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篇　豪宅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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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至深夜，狂風暴雨呼嘯而來，侵襲這座城市，人類的氣象預報系統早已對市民發出颶風來襲的警報，人們提早下班回到家中，街道上除了路燈孤單地亮著以外，尚還陪著雨聲與風聲在暴風雨中啜泣。瑞克背著一隻遍體鱗傷的小龍在風雨交加的路上疾行。好不容易才從垃圾場逃出的兩人，今後究竟該何去何從？始終沒有答案。望著孤單黑暗的街道，一切的答案都將消失在大雨當中。

　　「方德裡？你還聽得見嗎？」瑞克一邊跑，一邊擔心地問著。

　　「瑞克……我好冷……」方德裡閉著雙眼，用很微弱的聲音回答「……口好渴……肚子好餓……呼吸越來越困難……」

　　「撐著點！再走幾步路就到菲德家了。」瑞克將一切的希望都寄託到菲德身上，牠說「我不會讓你死的。」

　　瑞克發覺方德里的身體是冷冰冰的，活像是躺在靈堂中，那具蒼白的死屍，一丁點兒的生氣都感覺不到，這讓瑞克十分緊張，牠急著先想一個能緩和的辦法。於是牠走向路邊，雨水在路燈下的凹槽處形成一灘小水池，來到路燈旁便把頭低下，好讓方德里先喝幾口水。牠注視著方德里那條像蛇一樣分岔的舌頭，不禁再次對方德里的身世感到好奇，不過現在不是問這種事情的時候。

　　過了許久的時間，終於抵達菲德在市中心的家了，她的主人是個大富豪，房子蓋的有如宮殿一般雄偉，庭園大到可以放下十座足球場，和城郊的貧民窟完全搭不上來，她的主人在城市中也站有相當地位，連同菲德自己也是。瑞克從庭園圍牆上的小缺口鑽入裡面，眼前正是一座大池子，雨水打到水上形成一道道漣漪，走過池子上的橋，穿過一大片花園，總算是到了宅邸的正門前。牠疲憊地爬上階梯，放下方德里，抖一抖身體甩掉身上的水，門鈴擺放在比牠高數倍的地方，牠努力地跳，重複試了數次才碰到門鈴。瑞克知道菲德的主人此時皆不在家中，每當此晚他們都會有一場聚會必須外出。

　　「門沒關，快進來吧！」菲德的聲音從門內傳來，看樣子她早就料到牠們會來了。瑞克推開大門，立刻就看到菲德對牠們倆的這幅狼狽樣所表現出的驚訝表情。「天啊！你是去哪搞成這樣的？」

　　「我還不重要，這傢伙的傷勢比較嚴重。」瑞克指著方德里說。

　　「牠全身血淋淋的，好可憐。」菲德看著奄奄一息的方德里說「你們難不成又去招惹哪裡的『地主』了？」

　　「這說來話長，但是……」瑞克觸碰方德里的身體，牠還是跟之前一樣全身冰冷。「請快救救牠。」

　　「我知道了，先把牠抬進來吧。」

　　「嗯，謝謝妳。」瑞克背起昏過去的方德里，踏入這棟大豪宅中。

　　菲德帶領牠們兩個來到大廳，這兒有一臺超大的電視機，十幾張柔軟的沙發椅，滿地紅地毯，一路走來的路上還有各式各樣希奇古怪的飾品。水晶燈，黃金打造的壁爐等等，一再顯示出菲德家的富有。瑞克把方德里放在壁爐前，菲德咬來浴室的毛巾替牠擦乾身上的血。

　　「牠的身體很冰冷，會不會已經……」瑞克再一次擔心。

　　「不會的。」菲德把頭靠在方德里的胸口，聽牠的心跳聲，說「依我來看，牠應該跟變溫的爬行動物屬於同一類，牠們不像我們恆溫動物能夠調節體溫，把壁爐加點材火讓牠取暖。」

　　瑞克聽了，便咬幾根木材丟路壁爐中，好讓火燒得更旺盛。

　　「爬行動物不需要吃太多東西來維持自己的體溫，就像個超級省電太陽能板，即使很長一段時間沒有進食，只要趴下來做個日光浴就能回復體力了。」菲德說。

　　「這麼說來，牠曾經說過自己兩個月沒吃東西的事就是真的了。」瑞克想起幾天前的回憶，牠語氣後悔地說「還有再今天黃昏時有點不安地望著下山的太陽，就是因為這一整天都跟著我跑，讓牠沒有機會曬太陽好恢復體力，所以才會在遭到攻擊的時候沒辦法抵抗，說來說去都是我的錯，我實在不怎麼了解牠。」瑞克低頭注視方德里被扯斷的腳爪，自責地道「是我害的，是我讓牠陷入危險之中，對牠的勸告也不理會。然而，牠卻還是把我當成朋友，兩次用自己的生命來救我，而我卻……」瑞克說著，不聽話的淚水落下了。

　　「打起精神來，方德里不會有事的。」菲德在一旁安慰瑞克，並且幫方德里清理傷口。「相信牠醒來以後，也不會希望看到你這個樣子，既然是最好的朋友，就該表現堅強一點。你可以幫我去把樓上右邊房間桌上的繃帶拿來嗎？也順邊拖一件被單下來吧。」

　　瑞克稍微平復心情，牠走上樓梯，咬了一件棉被和繃帶下來，交給菲德。菲德取得繃帶後，開始為方德里包紮。

　　「嘻……這傢伙是個小男孩呢！」菲德推開方德里的後腿，看著跨下笑說「真可憐，連重要部位也都受傷了。」她一邊喃喃自語，一邊持續處理這些傷口，最後再蓋上棉被。「這樣就行了，讓牠在這裡休息一下吧。」

　　瑞克始終沒把眼神從方德里身上移開，直到此時，牠才忽然想到一件事情，牠說「對了菲德，妳這裡還有食物嗎？」

　　「廚房的冰箱有些鮮奶，去拿來吧。」

　　瑞克走向廚房，找到一個冰箱，跳起來咬柱手把將冰箱打開，一陣陰風從上頭飄下。冰箱中止剩下幾瓶牛奶和一些空罐頭，另牠覺得有點奇怪，明明上次來菲德家時，冰箱內滿滿都是大魚大肉，每次都是一樣，今天的狀況十分異常。不過牠想不了這麼多，還是先補充一點體力比較重要，所以牠翻下幾瓶冰牛奶，又是咬又是推地回到大廳。

　　菲德壓下遙控器的按鈕，大電視螢幕上出現一些畫面，並有聲音傳來，聽起來像是某政論節目吵雜的噪音。瑞克把牛奶拿到方德里身旁，剛剛菲德已經幫牠蓋上被單了，自己則跳上沙發，趴下來休息。兩隻口於是望著電視上出現的人類，牠們嘴巴動個不停似乎在談論某些話，雖然狗聽不懂人類的語言，但還是能從他們說話時擺出的動作了解一些事情。

　　「那些人類在說些什麼？」瑞克不耐煩地問著，電視激發出的叫罵聲令牠相當不舒服。

　　「他們是人類的政治人物，他們都是這麼稱呼的。」菲德擺著一張苦臉說「專門做一些欺騙的事物。上次有一個人在選舉期間口口聲聲說要改善街頭流浪犬和撲殺的問題，可是當選後接頭棄犬的問題始終沒有改善，甚至越來越嚴重，人們的觀念中只要不想養了，就將家犬拋棄。」

　　「欺騙的人……？」

　　「轉別台吧，這種不營養的東西還是別看太多。」

　　菲德伸手壓了遙控器一下，電視機發出『嗶！』的一聲，畫面馬上就改變了，這次變成一家讓瑞克覺得很熟悉的肉店，牠歪著頭打亮這個肉店，心想『等等！這不是早上牠和方德里去偷食物的那間肉店嗎？』電視上方的標題很清楚的寫了幾個大字『幻想還是真實？ＸＸ市ＸＸ肉店發生龍小偷。』其中龍字還是以加大的紅色字體呈現。

　　「聲音開大一點！」瑞克急著說，牠對這則新聞感到非常恐懼，卻又不得不聽它。

　　電視機又發出了一個聲音，是肉店的店長正在接受記者的訪問，牠開始描述方德里是如何偷牠肉店內的肉，然後又是如何逃出去的，以及他的店門口當時湊巧有隻流浪狗被車撞，到後來才知道是從收容所逃脫的惡犬。起初警方還以為是惡作劇，直到晚間有人看到一隻狗背著一隻龍在街上走，之後事情越鬧越大，越來越多人相信真的有龍存在在世界上。

　　「我的天啊！」瑞克低聲說。

　　後來電視機播放了一段瑞克背著方德里在雨中行走的畫面，雖然因為天氣的因素不是很清楚，卻隱約能看到一條狗的身影以及背上某隻長得很像蜥蜴的生物，說是目擊者手機拍下來的。

　　「菲德……我有個問題……」瑞克臉色發青，僵硬地說「如果方德里被人類抓走，下場也是送進收容所嗎？」

　　「不是，看他們那副吃驚的臉。」菲德沉著說「人類通常都會把新品種的動物送到實驗室解剖，好擴充牠們的知識。」

　　「這麼說來。」瑞克轉頭看了方德里一眼，牠依然在熟睡當中。「方德里在這個城市中並不安全。」

　　牠們把目光再次移往電視，這次是在一棟壯觀的博物館內，記者去採訪一個相信龍存在的生物學家，詢問他對於此事件的看法，牠只笑笑答道「我希望是真的。」並無多做評論。接下來，一個聲音又打斷牠們休息，是菲德的主人回來了，門開啟又關上的聲音讓瑞克嚇出一身冷汗。菲德要瑞克先帶著方德里躲到衣櫃裡，再找時機離開，自己到前面去拖住主人一會。可是當瑞克一回頭，才發現被子是空的，方德里早就醒而不知去向了。

　　方德里搖搖晃晃地在大豪宅的走廊上遊蕩，大腦昏昏沉沉地，似乎不曉得自己在做些什麼事，也不曉得自己身在何方。眼睛半閉半開著，像極了喝醉酒的男人正在尋找回家的路，牠到處探頭看望，從一樓爬上二樓再回到一樓，有一陣子還以為自己已經死了，這裡正是天堂呢！瑞克則是急的像熱鍋上的螞蟻，在屋子內狂奔尋找牠。菲德到門前去迎接她的女主人，而她的主人正低著頭啜泣。

　　「對不起，菲德，還是失敗了，這間房子將要被法院查封拍賣來還欠下的大筆債物，我……已經沒有能力養妳了。」

　　菲德聽不懂主人說的話，卻已經默默了解她沒有理由留在這裡了。面對著這個和自己相處十年以上的女主人，菲德心中盡是無止盡的感傷。此時，方德里誤打誤撞最後出現在玄關，跟菲德女主人正面相會。

　　「濃……濃……龍啊！」女主人尖叫著，方德里聽到這可怕的叫聲，也跟著一起尖叫。結果是，女主人昏倒在地上，方德里則是完全清醒過來。

　　「這是怎麼回事？」方德里驚魂未定地看著倒下的人類說。

　　「咦？你醒啦？」菲德注視著牠說，語氣異常平靜「你剛剛把我的主人嚇昏了。」

　　這個時候，瑞克也來了，牠看到方德里後，二話不說，立刻衝上前去和牠互相擁抱。菲德搖主人的臉，發現他的呼吸有些急促。「不好了！快叫救護車！」

　　「那啥玩意？」瑞克和方德里異口同聲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