕走,冷著臉問道:「你們因何事私鬥?」

  尹子章不說話,邸禪尚咧咧嘴道:「我們不過切磋一下罷了。」

  尹子章、朱朱與裴谷聽了他這話都有些意外,明明是尹子章主動邀鬥的。他只要說明原因,就算這事是因他誤傷朱朱而起,尹子章道理上也要吃虧。

  邸禪尚不管他們什麼臉色,哼哼道:「師父你不是讓我們閒時多多切磋麼?」

  「兔崽子!」尤千仞哭笑不得罵道:「切磋要切磋成這個德行?為師不來你們是不是要切個你死我活了?!」

  「師父放心,徒兒知道分寸。」尹子章平靜道。

  「呸呸!你什麼意思?明明是老子知道分寸,否則你現在早死了十回八回了!」邸禪尚氣結道。他並非完全是胡吹大氣,他由始至終沒有動用過一張符菉,否則尹子章恐怕會很不好受。

  尹子章沒有跟他爭辯,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然後撇開臉,邸禪尚卻從那一眼中看出輕蔑、鄙視、不屑等等各種足以挫傷他高貴自尊的負面含義,頓時氣得蹦蹦跳吱吱叫。

  「閉嘴!你們兩個,從今日、不!從現在開始回去各自洞府閉關,門派大比之前,半步不得離開。」尤千仞二話不說下了處分決定,叫來符爾待將兩人各自押送去關禁閉,向裴谷點了點頭也返回自己的洞府去了。

  他只看了眼朱朱被包紮起來的那隻手臂,就大概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了,尹子章對這個小丫頭維護得很,多半是邸禪尚那傢夥弄傷了朱朱才惹來這一場架。

  朱朱在應傍峰上待了大半年,性子軟和低調,膽小怕事,尤千仞都看在眼裡,她之所以一次又一次出事,無非是因為她太弱,偏偏成了鄭權的入室弟子又受尹子章重視,所以傷害她被人當成打擊鄭權又或是尹子章最好的方法。

  懷璧其罪說的就是這個道理。

  今日師兄弟之間這一場架尤千仞並不怨怪朱朱,在他看來這其實是好事一樁,一來讓尹子章練練手,二來可以讓自信過度的邸禪尚收斂一下,明白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道理。至於尹子章,他確信煉氣期內已經無人是他的對手,在他心裡,門派大比上會威脅到尹子章以全勝成績奪冠的,就只有偶元峰那兩個剛剛築基的弟子。

  那兩個人,分明是蘇京有心培養出來的,故意趕在這次參與外門弟子大比,顯然是針對尹子章。尤千仞想起剛才收到的消息,臉色不由得陰沈下來,蘇京的野心不小,這次門派大比,恐怕不會太平靜……

  至於兩師兄弟會不會因為今日的衝突而產生齟齬,尤千仞完全不擔心,他的這幾個弟子雖然性情古怪,但都是光明磊落之人,相處久了,終有一日會敞開心胸接受對方。他能護著他們的時間也許已經不太多,但願他們早日成長起來吧。

  回到朱朱的住處,朱朱發現自己手臂上的傷不知不覺間已經痊癒,裴谷不可置信地反覆看了多遍,確定真的已經恢復如初,覺得十分不可思議,恢復能力這麼強,就算是結丹期修士都辦不到。

  不過朱朱能夠恢復總是好事,兩人將做好的午飯收拾好,裴谷帶著朱朱一起到尹子章的住處去。尹子章從今日起到外門弟子大比那天為止,再不能離開洞府一步,見朱朱平安無事,傷處也好了,總算放下心來。不過仍是擰著朱朱的耳朵把她狠狠教訓了一頓,勒令她從今日起必須每時每刻把八面金雀屏帶在身上,裝入足夠多的靈石,以防不測。

  朱朱被他罵得擡不起頭,想到今日的事自己確實也有責任,更加不敢反駁一個字。

  下午裴谷到鄭權洞府去「請教藥理」,兩人相談甚歡,鄭權甚是欣賞裴谷那一套「食補學說」,誠意邀請他加入應傍峰。

  裴谷與鮑法虎早年是上一任偶元峰掌峰長老的入室弟子,師父隕落之後因為與蘇京不睦,受到排擠,加上鮑法虎修煉時過於激進受了內傷,不願在蘇京手底下討生活,一氣之下脫離偶元峰跑到元始谷去。

  他們與朱朱關係甚好,裴谷一直很仰慕鄭權的煉丹術,鮑法虎也頗得尤千仞的賞識,回去商量過後終於決定雙雙加入應傍峰。

  身邊多了兩個熟人,朱朱十分開心,兩人加入應傍峰後,各自在峰上開了洞府,往來更加方便。

  為了表示對尹子章的歉意,朱朱每日煮了各種好吃的,裴谷與鮑法虎不厭其煩送她到尹子章的洞府去。

  尹子章與邸禪尚的洞府距離不遠,每日到了飯點,邸禪尚就聞到各種讓人垂涎三尺的飯菜香,再看看自己桌上由元始谷食堂送來的豬食,鬱悶妒忌得他胃口全無。

  食堂現在換了別人負責,食品質量比從前裴谷在時略略提升,總體而言還是十分惡劣,邸禪尚就讓偶然來看他的同門打聽尹子章的夥食,結果都說是朱朱做的。

  邸禪尚吞了吞口水,誠心誠意決定,為了美食、為了丹藥,出關之日就要出盡全力去討好師妹!把師妹從尹子章那裡搶過來!

  雖然她不漂亮,不過會做飯煉丹啊!等師父再收一個漂亮溫柔又會做飯煉丹的師妹,再把她還給尹子章那臭小子好了。

  尹子章被關禁閉,無法向尤千仞打聽鄭權的病史,只能靠裴谷旁敲側擊刺探一些端倪,然後與朱朱琢磨合適的菜譜,做出飯菜來讓鄭權吃。

  鄭權作為一個結丹期修士,早就已經可以辟榖不再飲食了,不過朱朱做的飯菜確實色香味俱全,十分能勾引出人的口腹之慾,也就無可無不可地試了一下。

  以他的見識能耐,輕易就能察覺那些飯菜吃下去有調和內火之效,想到自己的隱疾頓時羞惱不已,可是朱朱一副茫然無知的天真模樣,問她這些菜式有什麼用,她也只是傻乎乎道:「裴師兄說師父脾氣壞肝火盛,吃這個可以少向我發火。」

  鄭權將信將疑,拿不準她是否知道自己那些齷齪的秘密,心底裡也抱著一絲希望,便忍住了強迫自己不再多想此事。

  時光荏苒,外門弟子大比之期終於到了。這段時日幾乎所有外門弟子都卯足了勁修煉,對丹藥的需求量大幅上升,朱朱雖然有小豬幫忙,可是每日還要兼顧鄭權與尹子章的夥食,也忙得不可開交。

  煉氣期的外門弟子每個月能得到的份例十分微薄,要獲得靈石購買丹藥,只能靠接受門派各種任務,朱朱對於這些困難戶從不為難擡價,給的丹藥品質也好,一些給不起靈石的弟子,只要替她抓捕靈獸採摘靈草她就以丹藥交換,博得了無數外門弟子的好感。

  她並不是什麼濫好人,她會這麼幹完全是因為她探聽到門派大比有一條古怪的規定,比武雙方單方面認輸,必須要對方首肯方能安然下台,據說這是為了避免弟子通過避戰保存或隱藏實力,造成某些不公。

  可對於朱朱這種還未開打就準備認輸到底的人而言,這條規定就非常麻煩了,她這麼用心交好外門弟子,純粹是希望到時對方能夠痛痛快快讓她認輸下台,不要為難她罷了。

  連敗五場就沒有繼續比試的權利,朱朱覺得最理想的就是這樣了!

  聖智派外門弟子大比之期,終於在萬眾期待中到來。比試地點在聖智山慧呂峰下一個大廣場上。數日之前這裡就建好了九座高台,中間一個高台是掌門、長老及貴賓等重要人物的坐席,外圍一圈八個檯子建造得稍微矮一些都是擂台,每個擂台都設置了類似練武場那樣的保護法陣,避免弟子出手不知輕重產生人命傷亡。

  一早近千名外門弟子穿著整齊的灰色衣袍進入場中等候,大部分內門弟子也紛紛趕來觀戰。

  辰時正,洪亮的鐘聲自慧呂峰高處響起,群山迴盪,元嬰祖師尤千仞、掌門符鈺以及各峰長老從天而降,或駕馭飛劍法寶,或踏空而來,在晨霧朝霞之中各色遁光閃射,氣勢十足。

  待莊嚴肅穆的鐘聲停下,一眾高人已經各就各位,端坐在中心高台之上。奇怪的是,在尤千仞的位置之上,竟然還留著兩個坐席,台下的弟子們見了紛紛暗自猜測聖智派究竟還有什麼大人物竟然可以坐在元嬰祖師的位置上。

  朱朱擡頭遠望台上的七個人,尤千仞神情凝重,心情顯然離開心有些距離,而他之下的掌門以及長老大多也是跟他差不多的表情,師父鄭權還是那副置身事外的冷漠姿態,只有蘇京眉目舒展,從容的表情下透出抑制不住的得意,太竺峰的掌峰長老劉元彤跟蘇京眉來眼去,肯定也是一夥的。

  這可不是什麼好現象,朱朱心下惴惴,總覺得有什麼倒黴事要發生,忍不住又多看了自己師父一眼。

  鄭權察覺她的視線,對她皺了皺眉頭,聳聳鼻子,朱朱不必靠過去就知道他肯定是哼了自己一聲。也對,她今日就是來丟師父的臉的,可是她又有什麼辦法呢?

  打架鬥法什麼的,她不專業啊!

  眼前的情境與一年前何其相似?一年前元始谷太玄壇,師父與她也是這樣一個在台上,一個在台下隔空對視,不過當時的師父對她全無善意,好像恨不得她越倒黴越好,他不但不會幫她,還會在旁邊熱烈鼓掌叫好。

  今日師父對她雖然仍然沒有好臉色,可明知道她會害他當中丟臉,卻並沒有太多責怪之意,就算有些生氣,也是怒其不爭那種——只有將她當成自己人,才會是這種表現吧。

  朱朱苦中作樂,心裡泛起淡淡的暖意。

  慧呂峰上再次響起鐘聲,連綿不絕,竟然是七七四十九響,這是迎接鐘聲中最最尊貴的級別!

  台下眾多弟子驚疑不定,忽然感到一股強大無匹的威壓自空中傳來,一名紫衣老者,一名玄衣老者從空中漫步而來,一步跨出似乎便是千萬里的距離,動作從容散漫,不過幾步就越過眾人頭頂,站到了尤千仞上方的兩個座位前。

  掌門符鈺帶同一眾長老起身相迎,連尤千仞都不例外!

  這兩個老者竟都是元嬰中期的修為,符鈺向他們恭恭敬敬一揖到地,朗聲道:「恭迎宗門兩位祖師光臨敝派。」

  紫衣老者嘿嘿冷笑兩聲,掃了眼台下一臉茫然的弟子們,不悅道:「難得符掌門還記得有宗門的存在,不容易啊!」語氣中譏刺之意十分濃厚。

  符鈺臉色很難看,不過並沒有當眾發作,在元嬰中期修士面前,也確實沒有他發作的地方,只能忍氣道:「司祖師言重了,宗門數十年不曾與敝派聯繫,弟子難免生疏。」

  紫衣老者全名司辨太,他聽出符鈺話裡的怨氣,重重哼了一聲道:「是不是言重,你們心裡有數。」

  另外那名玄衣老者名叫鄒石,他態度相對平和一些,向符鈺點了點頭,與司辨太一道坐下,尤千仞冷著臉不言不語也隨後坐下。

  蘇京卻甚是熱情恭敬地湊到司辨太身邊道:「敝派與宗門多年失去聯絡,這些年來實力每況愈下,今日宗門竟然派出兩位祖師出席敝派三年一度的外門弟子大比,實在是敝派大幸,請兩位多多指點,千萬不要客氣。」

  符鈺的臉色頓時又黑了幾分,蘇京說聖智派的實力每況愈下,不是分明在指責他這個掌門不力嗎?而且他說話的態度,儼然把自己當成了聖智派的代表,將他這個掌門置於何地?

  蘇京代表聖智派自貶身價的行為,當場引起了其他長老以及尤千仞的不滿,除了與他交好的劉元彤,其餘各人看向蘇京的神情都變得十分冷漠鄙夷,蘇京只作不見。

  司辨太聽了蘇京的話更是不可一世鼻孔朝天:「外門弟子的比試,確實沒什麼可看的,你們地處西南邊陲,能有什麼人才,能夠勉強入眼就算不錯了。」

  蘇京呵呵笑著應和道:「是啊,晚輩一直堅持寧缺毋濫,盡可能從矮子裡挑高個,確實不易,偏偏門中卻有人自恃身份,任人唯親又疏於教導,說來慚愧,派中有些長老的入室弟子拜師一年連煉氣期一層的修為都沒有……如果司祖師不是宗門特使,這樣的醜事,晚輩實在羞於啟齒啊!」

  蘇京這話指向性太強,聲音響亮,台上台下所有人聽得清清楚楚,各種古怪的眼光紛紛落到朱朱身上。

  所幸朱朱的煉丹術名氣太響,惠及弟子眾多,平日人緣又好,除了偶元峰的部分人,投射過來的眼光絕大多數都是同情和擔憂,並無多少惡意。

  台上的尤千仞、符鈺以及鄭權臉色都變了,符鈺身為掌門,所思所想要比尤千仞以及鄭權多得多,他聯繫蘇京最近的種種作為,恍然明白這兩個不請自來的宗門祖師,分明是蘇京請來對付鄭權的!

  提到朱朱的事不過是個借口,最終目標是打擊鄭權,最好將他逼走。鄭權對於整個門派的重要性不言而喻,邀請鄭權加入聖智派並獲得鄭權的支持,是他能夠穩坐掌門之位的重要原因。

  正因為有鄭權在,靠著他提供的各種丹藥,短短幾年聖智派已經逐漸現出超越西南諸派的勢頭,原本與他互別苗頭的蘇京也不得不偃旗息鼓。

  蘇京不是沒想過拉攏鄭權,甚至在一年前他還滿心想將自己的曾孫女送到鄭權門下,可惜鄭權油鹽不進,反而收了朱朱這麼個沒有靈根又不能修煉的廢物,他怎能不懷恨在心?

  果然司辨太一聽蘇京的話,馬上拍案驚奇道:「荒謬荒謬!何人如此無能?簡直就是門派之恥!符鈺,你就是這樣管治聖智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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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6-13 12:06:40

【062.計劃趕不上變化】

  符鈺很希望息事寧人,畢竟對方師出有名而且實力十分強大,聖智派上下包括尤千仞在內,無人是他們兩人的敵手。

  可是對方明顯是來找茬的,他再忍也無用,鄭權對他的烏龜態度已經十分不滿,現在對方更當面指責鄭權無能,是聖智派之恥,就算再好的脾性也要翻臉,何況鄭權是堂堂六品巔峰煉丹師,放眼整個晉潛大陸也是一流人物,如何肯受這樣的氣。

  如果他再不表明態度,鄭權一怒之下帶朱朱離開都不奇怪,到時損失的是聖智派,宗門這兩個大爺拍拍屁股就走掉,根本不會多看他們一眼。

  「如果有人帶領煉丹房的人每年煉製出數以萬計的中上等一品丹藥,隨便可以為我派祖師、長老們提供五六品甚至七品靈丹,這樣都算無能、恥辱的話,晚輩真不知道什麼人算是有能之輩!在座又有幾位不算恥辱!」符鈺咬了咬牙硬聲抗辯,再不退讓。

  司辨太來前倒是知道鄭權是六品巔峰煉丹師,但是這種人就算加入門派,架子也端得老高,不會動手煉製一品丹藥這樣低級的東西,事實上鄭權雖然能夠煉製出中上等的一品丹藥,不過之前確實從來不幹這種事,因為實在太無聊太浪費時間了,只有朱朱這樣的怪物才會仗著有小豬防身不辭勞苦地批量生產。

  所以司辨太一聽聖智派煉丹房一年竟然能煉製出數以萬計的中上等一品丹藥,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宗門提供給弟子的絕大多數也不過是下等一品丹藥而已!這鄭權也太勤快了吧。

  如果宗門的煉丹師像他這麼好說話又肯出力,他們說不定就能躋身大陸一流門派了。

  「符掌門誇大其詞了吧……」司辨太不敢相信宗門下面一個邊陲小分支的福利竟然比宗門本部還好。

  符鈺指了指台下,淡然道:「聖智派眾多弟子為證。」

  司辨太橫了蘇京一眼,怪他說話不盡不實。

  蘇京說出那一番話,原就是試探符鈺的態度底線,如果符鈺態度稍微軟弱,他就會步步進逼,鄭權這人性子高傲,能把他當場氣走最好。

  現在試探失敗,他也還有後手。

  蘇京暗中向劉元彤使個眼色,對方會意,馬上起身打圓場,笑道:「時辰已到,弟子們等待已久,還是趕快開始大比吧。」

  符鈺點了點頭,蘇京笑道:「門派外門弟子大比的規矩,與宗門的不知是否一般無二?」

  司辨太不等符鈺回答,便傲然道:「這是當然,聖智派乃宗門分支,自該依照宗門規矩辦事。」

  蘇京望著鄭權笑得不懷好意:「宗門內如果有長老破格收錄的入室弟子參加外門弟子大比,進不了總決賽就罷了,連在選拔賽、準決賽都接連敗北,不知道一般會如何處理?」

  司辨太冷哼一聲道:「如此廢物,自然要立即廢去修為逐出門牆,留在宗門中只會汙了宗門的聲名!」

  「蘇京,你一而再再而三針對鄭長老師徒是存了什麼居心!」符鈺終於怒了。

  蘇京笑得虛偽:「符掌門說的什麼話,宗門兩位祖師在此,我也是一片好心想為門派去蕪求精。」

  「蘇長老說反了吧,你分明是想去精求蕪,最好氣走我鄭權,然後你這樣的無恥小人就可以狐假虎威,在門派內橫行無忌排除異己。」鄭權不開口則已,一開口尖銳毒辣,直指核心半分顏面不留,只把蘇京刺得惱羞成怒。

  「鄭長老的意思,莫非是我聖智派興衰成敗都繫於你一人之身?真是好氣魄!符掌門請來的客座長老,果然非同凡響啊!」蘇京咬牙切齒道。

  鄭權微笑著向他拱拱手:「蘇長老客氣了。」一副卻之不恭的大方態度,盡顯疏狂本性。

  一直沈默不言的鄒石聽著刺耳,終於忍不住拍案道:「今日既然是外門弟子大比,一切擂台上見真章,你們身為長老的在弟子面前吵鬧,成何體統?!」

  符鈺暗暗叫苦,鄭權的話其實算得上是實話,不過就算他聽著也覺得有幾分刺耳,何況其他人?

  他也明白以鄭權的身份,離開聖智派,多的是門派求著把他請回去供起來,就算朱朱,只要亮出她的本領,西南各派恐怕都要當她寶貝一樣搶著要。

  他想鄭權為他忍下被人當面侮辱挑釁的氣,實在很難,現在勢成騎虎,他一時也想不到什麼好辦法周圓此事,只得一肚子焦急憋屈宣佈大比開始。

  外門弟子九百九十六人,按照二十五人一組分成四十組,選拔賽每組全體上台混戰,最後留在台上的五個人晉級準決賽,因為有一組只有二十一人,則那組只有四人可以晉級。

  經過淘汰進入準決賽的有一百九十九人,這些人會分成八組,每組指派到一個擂台,同組抽籤抓對鬥法,每人至少比五場,最後根據勝利場次排名,每組前三位晉級總決賽。

  總決賽一共二十四名參賽者,同樣採用抽籤對決方式,每人至少比試五場,看最後勝利場次最多排出前十位。為了公平起見,如果對最後排位有意見,可以對獲得名次者提出挑戰,挑戰勝利,即可取代其名次。

  這個賽程裴谷與鮑法虎以及荊吉人等曾經仔細研究過,選拔賽時只要朱朱把八面金雀屏帶上,站在台上等其他人打完就是了,進入準決賽是毫無疑問的,進去以後,一路認輸然後退賽即可,反正只要進了準決賽,就算是面子上交代過去,聖智派裡本來不會有人真的與她計較。

  但是今日蘇京這一鬧,朱朱如果在準決賽一路認輸,就正正應了他的話,到時要被逐出門牆,鄭權很有可能一怒之下與她一起離開,對於聖智派大多數人,可不是什麼好消息。

  朱朱垂著眼睛覺得很難過,她已經習慣聖智派的生活,她不想離開。

  最重要的是,尹子章是一定會留在聖智派的,她該怎麼辦?

  尹子章沈默片刻,伸指彈了她的腦門一下,道:「今日先進了準決賽再說吧,回去再想辦法。」

  有什麼辦法?這裡隨便一個人伸出一根指頭就可以把她戳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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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6-13 12:07:12

【063.共同進退】

  淘汰賽分組抽籤方式很簡單,一名築基弟子走到中心台上從掌門符鈺手中接過一個玉瓶,鐘聲一響,拔開玉瓶瓶蓋,瓶口向天,上千個小光點從瓶中一湧而出向著圍在台下的灰衣弟子飄去,各人隨便一擡手就能撈到一個。

  光點入手後化成一個赤紅的數字印在掌心,這個數字就代表該名弟子分到的組號。

  尹子章攤開手一看,是第十二組,朱朱的則是第三組。

  一至八組第一輪上擂台,九至十六組第二輪,朱朱第一輪上三號擂台,尹子章第二輪上四號擂台,兩台相鄰,尹子章正好將朱朱送到三號台上。

  八面金雀屏來之前就已經檢查過,塞滿的靈石足夠從現在撐到天黑,尹子章扯住朱朱的耳朵叮囑她聽到鐘聲一響什麼都別管馬上將八面金雀屏放出來,然後老實待在中間等台上其他人打夠了,裁判宣佈結果才將它收回。

  這麼干跟縮頭烏龜無異,明顯取巧而且丟臉,不過只要能夠進準決賽,也顧不得這麼許多。

  朱朱膽戰心驚走到台上,一副小媳婦模樣在中間找了個人比較少的地方站定,深深吸一口氣,豎起耳朵等待鐘聲響起。

  朱朱畏畏縮縮混在一群鬥志昂揚的弟子之中,就像跑進仙鶴群裡的野鴨,格外顯眼,場邊負責裁判的築基弟子看在眼裡,無聲歎了口氣。

  他也拿過朱朱的好處,十分不想她被淘汰出局甚至被趕出聖智派,但是他實在看不出半點她勝利過關的希望。

  「外門弟子大比第一輪淘汰賽正式開始!」符鈺在中心台上大聲宣佈。

  隨著噹一聲鐘響,八個擂台上呼喝之聲四起,各組弟子施展渾身解數,各種法術法器迸射出來的光芒虛影看得人眼花繚亂,台下此起彼伏的驚呼聲、喝彩聲響成一片。

  因為大比開始之前的一番衝突,朱朱所在的三號擂台自然成為眾人關注的對象,甚至不少人都在心裡猜想朱朱會不會是第一個被轟下台的。

  不過鐘聲剛剛響過,大家就再看不到朱朱的身影了——一道金色羽毛織就的華麗八面屏風團團圍了一圈,將朱朱嚴嚴實實圈在其中,金光流轉,所有有心無意擊打向朱朱的攻擊都被擋了開去。

  台上其他弟子一見這陣仗,愣了愣馬上把目標轉向身邊其他人,這一組裡除了五個偶元峰弟子,其餘各峰的人在情況許可之下,其實都不願去動朱朱。

  二十多個人或根據所屬主峰,或根據平日關係親疏,迅速分成幾夥拚殺起來。

  偶元峰的五個弟子最是倒黴,因為蘇京剛才在台上的表現,令其餘各峰弟子對他們都產生了惡感,所以他們成了優先攻擊對象。

  這五個弟子只有一個煉氣期七層,兩個煉氣期三層,一個五層外加一個二層,很快就在眾人聯手下首先被轟下擂台。

  中心台上蘇京見到這一幕,氣得臉色發青,盯著鄭權不陰不陽道:「鄭長老真是好生闊氣,令高足用的都是中品寶器,難怪信心滿滿,佩服佩服!」

  鄭權根本不知道朱朱身上還有這樣的寶貝,本來他還頗為懊惱沒給朱朱多幾件護身法寶,現下一看,頓時安下心來,涼涼笑道:「馬馬虎虎,這東西小姑娘湊合著玩兒差不多,總有些無恥小人妄圖著要算計我們師徒,明槍易擋暗箭難防啊。」

  蘇京氣得吹鬍子瞪眼睛,中品寶器他也不過就一兩件!平日都不太捨得用,鄭權卻可以隨手送給一個廢柴丫頭「玩兒」,簡直欺人太甚!

  「兩位祖師,門派大比本是為了選拔優秀弟子,有人動用重寶作弊,未免太過不公,有損比試的原意!」蘇京陰著臉建言道。

  他本來想,這臭丫頭入不了準決賽便借口將她逐出門牆,順勢氣走鄭權,如果她好運入了準決賽,那他的人正好趁機將她「錯殺」在擂台上,到時鄭權必然也會與聖智派決裂。如今這臭丫頭手上有這樣的防禦法寶,他的計劃豈不是要泡湯?

  司辨太早就與他有私下協議,加上蘇京的建議其實算得上合理,於是不等符鈺發話,馬上拍板道:「正是!這初選賽便罷了,準決賽中所有弟子都應禁止使用防禦法器,否則仗著法器之利豈非可以一賴到底立於不敗之地?」

  符鈺口中發苦,這件事確實理虧,他就算想偏幫都偏幫不了。

  鄭權笑哼一聲,懶得多言。反正如果聖智派要把朱朱驅逐出去,那他便帶著她一起走就是了,不愁沒有落腳的地方,他答應過「她」要照顧朱朱就不會食言。

  想來好笑,朱朱當日拜入他門下,他其實曾經想過利用門派大比將她驅逐出去——先給她希望然後徹底將她打落塵埃,在當時他看來是發洩自己心中憤懣不甘的好方法。到時尹子章已經是元嬰祖師的入室弟子,絕不會隨她離開,而作為被驅逐弟子,她連成為僕役隨從留在山上的權力都沒有。

  可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他的怨氣不甘一點一滴消去了,他逐漸習慣與朱朱討論煉丹術,看她為難不解絞盡腦汁思考的模樣,享受她畢恭畢敬叫自己師父,對自己言聽計從的舒心感覺,喜歡上她細心烹煮的飯菜,甚至會開始擔心她被其他人欺負輕鄙……

  他不敢確定自己是不是還為從前的事怨恨妒忌著朱朱,但是他知道他不會眼看著她出事,不會任由她一個人無依無靠顛沛流離。

  做好了與朱朱同進退的準備,眼前這幾個跳樑小醜又算是什麼東西?鄭權撇了撇嘴,確認朱朱那邊不會有什麼意外,乾脆靠著椅背閉目養起神來。

  各個擂台經過一番激烈戰鬥,陸陸續續公佈賽果,朱朱聽到擂台邊裁判宣佈自己勝利入圍,捶了捶站得有些發軟的腿,收起八面金雀屏,跟在其餘幾個勝利者身後走下擂台,準備看尹子章那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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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6-13 12:07:30

【064.輕鬆過關】

  最先被轟下台的五名偶元峰弟子對朱朱怒目而視,朱朱頑心忽起,扯著嘴角眼角對他們做了個十分醜怪的鬼臉,尹子章一手扯過她,嗤道:「理哈巴狗的徒子徒孫幹什麼?丟份!」

  附近其他弟子聽了哄笑起來,偶元峰幾個人被笑得面紅耳赤,狠狠剜了尹子章一眼,掉頭走回偶元峰其餘弟子聚集的地方,再不肯與其他各主峰的人搭話。

  第二輪初選賽很快開鑼,尹子章勝得異常輕鬆。

  他凶名在外,前陣子甚至傳出他越級挑戰派裡著名天才邸禪尚的事跡,都說他與邸禪尚激戰良久不落下風。

  雖然只有應傍峰的部分弟子看到,很多人對之持懷疑態度,但他一個月時間從煉氣期七層跳到九層,一人擊敗三名煉氣期八層加兩名煉氣期九層修士的光輝一幕,很多外門弟子都是親眼目睹的,大家都希望能夠擠進準決賽,入選名額又不止一個,吃錯藥了才會主動跑來惹他。

  結果尹子章幾乎跟朱朱一樣,在擂台上從頭站到尾,中間出手替應傍峰的師兄弟解決了幾個厲害對手,然後帶同台上另外三名應傍峰弟子順利勝出。

  同是這一輪,在七號擂台參賽的偶元峰新晉築基期弟子沙幹道,情況與他十分類似,拜他所賜,與他同台的另外幾個偶元峰弟子總算沒有被團滅,反而有四個與他一起勝出,將這一組全部名額包攬。

  巧的是,兩邊擂台的比試幾乎是同時結束的,兩個人隔著幾個擂台遙遙相望,充滿煞氣的眼神在空中相遇,頓時火星四射。

  尹子章惦記著朱朱的事,料想偶元峰的另一個築基期勁敵在初選賽上不可能展露什麼真功夫,更是無心觀戰。

  鄭權派符規將朱朱叫到中心台下,走下來笑了笑對她道:「別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你依照原定計劃直接認輸就是了,免得給蘇京那老匹夫機會在擂台上出陰招害你。我們師徒離開,吃虧的是聖智派不是我們,你有這樣的煉丹本領,沒人敢說你丟了我的臉。」

  朱朱第一次聽到師父對自己明確表達關心安慰,心裡不是不感動的,她也相信師父不會害她,可是想到離開聖智派,等同於離開尹子章……她不捨得。

  鄭權見她偷窺尹子章的神色,當即敲了她的腦袋一記,沒好氣道:「師父自會照顧你,莫非我還不如這小子?!」

  朱朱揉揉腦袋低頭不敢說話。

  「其實朱朱未必不能取勝……」尹子章想了一陣道:「雖然大比禁止使用防禦法器,但沒禁止使用攻擊類法器。」

  鄭權不耐煩道:「這個我自然想到了,但是朱朱一點法力都沒有,根本無法驅動法器,能夠自動攻擊的法器十分稀少而且攻擊力微弱,我庫房裡也有兩件,就算都給了朱朱,也不見得能夠勝過煉氣期六層以上的修士,能夠進準決賽的,絕大部分都七層以上的修為。」

  尹子章指了指朱朱掛在身邊的靈獸袋,道:「只要讓小豬噴火,就算內門弟子也無人是朱朱的對手。規定中也沒說不能讓靈獸出戰的。」

  他不說這個還好,一說鄭權臉色就變了,伸手將朱朱拉到一旁,打出法訣將尹子章也隔絕在外,確定兩人說話聲音不會外傳,才沈聲道:「小豬絕不能出現在那兩個老賊面前,萬一被他們看出端倪,後果十分嚴重……連尤千仞他都能看出小豬並非一般靈獸,不但這兩個老賊,其他元嬰期的修士和六品以上的煉丹師,你也能避則避,絕對不要讓他們有機會細看小豬,知不知道!」

  朱朱點了點頭,就算鄭權不說,她也隱約覺得小豬被人看穿來歷會出事。

  鄭權微微鬆口氣,撤去禁制道:「你記得師父的話,輸贏不要緊,保住自己的性命,不到生死關頭,不要暴露小豬。」

  尹子章見鄭權神情凝重,心中一動,沒有再提小豬的事。

  鄭權揮了揮手道:「這裡沒什麼好看的,朱朱你回去收拾東西吧,讓符規把那兩件法器給你找出來帶上。」這口氣就是確定明日要離開聖智派了,讓符規找法器不過是預防擂台上碰到蘇京的人被為難罷了。

  尹子章帶著朱朱返回應傍峰,上山的道路崎嶇,仍是尹子章背著朱朱走上去,兩人一路沈默不語。

  走了一陣朱朱終於忍不住吸吸鼻子道:「我讓師父不要離開太遠,你有空就坐撥雲梭來看我……你不罵我蠢豬,我就給你做好吃的。」

  尹子章道:「我就是罵你蠢豬、笨豬、傻豬、懶豬,你也得給我做好吃的!」

  「我要走了你還罵我!」朱朱聲音裡帶了哽咽。混蛋大惡人這麼喜歡欺負她,她能夠脫離魔爪應該高興才是,為什麼要哭呢?!

  尹子章輕輕吐一口氣,彷彿下了什麼決心道:「放心吧!我答應你外婆會照顧你一輩子的。」

  朱朱沒說話。

  晚上朱朱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到很晚才勉強瞇了瞇眼睛,朦朦朧朧聽見有人叫她開門,她睜開眼睛一看,天已經亮了。

  叫門的聲音似乎有點耳熟,肯定不是尹子章,他都直接踹門而入的,也不是裴谷他們,朱朱披起衣服揉揉眼睛,打著呵欠去開門。

  大門一開,眼前一個人影都沒有,她有些奇怪,左右張望了幾眼,忽然聽見有人用力哼道:「你看哪?!老子好心好意給你送東西,你把老子攔在門外是什麼意思?!」

  聲音是從下方傳來的……再聽這一句熟悉的「老子」,朱朱想起來了,低頭一看,果然見大師兄邸禪尚正一臉惱羞成怒的氣憤表情仰望她——沒辦法,以他十歲孩童的身高,比朱朱都還矮了一截。

  朱朱一大早撞上惡客上門,被嚇得睡意全消。

  邸禪尚不耐煩地推開她,自來熟地登堂入室跳到椅子上,從懷裡摸出一疊大概十張以丹砂畫了許多古怪符號的黃紙,對朱朱道:「這些符菉花了我整整一晚上才弄好的,你今天帶到台上去,誰敢跟你鬥,直接扔三張過去,哼哼!不轟他個屁滾尿流,我就跟他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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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6-13 12:07:48

【065.大師兄的準備】

  「符菉?」朱朱有些反應不過來。

  「你不要告訴我,你連符菉是什麼都不曉得!」邸禪尚斜眼看她。

  在應傍峰上待了將近一年,朱朱當然知道符菉是什麼東西。簡單地說,就是用特殊圖紋咒符將法術法力封印在符紙上。根據封印內容的不同,符菉的功能多種多樣,最大的好處就是方便快捷,節省法力,威力巨大。

  例如一個結丹期的修士,將自己的某個極具攻擊力的法術施展封印在符菉內,普通煉氣期修士得到這張符菉,只需要付出一點靈氣啟動,就可以憑借這張符菉施展出與結丹修士同等實力的法術攻擊敵人!

  符菉的製作與煉丹一樣需要天分,天分越高的符菉師能夠封印在符菉上的法力就越強,符菉與符菉師同樣分一至九品,品級越高,做出的符菉威力便越強。

  「你為什麼給我這個?」朱朱不明白的是這一點,邸禪尚從一開始就毫不掩飾對她的鄙夷嫌棄,她被逐出門牆,不是正好遂了他的願嗎?

  「哼!你是應傍峰的人,老子的師妹!就算長得再不好看再廢物,也輪不到蘇京還有那兩個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老不死指手畫腳!這些符菉封印的都是『九轉罡雷咒』,威力就是煉氣期九層修士也要忌憚幾分。老子做的這種不用施法催動,你在每張上頭滴一滴血,只要念頭一動,將它們扔出去就能生效。嘖!但凡你身上有一點靈氣,這符菉對付築基初期修士都完全不是問題……」

  說著說著,邸禪尚又唉聲歎氣地嫌棄起朱朱的修為來。

  朱朱看了他一眼,發現他臉色蒼白,明顯兩個黑眼圈掛在臉上,一張仙童小臉有幾分黯淡憔悴,她聽說過製作符菉是非常消耗法力的事,剛剛邸禪尚說他花了一整夜才弄好這幾張,只怕不是虛言。

  她身上沒有法力靈氣,正常的符菉再厲害都用不了,邸禪尚要臨時現做並不奇怪。

  這麼一想,之前對他的惡感頓時去了大半。

  「謝謝你……」朱朱真有些感動,不管他是出於師門榮譽感或是其他什麼原因,他確實出力幫了她的忙。

  邸禪尚指點朱朱在每張符菉上滴了血,然後得意地架起二郎腿抖了抖,拉長聲音道:「老子忙了一夜,都沒來得及吃飯……」

  「呃,我正打算做早飯,你不嫌棄的話留下來一起吃吧。」朱朱誠意相邀。

  邸禪尚馬上抖了起來:「那老子就勉為其難,試試師妹你的手藝好了,隨便六七個品種就好,不用太豐盛。」

  一大早的要吃六七個品種的東西,還叫不太豐盛……朱朱無語了。不過這可能是她在聖智派做的最後一頓飯了,她原也打算盡量多做些。

  朱朱算著時間,三款點心,兩肉一菜,麵條加清粥,八款早點做好,尹子章準時到了。

  他看見邸禪尚的時候明顯有些意外,不過他現下也沒心情去跟邸禪尚別苗頭,確定朱朱人好好地在廚房裡忙乎,便當沒看見邸禪尚一樣,坐到了桌子另一邊去等開飯。

  邸禪尚哼哼兩聲譏諷道:「還當師兄呢,看見師妹被人欺負,一點辦法都沒有!」

  尹子章慢慢握緊拳頭,冷著臉沒說話。

  邸禪尚得意了,趁機把自己的來意宣揚一遍,末了自吹自擂道:「正好今日讓你見識見識你大師兄我的符菉,別以為上次老子打不過你,哼!只要老子亮出幾張符菉,立馬能把你廢了。」

  尹子章面對如此直接的挑釁,出奇地沒有像以往一樣當場發飆,淡然道:「門派大比之後,自會向大師兄領教,希望盛名之下,不要讓人太失望。」

  這話並非都是氣話,至少此時此刻,他是希望邸禪尚的符菉有用的。

  朱朱怕他們越說越僵直接開打,急急把做好的粥麵點心等送上,邸禪尚那張嘴頓時失去了說話功能,兩眼放光地直接伸手將一碟點心硬生生全倒進嘴裡大嚼起來。

  尹子章與朱朱第一次見到這麼可怕的食相,明明三寸丁的小個子,嘴巴是怎麼長的?怎麼可以一下子塞下這麼多東西啊!

  眼看著邸禪尚一邊猛嚼,一邊已經把眼光投向第二個碟子,尹子章醒過神來一手將那碟子抄到面前。

  結果小小飯桌變成了兩個大吃貨搶食的戰場,朱朱很識相地捧起自己的湯麵躲到一邊,隨他們去了。

  飯後三人結伴下山,邸禪尚摸著渾圓的肚皮,深深覺得自己這一趟真是來對了,昨晚的時間沒白花。小師妹做的東西這麼好吃,被那三個老不死的趕下山,這是多大的損失啊!

  慧呂峰下的大廣場,參賽弟子陸續到齊,前來觀戰的弟子比之昨日又更多了些,中心台上的人一個不少,鄭權神態從容坐在其中,彷彿成竹在胸。

  荊吉人昨日僥倖入圍,今日也可以參加準決賽,他遠遠看見朱朱,向她眨了眨眼睛,面帶得色,似乎大有深意。

  朱朱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過敏,她總覺得大部分參加準決賽的弟子們看她的眼光都很奇怪,而且相互之間眉來眼去,似乎醞釀著什麼。

  鐘聲響過,台上再次散出與昨日一樣的小光點,這次的數量比之前少了許多,只因能夠進入準決賽的,就只有一百九十九個人。

  尹子章與朱朱同時伸手各抓了一個光點,攤開手掌一看,巧得很,都是第七組!

  尹子章眼神一閃,拉著朱朱逕自走往七號擂台。

  冤家路窄果然是真理,走到台下兩人發現跟他們同組的光偶元峰弟子就有八個,而蘇淩以及曾經與尹子章住在元始谷同個院子的韓亨赫然也在其內。

  一年不見,蘇淩從煉氣期四層提升到六層,韓亨也提升了一層晉入煉氣期五層,顯然蘇京在他們身上下了大本錢,不過這樣的修為正常來說還不足以進入準決賽,完全是沾了分組初賽中同組的那位偶元峰築基期弟子的光。

  場邊裁判從箱子裡抽出兩支寫了這組弟子姓名的竹籤,大聲宣佈道:「第七組第一場,應傍峰尹子章對應傍峰朱朱!」

  圍觀群眾當場倒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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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6-13 12:08:12

【066.我家的蠢豬】

  朱朱站在台上,垂頭喪氣看著對面的尹子章,不知道該慶幸還是該鬱悶。

  要認輸的話,尹子章肯定不會為難她,可是她拿了師父送的兩件法器外加大師兄送的十張符菉,本打算搏一搏,結果第一場一上來就要認輸,她都覺得愧對那兩個人。

  混蛋裁判就麼偏偏就抽中他們對上呢?有陰謀的吧!

  朱朱胡思亂想,只等裁判上台宣佈比賽開始就馬上認輸退出。

  台下圍觀的弟子們覺得這一場實在很沒意思,最強的碰上最弱,還打什麼?不少人將眼光移到附近的兩個擂台上。

  裁判乾咳一聲,看著朱朱好心問道:你們……有沒有人要認輸?」別浪費大家時間了。

  朱朱正要開口,忽然聽見對面有人說道:「有!我認輸!」

  聲音清清冷冷,說不出的熟悉。

  朱朱茫然擡頭,見尹子章一臉平靜地依照擂台上特有退賽禮儀向她深深鞠了一躬,然後站直身子走下擂台。

  認輸?!

  尹子章認輸?!

  尹子章竟然當眾彎腰向她認輸?!

  朱朱傻站在台上,覺得泰山崩於前也不過如此。

  台下觀眾反應過來,也是一片嘩然!一些反應快速的人很快明白過來,昨日蘇京曾說朱朱

  選拔賽、準決賽都會接連敗北,並以此為理由,要將朱朱逐出山門,選拔賽的一關雖然贏得不漂亮,但總算是過了,今日準決賽尹子章主動認輸,等於朱朱白勝一場,「接連敗北」這個說法就說不太通了。

  中心台上一直關注著這邊情況的人看到這個大大出人意料的結局,神情各異。身為敗方師父的尤千仞目瞪口呆,指著尹子章的方向,恨鐵不成鋼道:「你、你、你這小子……哎!」

  他滿心想著尹子章一鳴驚人完勝獲得大比第一名為自己揚眉吐氣,沒想到他第一場就敗了,敗得莫名其妙。

  雖然想深一層,尹子章此舉說不定能扭轉局勢,使鄭權師徒名正言順地留下,對聖智派是大大的好事。但是他一想到之前幾個弟子,無不是以完勝之姿取得過外門弟子大比冠軍,臨老了最得意、抱有最大希望的一個弟子偏偏這樣掉夊子,就感到難以釋懷。

  獲勝方的師父看著尹子章,卻同樣神情恍惚,從尹子章身上,他彷彿看到當年的自己,出身寒微,天資出眾又高傲好勝,尹子章可以為了朱朱放棄榮譽放下自尊當眾低頭認輸,他呢?

  難怪「那個人」會將朱朱托付給他……

  符鈺與荊厲、曾發故等幾人回過味來,紛紛莞爾。蘇京陰陽怪氣向司辨太介紹道:「剛才認輸那位就是尤祖師的去年收下的入室弟子,尤祖師賽前還聲稱此子也要全勝奪冠,沒想到第一場竟然就不戰而敗,呵呵!真是有趣得緊。」

  尤千仞對他怒目而視,蘇京想到此番已經徹底將符鈺、鄭權包括他都得罪了,自然也再不避讓。他心裡冷笑:以為這樣就能保住那個臭丫頭留住鄭權?等下那丫頭死在擂台上,看你們還如何笑得出來!

  朱朱渾渾噩噩走下台,前來觀戰的邸禪尚一把將她拉住,笑呵呵道:「行啊!小師妹,就衝著你有本事讓那小子當眾認輸,老子認了你這個師妹,以後聖智派誰敢跟你過不去,就是跟老子過不去!」

  「什麼聖智派立派以來的第一天才?原來不過是個不戰而敗的東西,比廢物還廢物!哈哈!還說什麼要全勝奪得大比第一名,真是笑話!」蘇淩的笑聲尖銳如錐子一般刺入朱朱耳中。

  邸禪尚皺起眉頭,怒道:「哪裡來的老母雞,叫得真難聽!」

  蘇淩被他氣得俏臉通紅,但是面前邸禪尚是實打實的築基期修為,是她的師叔,隨手一揮足夠把她打扁十次八次,曾祖蘇京不在她身邊,她哪敢放肆。

  邸禪尚回過頭望了她一眼,哼道:「長得還行,不過小小年紀怎麼一副老寡婦的德行?」

  蘇淩被他刻薄的言辭氣得幾乎暈死過去,旁邊韓亨同樣不敢得罪邸禪尚,只得對朱朱冷笑道:「你求神拜佛不要抽中與我比試!哼哼,尹子章竟然對你這麼個廢物認輸,自承比個修為墊底的廢物都不如,看他以後還如何在同門面前擡起頭做人!」

  邸禪尚私下裡看尹子章不順眼,不過不代表可以讓外人在他面前侮辱他的師弟,他兩眼一翻,插腰道:「臭小子,有本事自己去找尹子章打一場,你能撐過一個回合,老子也向你鞠躬認輸,什麼玩意兒!呸!」

  韓亨被他一喝也不敢在多說,拉著蘇淩自去與偶元峰的弟子說話,隔得遠遠對朱朱指指點點。

  「喂喂,你哭什麼?你已經夠醜了,再哭是要噁心死我不成?」邸禪尚見朱朱忽然淚如雨下,嚇了一跳。

  「蠢豬,那些瘋狗亂吠,你哭什麼?」尹子章沒事人一樣走過來,順手敲了她一記。

  朱朱抽抽噎噎道:「我、我是不是很沒用?」

  尹子章歎口氣道:「是啊!」

  他要不要這麼直接啊!安慰她兩句會少塊肉嗎?

  朱朱瞪大一雙紅眼睛,低聲抗辯道:「我會煉丹、會做飯、會做家務……」

  尹子章拍了她的腦袋一下,無奈道:「你有用沒用,都是我家的蠢豬。」

  朱朱揉揉被他拍的地方,扁扁嘴巴收住淚水,心裡暗暗下了一個重大的決定——不管接下來的比試有多困難,她都要堅持下去,她不想自己成為別人攻擊取笑尹子章的把柄。

  台上換了別人比試,這次朱朱看得很認真,現在上台的每個人,等下都可能會成為她的對手,她手上只有師父給的能自動進行攻擊的兩件下品寶器,還有大師兄給的十張符菉,要撐過四場可不是那麼簡單的事。

  都怪她一直漫不經心,沒把外門弟子大比放在心上,否則她做些準備也不至於現在兩手空空,什麼都幹不成。

  就在朱朱萬分懊惱之際,她的第二場比試來了……

  裁判再次抽中朱朱的名簽:「第七組第九場,應傍峰朱朱對綱匕峰蔣有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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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6-13 12:09:00

【067.人品完勝】

  蔣有當看上去是個大概二十來歲的年輕人,天生一對掃把眉苦瓜臉,朱朱對他的眉毛很有印象,他的修為正好煉氣期七層,已經算是這一組裡比較好對付的了。

  如果按照朱朱原本的計劃,上去鞠躬認輸就是了,這個蔣有當得過她不少丹藥,應該不會為難她的,但是現在……她不想認輸了!

  不是為了留在聖智派,也不是為了怕丟師父的臉,只因為尹子章向她認輸了。

  如果她隨便輸給別人,那就等於把尹子章的面子拿到地上去踩,她不在意別人怎麼輕視鄙夷她,可是她不想看到尹子章因為自己被人在背後取笑。

  師父給的兩件下品寶器勉強可以對付煉氣期六層的修士,要打贏七層的可能有點勉強,再加上大師兄的三張符菉,同時扔出去,應該可以吧?

  朱朱心裡暗自盤算著,一步一步走上擂台。

  蘇淩與韓亨等人在台下冷笑,等著看朱朱被人一招打飛到台下。

  待朱朱與蔣有當各自站定,場邊裁判看看這兩人,心道:尹子章與這丫頭是師兄妹,關係由來親近,加上掌門與尤祖師都有意挽留鄭權師徒,他願意當眾認輸也算合理,不過這樣的運氣可一不可再。幸好她今日勝過一場也算是有交待了。

  換了組裡別人對上相對較弱的蔣有當是燒了高香,不過朱朱……她分明就是最弱的一個。

  於是裁判再次看著朱朱好心問道:你們……有沒有人要認輸?」

  朱朱一手握著袖子裡的兩件寶器,一手抓著三張符菉,正準備態度堅決地拒絕裁判的好意,對面蔣有當已經搶著道:「有!我認輸!」

  說著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衝著朱朱深深鞠一躬,轉身如英雄般擡頭挺胸走下台去。台下除了偶元峰的弟子滿面不可思議,其餘各峰弟子彷彿早有默契一般齊齊歡呼起來。

  朱朱再次傻在台上,她這是在做夢嗎?

  等她莫名其妙走到台下,迎接她的是裴谷,他笑了笑道:「荊吉人那小子今早跟我說的時候我還有些不信,沒想到他還真的說服了其他弟子……」

  尹子章與朱朱對視一眼,很快就大概明白了,是荊吉人昨夜暗中聯絡了各峰參賽弟子,約定遇上朱朱就自動認輸,免得讓蘇京等人有借口將他們師徒逼走。

  朱朱走過去向蔣有當道謝,蔣有當笑道:「以我的實力本來也不可能進前十,多輸一場少輸一場又有什麼區別?師姐不用太客氣的,以後丹藥給我點兒折扣就好……」

  朱朱用力點頭道:「沒問題!」

  旁邊其他弟子嘻嘻哈哈道:「蔣師弟運氣真好,要是我下場也能抽中跟朱師姐對戰就好了!」

  又有人道:「朱師姐放心,我們煉氣期八層以下的弟子,除了偶元峰那些,沒人會跟你為難的!」

  更有人打趣道:「尹師兄都敗在朱師姐手上,我們雖敗猶榮啊!」

  朱朱忽然覺得渾身暖洋洋的,也許他們是為了她煉丹的本事才一起做出這樣的決定,也許他們將來也會變得如同其他修士一般勢利自私冷漠,但是這一刻,她會好好記在心裡。

  這次的門派大比,她一定要堅持到底!

  中心台上,蘇京等人也看見了這邊的動靜,他恨恨掃了眼綱匕峰掌峰長老曾發故,怒道:「綱匕峰弟子公然聯合舞弊,曾長老你身為掌峰長老又執掌刑堂,沒有話說嗎?」

  曾發故面無表情道:「我派外門弟子大比中,規定不允許弟子自動認輸?還是宗門有這樣的規定?」

  蘇京語窒,半餉指著他與鄭權等人道:「你們這是聯合起來對付我偶元峰了?」

  掌門符鈺微笑道:「蘇長老言重了,綱匕峰與應傍峰弟子比試,與偶元峰有什麼關係?」

  蘇京斜睨鄭權道:「鄭長老教的好弟子,不學無術、不戰而勝真是好本事!」

  鄭權怡然自得道:「本座的弟子不學無術?不知道偶元峰每三月領取的丹藥都是何人煉製的?至於不戰而勝嘛,確實是好本事,不戰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本座都沒本事讓蘇長老你不戰而降。朱朱卻能接連讓兩位修為高於她的弟子主動認輸,青出於藍啊!」

  蘇京被他們一人一句,氣得渾身發抖。

  司辨太冷冷道:「靠人相讓才能勉強過關也算是本事?本尊倒要看看她有沒有本事讓所有人都讓著她!」

  也不知道是朱朱今日人品太好運氣太強,還是司辨太烏鴉嘴,總之朱朱第三次上場,仍是被抽中與昧遠峰一名煉氣期八層弟子對戰,昧遠峰正好是荊吉人所在的主峰,是除了應傍峰、慧呂峰外吃朱朱的好處吃得最多的一座主峰,結果可想而知……

  昧遠峰那名弟子雄赳赳氣昂昂走到台上,甚至不等裁判發話,已經十分主動地大聲道:「我認輸!」然後鞠躬下台,接受台下同門迎接英雄式的歡呼喝彩。

  被明顯排斥到一旁的偶元峰弟子有人羨慕、有人鬱悶、有人妒忌、有人氣憤,尤其蘇淩與韓亨等人,更是氣得咬牙切齒。

  中心台上觀戰的蘇京連同司辨太幾乎當場吐血,陰著臉一言不發。

  期間尹子章也與人對戰了兩場,一場是與慧呂峰煉氣期八層弟子對戰,他一改平日剛猛狠辣、速戰速決的作風,與那名弟子你來我往打了幾個回合,才溫和地出手將人送下台去。

  另外一場對戰偶元峰弟子,與他同樣煉氣期九層的弟子,比試剛剛宣佈開始,就被他放出一記九曜流星冰錘打成重傷飛落台下,那個淒慘的模樣,看來十天半月恢復不了,這次肯定無法繼續參賽。

  尹子章與這人倒是沒什麼深仇大恨,不過一想到朱朱還有兩場比試,萬一這些人留下來被抽中與朱朱對戰,那後果真是不堪設想。如果可以,他恨不得當場就把同組所有偶元峰的人都打得無法繼續參賽。

  朱朱的好運氣一而再、再而三,終於全部用光,第四場比試抽籤,朱朱對上了偶元峰的蘇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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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6-13 12:10:02

【068.死得好慘】

  蘇淩聽到裁判宣佈下一場比試的人選,興奮得幾乎要仰天大笑三聲,她充滿惡意地打量著朱朱,以台下所有人都聽到的聲音道:「總算讓你落到我手上了,你待會兒在台上跪下向我磕十個響頭,我就考慮考慮讓你認輸下台!否則……哼哼!」

  朱朱側頭看了她一眼道:「你連輸了三場?」

  蘇淩聽她提起這事,頓時惱羞成怒,要吃人一樣瞪著她。

  她與韓亨是這一組裡除了朱朱之外實力最弱的,而且運氣比較背,連續三場都對上其他主峰的弟子,結果扎扎實實連輸三場,還好旁人攝於她曾祖蘇京的實力,不敢對她下重手,所以她才能活蹦亂跳到現在。

  她一想到自己羞恥的戰績,對比朱朱什麼都沒干就連勝三場,恨得磨牙幾乎磨出了血。

  對於這種無法調和的矛盾,朱朱從不選擇忍氣吞聲,她故意以打量白癡的眼神看著蘇淩,不屑道:「你想贏想瘋了吧?」

  邸禪尚眼中朱朱一直都是溫和怯懦很好欺負的模樣,沒想到她會有這麼牙尖嘴利的一面,頓時咧嘴笑了起來。

  他喜歡漂亮溫柔的小師妹,蘇淩這種凶蠻潑辣外加有個討人厭的曾祖父的,就敬謝不敏了。見蘇淩氣得臉紅脖子粗,還多踩兩腳:「有人自己沒本事,人緣又差,難怪了。」

  蘇淩從小都被譽為天才,哪裡受得了這樣的奚落,她一躍跳到台上,指著朱朱尖聲道:「你上來!看看到底誰贏誰輸!我要殺了你這個廢物!」

  慧呂峰上傳來噹一聲鐘響,場邊的裁判淡然對暴跳如雷的蘇淩道:「太晚了!」

  「什麼?」蘇淩愣了一下。

  「今日比試結束,明日再來吧。」裁判慢條斯理收起東西轉身離開。

  眾人擡頭一看,果然已經落霞滿天,掌門符鈺宣佈今日的比試結束,弟子們三五成群各自散去。蘇淩一個人孤零零站在台上,望著被尹子章等人護在中間漫步離開的朱朱,恨得五內俱焚。

  韓亨走上台對她低聲道:「師姐莫惱,她逃得過今日,莫非還逃得過明日?蘇長老已經有安排,明日才比試,師姐這口氣出得更加徹底……」

  蘇淩被他一提,頓時笑了起來,是啊!明日裁判就要換人,到時她要親手殺了那個賤女人!

  朱朱回到應傍峰上,逕直與尹子章去找師父商量明日如何應戰,她今天一直都在認認真真看同組其他人尤其是偶元峰幾個人鬥法,除了一個被尹子章打殘了的,剩下七個都與人交手至少兩場,她心裡已經有些想法,但必須要師父幫忙。

  邸禪尚的胃被朱朱征服了,立場改變得很徹底,回到應傍峰上就去纏師父尤千仞,把師父洞府裡收藏法寶的庫房翻了個底朝天,硬是讓他搜刮出兩件無需法力靈氣驅動的下品寶器,級別威力與鄭權給朱朱的相當,也聊勝於無了。

  第二天一早,邸禪尚頂著一雙熬得通紅的眼睛,送來了兩件寶器外加十張靈動符。

  靈動符是朱朱昨日向他請教符菉問題時特地要求的,作用旨在增加她的速度,使她至少在速度上可以與正常的煉氣期修士相比,能夠閃躲攻擊。

  朱朱身上沒有任何法力根基,可以用的符菉十分有限,這已經是邸禪尚篩選了半天終於找出來的還算合用的符菉了。

  到了比試會場,蘇淩早就等在台下,昨日的裁判被換到別的擂台去,今日這一個面色陰沈坐在台邊,活殭屍一樣。

  蘇淩對朱朱冷笑道:「沒想到你還真敢來啊!」

  朱朱笑道:「我又沒有連輸三場,有什麼不敢的?」

  「你……」蘇淩氣極,不待鐘聲響起便一躍跳上擂台,大喝道:「速速上來受死!」

  朱朱偏偏慢條斯理走上台,站定了笑瞇瞇道:「急什麼,你又不是沒有輸過。」

  蘇淩畢竟年紀小,又是天之驕女,她一生所受的最大委屈幾乎都是拜朱朱所賜,仇人見面分外眼紅,只聽裁判吐出「開始」兩個字便迫不及待亮出自己的法器青鱗劍向著朱朱襲去。

  碧鱗劍飛到半空變變成遊魚一般飄忽靈動,攻勢防不勝防!這一招之前朱朱見她用過,當時她的對手是一名煉氣期八層的修士,開始也被柄遊移不定的青鱗劍逼得手忙腳亂。

  朱朱早有準備,她身上貼了靈動符,動作比平時快了不知多少倍,一抖放出師父給她的其中一件下品寶器三眼斑蛇骨鞭,讓它與蘇淩的青鱗劍纏鬥到一處,自己則飛快閃身躲過蘇淩的火靈拳攻擊,仗著動作迅速在台上躲閃逃竄。

  蘇淩追在朱朱身後,靈氣聚成的七八個火焰拳頭如影隨形逼得朱朱狼狽不已,一時盡佔上風。台下觀戰的人急得冒火,邸禪尚跺腳道:「她怎麼只用一件寶器?拿符菉砸她啊!」

  尹子章雖然也緊張,不過他卻知道朱朱的手忙腳亂是裝出來了……

  朱朱一邊跑,一邊不時觀望空中纏鬥著的兩件法寶,臉上露出明顯的焦急慌亂之色,蘇淩一見冷笑兩聲道:「一件無人操控的下品寶器也敢跟我的青鱗劍爭輝?!我就先收了你的法寶再收拾你!」

  蘇淩只道朱朱再跑也不可能離開擂台範圍,也沒能力過來近身攻擊,只要收了她的三眼斑蛇骨鞭,到時驅使青鱗劍兩面夾攻,她還跑到哪裡去?

  這個擂台的裁判換了人,早就暗中將防護法陣關閉,人人都以為朱朱上台頂多受傷受辱,有法陣保護不至於有性命之憂,卻不知道蘇京祖孫早就動了殺心,到時朱朱一死,鄭權必然翻臉,可是有兩個宗門的元嬰祖師在,他們推說法陣意外失效他又能如何?

  蘇淩越想越開心,暫時放過朱朱,改為全力操控青鱗劍,很快就將三眼斑蛇骨鞭釘在劍上。

  她得意洋洋將劍收回去,扯下纏在劍身上的骨鞭,正想再出手對付朱朱,卻見朱朱冷冷看著她,表情出奇鎮定。

  蘇淩愣了一下覺得不妥,眼前電光閃爍,她什麼都來不及做,就在一聲巨響中被炸飛了出去!

  是那條三眼斑蛇骨鞭……蘇淩眼前一片血霧,恍惚中看到自己握住骨鞭的手掌手臂被生生炸斷,五臟六腑火燒火燎般的劇痛,然後便徹底失去了知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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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6-13 12:10:52

【069.啞巴吃黃連】

  擂台上的巨響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當然也包括了中心台上一直關注這邊戰況的幾個人,蘇京本來一直面帶微笑等著蘇淩當場滅殺朱朱,沒想到轉眼之間情況發生了翻天覆地的逆轉,自己的曾孫女兒竟然被炸成一個血人跌落台下!

  他顧不上其他,全力運轉體內靈氣淩空幾步飛到了蘇淩身邊。

  蘇淩右臂被炸斷,頭髮衣衫乃至皮肉一片焦黑,傷處血肉模糊,傷勢嚴重之極。她只有煉氣期六層的修為,身體強度與恢復能力雖然勝過普通凡人,但也未必承受得住這麼重的傷害,即使治好傷勢,重新接上右臂,恐怕也成了廢人一個,再也無法修煉了。

  台上朱朱也被嚇呆了,她昨天明明見台上有防護法陣,每次有比試弟子遭到致命攻擊無法躲閃,就會被法陣彈射出去,隔離掉各種法術法力的傷害,為什麼蘇淩會被傷成這樣?

  鄭權怕蘇京發瘋傷害朱朱,也跟著趕了過來,果然蘇京處理過蘇淩的傷勢,便惡狠狠看著朱朱,恨聲道:「好!好啊!今日本座就要你為蘇淩賠命!」

  鄭權冷笑道:「出現這樣的意外,蘇長老最該問的難道不是法陣為何失效?」

  蘇京臉色發白,眼神閃了閃硬聲道:「法陣失效之事自然要問,但是暗算重傷蘇淩的元兇更不能放過!」

  鄭權盯著他道:「眾目睽睽之下擂台比試怎麼可以說是暗算,蘇長老這話未免太過可笑。而且,蘇長老似乎對法陣失效全不意外啊……」

  台下裴谷與鮑法虎不動聲色走到場邊的裁判身邊。那裁判顯然也被這出人意料的結果震懵了,看著蘇京哆哆嗦嗦說不出半個字。

  掌門符鈺以帶同曾發故前來勸解,聽到鄭權的反詰,再一看台下那個裁判的神態,頓時心生疑竇,面上還是安慰了蘇京幾句又聲稱會徹查此事,給蘇淩一個交待,不過絕口不提對朱朱的處置。

  事實上,朱朱在此事上頭也根本沒有責任。

  蘇京被鄭權駁得一個字都說不出口,蘇淩是他的家族裡資質最好的後輩,沒想到還未來得及成才就變成了這般模樣,如果不是他先前讓人暗中對防護法陣動了手腳,蘇淩頂多只是顏面有損受些輕傷,決不至於此。

  這事追究下去對他著實不利,蘇京啞巴吃黃連,胸口一起一伏悶痛不已,看著朱朱的眼神猶如一條毒蛇一般,嘿嘿兩聲,讓弟子擡起蘇淩回去醫治,轉身一言不發返回中心台上。

  裁判被押了下去,另外換了人來將法陣重新檢查啟動,反覆測試過並無問題,又再重新開始繼續比試。

  朱朱臉色發白站在台下,想起剛剛的慘烈情景還有些回不過神來,邸禪尚嘖嘖有聲道:「怎麼樣,老子的九轉罡雷咒厲害吧!嘿嘿,你怎麼想到把符菉藏在法寶裡頭引她去搶的?老子本來還怕你扔不準人浪費了符菉呢。」

  朱朱輕聲道:「我不想的……好可怕……」

  她知道自己就算有靈動符在身,也很難近身對蘇淩造成什麼傷害,符菉除非大量拋灑,否則命中率也不高,一擊不中,對方有了防備,再要湊效就不那麼容易了,而且大師兄短時間內能夠造出的符菉有限,她後面不知道還有多少場呢,得省著點花。

  從一開始,她故意只放出一件寶器三眼斑蛇骨鞭就是專做誘餌的,果然被她激得暴跳如雷的蘇淩急於求成,一口將誘餌吃了下去。

  不過那個可怕的結果卻不是她能夠想像的,她以為蘇淩頂多被法陣彈出擂台輸掉這一局而已。如果自己毫無準備上台,現在被擡下去生死不明的就是她了吧……

  尹子章捏了捏她的手臂道:「他們先存了殺你之心,蘇淩被傷成這樣是自取滅亡,你不需要內疚的。」

  朱朱搖搖頭道:「我不覺得內疚,只是害怕。」她心腸再好也沒有好到去同情一個謀算著要殺死她的人。可她不過是個普通小村姑,手上的血腥了不起就殺殺雞鴨與小靈獸罷了,要她一下子適應自己意外將一個活蹦亂跳的小姑娘炸成重傷殘廢,有很大的難度。

  邸禪尚翻個白眼道:「有什麼好怕的,剛才不是你死就是她亡,你應該高興,幸好是你先得手,否則現在死的就是你了。」

  朱朱知道他是想安慰自己,勉強笑了笑道:「我後怕都不行嗎?」

  尹子章沈下臉色對朱朱道:「法陣已經恢復,剛才的事不會再發生,如果第五場你還是抽到偶元峰的人,一定要小心……要狠心!」

  朱朱點頭道:「我明白……」

  她其實不明白,修仙不是為了追求長生嗎?可是看看蘇淩,如果不是因為成為修士,有了勝過常人的法力,好勇鬥狠立下壞心,何至於年紀輕輕就成了殘廢,性命是否能保住都是個問題,早知如此,還不如老老實實當個普通人,起碼在家人的庇護下可以平安到老。

  只是現在已經箭在弦上,只能一往無前。她不想與人爭鬥,但別人不會願意放過她了。

  日影西斜準決賽到達尾聲,朱朱迎來了第五場,也是準決賽中的最後一場比試,這一場抽中的對手是偶元峰的一名煉氣期八層的弟子貝粹。

  貝粹上台前,一個高大英俊的偶元峰築基期弟子走了過來,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貝粹聽了他的話,神情凝重地點了點頭。

  這個築基期弟子正是韓亨的族兄韓元,同時也是蘇京的入室弟子。他交待貝粹的話很簡單——出盡全力,將對方當成最強的對手一樣對付,不能有半分輕視之心。

  很顯然,朱朱將封印了九轉罡雷咒的符菉藏在三眼斑蛇骨鞭中引爆的手段,引起了對方的戒懼。

  韓元與貝粹說完話,冷冷掃了朱朱一眼,站定在場邊觀戰。

  貝粹修為比蘇淩更要整整高了兩層,實力在這一組裡排名前十,想要用符菉砸中他,可能一次要拋出五張甚至更多,符菉都是一次性用品,朱朱想到進入總決賽後至少還有五場比試,自然不肯輕易浪費。

  要怎麼對付這個貝粹好呢?朱朱皺起了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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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6-13 12:11:38

【070.狡猾的朱朱】

  尹子章和朱朱,其實都不止是表面看上去那樣,故事發展下去,他們會慢慢暴露真面目的。人都是有很多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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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照朱朱之前觀察所得,貝粹性格比較謹慎保守,所修煉的法術也偏重防守,以短距離法術攻擊為主,比試時一般都會先行以他的遠程法器「玉篁針」,試探對手的大致底細,然後再出手進攻。

  剛才她使計令九轉罡雷咒在蘇淩手中引爆,他再對上自己,一定會格外小心,起碼是一定不會讓自己的法寶符菉近身了。

  這樣的人膽子一般比較小……自己準備的那些假貨,應該用得上了。

  台上鐘聲響過,無數雙眼睛注視下,朱朱咬了咬牙首先亮出三眼斑蛇骨鞭,向著貝粹方向扔去,然後取出另一塊烏黑粗糙的盾牌擋在身前不管不顧往貝粹方向猛衝。

  貝粹一見這條骨鞭就眼角猛跳,加上朱朱身無法力是人人皆知的事,她衝過來不是找死嗎?傻子都不會這麼幹!一定有陰謀!

  貝粹小心翼翼,堂堂一個煉氣期八層修士,竟然不肯接朱朱正面一擊,一閃身躲過骨鞭,人也退了開去。朱朱身上貼了靈動符,速度與貝粹相差不遠,一邊窮追不捨,一邊從懷裡掏出一大疊符菉,向著他的方向猛扔!

  貝粹一見一大團黃色的符紙鋪天蓋地向著自己飛來,嚇得魂飛魄散。

  剛才蘇淩所受的雷霆一擊他在台下看得清清楚楚,現在還心有餘悸,被這些符菉砸中,他還不馬上被轟下台去?!

  難怪這丫頭毫無法力敢向著自己猛衝!

  他本來就性情謹慎,上台前又被韓元警告了一番,對朱朱的警戒級別甚至不亞於對尹子章的,慌亂之中他壓根沒想到朱朱哪裡來的這麼許多符菉隨便亂撒,滿腦子只有「不能讓這些符菉靠近」的念頭。

  他手撚法訣匆匆施展出自己最拿手的「千斤咒」,漫天符菉好像變成了石頭,直接跌落在地上不再四處飛舞。

  他剛剛舒口氣發現三眼斑蛇骨鞭,還有另一柄烏黑的匕首已經前後夾攻殺到離他不到一尺的地方,嚇得冷汗直流。

  說時遲那時快,貝粹上台前早就想過要怎麼對付這些帶了強力符菉的寶器襲擊,當下施展護身咒術幻化出一圈金光,硬生生將匕首與骨鞭同時蕩了開去。

  朱朱一擊不中,馬上召回兩件寶器往後急退。

  貝粹望著滿地秋葉一般的符紙,理智迅速回籠……呸!原來他被這丫頭的虛張聲勢騙了!這地上少說有上千張符菉,如果是真的那還了得?!

  這丫頭身上沒有法力,絕大部分符菉都用不了,就算搜刮遍整個聖智派,都找不出來這麼多不用靈氣法力就能驅動的符菉。她分明是藉著這些假符菉分散他的注意力,然後好用兩件寶器帶著真正的符菉向他施以突襲!

  貝粹鬱悶得夠嗆,自己堂堂一個煉氣期八層修士,竟然被個毫無修為的小丫頭隨手扔一疊廢符紙就嚇得手忙腳亂!

  他再看朱朱一臉緊張神情,手握盾牌在兩件寶器護衛下退得老遠,更堅定了心中的猜測。

  不過貝粹還是有些不放心,仍放出自己的法器玉篁針,向著朱朱方向攻去。

  玉篁針十分細小,具有破法的功能,以法術又或者一般法器根本難以抵擋,朱朱昨日就研究過偶元峰這些人擅長的法術與所用的法寶,也作了相應的準備,手上這面盾牌就是專門對付玉篁針的。

  這塊盾牌並非法器,而是用一整塊大磁石臨時磨製出來的普通磁盾。

  細小的玉篁針飛到盾前便受磁力影響,歪了路線,甚至不少被吸附在了磁盾表面。

  貝粹並不氣餒,不斷以法力操控玉篁針反覆攻擊,結果發現朱朱來來去去都是靠著這面磁盾勉強抵擋,似乎已經黔驢技窮。

  兩人隔得太遠,貝粹的玉篁針奈何不了朱朱,朱朱的兩件寶器幾次試圖衝破玉篁針圍攻撞向貝粹也屢屢失敗。

  貝粹看了一陣,終於確定朱朱沒有別的把戲好使,踏上數步準備向朱朱施法進擊。他的法術偏向於近距離搏鬥,平日正好配合玉篁針的遠距離攻擊,現在朱朱隔得太遠了些,倒教他不好施展。

  朱朱緊張地看著他一步一步踩著地上零落的符紙向著自己的方向逼近,心中默念:一、二、三、四、五……爆!

  貝粹正志得意滿手撚法訣,口中喃喃念動咒語,忽然腳下劇震,他整個人不由自主向炮彈一樣沖天而起!

  待他醒過神來,發現自己已經被彈出擂台範圍,擂台上他原本站的地方電光閃爍雷聲轟鳴——他剛才竟然正正站在了一張封印了九轉罡雷咒的真符菉旁!

  台上朱朱鬆了一大口氣,她一番作態,無非是希望這貝粹認定她的符菉都附在兩件寶器上,地上的符菉全是假貨,她再沒有其他厲害的招數,好引他走進「地雷陣」,以最小的代價炸飛他,現在終於成功!

  她只覺得舉著磁盾的手臂又酸又麻,聽著台下同門大聲歡呼,她一放鬆幾乎栽倒在台上,幸好拿磁盾及時支住了身體。

  偶元峰的人見到這樣的結果,臉色一個比一個難看,蘇京心中暗恨,他一直小看了這個臭丫頭,看起來怯懦笨拙的小村姑竟有這樣的心計膽色。不過沒關係,他手下兩個新晉的築基期弟子在決賽等著他們,他們囂張不了多久的!

  司辨太黑著臉冷笑不語,朱朱這些小把戲在他看來也就能忽悠一下煉氣期的蠢材,偶元峰這些人真真沒用,連個沒有法術根基的小丫頭都奈何不了,要控制聖智派看來是不能靠這個蘇京了,必須另想辦法才是……如果不是宗門急需發展地方分支,他也不耐煩跟這種廢物打交道。

  尤千仞與鄭權面面相覷,鄭權昨夜就聽過朱朱對付偶元峰幾個假想敵的「作戰方案」,早就驚奇過了,尤千仞卻是大開眼界,對朱朱徹底改觀。

  這小丫頭看起來笨笨的,真不是普通的狡猾!難怪自己的得意弟子會對她這麼上心,有什麼事便搶先擋在她前頭……恐怕是被她算計了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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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6-13 12:12:23

【071.我不想輸】

  準決賽終於降下帷幕,朱朱以五場全勝的佳績進入決賽,另外尚有一名昧遠峰煉氣期九層的弟子幸運地沒有撞上尹子章,也是全勝出線。尹子章則與另外四名弟子同樣四勝一負,再進行了一輪比試,確定尹子章與其中兩人獲得了進入決賽的資格。

  當然這一輪比試尹子章無需參加,只在那四個同分弟子之中進行,組裡也無人提出異議。所有人心裡都清楚,尹子章本該是絕對有資格進入決賽的那一個。

  偶元峰在這一組中最有希望勝出的那名煉氣期九層弟子,被尹子章一招打成重傷,無法繼續參賽,其餘幾人成績普通,毫無意外全軍覆沒,韓亨更是連敗五場,恨恨而去。

  第七組裡五個進入決賽的名額,應傍峰佔了兩個,算是非常好的成績,尹子章就罷了,朱朱這麼弱的竟然排名比尹子章還要靠前,令無數人啼笑皆非,連帶邸禪尚製作符菉的名氣也更上一層樓。

  邸禪尚得意洋洋,比自己當初從準決賽裡勝出還要興奮,決定今晚回去再發奮圖強多給朱朱弄幾張符菉防身。

  朱朱昨夜問他要廢掉的符菉,說可以拿去嚇人,他還不以為然,沒想到朱朱真真假假地就把一個煉氣期八層的弟子給算計掉了,實際不過消耗了一張符菉而已。

  這麼聰明的小師妹,就算長得不好看他也認了。頂多下山見到其他門派的熟人時,再假裝不認識……

  唉唉!他回來的路上到處向人吹噓自己很快就要有個漂亮可人的小師妹,要讓人看見朱朱這個模樣……他不被人笑死了才怪,以後還有臉出去混嗎?

  朱朱見他臉上的興奮轉眼變成了沮喪,便問道:「大師兄,你怎麼了?」

  邸禪尚看看尹子章又看看朱朱,還有附近笑得像自己贏了一樣的蔣有當等人,長歎一聲道:「小師妹,你如果長得漂亮一些兒就好了!」

  朱朱眨眨眼睛,料想他接下來的一定不是好話,這位大師兄從不掩飾對她容貌的鄙視不滿,她已經懶得生氣了。

  果然邸禪尚繼續道:「你如果是個美人兒,今日他們三個對你主動認輸,那就是『英雄折腰為博佳人一笑』,傳出去也是一段風流佳話。可是你這模樣……唉唉。不過尹師弟你也不用太傷心,雖然你不如大師兄我,還有你二師兄、三師姐,有在外門弟子大比中全勝奪冠的佳績,我們也不會嫌棄你弱的。怎麼說你也算是輸在自家人手上嘛!哈哈哈哈!」

  尹子章瞥了他一眼,冷淡道:「無聊!」

  他心裡不能說全無遺憾,畢竟對於他而言,這輩子只會參加一次外門弟子大比。不過毫無瑕疵的全勝戰績相比於朱朱能夠繼續留在聖智派,他覺得後者更加重要,也更加實在。

  朱朱偷偷看了他一眼,垂頭不語。

  這時所有人都不會想到,這將會是尹子章一生中與人對戰唯一一次認輸,這唯一的敗績確實在他的不敗傳奇中留下了一段佳話,只不過那段佳話與事件原形已經是徹底不同的兩個版本了。

  眾人去中心台前看明日進入總決賽的二十四位弟子名單,偶元峰的兩名新晉的築基期弟子沙幹道、尤浩傑自然榜上有名,算下來應傍峰入圍的一共三人、慧呂峰只得兩人,這兩座主峰上本來外門弟子就特別少,能有這樣的人數入圍已經算是難能可貴,其餘四座主峰大概各有四到六人入圍,幾乎清一色的煉氣期九層弟子,最差的三個都是煉氣期八層,朱朱算是唯一的異類。

  尹子章看過名單,對朱朱道:「明日你上台如果有人為難你,就用大師兄給你的符菉把自己震出來,不要逞強硬撐,知不知道?」

  朱朱已經進入總決賽,沒必要再冒險與人拚鬥,他今日見貝粹被符菉轟下台卻完好無損,便動了這個心思。他也不想朱朱隨便對人認輸,不是怕丟了自己的面子,是不想她當眾向人彎腰示弱,受人輕鄙。

  朱朱平時看起來很好欺負,但卻不是什麼人欺負她她都一味退讓的。有時他甚至覺得,朱朱不在意某些人的奚落鄙夷,是因為她不在意,不屑與人計較,又或者是篤定他會替她出頭。

  他不知道她的自信是從哪裡來的,或者說,他不知道這究竟是否只是自己的錯覺,不過他心底裡也不喜歡別的人欺負她……他欺負就沒所謂。

  昨夜他見朱朱十分積極地備戰,雖然不知道什麼原因讓她忽然變得如此鬥志昂揚,但他也察覺朱朱已經不再想應付認輸了事。

  她今日僥倖用計勝了蘇淩和貝粹,可如果對上進入總決賽的那些人,同樣的招數就很難湊效了。

  萬一形勢不好,就引爆符菉把自己轟下台——有這樣的保命絕招在手,他贊成朱朱搏一搏。

  朱朱很乖巧地點頭答應,轉身卻偷偷拉住邸禪尚,塞給他三大瓶蘊元丹,懇求道:「大師兄,你再給我做些厲害的符菉好不好?」

  蘊元丹是築基期修士專用作溫養真元三品靈丹,門派每月派發給每個築基期修士一枚,像邸禪尚這樣的元嬰祖師入室弟子有三枚。平日裡邸禪尚輕易捨不得隨便吃,沒想到朱朱一出手就是三大瓶,每瓶至少二十枚!

  邸禪尚捧著三瓶丹藥眼睛都直了,慨然道:「成!有這種好藥,明天至少給你多弄十五張九轉罡雷咒符。不過小師妹,你都進了總決賽了,還這麼拼幹什麼?」

  他剛才也聽見尹子章的話,覺得朱朱實在沒必要不自量力去跟那些外門弟子中的頂尖人物鬥法。

  朱朱輕輕道:「我不想輸……更不想對其他人認輸。」

  她心裡有個天真幼稚的想法,她要讓所有恥笑尹子章向她認輸的人知道,他們比不過她,更比不過尹子章!他們沒資格取笑尹子章!

  邸禪尚不能理解朱朱心裡彎彎曲曲的想法,不過這不妨礙他欣賞朱朱的志氣,當即鼓掌道:「好!不愧是老子的小師妹,老子今夜拚命也要替你把符菉弄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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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6-13 12:12:53

【072.丹國太子的寵姬?】

  告別了眾人,朱朱跑到師父鄭權的洞府,折騰了半夜,然後帶了一堆東西回到自己的住處。

  對她而言準備再多都是不夠的,她親眼見識過煉氣期九層甚至築基修士的本領,要想在擂台上勝過他們,連她自己都覺得是異想天開,不過她不想放棄。

  小豬蹲在床上看她擺弄各種各樣古古怪怪的東西,一會兒唉聲歎氣,一會兒皺眉苦思,完全忽視了它的存在,忍不住跳到她肩頭上拱了拱她的臉,「嗯嗯」低叫兩聲求關注。

  朱朱放下手上的東西抱起它,安撫地摸了幾下,忽然靈機一動。

  「你噴出來的火,不會傷害到我的對不對?」

  小豬瞇起眼睛點了點頭。

  「那你可以幫我一個忙!我們去丹房!」朱朱開心得跳起來,抱起小豬用力吧唧一口,匆匆忙忙帶著它跑到丹房去。

  偶元峰上司辨太冷冷淡淡地將蘇京打發走,然後轉入鄒石的房間問道:「如何,宗門那邊有什麼消息?」

  鄒石皺了皺眉頭道:「你可還記得,幾年前丹國太子曾派了特使來傳訊,要求宗門幫忙找尋一名女子的下落,說是只要能夠提供有效線索,就可以獲得八品靈丹一枚,甚至答應可以借出一名七品煉丹師十年。」

  司辨太不太在意地笑了笑道:「記得,當時老夫還想,不知道是什麼女子這般值錢?怎麼,最近有消息了?」

  他面上滿是不敢苟同的神色,不過是一名女子,竟然讓丹國太子這樣的絕頂人物如此勞師動眾。據說收到特使傳訊的不止他們宗門,晉潛大陸上與丹國相關的大小宗門幾乎都收到了同樣信函。

  這件事當時曾經引起轟動,不知多少人對於這樣的重賞動心。

  晉潛大陸上四品煉丹師就已經可以橫著走,四品以上的兩隻手就能數得出來。七品以上煉丹師就只有丹國才有,八品的丹藥,絕大部分元嬰修士這輩子都不一定見過,更不要說有幸得到。

  丹國派出的特使對於那個女子的容貌特質語焉不詳,除了一再強調要特別留意來歷不明,擅長煉丹的女子,再無其他。宗門裡的人私下小心打聽,特使最後終於透露說那是太子的一名寵姬。

  重賞之下,勇夫無數,幾年來不少人發現疑似線索,可惜最後都被證明是假的。

  鄒石與司辨太在這件事情上態度相仿,輕哼一聲道:「宗門命人傳來急信,說在這西南一帶發現了一些蛛絲馬跡,丹國特使已經在路上,命我們二人馬上放下手頭上一切事務前往配合。」

  司辨太失笑道:「不過一個女子,還是丹國太子的寵姬,想必年紀也不大,不但特使親臨,還要我們兩個元嬰中期修士前往配合?笑話!」

  真當他們這些元嬰修士是門下走狗不成?!

  「宗門讓人送來了老祖宗親自頒下的紫金令牌,嚴令我們不得抗命。丹國的人,老祖宗也是得罪不起的……」鄒石搖頭道,他心裡也很是不甘,不過又有什麼辦法呢?

  丹國的實力之強大,就算是晉潛大陸上的頂級宗門也招惹不起,他們掌握著大陸上最頂尖的煉藥師與煉丹術,絕大部分高級修士都要求著他們的丹藥,只要丹國皇室一句話,就能調動極為龐大的人力物力,甚至他們這種元嬰修士也不得不聽令行事。

  司辨太煩躁的踱了幾步,聖智派這裡諸事不順,他正準備踹掉蘇京另想辦法,沒想到就撞上這麼一件讓人火大又無法推卻的破事。

  其實要將符鈺甚至尤千仞收拾了換上自己人自然也行,不過他這兩日來見到這幾個人在聖智派中頗得人心,幾個長老除了一開始就投靠自己的蘇京與牆頭草劉元彤兩個,其餘分明是一個鼻孔出氣的,甚至連他們的門下弟子也是如此。

  不說別的,就說鄭權門下那個毫無法力的女弟子,無才無貌,其餘幾峰的弟子竟然為了不讓他們師徒被逐,在外門弟子大比這樣的重要比試中主動認輸為她讓路。

  這樣上上下下鐵板一塊的門派還當真少見,如果用強硬手段收服,將其中精英折損大半,失了人心,那收回去也沒什麼用處。

  而且鄭權在晉潛大陸上雖然沒什麼名氣,卻是實實在在的六品巔峰煉丹師,天知道他跟丹國的人有沒有什麼關係?如果可以,他也不想往死裡得罪。

  這樣厲害的人物,竟然甘心龜宿在西南邊陲的一個三流小門派裡,也真是奇怪!

  鄒石也知道司辨太在煩惱什麼,他對於此行從一開始就不太看好,對付這些小分支,與其威逼不如利誘,將他們最有前途的弟子引薦到宗門去,等他們親身見識過宗門的實力,自然會迫不及待地討好投靠。

  不過司辨太一心急於建功,想以個人之力辦成此事,偏偏還找錯了合作對象,難免事事阻滯。

  「那蘇京找你何事?」鄒石故意問道。

  司辨太瞪了他一眼:「還能有何事?攛掇我下手收拾尤千仞與符鈺二人罷了。」

  「你當然是不同意的了,呵呵!真是可笑,他以為他是誰,竟想拿你當槍使。」

  「我拒絕他了,他馬上改了口風,說在聖智派待不下去了,希望帶同幾個心腹弟子與我一同返回宗門,替宗門效力。」司辨太有些頭疼。

  如果早些時候蘇京提出這個,他會很高興自己手下多一名大將的,可是經過這兩日,眼看著蘇京連同他的弟子連連失利,他著實有些瞧不上他。

  鄒石笑笑道:「你還是帶上吧!宗門要我們辦的事,不正缺跑腿的人麼?」

  司辨太眼前一亮,點頭道:「也對!」

  兩人商議一番,叫來蘇京,如此這般吩咐過後,便先行出發去與丹國特使接頭了。

  兩道明亮的遁光自聖智山上空掠過,轉眼消失在東邊天際。

  應傍峰峰下暢仙谷中,一名黑衣女子靜靜仰望天空,除了皎潔美麗的臉龐,髮絲衣衫彷彿與夜色融為一體。

  直到遁光消失了好一陣,這名女子才輕輕舒了口氣道:「這兩個麻煩的傢夥離開了,朱朱,你的事應該不會被人注意了。沒想到這種情況下你也能分裂出火靈……我有時恨不得你能想起一切,有時又希望你一直這樣快活自在,我只能盡量拖延他們發現你的時間,其他的,交給老天決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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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6-13 12:13:19

【073.讓別人無路可走】

  黑衣女子所站的位置,正是朱朱當日墮崖的地方,原本一片焦土了無生機,但是現在卻是草木繁茂,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她若有所覺地扭頭望向某個方向,輕輕說了聲「謝謝」便頭也不回地隱入林木叢中,淡去了身影。

  天上雲破月出,銀白的月光撒了一地,在黑衣女子臨去前看的那個地方勾勒出一個修長飄逸的身影,那是鄭權。

  同一時間,尹子章正在自己的住處打坐調息,朱朱抱著小豬在丹房裡一遍一遍反覆練習絕招,邸禪尚凝神靜氣繪製著給朱朱準備的符菉……

  次日眾人準時到達大比會場,發現前來觀戰的人比昨日又更多了些,築基期的內門弟子甚至一些外出辦事歷練的,都特地趕回來湊這個熱鬧。

  幾乎所有人都將目光投射到尹子章以及偶元峰的兩名築基期弟子身上,大家都覺得,頭三名必然是從這三人之中決出。

  朱朱的擁躉也不少,一個毫無法力根基的小姑娘竟然五場連勝殺入總決賽,這本來就是一個很大的賣點。

  那五場出人意料的比試,開始三場是對手主動認輸,且不多說,最後兩場卻是朱朱仗著法寶符菉,怪招頻出取勝,大家都很想知道,朱朱今日會不會又使出新的怪招,又或者直接認輸退賽。

  其實就算她今日認輸到底,大家也不會看不起她,術業有專攻嘛,人家隨隨便便能煉出大把上等品質的靈丹,聖智派除了鄭長老,可沒人能夠辦到。

  不少細心的弟子發現,中心台上那兩個外來的元嬰中期修士不見了,甚至連他們的席位都被撤走。符掌門等人神清氣爽一掃之前兩日的沈鬱僵硬,蘇京看上去神情平淡,似乎也沒有因為自己的高層外援跑了而擔心沮喪。

  前兩日與蘇京眉來眼去的太竺峰長老劉元彤今日似乎有意疏遠蘇京,一個勁地與符鈺、曾發故、荊厲等人攀談。

  朱朱心情很緊張,也沒有去注意中心台上的變化,更不會想到兩個元嬰修士的離去間接與她有關。她只知道,能不能實現願望,就看今日了!

  決賽只有二十四人有資格參加,第一輪就是六對選手分別上場。

  朱朱與尹子章都是第一輪上台,朱朱在六號擂台,對手是太竺峰的煉氣期九層弟子甄碑。

  甄碑見自己抽中與朱朱對陣,幾乎高興得當場笑出聲,其他選手也紛紛對他投以羨慕的目光——這運氣真不是普通的好啊!

  抽中與尹子章在四號擂台對戰的那名綱匕峰弟子心情與甄碑剛好相反,哭喪著臉幾乎當場罵娘,所有人都用同情無比的眼光打量他,這根本就是必輸無疑的。

  甄碑走上台,好心情地向著朱朱笑了笑道:「朱師姐得罪了。」

  口氣是篤定自己必勝的,不過朱朱掌管丹房,又頗受各峰弟子愛戴,自己日常也有求於她,所以態度甚是溫和客氣。

  朱朱看見自己的對手是他,其實也很開心,她跟人打聽過了,甄碑是金水土三靈根,修煉不了太強的火系法術,自己手上正好就有適合對付他的好東西。

  朱朱收住心中的歡喜,對他認真道:「甄師弟盡全力吧,我也會盡力的。」

  她完全可以示弱然後出其不意將他弄下台去,不過甄碑人不算壞,這次比試對他也很重要,所以她不願意向一個對自己並無惡意的人使心眼求勝。

  可惜她好心好意,甄碑卻不太當回事,朱朱在準決賽最後兩局如何取勝他也聽說過,那樣的招數,他有心防範的話,根本濟不了事。

  他已經打定主意,不能離朱朱太近,所有她扔出來的東西都盡可能不讓它們近身,速戰速決將她打下台去!

  比賽一開始,甄碑就施展起自己最拿手的天羅地網劍,以靈氣配合手上的法器飛劍瞬間幻化出千百柄銀光閃動的利劍向著朱朱襲去,這些飛劍有真有假,就算是同級對手也無法分辨,聲勢之攝人頓時令台下響起一片驚呼讚歎之聲。

  邸禪尚以及其他特地來支持朱朱的同門幾乎是齊齊歎息一聲,有些甚至扭過頭去不忍看,就算是煉氣期九層修士,倉促之間也無法分辨這些飛劍的真假,要完全躲過所有飛劍的襲擊也屬於不可能的任務,如果是尹子章之類強人,還可以以暴制暴,不分真假,直接將飛到面前的飛劍轟飛,但是朱朱……哎!

  然而奇怪的事情發生了,朱朱竟似天生就可以看透幻術一般,左閃右避,雖然狼狽了些,卻沒有一柄真的飛劍擊中她。反而她尚有餘暇從儲物袋中取出了一個瓷甕向著甄碑方向扔。

  甄碑最提防的就是她扔出來的東西,當下分出一柄飛劍在半空中就將那瓷甕撞破。

  瓷甕一破,嘩啦啦流出無數細小的種子和濃稠的藥液,統統灑在了擂台中間。

  那些種子見風就長,幾個呼吸間便生出無數手指粗細的籐蔓,甄碑的飛劍砍在這些籐蔓上只是留下一道傷痕,甚至無法一劍削斷。

  籐蔓的生長速度十分驚人,轉瞬間就變得如同孩童手臂般粗壯,正好將兩人隔絕開來。這些籐蔓之上生有密密麻麻的倒刺,沾到皮膚便是一陣鑽心的麻癢。

  甄碑開始還試圖繞過籐蔓追擊朱朱,到後來幾乎整個人都陷入了籐蔓包圍之中,台下眾人只見到一個神奇的景象,整個擂台正逐漸被這些瘋狂生長的籐蔓爬滿,籐蔓的高度足有兩三丈。

  甄碑的飛劍受這些籐蔓阻擋,已經施展不開,甚至他與朱朱的身影都慢慢被淹沒在籐蔓當中。

  甄碑不得不收回飛劍用力砍伐身邊不斷擠占擂台空間的籐蔓,甚至使出了他不太拿手的禦火術,試圖燒掉這些綠色怪物,可惜破壞的速度遠遠趕不上籐蔓變態的生長速度。

  煉氣期修士沒有飛行法寶就無法騰空飛行,輕身術也只能支持短暫的跳躍騰挪,偏偏這些籐蔓的高度超過了輕身術施展的最大極限。

  甄碑滿肚子苦水吐不出來,他現在根本不是在跟人鬥法,而是在跟一堆沒有痛覺,砍不死燒不盡的綠色怪物死磕。

  這都什麼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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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6-13 12:14:23

【074.師妹喜歡小白臉】

  另一邊朱朱同樣陷入籐蔓的包圍,不過她可淡定多了,從儲物袋裡取出另一個瓷甕,用小勺子將裡面的藥水一勺一勺灑到自己身邊的籐蔓之上,接觸到這些藥水的籐蔓馬上像被抽乾了水份的樹枝,迅速乾癟焦黃委頓在地。

  擂台上的景象逐漸變成甄碑的一邊被籐蔓填塞得滿滿當當,朱朱這一邊遍地枯籐敗葉。

  大家開始還能聽到甄碑的怒罵呼喝以及飛劍砍在籐蔓上的咄咄聲,到後來聲音逐漸低了下去,也不曉得他是沒力氣叫喊掙扎了還是發生了其他意外。

  朱朱氣定神閒站在台上抱著瓷甕等甄碑認輸,等了好一陣都沒聽見人聲。

  其餘五個擂台的比試,勝負陸續見分曉,眾選手望向這邊,都是一臉的錯愕驚駭。

  他們從來沒想過植物也會有這麼可怕的一面,更沒有想到,朱朱竟然只用一種詭異的籐蔓就將對手活生生困住,毫無還手之力。

  甄碑沒有被轟下台,也沒有出言認輸,但是明顯不可能跟朱朱繼續比試下去了,裁判有些為難地望向中心台的幾位老大,符鈺摸了摸鬍子,苦笑著站起身道:「好了,六號擂台,應傍峰朱朱勝。」

  擂台下的不少人為朱朱歡呼起來,早已輕鬆擊敗對手的尹子章也忍不住挑了挑眉頭,自家的笨豬很厲害嘛……之前畏縮沒用的樣子果然是裝的,哼!

  太竺峰劉元彤見本峰弟子敗得如此無厘頭心裡很是氣憤,不過又不敢得罪鄭權,只得乾笑道:「鄭長老名師出高徒啊!」

  鄭權微微一笑道:「承讓承讓。」

  六號擂台上,朱朱用藥水澆死了圍困住甄碑的籐蔓,發現他原來是被籐蔓上倒刺中的微毒弄暈了,難怪到後來一聲不吭,幸好這種毒素只要稍等片刻就能自然消散,甄碑除了這個也沒受其他傷害,總算是不幸中之大幸。

  經此一役,再沒有人覺得朱朱特別好對付了。

  幾個築基期弟子同時出手,很快將六號擂台清理乾淨,朱朱與尹子章各自下了擂台,等著看第二輪比試。

  偶元峰的兩個築基期弟子沙幹道與尤浩傑都是這一輪,與他們對戰的弟子幾乎毫無招架之力地就被轟了下台。

  兩個人站在台上不可一世,目光不約而同落在了尹子章身上,邸禪尚哼笑道:「四師弟,這兩個傢夥雖然是剛剛晉入築基期,根基不穩,可是外門弟子大比過程中是不允許比試者服用丹藥等有療傷或補充靈氣、提升戰力的東西的。你要小心哪!」

  他雖然希望尹子章贏,但他也不願意他贏得太輕鬆……否則這傢夥尾巴還不翹上天了,更不會把他這個大師兄放在心上。

  尹子章對他的廢話不發表任何意見,反而扯了扯朱朱的耳朵道:「如果待會兒你運氣不好抽到與這兩個傢夥對戰,記得千萬不要讓他們人或法寶的近身。這擂台雖然有防護法陣,但如果他們接觸到你的身體再釋出法力,法陣也很難反應得過來。實在不行就引爆符菉把自己轟下台保命,知不知道!」

  擂台法陣是通過感應法力強度來產生作用的,當其中一方釋放的法力強度超出一定限度就會有所反應,但是如果雙方是通過肢體接觸突然發力,那法陣即使感應到也遲了。

  尹子章之前就是利用這點,在準決賽中將一名偶元峰的煉氣期九層弟子打成重傷的,他怕沙幹道或尤浩傑用這一手對付朱朱,所以特別提醒。

  結果第二次抽籤,尹子章抽中第三輪對沙幹道,而朱朱運氣不錯地抽中第四輪對戰昧遠峰的一名煉氣期八層弟子。

  沙幹道真實年齡已經接近六十,看上去是四、五十歲的模樣,人生得如鐵塔一般,他天生三靈根,資質普通,在聖智派當了幾十年的外門弟子才終於熬出頭。

  在門派大比之前,偶元峰的好幾個煉氣期九層外門弟子都被賜築基丹,最終成功築基的就只有他和尤浩傑兩人。

  蘇京說得很清楚,他這樣的大手筆砸血本就是要他們替偶元峰挽回顏面,對付應傍峰的天才弟子尹子章。

  沙幹道本人對尹子章也沒有任何好感,應該說他妒忌痛恨所有修煉天才。憑什麼他苦苦修煉四十多年,受盡酸甜苦辣,冷暖煎熬才得到賞識艱難築基,而這些所謂天才,卻一入門就享受所有最好的待遇,不過花個幾年,就輕鬆突破境界?

  如果可以,他恨不得殺盡天下間的所有天才!以免有一日,他們又再次輕鬆超越他,騎在他頭上作威作福!

  天才是不是?只有能夠活下去的才有機會追求長生,中途夭折了,那便什麼都不是!

  新晉的築基期弟子,對上煉氣期弟子第一人,這一輪最吸引眼球的就是這一場比試了,擂台下裡三層外三層圍了個水洩不通。

  人們紛紛猜測著待會兒究竟誰勝誰負,大部分並不看好尹子章,畢竟差了整整一個級別,越級挑戰說來簡單,真做起來就不是那麼好玩了。

  朱朱聽見附近的人議論沒幾句好話,就算她對尹子章信心十足,也有些忐忑起來,畢竟這次他不能像跟邸禪尚對戰時那樣不斷服食丹藥補充靈氣了。

  邸禪尚看她握緊拳頭臉色發白的緊張德行,嗤道:「放心吧,這姓沙的奈何不得老四的。」

  「你又知道……沙幹道跟你一樣都是築基期的。」朱朱還是不太敢相信大師兄的說辭。

  邸禪尚一聽這話就怒了,插腰道:「他一個剛剛築基,根基不穩的傢夥,怎麼可以跟我比,老子築基的時候,他還在……還在煉氣期不知幾層待著呢!」他本來順口想說「還在喝奶」,不過一想好像這傢夥比自己還大了許多,所以臨時改口。

  朱朱心頭的大石放下了一半,忍不住又埋怨道:「大師兄你的符菉這麼厲害,如果給幾張四師兄,他一定贏得更輕鬆。」

  邸禪尚斜眼看她:「老四傲得很,他肯要才怪!你這麼關心他,是看上他的小白臉不成?!」

  雖然他對朱朱的容貌很不滿意,但是聽到又一個師妹被別的師弟拐走,他還是忍不住心裡發酸!小師妹怎麼都這麼膚淺?就知道喜歡小白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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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6-13 12:15:21

【075.各顯神通】

  朱朱被邸禪尚一陣搶白,弄得滿臉通紅,結結巴巴道:「沒有啊……你胡說……」

  邸禪尚指著她的臉道:「沒有你臉紅什麼?你看老四一臉桃花相,以後肯定到處招惹女人,你長得又不好看,喜歡他早晚要傷心!」

  朱朱扁了扁嘴巴撇過臉不理他,大惡人那樣的毒舌凶狠難伺候,有女人受得了才怪!

  台上兩人已經各就各位,連中心台上的高層們也將注意力全數放到這邊。尤千仞表面上從容微笑,衣袖中拳頭握得緊緊。蘇京滿面笑容,只等著看自己的門人好好教訓尹子章。

  他已經決定大比之後就離開聖智派,就算徹底得罪尤千仞也無所謂,為了保證戰果,他忍住肉痛將兩件珍藏的中品寶器借給沙幹道和尤浩傑,要他們無論如何都必須令尹子章慘敗,敗得越難看越好!如果能夠重創甚至廢了他,那這兩件寶器就賜予他們,不再收回。

  沙幹道冷冷看著尹子章,以只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道:「你運氣不好,這一場比試之後,你不會有機會參加後面三場比試了。」

  尹子章面無表情道:「既然你已經知道我想對你說的話,我也不必多言了。」與準決賽時一樣,他必須徹底解決這些接下來有可能抽中與朱朱對戰的危險分子。

  沙幹道一愣,反應過來他話中的意思,不由得喋喋怪笑道:「好大的口氣,你以為我是你那個長不大的大師兄,會對你留手不成?!」

  他這句話沒有刻意壓低聲音,台下邸禪尚聽了氣得臉色發綠,大喝道:「他媽的,沙幹道,如果你沒讓我師弟打殘,回頭老子親自教訓你!」

  他最恨人家說他長不大!

  裁判怕他們兩個人吵起來影響比試,趕緊出聲制止,宣佈比試開始。

  沙幹道低吼一聲,雙拳互擊,一道黑黝黝的炫光自他雙拳之間閃現,這股炫光如流水般沖刷過他的身體,他整個人在眨眼之間彷彿被玄鐵包裹,通體烏黑發亮,然後迅速變大,兩個呼吸間就變成了身高足有三丈的玄鐵巨人,揮舞巨大的雙拳向著尹子章砸來。

  這是金系法術中著名的凝金顯形術!

  玄鐵巨人是利用靈氣催化特殊法寶中的精純物性凝結而成的實體,相當於人與法寶合二為一!

  沙幹道嘴巴上自信十足,實際半點不曾輕視過尹子章,是否能夠將他徹底擊敗甚至滅殺,關係到蘇京日後對他的態度。

  如果失去了這個機會,也許他又要重新回到過去幾十年靠自己一點一點苦熬的艱難境地,他受夠了屈居人下,遭人白眼驅使的卑微日子,所以今日必須一舉成功!

  他以築基期修士的修為融合蘇京給他的中品寶器「玄陽金剛杵」,自信就算是面對邸禪尚這樣進階築基期十數年的修士,也不遜色。

  邸禪尚在台下見到這一幕,臉色也微微變了變,蘇京這傢夥有多恨尹子章啊!竟然捨得將中品法寶都拿出來給一個之前名不見經傳的外門弟子用,只為了對付他。

  尹子章神情凝重,並不急於迎擊,只是一味閃躲。

  他身姿輕靈敏捷,每每在玄鐵巨人鐵拳轟擊的間隙中滑過,沙幹道以迅雷之勢連續轟擊數十拳,始終沒能擊中他。

  如果不是有高級法陣不斷修護,恐怕擂台早就被他的鐵拳砸成一片廢墟。

  沙幹道心中惱恨,喝道:「東閃西躲算什麼本事,如果不敢接招,不如直接認輸滾下台去。」

  尹子章面色不變倒退數步,忽然大喝一聲:「凝!」

  眾人這才發現擂台檯面不知時泛起了重重白霧,剛才被沙幹道鐵拳激揚起的塵土灰沙所掩蓋,並不太惹人注目,此刻尹子章喝聲一響這些白霧頓時沈降而下,整個擂台表面結出一層厚厚的冰層。

  站在較高的中心台上,符鈺等人可以隱約看到冰層上一個巨大的陣符,七七四十九個藍幽幽的光點在冰層下閃爍著令人心寒的冷光。

  原來剛才尹子章在閃避過程中已經不著痕跡地在擂台上布下這樣一個巨大陣法。

  「七七冰魄封魂釘?尤師叔對自家弟子好生捨得啊。」符鈺笑著對尤千仞道。

  尤千仞瞥了一眼臉色陰沈的蘇京,狀似不經意道:「人家捨得給外門弟子用中品法寶,本座也不能對徒兒太刻薄啊。」

  七七冰魄封魂釘同樣是中品寶器,一共七七四十九枚,配合獨特陣法,一旦佈置成功,就可以最大限度吸收凝聚附近的靈氣直接供給寶器的使用者,是一個專供鬥法時使用的聚靈陣。

  試想使用此陣的修士靈氣不斷得到充分補給,越打越勇,此消彼長之下,只要實力不是相差太遠,敵方焉有不輸之理?

  何況它的功效並不止於此,妙處就在這寒氣之上。

  普通煉氣期修士已經可以做到寒暑不侵,但陣中寒氣非同一般,可直接影響修士的神魂,用一句比較文藝的話說,那就是讓對方從靈魂深處感受冬天的嚴寒。在陣裡頭待久了,會令對手反應逐漸遲鈍,嚴重的甚至損及神魂。

  這件寶器唯一的限制就是使用者必須修煉冰系法術,具備冰靈根者更是大妙。

  蘇京也看出了這件寶器的厲害,哂笑道:「寶器雖好也要看是什麼修為的人在用。」

  如果尹子章已經是築基期修士,他只要將四十九枚冰魄封魂釘一拋就能自然成陣,根本無需消耗靈力與沙幹道周旋,然後將冰魄封魂釘逐枚安置在台上特定位置。

  現在兩人用的都是中品寶器,差距是拉近了一點,但並沒有從根本上扭轉尹子章的劣勢。

  尤千仞心中也有隱憂,不願跟他多言,繃著臉看台上兩人對戰。

  布好七七冰魄封魂陣,尹子章頓時精神一震,只覺得源源不絕的靈氣自四肢百骸湧入丹田,隨即順著經脈在體內流轉,渾身上下充滿了難以言喻的力量。

  面對沙幹道再次襲來的巨大鐵拳,他不再閃避,雙手一合結成手印,一個晶瑩剔透的冰晶拳頭無聲無息浮現在他頭頂,向著鐵拳撞擊而去!

  朱朱在台下狠狠倒吸了一口冷氣,覺得心臟都要跳出胸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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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6-13 12:15:43

【076.逆天變態】

  轟隆!卡啦!

  兩拳相擊,鐵拳一震,玄鐵巨人身形微微晃了晃,冰拳被擊出無數裂痕,碎落一地冰渣,尹子章猛地倒退三丈有餘,停在了擂台邊緣。

  台下的人驚呼一片。看似是尹子章失利,但是大家一想到這兩個人的等級差別,就不由得大感震驚。

  一般築基期修士,隨便可以輕鬆收拾至少十多個煉氣期九層修士,而尹子章僅憑一人之力就正面抵擋住了沙幹道的攻勢!

  令人震驚的事情還沒有完,尹子章深深吐出一口濁氣,竟然再次邁步走向沙幹道:「再來!」

  沙幹道也很吃驚,不過他很快便獰笑起來:「剛才一拳我不過用了七成法力!」

  「你不妨用十成。」尹子章神情平淡,雙目神采煥然,沒有絲毫恐懼頹然,有的是凜然的戰意與興奮。

  他確實很興奮,因為剛才全力通過七七冰魄封魂陣吸納靈氣抵擋沙幹道,雖然失利,但對方的巨力湧來,激起體內靈氣的強烈震盪,反而令他有一種力量臻至圓滿即將突破的充盈感覺。

  多接幾拳,說不定就能衝破某個瓶頸進入新的境界!

  煉氣期九層之上就是築基,尹子章不敢相信自己會在這種情形下突破煉氣期,不過他依然順應身體的感覺,決定繼續與沙幹道硬碰硬。

  沙幹道自然不會跟他客氣,全力以赴的一拳眨眼已經來到尹子章面前。

  尹子章這次索性將九曜流星冰錘直接凝結在拳頭之上對著沙幹道的玄鐵巨拳撞去!

  彭!一聲巨響,九曜流星冰錘被震裂,尹子章大退三步,指掌翻飛快速結印,圓形銀白符咒虛影浮現,接下沙幹道接踵而至的第二拳!

  這次尹子章只退了一步,符咒虛影一陣震盪淡化,很快又重新恢復原樣,而沙幹道的拳風卻受符咒影響向側面滑去,從尹子章身邊呼嘯而過。

  沒人能形容沙幹道此刻的驚詫恐懼!怎麼會如此?自己堂堂一個築基期修士全力一擊,竟會被個煉氣期九層修士正面擋住!

  他有法陣相助,自己也有寶器加持,為什麼接連全力出拳卻奈何不了一個煉氣期的小子?!

  不可能!不可能的!

  沙幹道兩眼通紅,舞動雙拳再次攻向尹子章,一拳、兩拳、三拳……尹子章依舊以那三招輪番與他對碰!

  沙幹道已經數不清楚自己究竟揮出了多少拳,眼前的就算是一座巍峨大山,也要被他轟塌大半,為什麼尹子章卻行若無事?不但如此,他反擊的力量還越來越大。

  兩人無數次拳掌法力碰撞中,形勢悄然逆轉,原本是沙幹道步步進逼,逐漸已經變成了尹子章大步向前,而沙幹道節節敗退了。

  轟隆,又是一拳對碰,沙幹道噴出一口鮮血,蹬蹬蹬倒退了七八步,搖搖晃晃站在台邊,幾乎要跌落台下。

  圍觀比賽的所有弟子連同中心台上那些大人物們全都看呆了!

  一個煉氣期修士正面對決,把築基期修士打得節節敗退還受了內傷?

  這個世界反了不成?!

  尹子章可不管別人怎麼看,他全身靈氣急速流轉,所有一切似乎都已經脫離了他的控制,他覺得自己像個被吹漲的皮球,如果不繼續出拳就要活生生漲破了!

  所以他毫不猶豫踏步上前,又是一拳擊出……

  彭!眾目睽睽之下,沙幹道近乎機械地勉力出拳抵擋,然後三丈高的巨大身體被打得淩空飛起,直直飛出數丈之外,啪嗒一聲巨響跌落在塵埃。

  玄鐵巨人的身形一陣扭曲,玄黑凝實的表面迅速虛化,變成一團黑霧徹底消散,地上現出身受重傷的沙幹道本人,兩眼圓睜七竅流血,出氣多入氣少。

  符鈺一驚,道:「糟了!趕快施救,否則他性命難保!」

  擂台上的防護法陣會根據對壘雙方的身體以及法力強度適時反應,當一方遇到身體無法承受的攻擊時,會自動將他隔離彈出。

  沙幹道倒黴地與蘇京給他的中品寶器玄陽金剛杵合體施法,玄陽金剛杵自然是能夠承受得起尹子章的攻擊的,於是法陣由始至終沒有發揮保護功能。

  問題是尹子章最後施展的法力已經超越了沙幹道本人能夠承受的極限,將他與玄陽金剛杵的合體法力直接打散,沙幹道由此受到的神魂以及肉身傷害之大,足以令他修為全廢。

  兩名築基期弟子飛快上前去搶救沙幹道,蘇京木然站在台上,不知道是太驚訝還是太失望,對於偶元峰折損了一名築基期弟子一點反應都沒有。

  所有人的目光緩緩落在挺立於擂台的尹子章身上,環繞著他的,是一股足以令築基期修士膽戰心驚的龐大靈氣波動,他本人雙目微閉,似乎感覺不到身邊的變化,進入了物我兩忘的靜境。

  「他在……築、築基!」曾發故勃然變色,失聲驚呼。

  築基?!聖智派上下陷入一片寂靜……

  不吃築基丹就築基的已經鳳毛麟角了,打完一架直接在眾目睽睽之下築基的,逆天變態之類的詞彙也不足以形容。

  尤千仞又驚又喜,最先反應過來,閃身到擂台上親自替尹子章護法,符鈺趕緊帶同另外幾個長老吩咐圍在台邊的弟子往後退一退,以免打攪到尹子章。

  邸禪尚一張仙童小臉徹底僵化,嘴巴張得可以塞下一個拳頭,過了好一陣才稍稍恢復,馬上又開始捶胸頓足。

  「靠!有沒有這麼變態啊!竟然這樣都能築基!老子當初足足閉關了一個月啊!一個月……」他還沒嚎完,就被鄭權施法封住了咽喉無法發聲,不過那一臉悲憤的表情絕對比他的哀號更有感染力。

  其實在場所有曾經經歷過築基過程的人,都有跟他一樣的感受,而那些還在煉氣期苦熬的弟子,多數也聽聞過築基的種種艱辛之處,成功築基是真正踏入仙途的第一步,大多數人辛苦數十載最終都不能踏出這一步,飲恨而逝。

  朱朱定定看了尹子章一陣,確定他安然無事,眼光轉向了一旁已經被人遺忘的沙幹道身上。

  即使築基又如何,一步錯所有的努力便化為烏有……將所有光陰孤注一擲放在追求虛無長生之上,真的值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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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6-13 12:15:59

【077.殺了她】

  因為尹子章的意外築基,導致門派大比不得不延時,改到明日再繼續賽程。為了一個小小的初級弟子而延誤門派大比,幾千年來從來不曾有過,不過聖智派上下都沒有人提出異議,反而個個興奮不已。

  正常修士築基,花上整整一年時間都尋常得很,準備築基的修士提前三個月就要禁絕飲食,只靠辟榖丹維持消耗,將身體內五穀雜糧的殘渣排清。

  然後靜心閉關將身心狀態調整到最佳,這時候服下築基丹,匯聚靈氣拓寬經脈,將身體裡的各種雜質汙垢逼出體外。

  完成近乎脫胎換骨的整個過程後,最終靈氣匯入丹田,濃郁到一定程度凝成液滴狀,再花上一兩個月穩定狀態,築基才算完成。

  整個過程只要有一個細節出問題,就可能導致築基失敗,歷來成功築基的煉氣期修士都是百里挑一的幸運兒。

  有些修士因為各種機緣,體內靈氣積儲到一定程度,無需築基丹也能成功築基,這種情況稀少得幾乎可以完全忽略不計。

  然而就在今日,所有人親眼目睹了一個奇跡,一個跟築基期修士打了一架就直接進入築基狀態的人,活生生出現在他們眼前!說是千萬年不遇的奇事也不為過。

  尤千仞看著自己最出色的弟子,心裡也不由得生出些許妒忌之意,他當年築基用了三個月時間,已經是聖智派裡的傳奇,到他的大弟子邸禪尚,閉關一個月成功築基更是震驚了整個門派,其後兩個徒弟,都用了兩個月時間。

  他知道尹子章資質與勤奮在他們所有人之上,可沒想到他竟然以這樣的方式突然築基。

  說尹子章沒服食過築基丹也不正確,在他剛入門一個月他就靠著築基丹從煉氣期七層直接跳到了第九層,剩餘藥力多半是仍殘留在體內。

  經過這一整年的靜心修煉,身體各方面狀態漸入佳境,與沙幹道交手,成為徹底激發藥力的引子,加上有七七冰魄封魂陣為他匯聚大量精純靈氣,天時地利人和之下,成就了這樣的局面。

  還有兩點是尤千仞都沒有注意的,一是朱朱外婆給尹子章的築基丹,乃是上等品質的丹藥,藥力與普通築基丹不可同日而語,二是朱朱日常針對尹子章體質準備的種種靈草靈獸製作的食物,使他的身體強健程度遠遠超過了同級修士,所以才能在沙幹道的狂猛攻擊下越戰越勇,甚至激發潛能進入築基狀態。

  尹子章完全不知道身邊發生著什麼事,他全身心沈浸在對抗疏導身體內失控亂竄的靈氣之上,他也意識到自己真的在不知不覺間就進入了築基狀態。

  身體上承受著各種難以描述的痛楚,他靠著意志咬牙堅持下來,他努力保持神志清醒一點一點將靈氣理順引入丹田之內。

  丹田里匯聚的靈氣越來越多,彷彿下一刻就要將整個丹田撐破,靈氣相互糾纏著醞釀著,終於在某個臨界點慢慢凝聚成液滴狀的真元。

  當體內所有靈氣都能夠隨時變成液滴停留於丹田,築基就完成了。

  尹子章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是次日淩晨,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一刻。

  師父尤千仞一臉欣喜地坐在他身邊不遠處,他輕輕一躍而起深深拜下:「多謝師父!」

  元嬰期修士親自在擂台上為他護法,這樣的愛護照顧很難令人不動容。

  尤千仞看著氣息已經完全不同的得意弟子,開懷笑道:「好!好!恭喜你成功築基了!我們兩師徒還客氣什麼?」

  尹子章彎了彎唇角,再不多說什麼,目光轉向台下,附近早已經空無一人。

  尤千仞自然明白他在看什麼,笑道:「你先回去收拾一下,你大師兄吵著喊餓,為師想你應該差不多完成了,就讓朱朱他們回應傍峰去休息。你梳洗過了再去,應該可以吃個早飯。」

  他知道尹子章只要不閉關,就日日到朱朱那兒吃飯,裴谷等人加入應傍峰後,尹子章就算閉關,朱朱也經常送吃的上來。

  鮑法虎曾說朱朱做的飯菜對修士身體有極佳的調養效果,他多年的內傷隱患在這些食物的調理下已經好得七七八八,尤千仞看尹子章的體質確實越發出色,所以並不責怪他貪圖口腹之慾。

  尹子章聽了師父的話,挑了挑眉沒說什麼,心裡卻不太高興……朱朱又不是來伺候這些傢夥的,怎麼一個個食髓知味地都賴了上來?

  師父提到他要去梳洗,他低頭一看才發現自己身體表面多了不少死皮汙垢,味道著實有些熏人,頓時尷尬起來。

  尤千仞卻渾不在意道:「你體內的雜質倒是少得驚人,當初你大師兄築基後,臭得可以把蒼蠅熏死。接下來那幾場比試,你不參加也罷,現在穩定境界要緊。」

  尹子章昨日已經替他賺足了顏面,這樣出眾的弟子,就算不參加門派大比也絕不會有人質疑他的實力。參賽的絕大部分都是煉氣期弟子,尹子章跟他們同級的時候就已經無人能敵,何況現在已經築基,再去與他們比試,就跟兒戲差不多了。

  尹子章腳步一頓,道:「弟子還是繼續參賽吧……不是還有個尤浩傑?」

  尤千仞哈哈笑道:「你還真想趕盡殺絕啊,算了吧!為師看蘇京不會在聖智派久留了。」

  尹子章搖搖頭道:「弟子感覺應付大比應該沒什麼問題。」

  他只擔心朱朱會撞上尤浩傑,最好的情況就是明日他抽中與尤浩傑對戰,將這個傢夥也徹底解決,其餘的人就算碰上朱朱,應該也傷害不了她。

  尤千仞見他堅持,便不再勸。

  偶元峰上,蘇京單獨叫來尤浩傑吩咐道:「明日本座會想辦法讓你跟應傍峰的朱朱對戰一場,只要你取了她的性命,之借你的法寶就賜給你,此外本座也會收你為入室弟子帶你重返宗門,不必再留在這西南貧瘠之地。」

  尤浩傑突然被他召見,正忐忑不安唯恐他讓自己去對付尹子章,一聽只是要收拾朱朱,而且給他的好處十分豐厚,當下鬆了口氣躬身道:「定不負師尊所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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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6-13 12:16:50

【078.再下一城】

  第二天一早大比準時開場,眾人看見精神奕奕,氣勢明顯提升了一個級別的尹子章出現在擂台下,那眼神就跟看見大怪獸一般。

  這都什麼人啊!原以為昨天夜裡尤祖師會想辦法將他移到別的地方去,又或者將這個擂台封閉起來,結果人家一天就築基完成了。

  就連邸禪尚打量尹子章的神情也充滿了憤憤不平。他這麼天才的人尚且花了一個月時間築基,這臭小子竟然只花了一天!太傷人自尊了。

  參加決賽的弟子們更是一臉的悲催,昨天少了個築基期弟子,今天又多一個,雖然他們不會佔據是個成為內門弟子的名額,可抽籤抽中跟他們比試,那是必輸無疑的,想進前十又多了一重障礙。

  只有尤浩傑暗中慶幸,蘇京昨夜的意思分明是有把握在抽籤時動手腳,他還要留著自己這枚棋子對付朱朱,絕不會讓他先倒黴地碰上尹子章。

  他比尹子章更早築基一個月,但是面對這麼一隻逆天的人形怪獸,絕不敢有半點僥倖之心,昨日他還未築基就能把沙幹道打成重傷廢去修為,現在成功築基了只會更猛,尤其這傢夥在煉氣期時,就以戰力遠超同級而聞名。

  今日首先開場的是昨日沒來得及進行的第四輪比試,朱朱要對戰的是昧遠峰的煉氣期八層弟子季景風。

  對於這個對手,大家都表示放心,朱朱因為荊吉人的關係,向來很關照昧遠峰的弟子,就算朱朱落敗,對方也不至於會為難傷害她。

  反而是季景風心下惴惴,朱朱怪招委實太多,不過想到自己煉氣期八層的修為,原本也不太可能在決賽中進入前十,便又坦然了。

  上台的時候,他甚至有心情對朱朱說笑:「朱師姐手下留情!」

  朱朱撓撓頭,很認真又很為難道:「我盡量……」

  台下觀眾無語暈倒,這是一個煉氣期八層弟子對一個沒有任何修為的小姑娘說的話嗎?還有朱朱這簡直是自信過度,兩人的話應該對換過來才合理吧。

  不過大家都很期待,朱朱這次會出什麼怪招。

  朱朱不負眾望,比試一開始又取出一個瓷甕,拔開蓋子往地上一扔。

  這回季景風早有準備,不等瓷甕裡的東西落地就先行施展火球術,一個直徑足有兩尺的大火球呼嘯而出將瓷甕裹在中間。

  昨日那些籐蔓種子如果撞上這樣的大火,恐怕根本不及發芽生長就先被烤熟了!季景風很得意,幸好他是金木火三靈根,火系法術也煉得十分純熟。

  不過他顯然得意得早了些,反應也有些過快,根本沒搞清楚,瓷甕裡的料早就被朱朱換過了,不是昨日那種恐怖的籐蔓種子,而是更恐怖的火荊棘種子。

  這種荊棘生長在火山附近,藉著猛烈的地火焚燒才能發芽生長,朱朱早就把季景風的底細研究清楚,為怕他不肯配合放火,還特地在瓷甕裡裝了催化的藥液和特製的油,一點就著,保證火勢足夠猛烈。

  果然季景風施放的火球與瓷甕裡的東西一觸,馬上瓷甕便被炸成碎片,烈焰騰空。季景風正奇怪自己的火球術什麼時候威力變得這麼大了,恐怖的事情就發生了……

  一叢叢赤紅的長滿了尖銳木刺的荊棘在烈焰之中舒展開來,很快就如昨日那些籐蔓一般蔓延開來,季景風雖然不明白原理但也知道自己上當了,所幸這些荊棘只有一兩尺高,他用輕身術,勉強還能越過它們。

  他當下不敢猶豫,連忙騰身而起撲向朱朱。

  火荊棘同樣也向著朱朱的方向瘋狂生長,她沒去管它們,只是抖開一隻靈獸袋,將袋口迎向季景風的方向。

  季景風心中一凜,提氣戒備,唯恐靈獸袋裡跑出那只會噴火的小豬。極少人親眼見過小豬噴火,不過一想到那火是用來煉丹的,而且煉出的都是中等品質以上的丹藥,就知道不是一般的火焰。

  其實朱朱在鄭權的再三警告之下,哪裡敢輕易放小豬出來?靈獸袋裡的是一窩火蜂而已。

  火蜂都生活在火荊棘叢中,每隻個頭有尾指大小,同樣通體赤紅,尾部那支紅彤彤的蜂針帶了火毒,就算築基期修士看見了都頭痛不已。

  火蜂攻擊性極強,喜歡將生長了火荊棘的地方佔據為地盤,並攻擊所有出現在其中的生物。季景風無疑就是它們的目標,上千隻火蜂一出靈獸袋,便不管不顧往季景風方向飛去。

  季景風被這一大群火蜂嚇得頭皮發麻,讓它們蜇到那可不是好玩的,尤其這些傢夥根本不怕火燒!

  他算是悟了,那些火荊棘根本不是用來攻擊他的,不過是為了引出那群火蜂罷了。

  季景風不敢與火蜂正面對碰,掉頭就跑。朱朱見他不再撲過來,也鬆了口氣,連忙取出藥水灑在自己所站的位置,避免火荊棘蔓延過來扎到她。

  她身上早就灑了火蜂最討厭的紫葛根水,倒不必擔心會有火蜂來蜇她。一不做二不休,朱朱乾脆將從兩個師父那裡弄來的四件下品寶器一起扔了出去。

  季景風既要躲避火蜂,又要對付四件神出鬼沒的下品寶器,就算是作戰經驗再豐富也應接不暇,還好四件寶器因為朱朱無法控制,威力大打折扣,換了別的煉氣期修士,就算只是一層的,都足夠讓季景風喝一壺。

  可是現在他也沒有多輕鬆,身後一大群火蜂加上四件寶器,追得他只恨爹媽生少了兩條腿,最慘的是擂台上除了朱朱站的地方,已經被火荊棘佔滿,他連落腳的地方都找不著了。

  他要想撲上去攻擊朱朱,四件寶器馬上轉向將朱朱團團圍住,他根本來不及做什麼,火蜂就趕上來圍剿他了。

  台下的弟子們看著季景風在台上被火蜂與四件寶器折騰得灰頭土臉,又是好笑又是同情。

  這一場比試最終以季景風支持不住,主動跳下擂台告終。

  裁判宣告結果後,朱朱在台上對季景風歉然鞠了一躬。季景風倒也大度,笑笑就算揭過了。

  第四輪其他比試相繼結束,第三次抽籤決定第五、第六輪的比試對手,朱朱抽中下下籤——對手偶元峰尤浩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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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6-13 12:17:21

【079.逞強的蠢豬】

  看到這個抽籤結果,尹子章第一反應就是拉住朱朱,厲聲道:「比試開始馬上用符菉把自己轟來來,知不知道!」

  邸禪尚覺得他有些過度緊張了,不過一看中心台上蘇京眼裡隱約閃動的興奮與陰鷙,反對的話在喉頭轉了轉,最終沒有吐出來。

  裴谷、鮑法虎、荊吉人等更是連連點頭稱是。

  「你貼了靈動符,速度也遠趕不上他的,千萬不要冒險。」裴谷一直有看朱朱與其他人比試時的表現,大約推算速度相當於煉氣期六層修士,與築基期修士完全是天差地別,就算她有再多的手段,來不及施展也是白搭。

  朱朱默默從荊吉人手上取過事先準備好的小背包背好,輕聲道:「我不會勉強的。」

  背包裡放了另一個開了口的靈獸袋,小豬正在其中待命。

  她怕師父與尹子章等發現她帶小豬上場,所以只好將小豬裝到靈獸袋裡,再放入小背包中。旁人只當她的背包裡放了些稀奇古怪的物件,壓根不會想到小豬也在裡面。

  尤浩傑看著朱朱一步一步挪到台上,唇邊露出輕蔑的笑容,朱朱那些小把戲,對付煉氣期弟子還差不多,他只要一開場就跳到她面前,將手掌貼在她身上施放自己最強的法術「無生咒」,她就算有九條命也要一併報銷!

  她那些小把戲就留到地府裡去慢慢玩吧!

  很多人都知道擂台上的防護法陣有漏洞,一直以來也時有弟子利用這些漏洞重創對手,朱朱不是第一個,也不是最後一個,怪只怪她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

  一個毫無法力根基的小村姑,能夠進入聖智派外門弟子大比決賽已經是一個奇跡,她應該心滿意足了,尤浩傑虛偽地惋惜了一番,開始暗暗蓄力,只等裁判喊一聲「開始」就馬上下手,以免夜長夢多。

  他甚至想過了後果。

  朱朱死了,他只要推說擔心她的怪招,所以一時錯手失了分寸,掌門也拿他沒辦法。

  她的師父鄭權一定不會罷休,還有那個尹子章,一直與這個小村姑在一起,肯定會找他報仇。不過他也有蘇長老作靠山,大比之後他就要跟蘇長老離開聖智派,到時鄭權、尹子章等人也奈何不了他。

  他甚至已經決定,這一場比試結束,就宣佈退出門派大比,這是築基期弟子特有的權利,這樣尹子章想在擂台上找回場子都沒機會了。

  尤浩傑越想越有恃無恐,打量朱朱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個將死之人。

  朱朱很緊張,她知道這個尤浩傑絕對來者不善,膽小的天性一直鼓動著她按照尹子章他們的說法做,比試一開始就引動符菉將自己炸下台認輸,但是另一個聲音卻更加堅定——她要贏!不但要贏過煉氣期的弟子,就算面前的是築基期、結丹期的修士,她也不要退縮!

  為了尹子章,更為了她自己。

  腦子裡來回重複著幾天前尹子章當眾向她認輸的一幕,大惡人雖然平時對她又凶又惡霸,把她當小丫鬟看待,但卻也一直盡自己的最大努力保護她。

  她不想自己成為負累,不想自己成為任何人的軟肋,所以這一次她要堅持到底,不管誰擋在她面前,她都會將他推翻。

  深深呼吸一口氣,朱朱集中精神與小豬溝通,不知不覺週遭所有的一切聲音畫面都被隔絕在外,身體似乎一瞬間被熾烈的岩漿灌滿,可她並不覺得難受,反而感到無比親切舒適。

  她像進入了一個奇妙的境界,她沒聽見裁判什麼時候喊「開始」,只是彷彿有一縷神識清晰鎖定了對面的尤浩傑。

  在別人看來,尤浩傑兔起鶻落出現在她面前,身法快得令人無法捕捉,在她的感覺裡,卻覺得他在做著慢動作,她甚至能清清楚楚看見他眼裡閃動的殺意,以及唇邊掛著的那一抹狠笑。

  他的手掌一點一點向她拍來,朱朱緩緩伸直手臂迎向他的雙掌,四掌交接,身體裡的「熔岩」像是忽然找到的宣洩口,一下子噴薄而出。

  眼前的畫面很熟悉,她似乎再一次看到當日那只五爪靈鷲被她胸口噴出的火焰燒成灰燼的樣子。

  神識感應中,尤浩傑的臉龐在極度的痛苦恐懼中扭曲,一雙手掌被朱朱手上噴出的烈焰燒成了灰燼,然後是手臂、手肘……

  防護法陣感應到烈焰的可怖,終於及時發揮作用,尤浩傑在慘叫聲中被彈出擂台,砰一聲跌在地上,兩條手臂被徹底燒沒了,沒有鮮血,兩肩焦黑雙目緊閉,人已經昏死過去。

  又是滿場寂靜,所有人甚至尤千仞投向朱朱的眼光都充滿了驚懼!

  太可怕了,剛才從她雙掌噴射出的火焰充滿了焚天滅地的凜冽之氣,尤千仞覺得就算換了他站在尤浩傑的位置,下場恐怕也不會比他好多少。

  擋我者死!這種火焰散發的威勢,竟然令尤千仞這樣的元嬰祖師也感到一絲恐懼。

  朱朱究竟是如何放出這樣可怕的烈焰的?!

  鄭權臉色劇變,他不是害怕這火焰,而是怕這火焰的秘密被其他人知道。他心裡明白這些火焰的由來,所以也是最先反應過來的一個,腦子裡飛快盤算應該如何替朱朱解釋掩蓋此事。

  朱朱茫然站在台上,慢慢從那種其妙的境界中退了出來,她看著台下眾多詭異驚恐的目光,一時有些糊塗,剛才神識所見的是幻覺還是真的?

  她的眼光無助地四處遊移,一眼看見台下不遠處地上躺著的已經沒了雙臂的尤浩傑,頓時嚇得連退兩步……

  鄭權顧不上旁人側目,從中心台上飛降到朱朱身邊,拍了拍她的肩膀,低聲道:「鎮定些!沒事!先把眼前這一關過了再說!」

  她默默點了點頭,忽然覺得左手被人緊緊握住,她側頭一看,是尹子章。

  他神情雖然也有幾分不正常,但總體而言還算平靜,朱朱醒起他竟然不怕死地握住了她的左手,剛剛放出恐怖烈焰燒去了尤浩傑手臂的左手,不由得大吃一驚,直覺地就想甩開他,怕自己一個不少心連他也燒了。

  尹子章牢牢抓緊她的手,輕輕低罵道:「蠢豬!逞強的蠢豬!」

  朱朱眼圈一紅,莫名其妙覺得憂懼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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