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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6-15 12:55:40

【第八十章.必須查清事實】

  「是呀。」蘇味歎了口氣,「那頭牌和那奶娘全是皇上推給沈府的,這不是給人家沈府裡添亂嗎?」

  「那愛妃這女中丈夫,肯不肯幫朕平亂呢?」江無憂笑嘻嘻地道。

  蘇妃一擡手,拉住江無憂的扇墜子,沈吟道,:「皇上有命,臣妾萬死不辭。」說著,大有深意地望了江無憂一眼,「臣妾之前說金盆洗手,再不暴露醫術也是為著皇上。」

  「朕明白。但,這件事……」

  「臣妾莫敢不從。只要那奶娘的傷口癒合,臣妾就有本事讓她恢復從前。」

  江無憂「啪」地合上扇子,伸臂抱住蘇味的肩膀道,「果然是朕的賢妃,若沒有了你,朕可怎麼辦?說不定這皇上也當不了了呢。」

  蘇味啐了一聲道,「皇上說這話是折我壽呢。說起來,皇上倒是很久沒到我夜錦宮去了。」

  「這就去,這說去就去。」江無憂以扇子點了一下蘇味的額頭,然後轉身對小行子道,「今天夜錦宮擺膳。」

  說完,假裝無意地回頭,又看了一眼那盆枯萎的花。然後又想起方初晴,不禁暗道,「朕以國事繁忙為由,盡量少的臨幸宮妃。今天為了你一個小小奶娘都奉獻自身了,不知下回要你怎麼回報?」

  而此刻的方初晴正在養傷中,當然不知道皇上正為她賣身求醫。在此期間,她很仔細地想了一些事情。自從沈瀾讓她查大奶奶是否有孕的事,她就開始走背運了,依她看這也不能怪老天爺,人為的陰謀氣息更濃厚一些。

  因為沒有真憑實據,她並沒有告訴沈瀾自己的想法。她覺得大奶奶一定有問題,否則為什麼到整個琴閣都沒有藥渣子?肯定是倒進湖裡了。還有,琴閣事件的前一天,她那貌似流產的樣子也很說明問題。只有一點她想不明白;她們怎麼知道她藏錢的地方?那可是極其隱秘,不知道細節就找不到的所在。

  而她想得最明白的是:沈府裡有人非要治她死地不可,而且可能不止一個。現在她和某些人已經不是人民內部的矛盾了,而赤裸裸的敵我矛盾。她必須瞭解清楚一些信息,做到知已知彼,才能百戰不殆。

  晴翠之前非常討厭她,這她知道,但她不認為那些討厭會令晴翠做出這麼不顧一切的事,就算是受到什麼重大刺激了吧,也肯定有外部的誘因。所以,她之前並沒有嚴密的提防,不想草木皆兵,那還讓她活不活了?

  也所以,事發後,她才不讓沈瀾處理晴翠,要親自打聽清楚所有底細才行。她隱約覺得,在傷害她的事件裡,大奶奶脫不了干係。只是在目前,最優先要做的事就是讓臉上的傷口癒合,這樣景鸞才會允許她到關抽押晴翠的地方去。

  景鸞的藥是獨家配製,他說如果病人肯聽話,三天就可癒合傷口。不過為了給無思無我餵奶,她不能吃藥,只用外用的,結果五天才勉強能出門。

  「那個賤人就扔在那兒爛掉好了,姐姐養傷要緊,忙什麼呀。」維維維死勸

  「我就是要看她半死半爛的樣子才解氣嘛。」方初晴道。她沒告訴維維是要盤問晴翠去的,萬一這裡面有什麼秘密呢?還是別害人家孩子了,有時候知道得越少越幸福。

  「那姐姐的臉……就不怕別人看。」維維有些擔心。

  方初晴聳聳肩,就算心裡難受也不想被人看出來,假意輕輕地道,「給我找個帷帽戴不就得了,垂著厚厚的紗,誰能看到我的模樣?快去吧。我都等不得看那賤人淒慘的德行呢。」

  維維聽她這麼說,就幫她裝扮起來,然後問了又問,確實方初晴不需要她跟著,這才算罷。

  方初晴走出房門,看起來很鎮靜,但其實也是忐忑的。不過她很快就發現,廣武院沒人好奇地對她張望,跟她打招呼也跟平常差不多,都沒人敢多看她一眼。

  看來,沈瀾這傢夥粗中有細,居然記得威脅僕人們不能對她指指點點,免得刺激到她。哈,這個大陰人也不是一無是處嘛。

  之前她打聽過,晴翠給關在廣武院最偏僻的一處院落,以前是沈瀾用來養軍犬的地方。整個沈府是太太在老爺發達後,親自督造的,時間並不久遠,而之所以分了沈瀾這間最大的院子,就是因為他總是折騰奇奇怪怪的東西。

  方初晴走進院門的時候,兩個負責看守晴翠的府兵正蹲在院子裡說話兒,見了方初晴來,立即就站起來問好,擺出隨時聽招呼的樣子,似乎也早被沈瀾吩咐過了。

  至一壞分子們是怎麼認出方初晴的……當然啦,整個廣武院本來女人就少,大白天碰到一位這樣打扮的,不用猜也知道是誰了。

  「按二爺的吩咐,這五天就沒給吃的。」當方初晴問起晴翠的情況時,一個府兵答,「不過怕她死了,一天給一碗清水,給了床破被子。」

  「辛苦二位了。」方初晴點了點頭,「是二爺叫我問她點兒話,二位就先到院外歇歇如何?」

  「可是姐姐的安全……:」

  方初晴一笑,「她都這樣了,還有力氣欺侮人嗎?再說,如果有意外,我大聲喊叫,你們快點進來救我就成了。」

  那兩個府兵一聽也對,馬上開了房鎖,然後到院外去守著。

  方初晴深吸了一口氣,推門進入關押晴翠的屋子。

  一開門,一股黴味就迎面而來,而且陰寒的感覺好像比外面還冷,不過屋子倒還是乾淨的,就是久無人居,到處全是塵土。晴翠就蜷縮在角落中,裹著那床破被子,狠狠地瞪視著方初晴。

  「你居然還恨我?」方初晴冷笑道,「果然是人至賤,則無敵。」

  因為本性善良,剛進門時看晴翠這慘樣,還動了惻隱之心了。不過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這個陰毒的女人得到這樣的下場是活該,只是不知道她是單獨行動,還是有人合謀?那湯麵之計,實在太有創意了。

  話說晴翠這小體格子打破了她對古代美女的概念,真是結實得很。被沈瀾摔成重傷,五天來只喝水,還要在臘月裡受凍,沒死就是萬幸,竟然還有力氣翻白眼兒。

  「若不是你,二爺怎麼會棄我而去?」晴翠有氣無力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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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6-15 12:56:50

【第八十一章.借刀殺人咱也會】

  對這件事,方初晴都懶得解釋了。就算是解釋,晴翠也不信,所以她乾脆不說了,只問,「他做了什麼事,要讓你這麼恨我,非置我於死地不可?」

  到這個時候,晴翠也沒什麼好隱瞞的了,把沈瀾要打發她走的事說了一遍。

  方初晴這才明白為什麼晴翠對她的恨意突然爆發。可是她這樣估利用知道會倒大黴,甚至可能連性命也丟了,卻拼著魚死網破也要毀她的容,真的沒有外部誘因嗎?

  外部誘因就像導火索,在大部分重傷害事件中是必須存在的,她重生前聽過幾節心理課,知道如果沒有長時間的預謀和重複的加強概念,晴翠這麼鋌而走險的幾率不大。

  因此,她把自己事先想好的話扔了過去,「你是個愚蠢的女人,腦子根本配不上你的容貌。你還以為勇敢,是給自己討個說道。可你是給人當槍使了,知道嗎?我不過是個奶娘,身份低賤,還是殘花敗柳之身,就算二爺對我青眼有加,還能怎樣呢?有個三夜五宿的就扔在脖子後面去了,怎麼可能威脅到你?如果我沒說錯,大奶奶一定跟你說了什麼對嗎?你也不想想,她一個寡婦,不好好待在松風園,為什麼對二爺的事這麼關心,難道就沒有原因嗎?」

  晴翠翻了翻眼睛,雖然盡力掩飾,便意外之情溢於言表。

  於是方初晴就知道自己離真相近了,連忙繼續道,:「我在松風園久了,早看出些端倪,大群眾觀奶奶根本守不住寡,外表端莊,其實心裡想著爺們了。她是看上咱們二爺。可她前面有你擋著,我也是個絆腳的。這才設計了這一石二鳥的毒計。前些日子她逮個機會打我板子,差點弄死我,這事你知道吧?這回怎麼整治我,也是她出的主意吧?你這笨蛋一照做,她一口氣就除掉了我們兩個,你死我殘,她就有機會勾搭二爺了。」

  「她跟二爺可是叔嫂關係呀。」晴翠本能地反對著這個說法,顯然是上鉤了。

  「切,大宅門裡什麼事沒有?扒灰、叔嫂通姦、養戲子、鸞丫頭,你出身在畫屏院,難道沒聽說過這樣的奇聞嗎?別在這麼裝純潔!」

  呼,對不起了梁竹月同學。反正你善良優雅的外表、你貞潔自律的名聲也是假的,不妨就讓我用來編故事吧。再說,你能誣陷我偷錢,我就不能冤枉你偷人嗎?何況,這也不全是冤枉,只不過換了男主角而已。

  至於男主角,你沒處理好感情事,讓我憑白受牽連,背後講你點壞話就算了,老娘已經很聖女了。

  「你說的是真的?」晴翠半信半疑,因為她對方初晴的恨意根本上未消。

  方初晴聳聳肩,「信不信由你。雖然我沒有證據,不能報告太太,也不敢往外說,但事情是明擺著,不過你要傻不愣登地繼續護著她,我也沒話可說。你要是還有點腦子想想,就看得出大奶奶的可疑。不然她為什麼不放過我一個小小的奶娘?為什麼要指使你做壞事?她對廣武院的事不是關心過頭了嗎?」

  「你要把我怎麼樣?」過了好半天晴翠突然問,聲音裡終於有了一絲緊張與懼怕。

  方初晴看到晴翠的臉色,心裡明白晴翠就算不完全想念她說的話,也對梁竹月產生了很嚴重的懷疑,甚至意識中已經接受了她的觀點。

  可是賤人啊賤人,原來你不過逞一時之快,讓義憤左右了行為,並不是真的豁出去了,並不是真的心就心死灰,死也不怕。既然這樣,我也只好利用你了。

  借刀殺人之計,咱也會呀。

  親手報覆沒骨氣的賤人沒有意義,找出真正的陰謀根源,讓她們狗咬狗才是最好的報復。

  「臉面,是女人的命。」方初晴擺出狠毒又陰險的可怕樣子來,「你讓我容貌不再,我恨不得把你碎萬段。事實上,我想了很我報復你的手段。」

  她頓了頓,加強那種驚恐的效果,然後繪聲繪公地道,「比如,你把脫光了,架在火上烤,就像烤鴨子那樣,讓你肉裡的油一滴滴燒在火上,滋滋作響。又或者,把你充軍到沒有女人的荒涼邊塞去,讓你重操舊業,反正你本來也是干革命這行的。哈,那裡可沒有二爺這樣帥氣逼人的英雄,全是渾身臭哄哄的粗人,不懂得憐香惜玉的。要不乾脆點,我也別那麼陰險了,直接把你淩遲處死了了事。二爺說了,怎麼處置你,他都沒意見。今天不怕告訴你,你死你活,全掌握在我手上!你怎麼求二爺也沒用的!」

  「你……真的不能放過我嗎?」聽完她的話,想像著那可怕的、生不如死的場面,晴翠哆嗦著問,聲如蚊吶,大概也知道這要求有多麼無理和可笑。  

  方初晴摘掉帷帽,露出疤痕纍纍,還紅腫扭曲的臉道,「你看看這個,你覺得我能放過你嗎?如果你是我,恐怕早讓我萬箭穿心了吧?比起你,我心地好太多了。不過是男人那虛無縹緲的寵愛,就能令你出狠手毀掉我的一生。你有人心嗎?你有嗎?你敢說你有嗎?如果沒有,別再裝出嬌怯怯的無辜樣子,裝小羊也不是這麼個裝法兒!」

  嗚的一聲,晴翠哭了起來,抽答了半天才道,「方姐姐,我對不起你。」

  「方姐姐?我的名字不是叫賤人嗎?」

  「不,我知道我對不起方姐姐。可是……可是……我是受了大奶奶的蠱惑。那天……」

  於是呼,終於,晴翠一五一十地把那天在玻璃花房的事說了出來,敘述得相當詳細。

  聽到這一切,方初晴不禁讚歎。不愧是倆才女呀,居然借花喻人,大奶奶科是殺人不見血、吃人不吐骨頭的楷模。一個女人要經歷什麼樣的人生成長,才能養成這樣心如蛇蠍的陰暗個性?

  這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難道只是因為她調查梁竹月的懷孕事件,她就必須得死?這是什麼邏輯。她沒有證據在這府裡又沒有根基,完全扳不倒高高在上的大奶奶。梁竹月又何必這麼急切的動手,冒這麼大的風險呢?

  「我都告訴方姐姐了。」晴翠哭道,不過眼淚不多,也不是是因為身體缺水,還是因為虛情假意,「雖然事情是我做的,但主謀不是我呀。說不定大奶奶有那邪術,我中了招也說不定。方姐姐,求你饒過我吧。」

  方初晴搖了搖頭。「饒你……那是不可能的。」她惡作劇似的拖長語調,讓晴翠先驚喜、後絕望,「但是如果你肯配合我,幫我出了這口惡氣,我可以考慮減輕處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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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6-15 12:57:44

【第八十二章.二爺,我膽小】

  「我配合,我配合。」晴翠一聽情況有緩,立即點頭答應。

  方初晴卻並不直接接受。而是冷笑道,「你可以不配合,也可以半路耍花樣,那樣我就先潑了兩碗那種加了料的熱湯麵到你臉上,所謂滴水之恩,湧泉相報。但誰要惹了我,我也必雙倍奉還。這還是最基本的。」

  晴翠本來嚇得半死,現在好不容易有了生的希望,什麼自尊、什麼驕傲、什麼臉面,全扔到爪哇國去了,死心塌地地要揭發「幕後主使」,打算昧著良心把責任全推到別人身上,以保全自己的性命,於是忙不叠地表示絕對棄暗投明,反悔者死。

  「可是要怎麼做呢。」她問。

  方初晴看已經把晴翠的情緒逼到了死角,剛剛好到不至於讓她狗急跳牆,又令她言聽計從的地步,於是慢慢地道,「你傷害我的這件事,二爺一直封鎖著消息。你也知道二爺是什麼人,廣武院是什麼地方,斷不會有人敢在外頭胡說,所以不管是太太還是大奶奶,都還不知道這邊事發。不過,我會求二爺把這事稟明太太……」

  「什麼?那我不是沒命了?」晴翠很驚嚇。

  「怎麼會?你畢竟不是賣身進沈府為奴,你是自由人,太太怎麼可能隨便處置你。頂多……就是送到官府糾辦。而你認為,大江國有哪個官府會不給二爺面子?」

  「二爺會保我?」晴翠眼中淚花閃動。

  但方初晴卻無情地道,「他不會保你,你已經讓他夠厭惡了說句你愛信不信的,少出現在他面前是正經。你想得到他的心,卻又在他身邊搞小動作。他那樣的男人,會容許這種事情發生嗎?所以,死了這份心吧。這一生他都不會再看你一眼,現在你能保住小命,還是我行的大善。我剛才說官府給他面子,是因為太太肯定把這事交給二爺辦,而我怎麼處理你,他也不會有異議。」

  說白了,你死我活,他不介意的。

  呼,打擊賤人真是快樂的事。

  聽到這番話,晴翠果然垂下了頭,再不言語。

  於是方初晴繼續道,「讓二爺把此事稟明太太,是為了讓太太當眾審你。那種場面,你說,會有人不到嗎?然後……」如此這般,這般如此,言初晴詳細和晴翠說了一遍。

  晴翠對方初晴的計劃相當驚訝,但此時她只想能夠活命,什麼事都點頭應下。

  方初晴怕萬一事有變故,畢竟人心難測嘛,所以臨了時又說,「希望你這次放聰明點,知道誰才能真正保住你。二爺並不是寵我,而是欠我。他是什麼樣的人你是知道的,所以騙我就是騙他,有什麼結果你自己想吧。」說完,戴上帷帽,轉身就走,再不說什麼,否則氣勢就弱了,似乎在求晴翠,或者是與之聯手似的。她得讓晴翠明白,這是贖罪,這是求生,這是唯一的活路!

  而她得自保,不能讓人隨便欺侮,打不還手,罵不還口已經不流行了。

  「求你,能不能給我一口吃的。」當方初晴的手才放到門上,晴翠突然撲了過來,凍餓了五天了,也不知從哪來的力氣,一下就抱住方初晴的腳。

  門,是向外開的。晴翠渾身無力,自身體重形成的撲力無未能控制。方初晴以為受到攻擊,嚇著了。於是她的腳被定在原地,身體卻撲在門板上,撞開了那道門,人也呈墜落狀,直摔了下去。

  不過,她並沒有跌疼,而是被一個人恰好接住了。擡頭一看,卻是沈瀾。

  沈瀾提起驚魂未定的方初晴,把她放在一邊,眼神一瞄晴翠,後者立即嚇得瑟縮著爬了回去,再度窩在牆角,連頭也不敢擡。

  「我打算給她點吃的,再讓她洗澡換衣服,換個溫暖的地方住。」方初晴報告道。

  「我聽到了。」沈瀾直視著方初晴,直截子當地說。

  方初晴很沮喪,因為就怕出現這局面。誠然,她的報復大計需要沈瀾的幫助,可密謀策劃的情況就不想讓他知道得太清楚了。可誰想到,他忽然跑到這裡來呢?

  邊看樣子他郎心似鐵,根本對晴翠沒有心軟。那就是說,他是跟著她來到此處的。難道是想保護她?快得了吧,她可沒那麼自戀。

  「我認為我們不應該虐待俘虜,真的,這是國際人道主義。」方初晴胡說道,「再說了,真弄死她,我就沒地兒伸冤去了。」

  沈瀾不說話,就盯著她看,那眼神好像是說:別裝了,我逮到你做惡人了。

  那神情讓方初晴突然惱羞成怒,她一把拉著沈瀾到院子的角落中,低聲道,「二爺要我暗中查探大奶奶有沒有那啥的事,表面上我沒能完成任務,但實際上這事是有結果的。」

  「哦?」

  「當然我沒有證據,可有些事不一定非得有真憑實據才行,明顯違背了常理的,往往就是有問題。」方初晴先用辨證法總結結論,然後再把對大奶奶的懷疑全說出來,包括每一個細節。

  哼,這就你不、我不義,老子不發威,你當我是病貓哪!

  沈瀾聽著,看不出是喜是怒,也看不出是否想念了那些推測。他只是不宵說話,也還是盯著方初晴不動,害她忽然有點發毛。

  「二爺,您不是不允許下屬說實話吧……那樣不是一個上位者應該有的態……」

  「我聽到了你和晴翠說的所有話。」沈瀾突然打斷她,「你有膽,敢在背後編排我的事非。」說著,向前走了一步。

  為了避人耳目,方初晴是把沈瀾推到整個院子最偏僻的角落的,此時沈瀾上前一步,立即把她逼到了牆角、他高大身體所形成的陰影籠罩著她、他男性的氣息環繞著她、他強大的氣場壓近著她、幾乎突如其來的暖昧充斥在她身體的每一個毛孔。

  這是咋滴了,這是?!憑白無故,怎麼氣氛變了?

  沒錯,把爺拉到陰暗的角落是顯得有些鬼鬼崇崇,而且她是第二回這麼做了。可她是為了營造秘密談話的氛圍,並且保持對話不被傳播呀。不喜歡就說,何必用男性優勢來嚇她。

  「二爺,二爺,請佻退後,我其實膽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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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6-15 12:58:08

【第八十三章.要不,一起?】

  「連叔嫂通姦這話都說出來了,膽子小了嗎?」沈瀾繼續逼近,方初晴節節後退,在眼看後背就要撞上牆時,她機靈地一彎身,從沈瀾的身邊鑽了過去,但沈瀾卻一伸手,拉住了她的胳膊。

  方初晴還真有點害怕了,因為沈瀾的眼睛似乎閃著寒光,可卻不令人覺得可怕,只感覺不妥。

  「二爺,我就只是打個比方,並沒有特指誰。」她解釋,「哎呀,我的臉又疼了,得找景鸞幫我看看。」

  「回答我一個問題,就放你走。」沈瀾略一用力,方初晴就被抱在他身前了。偏偏,為了防止被看到聽到什麼,她只能掙扎,不能喊叫。不過,掙扎也是徒勞,兩人之間的武辦值對比實在相差太大了。

  「您講您講。」方初晴雙手用力推著沈瀾的肩膀,不再亂動,因為她豐滿的胸部如今緊貼著沈瀾堅實的胸膛,甚至感覺能接受到他的心跳似的,再動來動去,實在太……實在太那個挑逗了。

  「你那個『三天五宿』,要什麼時候實現?」他說著,一手把方初晴抱得更緊,另一手忽然掀起她帷帽的垂紗下端,俯下頭,嘴唇擦過她的脖子。不是實實在在的親上,卻距離相當的近,就那麼風一樣掠過去,然後兩人呈現交頸而擁的姿勢,害方初晴渾身像過電一樣,朋脖子一直麻到腳底。

  「那個……」她改推他的肩膀為抓,以穩住虛軟的雙腿。

  「還有,虛無縹緲的寵愛是什麼,爺不知道。但爺可以來點實質的。」沈瀾的聲音軟得像融化的黑巧克力,苦且甜,粗稠又濃郁。

  「二爺,我是殘疾人現在。這麼醜您也要,太飢不擇食了吧?請您放手。」方初晴用了很大的力氣才保證沒在語和嗓音中暴露慌亂。

  「方初晴,聽說我還欠了你了。」沈瀾不放手。

  於是,終於,方初晴惱羞成怒了。

  不過背地裡給他安上了些莫須有的罪名罷了,居然用調戲她來報復,這男人還真不是一般的小氣。至於把她說過的每一句話都拿來反問嗎?她都求饒了,他還沒完了的,也太不拿豆包當乾糧了。

  沒錯,她雖然頂著已婚生子的身份,其實卻沒有男女親密相處的經驗。但那也困不住她的理論知識豐富呀,今天如果不扳回這一城,以後就被他欺侮定了。畢竟她還得好幾個月才合約期滿,必須樹立不好惹的形象。如果她不是一直表現得膽小怕事,怎麼會被人這麼折騰。

  四聖人調戲她,她拚命反抗,一魔這樣做,應該有不同對待嗎?他不就是長得帥、人有能力、非常有錢、外加對她還不錯嗎?但是!她女性的尊嚴一樣不容被挑戰。

  不過既然反抗不成,要不就改成……反調戲試試?

  想到這兒,她忽然放鬆了身體,再不跟沈瀾比力氣,在他有點驚訝地擡起頭時,她忽然學習某個電影中的橋段,摘掉帷帽,拉低沈瀾的頭,在他嘴唇上重重吻了一下,發出M-U-A的一聲。

  不出所料,從沒被女人這麼對待過的沈瀾下意況地放鬆了手,掩飾不住的驚訝。而方初晴心裡彭彭亂跳著,臉上卻滿是無所謂,施施然轉身就走。

  「去哪兒?」沈瀾衝口問出。

  「回去睡覺。」方初晴回眸一笑,估計搭配著那張受傷的臉足夠驚悚。而當她看沈瀾還站在原地,惡劣地補上一句,「要不,一起?」

  沈瀾瞪著她。

  方初晴不理,只道,「麻煩二爺把我受傷的消息放出去吧,也該給我點公道了。」說完,再度轉身離開。

  她一邊走一邊對自己說:方初晴,穩住。不要跑!慢慢走!野獸都喜歡追逐逃跑的東西。穩住穩住,別跑。穩住……好了,跑!

  估計走出了沈瀾的視線,她頭也不回地拚命跑,好不容易隱進一片小松林,她才敢停下來。

  「原來我也就是個無膽鼠輩。」她嘲笑自己,拍拍跳得仍然極不規律的心。

  剛才的舉動太大膽了,但在這異世界的古代男人面前,這些行為算是無禮吧。大概沒有女人敢對沈瀾這樣,所以他才一時沒反應過來。不然,怎麼可能輕易放過她?一定要記著呀,這種突然襲擊的招數只能使一次,下次就不靈了,千萬不能亂用。

  平息了一下氣息,她才從小松林中走出來,但沒有立即回廣武院,而是去了三爺沈涵和三奶奶田玉清住的采葛院。

  沈瀾說過,在她受傷這件事上隨便她做什麼都行,那麼她要在明天沈瀾向太太報告之前,今天先拜訪下外在印象多嘴又多事的三奶奶,感謝之前她挨板子時的「相救之恩」。話說,人不可能永遠掩飾自己的真正個性,再小心,偶爾也會暴露一些本性。比如她挨打那一大,不過一點小小的暗示,田玉清都能猜出她要表達的意思,實在是個極聰明的人哪。

  正為難也穿成這樣,怎麼能順利進入采葛院,卻正好見到三奶奶帶著春花和秋月出來。

  「拜見三奶奶。」她輕喊一聲。

  田玉清轉頭,看到載著帷帽的方初晴,著實嚇了一跳,「喲,這是誰呀?大白天遮著臉,難道是不能見人的?」

  方初晴連忙走過去,施禮道,「我是方初晴,今兒能出門了,特地來見三奶奶。」她看周圍沒別人,才走過去,低聲道,「謝謝那天三奶奶救我。三奶奶菩薩心腸,一定會有福報的。」

  田玉清裝傻道,「別亂講,我可救你什麼了?我是這府裡人見人厭的,誰知道又滿嘴胡泌了哪些話?如果真是我多嘴生出的好處,倒是打從進了府做的每遭好事呢。」

  方初晴看她不願意明著承認,打這主動意裝二百五到底,也就不說什麼了,只垂下頭去。

  田玉清好奇地問,「你怎麼這身打扮?演戲呀!」

  方初晴就等著她問呢,可她也不回答,只做出委委屈屈的樣子,哽咽道,「三奶奶是有事要辦吧?那我不打擾了,不過是感念減奶奶恩德,來說一句話罷了。按說,這話遲了太久了,可是誰讓我攤上這麼檔子倒黴事呢?一直抽不出身。唉,也許這就是我的命。」

  田玉清一聽,頓時嗅出了點味道,立即拉著方初晴的手道,「現如今府裡風調雨順,可有什麼重要事要我辦呢?不過是到明光園你四奶奶那兒去串門閒聊。現在有你陪我,我倒省了走這些路了。來,進院去說。」說著,拉了方初晴就進了院門。

  才走進內院,就見一個男人穿著家居常服,圍著院子正中一株含苞待放的梅花轉悠,一臉關切,正是三爺沈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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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6-15 12:58:57

【第八十四章.三房】

  這位三爺,方初晴初入沈府沒多久時,在戲樓匆匆見過一面。其實也是帥哥一名,和景鸞差不多是二十四、五歲的年紀,高挑的身材,斯文中透著絲精明。

  只可惜他身在沈府,存在感被氣勢逼人的沈瀾壓了下去,顯不出出色來。如今看來,倒也養眼。

  他看到自己老婆去而復返,身邊帶著個戴帷帽的「神秘」女子,不禁好奇地問道,「不是說去找四弟妹聊天嗎?怎麼這就回來了?是哪位貴客來訪呀?」眼睛望向方初晴。大概因為方初晴舉止大方,一時沒看出是僕是客,言談間比較客氣。

  「要你管!」田玉清嬌嗔道,「你不是就愛那株老梅嗎?既然花比人窈窕,你就侍候這花吧,少來理我的事,哼。」說完,拉著方初晴走進自己屋裡。

  一進屋就迫不及待地問,「到底出了什麼新鮮事,快說給我聽聽。唉,不是我好事,說這樣唯恐天下不亂的話,實在是天天關在這府裡,什麼事也不讓我做,悶也要悶死了。倘或是你受了委屈,你三奶奶我能搭上把手的,肯定要摻和驂和,誰讓你投了我的眼緣呢。」

  「三奶奶不幫太太管家嗎?」方初晴沒直接說自己的事,而是順著話音問道。

  田玉清一撇嘴道,「雖說沈府人多事雜,但太太青春氣盛,身邊的紫瞳和綠眸又都是能幹的人精兒,再加上大姐姐在後面出謀劃策,哪輪得到我幫手?只有吃力不討好的苦活兒累活兒才找我這笨手笨腳、累個臭死還落埋怨的。唉,不提也罷。

  「大奶奶不是身子弱嗎?」方初晴聽她這麼說,倒是好奇,而且看她很不屑又很不甘心的表情,難道這其中涉及到什麼重大利益嗎?

  「這又不是力氣活,身子弱沒關係,腦子好使就行了。」田玉清似乎意有指地道,「你們大奶奶就算病著也見天價往太太的蘅芷院跑,可不就是為了這個家盡心盡力去了嗎?」

  原來梁竹月這麼做不是因為孝順,每天抱病請安,而是為了從側面插手家裡的事務啊。想必管這麼一個家,出手入手的銀子很多,其中能抽取的銀子也很多。倘若太太把管家的差事交到梁竹月身上,那她可不就成了沈府裡呼風喚雨的人物?可她要那麼多錢那什麼?為什麼又想控制這個家呢?聽說只大爺一房從沈氏家族生意中分得紅利就相當可觀了。何況無思和無我還有左、右師王的爵位可以承襲。難道人真是貪心不足?難道人的權利慾真的是無止境的?

  「咱們沈府雖不比豪族世家,更比不得宮裡,但每年的花銷,那是流水價的銀子撐起來的。」田玉清似乎打開了話匣子,滔滔不絕地道,「那數目,是普通人想也不敢想的。一出一進的過過手……那就不用提了。雖說花費用度是由咱們家的買賣供著,可管家和管幾個大商號差不多,裡面的彎彎繞多著呢。再說道沈府遍佈全江國、外加在馬、陳、宋國的別號,本來就是大哥和二哥管著,大哥歿了之後,就是二哥全挑起來,由我們家三爺和明光園的老四協理。但老四是個渾不吝,指望不上,二哥每天國事敏忙,其實是景鸞擔著,我們三爺也就是跑跑腿的活兒。說起來,景鸞到底是個外人,這麼大杷在握,也不怕到時候生出什麼事來。可惜呀,景鸞不是女的,不然嫁給二哥,倒真是管家的一把好手。哈,這話你可別傳去,不然二哥得跑來抽我。」

  她東拉西扯地說了一堆,方初晴可不認為她是隨口講講的。田玉清此人,表面上看起來是大嘴巴加二百五,但其實精明深沈,和外號三精細的三爺還真是般配。但此人有個怪癖,不管什麼事都不明說,似乎演戲演習慣了,哪怕是最光明正大的,也得用表演的方式表達出來。

  這種人,無時無刻不在利用別人,她現在也正好利用一下這位三奶奶。

  而聽這番話的意思,是暗指太太糊塗,家裡的財政情況被大房和二房把持,可田玉清為什麼對她一個小小的奶娘說這些話呢?編排沈瀾那邊的事,也不怕她回去報告嗎?

  她一時想不清楚,又覺得宅門的事跟她沒關係,也就沒往深裡考慮,只捧著說道,「三奶奶是個能幹的人,是金子總會閃光的,上晚太太得知道三奶奶才最適合打理整個沈府。」

  「喲,真會說話話兒,又是金子又是閃光的,愛聽死我了。」田玉清笑得很燦爛,「不過話題扯遠了,我倒是想問問,你怎麼這幅打扮?」

  方初晴見她導正話題,也就借坡下驢地歎口氣道,「我摘了帷帽給三奶奶看看就知道了。可是三奶奶您可坐穩了,再嚇到您,我的罪過就大了。」

  「什麼事能嚇到我,快別賣關子了。」田玉清催促。

  於是方初晴摘掉帷帽,田玉清真沒料到這種情況,立即驚叫地跳起來,「這是怎麼了這是?怎麼傷得這麼重?到底出了什麼事呀?」

  「三奶奶,我冤枉。」方初晴把事情的始末說了一遍,當然加了些晴翠招供的猛料。

  田玉清臉上的驚訝越來越濃,心裡卻明白了方初晴的意思。二房那邊看來很快會報知太太此事了,這聰明的奶奶找她,無非是想讓她敲敲邊鼓,一口就咬到大房那邊重傷。

  這沒問題,畢竟她很樂意看大房那邊出事。如此一來,才能在方初晴這邊落下好處。本來,方初晴不過是修正人,但她有強烈的感覺,說不定這個奶娘將來能左右整個沈府,所以她才特別親近她。

  於是,她「悲傷」地安慰了方初晴兩句,又「義憤填鷹」地痛哭晴翠那個賤人,最後還掉了幾滴「同情」的眼淚。不過她們正說著,房門突然打開了,沈涵不知為何闖了進來。

  一進門,他就看到了方初晴的臉,也嚇了一步。方初晴連忙藉機告退,匆匆離開了采葛院,而這邊田玉清把事情的始末詳細告訴了自己的丈夫。

  「看吧,這回可有的熱鬧好看了。」她冷笑。

  沈涵捏捏老婆的臉,笑道,「你啊,成天價裝傻充愣,累不累啊。」

  「你還不是在外面聽到話音兒,假裝無意餐進來了?哈,就讓大房二房暫且威風去吧。到頭來偌大的家產還不知落到誰的手裡。咱們三房一直不被重視,你我有本事,也不讓咱們管事,就好像你不是太太親生的,我又是出身不好的一樣。」她平時笑意盈然的臉上滿是寒霜,「咱們不亂中取勝,還有其它路嗎?說我?你還不是每天提籠架鳥、侍花餵魚的掩人耳目?話說……這事,你不去告訴老爺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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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6-15 12:59:26

【第八十五章.老爺變臉】

  「去!幹嗎不去?」沈涵笑道,「大房那個假模假樣的女人不興風作浪,咱們聽怕也沒機會。要不哪天太太這麼一審,老爺子還不知道怎麼回事,會以為咱們消息不靈光呢。不過你也別太招搖了,當心太太打你板子。你受了傷,景鸞可未必會全心全意地救你。」

  「為什麼?」田玉清問,「難道景鸞看上了方初晴?不能吧?他對……」

  「非也。」沈涵打斷田玉清道,「景鸞這麼盡心盡力,是看在這位的份兒上。」他伸出兩根手指,「但是他倒不是像府裡傳的那樣,跟方奶娘有染。十之八九,是方初晴給他做事,也盯著大房那邊呢。所以,咱們那柔弱心好的大嫂才打她板子。好在大嫂不用親自出面,有王媽媽那個老貨當惡人就夠了。學著點吧,敢明兒也讓春花秋月幫你頂頂槓,別總自己衝鋒陷陣,落下了下乘啊玉清。」

  田玉清從鼻子裡哼出一股涼氣兒道,「她上乘在哪裡?也是個沈不住氣的,不然怎麼會連出昏招,對一個奶娘窮追猛打,有心人都能看出總是了。她就是覺得全天下人都欠她,容不得別人對她一星兒半點兒的不好。當年她全族被滅又怪得誰來?在朝裡站隊總有被擠死的、卻好像她對大江國有什麼功,別人都欠她似的,都是皇上、二哥和太太給慣出來的毛病!」

  「噓,你小聲點吧!」沈涵上前摀住老婆的嘴,「老爺子就說,玉清是個女中丈夫,可惜性子太急,跟誰都不服氣。你看你,沒點改性,不說了,我去蘅芷院看第爺子去。他老人家幾個月沒回別院,我去見他倒不方便了,太太盯著呢。」

  「切,你乖順闃,太太眼裡也沒你,就跟妾生的似的。」田玉清一提起這個就不順氣兒,「大哥倒還罷了,真真兒的讓人挑不出毛病。可老四那個熊樣兒,還當寶貝一樣,偏心也沒這麼個偏法兒。最可惡的是二哥,明明是從外面帶回來的野種,娘親還是那麼上不得台盤的,太太也把他當回事。天天母慈子孝的,我看著都噁心。呸!」

  「得得,我不跟你說了,回頭惹出你一車的話來。」沈涵轉身往外走,到門口又停下來,正經地道,「你自己心裡有個準譜,敲邊鼓挑事沒問題,可別太當出頭鳥了。咱們跟著老爺子一路,謀的是大利,別總盯著眼前的小事。」說著,推門而去。

  到了蘅芷院,本來還有點頭疼怎麼繞過太太,直接去見老爺,可巧趕上太太出門了,聽說是去松風園看孫子了。於是他放心大膽地到東跨院,求見自己親生的爹。

  沈之道正在屋子裡和三個妾打麻將,臉上印滿了胭脂印子,一邊打還一邊說,「這回是誰輸了,可不許賴,不然就把你們送到別院去。」

  一個妾多嘴道,「老爺別說這小話兒遮羞臉,您把西跨院的姐妹們全送回別院,全為著怕太太不高興而已。可是啊,您賴在這兒不走,可憐我們要在別院獨守孤燈。」

  沈之道立即大怒,掀翻牌桌罵道,「小浪蹄子,你懂什麼。太太是我的正妻,跟我苦過來的當初我還是走街串巷的貨郎時就嫁給了我。哪像你們,全是白享清福的,我讓她高興點有什麼錯?你多嘴,現在我就著人送你回去!」

  那妾也是恃寵而嬌的,聽了這話也不怕,哼道,「走就走,反正太太好靜,在這邊連吹彈唱、遊戲遊戲也不許,真是悶死人。

  沈之道聽這妾頂嘴,更是生氣,指著那妾的鼻子剛要罵,沈涵就向前急走幾步,跨進屋門道,「老爺這是跟誰呀?生這麼大的氣。」

  沈之道一愣,隨即明白自己的三兒子定是有正經話要說,於是不耐煩地揮手道,「都滾都滾,沒一個省心的東西。惹急了我,敢天全把你們賣了,我還落個清靜呢。」

  大概他平時總用這些話來嚇唬人,所以妾們並不怕,但到底不敢太惹他,溜著門邊都跑了,只剩下一地的狼藉和父子二人。

  「有什麼事?」沈之道抹了抹臉上的胭脂印子,坐在椅子上,從剛才到現在,哪還有一點在外人面前的斯文尊貴樣子。

  涵沈見左右無人,就把方初晴的事,還有自己對大房行為的分析說了一遍。沈之道面露喜色道,「這是好事呀。鬧騰得越凶越好,最好大房二房成了冤家對頭,那樣就離分家不遠了。等分了家,你我爺子二人的機會就來了。」

  沈涵點頭稱是。

  沈之道又道,「我到底是沈家之主,沈家現在的家業,是當初我一手一腳打下來的,其中的關節細緻處沒人比我清楚。我是怕你娘妒氣太盛,這才主動避居別院的,落個省心逍遙也就得了。但倘若一分家,我和你娘必還在一處的,瀾二那小子想插手也沒道理。」

  「若是娘要跟您也分家呢?」沈涵問。

  「那樣更好。」沈之道笑得志得意滿,「你娘什麼都好,但就是善妒。女人家,哪有不吃醋捏酸的?可也得有個限度。你屋裡不也有人,可見玉清沒結沒完嗎?還有一占,就是太縱著老四。老四在外花天酒地,你娘拿出不少體已錢給他堵窟窿。真分了家,老四沒瀾二鎮著,一準兒地瘋起來沒邊,家裡就是有座金山,過個三年二載也給敗光了,還準得把你娘也牽連進去。到時咱們只要在暗處守著,讓這家財敗到咱們手裡就行。至於大房,一群婦道人家懂什麼,就是鬥來鬥去的在行,很容易收了他們那份的。瀾二是個傲性的,別看他現在佔著家產的一大份,還總管著全局,但當年他娘那麼對你娘,他心裡一直有愧,那份家產鐵定不要。就算他要也沒關係,咱們爺倆兒把沈家大部分產業收了去,再重新做起生意,把他沒明白的道都趟趟,他也沒什麼蹦噠勁兒了。至於景鸞……既然分了家,他能管著老二的事,還能管別人的嗎?」

  沈涵聽沈之道這麼說,再想像一下掌握大權的感覺,心裡也很高興。在他看來,老爺年紀大了,又被酒色掏空了身子,待將來他氫沈家生意往來的路子都弄明白,老爺子就可以享清福了,他則要大展宏圖。

  沈涵不能在此處久待,坐了一會兒也就走了。當他的背影消失,沈之道狎瑣貪財的神色別漸漸消失在了臉上,哪還有半分昏的模樣,眼晴精光四射。

  他圖的是更大、更重要的東西,沈家雖然已經到了富可敵國的程度,可和整個天下比起來,又怎麼能入他的眼呢?

  微笑,在他臉上浮現,那麼深謀遠慮,同時又是那麼狼子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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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6-15 12:59:46

【第八十六章.被傳】

  兩天後的下午,沈瀾正要去太太那兒告知方初晴的事,太太卻先派人叫他了,還讓他把方初晴也帶上。

  原因,自然是田玉清「無意間」說起自己受到驚嚇的事。說是正在園子裡賞花,突然看到一個鬼鬼崇崇載帷帽的女人。她好奇之下,追過去看,結果那人慌亂中把帷帽丟掉,讓她看到一張扭曲的臉。

  「就跟活鬼似的。」她拍胸脯,還一臉驚魂未定的樣子,「可把我的魂都差點嚇掉了。」

  「說笑話吧?」太太知道這三兒媳一向是個嘴上沒把門兒的,根本沒當回事。

  可田玉清卻賭咒發誓說這是千真萬確的,「說起來那個人您還認識。」她補充道。

  「越說越沒邊兒,難道我還認識鬼嗎?居然還賣關子!」太太心情好,開玩笑道。

  「人家之前可不是鬼,還是個美貌的小娘子。可惜呀,一張臉就給人毀了,現在人見人怕。」田玉清一臉慼慼然,「說來您都不信,正是無思無我的奶娘,被二哥要到廣武院去的人。」

  在太一聽她說得有鼻子有眼兒,不禁信了幾分,也嚴肅了起來,忙問,「到底怎麼回事?你掂量好了再說,要是胡說八道,我可打你板子,不看你們家老三的面子了。」

  田玉清連忙擺手道,「這事我哪敢胡說,不然不是咒人家嘛。真事!聽說是二哥院子裡那個晴翠爭風吃醋,用一碗熱湯麵把方初晴的臉給燙了,哎呀,也是個美人,現在都看不得出!」

  太太望著田玉清,好半天後才確信她沒瞎編,真是又驚又恐,跺腳道,「孽障啊!我早說他不要髒的臭的全往屋子裡收,可他就不聽,這不做出禍來了嗎?那個方初晴可怎麼樣?」說到這兒,又轉頭對梁竹月道,「你不知道這件事嗎?」

  梁竹月本來在一邊安靜地坐著,聽到這消息時也露出了如假包換的驚訝神色。但田玉清注意到,她放在腠蓋上的手握緊了,抓皺了裙子,一邊的李佳如似乎也向這邊瞄了一眼。

  可梁竹月聽到太太此問,連忙回話道,「自從她被二弟要到了廣武院去,我就一直沒過問她的事了。」

  「無思和無我,不還是吃她的奶嗎?」太太又問。

  「那倒是。」梁竹月點頭,「不過延慶大娘和青蘋嫂子說,每回都把無思無我抱到外院就被留下,沒見過一直在內院的方初晴。所以,不知道她出了什麼事。」

  「聽說哦,上回方初晴挨了板子,棒瘡發作得厲害,但她硬是沒吃過藥,怕奶水受影響,對無思和無我不好呢。」田玉清插嘴道。

  太太歎了口氣,「不管她這個人怎麼樣,對無思無我卻是盡心盡力的。這樣的人,怎麼能遇到這樣的慘事?那個什麼院的姑娘也真下得了狠手!」

  「勾欄院的出身,裝出個溫柔大方的樣兒,可是能心善到哪兒去!」李佳如也插嘴,「一準是妒忌方初晴受二哥的寵愛。」

  「這話可是亂說。」太太伸手接過紫瞳遞過來的茶盞,手都哆嗦了,「我也聽綠眸說過,府裡是這麼傳的。但瀾那兒麼疼這一對侄兒,怎麼會動他們的奶娘?你們都是過來人,該知道餵奶期間要是……對奶水怕不好的。瀾兒如果想要怎麼著,自然有的是美貌佳人,斷不會這麼不懂眉眼高低。」說到這兒,臉色微紅。這麼大年紀了,卻浮現出優雅的羞澀神情來。

  「把二哥叫來問問吧?」田玉清提醒太太。

  此話正是太太要說的,於是立即吩咐綠眸把二爺給叫來。

  沈瀾自然知道是方初晴搞的鬼,他卻什麼也不說。雖然方初晴這種報復行動會給他帶來諸多不便,但他在這件事上有錯,既然沒什麼好彌補的,既然不能代替她的痛苦,也只能盡力補償,所以二話沒說,帶著包成阿拉伯婦女模樣的方初晴到了蘅芷院。

  太太一見方初晴的穿戴,心裡就涼透了。雖說是兒子那院發生的事,但畢竟是在沈府裡,她管著這個家,卻出了這種事,實在說不過去。

  再說,要人家方初晴今後怎麼辦呢。

  她要方初晴摘下蒙臉布來瞧瞧,可方初晴說怕嚇到太太,主是不肯。

  這時候梁竹月柔聲勸道,「之前你三奶奶已經說過了你的情況,太太和我都有心理準備。這也不是讓你們露醜,實在是憐惜於你,不必扭捏,太太必會給你做主的。」

  她太高興,也太好奇了。高興的是,在等了這麼久後,晴翠那賤人終於動手了。好奇的是,方初晴的臉究竟傷成什麼樣了?

  其實這樣步步緊逼,是冒著被牽連出來的風險的,但她必須這麼做。其實讓方祿晴變醜並不是她的最大目的,她只是必須讓方初晴在這個世界上徹底消失,既然殺人風險太大,而且不容易實現,那麼毀了方初晴的臉也是個辦法。從某種程度上來說,臉不是原來的,人也就不是原來的了。

  不過,毀容對於方初晴的痛苦,算是她達到目的的甜頭,是額外的快樂。

  死而復生太離奇,離魂症的說法不太靠譜,可雖然是她親眼看到這身體因為死亡而漸漸冰冷,但她更確信,這世上不可能有一模一樣的人,就連無思無我那麼相像,也有細微的差別。那麼,方初晴和那個圖國女人很可能是同一個人,只不過失去了記憶。

  而那個人身份高貴,突然失蹤這麼久不可能沒人尋找,萬一真有圖國人發現這奶娘的真身,萬一再治好了眼前方初晴的腦子,倒大黴的人就是她了。

  所以,她絕對不能現在的方初晴被人認出來!絕對不能。

  方初晴看著梁竹月,兩個女人的眼神在無聲無息中激烈交鋒。方初晴知道這狠毒的白雪公主後媽是想驗貨,看看親自導演的傷害大戲的後果是什麼。而她當然不能示弱,還等著下一聲對決呢,這時候怎麼能退縮?

  於是,她慢慢揭開蒙面布,勇敢地原地轉了一圈,坦然面對各種神情。然後,她在梁竹月那驚恐及同情的臉上,看到了她眼神中的幸災樂禍,還有……輕鬆?

  為什麼會輕鬆?難道梁竹月真的喜歡沈瀾,要傷了她的臉,讓她再沒機會「色搭」沈二才能放心?

  不會吧?這麼雷!愛上小叔子的事都出來了。看來宅門真是花團錦簇,但又藏汙納垢的地方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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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6-15 13:00:12

【第八十七章.太太怒了】

  「可憐見兒的,怎麼傷成這樣?今後這可怎麼辦是好。」太太用帕子拭掉了眼角溢出的淚水,真是動了同情心了。轉念,又恨那個下這樣狠手的賤人,繼而遷怒那個非親生的二子,生氣道,「瀾二,這事你怎麼說?」

  「太太放心。」沈瀾安安穩穩地說,「兒子自會給受害者一個公道。」

  「這事到底是因何而起,又是怎麼動的手呢?」太太問。

  於是沈瀾把事情的起因、經過、結果都說了一遍。這些細節是在坐在各位第一次聽到,因此沈瀾說話期間沒人打斷,只是不停地低聲驚呼,想不到晴翠居然用這樣的招數,簡直無法想像。

  「那天恰好皇上去廣武院了,知道了這件事,非常震怒,但事已至此,為了免於皇上覺得我們沈家家風不嚴,這事自然不能輕鬆放過,必是要嚴懲的。」臨了,他又加了一句。

  太太連忙點頭道,「家導不可外揚,可這事不但揚了,還揚到了皇上那兒,真是丟人丟到家了。作為管著這個家的,我也不會姑息,做出這麼黑心的事,不管是誰,也要嚴懲不貸,還要借此事立下規矩,不然今後都有樣學樣,可怎麼得了?」說到這兒,她又歎了口氣道「可是初晴今後的生活要怎麼辦?再嫁是不用想了,可惜還年輕著呢。唉,不然就養在沈府吧,反正無思無我很喜歡她,將來就算長大了,多個奶娘照顧也不錯。」

  「方奶娘倒跟兒子提過,想到北方偏僻的地方去隱居。我琢磨著,讓她去管馬場倒是正好。」沈瀾道。

  啊,他說謊!她何時說過這種話了。不過,他倒知道她的心意,明白她不願意待在沈府。或者,他還考慮到他是圖國人,所以要放她到遙遠的北僵吧?不過她到底是不是圖國人,她哪裡知道呀,鬱悶!

  「那樣也很好。」太太想了一下道,「我倒是忘記了她會養馬,你不就是為的這個,才把她要到廣武院去的嗎?不過,那個亂事的賤婢,你要怎麼懲罰?她畢竟是自由之身,要不要送到官府去?」

  「皇上口諭,要兒子自行以國法和家法處置。」沈瀾略皺了下眉,繼續說謊不眨眼,「本來兒子想,那賤人毀人臉面,無異於殺人。殺人償命,天經地義。兒子不會沈迷於美色,罔顧天地正道。只是……經過審問,那賤人卻說還有幕後主使。」

  啊?!

  此言一出,舉座皆驚。不過別人都比較自然,田玉清的表情卻有些誇張,而梁竹月

則眼皮一跳,垂在身側的手下意識的抓緊了裙擺,但很快又放開了。

  只是方初晴一直盯著她,這細微的動作自然瞞不過她的眼睛。原來,作賊心虛這句話是千古不滅的真理。原來,梁竹月心機這麼深沈,心裡卻也是緊張的。那樣就好,因為她今天本來就是打的心理戰。把松風園的人牽連進這件事,僅憑晴翠的證詞是不夠的,但如果逼她們自亂陣腳,只要逼得緊,就一定會有機會!

  「她不是胡說八道吧?」梁竹月雖然想過會受到牽連,但考慮到晴翠沒有證據,之前並不太擔心。可現在這話從沈瀾嘴裡說出來,感覺就大不一樣了,不禁有些慌亂,連忙先做鋪墊,「她做出這種傷天害理的事,隨便攀咬別人是可能的。她現在只求自己減罪,說出的話,還能信嗎?」

  太太一聽也對,望向沈瀾。

  「這個倒不至於。」光瀾答得從容,雖然事先並沒有和方初晴練習過,但卻似乎知道她心意似的。

  「開始時,她一口咬定是自己所為。但兒子想,平日她雖有驕縱之行,但實則卻並沒有那個膽量。就算妒心大盛,扭曲了心思,也不會突然變得如此大膽。於是暗中使計,結果誘使她無意中說出,確實是有人幫她出的主意。她一時衝動,這才釀下如此大禍。」

  「那畢竟也是她做的,她難辭其咎!」太太越聽越生氣,「不過那出主意的人更是可惡,其心當誅!瀾兒,快說說究竟是誰在背地時使壞。沒想到呀沒想到,我們深府裡居然有這種人,虧的你們平時總是給我唱喜歌,卻原來沈府裡早就藏汙納垢,竟容利害種人托庇生存了!」

  「太太,所謂樹大有枯枝。咱們沈府是大戶人家,人也難免良莠不齊,出個把敗類不算什麼。只要咱們這回亡羊補牢,為時就不晚。而且,還有個懲治作用,今後看誰學敢背後給人捅刀子、下絆子?」田玉清平時瘋言瘋語的不招人待見,可此時這番話卻說得好,說到了太太的心坎裡。

  於是太太點頭道,「說得對,咱們這樣的人家,原是容易被人鑽空子、做壞的的。我看這事也別拮著蓋著了,乾脆把幾房管的、負責的全給我叫到蘅芷院來,我今天要惡鋤奸,警告世人!」

  方初晴一直躲在角落裡保持沈默,聽到這話樂得差點蹦起來。人越多、行動越憶公款某些突然陷入困局的人心理壓迫就越大。倘若人少,或者時間越長,她們就有機會思考、應對,像她這種沒有真憑實據的控告情況只怕就達不到預想的效果的了。

  「我們家老三和老四要不要找來?」田玉清知道有大戲好看,捨不得自己老公沒份兒觀賞。如果有可能,最好讓沈涵把老爺子也偷偷叫上,這才叫一個熱鬧呢。她倒要看那個聖女似的大姐姐、大嫂子,還有什麼臉面!就算這事扳不倒她,至少也讓她難看好一陣。天天擺個冰清玉潔的輕薄樣兒給誰看呢!

  「都叫來!」太太只說了三個字,但那怒氣卻掩蓋不住。初聽這慘事,她還只是震驚,可後來卻慢慢動了真怒,老爺已經變成那個德行了,她要的,不過是這個家安安穩穩,平平靜靜,開始,她還只是怪瀾二管束不住自己的人,卻原來府裡還隱藏著這麼狠毒的小人。她怎麼能容忍呢?如果此事傳到別的府裡,她的顏面何存?她拼拚命的努力,不就是為了讓沈府擺脫暴發戶的身份,回復自己娘家那種詩禮傳家的門風嗎?所以,別的事好說;這種事絕對絕對不會姑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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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6-15 13:00:28

【第八十八章.掉轉槍頭】

  梁竹月心裡忽然著了慌,有極其不詳的預感。

  事情為什麼失控了?為什麼方初晴一直盯著她看,已經到了很無理的地步了。聽到太太說要嚴辦速辦此事時,方初晴居然微笑。這讓她毛骨悚然。

  那天,那個女人死的時候也是這樣笑著望她。好像是說:不管你用什麼手段,你仍然將失去一切!

  怎麼辦?

  本來她並不怕晴翠咬出她,否則她也不會冒險去挑唆。因為,她是這府裡正宗嫡子明媒正娶的正房太太,她說的話和一個妓女說的話份量自然不同,旁人會信誰毋庸至疑。再說一家之言,不足為信。說不定到頭來,她還能博得別人的同情,可憐的寡婦被人誣告陷害,只要是有人心的,斷沒有反欺侮她的道理。

  可現在情況不同,方初晴突然發難,而且似乎很有準備,最可怕的是沈瀾在幫她!這位右師王是鼎鼎大名的講誠們,哪怕是對敵人只要是承諾的,他都從不食言。這樣的人說出的話,絕對比其他任何人的說詞都更有讓人信服的力度。

  但是這個「二弟」是什麼意思?難道忘記了小時候的情分了嗎?就算他明知道幕後主使是她,也應該壓下這件事來,為什麼還要到太太這裡報告呢?難道他真的看上了方初晴?

  這想法令她的心有如火焚!為什麼所有人都喜歡方初晴或者是她的前身?沈沅、沈瀾兄弟兩個,還有那個高高在上的皇上江無憂,為什麼都喜歡那個女人!或者,沈瀾和江無憂目前只是對現在的方初晴感興趣而已,但這已經讓她無法容忍了。

  要知道她和他們三個才是青梅竹馬,為什麼從那麼小培養出來的感情,到現在卻經不住一絲考驗?為什麼她努力要留在身邊的,總是會失去?她不甘心!她恨!

  而現在舊仇未去,親仇又來。可惜王媽媽留在松風園裡打理事情,沒有跟來,待會兒就算被招為,也沒有機會商量對策了。現如今,也只有咬牙關、死不認帳,那時又能如何呢?對,就這麼辦。

  她打定主意,就裝出一幅又是柔弱又是堅定的從容神態來,穩穩當當地坐在椅子上。因為太太面如寒霜,顯然正在生氣。她也不說話,和其他人一樣靜默著。

  不久後,蘅芷院開始陸陸續續有人進和,裡面開始嘈雜起來。

  太太撫了撫額頭,對紫瞳道,「瞳丫頭,這裡地方小,你把人都帶到後面的丈室去,那裡禪椅多,前面的庭院又寬敞,北面沒窗,足夠暖和。爺和奶奶們就在室內坐著,管事後下人們就站在當院裡,這會兒太陽足,也不至於冷著。這事,只怕一時半會兒鬧不完呢。」說到後來,冷哼一聲。

  紫瞳應聲而去,其他人也乖巧地跟上。等人都走光了,綠眸才不無擔憂地道,「太太,這事這麼個解決法兒,好嗎?萬一那個背後指使的是……主子輩兒的人,太太到時可要為難了。」

  太太輕輕捶捶了胸口道,「不這麼辦,就沒法平了各人的怨氣,你要知道,管一個家要一碗水端平,即使端不平,像我,就偏著你四爺,表面文章也得做足。你沒看出來嗎?玉清只怕是早知道有這一出的。所以提前在我這兒洇著。別人,聽怕也聽到過風吹草動,就咱們,守在這院子裡,成了傻子。而且,做這事的人太陰毒了,要容了這一回,下回保準變本加厲。所以,快手撥了這棵才發芽的毒苗是必須的!」

  綠眸點點頭,覺得太太說得對,但想了想,忽然紅了眼圈。

  「太太真命苦,一心為著他們,他們還未必領情呢。」她抽了抽鼻子道,「I不如盡早把家裡這些雜事交出去,太太好好畫花功草,過點安生日子多好。」

  太太拍拍綠眸的手,長歎道,聲音裡充滿著無盡的無柰和寂寞,「老爺變得那麼無恥,沅兒……又丟下我去了,我只剩下這幾個巷孽障,不守著,任他們自生自滅,我這一生豈不有如廢墟,算是白活一趟了?別說這個了,我有你和紫瞳兩個知道孝順的,也知足了。來,扶我起來,咱們到底看看是誰在背後使壞,放著好好的日子不好好過,偏要生事來著。」

  綠眸「嗯」了一聲,扶著太太到了丈室。眼見丈室外已經站了不少媽媽、婆子、管事和丫頭了。而丈室內,除了剛才的幾個,三爺、四爺和景鸞也到了。令人意外的,老爺居然也要,就坐在主位上。

  太太愣了一下,隨即有點厭煩,但老爺畢竟是名義上的一家之主,這時候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不好趕他走,也只得走過去,僵硬地坐在他身邊。

  「到底出了什麼事,這般大張旗鼓的?」太太一落座,老爺就問,「我剛在園子裡溜彎兒,看到這麼檔子事就過來瞧瞧。」

  方初晴聽到身邊的沈瀾幾不可聞的哼了一聲,鄙視之意濃厚。

  太太好像很累的樣子,只搖了搖頭,卻沒說話。紫瞳和綠眸是打小就侍候太太的,又都聰明伶俐,當然明白太太的身體語言,於是紫瞳口齒爽利、語音響亮的幫太太把事情說了一遍。

  而她才說完,室內室外就一片議論聲。大家都沒想到沈府竟然會發生這樣的事,同時又是同情又是好奇,都想看看方初晴到底傷成什麼樣,那張臉是不是像活鬼一樣。

  當然,這其中也有不少人是做戲,明明幸災樂禍或者志得意滿,再或者是心中忐忑,臉上卻都不表現出來。反正是各懷心思,上演同樣的精彩。

  幸好,太太沒令方初晴摘掉帷帽,令大家觀看一番。

  「還不把那個晴翠帶上來,讓我看看瀾二收到屋子裡的什麼女人,陰毒到這個程度。」老爺看大家議論得差不多了,立即說。

  太太明知道他是針對沈瀾,卻無法發作,只得對沈瀾點了點頭,沈瀾卻似乎完全不以為意,拍掌叫人把晴翠帶上來。

  此時的晴翠已經沒有了當初風華絕代的驕傲勁兒,好在在方初晴的安排下,她身上頭上整齊乾淨,也沒餓得走路打晃,一張毒臉因驚恐和緊張而青白著,眼睛裡所見都是人,卻又都看不清誰是誰。直到被帶到丈室之中,才算是驚魂微定。

  她一一對上座的人行禮看到梁竹月的臉時,目光微微一滯,但隨即不轉開了。

  正是這個貌似高貴的女人拿她當槍使了,如今她要掉轉過頭,可惜方初晴讓她瞄得偏一點,也不知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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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6-15 13:00:51

【第八十九章.對峙】

  「晴翠,事到如今,你有什麼話說?」太太怕老爺說出什麼不顧體面的話來,於是搶先問道。

  晴翠匍匐在地,哽咽道,「晴翠一時糊塗,闖下大禍,沒什麼好辯解的,死不足惜。只是,一想到還有逍遙法外者,以後還可能害人,就覺得不說出來就是繼續犯罪。當時做出這等下作事,確實是晴翠自己的錯,但心中生出這惡念,卻與那人的挑唆不無關係。事後,晴翠也曾悔過,於是更恨此人。人常說,世上無壞事,只有惡人行。如果沒有惡人在旁煽風點火,晴翠又何至於犯下如此大錯?萬死而不能贖。現在只求老爺太太做主,揪出那個人來,別讓她在府內害人了。」說完,不停地叩頭。若不方初晴太瞭解晴翠的心意,甚至都產生了錯覺,以為她已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了。呀,不愧是受過專門訓練的,果然會說話。

  「那個人是誰?你不妨直說。」太太道。

  方初晴立即感到氣氛的緊張,好像空中有一條看不見繩索,驟然勒得人喘不過氣來一樣。而晴翠靜默了一會兒,就更增加了這種感覺,然後她回身一指,支支吾吾地道,「是……是……松風園的貴人。」

  此言一出,人群大嘩。

  怎麼會是松風園的人呢?大房那邊說不上是各房的典範,卻也從不生事。而且還是個貴人?那只有大奶奶和小世子,小少爺了。可那兩個小東西連話還不會說,自然不會害人。難道晴翠指的是大奶奶?不能吧?大奶奶的為人大家都清楚,溫柔善良,從不講是非,也從不剋扣下人,平時連螞蟻也捨不得踩死一隻,怎麼會暗箭傷人?

  再勉強點,貴人中似乎也包括王媽媽和兩個有臉的大丫頭依依和闌珊。要是這三人中的一個,只怕闌珊的可能更大些。聽說她早就戀著二爺,可是二爺放著水靈靈的年輕姑娘不要,偏偏色搭了一個失婚喪子的喪門星奶娘,肯這不服氣吧。

  大家議論紛紛,猜測不止,而身在丈室內的梁竹月似乎受到了巨大的梅辱和打擊,先是驚得瞪大了無辜的眼睛,之後臉色唇色全白了,站起身來,哆嗦著手指,怒氣在眼神中匯聚,指著晴翠,半天也沒說出話來。其演技之高超,現代這影帝影后如果有幸看到,都應該立即服毒自盡,以身觀眾才是。

  太太一見梁竹月這模樣就心疼了,立即喝道,「你把話說清楚點,到底是怎麼回事?說真話便罷,倘若有半字虛言,咱們右師王治你重罪時,沒人會為你求一句情。」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她直接稱呼兒子的官位。

  晴翠再度匍匐,哭道,「老爺太太明鑒,晴翠做出這麼天理難容的事,死會會下十八層地獄,如今還敢再亂攀扯別人,增加自己的罪孽嗎?」

  她說得情真意切,痛徹肺腑,論演技不輸梁竹月,頂多也就是金獎和銀獎的差別,周圍的人立即有幾分信了她的話。

  「那你為什麼要這麼編排我?我可曾得罪過你嗎?」梁竹月突然開口指責,聲淚俱下,「可是有人指使你來誣陷我嗎?」

  「滿府裡這麼多的人,我為什麼要單獨編排松風園呢?大奶奶這話說得好奇怪。」晴翠對梁竹月說話卻不是十分客氣,顯然面對「仇人」時,不淡定了。

  一邊的方初晴生怕晴翠不理智,壞了大事,不由得分外緊張。這可是最關鍵的時刻,這邊只要把梁竹月逼到死角,那邊她真正的目標必然會現身。

  只聽梁竹月冷笑,「你急於脫罪、減罪,出口亂咬人已是不對,現在還專門找我們孤兒寡母的欺侮,你良心何在?居心又是什麼」我跟你往日無冤,近日無仇,你何苦害我?

  晴翠令牙俐齒的應道,「大奶奶說得是,我即與松風園無冤無仇,為什麼要說這種話來害人?晴翠敢對天起誓,所說沒有關字虛言,不然讓我來生變豬變狗,永世不得超生,大奶奶可敢說這個話嗎?」

  這個誓起得好毒,眾人自又信了晴翠一分,眼睛齊齊瞄向梁竹月。

  梁竹月一愣,因為迷信,因為心虛,實在不敢開口。可她立即狠一決心,也想照樣發一個誓,但她畢竟停頓了幾秒,給人感覺氣勢上就弱了,說話的證明力也差了很多。

  「整個松風園大了,你大奶奶又是好性兒的,哪知道這麼多事?哪能替所有人都擔著?」田玉清涼涼插了一句嘴。

  現在她看明白了,方初晴的目標不是梁竹月,而是另一個重要的人物。

  既然如此,她這敲邊鼓的人該出手了。說完,她瞄了一眼自己的相公,得到他讚許肯定的目光,更加確信了自己的判斷。方初晴,真是個聰明的女子呀。以後能不惹她,還是盡量不要產生衝突。

  而她這一句話,算是驚醒了夢中人。梁竹月驀然發現自己反應過度了,身為一房之長,高貴端莊的大少奶奶,怎麼能在聽到指控後這麼心浮氣躁,這麼情緒激動?要知道越是急於表白,就越是顯得心裡有事。更大、更可怕的場面她都見過,為什麼就在今天這麼不冷靜了呢?晴翠口口聲聲說是松風園的人挑唆的她,可是卻並沒有提過一次她的名字。晴翠是要做什麼?難道指望她幫著求情脫罪?方初晴這麼做又是為什麼?

  「難道是我松風園內的其他人?」她很快就反應過來。不過她立即就覺得這樣也是不妥,於是繼續死死抵賴道,「不可能,我松風園平日管束極嚴,根本少有人到廣武院那邊去,怎麼會和你會面、說話?」

  「晴翠沒有半字虛言,確實是松風園的人,請老爺太太明鑒!」晴翠不理會梁竹月的話,只一味叫著這一句,叩頭流血,就好像真的冤沈似海一樣。而那一字一字,不斷的描摩,就好像釘子一樣插到人的心裡,讓人想拔也拔不出來,以簡勝繁,不管梁竹月再說什麼,也顯得無力了。

  而且,天下間的事不管你做假做得多好,當面臨真實時,仍然會一些氣場會弱下來。而梁竹月確實是教唆犯,所在不管她如何辯解,事實都令她無法理直氣壯,氣勢上也就落在了下風。

  於是,室內無人言語,只有晴翠的請求聲和磕頭聲,而室外卻是低語喧嘩不斷。場面冷熱交替,氣氛感覺就像是要爆炸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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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6-15 13:01:17

【第九十章.是我】

  王媽媽站在院子裡,聽得到室內的說話聲,卻看不到詳細的情形,不禁心急如焚。

  聽著耳邊的竊竊私語,看著別人指指點點,她忽然覺得她最愛的人,那個就好像是親生女兒一機關報人這迴避不過這道坎了。

  挑唆晴翠的事,事後她是聽說了的。當時她很擔心,月兒這孩子平時很精明,可是有時候卻是一條道走到黑。可月兒卻說,就算被咬出來也沒關係,對方沒有證據,受到了誣告,只能讓太太更心疼。

  她總是擔心月兒聰明反被聰明誤,結果現在……

  月兒在受苦吧?可惜她不能進去陪她,站在這孩子的身邊,月兒總是拗不過自己的心,所以才做了那麼多事。可人生,就是不能行差做錯一步,只要一步走錯,就得做出更多的錯事去彌補,於是越陷越深。

  她自己的孩子死了,家裡也沒人了,她只剩下月兒一個,怎麼能看著她受罪?當娘的,都寧願自己去死,也不想孩子傷到半分。

  現在她必須想個辦法出來,不是她沈不住氣,實在是相信晴翠那賤貨的越來越多了。再晚些,一切就會來不及的。這就好像決堤的河水,只要堤岸上出現一條裂縫,就再也無法阻止河水外洩。

  月兒在沈府裡不能失勢,困為只有這樣,她才能處於不敗之地,不管將來沈府是否敗落,她都會生活得很好。而地位,正是遮在她頭上的傘

  所以無論付出什麼樣的代價,都必須讓沈府大奶奶在府裡仍然身份高貴、地位超然、備受太太的寵愛和他人的尊重。那樣,將來再藉著小世子的勢,月兒平安活到老也無礙了。而這個身為奶娘的,這一生所希望的,也不過就是月兒的幸福。

  「我看哦,八成這女人沒說瞎話。」一個聲音低低的傳來,「大奶奶有可能借刀殺人哪,前些日子不不為了什麼事打過方奶娘的板子嘛。」

  「可不,都這時候了,咬別人還有意義嗎?」另一人道,「而且除了大奶奶,松風園還有誰有這本事?」

  「照理大奶奶不是那樣的人,可是女人心,海底針……」一個男管事的說。

  王媽媽沒有回頭,因為辯解沒有意義。既然已經備受懷疑,必須有人出頭頂了這宗罪,月兒才能真正保持清白。名聲這個東西,不能有半點被玷汙,哪怕只有一星半點的不乾淨,就一錢不值了。

  她咬咬牙,突然走向丈室,同時大聲道,「是我!晴翠說的那個人是我!」

  一瞬間,場面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驚訝地望著王媽媽,除了方初晴。

  她要的就是這個效果,從一開始就沒想板倒梁竹月,而是把目標定在了王媽媽身上。因為她清醒的知道,梁竹月那柔弱溫順的形象太深入人心,很難輕易被轉變,而且太太真心疼愛她,在僅憑晴翠一家之言的情況下,根本板不倒這姓梁的。

  其實就算她有證據也沒用,梁竹月的身份地位擺在那兒,太太之前雖然說得好,到後來只怕也會採取息事寧人的做法。不為了別人,為了死去的大兒子,為了兩個金孫,太太也會這麼做,哪怕是昧著良心。

  女人,一旦成了了母親,只要是關乎兒女的利益,什麼事都做得出來的。

  同理,王媽媽也會為梁竹月奉獻一切,所以她賭的就這步棋。一旦令王媽媽覺得梁竹月的名聲地位可能受損,一旦讓她們不能從容合計,當晴翠的指控逼迫得緊時,王媽媽必然會犧牲自己,主動攬過罪名,以成全自己從小扶養大的梁竹月。

  對王媽媽,太太的態度可就不一樣了,絕對不會姑息養奸,反而會嚴加辦事,以達到殺一儆百的目的。上回她挨板子的事,太太對王媽媽已經極度不滿。在太太看來,梁竹月是個好性兒的,所以才縱得奴才們作威作福,仗勢欺人。

  太太不為著梁竹月,也會為了無思和無我著想,會藉機好好修理一下那些奴大欺主的,免得一對金孫跟這些所謂奴才學壞了。一回,是因為梁竹月跪地苦求才放過了王媽媽,但太太心裡未必消了氣。現在她正好給了太太一個機會,那王媽媽的前景就堪憂了。

  而她,也是要借晴翠的指控和太太的手剪除王媽媽這個梁竹月的有力翅膀和最大幫兇。梁竹月畢竟是沈家大奶奶,很我事不能親自出頭,必有王媽媽在旁上竄下跳的執行,好多事才做得到。依依和闌珊雖然也是心腹丫頭,但畢竟比不上王媽媽老辣,而且看樣子也未必有王媽媽那麼親近。

  所以,只要把王媽媽趕出沈府,梁竹月就會像被斷掉了手臂一樣痛苦,她的反擊也就體現出了力量。而且這樣一來,在今後幾個月內,梁竹月想做壞事也不可能這麼便利。

  這是聰明的做法,比起直接把晴翠扔進沸水裡褪皮有用多了,雖然後一種更解氣一點。這麼好的狗咬狗機會,要放充掉實在太浪費了。而既然沈瀾和江無憂都保證能醫好她的臉,逞一時之氣還有什麼用呢?

  其實,她放過晴翠晴翠也未必能平安。因為晴翠的反咬,梁竹月失去了王媽媽,照常理說,梁竹月斷不能容得這個人再活在這世上。

  這算是一石二鳥之計吧,跟梁竹月學的,她這學生應該說學得很快。她不想太狠毒,給過傷害她的人機會,可惜。有的人自作孽,不可活。

  「我猜就是你!」太太柳眉倒豎,「你仗著月兒小時候吃過你幾口奶,就在松風園當起皇太后來了,想怎麼著就怎麼著,想讓誰死,那人不死,你也得想辦法給弄殘,實在太霸道了!誰給你的膽子,你說!」

  梁竹月從沒見太太生過那麼大的氣,不禁上前一步,嘴唇一動。

  但目光一轉,看到王媽媽幾不見的搖搖頭,終於什麼話也沒說。

  方初晴看得這個鄙視呀。王媽媽可是梁竹月半個娘親一樣的人,她怎麼能為了保住自己,這時候任王媽媽給她頂罪?雖然今天這局棋的目的就是讓王媽媽成為棄子,但梁竹月這種行為還是令人不齒。

  對自己奮起反抗的行為,她沒有猶豫。只是當她看到人性的自私,心裡還是有些不舒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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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6-15 13:02:23

【第九十一章.反咬不成】

  「太太,我知道這麼做是狠了一點,可我為的是我們松風園,為的是沈府。」王媽媽跪倒在地,辯解道。

  太太冷笑不止,「這麼說來,你不但沒有罪,反倒是有功了?可我倒要請教,我們沈家的家風何時變了樣子?為什麼我不知道?對下人,沈府何曾用過這種手段,就算十惡不赦的,也都給了自新的機會。初晴到底做了什麼,非讓你這樣以待。你光明正大的倒罷了,偏偏在背後算計人,如此陰險狡詐,是何居心?」

  王媽媽為梁竹月頂槓完全是自願,所以並不怕,強詞奪理也能說得理直壯,「方初晴來沈府,是皇上的面子,並不是知根知底的良家婦女。她說的那些關於身世的話,除了她自己,沒人知道真假。可是無思無我既然喜歡她,我們也就收留了。開始時,她倒還好,只是後來就常常流露出不安份的樣子,成天價擺出輕浮浪蕩的樣兒來,為此我叫她別總往外跑,可她就是不聽,這幾個月來更是招蜂引蝶。我知道這麼做於法不合,但為我的是清白道理,我不能讓她滿府亂跳去勾引爺!她畢竟是從松風園裡出來的,大奶奶是清清白白的女子,寡婦人家,斷不能讓這種貨色壞了名聲去!回頭人家都會說我們松風園淨出這樣的下賤女人,可怎麼是好?」她說得頭頭是道,甚至是義憤填鷹。可見心思轉得極快,誣陷人都不打草稿的,張嘴就來。

  方初晴知道,之前她裝老實,一直不吭聲,擺出一切任由老爺太太做主的樣子,現在可不行,這時候不做出點反應就成了默許了。唉,看來她的名聲是一點沒有。

  於是,她從沈瀾背後鑽出來,大呼冤枉,跪倒在地,哀哀哭泣。反正戴著帷帽,干打雷不下雨的哭法也沒人發現。

  「王媽媽血口噴人!」方初晴委屈的語氣倒是如假包換,「她這麼說,有什麼證據?什麼叫我成天色搭爺,我被二爺要到廣武院去是當個馬倌,怎麼就成了勾搭人了?她編排了我倒罷了,咱們右師王的名聲是隨便被玷汙的嗎?」

  「沒錯。」沈瀾目光閃閃的望著方初晴,雖然看不到她的臉,卻能想像她活靈活現的樣子,在這當口,不知怎麼忽然覺得好笑,而他只簡單的說了兩個字,證明力卻奇異的強大,在場的人幾乎沒有不信的。

  王媽媽見狀,乾脆抖落出底牌,冷哼道,「我沒說二爺,我說的是四爺。」

  「我?關我什麼事?」四聖人本來一邊剝桔子,一邊聽審,全當看戲了,圖的是個樂兒,沒想到話題牽連到自已頭上。

  四聖人是太太的心頭肉,所以一聽到他,立即就問,:「你這又是怎麼說。」

  王媽媽鄙視地瞥了一眼跪在身邊的方初晴道,「上回她到流心院的地界賣弄風騷,正好遇到四爺,先是百般挑逗,後來不知為什麼又不願意了,生生把四爺推到火棘叢裡,紮了一身的刺,足養了十來天才好。」

  「你怎麼知道?」沈洛嚼了嚼已經在嘴裡含了半天的桔子瓣,衝口而出。

  方初晴心裡咯登一下,心道這事景鸞已經擺平了,王媽媽怎麼會知道?不過她腦子轉得也不慢,別人隨意編排她,她自然也能瞎說以脫身。於是,她連忙喊冤,「不是那樣子的,是上回無思無我辦百日宴的時候,我和維維到院子裡認認路,恰巧遇到三奶奶忙得身子不舒服,就讓我送了些東西到太太那兒。我迷了路,這才到了流心院附近。四爺是自己摔到火棘叢裡的,與我無關。還是我把四爺拉出來的,但我背不動他,幸好景鸞也在,這才救了四爺去。」

  田玉清一聽,立即道,「是有那麼個事,初晴倒沒有瞎說。」太太皺皺眉,隨即也想到當天的事。可是那之後,老四是連著十幾天沒到跟前來,難道王媽媽說得是真的?

  她望向景鸞,後者隨即道,「太太,初晴沒說謊,那天四爺是自己摔進火棘叢的,因為當時我在侍候那些特殊花草,隱在後面,看了個清清楚楚。不信,您問四爺。」

  四聖人聽自己的名字又被點到,突然感到有些頭疼,不用查他就知道,定是他屋裡的女人洩露了這件秘密,因為他窩在明光園養傷時不耐煩,無意中說漏了嘴。今天回去後定要好好審審,也學娘,整治整治這幫子下人。

  可是現在景鸞問起這話,他當然要順著景鸞的意思說。一來,景鸞對他實在不錯。二來,如果說個不字,方初晴說出那天是他調戲她可怎麼辦?娘必會生氣的。

  想到這一切,他立即走到太太身邊,也不管周圍有人沒人,也不顧自己多大年紀了,整個人都滾到太太膝上道,「娘,那天確實是我自己摔著了。這個姓方的奶娘也確實想救我,不過到底還是景鸞救的。我不想娘看到我的傷難過,所以就一直躲著沒出來。」

  太太一聽就心疼了,不過眼下正事要緊,只拍了拍沈洛的手,忍著沒好言勸慰一番。轉過頭,虎著臉對王媽媽道,「聽到沒有?難道你要說爺們全向著方初晴說話,全跟我瞎掰來著?」

  王媽媽本想反咬方初晴一口,沒想到偷難不成反蝕把米。但她不明白,如果說景鸞因著二爺的關係向著方初晴說,那麼四爺怎麼也向著那賤人?她不明白,為什麼她的機會就那麼不堪一擊?

  不過她再也沒機會想了,因為太太不耐煩再糾纏下去,於是發話,「這各奴才容不得,拉出去先打二十板子,然後攆出沈府,永遠不許再踏進一步!」說完,又轉向沈瀾道,「瀾兒,家法已經處置過了,國法方面你看處理吧,該送官的送官,該法辦的法辦。」

  「太太,求你饒過王媽媽這一回。」一直沈默的梁竹月突然衝出來,撲倒在地,「我知道我的奶娘做出這種事,我沒臉再多說什麼,可事實已經造成,請您念在媳婦家中已經沒人,就這一個奶娘的份兒上,別讓她離開沈府,該補償的,我做。該打罵的,我受著。太太,只求您,別把我身邊最後一個人也送走!」

  這一回,她可是哭得貨真價實。

  那我怎麼辦?她毀得可是我的一生,我要找誰哭去?難道我身邊就有親人?難道這府裡有這樣的規矩,因為我是下人,就活該受折磨?我常聽人說,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難道大奶奶以為沈府的家法能大於國法了?」方初晴怕太太動了惻隱之心,第一次說了激烈的話。

  太太一聽,心下頓時剛硬了起來,喝道,「月兒,我疼你,可也不能縱著你胡來。來人,快把大奶奶拉下去,把王婆子也拉下去,行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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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6-15 13:02:41

【第九十二章節.微亂】

  隨著王媽媽的慘叫,梁竹月淚如雨下,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如果單只看這場景,就連方初晴本人都在懷疑,自己的手段是不是太狠了?

  可當梁竹月淚眼中冷如利箭的光芒掃到她的身上,她深刻理解了一句話:對敵人人慈,就是對自己殘忍。除非她離開沈府的勢力範圍,否則她和梁竹月之間做下的毒是化解不開的。太聖母了,是要付出代價的。而這些代價,她不願意、也實在付不起。

  所以,硬起心腸吧!

  「月兒,你院子裡出了這種事,你這當主人的也脫不了干係。我再疼你,也得說兩句。正是你平日心慈手軟,律下不嚴,才縱得一個下人也敢隨意逞氏。所以,今後兩個月你不要出松風園了,在院子裡閉門思過。」當兩個壯婦把奄奄一息的王媽媽扔到丈室之外時,太太威嚴地道,「不過,念在這賤婦與你有一奶之恩,許你給她治傷,許你給她雇輛馬車、賞賜養老之資,之後帶上她的細軟,把她送回鄉下。但只要你還是我們沈家的人,就不許你再與她見面!」

  「是,太太。」梁竹月伏下身子,順從地應著,大概知道太太心意已決,就沒有再為王媽媽說半個字的好話,也不再懇求,一幅委曲求全的樣子。

  太太捶捶了胸口,滿面疲憊,似乎很勞心的樣子。不過她馬上想起,她這樣以家法處置一個刃奴是沒有錯,但皇上既然關注了這件事,還指了自己的兒子處理,她這樣隨意放人回鄉,也許不太合適。

  「瀾兒……」

  「聽說王媽媽的老家在江國極南之地的顯嶺,那裡正好離朝廷流放罪民之地較近,從某種程序上來說也算是流放了,相信皇上不會有異議。」太太的話還沒說出口,沈瀾就明白了,走上一步,低聲道。

  他不在意王媽媽的死活,這齣戲為的只是給方初晴出口氣。既然方初晴達到了目的,結果如何,不在他的考慮之列。

  太太露出一個欣慰的神色,好像是讚許二兒子這麼善解人意,然後站起來,緩緩走到丈室門口,對滿院的管事和各房負責的下人說,「咱們沈府雖然蒙皇上恩遇,也算是豪門大宅,但卻是積善人家。任他(她)是誰,任他(她)多有臉面,對主子、對沈家三代有多大的貢獻,打從我這兒,也不許他趾高氣昂,漠視家法府規,隨意做出傷天害理的事來。今天的結果,你們也看到,希望你們引以為借,下不再犯」說完,帶著紫瞳和綠眸轉身就走。

  其他人見此,也都迅速而沈默地離開這是非之地,各懷著心思,只等著回到自己的地方再好好八卦討論一番。方初晴怕了眾人對她毀容程度的好奇,所以拖到最後才走。而當她經過梁竹月身邊時,卻感到裙邊被人抓住了。

  「今日之辱,我必雙倍奉還。」一直府著頭的梁竹月忽然說。其聲音嬌細、輕飄,就好像是閨蜜間的竊竊私語一樣。這就是這十個字,卻充滿了無盡的恨意和冰冷,隱約中還有些瘋狂,令人毛骨悚然。

  方初晴深吸了一口氣,略微害怕後,心頭忽然生出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驕傲與豪氣,好像自己天生就可以這麼俯視眾生,「人必自辱,而後人辱之。大奶奶,少做點壞事吧,舉頭三尺有神明,你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豈料到天道為清呢?嚇唬人?老子是被嚇大的嗎?老子今日既然不肯屈服於你的淫威,反抗到底,以後也必會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你若閒得難受,非得為難於我,儘管放馬過來。哈,老子倒要看看沒了牙的母老虎怎麼咬人?」

  「沒有牙嗎?」梁竹月說得極慢,語意森冷有殺氣。

  方初晴聳聳肩,不置可否,只挺直了脊背,揚著頭,極驕傲的離開,出了丈室右拐。

  可還沒走兩步,就撞到了一個人的背上,因為沒提防,往後趔趄著倒退了幾步,連帷帽都給撞得掉在了地上。一擡眼,正看到沈瀾頭也不回的站在前面,倒負著手,好像在走廊中間立了一根石柱。

  「她再傷不到你,除非我死。」他突然扔下幾個字,然後回頭看了方初晴一眼,這才走了,留下方初晴莫名其妙的愣了好幾秒,繼而哭笑不得。

  人貴在有自知之明,她是什麼身份,沈瀾又是誰?在這個等級森嚴的封建年代,她當然不會自作多情地以為這是情話,雖然這句話聽得很像山盟海誓。其實……他是表明他的驕傲吧,畢竟如果她在他的保護下還能被一個寡婦傷到那才叫笑話,也是對他能力的褻瀆吧?

  不過……這話聽在耳朵裡真舒服,特別是一個超帥的男人說的時候。

  她站在原地,深呼吸三次,像在重生前一樣提醒自己不要拿這些小動心當回事,心緒很就平靜了一來,果斷地把胡思亂想的小苗撥除在了還沒發芽的狀態下。其實她不知道,心裡微亂的並不止她一個,那個一如既生育高傲的男人也是如此。

  沈瀾心裡明白方初晴不知道和眾人擠著出去所以特意留在了後面。而因為身負上乘武功,所以耳力異於常人,聽到了兩個女人的那番對話。對梁竹月,他心情複雜,不知道要如何處理,相信皇上比他更難為。可對方初晴,他卻感到好氣又好笑。

  開始,她還說得文縐縐的,頗有些意思。後來,那直白而粗魯的表達令他忍俊不禁。一個女人,一個奶娘卻自稱老子,還有那些似乎天生的驕傲豪邁,以及她報復對方的策略方法,都令他不由得刮目相看。

  甚至那一回頭,映入眼簾的是一張被傷得扭曲可怕的臉,但他卻覺得那豁出去的表情和略略惱火的眼神是美麗的,令他的心頭微微一熱。那感覺有些熟悉,可又不盡相同,細細回味,他忽然無緣無故地生氣起來。

  以前大哥曾說過,相貌普通的女人如果是真正聰慧,那眼神的協人才最能魅惑人心。對這句話,他曾經嗤之以鼻,而如今他卻發現也許大哥是對的。他生氣,就是為的這個。

  不過更生氣的還在後面,他才回到廣武院,就看到小德子站在院子裡。還沒等他問話,小德子就開口道,「皇上口諭,宣方初晴入宮。」

  「幾時去,幾時回?」他皺了皺了眉,很不高興。

  「即刻去。」小德子發現右師王面沈似水,怪嚇人的,不知是為什麼,只得如實回道,「至於何時回來,皇上沒說。看樣子……可能會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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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6-15 13:03:05

【第九十三章節.被忽略的魅力】

  「我……呃……的馬怎麼辦?」他的眉頭皺得更緊。

  小德子尷尬地笑笑,不知道要怎麼回答。在他看來。右師王和皇上都很奇怪,一個奶娘而已,雖說長得不錯,但皇上和右師王都是見慣美女的人,至於客以在意嗎?一邊就急著接進宮來,另一邊……似乎是捨不得似的。

  真搞不懂!

  沈瀾看小德子的樣子,就知道問他也是白問,才想進宮去問皇上,卻驀然發現自己行為古怪,硬生生停下了腳步。

  切,他亂擔心個什麼勁兒,難道沒了方初晴還不成了?不過一個女人,哪有那麼重要。再說,皇上招她進宮肯定是為了給她治臉,畢竟那個神醫聖手是皇上的四大妃之一,不得隨意出宮的。無所謂,他心裡突然不痛快一定是因為別的事,與方初晴無關。或者……是因為又和蘇貴妃有了瓜葛引起的。

  「告訴皇上,說我知道了。」他沈著臉說,「我現在就去問方初晴,問她願不願意進宮。」說完扔下小德子,自己先到書房去,等那個慢騰騰的女人回來。

  小德子被干晾在那兒,大冷的天也只好當院裡站著,低聲咕噥著,「知道了?難道不該說句臣遵旨嗎?全大江國也就右師王敢跟皇上這麼沒大沒小的,皇上也不介意。可是這君不君,臣不臣的。總歸不是個理兒呀。還要問那個奶娘願不願意進宮,什麼時候能輪到她來決定了?妖孽啊妖孽,還真沒看出來。」

  正自言自語,就見一個戴帷帽的女人進了門,不用猜就知道是誰。而方初晴也在第一時間看到了小德子,見他傻不愣登地站在院子中,也不明白是什麼意思,只心道肯定與自己無關,於是恭恭敬敬打了個招呼,就回到後院去。

  一進院門,就見到書房的門大敞四開,沈瀾拿著一本書,大馬金刀地坐在那兒,看侯是很認真的讀書樣子,但卻給人心不在焉的感覺。

  見到他的人,不知道為什麼忽然又想起那句像情話的普通保證,心頭再度小小的熱了一下。不過她很快原諒了自己,不管重生前後都沒聽人說過嘛,稍微記得久一點,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她想繞到旁邊的走廊,悄悄溜回到自己的房間,哪想到才擡起腳,還沒落到地上,就聽到沈瀾硬硬梆梆地說了兩個字:過來!連眼皮也沒擡。

  看吧,就知道他對她是沒有特殊好感的,不然怎麼會用這種語氣說話?而她身為下人,雖然覺得沈二同學很沒禮貌,卻不得不聽從吩咐。

  「有什麼要我做的嗎,二爺?」她故意說得恭敬中透著疏遠,不小心帶了點情緒。

  沈瀾的眼睛注視著好久也沒翻過的書頁,以一種不關心而且不經意的語氣說,「聖上有旨,招你即刻進宮,你去準備準備,跟小德子走吧。」

  「啊,這麼急?」方初晴衝口而出,雖然早知道要進宮做美容手術,但還是覺得這消息有些突然,「這樣……就得離太遠了。」

  「離什麼遠?」沈瀾還是沒放下書,似乎有些不耐煩地問。其實,心裡卻小甜了一下,對自己的魅力相當得意。原來,這小奶娘也為他傾倒了,就和那滿朝王公貴胄家的小姐一樣。這不,捨不得離開他呢。

  「離無思無我遠哪。」方初晴坦然道。

  「遠得也得,難道你敢抗旨?」終於,沈瀾扔下了書,但臉色相當難看,看方初晴就好像看一個判徒似的,害方初晴莫名其妙。

  本來,她還想和沈瀾商量一下無思和無我的事,畢竟她擔心兩個寶寶的飲食問題。但看沈二同學的這個情緒,好像吃了嗆藥似的,隨時要爆炸一樣。還以為是剛才那場對王媽媽的審判令他不爽,於是很沒出息地縮縮脖子,唯唯諾諾地應了聲,打算進宮找江無憂商量。那人雖然是皇上吧,但成天笑瞇瞇的,倒好像比現在這個要噴火的龍一樣的男人好說話些。

  看她逃似的竄進自己屋裡,沈瀾很火大。

  捨不得的人居然不是他!太沒眼光了!全大江國的女人都愛幕他,可今天他才發現,這個小小的奶娘竟然對他魅力無動於衷!以前為什麼沒注意到她這麼瞎的?本來還想囑咐她點事,瑞不管了,讓她在宮裡隨便被人欺侮好了!與他何干?沒眼光的女人活該倒黴。

  因為沒人,他不氣掩飾情緒,氣乎乎地坐在椅子上繼續「看」看,沒注意到書根本就拿反了。

  而另一邊,方初晴麻利地收拾了東西,主要是細軟,和維維告了個別,也沒辭別目前的東家沈瀾,就和小德子進了皇宮。這是她第一次進入皇家園林,心裡不禁好奇又興奮,不過因為知道規矩,眼睛不敢亂瞄,只偷偷觀察了下,只覺得皇宮果然是古代時尚生活之典範,真是處處精緻,比之很有情調的沈府格局又多了一份高貴和大氣,實在美輪美奐。

  她不識東西南北,只覺得走了很長一段路,應該進入內宮了。不過她跟隨小德子才踏上一個小橋,迎面就被一個宮女攔住了。

  「夜錦宮的翡翠姐姐呀。」小德子認出眼前相貌伶俐的少女,好聲好氣地笑道,「姐姐還請讓路,這是皇上要的人,我正要去復旨呢。」

  翡翠一笑,「德公公,我們蘇妃正派我來接皇上要的人呢。敢問,這位姑娘可是姓方?」後半句問的是方初晴。

  方初晴垂著頭,知道宮裡規矩大,因此答話,等小德子接過話來道,「正是沈府裡來的方姑娘。翡翠姐姐,蘇妃娘娘要人,還是等我回了皇上罷,這樣中途離開,我怕在皇上那兒不好交待。」

  翡翠上前一步,湊近了小德子的耳朵,低聲道,「我們家娘娘說了,這人本就是皇上要交給她的,何必又繞一段路。皇上要回話,或者要找人,到夜錦宮便是了。而且……」說到這兒,聲音又低了些,「我們娘娘既然要出手相救,現在急於看看傷者的情況。皇上只怕也是很急的,我帶走方姑娘,皇上定不會怪你。」

  小德子一聽這話,不禁有點猶豫,因為他明白皇上確實急於知道方初晴能不能被徹底治好。

  「好吧,人就交給翡翠姐姐。蘇娘娘菩薩一樣的人,自然也不能害了奴才。」想了會兒,小德子才側過身,讓悲翠把方初晴帶走。

  在這個時候,根本沒有方初晴說話的份兒,不過她悄悄戒備著,生怕遇到什麼不測。一個大宅門已經那樣可怕了,何況皇宮?歷來看的書、影視劇,都說皇宮是個吃人的地方,她才不要當食物鏈的最底端一環呢,不過既然皇上知道她來,想必這個蘇妃也不會把她怎麼樣,她只小心些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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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6-15 13:03:23

【第九十四章節.被扣夜錦宮】

  夜錦宮處於皇宮內院的西南角,地處偏僻,但一花一木、一草一石都打理得極為出色,即使是在冬天時節,青翠與蕭瑟也是錯落有致,使整個地方擁有了一種冷清的優雅風骨來。

  方初晴就是在這個地方第一次見到了蘇味蘇貴妃。蘇味冷艷高貴的相貌,方初晴坦然大方的舉止,令兩個女人彼此間都對對方有了一絲承認感。

  「請問蘇姑娘,我的臉能治好嗎?」蘇味仔細檢查過後,方初晴問。

  蘇味盯著方初晴看了好一會兒才微笑道,「倘若我說治不好,你會如何?」

  方初晴聳聳肩,「會很失望,甚至傷心吧。要不說介意是假話,世上有哪個女人不在意自己的容貌?可如果真的恢復不到從前,我也不能去死,仍然要活下去,而且要盡一切力量活得好。」

  蘇味聽到方初晴的回答,沈默了幾秒,之後玩味地道,「說得好,怪不得皇上看中你,居然親自求我幫你治傷。還有右師王……他……好嗎?」

  方初晴自然不知道沈瀾和蘇味有什麼關係,只覺得一個深宮貴妃問起外臣,而且是年輕英俊的外臣有些奇怪,更覺得她語氣中有一絲暖昧的關心意味,似乎還幽幽歎息著似的。

  「很……好吧?」她回答,但心裡不太確定。她跟小德走的時候,他好像在生好大的氣,也不知道為什麼。前些日子,為了她的臉受傷的事,他似乎也不太開心。話說回來,他現在在做什麼……

  「右師王很看重你?要把你收到房裡嗎?」蘇味突然問。

  方初晴嚇了一跳,有點啼笑皆非的否認道,「我在右師王眼裡只是個普通的下人罷了,蘇娘娘為什麼這麼問?」

  「他是何等傲性之人,以前那樣……現在又如何肯輕易救人?就算他自己再受了同樣的重傷,恐怕也是一聲不吭的,這次為了你,他去求皇上,還能說你不重要嗎?」

  方初晴笑道,「不瞞娘娘說,王爺是為了兩匹百年難遇的良駒才對我禮遇有加的。況且我這回受傷,王爺總覺得自己有錯,這才傾力相幫的。我這蒲柳之姿,何況還是被人折過的敗柳,怎麼入得了王爺的眼?」

  她說得直白,把蘇味逗得笑了起來,心裡舒服了點兒。不過,她紿終覺得這個奶娘不簡單,不然沈瀾和皇上為什麼都對她的事那麼上心?就算她的受傷,皇上和沈瀾也有錯,那叫底下人來辦就是了,何必親力親為,那麼關懷備至呢?

  所以,她才以想早做診斷為由,把人先帶到她的夜錦宮來。如果皇上在意眼前被毀容的女人就會立即跟過來看。而就算皇上真的關心方初晴,她也不會妨忌,因為妒忌是宮裡的女人最不需要的情緒。這就好像下棋,不要在首一子一地的得失,應該要的是最後水到渠成的勝利。

  也所以,她會利用方初晴,以醫傷為借口,扣她在夜錦宮,皇上若心裡惦記這個奇特的奶娘,自然會常來往於此處,那麼她就可以多多見到龍顏,也可以想辦法留下皇上過夜,倘若能借此機會懷上龍子,那麼其他個把女人的恩寵,她根本不介意。

  這裡是皇宮,紅顏未老恩先斷的地方,皇上的寵愛是最不值錢的東西。

  而皇上……似乎不愛女色。表面上雖說實行的是雨露均沾的後宮政策,但常常推說忙於正事,臨幸宮妃的次數很少,而且總像是應付差事似的。而她要感謝父親的余萌,雖沒有勢力雄厚的娘家,可支持者不在少數,只要能誕下龍子,皇后這位唾手可行。

  就算她命中無子,用盡手段和神藥也無法懷上龍子,至少皇上常來往於夜錦宮的事也會給一些觀望的見風使舵者假象,認為皇上很寵愛她。那麼,那些猶豫不定的人也會站到她這邊,對立後絕對是有幫助的。

  從這些方面來看,方初晴是上天賜給她的機會,她一定要牢牢抓住,也會盡一切力量醫好這張臉,讓皇上……還有他,欠下她一份大大的人情。

  其實仔細想想,皇上和他都不適合他們目前所坐的位置,因為他們都是性情中人,而坐那把椅子,是需要絕情絕義的。如果……幾年前那場兵諫與宮變,勝的是逸山王,今天的朝中局勢會更平穩些。以前她不懂,現在她有些明白了,好人,不一定能做好事情。可當初,她義無反顧地選擇了好人。

  「你自己不知道自己的可愛之處呢。」蘇味掩嘴笑疲乏,「不過你放心,皇上既然開了口,本宮就定能醫好你的傷。比以前還美麗不敢說,但至少能讓你和從前一模一樣。」

  她故意把這份大大的恩情放到皇上身上,因為心裡感覺方初晴為此感激皇上總比感激沈瀾好些。方初晴對皇上以身相許,她並不介意,但若是給了他……

  想到這兒,她不禁暗暗苦笑。人真是自私可憐,就算某些東西自己放棄了,也希望它永遠不要屬於別人。這些年,她這個可恥的願意幾乎全在實現的狀態,可這個方初睛讓她不安了。

  「先謝過蘇娘娘。」方初晴雖然對自己的容貌已經習慣了不抱希望,但聽說能夠變美,還是很高興的。

  「給我說說,沈府是什麼樣子?聽說是沈夫人親自督造的,想必一定景致極佳。」蘇味流露出嚮往的初色道,「沒入宮前,本宮總說去看看,卻一直沒能成行。那沈夫人年輕時是名動一時的才女,婚姻之事也是轟動了整個江國南部,她督造的府弟,真是令人嚮往。」

  方初晴點頭表示同意,把沈府幾處令人喜通的景致略略講解了一番。對於沈夫人年輕時大才女,她是相信的。

  但沈夫人和沈老爺的婚姻轟動,她實在無法理解。一想到沈老爺,她眼前立即出現了一個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糟老頭子形象,想像不到這種人也年輕過,也曾打動過少女的心房,雖然細看五官,倒真可以看出他年輕時美男子的影子。

  她與蘇妃又閒聊了一會兒,心中就有些焦急,想盡快見到江無憂說一些事情。不知是不是某些人不禁念叨,正想著,外面就報說皇上駕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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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6-15 13:03:41

【第九十五章.皇上駕到】

  蘇味連忙大禮接駕。

  方初晴不明就理,也只得有樣學樣,。不過她連臉也沒遮蓋,就那麼大大方方地跪在一邊。

  江無憂大步走進屋裡來。把小德子和小行子留在門外。他親手扶起蘇味,嘴裡的甜蜜話兒不斷,似乎第一眼並沒有注意方初晴似的,但心裡的眼卻打量了方初晴了好多遍,不知怎麼,忽然覺得她的臉還傷著,此時跪在一邊的姿態顯得特別柔弱,好像被這個華麗的宮殿壓迫著一樣,心頭湧上莫名其妙的心疼。

  只可惜,他不能走上前去,把她抱在懷裡保護著。於是他只能忍耐,臉上笑得像冬天的暖陽般溫暖明亮,心裡卻微微絞著。這一生,他再沒有機會擁有她了吧?因為,她不再是原來的人了。

  「呀?晴兒也在,快起來吧。」當他「終於發現」方初晴的身影,連忙和藹地道,「你放心,進了宮就好了,朕的愛妃能妙手回春,你的臉定能恢復如前。」

  「臣妾這兒還沒把握呢,皇上倒先替臣妾打了包票,倘若真醫不好,豈不是讓皇上失信於人?這麼說人,臣妾就是用上非常手段,也非得治好方姑娘不可了。」她之前打聽過,這方奶娘是被夫拋棄的,所有人都稱呼她為「姑娘」,這讓她感到非常奇特,也有一些暗暗的不爽。

  她一邊說,一邊走到已經站起來的方初晴身邊,以一種醫生的專業姿態檢視著方初晴的臉,趁所有人都沒有防備,暗使手法刺了方初晴一下,令後者疼得叫了起來。

  「怎麼樣?」江無憂表現出「普通」的關切。

  但蘇味看得清楚,他的身子微微前傾,眉頭蹙了一下,雖然立即就恢復如常,但這微小的表情和他手指無意抓緊的動作都洩露了他內心的波動。

  怎麼?皇上心疼了?為什麼會這樣?這可是動了情的表現呀。但,就算皇上對這奶娘感興趣,畢竟不是經常出宮,而且他們看似溫和易親近,實則對人疏遠,很難令人觸摸到內心的,怎麼會突然對這個女人動了心?這絕對不是容貌的原因。難道是這女人獨特的想法和思維吸引了皇上?可即便如此,這感情也不可能發展得如此快法。難道……皇上在沒坐上龍位前就認識這女人?

  蘇味心裡充滿疑慮,忽然又想到,不知沈瀾對方方初晴是什麼態度?她得想辦法和沈瀾見一面,好好觀察一下,儘管自從她嫁給皇上,沈瀾就再不在她面前出現。

  不過她又有些猶豫,不知道自己想不想看到沈瀾跑來。假如她能用方初晴把沈瀾約來,證明他心裡也裝著這個奶娘,那麼見到他倒是失望了。

  「沒事,普通的疼痛而已。」她心思轉了好幾轉才不過數秒的功夫,立即笑靨如花地道,「臣妾是再仔細看看,好確保能完全醫好方姑娘的傷。」

  「朕的愛妃自然了不起,肯定完全沒問題的。」江無憂很自然地拍了一句馬屁。

  蘇味笑道,「皇上只知道臣妾於醫道方面有小成,卻不我廚藝卻大成呢。」

  江無憂就知道蘇味把方初晴劫到這裡來,是想藉機引自己過來,然後留宿夜錦宮。本他本不想讓這些小心機擺佈,卻忍不住想看到方初晴,這才抱著獻身的精神而來。此時聽了蘇味的這話,立即笑道,「前朕有耳聞,今天倒要享享口福了。」

  蘇味看皇上這麼知情識趣,不禁心花怒放,立即告退去準備,把皇上和方初晴單獨留在屋裡。她明白皇上是極聰明的人,他既然這麼配合,那麼她也要給點面子,讓人家私下說說話兒。

  她真的不妒忌,因為她只要得到自己想要的就行了。妒忌,還是留在宮外發洩吧!

  「晴兒,你有話跟朕說嗎?」房間內只剩下兩人時,江無憂看到方初晴欲言又止的樣子,立即輕聲問道。他半倚在塌上,瞇著眼睛望向眼前人,生怕洩露了心中突然湧出的那種又痛楚又溫柔的感覺。

  不是她!不是她!可為什麼說服不了自己的心呢?她就像一塊磁石,而他是可憐的鐵塊,明知道她不是原來的人,可卻還是被牢牢吸了過去,自從她受傷那天開始,一切都不可控制了似的。她們長得太像了,現在他的心已經完全模糊,總是分不清。

  「皇上,我想求您一個恩典。」方初晴低著頭道。

  江無憂笑了,「倒怪了,你何時用這種語氣說過話?有什麼事放在心裡很為難嗎?擡起頭來。」

  方初晴照做,可不敢對上江無憂的眼睛,「因為民女實在很為難,不知道這樣做對不對。」她直率地說出心中的猶豫,總覺得江無憂會幫她解憂似的,「我進宮醫臉,可無思無我怎麼辦呢?他們嘴巴很刁,不吃別人的奶。雖然以現在的年紀來說,他們可以斷奶了,但終究還是早了些,最好再吃些日子。至少……應該過了年。」說到這兒,忽然鼻子一酸,一想到這兩個小東西不再需要她,不知為什麼突然很失落,很傷心。

  「你是要朕宣了這兩個小傢夥到宮內教養嗎?」江無憂溫言問,沒意識到語氣中那種寵愛的意味,好像她說什麼,他都會答應。

  方初晴點點頭,但隨即又搖搖頭。

  她是想把無思和無我接近宮裡來,而且這樣對梁竹月也是一種報復。但把母親和孩子強行分開真是太殘忍了,雖然梁竹月應該被這樣對待,但她還是忍不住懷了聖母心。最主要的是,這樣對待寶寶們也不好。儘管梁竹月對寶寶們不親近,可畢竟她是親生母親。

  「孩子是她的,別人奪不走。現在不過是接近宮裡不定來養些日子而已。朕想應該沒什麼大不了的。」看到方初晴的樣子,江無憂就知道她想的是什麼,所以勸慰道,「這是為了朕的兩個皇侄好,你想的是對的。朕這就下旨,接兩個寶寶進宮。最多,允許梁氏進宮看望就是了。放心吧,在這裡,沒人能動你。」

  方初晴吃了一驚,擡頭正望進江無憂閃爍難明的眼神深處。他,什麼都知道嗎?他,又在糾結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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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6-15 13:04:03

【第九十六章.有秘密的人】

  「好好醫傷,朕要你在陽光底下好好活著。」江無憂微笑著,好像是仁慈的君王俯視關懷著臣民,可方初晴卻總覺得他話中有話似的,尤其是「陽光」和「活著」兩個詞,很有問題。

  可是她沒有機會細究,因為江無憂說完這句話即起身,擺駕禦書房處理政務,還說會順便下旨接無思無我進宮,晚膳的時候再回來。

  一想到寶寶們很快會來到身邊,方初晴立即就把心中的疑惑扔到了脖子後面,被翡翠帶到安排她住的房間後,先是收世故好細軟,然後就找負責灑掃雜物的宮女,把房間烘得暖暖的,只等著兩個小祖宗駕到了。

  她身份低下,又是來治傷的,自然不會以為能和皇上同膳,沒想到的是蘇妃派了翡翠來,把自己親手做的菜也送來一份給她,害得她有些緊張。

  無事獻慇勤,非奸即盜。就算她是皇上親自交給蘇妃醫治的,皇上的四大妃之一也不必這麼客氣,為過她倒不以為這菜裡會一毒,如果因噎廢食,逮誰懷疑誰,那樣不是餓死就是白癡死。

  而且一嘗之下,她發現蘇妃的手藝真是不錯。這讓她非常後悔,假如她在重生前學過廚,那麼到了這邊後也不會因為沒有一技之長而選擇來當奶娘,還惹出這麼多的禍事來。

  吃過飯,她苦等無思無我,結果卻失望了。因為梁竹月雖然不敢指旨,卻把青蘋嫂子和延慶大娘也派了來,說是寶寶們不能缺了教養的媽媽。於是,她仍然不能和寶寶們單獨相處,餵過奶就要把寶寶交還給人家,也仍然有被監視、被控制的感覺。

  江無憂很想滿足方初晴的願望,但他雖然在當東宮太子時就有了妻妾,可子嗣卻單薄,只生過兩個兒子,還全部夭折了,即位之後也一直沒有任何一個嬪妃為他誕下龍子。因此,宮中沒有行下教養嬤嬤。現在他把皇侄接到宮中來,人家親生的娘提出的要求合情合理,他不能不恩準。

  「這樣也好。」江無憂安慰方初晴道,「朕的愛妃明天就要開始給你醫臉,你也沒時間和無思無我在一塊兒,不如就照原樣。」說實話,他不太理解為什麼一個奶娘對這兩個寶寶有這樣的感情,倒比那親生母親還愛孩子似的。

  「還有一個問題。」一邊的蘇味突然插嘴道,「方姑娘的臉越早醫治越好,再耽誤下去,只怕不能完全復原。可晨醫治期間要動用針石,如果為了餵奶而不用鎮痛藥的話,會受皮肉之苦。我雖然能施針以解輕痛楚,但……還是要自己硬捱著。」

  江無憂一聽,心中就抽了一下。

  方初晴生怕他把無思無我又送回沈府,連忙道,「這個沒什麼問題,此生為了美,死都不後悔,何況小小痛楚。我這個人……不,民女對疼痛特別不敏感。不信的話,皇上問蘇娘娘,有的人不怕痛的。」天可憐見,她可是極怕疼的。

  蘇味點頭道,「這人確實。但是……深府的小世子們年紀不了,可以考慮斷奶。」

  方初晴沒有育兒經驗,但在現代時聽媽媽級朋友說過,現在的理論是太早斷奶對寶寶不好,所以她寧願自己捱痛,也不能讓才八個月大的無思無我在幼兒期就影響了身體。

  江無憂和蘇味看她那麼堅決,也沒有辦法。而蘇味從小與行醫的父親走南闖北,雖見過奶娘把奶過的孩子當親生一般疼愛的,可總覺得方初晴對左師王的兒子太過親近了。

  她與左師王的夫人有故,也許哪天見上一面,探探口風才好。其實這與她無關,但女人嘛,總是對很多事很好奇,也很喜歡探聽別人的秘密。

  而與此同時,那個有秘密的沈大奶奶正趁著夜色,偷偷潛入琴閣,她並沒有彈琴以寄幽思,而是通過一條秘道,進入地下一間被巨大的牛油火把照得明亮異常的石室之中。

  那石室佈置奢華,在華美的貴妃塌旁邊還有一道通向別處的暗紅色木門。此時,門邊正背身站著一個身材挺撥的男人。

  「你來了?」梁竹月走上前問。

  回答她的,是一記清脆的耳光。

  她被這一把掌扇得坐在地上,含淚的目光中有著倔強與恨意,「你為什麼打我?如果我帶著傷,你不怕被人瞧出來嗎?那時,我這棋子還有什麼用?」

  「棋子我多的是,你並沒有那麼重要。」那男人冷笑,聲音裡沒有一絲感情,「不要做出受傷害的樣子來,這只能騙騙沈家的人,騙不了我。梁竹月,我不欠你什麼,我們是互相利用,就算你委身於我,也不過是為了報復死鬼沈沅和那個窩囊廢的皇旁。可是,你不該殺了我的兒子!」

  梁竹月的臉瞬間白了,「你……」

  「我怎麼知道?」那人繼續冷笑,發出金之聲,「你沒聽到我剛才說的話嗎?我棋子多的是!你明知道我盼了子嗣之年而不得,可卻把我的孩子從你肚子裡拿掉!你-該-死!」

  那男人所說的最後三個字,幾乎算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恨意濃厚。頓時,石室內的火把明滅,似乎那抖動的火苗也被這三個字所散發出的寒意凍得要熄滅似的。

  梁竹月害怕了,剛才還氣勢洶洶,此刻卻連忙爬了兩步,抱住那男人的腿道,「我不是有意如此!我與沈沅成親五年無子,難道我不想要個自己親生的孩子?難道我每天看著那兩個小雜種在眼前晃,還必須做出慈母的樣子,心裡好過嗎?可現在我不能有孩子!不然我的位置和你要的東西都會失去!我有了你的孩子,這證明你我命中是有子的,以後還有的是機會,何必急於一時?孩子已經沒了,現在你殺了我也無事於補,糾纏於這件事上還有什麼意義?」

  「我還會再有兒子,但不會是和你了。一夜恩情,並不意味著你有特權。」

  梁竹月暗中鬆了口氣,不管這平時溫和儒雅,但發起火來極度可怕的男人說什麼,只要他肯說話,就證明她今天死不了。她知道和這種人男人在一起是與虎謀皮,可她經歷了太多的背叛,現在不顧一切的也想讓別人嘗嘗被背叛的滋味。

  除此之外,她什麼也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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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6-15 13:04:40

【第九十七章.送別】

  「現在你已經被沈瀾懷疑,王媽媽又被方初晴借沈夫人的手除掉了,所以沒事不要與我聯絡。」那男人平靜了一下心緒道。

  「我有事找你,大事。」梁竹月語意森冷地道,「我要你為我殺一個人。那個人……知道我的底細。倘若她不死,一旦哪天她記起往事,倒黴的就是我。然後,我就成了你的死棋。」

  「那人是誰?」

  「方初晴。」

  那男人笑了起來,可笑聲卻並令人感到歡愉,「一個小小的奶娘值得你如此大費周章嗎?先是一頓要命的板子,後是毀容的熱湯潑臉。看來,你有事瞞我。」

  「她是那對小雜種的親生母親。」梁竹月知道在這男人面前掉花槍是沒有好果子吃的,所以她雖然隱瞞了心裡最深處的秘密,卻又透露出另一個重要的內情,「我親眼看到她死掉,派王媽媽親自帶人把她扔到了亂葬崗,但不知為什麼她又活了過來,還找到了沈府,不過,她似乎得了離魂之症,當初我肯收留她,就是為了就近觀察,可通過這麼多日子的試探,我敢保證她確實忘記了以前的事。只是,得過離魂症的人也有重新恢復的,所以她必須盡快的、徹底的、真正死透了才行。」

  「她孩子的父親是誰?」男人問,似乎很不經意。

  「不知道是誰,所以才說孩子是雜種。方初晴只是我撿到的女人,而當時我正需要孩子。是我收留了她,讓她生下了孩子,然後據為已有。」梁竹月說完,身上驟然冒出了一層冷汗。她回答得太快了,這樣說荒的表現太明顯了一點,但願這可怕的、而她又必須依靠的男人不要察覺出來。

  那男人望著她,喜怒難測,「既然如此,她又能知道你什麼秘密呢?」

  梁竹月嗓子眼兒發乾,幸好腦筋轉得夠快,故作鎮靜地道,「孩子是我搶來的,這事就是了大的秘密。而這件事,不能讓任何人知道。」

  「她是圖國血統高貴的人,能讓你撿到,倒也奇了。」

  男人的聲音輕飄飄地傳來,令人汗毛直豎,但梁竹月咬緊牙關不吐露關於方初晴沒「死」之前的任何事情。那是個秘密,要帶進墳墓中的那種,這世上只有她、王媽媽、死去的沈沅和方初晴本人知道。

  「你怎麼知道她的身世?」她裝出很驚訝的樣子。

  男人一臉高深莫測地道,「禦馬的本事這麼大的,並不是圖國的牧民,而是圖國的貴族。只這一點,就能讓人猜到這姓方的女人身世。沈瀾一猜就中,我何嘗不是?只是,從沒聽說過圖國貴族中失蹤了什麼美人。這個方初晴還真是夠神秘,而且她的真名真的是叫方初晴嗎?這個姓氏在圖國很少見,貴族中也無此姓氏。想來,你的離魂症之說也是有可能。她忘記了自己是誰,所以隨便編了個身世名字。可惜,你也不知道她本來的面目呀。」

  梁竹月心裡一哆嗦,嘴上卻沒有反駁,「不經意」地轉開話題道,「她必須死,可你殺得了她嗎?她現在是在皇宮之中。」

  「她總會出來的,除非……皇帝收了她。」那男人沈吟一下,「不過她的身份注定她沒辦法成為正式的妃嬪,那麼就算她身在深宮,我仍然有大把機會讓她死。」

  「有你這句話,我就安心了。」梁竹月站起身來,「我等你的好消息,現在先回去了,否則容易令人生疑對了,如果方便,把晴翠也殺了吧。她沒什麼威脅,只是討厭而已。」

  男人揮揮手,梁竹月就施禮退出。

  而等她的身影消失在秘道口,那男人自言自語道,「我不會殺了方初晴的。既然她對你這麼重要,說不定掌握著更大的秘密,我怎麼捨得她死呢?何況,她比你也聰明理智,有忍耐力,又懂得利用有限的機會,力量不足時不直接進攻,而是攻擊你的弱點,剪除你的翅膀,讓你動彈不得。這一手棋多妙呀。最重要的是,皇帝小兒和堂堂的右師王都似乎對這女人上了心的。由方初晴做棋子,甚至誘餌,可不比你這背夫棄義的女人強太多了嗎?」

  他靜靜地站了一會兒,臉上殘忍輕蔑的笑容才慢慢褪去,果斷地轉身從另一外暗門走出。他沿著黑沈悠長的地下秘道走了足有兩盞茶的功夫,才來到另一個府弟的內院中,坐定。然後,以特殊暗號招來了貼身秘衛,簡短地吩咐道,「去殺一個人。」也不說為什麼?怎麼做?何時動手?只以手指蘸著杯中清水,在桌上寫了個名字。

  「是。」那秘收回答得更乾脆,之後迅速隱沒在屋外,似乎這大宅內從沒有這麼一號人物來過。

  梆梆梆!

  夜的寂靜讓更鼓聲更為清晰,也更為迷離悠長,在某些人的心裡還有著催促上路的意味。

  王媽媽趴在一輛驢車中,和她此生最愛的人,沈大奶奶梁竹月依依惜別。

  「月兒,有些事你就忍了吧。若不是你不甘心,哪會招來這麼多麻煩事?平平靜靜的過完這輩子也就算了。就算無思無我不是你親生,只要弄死那個女人,這秘密沒有其他人知道。守著他們,也有好日子過。」

  「奶娘,別說這個。」梁竹月眼裡含了淚,「從此,咱們娘兩個怕不能再見面,您記著,我梁竹月欠了您,這一生也無法償還,但願……來生還有機會。」

   王媽媽伸出手,想摸梁竹月的臉,可她筆直地站在一邊,就像今夜冷月下的陰魂似的,不可觸摸。於是她放棄了,歎了口氣道「山不轉水轉,咱們娘倆一定還有見到的時候。那個人倘若能成事,一切就都會好起來的。這一回,我們娘兒倆是掉進人家的陷阱了,今天的各種形勢就是逼著有人站出來,承認挑唆了晴翠。可惜我沒有繃住勁兒,但在這種情況下,又怎麼能擺脫因局呢?所以我才出此下策。不過你別傷心難過。我總會回到你身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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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6-15 13:05:01

【第九十八章.美人面具】

  「快走吧。」松風園的麻婆領了太太的令,護送王媽媽回鄉。她在遠處見王媽媽和大奶奶話別個沒完沒了,不禁走過來催促道,「王媽媽能落個全身而退,全是太太的恩典,若在磨磨蹭蹭,只怕夜長夢多。這眼看天就要亮了,城門一開,咱們立即出去,看不到任何人,豈不清靜?」

  王媽媽知道麻婆說得在理,又感覺囑咐的話已經說盡,於是依依不捨地看了看自己從小奶大,一心一意愛護疼惜的梁竹月一眼,才輕聲吩咐驢車離開。

  梁竹月望著驢車漸行漸遠,幾次想追上去,但終究沒有動,只哭得癱在地上。

  「大奶奶,您就別傷心了,再哭壞了身子可怎麼得了?」依依澆淚勸道,「若是讓王媽媽知道了,她牽掛著您,只怕也不好受。」

  「對呀,您還年輕呢,王媽媽也青春正盛,往後有見面的時候。等過些日子太太氣消了,求懇求懇,未必太太不鬆口。」闌珊也哭得不可自抑,哽咽著道,「太太那麼疼您,念在病歿的大爺和無思無的面上,這個恩情定會大奶奶的」

  梁竹月搖了搖頭,沒有言語,因為唯有她知道,她與自己的奶媽,這全家滅門後唯一的親人此生再不能相聚。今日一別,不是生離,而是死別。

  問題不在太太,而是在那個可怕的男人。他不會允許手下的棋子脫離自己控制的範圍。王媽媽……知道得太多了。就算她相信王媽媽死也不會背叛她,可那個人如此多疑,一定會採取最安全的辦法。

  所以,王媽媽只有死。

  估計出了和政城,自己奶娘的生命就走到了盡頭。她本可以阻攔,可權衡利弊之下,她還沒有開口。

  對不起了,奶娘,您是如此愛我,那麼為了我的目標,我想念您願意付出生命。一生,我再還欠下您的恩情吧!

  她對空默念,腿軟得再走不動,由依依闌珊扶進了房。以後,她只能依靠這兩個丫頭了,也許闌珊可以先利用。她愛幕著二爺,又和景鸞關係好,性子暴烈又一根筋,應該容易死心踏地的跟著她。

  她盤算著,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著,直到東方出現了淺淺的魚肚白色。而在此時此刻,王媽媽所行的驢車在城門打開之際,第一個出了城。

  因為時間還早,城外的小路上寂靜無人,只有驢蹄踏地土地上的「得得」聲,催得人昏昏欲睡。可過了不久,車子突然大顛了一下,唬了縮在驢車上簡易布棚中的王媽媽和麻婆一跳。

  「趕車的,沒走官道嗎?」麻婆的頭被撞了一下,疼能之下,難免暴躁她當她掀開車簾一看,不禁嚇了一跳。

  怎麼到了亂葬崗子了?

  此時王媽媽也注意到了這一情況,兩人面面牙覷,最後還是王媽媽鎮定地問,「車把式,怎麼把這車趕到了這裡?」

  「這邊近。」車伕停下了馬車,側過頭道。

  「離哪裡近?」麻婆衝口而出。

  車伕笑了,摘下了頭上的帽子,哪有半點車把式的樣子,低眉順眼、老實可靠,此時都被一種精明強幹的氣勢所代替,「離鬼門關近哪。」他道。

  麻婆一聽,嚇得大叫一聲,「車伕」還沒動手,他身上強烈的殺氣已經令麻婆癱倒,就好像獵物見到猛獸,不必照太多面,只聞到氣味就嚇得動彈不得。

  「他讓你來的嗎?事到臨頭,王媽媽想起了那個可怕的男人,立即不寒而慄。

  「你知道得太多了。」

  「我絕不會說的。」

  「不夠安全。」車伕一邊說,一邊緩緩抽出鋼刀。

  「求你告訴那個人,不要傷害我的月兒。她是個可憐的孩子,讓她好好活下去產。」臨死之前,王媽媽還想著那個被自己當成親生女兒的人。

  車伕沒再說話,而是歎了一口氣,眼神中閃過一絲同情,無情地舉起了刀。就在刀落的一瞬間,王媽媽突然想起剛才送別時,她的月兒說過的話。什麼再不能相見,什麼來生回報……原來,她當成親生女兒一樣的人知道她會死,可是居然沒有阻攔。

  絕望和可笑感代替了擔心與恐懼。那個孩子本來就是級為自私的,她應該很清楚不是嗎?只可惜她是母親,可以原諒孩子做的所有壞事,還幫她做了很多傷天害理的事,所以謂現世報,來得快,她扔方初晴的前身到亂葬崗,如今卻被自己最愛的人斬於此地,沒什麼冤枉的。

  只是,當她的月兒連她也可以犧牲,真的能有好下場嗎?

  歎息聲中,她人頭落地,陪葬地,還有麻婆,兩天後,被發配邊陲的晴翠死於路上。

  這些事,身處深宮的方初晴並不知情。對加諸她身上的苦難,她反抗了,至於結果如何,她才不放在心上。她重生是為了自己而活的,除了以後要小心謹慎以外,沒必要成天惦記著所謂仇人。

  進宮之後,她的整容手術做得很順利,不過這個異時空的醫療條件類似於中國古代,蘇味雖有神醫之手,但也不能一次性手術完畢,而是在她臉上畫上許多的小格子,一點一點施以針石。

  痛,是每天的必修課,但為了無思和無我,為了她在重生前從未有過的美貌,她堅強地忍耐著。記得誰說過,美麗,總是會付出代價的,她不過是提前支付而已。她反覆這樣告訴自己,借此堅持了下來。

  半個多月後,新年臨近了,她的臉也終於全部「整修」完畢,不過因為需要長時間的恢復和調養,所以暫時不知道效果如何。她的頭每天包得像個木乃伊似的,只留眼睛看,嘴巴吃,還好沒有嚇到無思和無我。

  後來有一天,江無憂送來一個面具。

  「這樣你就能在外面走動走動了。」他說,「這幾天北風刮得緊,說產業年前年後會下雪,到時候你就不用悶著,隨朕和蘇貴妃到冷香園去賞梅。朕的愛妃說了,你雖然傷得緊要,但外出過過風還是有好處。

  那是個美人面具,據說是江無憂親手做的,不過他在美人的額角上畫上了一種奇怪的花朵,很清雅出塵的。他說那是桑青花,很稀有的花木,民間甚至很少人知道。

  「很美麗,正好配你。」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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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6-15 13:05:36

【第九十九章.想念了】

  不知道為什麼,方初晴覺得他說這話時,眼睛裡飽含著濃烈而沈鬱的覺悟,有些欲言又止的感傷,很令人心動,然後心痛不止,想安慰他,想抱著他,似乎整個心靈都被觸動了似的。幸好,她殘存的理智令她控制住了自己莫名其妙的舉動,改擁抱為拉著他的「龍袖」。

  他曾經愛上過什麼人,卻不能表白嗎?可是她不願意、也不想做任何人的影子,當然更不能藉著一個面具成為活動的玩偶。

  「這個面具很靈異誒。」她有點撒嬌似地說。在江無憂面前,很容易令人產生小女生的心境,因為他微笑的模樣帶著十足的寵愛感,任何女人都會沈溺進去的。雖然方初晴時時提醒自己的身份,但偶爾不是會有不注意的時候。

  「為什麼這樣說?」江無憂很意外。

  「皇上您看。」方初晴很好脾氣地解釋,「人的臉之所以生動,就是因為有表情。我們會眨著眼睛、看樹葉飄落的時候,眼球會隨著移動。我們會笑、會哭、會生氣、會悲傷、會快樂、正是這些不同的變化才讓人活了起來,倘若只是一個表情,就算皇上是丹青聖手,也仍然是死物。動物或者娃娃的面具倒還罷了,若我每天帶著美女形面具到處走,感覺就像個紙人復活,尤其到了晚上,不可怕嗎?她一邊說,一邊畫了一隻卡通小豬出來,很Q很可愛的那種。

  江無憂深深地望著她,足有十幾秒鐘之久。正當方初表明以為她觸怒了龍顏,要想辦法補救時,他忽然幽幽地道,「這面具……朕是回憶著你的臉畫的。不過你說得也對,死物就是死物,畫得再好也活不過來。不如朕給你做個新的,就這樣的好了。」他拿起小豬草搞圖。

  方初晴站在那兒,看著江無憂的溫煦的笑容似乎隱藏著絲哀傷,忽然感覺有些驚悚。

  江無憂喜歡的人跟她長得很像嗎?為什麼沒能在一起?是死了,還是遭遇了別的什麼?按說他是皇上,之前的東宮太子,想要什麼女人就能得到什麼女人。除非那女人是老皇上的女人。天,太可怕了,亂倫戲碼都出來了。

  更恐怖的是,他喜歡的人不是她佔據的這個身體的前主人吧?要真是那樣,倒是可以解釋為什麼他對她那麼好。可是她也不敢確定,因為她沒有任何證據和感覺。江無憂不愧是最上位者,城府極深,那雙眼睛溫潤漂亮,卻令人看不透。

  不過他是皇上,這個身份意味著他可以為所欲為,那麼假如他認識這身體的前主人,為什麼到現在也沒有審問審問她?為什麼從沒有表現出什麼情緒?這不是太奇怪了嗎?而且這身體的前主人死得那麼淒涼,貌似是圖國窮苦的養馬牧民,怎麼可能是皇上能喜歡的人物?

  或者,是她想多了。也許……只是長得有幾分相似而已。她勸著自己。

  結果第二天下午,江無憂派小行子送來了新面具,正是粉紅色小型,方初晴很喜歡。

  「真不能理解你是怎麼想的。」小行子翻翻白眼道,「放著美人不做,非要做豬。昨晚上後直忙活了一夜,早上又要上朝,下晌才歇了一小會兒。」

  「這個你倒不懂了,這小豬模樣可愛,倒比美人更吸人眼球。」喂完無思無我,就是蘇妃為方初晴換藥的時間,因此她也在,此時笑著插嘴。

  方初晴覺得蘇味的話意有所指,不過皇宮裡的人說話都是這個樣子,從不明著說什麼喜歡讓人猜來猜去。她進宮半個多月,已經習慣了,所以並不深究。

  「皇上晚上還來嗎?」蘇味又問。

  小行子道,「回蘇妃娘娘,皇上沒說。您也知道,年底事忙,不權要把堆積的政務處理了,還要聽各部各省的上報,就連過年期間的祭祀祈天什麼的,現在也得定下來,所以時間方面……奴才的確不知。不過依奴才看,反正最近皇上常來往於夜錦宮,蘇娘娘不如做著做準備,皇上來是時,也不會太倉促不是?」他和蘇味說話恭敬,絕對一分對方初晴的隨便。

  蘇味微笑點頭,眉目含春。

  最近皇上每隔一天就會跑來夜錦宮一趟,縱然她深知皇上是來看方初晴的,也依然心滿意足,畢竟現在宮裡都在說她如何受到皇上的專寵,那些猶豫不定的外臣們已經開始向她示好了。因受寵而嫉妒,她並不怕。那些宮裡的明槍暗箭,她應付得遊任有餘,她要的就是這種氣勢。而只要皇上來,她十之八九能留皇上過夜,只可惜最近臨幸的次數雖然多,肚子卻仍然沒有動靜。

  關於方初晴在夜錦宮的事,雖然皇上沒有吩咐,但她仍然保守了秘密,安排方初晴就住在她寢宮的偏殿,來來回回也只有翡翠等幾個近身宮女知情,不過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其他妃嬪處都在傳她選了個絕代佳人進宮,以此來引誘皇上駕臨,已經有其它效仿了。

  真是笑話。皇上是什麼人?什麼樣的絕色沒見過,他為的,不過是一個方初晴而已。

  但是,對此她很好奇,為什麼皇上會喜歡一個殘花敗柳,而且當寶貝一樣捧著?作為宮中的女人,她不妒忌,可是卻很好奇。試探了幾次,方初晴也很茫然,看來只有從沈瀾處打聽了外人不知,可她卻明白,皇上和沈瀾,那是比親兄弟還親的兩個人。

  「右師王可真是狠心,畢竟你是從他院子裡傷的,都不來探望一下。」小行子走後,蘇味假裝閒話家常似的提起沈瀾。

  方初晴眨眨眼睛道,「他對下人已經很好了,平時又忙於軍務,怎麼會來看我?我要是這麼想,才叫不識擡舉呢?」她沒有根基,為了自保也只能示弱,裝裝披著羊皮的小狼,她很會的。

  自從她進了宮,沈瀾一次也沒有來過。不過想想也是,他一個臣,怎麼可以隨便到貴妃住的皇宮內院裡來?雖然大江國風氣開放,但也得聽了宣才行。所以,蘇妃這話大有問題,似乎是想說明她與右師王有交情似的。

  她很不喜歡這個話題,因為……她發現半個月不見,她有點……想沈瀾了。為此她暗中罵過自己很多次,。離開那個自戀的大陰人不是很好嗎?難道她有自虐傾向,看不到他居然還惦記來著。後來,她覺得她可能是想著萌萌和桃桃,愛屋及烏,想起了它們的主人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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