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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6-22 23:15:05

作者:陽光晴子
書名:桂花落(下)

【內容簡介】
他,勤敬貝勒,朝中多少王公將相中意的乘龍快婿,
偏偏那些名門閨秀看起來都一個樣,娶甲跟娶乙,好像都沒差,
為了追尋命中註定的愛情,他讓老天爺幫忙決定妻子人選,
老天爺太太太好心了!送給他的妻子真是好∼∼野蠻——
每天氣得他吐血好幾缸後,又讓他哈哈笑到肚子痛,
就在這種「傷身」的折磨下,他竟無用的漸漸愛上她,
一天沒見到她,就像煮菜忘了放鹽,不知道自己在過什麽日子……
只是,他忘了「禍福相倚」的道理,幸福的極致便會招來橫禍,
因為愛她,所以要逼她離開,即使讓她恨他一輩子!
原以為自己無所謂,但是當他見到她對個陌生男子訴說心事時,
他聽見了自己心痛的聲音,因為那個男人竟是……


【相關】桂花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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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ve1130
侯爵 | 2012-6-22 23:15:30

【第十一章】
  
  「福晉。我們要往哪裡去呢?」
  
  黑漆漆的夜�,馬車毫無目標的縫健前行。
  
  車子兩旁掛的油燈搖啊晃的,忽亮,忽暗。照著這一條不見人煙的山間小路,將淒涼的夜勾勒得更為滄桑。
  
  「小清,別叫我福晉了。」
  
  朱小小喃喃低語,知道在前面駕車的小清根本聽不清楚她說的話,但她真的好只能靠在馬車�,離她深愛的男人愈來愈遠。
  
  她淒然苦笑,著實不懂,在金茵出現之前,她跟勤敬明明是那麼相愛、那麼甜他怎麼會這麼輕易見異思遷?
  
  「福一一呃一一小姐,我看到前面有家尼姑庵。還是我們先去借住一宿,都晚了。」
  
  隱約中,朱小小又聽到小清往後喊的聲音,也聽到她改了稱謂,大概也想到她已經不是福晉了。
  
  勉強撐起疲累的身子,她往前傾身,揭開轎簾,「就照你說的。」
  
  於是,她們在尼姑庵過了一夜,而後,也因為她們對未來尚無方向,所以香火鼎盛的尼姑庵便暫時成了她們的棲身之處。
  
  庵�的住持是名慈善的老師太,她收容了她們,將一間較偏後院的房間空出給她們住,朱小小開始過著封閉且幾近隔絕的日子。
  
  好在,她天生不是安靜的人,也不是往死胡同鑽的人,她把背脊挺直了,還是活得好好的,天空也一樣藍,山一樣翠綠,花一樣芳香。
  
  但,她知道自己再也不一樣了,勤敬早已成為她生命中的一部份,而今卻硬生生的被切割開,偏偏回憶又像巨大的蛛網,讓她愈想從記憶�掙脫卻被糾纏得更緊,一顆、心就像被什麼力量拉扯著,痛得她想破口大駡,好好發洩一番!
  
  但佛門淨地,無人誦經時,四周靜得連根細針掉到地上都聽得見,怎麼大吼大叫?
  
  唉!她就是太理智了,還是吃飽撐著去睡,當豬就好。
  
  此時,思緒翻湧的她吃飽了。放下手中的碗筷,一手托著下顎,想著尼姑們打坐時沈靜的表情,突發奇想的側著臉看向小清,「我覺得出家也不賴吧?沒了七情六欲,就不會煩惱了。」
  
  「小姐,你可別嚇我,那是看破紅塵的人才會做的事啊!」小清志下心不安的看著一臉認真的主子,「還是小姐吃太久的素菜了?」
  
  素菜?瞥了一桌子青菜蘿蔔、豆腐等殘渣,她歎息一聲,「是好久沒有吃東坡肉了,奇怪,還真的會想,最近連作夢都夢到,就是莫名的饞嘴,我已經快不行了,我會不會因為想吃豬肉而走火入魔?」
  
  小清一愣,馬上瞥了桌上已經空空如也的飯桶,眉頭一皺,「小姐不提,我還沒想到呢,小姐最近的食量好像特別大。」
  
  「大?一張嘴不是用來吃,就是用來說話的。」她有氣無力的應著,「偏偏這兒是尼姑庵,見到面都是一句「阿彌陀佛」就沒了,我不多吃點,這張嘴還能幹啥呢?」
  
  小清深吸口氣,突然義憤填膺起來,「我們可以離開這�啊,這兒離天津還是太近了,有些事想不聽到都不行!」
  
  瞧那張清秀的小臉繃得緊緊的,朱小小直覺的問:「你聽到了什麼?」
  
  因為她大都是「呆」在香客所住的禪房�,偶爾才會到後山去走走,但那�並不開放給香客,所以她幾乎不曾遇到尼姑庵以外的人。
  
  咬著下唇,小清欲言又止,「算了啦,小姐不會想聽的。」她走到她前面,為她倒了一杯茶水,但瞧主子直盯著她看,又連忙避開她的目光。
  
  她愈是這樣,朱小小愈覺得有問題。
  
  「我的人生中,難道還有什麼驚天動地的事沒發生嗎?」
  
  她天天聽尼姑念經,可也是心平如水,動不了什麼怒了,瞧小清緊張的。
  
  只怕還真的有呢!小清怯怯不安的看她一眼,「呃一一明天貝勒爺要跟公主成親了!」
  
  「什麼?」她猛地倒抽了口涼氣,急急從椅子上彈跳起來,但突如其來的一陣暈眩,令她整個人一晃,差點沒昏過去,好在小清連忙過來扶住她,讓她慢慢的坐下身來,「沒事吧?我就說不要說的嘛。」
  
  她離開才幾天,他們還真是迫不及待,看來勤敬連想都沒有想過地,當然更不可能為她心疼了!她一一她真是個笨蛋,竟然……她還在想什麼?奢望什麼?
  
  朱小小喉頭哽咽,紅了眼眶,突然顫巍巍的又起了身,小清立即扶住她,「小姐,你要做什麼?」
  
  「我的前夫要成親,我這個下堂妻理該去送上祝福!」
  
  「什麼?」小清一愣,「小姐,你瘋了?」
  
  「對!不對,」她點頭又搖頭後,沈沈的吸了口長氣,「我得先去找師太。」
  
  「你要幹什麼?」小清不得不攙扶著她走,因為小姐此時的神情好蒼白,看來好虛弱。
  
  「我要剃度出家!」她的美眸中竄出怒火。
  
  「哈?」小清急煞腳步,差點沒腳打結。
  
  「然後,再以出家人的身份去恭賀他!」
  
  朱小小的胸口有好幾道旺盛的火焰在竄燒著,但眼睛卻同時湧上熱淚,只能拚命咬住下唇,忍著不讓眼淚掉下。
  
  小清一見她腳步未歇直往前走,這才回神,趕忙的又追上前去勸,「小姐,當尼姑就不能吃東坡肉了喔!」天啊,她在說什麼!
  
  但朱小小根本沒聽進她的話,她太傷心了,「我要看他跟金茵有何顏面面對我?我還要在他們成親時給他們誦經消業障!」她嗚咽一聲,再也忍不住的淚水潰決,她的心好痛,痛得像要死掉了,突然急喘一聲後,她眼前陡地一暗,整個人昏厥過去。
  
  「小姐?!小姐!來人啊。快來人啊!」小清一邊抱著她可憐的主子,一邊往門口的方向哭喊大叫。
  
  勤王府內的確是一片喜氣洋洋,所有的丫環,小廝都忙著張羅明日的成親大典,寫著雙喜字的燈籠跟喜幛也已高高掛起,代表貴氣與喜氣的蘭花更是一盆盆的送進府。
  
  然而,就在放著一對大紅網緞鴛鴦枕的新房�,卻有人看著一株栽在盆�的小小桂樹發呆,這株桂樹是晴泉齋的女主人離開王府的那一天就擺放進房的,由男主人親自澆花,不假手他人,也絕不許他人碰觸。
  
  「砰」的一聲,房門突地被打了開來,衝進來的就是明天的新娘金茵,只見她驚慌的喊著,「不好了!小小在聽到我們的喜訊後昏過去了!」
  
  「你說什麼?!」勤敬獰然轉身,激動的抓住她的雙手。
  
  「好痛啊,勤敬哥!」聽到義妹的痛呼,他才連忙放開手,「對不起,但怎麼回事?你快說!」
  
  金茵吐了一口長氣,揉揉發疼的手臂,「是尼姑庵派人送過來的消息,不過你放心,她已經恢復意識了。」
  
  「該死的,她難道還不知道自己有了身孕?師太也沒說嗎?」
  
  勤敬漂亮的臉上又急又慌,恨不得能飛身過去親自照顧。
  
  可他真的不懂,就連他這個男人都可以由她身體上的一些細膩變化確定她有了,怎麼身為女人的她卻一點自覺都沒有?
  
  「師太覺得還不是讓小小知道的時候,她情緒太不穩了。」她輕歎一聲,看了滿臉愁雲的義兄,「我覺得我們對小小好殘忍,若我是她,早就殺人了!」
  
  他沈痛的回答,「我們不對她殘忍,難道讓她及孩子陪我一起死?」
  
  她也知道,不然她怎麼會答應陪義兄演出那種令人氣得牙癢癢的戲碼?
  
  「還有,小小本來要剃發為尼,再以一個出家人的身份來參加我們的成親大典!」她搖搖頭,「其實我好喜歡她,她好真、好坦率、好可愛。」
  
  聞言,勤敬的雙手握得死緊,黑眸有著好深好深的沈痛。
  
  金茵知道他有多麼深愛著妻子,雖然不得不將她自身邊逼走,可是她知道就在朱小小離開的那一晚,他房間�的燈雖然亮了一夜,可他的人卻是悄悄策馬跟在她們的馬車後方,隔著一定的距離小心翼翼守護著她,一直到主僕倆到尼姑庵入住,他才帶著一顆疲累的心回到王府。
  
  翌日一早,他即修書一封,派人將信送給尼姑庵的老師太,請求照顧他深愛的妻子及腹中的娃兒。
  
  其實勤敬跟老師太早有交情,不只一次捐助米糧及銀票給尼姑庵,再由老師太分送到各貧戶送愛心,所以,朱小小在離開王府後竟落腳在那�,或許可看作是冥冥之中,老天爺給了福報。
  
  金茵看著默然不語的勤敬,「義兄,你確定不去找小小說清楚嗎?今天是你最後的機會了,萬一你要是冤死,她會恨你一輩子的!」
  
  他搖頭苦笑,「我早就做了這樣的心理準備,倒是你,外面的人都知道我是為了你將小小給休了,很多人都對你指指點點,真是對不起。」
  
  「我沒關係的,一開始你送信給我時,我也有這樣的心理準備,只是!」她的神情突然變得很憤慨,「到底是誰做了你的人皮面具,偽裝成你密謀叛國?!」
  
  他也想問,可偏偏從驚愕的得知這消息到密集的找尋證據,時間也有兩個月之久,他及他的人竟毫無所獲。
  
  倒是那些與他「假分身」曾接觸過的將軍、王爺等人,在行徑上卻愈顯倡狂,仿佛那名假分身已取得政權。
  
  見他不語,金茵忍不住又追問:「義兄確定今晚一定會有大事發生嗎?」
  
  「我確定,以我的人皮面具密謀竄位,肯定是針對我來的,就皇上那兒所查到的證據也不利於我。」他一臉凝重,「那群人相信皇上就算只有九分證據,也會阻撓我們明日的成親大典。」
  
  「為什麼?」
  
  「密謀叛國罪誅九族,一旦你與我成了親,你也逃不了一死,但斬殺蒙古公主是何等大事?還有可能引發兩國戰火,這絕不是百姓之福。」
  
  「原來義兄會找上我,是因為我的身份可以逼迫這件仍在搜集證據的叛國大事提早見天日,就連宣佈我們的婚事,也是要逼只有幾分證據的皇上出手。」金茵恍然大悟,「而那些人中勢必也有知道皇上要動手的人,所以,若我沒猜錯,他們一定會比皇上早一步,至少要先下手為強,畢竟事蹟已露了餡,戰了,還有機會成王,不戰,卻當定階下囚。」
  
  他點頭,「但皇上是何許人也,他早已派人掌控那些有嫌疑者,有的甚至已被擒,但能不能逮住主謀者……我沒有信心,那個人太小心了,很會保護自己。所以,今晚過後,你立即回蒙古,不要捲進這場風波。」
  
  「不行,我怎能丟下義兄自己離開?」她想也不想的搖頭。
  
  勤敬嚴肅的看著她。「你若留下,出了什麼意外怎麼辦?到時縱使我大難不死,又要如何向你父皇交代?聽著,你先回去,說不定之後還可以幫上我的忙。」
  
  聞言,金茵也只能妥協,好在她早有一名青梅竹馬的戀人,要不,肯定會愛上這名在遊走天涯時與她相遇相知結拜的好哥哥。
  
  此時,外頭突然一陣混亂,還有馬蹄聲及刀槍打鬥聲。
  
  「看來皇上的人到了。」
  
  深吸口氣,勤敬伸手折了一小截桂樹枝葉,寶貝的放入袍�,轉身往外走去。
  
  擰眉也看了那盆桂樹一眼後,金茵搖了搖頭,轉身跟著衝出去。
  
  「天啊!天啊!不好了!小姐,大事不好了!」
  
  尼姑庵�,一間鋪著軟墊讓人靜坐的禪房�,被老師太拒絕收為弟子的朱小小才剛脫下鞋子,先是聽到乒乒的腳步聲,又聽到小清急得像是要哭出來似的聲音,嚇得轉過身來,卻一眼就看到小清,幾乎是撲跌進來跪倒的,她連忙蹲下身來扶起地,「怎麼匆匆忙忙、跌跌撞撞的?」
  
  小清猛吞了一口口水,眼眶泛淚,「喜事就要一一不,確定要變喪事了!」
  
  朱小小一愣,「你在胡說什麼?」
  
  她拭去淚水,「是真的!」
  
  接下來,小清連珠炮似的將勤敬叛國奪位,與幾位頗有野心的將軍、大人聯手密謀,這事被皇上發現,就派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姿逮捕了一干人犯,而所有人都作證是勤敬找上他們的,還搜出了些物證,因為罪證確鑿,所以要誅連九族……「誅連九族?」朱小小簡直要呆了。
  
  「是啊,這是幾天前發生的大事兒,所以,王府�的所有老老小小應該已被押到北京城,全被關進天車�,擇日就要行刑了!」
  
  「謀反竄位……」她難以置信的喃喃低語,虛弱到不得不坐下。
  
  「對啊,好在小姐被休了,跟他們一家子半點關係也沒有,要不然,小姐現在也是木伽、腳繚的被關在天牢�,見到官兵也要躲呢!」
  
  小清真的好慶倖,雖然王府的人待她不錯,可是這個待她更好的主子是如何被踢出王府的,她可是看得一清二楚,這也算老天有眼。
  
  「勤敬,額娘跟阿瑪的身上都被戴上了木伽、腳繚?」朱小小忍不住聲淚俱下。
  
  「幹麼為那一家無情的人哭呢?小姐,你太善良了!」說是這麼說,但小清自己的淚水也掉個不停。
  
  為什麼?勤敬壓根不是一個會謀反竄位的人,他從未展現對權勢的野心啊!但你又何嘗想過他會是個見異思遷,喜新厭舊的人?她的心�突然冒出另一個聲音。
  
  也是,原來她從沒有真正的認識過他,卻可以愛他愛得那麼深,簡直是個無可救藥的大笨蛋!
  
  可是儘管承認了自己的愚蠢,她的心還是不爭氣的抽痛著。於是第二天,在她的堅持下,小清打扮成小廝,再替她扮為公子哥。
  
  女扮男裝是她不想讓人認出來,她不想聽一些無聊耳語或批評,只想靜靜的再看一眼勤王府,然後,遠離天津這個傷心地。
  
  兩人告別了一直想挽留她們的師太,再三感謝她的照顧後,便下了山,回到睽違多日的勤王府,只見兩扇大門已被貼上官府封條,昔日的意氣風發不在,徒留人去樓空的黯然及淒涼。
  
  「小姐,接下來我們要去哪裡呢?小姐的家嗎?」小清難過的問。
  
  一個被丈夫休掉的女兒,而女兒的丈夫還是個反叛份子?!朱小小苦笑搖頭,算了吧,何必丟臉丟到家�去,再說,她也沒臉回去面對那些熟面孔。
  
  「我們去一個沒有人認識我們的地方,重新開始吧。」
  
  養心殿的西暖閣�,禦沙貝勒一臉凝重的看著皇上,幾乎在得到勤敬與多名重臣密謀叛亂被補的消息後,就馬不停蹄的直奔北京向皇上請求務必刀下留人,但求了這麼久,皇上只是面色凝重,連句話也沒有。
  
  「皇上一一」他忍不住又要開口。
  
  「甭說了!朕要怎麼刀下留人?朕不想就地正法都不成啊!」皇上懊惱的揮著手。每個叛變的臣子,身為天子的他都一一審問了,每人都咬死了是勤敬,說是他最喜歡的禦賜閒人主動找上他們的,他能怎麼辦?
  
  他再也坐不住的起身,心�的混亂焦急也不下於禦沙,只能走來走去。
  
  「皇上——」禦沙又拱手。
  
  「禦沙貝勒,請不要再說了,皇上也有許多無奈,其實這件事皇上早就知道卻壓著不辦,完全是信任勤敬貝勒的為人,可是事實勝於雄辯,找不到反證,皇上也無法包庇。」
  
  說話的是站在皇上身後一名嚴謹的五十多歲老者,幹練沈穩的眼神直勾勾的看年輕又文武雙全的禦沙。
  
  禦沙識得他,雖然僅有一面之緣,那一面也是在這西暖閣�,但他印象深刻。
  
  他是皇上身邊秘密組織「鷹」的主腦人物,是皇上的心腹也是眼線,而「鷹」的成員是從大內高手及宮外的江湖能人�挑選而出,他是惟一知道所有成員名單的人,也是他把這些人安排隱藏於皇宮任一角落及宮外任何一地,再四通八達的掌控各式各樣的情報。
  
  他擰眉看向皇上,就見皇上歎息一聲,「是,朕很早就知道了,甚至要他們揪出真正的幕後主使者,但那人相當狡黠,武功更不輸鷹的成員,在意識到事情可能會浮出擡面後,朕還親筆修書一封給勤敬,把整件事源源本本的告訴了他,朕是要他有最壞的心理準備啊,畢竟朕一直無法找出有利他的反證,他必須為自己或家人做最後的安排。」
  
  這是他的用心良苦,而就他後續掌握到的消息,勤王府上下都要跟勤敬同進退,包含老王爺跟老福晉,惟一不知情的朱小小及她的貼身丫環,則在朱小小被休後,連袂離開了。
  
  「朕對勤敬其實是又愛又氣啊,原想要他為自己多爭取一些時間,好揪出陷害他的人,可沒想到他為了顧及朕的安危,卻逼迫朕不得不搶先一步出手!」在掌握到線報,得知金茵公主出現在勤王府時,他就有不好的預感,果不其然,勤敬拿與她成親一事逼他出招,讓他不出手都不成。
  
  他忍不住再歎一聲,「勤敬是個有心人啊,因為他明白這事拖不得,時間愈長計畫只會更周全,加入的人也會愈多,畢竟權勢太誘人啊!」
  
  他搖搖頭,再看向默不作聲的禦沙,「你明白了吧?朕若沒對勤敬就地正法,如何杜悠悠之口?
  
  又如何杜絕此風再漲?」
  
  貴為天子,他竟然有非殺不可的無奈。
  
  此時,又見太監總管急急走進,甩袖行禮,「敵稟皇上,倪太妃在殿外請求覲見!」
  
  「又來了一個!」揉著微疼的眉心,他無奈的看了禦沙一眼,再看向太監總管,「宣吧。」
  
  「喳!」
  
  不一會兒,倪太妃也一臉凝重的走進來,不意外的,她也是在得知這件大事後,便奔赴北京前來面聖,為勤敬一家子請命。
  
  皇上快頭疼死了,勤王府一家老小他已網開一面,將那些人關在普通牢房,而不是不見天日的死牢,但勤敬及那些謀反的重臣們全只能往天牢�送啊!
  
  禦沙靈光乍現,突然微笑拱手,「皇上,臣想到了一個方法,或許皇上可以參考。」
  
  「快說!快說!」
  
  禦沙將他的想法一一道來,馬上讓皇上點頭如搗蒜。倪太妃更是欣慰的直道:「好,這個方法好!」
  
  「就照你的意思去辦,朕讓太監總管帶你到天牢,你好好的跟勤敬說清楚。」皇上讚賞的看著他說。
  
  「謝皇上!」
  
  一會兒後,禦沙就在太監總管的帶領下,來到關著死囚的天牢�。
  
  天牢的獄卒及守衛們一一退開,太監總管示意他們全出去,自己再跟禦沙點個頭後,也跟著。
  
  「禦沙貝勒,救命啊!求求你幫我們去跟皇上說,我們是被勤敬貝勒鼓動的啊!我們不要死啊……」
  
  由於死牢不得見客,這些重臣一見到他,是拚了命的將手伸出牢外,激動喊冤,有的則是淚如雨下的哭喊。
  
  但面無表情的禦沙只是越過他們,繼續往�面走,因為勤敬是被單獨關在一個牢�,這也是皇上對他的貼心,免得那些離死不遠的重臣們發狂的打他。
  
  他腳步凝重的來到好友面前,就見他正斜靠著牢籠坐著,整個人看來很糟糕,雙頰消瘦、身子單薄,長髮披散,一臉胡喳,讓他看來了無生氣。
  
  「勤敬。」咽下梗在喉間的硬塊,禦沙喚了好友一聲。
  
  勤敬空洞的眼神逐漸定焦出現了光芒,「禦沙?」
  
  他點頭,跟著席地坐下,伸手進鐵牢握住好友銬著鐵鏈的手,「芸兒說了,我要是沒有勸皇上把你放出來,她一定要帶著肚子�的孩子來劫獄。」
  
  想到那個醜福晉,勤敬胸口也溫暖了,他淡然一笑。
  
  「皇上他有他的苦衷,所以!」
  
  「禦沙,我瞭解,我不怪皇上。」
  
  「那就好,可有些話,心�話,我一定要跟你說,我希望下輩子咱們還能再當好朋友。」擔心隔牆有耳,禦沙示意勤敬靠近,隨即將自己的計畫悄悄告訴他,勤敬先是一臉錯愕,但隨即不動聲色的點點頭。
  
  五天後,經過一連串的提問審訊,勤敬謀反之事確定,一干人犯也被判刑,但在顧及勤王府�老老小小都被瞞在鼓�,以及禦沙貝勒及倪太妃再三求情下,這些人雖免除一死,但老王爺跟老福晉全被貶為庶民,並扣查所有財產,帶頭謀反的勤敬則斬立決,其他一干共犯也都判處該有的重刑,一件轟動朝野內外的謀反之罪就此落幕。
引言 使用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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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6-22 23:15:53

【第十二章】
  
  月光流動,轉眼間已匆匆數月,朱小小枯坐在窗前發呆,絕麗的臉上豐腴了些,但翳水眸子一片迷惘,像有千愁萬緒。
  
  小清一走進房門,一看到她又像尊雕像似的坐在窗前,忍不住又像個老太婆般叨念起來,「小姐,你再過不久就要臨盆了,就好好的睡,早早的睡,要不,等小娃娃一生出來可有得你忙呢!」
  
  朱小小微微一笑,回頭看她,「不是把奶娘都找好了?」
  
  她點頭。「是找好了,可小姐是什麼樣的人,我還不清楚嗎?」要不是因為肩上的擔子太重,開立的店面也可能需要小姐忙些事兒,這個主子絕不會找奶娘來的。
  
  朱小小暗暗吐了一口長氣,任小清邊念邊扶她往床邊走,等她在床上躺好,小清才又出去。
  
  雙手撫著凸起的肚子,過往的記憶又兜了上來,一想起勤敬那張酷似女人的漂亮臉孔,她的眼眶又盈滿了淚水。
  
  若不是肚子�有了孩子,她或許會以為自己只是作了一場夢,但一切都是真實的,但這真實的一切,在此時看來,卻也成過眼雲煙了……唉,她實在是睡不著!
  
  想從床上再起身,但這並不容易,她現在簡直跟只小肥豬沒兩樣,全身圓滾滾的,若沒人幫忙扶持,要起身很難,在幾次掙扎後,才滿頭大汗的將自己撐坐起來!
  
  「咦?」是她眼花嗎?怎麼剛坐起來時,窗外好像有一個黑影,但一眨眼又不見了?
  
  她下了床,一手壓在後腰撐著凸起的肚子,笨重而緩步的走到窗戶前,頭探了出去,但在靜寂的一片銀色月光下,什麼人也沒有。
  
  不過,其實有個人正緊繃的貼靠住牆面,一雙深邃深情的黑眸正目不轉睛的看著只有咫尺之距的瑰麗臉蛋,心臟狂亂的跳動著,因為,這是他們分離這麼多個月來,第一次如此靠近……朱小小眨眨眼,搖搖頭,就在窗前坐下來,看著不遠處的後院及矮牆後那棟無人居住的空樓閣,突然笑了起來,低頭撫著隆起的肚子。
  
  「娃兒,娃兒,娘在想什麼呢?找了這麼間大宅子買下來,可這�離前面熱鬧的街道還有一長段距離呢,前前後後就只有隔壁這相鄰的屋子,可那屋子竟是座空屋。」她搖搖頭,又歎息一聲,「娘是怎麼了?不想住在吵雜的地方,可在這麼安靜的夜晚,又覺得好寂寞。」
  
  聞言,黑暗中的男人一雙黑眸閃動著濃濃歉意,心臟更是疼痛的撕扯著。
  
  突然間,一聲痛楚傳來,男人一怔,迅速側身看向房內的情形,竟見到朱小小從椅子上滑跪到地上,兩手緊搗著肚子。
  
  「痛……好痛……我的肚子好痛……小清……小清……」她一邊哭泣一邊呻吟。
  
  窗外的人急著要跳進去,但理智阻止了他,幹是他急急跑去找小清,卻見那丫頭睡得正酣,他看了看,連忙從地上撿起一塊石塊,射中房內的一隻高腳花瓶。
  
  乒乒乓乓地,花瓶轉瞬間碎了一地,小清立即從睡夢中彈跳起來,還有些搞不清楚的喊,「什麼事?什麼事?」
  
  「小清……快來……我肚子好痛……好痛……」
  
  一聽到小姐的痛哭聲,她臉色大變,「小姐!」
  
  她馬上即衝了出去,黑暗中的男人隨即施展輕功到前方的大街,看了看,用力急敲一家中藥行的門。
  
  「誰啊?」一個老大夫睡眼惺忪的出來開門。
  
  但站在門前的男人頭低低的,「請你快一點,我老婆要生了!」
  
  「老夫又不是產婆,隔壁才是啊!」老大夫打了聲呵欠,又關上門。
  
  男人緊張的立即去敲隔壁的門,門開了,一個老婆婆問:「誰啊?」
  
  「你是產婆?」
  
  「是一一啊∼∼你怎麼拉著我就跑啊!還飛啊!救命啊∼∼」
  
  男人再度施展輕功,把嚇得差點魂飛魄散的老婆婆一把帶到了方才的宅院前。
  
  同一時間,大門倏地被拉開,小清臉色慘白的跑出來,嘴巴還念念有詞,「產婆,小姐說找產婆!咦!你是誰?」
  
  「產婆啊,剛剛那個!」老婆婆往旁邊看……奇怪,明明有個男人的,怎麼不見人影?但她來不及說什麼見鬼的話,眼前的小丫環又十萬火急的揪著她的手臂直往宅子�衝。
  
  老婆婆一看到大腹便便的朱小小在床上痛苦呻吟,產婆的本能就發揮了,指揮東指揮西的,讓小清一個人是忙進忙出。
  
  而在這一段時間�,黑暗中,一個緊靠在牆面的男人也是雙手握拳,誠惶誠恐的祈求上天。
  
  終於,在經過十多個時辰的煎熬後,朱小小平安產下一名漂亮的女嬰。
  
  「是女娃兒,恭喜!恭喜!母女均安啊!」
  
  是女兒!窗外的黑眸閃動著感動的淚光,凝睇著朱小小淚如雨下的抱著小小娃兒的幸福笑臉,雙手在黑暗中張開,再貼向自己,好像他也正擁抱著她們,喜悅的熱淚靜靜淌下他的臉。
  
  「對了,孩子的爹呢?嚇死我了,把我抓飛過來,還不快出來……」
  
  「婆婆,你是老糊塗還是在作夢啊?我們家小姐!」小清說到一半,才想到還要跟老婆婆解釋一堆的,太麻煩了。「呃!這個錢你收下,謝謝你,你可以回去了。」
  
  「這麼多啊……好好好!」
  
  老婆婆笑咪咪的連道恭喜後離去,也不再在意見鬼的事了。
  
  倒是小清還忍不住念念有詞,「真是個怪婆婆。不過也真巧,我要找產婆,她就在門口,小姐你說!」她邊說邊轉頭,突地住了口,因為朱小小已經睡著了。
  
  也是,生產真的太累人,就連剛出生的娃兒也睡了呢。
  
  她知道了,肯定是小姐很善良,所以在有需要時,老天爺就讓產婆出現了,對,一定是這樣的,好人要有好報嘛!
  
  屋外,天邊露出一抹陽光,仍佇立在窗外的男人溫柔的黑眸注視床上的母女久久,久久,最後才依依不捨的離開。
  
  就在距離朱小小的宅院約半竈香路程的山腳下小客棧�,差點沒將房間地板給磨平了的禦沙在見到好友開門進來後,大大的鬆了口氣。
  
  「你終於回來了,我還以為你被小小發現了!怎麼了?」他突地住了口,看著眼眶浮現淚光的好友。
  
  「我當阿瑪了!禦沙,是女兒,我當阿瑪了……」勤敬跌坐在床上,雙手蒙住臉,哽咽啜泣。
  
  禦沙走上前,雙手緊緊扣住好友的肩膀,「恭喜你,我知道這幾個月來你忍得有多辛苦,但一切都值得了。」
  
  是啊,一連數月藏身在暗處,與鷹兵分二路聯手尋找那名誣陷他的藏鏡人,終於有斬獲了,雖然這個人是他怎麼想都沒有想到的人。
  
  勤敬沈沈的吸了一口長氣,拭去臉上的淚,擡起頭來,伸出手跟好友緊緊交握,露出笑容。
  
  儘管他一夜未眠,但兩人仍然立即上了馬背,離開這位於寧夏府附近的城鎮,走這一趟是特別繞道過來的,只為了看看他已想了、念了好幾個月的女人。
  
  兩人一路往東北奔馳,連趕幾天路程才抵達北京,而在鷹首腦人物接應下,應該早已死亡的勤敬得以順利且不驚動任何侍衛的進入紫禁城,在養心殿覲見,當然也看到被押跪在地上的罪犯!
  
  杜納親王!
  
  即使早已查出戴著維妙維肖的人皮面具誣陷自己的人就是他,勤敬還是很無法置信。
  
  杜納親王一看到他卻是嚇白了臉,顫抖著唇,「天……老天爺……你沒死啊」
  
  「他當然不能死,否則不是稱了你的心了?」
  
  皇上冷冷的道。
  
  「讓勤敬詐死,是等待誣陷他的人在聽到死訊後會更積極的佈局,因為禍害已死,危機已過,趁宮內鬆懈防備時,成功的機會更大,不過一一」
  
  禦沙冷峻的瞪著他,「你很沈得住氣,還真是老奸巨猾。」
  
  「但野心大的人,還是不甘於等待的,這一、兩個月,你終於開始有了動作,但因為我已死,人皮面具是不能用了,這才讓我們逮到線索!」
  
  勤敬接下話道。
  
  此時,杜納親王總算從勤敬詐死的驚嚇中回過神,他恨恨的瞪著他,知道跟他二次密謀圖反的將軍同袍都已被一網打盡。現在他是死罪難逃,那還有什麼不能說的?
  
  「這一切都是從勤敬逃婚開始的!他不娶我女兒,害我顏面盡失,受盡嘲笑,這口氣我怎麼吞得下去?!」他惡狠狠的指控,「所以我要那些嘲笑我的王公貴族對我卑躬屈膝,那我只能當什麼?王!只有王!!」
  
  勤敬對這名差點成為他丈人,又將他的美好人生顛覆成黑白的杜納親王是怒火中燒,「我逃婚,是因為你女兒在成親的前一天約我私下一敘,卻當著我的面欲咬舌自盡,因為你逼她嫁,可她卻已有身孕!」
  
  杜納親王臉色一變。
  
  「後來,為顧及顏面,在我逃婚後,你還是不得不將女兒下嫁給讓她懷孕的富家子。」勤敬冷哼一聲,「這件事根本是插曲而已,少把你的野心冠上冠冕堂皇的理由,你原本就有叛變之心,我的逃婚只是讓你找到藉口,找了人做我的人皮面具,若真有什麼風吹草動,大不了有我當你的替死鬼。」
  
  杜納親王登時啞口無言。他一切的算計竟然全被這臭小於給猜中了!
  
  他頹喪挫敗的低頭,皇上立即喝令侍衛將他送入天牢。
  
  待閒雜人等退下,勤敬馬上向皇上行了個大禮,「臣要先感謝皇上手下留情,給臣為家人及自己平反的機會。」
  
  皇上吐了一口長氣,「甭謝朕了,朕明知你是無辜的,卻不能自個兒護短,好在倪太妃娘娘和禦沙貝勒求情,他們兩人身份特殊,朕還能演個戲,再加上「上天有好生之德」,才只斬了你這個罪魁禍首,勉強杜悠悠之口。」
  
  不過,勤敬對皇上要即日下詔,召告天下勤王府沈冤得雪及他詐死追捕真正叛國者一事,卻另有計劃。「家中還有兩名家人尚未團圓,而臣相信,要彌補當日的裂痕及傷痛,還需要更多的時間與毅力才行,這事臣會向臣的阿瑪及額娘取得諒解的。」
  
  禦沙約略向皇上簡述一番情況,不過,皇上早知一二了,他迅速點點頭,「需不需要朕當和事佬?」
  
  「不,當初是臣把她逼走的,理應由臣將她及孩子帶回來。」如果可能的話,可現在其實他一點把握也沒有。「不過,」他看著皇上,「臣想先跟皇上要個小東西。」
  
  皇上在聽到他要的竟然是鷹在搜括杜納親王藏在密室�的多張人形面具時,不由得一愣。
  
  倒是禦沙忍俊不住的笑了起來,「你是怕小小一見到你,會先賞你一拳,還是一腳把你給踢開?」
  
  「不,她根本不會理我。」勤敬苦笑,黑眸�有著好深好深的憂慮,因為小小那一席痛徹心肺的話,深刻的烙印在他心坎�。
  
  ……某年某月的某一天,我們不期而遇,我會當作不認識你,而你最好也當作不認識我……因為,我不會理你,不管是這輩子或下輩子,我都不要、不願、不會、也不肯再理你!
  
  皇上看出他的痛苦,便立即要太監總管去取來人皮面具交給他,可瞧他東西一拿到手就迫不及待要離去,連忙阻止,「等一等,朕已經派人去將倪太妃請了來。」
  
  「她老人家在宮�?」
  
  「嗯,她本以為找到孫女了,誰知竟是個假格格。」皇上忍不住歎息。
  
  倪太妃原不想讓他知道她已找到孫女一事,這是倪太妃跟他之間的心結啊,她認為他始終沒有盡心盡力的去找殺死她兒子跟媳婦的兇手。
  
  不過,這次她雖然被騙,但還真的找到有力的線索,所以才願意全盤托出,請他這皇上替她找出真正的毓恩格格來。
  
  「可是不是已找到那只證明身份的戒指了?」
  
  勤敬不解。
  
  「是,但前些日子,假格格的家人不小心說溜了嘴,說那只刻著龍紋的翡翠戒指是假格格的父親從一個賭場老闆那�買來的,好像是某個賭徒付不出錢,拿來抵債的。」皇上搖頭,「但朕已要鷹循線追下去,畢竟月牙島那件懸案遲遲未緝得真凶,七阿哥的遺孤生死未卜,這全是朕心中的痛啊!」
  
  勤敬明白的點頭,卻說:「臣還是要先走,臣瞭解倪太妃,她是個外剛內柔之人,先前為了臣及臣的家人請命,如今臣沈冤得雪,她又處於認錯孫女的失落與傷感中,為了分散此時的忐忑與傷懷,也為成就一樁美事,她極可能會要臣一起跟她去見小小,充當兩人的和事佬一一」
  
  「不是可能,她已經告訴朕她要這麼做了。」
  
  皇上搖搖頭,看著苦笑的愛將,「倪太妃這幾日心情欠佳,所以,朕即便想告訴她蒙古公主跟你之問什麼事也沒發生,但她完全聽不進去,還說當初只急著要救你的命,哪有心思去追究你喜新厭舊的事。」
  
  「那請皇上不必再為臣解釋了,臣想靠自己的力量再次贏得小小的心,惟一想請皇上幫的忙,就是請皇上代臣跟倪太妃說,務必對小小保留我詐死一事。」
  
  「這!」皇上一臉為難。
  
  「皇上只要擡出天子的架子,再開金口說勤敬有勤敬的考慮,臣認為倪太妃就算不從也得從了。」站在勤敬身旁的禦沙拱手建議。
  
  「是,請皇上幫忙。那麼,臣得離開了,以免跟倪太妃打照面。」勤敬也忙拱手。
  
  見兩人都這麼說了,皇上不答應也不行,遂點頭應允,於是,禦沙跟勤敬就在鷹的掩護下,再次出宮。
  
  學習堅持,學習遺忘。
  
  一早起來,梳洗整裝後,朱小小便擡頭挺胸的站在房間�,一雙漂亮的眸子盯著掛在牆上那幅她親筆寫的八個龍飛鳳舞的大字,在心中默念一遍又一遍後,才吐了一口長氣,轉身走出房間。
  
  突地,「叩!叩!砰砰砰!」一陣敲敲打打聲從後院傳了過來。
  
  她好奇的走了過去,看到僅以一道矮牆為鄰的大宅院,在那片雜草叢生的後院�竟有好幾名工人在整理,又是除草,又是將一些生�的燈柱打掉,而其中一名還挺眼熟的,是了,那不是曾到她開的人文茶棧做木工的何老伯?
  
  「何老伯。」
  
  兩鬢斑白的何老伯一擡頭,隨即笑呵呵的道:
  
  「是朱小姐啊,吵到您了?」
  
  「沒有,有人租了這間屋子?」
  
  「是啊,是一位從北方下來的生意人買下的,不過這一道矮牆,新主人說不要修,想維持這樣的原貌,朱小姐,您可有鄰居了。」
  
  看來新主人應該是個好相處又隨和的人,要不,有些宅院門牆一個比一個高,防了偷兒,也防了人情味,要敦親睦鄰太難。她向何老伯微微一笑,便轉回屋子。
  
  時日又過了不久,隔壁矮牆的右半邊竟然栽種了一排桂樹,朱小小很訝異,她跟這種樹真的很有緣份,即使自己不曾刻意去尋找,但是卻常常會聞到屬於它的香味。
  
  這一天,她看到何老伯還拿著耙子在挖土,「那位生意人搬來了嗎?」
  
  「沒呢,不過倒先把這幾株樹給搬來了,我聽說還是從北方小心翼翼的搬過來的,說真的,咱們寧夏府這兒又不是沒桂樹,這新主人可真鮮!呵呵呵。」
  
  聞言,朱小小也忍俊不住的笑了出來。
  
  又過一個月後,不知是否是這些日子天氣較溫暖,綠色的枝極上,竟然開滿了千朵萬朵的小白花。
  
  不過,花都開了,朱小小卻還沒有看過隔壁的主人,她聽何老伯說那主人很寶貝這幾株樹,都是自己照料的,誰也碰不得,的確是個怪人。
  
  因為桂樹不算很特別的樹,事實上,因桂樹也有「貴人」的吉祥語意,所以不少人家都會栽種這種樹,在一些山上、鄉村或城鎮也都看得到,可隔壁鄰居卻如此小心翼翼,還真令人費解。
  
  這一晚,她抱著兩個月大的靜兒回房,讓奶娘接手照顧後,小清隨即過來伺候她上床。說是伺候,其實倒比較像是聊天,她們雖然是主僕,可朱小小一直沒有架子,能做的事她還是習慣自己來。
  
  所以,在趕小清回房睡後,遲遲沒有睡意的她索性起身披了件外袍,走出房間,走著走著,竟還是走到可以看見隔壁桂樹的院落來。
  
  「過水穿樓觸處明,藏人帶樹遠含清。初生欲缺虛惆悵,未必圓時即有情。」
  
  夜色中,突如其來的低沈吟詩聲打破靜寂,她以眼神梭巡,這才看到一個高大挺拔的身影,就站在兩株映著月光的桂樹中間,那背影莫名的有幾分眼熟,好像是「他」?
  
  朱小小心兒一驚,隨即斥責起自己,怎麼可能!
  
  不過,這首詩是李商隱的「月」,談的是傷感及惆然,看來吟詩之人有傷心事。
  
  才剛這麼想,矮牆那頭的那人又吟了另一首詩。
  
  「別夢依依到謝家,小廊回合曲闌斜。多情只有春庭月,猶為離人照落花。」
  
  這是張泌的「寄人」,有夢境,有相思。也有對月亮的感謝及埋怨,朱小小忍不住擡頭看了天上的月兒一眼。
  
  說來,你還真無辜,不就是天天得掛在天上當差嗎?但一些詩人就怪,盡找你麻煩,拿你來大作文章,隔壁這個怪人更絕,吟了兩首詩,全跟你有關。她搖搖頭。
  
  不過這人怎麼回事,哪來那麼多歉籲?她心�才嘀咕著,那人就轉過身來了。
  
  那是一張十分俊俏的臉,龍眉鳳目,唇紅齒白,但比較令她詫異的是,他身上有一股她說不出來的熟稔氣質,可這張臉,卻絕絕對對是陌生的。
  
  「你是誰?」她疑惑的問。
  
  月光如橋,晚風拂面,送來了淡淡混合著花與樹的清香,敬恩看著隔著矮矮牆垣的天仙麗人,怔了一怔。
  
  她身上披了一件綢緞外衣,�面只有純白�衣,也因如此,看來別有一股清麗脫俗之感,好像不是真實的存在他面前。
  
  她很美,真的很美,但那雙不似過去嬌俏靈活的明眸多了一抹淡淡的沈靜,是因為被迫獨一無二,被迫長大嗎?
  
  朱小小不明白,為何對方看她的眼神變得好哀傷,莫名的,她竟然也感到心痛起來。
  
  她柳眉一擰,這細微的動作落入化身成敬恩的勤敬眼�,讓他頓時從過往的記憶中回神,暗暗的吐了一口長氣,溫文儒雅的道:「叫我恩爺就好。姑娘莫非跟在下一樣心事重重夜難枕?」
  
  他的聲音很特別,帶了點低沈的沙啞,她看著他,還在為他給的熟悉感疑惑。
  
  「呃!我!沒有,只是今晚莫名的煩躁,才出來吹吹風的。」
  
  「原來。」他點點頭,看著她,再看看明月,「我則是看到月亮如此皎潔,又是滿月,想起了月圓人團圓這句話,便睡不著了。」
  
  「我能體會這種感覺。」朱小小不自覺的就道出自己的經驗,「尤其是月到中秋時,就會想起很多不在身邊,甚至再也看不到、摸不到的人。」喉嚨像是梗了東西似的變得艱澀,眼圈也跟著一紅。
  
  「姑娘?」
  
  她苦笑,「我剛剛聽你吟起月及寄人兩首詩,還在心�替月兒打抱不平,可這會兒,自己卻也因為月圓有了這麼多的愁雲……」
  
  「姑娘知道我吟的詩?!」他好驚訝,也好驚喜。曾經,她只背了王維的「鳥鳴澗」後就投降了,而今,竟能說出他吟的詩名?
  
  朱小小不明白他為什麼那麼錯愕又開心。
  
  「我知道你在吟什麼詩有這麼呃一一高興?!」
  
  她問得小心翼翼,畢竟不熟嘛。
  
  敬恩一愣,才發覺自己失態,連忙解釋,「姑娘有所不知,這種感覺就像是遇見了知己,所以才!真的抱歉,但在下仍想冒昧一問,姑娘懂很多詩詞嗎?」
  
  她咬著下唇,表情有些無奈,又轉為苦笑,「如果說我是被人瞧不起,才發憤圖強、挑燈夜戰的卯起來讀書寫字,背誦唐詩宋詞,是不是很可笑呢?」
  
  心像是狠狠被人刺了一下,敬恩臉色微微蒼白,但朱小小沒有注意到,即使她的眼神明明是看著他的,視線卻好像穿過了他,看向好遠的地方。
  
  「人閑桂花落,夜靜春山空,月出驚山鳥,時鳴春澗中。這是我會背的第一首詩,而當時這幾個字句中,有好些字我還不認得呢。」
  
  「那個刺激你的人,你一定很恨他吧?」他苦澀的說。
  
  「不會。」
  
  他好錯愕。「為什麼?」
  
  「嗯,也不對,一部份的我是恨他的,但在另一部份,我甚至是感謝他的。」
  
  「我……不明白。」
  
  「貴人呢,其實有兩種,一種是真正的幫助我、扶持我,而他,則屬於另一種。」
  
  「另一種?」
  
  「是,他給我挫折,給我羞辱,給我痛苦,但也因為這種種的不如意及傷痛,我反而變得堅強、獨立,甚至富有。」
  
  「富有?」
  
  由於她的視線仍未收回,這讓明明正視著她雙眸的敬恩,都不得不懷疑這些話她並不是對著他說,而是對著她自己、她的心,以及另一個他看不到的人在訴說的。
  
  只是此時此刻,他剛好在這�,剛好牽引出她心中壓抑多時的情緒,所以他沒有打斷她,只是靜靜的聽她說。
  
  從天津離開後,她跟她的丫環在這兒落地生根,因為不想坐吃山空,在想著該做什麼好維持生計時,腦海�突然有了許多念頭,而且連畫面都相當清楚,接下來,一點都不困難的,她開店做生意,很快就上手,而且愈做愈好。
  
  從只賣文房墨筆,到加擺茶品、茶具買賣,一直到擴增販賣茶點,糕菜,甚至買下相鄰的房子打通後,開了間人文茶棧,讓兩家店結合,而今,她在這兒紮根,也算是小有名聲的小富婆,只是見過她的人不多。
  
  一來,家�還有個小娃兒,雖然請奶娘照顧,但終究放不下心,所以,店�的事她都雇請專人掌管,知人善任,倒也不必太費心。
  
  二來,她變得不愛走入人群,喜歡安靜,這位於靜巷�的大宅子才會一眼就吸引她買下。
  
  說到這兒,她勾起一抹淡笑,笑中儘是自嘲。
  
  「說來還挺悲哀的,這一切竟然都得感謝那個刺激我的人,他讓我出去收帳,讓我有機會增廣見聞,而幾家生意興隆的店家,更是不吝惜的讓我看內部的運作情形及教我經營之道。」她又笑了笑,「還有,那個人還找了老師來教我,但他可不是安好心,而是讓我沒時間去打擾他跟新歡!」
  
  一提到金茵,她倏地住了口,也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我是怎麼了?怎麼說個沒完沒了?」
  
  「沒關係,我很願意聽。」他的語氣好溫柔,但似乎也帶了點哽咽。
  
  朱小小不解的看向他,但他卻別開臉。「你怎麼了?」
  
  敬恩深吸了口氣,這才回頭,「沒什麼,你繼續說。」
  
  她笑了開來,「不了,這很奇怪,我竟然對著一個陌生人!不,新鄰居嘰嘰喳喳的,像只麻雀,」她搖了搖頭,「總之,另一種貴人就叫做「讓我愈挫愈勇的人」,這就是我感謝他的另一部份。夜深了,真不好意思,讓你聽了那麼多廢話。」
  
  「不,我一點也不覺得那些是廢話。」
  
  「我該回房了,再見。」
  
  「再見。」
  
  看著他,朱小小仍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回到房間躺下後,眼睛依然睜得大大的。她不明白,為什麼她會對著一個陌生人一一唉!翻來覆去,卻怎麼也睡不著,她怎麼變成長舌婦了?!
  
  而這一晚,圍牆的另一邊,另一間房的另一張床上,也有一個長籲短歎,輾轉難眠的男人。
引言 使用道具
cve1130
侯爵 | 2012-6-22 23:16:17

【第十三章】
  
  今兒個天朗氣清,負責料理三餐的小清一早就到市場東看看、西看看,最後走到一家糕餅店內,看著那一看就讓人食指大動的杏仁糕、鬆花糕、雪片糕及芝麻薄脆片,她笑嘻嘻的各拿一包。
  
  小姐也挺喜歡吃這些的。
  
  此時,她身後走進兩名客人,他們的對談立即引起她的注意。
  
  「你聽到消息了嗎?」
  
  「什麼消息?」
  
  「一切都不是真的,勤王府一家人,尤其是勤敬貝勒是被陷害的,皇上已經下詔書公告天下,還勤王府上下清白了,勤敬貝勒沒有密謀叛國……」
  
  「這是真的嗎?!」小清臉色丕變,急急丟下手上的東西,雙手抓著那名說話的少爺。
  
  對方愣了一下才說:「當然,這種事怎麼——」
  
  小清根本沒聽完他說的話,就快步跑回家去。
  
  「小清,你怎麼又跌跌撞撞的?」
  
  朱小小好笑的看著幾乎可以說是撞進她房間來的丫環。
  
  「小姐,太可憐!太悲慘了!」小清站在她旁邊就嗚咽的哭了起來。
  
  「你哭什麼?」
  
  她抽抽噎噎的將在市場聽到的話全轉述給小姐聽,可沒想到小姐只是呆了呆,眼睛眨也不眨的,什麼也沒說。
  
  「小姐?」她在她的眼前揮揮手,「你有沒有聽到我說的?」
  
  朱小小深呼了口氣,但仍難掩語氣的緊繃。
  
  「我出去一下。」
  
  「我陪小姐去。」小清馬上想跟上。
  
  她停下腳步,回頭看她,勉強擠出一絲笑容,「不用了,你去幫幫奶娘,靜兒這幾天愛玩又不愛睡,把她給累壞了。」
  
  「喔,好吧。」
  
  走出家門後,朱小小就直往衙門的公告欄走去,那�已聚集了不少人,更有好多人對著上面的公告指指點點、議論紛紛,她擠身向前,細細的看了上面的內容後,眼眶微微一紅。
  
  真的,是真的,一切都是不白之冤!她眼中含淚。
  
  可是,來不及了,勤敬已經被賜死,遲來的正義仍換不回他的命啊!
  
  明天,一年前的明天,是她終其一生都不會忘記的日子,因為那一天,他被賜死,她哭得昏厥,可再醒過來時。小清卻告訴她大夫來過,原來她已經有了身孕。
  
  當時她的心情變得好複雜,在得知一個生命的逝去後,她的肚子�卻孕育著另一個新生命,她有說不出的喜悅,也有最深沈的痛。
  
  明天,就是他的忌日了。
  
  還在恍神,一名擠上前來看告示的男子不小心撞到她,她跟蹌一下就要跌倒,一雙有力的大手突地將她拉起,她鬆了口氣,擡頭。
  
  「謝一一呃一一是你?!」
  
  敬恩微微一笑,放開她的手,「小心點,站在人群�沈思絕對是一件危險的事。」
  
  她眨了眨眼,有點錯愕,「你很早就看到我了?」
  
  他點頭,不敢承認自己在她步出家門後,就一路跟在地身後,尤其在發現她若有所思的走著時,更是擔心極了。
  
  他轉頭看了告示一眼,「你認識勤王府的人?」
  
  她遲疑了一下,先是沈默,然後低頭又搖搖頭,見狀,敬恩的眼底不由得湧起一抹失落,而朱小小在整理紊亂的思緒後,才再次擡頭看他,「那你認識勤王府的人嗎?」
  
  深吸口氣,他暫將沈重的思緒拋置腦後,「勤王府與我老家有生意往來,所以有點交情,不過那已是好幾年前的事了。」
  
  「喔。」
  
  心事重重的兩人,似乎聊不起來。
  
  「我們走走好嗎?」
  
  她愣了一下,對這突如其來的邀約有些錯愕,但卻不由自主的點點頭。
  
  他們就這麼沈默的走著,俊男美女的組合吸引了大部份路人的目光,但兩人對這樣的注視似乎毫無所覺。
  
  突然間,一陣急遽的馬蹄聲由遠漸近,就在一個拐彎處,一輛失控的馬車突然急駛向他們。
  
  朱小小瞪大了眼睛,在馬車衝過來時,身體立即有了戰備動作,等待千鈞一髮之際,就要跳上去將那個不會駕車的馬車夫揪下,但這一切似乎成了空想,一個強而有力的臂膀早早就扣住她的小蠻腰,身形一淩,將她帶到了屋簷上,避開危險。
  
  敬恩關心的低頭看她,「你沒事吧?」
  
  「沒、沒事,呃!這個!」她臉紅紅的看著他仍緊扣在她腰上的大手。
  
  他一臉尷尬,「呃!抱歉了。我帶姑娘下去。」他立即抱著她又跳下屋簷,一站定後,正好看見那失控的馬車直直往一旁市場的幾個攤子而去。
  
  「閃開啊!快閃開!」駕車的馬車夫聲嘶力竭的大喊,拉著韁繩站在前頭搖搖晃晃的。
  
  這一幕看在朱小小的眼�,有一種很不真實的感覺,好像時間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就連她身旁的敬恩眼神也變得深邃,思緒跟著遠揚。
  
  驀地,一聲聲驚慌的叫聲陡起,兩人頓時回神,定眼一看,就看到了馬車撞爛了攤子後,輪子打滑,馬車倒,馬兒也倒,原本還倖免於難的一個豬肉攤因倒下的馬兒馬蹄亂踹,硬是將攤子給踹倒了,整攤豬肉被踹得亂飛,其中一塊還好巧不巧的就往敬恩飛去,應該是直覺反應的,敬恩伸出手接住了它!
  
  「該死的,敢毀了我家鈿口的攤子,你!」
  
  「飛啊,再飛啊,我還有呢!不想第二次被豬肉打到,就快下來,像個男子漢把自己闖的禍處理乾淨!」
  
  往事一幕幕在兩人腦海中浮現,幾乎在同一時間,他們的視線也同時自豬肉移開,四目對視。
  
  就這麼深深切切的看著,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抱歉喔,這是我家的豬肉啦,二位要是喜歡,我可以算便宜點。」一個笑得眼眯眯的老伯伯突地指著敬恩手中的肥豬肉道。
  
  兩人同時怔了一下,敬恩連忙將豬肉還給他,再瞥了朱小小一眼,又同時笑了出來,這一笑,似乎打破了彼此的生疏,感覺上也熟稔許多。
  
  「回去了?」他問她。
  
  她點點頭,感覺心情輕鬆了不少,不過在經過金紙店時,腳步倏地一停。
  
  「怎麼了?」
  
  「你先回去,我想買點東西。」
  
  「沒關係,我等你。」
  
  「不必了,再見。」她向他點個頭便走進店內。
  
  敬恩先是皺眉,但下一秒,像是懂了,心狠狠的被撕扯了一下,看著店內那道纖細的身影,他無聲的說!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午夜時分,一輪明月高掛,寂靜的後院�出現朱小小單薄的身影。
  
  一張長方桌上,擺上了香爐及鮮花,對燭與新鮮素果外,還備有一套男裝。
  
  她神情哀感的點亮燭火,再把香點燃。
  
  她深吸口氣,拭去了淚水,將香插上了香爐,佇立在夜風中。
  
  「這是?」
  
  桂樹下,矮牆旁,突地出現一個高大挺拔的身影。
  
  她一愣,趕緊低頭將熱淚擦去,一擡頭,正好見來人優雅跨步走進這相鄰的院落,好奇的瞄了一眼那桌祭拜的東西後,再看向她。
  
  她眼眶已紅,閃動著晶瑩淚光,卻不敢開口,怕自己會先哭出來。
  
  敬恩也看出她壓抑太久的悲傷,只是溫柔的說:「我可以當個安靜的聽眾,日後也絕不在你面前提起今日之事,你就放心的說吧,說出來後,心�會舒服些的。」
  
  她搖頭,「我不行一一」
  
  「試試看。」
  
  她淚水再次決堤。
  
  「說吧,一直放在心上,太苦了,要不,你當我不在這兒,對著那個你心�想說話的人說,假裝他就在這�,試試看。」他輕聲誘哄。
  
  假裝勤敬就在這�嗎……她擡頭看向天空,靜靜的佇立好久才開口,一開口,眼淚便奔流而下。
  
  「我是怨你的,也恨你!」她到後來甚至是不能抑制的哭叫起來,「但是,你安心的去吧,沒事了,一切都過去了,我也不會怪你、恨你、怨你了,你安心的走吧……嗚嗚嗚……孩子……靜兒……我叫她靜兒,就與你的名字同音,你聽到了嗎?我會好好照顧靜兒的……嗚嗚嗚……」
  
  她太激動了,哭到最後居然眼前一陣昏黑,昏厥了過去!
  
  一旁一直沈默不語的敬恩見她軟倒,及時上前抱住了她,看著懷中的人兒已昏厥過去,淚水卻未停,他的黑眸中也閃動著深沈難言的痛苦之光,「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將她打橫抱起,遲疑了下,他還是轉身抱著她走回自家院落,來到他的房間,輕輕將她放在床上。
  
  他屏息的看著她,一手握住她的柔荑,一手輕輕將她落在耳際的發絲撥到她耳後。老天爺,他幻想這一刻已經好久,甚至作過好幾次的夢,但此時此刻,她是真直實實的在他房�……朱小小不知道是什麼喚醒了自己,可恍恍惚惚間,竟感覺到勤敬的氣味,碰觸她的渾厚大手是如此溫暖,就像是勤敬……她緩緩睜開淚眼,映入眼簾的竟是隔壁鄰居那張關切的俊顏,不由得一愣。
  
  「姑娘,你昏過去了,所以我就先把你抱回來,讓你可以躺下休息。」
  
  所以,這是他的房間了?她擰眉看著這間陌生又寬敞文雅的室內,「我要起來了。」她急著起身,但竟暈眩了一下,敬思急忙擁住她。
  
  「小心。」
  
  朱小小跟撞在他懷�。這個胸膛一一她柳眉一擰一一怎麼感覺那麼熟悉?像是勤敬寬闊溫暖的胸膛,還有她在他懷�的契合度……「你還好嗎?」敬恩溫柔的嗓音將她自沈思中喚醒,她一擡頭,看到那張不同於前夫的臉,粉臉兒尷尬的漲紅,急急坐正,「呃!抱歉,呃!謝謝。」
  
  撫著眉心,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多心,怎麼再看他一眼,他的眼神除了變得更加溫柔,還有……一抹深情?
  
  不可能的!她一定是頭腦不清,犯糊塗了!
  
  她再次匆忙的要下床,但可能是今晚讓壓抑了一整年的痛苦與思念都借著潰決的淚水釋放,竟然全身癱軟無力,差點兒再次滑落床下,還是他的動作夠快,一把將她打橫又抱了起來,再將她輕柔的放回床上。
  
  這會兒朱小小的臉已是紅得不能再紅,只差沒冒起煙來了。
  
  「今晚就在這�睡吧。」一見她驚訝的又想要起身,敬恩連忙制止,「你放心,我去找小清過來。」
  
  「你知道小清?」她一愣。
  
  「呃一一我請了一個江總管,他在市場碰過小清,兩人小聊了一下,我是聽他說的。」這不算胡詔,事實上,新來的總管的確談過隔壁的大宅子怎麼人丁單薄,而且還只有女人。
  
  朱小小明白的點點頭,但總覺得留下來不妥。
  
  「還是你要我抱你回去?」他不想勉強她,尤其在看出她的不安後。
  
  她臉兒一紅,「當然不行,若是讓人給看見了……」事關女子清譽,她可不是以前神經大條的朱小小了。
  
  「那你就安心在這兒躺著,我叫人去找小清來。」
  
  不知為什麼,看到他溫柔的眼神,竟讓她意外的放心,她虛弱一笑,「謝謝,麻煩你了。」
  
  闔上了眼睛,她微微一歎,不一會兒,竟沈沈的入睡了。
  
  勤敬凝睇熟睡的她,陷入深深的沈思中,幾乎看得出神,一直到她突地囈語。
  
  「為什麼……勤敬……為什麼……」
  
  他頓時從冥思中回到現實,黑眸沈澱著哀傷,「我可以告訴你為什麼,可是你還願意聽我說嗎?小小……」
  
  一滴熱淚突地從她眼角滑落,他的心驀地揪緊,「我把你傷得好深好深……對不起。」他再也忍不住的傾身向前,把唇輕輕貼在她額頭上,久久,久久,才直起腰杆,再看了她美麗蒼白的臉蛋一眼,便走出房間。
  
  在朱小小一夜好眠的醒來後,看到的是趴在桌上睡覺的小清。
  
  小清立即從桌上擡起頭來,揉揉睡眼惺忪的眼睛,「你醒了,小姐。」
  
  「嗯。」她邊說邊坐起身。「是江總管叫你來的?」
  
  她搖搖頭,走到床邊看著她,「不是的,是這�的主子,恩爺,小清覺得他還真奇怪,既然小姐是在咱們的院落昏倒的,他幹麼不直接抱小姐回房,卻跨了牆到他這兒來?」
  
  朱小小一愣。她怎麼沒有想到這個問題。
  
  「小姐,我想你還是跟他保持距離比較好,他人怪怪的。」小清這話一說,身後就傳來「叩叩」的敲門聲。
  
  「請進。」朱小小忙應聲。
  
  房門一開,她並不意外看到一身藍袍,看來更是俊朗非常的男人。
  
  「你看來精神不錯。」
  
  敬恩親手捧了一盆乾淨的溫水跟帕子,放在銅鏡前的架上後,將毛巾擰乾,走到床邊坐下,一邊打量著她。
  
  小清愣愣的站在一旁,她這麼大的一個人站在這兒,這位恩爺竟然像沒看到似的一一不,不是!是那雙眼睛根本就只盯著小姐看嘛!一見他竟親密的為她的主子擦臉後,她才回過神,怒氣衝衝的上前一把搶過他手中的帕子。「你幹什麼?!」
  
  朱小小也嚇了一跳。怎麼也沒想到這個人竟然會那麼自然的為她擦臉,而且她還沒有半點不悅?
  
  敬恩自己也呆了。他竟然忘形!不!是忘了他此刻是「敬恩」,沒有資格也不該做這樣的動作,於是立刻起身賠罪,「我很抱歉,我一時不知怎麼了,竟然忘了男女授受不親,還請小姐原諒。」
  
  「不知怎麼了?」小清撇撇嘴角,「我知道,你被我家小姐迷上了嘛!」
  
  「小清!」朱小小粉臉漲紅,手足無措的低了頭。
  
  敬恩卻覺得自己太躁進了,他想守在地身旁,想要一生一世的守著她,就要付出更多的努力與�心,這樣的動作肯定把她給嚇壞了,「真的很對不起。」
  
  瞧他再次道歉,朱小小也不好意思了,擡頭先瞪了小清一眼,這才看向他,「沒關係的,呃一一我們該回去了。」她邊說邊下了床,小潔連忙上前扶她。
  
  敬恩一愣。忙道:「請等等,我已請廚房備了早膳一一」
  
  「不用了,不打擾,謝謝。」
  
  朱小小跟他點個頭,微微一笑後,即跟著小清走出房間。
  
  敬恩則在兩人的身影消失在視線後,頹喪的坐在椅上,一手抵著額頭,眸中有著深深的懊惱。
  
  一過晌午,就有人來「敦親睦鄰」。
  
  「這是什麼,江總管?」
  
  小清納悶的看著這名留著八字鬍的中年人,他的手上捧著一個瓷盤,盤上有一盅熱湯,雖然蓋子未掀開,但已有股極濃的藥膳昧飄出來。
  
  江總管禮貌的跟她點個頭,便看向美麗動人的朱小小,恭恭敬敬的說:「這是我家恩爺特別派人去抓的藥材,再熬了幾個時辰叫我送來的,說要請小姐趁熱喝下,補補身的。」
  
  她一愣,有些受寵若驚,「這,這怎麼好意思?」
  
  「會不會是什麼春藥啊?」小清護主心切,想也沒想的就接過瓷盤,打開蓋子,嗅了嗅味道。
  
  「小清!」她忙瞪她一眼。
  
  「不對,真放了春藥也聞不出來!」
  
  「天啊……」朱小小簡直快昏了,一臉抱歉的看向江總管,「真對不起。」
  
  「沒關係的,不過!」江總管微微一笑,「我家恩爺絕對是個好人,他待我們下人也都很好,絕不是個會耍詭計的卑劣小人。」
  
  「我懂的,我懂。」她忙點頭,再瞪了丫環一眼。
  
  小清吐了吐舌頭,有些不好意思的乾笑兩聲,才趕緊伺候小姐喝下湯藥,讓江總管回去複命。
  
  可接下來,他竟天天送燉好的補藥過來。
  
  這樣的安排,讓朱小小不得不懷疑他家主子是故意避開她,怕她會拒絕他的好意,所以才出了一趟遠門,還說歸期不定,所以,即便是她要江總管不要再熬燉補湯,他也可以推說主子出門前有交代,他是下人,所以不能不從。
  
  「咦?還真的很不錯耶!」
  
  這一天,江總管又送一盅藥湯來,小清像發現了什麼似的湊近細看自家主人臉上的肌膚。
  
  「你在看什麼?」
  
  「小姐看來氣色好了許多,皮膚粉嫩嫩的,感覺比以前更美呢!」
  
  聞言,江總管笑容滿面的直點頭,「那是當然的了,這些珍貴食材可是千金難尋,全從宮中運來的,還是太醫親自開的藥單!」
  
  「你說什麼?!」朱小小一愣。
  
  他這才發覺自己說溜了嘴,笑容一僵,「呃!我得回去了。」說完急急走人。
  
  「宮中?太醫?」小清是在勤王府�長大的,對這兩個詞兒可不陌生,「小姐,看來那個恩爺肯定不是普通人,宮中是皇宮啊,那些太醫更只給皇親國感看病而已。」
  
  「也是,他到底是何許人?」朱小小也有好多好多的疑問。
  
  但他遲遲沒回來,江總管又避答,她也只能先將一肚子的疑問先留著。
  
  這天,時至黃昏,已是漫天彩霞。
  
  突然,小清急急的從外面跑了進來,「小姐,小姐,恩爺回來了!」
  
  朱小小一愣,連忙將懷中的孩子交給她後,快步走出去,正好看到那個男人從轎中步出。
  
  敬恩一眼就看到了她,毫不避諱的走到她身前,仔細打量她的臉。雙眸清亮有神、粉頰若天邊霞光、唇似玫瑰鮮紅,一身銀白鑲粉紅網緞長袍,更讓她整個人看來清雅怡人,不錯,他果然離開的值得。
  
  朱小小也看著他。他除了俊秀爾雅的五官外,身上還有一股令人心動的沈穩之氣,以及那雙總是在注視她的更溫柔炯亮的動人黑眸,身上的紫色袍服讓他看來既大器又儒雅。
  
  「身子好些了嗎?」
  
  她忙點頭,「嗯,托爺的福氣,那些補湯——」
  
  他打斷她的話,「不要放在心上,沒什麼。」
  
  「不可以的,呃一一我是說那些藥材肯定不便宜,所以我想付那筆費用。」
  
  明知那些藥材來自宮中,她也有一肚子的疑問,但這一問,不是探人隱私嗎?
  
  何況,兩人只是鄰居啊。
  
  「那些不是什麼貴重藥物,真的不用,我還有事,抱歉了。」
  
  「呃一一打擾了。」
  
  她有些困窘,輕咬著下唇,看著突然變得怪怪的鄰居轉身走進屋子。
  
  敬恩快步走進大宅院後,一回到房間,就做了一個長長的深呼吸。
  
  天啊,她今天看來好美,他知道她會婉拒他的好意,所以逼自己再次離開她身邊,至少讓她喝完那十帖藥材才能回來。
  
  可是,他好想念她,剛剛看到她就在眼前,那麼的美,他要不走,很怕自己會忘我的再次將她緊擁入懷中。他是真的,真的好想抱抱她……
引言 使用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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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6-22 23:17:04

【第十四章】
  
  朱小小想禮尚往來,但一想到昨天恩爺那好像不想再跟她多談的神情,她也不好再去打擾,只請小清去將江總管請來,詢問他家主子可有什麼特別嗜好、收藏,還是特別喜歡品嘗的東西?
  
  「老實說,我跟我家主子都是外地人,而我是他買了這座宅子,才透過我的舊主子雇我來這兒做事的,但新主子人好卻寡言,小姐的問題,我還真的答不出來。」江總管一臉抱歉。
  
  朱小小難掩失望,但又再問:「恩爺是做什麼的?」也許她可從中窺知一二。
  
  「聽我舊主子說,他是家財萬貫的大戶人家,有些祖傳家業,有田租,不過,他來這兒暫時都不管那些事,而是來養病的。」
  
  「養病?可他看來不像個病人。」
  
  他聳個肩,「我也是這麼想,可我那舊主子就說了,他是心出了問題。」她擰眉。心出了問題,這麻煩可大了,難怪他什麼都不管,大戶人家要管的事何其多,操心不完,心頭負荷大,肯定不舒服的。
  
  她向江總管道了謝,隨即親自到中藥堂去,調了些保健心臟的藥方子,待小清熬煮好後,由她自己送湯到鄰家。
  
  江總管立即帶著她到書房,「恩爺,隔壁的朱小姐來拜訪你了。」
  
  見她進房,敬恩從椅子上起身,不解的看著她。
  
  朱小小有些尷尬,「呃、是這樣的。」她將自己跟江總管的談話簡述一番,「希望你別責怪他,是我硬要他說的。」
  
  他忙搖頭,「其實不必麻煩,不過,既是朱小姐的心意,我就收下了。」
  
  「有點燙,要小心。」她連忙提醒。
  
  他微微一笑,一邊吹涼藥,一邊將那碗藥湯喝下後才說:「其實,我的心有問題,是心缺了一塊,你明白嗎?」他的手輕觸胸口心跳的地方。
  
  她呆呆的搖頭。心缺了一塊,人還能活嗎?
  
  「那只是個譬喻,因為失去了生命中一個最重要的人,所以,心變得不再完整了。」
  
  這麼一說,朱小小就明白了,「所以,你才會吟那些充滿惆悵的詩。」那個人是女人嗎?
  
  她突然很好奇,但涉人隱私,也不好意思再問。
  
  「因為是心病,就不必麻煩小姐再熬補湯過來了,而且,我已經有「藥方」了。」他若有所思的看著她。
  
  他所指的藥方,是孤獨的靜待傷痛過去嗎?
  
  要不,怎麼把自己放逐在這�?她擰著柳眉想著也看著他,而敬恩的視線則從剛剛就沒有離開過她身上。
  
  直到朱小小意識到兩人四目膠著許久時,才猛地嚇了一跳。撫著坪坪狂跳的胸口,「呃!好,那個!」她突然不知該說什麼,「我要回去了。」
  
  她急急的往門口走。
  
  「你的東西。」
  
  她忙回頭,看到他拿著湯碗跟盤子走向她,趕緊接過手,「謝謝。」
  
  「謝謝你。」
  
  他看著她因困窘而酣紅的美麗臉蛋露出一抹羞澀的笑容後,轉身離去,他的眼神卻不舍的仍緊緊跟隨,黑眸深處有著深深的眷戀及喜悅。
  
  也不知是某人有心,還是某人有意,但從那一天開始後,敬恩跟朱小小常會隔著相鄰的那道矮牆,在各自的院落�發現另一個人的身影。
  
  朱小小更是發現了,要遇到恩爺並不難,他總是一大早就在照料那幾株桂樹,有一段時間,還可以看見他靜靜佇立在樹下,一站就是好久。
  
  對敬恩來說,朱小小似乎也很習慣一早起來就到後院看天空,所以,兩人很容易就碰到,道聲早安,聊個幾句。可其實,若是有人遲遲沒有看到另一個人,也會莫名的等著,等到看見另一個人為止。
  
  也因此,在一人養病,一人不喜歡外出的情形下,後院就這麼成為兩人一天之中待最久的地方。
  
  而當奶娘或小清抱著靜兒到後院時,她們都注意到隔壁的主子總是盯著靜兒粉雕玉琢的小臉看,眸中的溫柔常令她們看了都會動容,除此之外,他還常會送小玩意兒給靜兒玩,也會買衣服、鞋子。
  
  原本朱小小不肯收,他卻道:「我留下也用不著。」
  
  但當她真的收下,一連幾天,孩子用得上、用不上的東西又是一件件的送了過來,小清跟奶娘是收得很開心,尤其是小清對恩爺的印象更是大變,老說他是個很好的人。
  
  但朱小小卻很懂得分寸。再見他時,便蹙眉告訴他,「恩爺,請你別送了,我家都快可以開娃兒的用品店了。」
  
  他滿足一笑,像很自豪。「真的?」
  
  她先是一愣,接著忍不住噗哧笑出聲來,「怎麼有你這種人?竟然還挺有成就感的樣子?」
  
  凝睇著她那張比頭上的燦爛陽光更為璀亮的笑容,敬恩眼中的溫柔更深了一層,但在這樣的目光下,朱小小卻不自在了,偏偏他還一直看著。
  
  她忍不住臉紅紅的喚了他一聲,「恩爺?」
  
  「呃、對不起。」他是看癡了,也勾起了無限心事。
  
  她只是搖頭,因為他的眼神雖然讓她感到不自在,但並沒有被冒犯的感覺。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兩人因為相識愈久,談論的話題也跟著豐富起來,甚至連人文茶棧生意上的事,她都可以向他請益。
  
  相處這麼多個日子以來,最令朱小小窩心的,就是他從不問她的過去,雖然上次勤敬的忌日她吐露了不少事,但他的確信守承諾,不再提起那一夜。
  
  只是令她感到不安又不解的是,為何只要遠遠的看著他,或者是他在她身邊,她的心就有一種說不出的踏實感?
  
  而且,他似乎總能捕捉住她凝睇的眼神,就像現在!
  
  「我臉上有東西嗎?」
  
  她敢發誓他問這句話時,那雙沈靜黑眸的確一閃而過一道饒富興味的光芒。
  
  「沒有。」她正經八百的回答。
  
  「那我們繼續吧,其實這個稱為墨寶的質量不夠好……」敬恩以她從人文茶棧拿回來的毛筆及硯臺為例,教她該如何判斷好貨。
  
  失神了一會兒的朱小小邊看邊點頭,這個男人從未要求回報,能幫的、能教的總不吝惜,是個實實在在的大好人。
  
  可是只有敬恩自己明白,他得如何拚命的克制自己對她不得有非份之想,只能與她為友、為鄰,甚至此刻,他們能一起坐在後院的涼亭�交談,這已是上天給他最大的恩惠了。
  
  至於胸口心底滿滿的情深意動,只能在苦苦壓抑後,一再壓抑下去。
  
  這一日,陽光耀眼,一整個上午有幾隻喜鵲飛到朱小小的宅院前叫啊叫的,約莫晌午時,就見一頂金碧輝煌的朱紅大轎在一位老嬤嬤的隨侍下,擡啊擡的往大宅院而來。
  
  不久,轎子在門口停下,老嬤嬤將繡簾打開,雍容華貴的倪太妃踏出轎子,剛從市場回來的小清在看到倪太妃時,馬上開心的奔進宅院把主子給拉了出來。
  
  朱小小看到倪太妃就像看到親人似的,開心的要上前行禮,沒想到一一「太妃娘娘!呃一一你怎麼抱著我哭了?!」
  
  朱小小被她突如其來的熱情嚇了一跳,但倪太妃卻只是緊緊的抱著她猛掉眼淚。
  
  「小福晉!不,奴才該喊你一聲「毓恩格格」才是,格格吉祥!」
  
  朱小小看著老嬤嬤突然對自己行起大禮,又叫她格格,更加傻眼了。
  
  最後還是倪太妃妃平靜下來,緊握著她的手,拉她到屋子坐下後,從頭細說起那個誑了她的假孫女,還有皇上幫忙派了許多高手循線找到真正的戒指主人等等。
  
  「那就是你啊!小小!」她含淚帶笑的看著出落得非常標致的眼前人,心中很是欣慰。
  
  可朱小小卻是目瞪口呆,震驚到了極點。
  
  「是真的,是你的爹,我說的是養你長大的父親,他因為賭債,只好拿出你的戒指去抵押,而這件事也已經證實過,問過你爹娘了,小小,你聽明白了嗎?你才是我的孫女啊!」
  
  倪太妃淚如雨下,但是欣慰的、是喜悅的,「冥冥之中,你的阿瑪跟額娘讓你跟勤敬相遇相愛,把你帶回到我身邊,難怪你我這麼投緣,難怪你阿瑪最愛的詩你一下子就背起來,還有,你額娘最愛的桂花,你說過小時候大哭大鬧時,桂花香可以安撫你……」
  
  她愈想愈覺得不可思議,含笑的淚眼直看著孫女,「這些都是線索啊!」
  
  朱小小聞言也哭了,難怪她第一眼就覺得倪太妃親切得像她的家人!
  
  「小小,你快跟我回京城去,我要皇上召告天下,讓皇親國感知道你這名毓恩格格!」
  
  「奶奶。」她突地搖搖頭,「我……我想還是讓我以平常老百姓的身份過一個平凡的人生就好,好嗎?」這一切來得太快,她還有些手足無措。
  
  「我生了一個女娃,叫靜兒,所以,奶奶你已經當曾祖母了。」說到這件事,朱小小臉上露出笑容。
  
  這一次換倪太妃傻眼,怔怔的說不出話來。
  
  「我不知道勤敬跟我的事,奶奶知道了多少?」一想到那個男人,她的心又是一抽。
  
  「我都聽說了。唉,可我知道時你已離開,而勤王府又出事。」
  
  「沒關係的,奶奶。」雙手握住祖母的手,朱小小一臉真摯,「我想我阿瑪想過恬淡日子的血液的確是在我的身體�流竄,所以我一點也不想當什麼格格,不想一大堆人看到我就得哈腰行禮,我很喜歡現在的生活,真的。」
  
  倪太妃擰眉,「這事奶奶得再想一想,你也得好好想一想,你是格格,是金枝玉葉,真的要放棄嗎?」她語重心長的輕拍她的手,微微一笑,「還是先讓奶奶看看曾孫女,肯定可愛極了。」
  
  「嗯!」
  
  朱小小帶著她到奶娘住的房間去,但沒看到人,直覺告訴她,她們肯定在後院,便又帶著倪太妃往後院走去,果不其然,就見奶娘站在矮牆旁,而隔壁的恩爺也已跨牆過來,手中抱著靜兒,正拿了一個小銅鼓左右轉動著逗她笑。
  
  敬恩看到倪太妃明顯愣了一下,但朱小小卻很自然的從他手中抱走娃兒,向他笑了笑,這個動作跟表情看在倪太妃的眼�很不舒服。口氣自然也不好,「他是誰?」
  
  「他是隔壁的鄰居!」
  
  朱小小話才說一半,倪太妃就強勢的看著敬恩說:「我是小小的奶奶,親奶奶!」
  
  敬恩又是一愣。怎麼可能?!
  
  「你那是什麼表情?!我直接告訴你,我乃前皇的妃子,小小其實是我失蹤多年的孫女,也就是說她是個格格,還是勤敬貝勒的妻子,你少對她糾纏不休,從此不準出現在她面前,聽到沒有!」她可沒有錯失這個俊美男子臉上對自己孫女的情意,她是絕不允許的!
  
  敬恩再次被她這一席話給驚住。
  
  朱小小誤以為他是被自己跟倪太妃的身份給嚇呆。遂歉然的看他一眼,才對倪太妃道:「奶奶,不要再提勤敬,他已經死了。」說到「死」字,她幾乎要哽咽落淚。
  
  「他根本沒死!呃一一」倪太妃脫口而出,但隨即意識到自己說錯話。
  
  敬恩的臉色頓時更白了點。
  
  「你說什麼?真的?奶奶,真的嗎啊?」欣喜的淚水倏地奪眶而出,朱小小激動的拉著她的手,心急的想得到肯定的答案。
  
  倪太妃看到她那麼開心,也不忍心再欺騙她,「沒錯,是真的,可是這事還不能說出去,雖然我也不明白為什麼,但聽說是他自己向皇上請求的,反正,我搞不清楚就是了。」
  
  無所謂,只要他還活著就好了,天啊,他竟然還活著!朱小小幾乎想跪下來感謝上蒼的庇佑。
  
  「不管如何,我會要他來跟你道歉的。」
  
  聽見這話,朱小小才重新想起所遭遇過的背叛,口氣倏地變冷,「奶奶,不用了。」
  
  「奶奶,他休了我要娶公主,你叫他來跟我道歉有什麼意義?」
  
  「我要他再娶你!」
  
  「我不要!」她馬上拒絕。
  
  沈默著站在一旁的敬恩看著她驟變的臉色,眼神一黯,心也冷了。
  
  倪太妃神色一凜,「小小,你不要也不可以,你現在的身份不可同日而語,你是毓恩格格,是金枝玉葉,是我倪太妃的親孫女,勤敬不僅不可以休了你,還要再辦一個風風光光的婚禮迎娶你!」
  
  「奶奶,如果你硬要我嫁人,我寧願嫁給!」
  
  她看了靜默的男人一眼,像是下定了極大的決心似的,伸手一指,「他!」
  
  見狀,倪太妃嚇了一大跳,「你說什麼?!」
  
  敬恩更是身形一震,傻愣愣的看著走到身邊的嬌美女子,就連小清及抱著靜兒的奶娘也都被她這一句話驚呆了。
  
  「因為他很照顧我跟孩子。」
  
  朱小小告訴自己這樣的決定是對的,她不想再跟勤敬有任何關聯,所以她鼓起勇氣,擡頭看著還在呆愣的男人,「你……你願意嗎?」
  
  敬恩總算回過神,眸中儘是驚喜,「你是說真的?!」
  
  她看著他,再看向頻頻搖頭的奶奶。不行!
  
  她要是沒有嫁人,奶奶一定會以她前朝太妃的身份逼勤敬回到她身邊,屆時,他一定恨死她了!
  
  沒有了愛已經很可悲,她不要再接受他的恨。
  
  「真的,我說的是真的。」她點頭強調。
  
  「不可以!」倪太妃氣急敗壞的怒斥。
  
  「可以。」他卻是堅定的點頭。
  
  這小子是皮在癢嗎?!倪太妃冷硬的瞪他一眼,再溫柔的看著小小,好言相勸,「不行,你愛的人是勤敬啊!」
  
  「我沒有!」朱小小眼眶微紅,「我怎麼可能還愛著他呢?奶奶,他重重的傷害過我!」
  
  「這一一總之就是不行,我一定要叫他來阻止你!」眼見勸不成,倪太妃也忍耐不住了,「我現在就出發,親自去把他押來你面前!」
  
  「那我們今晚就成親。」
  
  「什麼?!」
  
  敬恩看著一臉倔強的朱小小,心跳紊亂且強烈,一下又一下的重重撞擊他的心窩。
  
  她要嫁他!天啊!她要嫁他!他竟然還有機會可以擁有她?!他殘缺的生命又允許注入光和熱了?
  
  「奶奶,我真的不想再見到他,就算你把他押到我面前,我也已成為恩爺的妻子了,他又能做什麼?奶奶又能改變什麼?」
  
  「你、你怎麼這麼倔強!奶奶是為了你好啊!」倪太妃的聲音因激動而揚高。
  
  「我知道奶奶心疼我,也知道奶奶一定不會死心,所以,」朱小小深深的吸了一口長氣,仿佛這樣才能凝聚勇氣,「可以嗎?就今晚。」地看向身旁的男人,要斷了奶奶的所有希望。
  
  「可以,當然可以。」敬恩是迫不及待,雖然在狂喜之外,也有著不為人知的心痛。
  
  眼見孫女吃了秤確鐵了心,倪太妃索性轉換目標,冷冷的看著這名俊美的男人,「我警告你,你要敢娶她,我一定請皇上殺了你!」
  
  「那我還是娶定了,就算要賠上我的生命。」
  
  他深深切切的凝睇著身邊女人,「因為我是如此如此的愛她,而且,我等待了好久好久,就等著這可望而不可及的美夢可以成真。」
  
  雖然朱小小不是因為愛他才要下嫁,可是這會兒也真的被他眸中的深情深深震撼,一時間竟說不出話來。
  
  「好,還真會說甜言蜜語,那你等著被殺吧!
  
  我倪太妃說話算話,絕對要皇上殺了你!」她是直的氣瘋了!
  
  「我無畏無懼。」
  
  敬恩灼灼的目光定視在朱小小身上,黑眸�有深情、有堅定,還有她看不明白的歉疚。
  
  他、他就算是死也要娶她?!朱小小眼眶一紅,值得嗎?不,不值得啊,她並不愛他,她怎麼可以只為了讓自己逃開勤敬而利用他!
  
  「你真的是一一」倪太妃才要上前再罵人,朱小小卻一把拉住她。
  
  「奶奶,讓我跟他單獨談一談,拜託。」
  
  倪太妃抿抿唇,只好心不甘情不願的走開,但只走到另一邊的涼亭坐下,耳朵仍豎得直直的,沒打算離開,小清跟奶娘倒是全離開後院了。
  
  朱小小也不好意思再催促奶奶走遠些,只好看著敬恩道:「真對不起,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竟然會提議一一完全沒有考慮到你的心情……」
  
  「不!不要說對不起。」看出她的不安及歉疚,敬恩堅定的給她一個微笑,「我知道你的心完全不在我身上,但我不在乎,我可以等待,也可以為此守候。」
  
  她一愣,因為他的坦白,可是!「那更不行!」
  
  「我知道過去的記憶對你有多痛,請你讓我留在你身邊,好好的保護你、守護你好嗎?」
  
  他的黑眸�有堅定,有體諒,有真情,有溫柔,有對她的真心真意,而他傳遞得如此坦然,如此熱切,幾乎在一瞬間,她有投入他懷中好好痛哭一場的衝動。
  
  但她忍住了,相信如果是過去的朱小小肯定已經這麼做,但她經歷太多,不再是那個單純的女孩,而是跌跌撞撞,走過悲歡、為母則強的女人!
  
  深吸口氣,困感動而泛淚的明眸凝睇著他,「你明白我的,是不是?我什麼都無法給你。」
  
  「我知道,但我想給你很多、很多,我想陪著你一起看靜兒長大,我想給靜兒一份完整的父愛,更想在你需要肩膀哭泣時,借給你肩膀,在你脆弱孤寂時,可以靜靜地在一旁陪著你。我還想帶你跟孩子遊山看水,一起看盡世上最美麗的風景。」
  
  這些都是他被關在死牢時,心中最深切的渴盼!
  
  咬著下唇,忍著盈眶的淚水,朱小小輕輕的搖頭。
  
  「小小,你真的可以什麼都不給我,除了這個機會,一個守在你跟靜兒身邊的機會,那將是我這一生最大的幸福。」他不死心,誠摯的看著她。
  
  說不感動是假的,她不是個無情人,如果不是早把一顆心給了勤敬,她相信自己會毫不猶豫的奔向他的懷抱,不顧一切的去愛他,可惜,她只有一顆心。
  
  敬恩像是洞悉了她淚眼中的濃濃歉意。帶著一種宣誓的語氣說:「我懇求你給我一個機會,我絕不會讓你跟孩子受到任何委屈,只會有幸福。」
  
  她哽咽,仍是搖頭,「不行!你是那麼好的人,這對你太不公平了。」
  
  「我心甘情願。」
  
  她看得出來他眸中濃得化不開的深情,但她的身、她的心都無法給他,因為她的心�還住了一個人,一個即使傷她很深,她卻無法不愛也趕不走的男人!
  
  背過身,她不敢再看那雙盈滿愛意的黑眸,「你可以找到比我更好的女人。」
  
  敬恩卻故意走到她面前,不讓她逃避,神情嚴肅,「我已經找到你了。」只有老天爺知道,他等這一天等了多久!「記得我的心病嗎?我說過我已有藥方,那就是你啊。」
  
  她驚愕的瞪著他。
  
  「小小已經說不要了,你是沒有聽懂啊?!」
  
  倪太妃偷聽到這�已經受不了,懲了一肚子怒火的她倏地從椅子上起身,一把將孫女拉到自己身後,像母雞護小雞似的。
  
  「奶奶!」
  
  敬恩深吸口氣,看了朱小小歉然的表情一眼,再看向冷瞪著自己的倪太妃,突然心生一計。
  
  「那麼,朱姑娘,如果我可以勸你奶奶答應讓你嫁給我,你是不是就可以接受我了?」
  
  「這一一」
  
  「好,就這麼說定了,小小。」倪太妃直接決定。
  
  「可是!」
  
  「放心,奶奶不可能答應他的。」倪太妃的眼神中有篤定。
  
  「那就這麼說定了,我們另外辟室而談。」
  
  敬恩做了一個請的動作。
  
  「沒問題,但你先叫你的人泡壺好茶、備些甜點,因為你會說到口渴肚子餓,但就算你從早說到晚,你都不會從我的口中得到你想要的答案!」倪太妃信心滿滿。
  
  「真是如此?」他不置可否的一笑。
  
  敬恩跟倪太妃一前一後的進到較隱密的側廳後,敬恩還慎重其事的將門關上,再將窗戶也關上。
  
  倪太妃柳眉一擰,一臉戒備的轉身看著他,「你幹啥把門窗全關上了?想幹什麼?」
  
  「沒什麼。」他一不意她先坐下,「我想再請太妃娘娘做個深呼吸。」
  
  「你到底要做什麼?」她不耐的質問,故意又站起來。
  
  「我不想讓娘娘被嚇到,因為你眼前看到的我,並不是真正的我,真正的我是你極為熟悉的人,也是你原本就看中意的孫女婿。」
  
  就在她震驚的瞪著他看時,敬恩緩緩撕下臉上的人皮面具,這時倪太妃已經是目瞪口呆,完全說不出話來了。
  
  但勤敬幾乎沒有給她喘息的時間,他將為了逼妻子離開他的來龍去脈娓娓道來,也讓自己恢復成原來的聲音,天知道為了練出那沙啞低沈的嗓音,不讓化名為「敬恩」的自己被妻子認出來,他足足苦練一個月,才來到小小的身邊。
  
  而在明白了休妻那個殘忍的下下策因何而來,倪太妃還是處於極度的震懾中,完全不知該說什麼。
  
  「你瘋了嗎?你打算就用這樣的身份守護小小一輩子?!」
  
  「是,一輩子都用另一個人的面貌,另一個人的名字及另一個人的身份守護著她,這件事我也已經取得我阿瑪跟額娘的諒解,所以才會單獨來到。」
  
  倪太妃不敢相信,坐下身來,她撫著微微抽痛的額頭,「那「勤敬」呢?你要他一輩子都消失?!」
  
  「小小看到勤敬會心痛吧,我曾那樣卑劣又殘忍的傷害過她,所以,消失了也好。」他苦笑。
  
  「可那是為了保住她跟孩子啊!」這可是公道話。
  
  「那不是理由,如果我有能力,她根本不需要經歷這些,她好不容易慢慢從創傷中恢復平靜的生活,我不希望再起波瀾。」
  
  「傻孩子,她心�的傷口未曾結疤,還有,她愛著你啊!」她想了想又不對,「不是,她是深愛著勤敬,從她的眼神就可看出,你們就算成親,她也不可能把自己完完全全的交給你這個「敬恩」!」
  
  「沒關係。」
  
  「這怎麼成?難不成,你也做好她不會跟你同床共眠的心理準備?」
  
  「是。」
  
  「你一一」她瞠目結舌。
  
  「為了不再讓她傷心,我願意戴著面具一輩子。」
  
  「可……若誤會解釋清楚,她有可能重新愛上你啊。」
  
  勤敬笑得苦澀,「那她可能得再傷心一次,煎熬著要不要原諒我,她受的苦已經太多了,我們也已經浪費太多的時間。」
  
  「可是!」這不是太辛苦也太可憐了嗎?她不忍啊……「我曾經走過生死關卡,現在還能靜靜的陪在她跟靜兒身邊,這是我連想都不敢想的,所以,我很知足了。」他是真的感謝老天爺。
  
  「但你們明明都還深愛著彼此……」
  
  「對。」他笑,「也因為她心�還有我,所以我感到很富有、很幸福,太妃娘娘,請你一定要幫我保守這個秘密。」
  
  看著他眸中綻放的幸福與知足光芒,她還能說什麼?!「……好吧。」
  
  「還有,我深知小小是在太妃娘娘的壓力下才有成親的念頭,為免夜長夢多,我希望在今晚就依她所願完成大婚。」
  
  倪太妃受不了的給他一記白眼,「早知如此,當初又何必做得那麼絕?找我商量也成啊。」
  
  他搖頭,「就怕連累了太妃娘娘,同被視為貪圖權勢的共謀者,屆時要勤敬該如何是好?」
  
  也是同樣的理由,他才不敢聯繫禦沙,畢竟敵暗我明,萬一有心者趁此機會剷除異己,牽連了好友,他的罪過可就大了。
  
  倪太妃也知道他的心思。只是她真的忍不住想抱怨啊,害她的小小受了那麼多的苦!「我知道了,就照你的意思吧。」
  
  「謝謝太妃娘娘。」
引言 使用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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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6-22 23:17:29

【第十五章】
  
  「答應了?!」
  
  倪太妃看著孫女目瞪口呆的模樣。唉,話真的不能說得太絕,瞧瞧這會兒多尷尬啊?地輕輕搗嘴咳了咳。「他的誠意感動了我,所以,我也不會讓勤敬知道你落腳在這�的,你就安心的跟他好好生活吧。」
  
  「這……」這突如其來的變化讓朱小小完全傻眼,還不知怎麼反應。
  
  「不過呢,如果勤敬自己找了來,你可就不能怪奶奶了。」
  
  倪太妃說了這句話後,故意看向了一旁愣了一下的敬恩。她這話講在前頭,就是不希望日後孫女發現了什麼而怪她,她得把責任先厘清楚。
  
  一扯到勤敬,朱小小馬上就回神了,「奶奶,他怎麼可能會來找我,你怎麼老是忘了他跟公主的事?」
  
  「哎呀,其實他愛上蒙古公主根本是!」
  
  「太妃娘娘!」敬恩喊住她,及時阻止她「再次」脫口說出秘密。
  
  「根本是什麼?」朱小小忍不住好奇。
  
  「呃,」她只能乾笑兩聲,再乾笑兩聲。倪太妃擰眉,不自在的聳個肩,「我是說,其實他愛上公主根本是情不自禁吧,感情的事沒有道理可尋嘛,呃一一我還猜,他是不是追到蒙古去找公主了,所以,暫時不想讓人知道他還活著。」
  
  聽見這話,朱小小陷在深深的哀傷�,由兀全沒有注意到這一席話倪太妃說來是斷斷續續,還額冒冷汗,只見她一臉淒然,淡淡低語,「我也是這麼想的……」
  
  聞言,她身後的敬恩雙手握拳,黑眸中有痛楚,他有一肚子的話想說,想告訴她,但他知道,自己只能沈默。
  
  接下來便是倉卒低調的婚禮,直到婚禮前。
  
  朱小小都還在做最後的掙扎,問起恩爺的父母能接受一個帶著孩子的媳婦嗎?
  
  「他們是對開明的父母,支援我的任何決定,但我知道你需要時間,所以暫時不急著把你介紹給他們,直到你準備好再說。」
  
  聽他如此貼心的回答,朱小小只能無言了。
  
  所以他們仍在晚上成親,由倪太妃坐上位,與所有的奴僕為兩人做見證,一切雖然簡單卻還算隆重,因為時間上明明很匆促的,但敬恩仍不知從哪弄了一件價值連城的鳳冠霞被讓朱小小穿上身,一條由圓潤純白的珍珠所做成的桂花墜煉更是細緻又典雅。
  
  「這是因為認識你不久,就看出你很喜歡桂花,所以那時請人做了這樣的一條鏈子,但又知道你肯定不會收下,就這麼放著了,沒想到現在可以用上。」他親自為她戴上這條其實是她在生下靜兒後,從他這兒得知消息的額娘跟阿瑪請工匠做的,是他們要送給媳婦兒的禮物。
  
  「謝謝。」朱小小很難不感動,可是心�也有更多的傷感。曾經,有個她深愛的男人,為了另一個女人將她喜愛的桂樹連根拔起……洞房花燭夜,新房自然是在敬恩的臥室�,可是看到這一室的喜氣洋洋,朱小小卻很不安,沒想到,他在溫柔的為她將鳳冠拿下後,只說:
  
  「你今天肯定累壞了,早一點睡。」
  
  「可是一一」她不安的咬著下唇,「你呢?」
  
  「我睡隔壁房間,如果你有什麼事情,也好方便照應。」他體貼的道。
  
  「這……對不起。」她只能這麼說。
  
  「我不介意,我很高興終於可以再喊你!」
  
  他倏地住了口。
  
  「再喊?」她不解的擡頭。
  
  「不是,我是說我可以喊你一聲「小小」嗎?」
  
  「嗯,那我要喊你?」這問題問得自己都想笑,都成親了,竟還不知他的全名。
  
  看著她嫣然一笑的容顏,他亦回以一笑,「敬恩。」
  
  「咦?」她一愣。
  
  「是對生命充滿了尊敬,對老天爺充滿了感恩的意思,敬恩。」
  
  「好,敬恩。」她不知道他的名字�竟然也有「敬」字,這一喚,能不想起另一個人嗎?她的,心陡地一沈。
  
  看出她的美眸突地黯淡,敬恩這才想到他為自己能重生而取的名字讓她難過了,他的心也沈甸甸的,卻仍勉強的振作起精神,溫柔的看向她,「早點睡。」
  
  朱小小一怔,連忙回以一笑,「嗯,你也是。」不可以再想勤敬了,這是她至少該為敬恩做到的,她一定要做一個最好、最賢淑的妻子。
  
  將房門關上,敬恩走到隔壁房後,在床上躺了下來。
  
  命中註定吧,他的洞房花燭夜總是如此與眾不同!獨睡床鋪的他忍不住自嘲起來。
  
  但從今天開始,他又是朱小小的丈夫了,一想到這�,他的嘴角忍不住往上一揚。
  
  接下來的日子過得很平順、很和諧,甚至很圓滿,敬恩對朱小小噓寒問暖,關懷備至,而朱小小對他也是溫柔體貼、關切所需,他從不對她有更進一步的要求,為她保留相鄰的大宅院,白天時,她,小清跟奶娘及靜兒仍在那�活動,除此之外,還主動輔佐人文茶棧的經營,但大小事的決定權還是在她身上,巧妙又不強勢的減輕她的責任。
  
  而且他跟靜兒也很親,有空便抱著靜兒,捨不得放下,小玩意兒跟新衣服、新鞋是一買再買,迫得朱小小還得假裝生氣的命令他不得再買,他才節制了些,可對她,他也一樣是新衣、新鞋、珠寶首飾的盡往她房�送,看得她眼花撩亂,惱得她再次裝生氣,他才收斂了些。
  
  可看來,他又故態復萌了。看著那兩件價值不菲的大、小白色狐皮大衣。她好氣又好笑的搖搖頭。
  
  從她嫁給他後,他便言明要一肩扛起這個家,至於人文茶棧的收入則屬於她個人所有。
  
  所以,他開始忙碌起來,經營起一家文房四寶、宣紙信箋的商行,而且與人文茶棧相鄰,她本以為這樣會影響茶棧生意,沒想到敬恩在產品的層次上做了區隔,且規模更大,反而吸引了更多的人潮。
  
  他所做的生意與勤王府家數代相傳的藝雅堂如此相似,她並不訝異,因為敬恩曾說過,他們好幾年前就曾跟勤王府做過生意,所以她並不意外。
  
  只是他這一肩擔下這個家,常常忙得不可開交,就連晚上都還在書房�處理帳冊的事,每次她想幫忙,他都要她回房睡,還說他已習慣晚睡。
  
  可她知道,他這麼努力就是想給她跟靜兒物質上最好的享受,但他做得已經夠多了,她也不是個喜好奢華之人,所以得再跟他好好說清楚才行。
  
  看著外面的皎潔明月,該是二更天了吧?走出房間,她在大廳看到小清,又見她懷�沒有靜兒,不由得一笑,「爺抱走了?」
  
  「是啊,剛從書房忙完,一見小小姐還眨著大眼睛沒睡,也不讓我抱去給奶娘就急著抱走,應該是往涼亭去了。」小清笑得很賊。
  
  朱小小不難明白她在想什麼,「別想太多,我只是有事找他談。」
  
  「唉,我還以為小姐終於會像那種深陷男女之愛的女人一樣,看不到心愛的另一半就會找人了呢!噢!」因為朱小小很不客氣的拉了她的小辮子一下,痛得她叫了出來。
  
  「滿腦子的胡思亂想,去泡壺茶到涼亭來。」
  
  「是!」她獗起嘴兒,轉身離去。
  
  搖搖頭,朱小小在一排明亮的燈籠指引下往涼亭那兒走去,果真見敬恩坐在那兒,一個人抱著靜兒,嘴巴上念念有詞的,她好奇的走近他身後。
  
  「寶貝要先學會叫娘,來,娘!」
  
  她好訝異,靜兒才三個多月大,哪能學說話呢?但她也有著感動,他在教娃兒喊娘……似乎感覺到身後有人,敬恩回過頭來,一見是她,神態顯得有些尷尬,「你聽見了?」
  
  朱小小笑著點頭,「嗯,可我很訝異,我以為一般男子教孩子說話時,會先教「爹」。」
  
  「她是你懷胎十月辛苦生下來的,理應要先會喊你才是。」
  
  她溫柔一笑,「謝謝。」
  
  「傻瓜。」
  
  她突地一愣,怔怔的看著眼前那張俊顏。
  
  「怎麼了?」
  
  朱小小連忙搖頭,「沒、沒有,只是你那兩個字的語氣跟某個人好像!」她愈說愈小聲,胸口再次悶悶的。
  
  對,他竟然忘了!他得要時時注意自己的語氣才好。敬恩看著她,試探地問:「還是會想他。是嗎?」
  
  她咬著下唇,「不想,當然不想。」明明知道自己拗得太勉強,可是她不能承認。
  
  「因為想念,所以等待嗎?」
  
  看著他那雙一閃而過什麼的眸光,朱小小來不及捕捉,但那瞬間,好像很熟悉……對!是熟悉的感覺,可她卻不懂為什麼?
  
  「呃!我、我不明白你說的因為想念,所以等待。」
  
  「如果不是奶奶答應把你嫁給我,我想你仍會繼續等待勤敬的迷途知返,回到你身邊吧?能這麼長久的等待著,也是因為有濃濃的思念支撐,是吧?」他定定的看著她,「因為過去的回憶並非全是讓你心痛的,你有不舍,有眷戀,有盼望——」
  
  「不要說了!」她淚水盈眶。
  
  為什麼他可以這麼清楚的看穿她呢?像是穿過了地過去的記憶!不!像是曾經參與她的記憶,明明白白的感受到她的感受!
  
  她不想被他看得這麼透徹,不想在他面前像是赤裸裸的,這莫名的令她害怕,她怕、怕自己的心會動搖,因為他是如此的瞭解她!
  
  「呃一一我有沒有打擾了什麼啊?」
  
  小清端了壺茶過來,卻發現兩人四目相對,而小靜兒嘴上含著姆指,早就不知道睡到哪兒去了,難怪沒有半點聲音。
  
  敬恩深吸口氣,率先收回目光,看向正將茶水放到桌上的小清,「把小小姐抱到房�去睡。」
  
  「是,遵命,爺。」她笑咪咪的接手,再看小姐一眼,「當我沒來過,你們繼續啊。」
  
  「小清!」朱小小羞澀的輕斥,就見調皮的丫環笑嘻嘻的抱著孩子先離開。
  
  他們在涼亭坐下,分別喝了杯茶,在整理剛剛有些失控的情緒後,朱小小這才正視丈夫。
  
  「其實我是來跟你說,不管是胭脂水粉,珠寶釵環,我都不需要!」
  
  「可是我買的是大衣,冬天來時可以穿得上的,何況,我是第一次買保暖的大衣。」他一聽就知道她要說什麼了。
  
  見他一臉委屈,她忍不住笑了出來,「是,是你的第一次,不過冬天還遠,屆時靜兒那件還穿得下嗎?」
  
  「呃!」他完全沒有想到。
  
  「敬恩,我拜託你,真的不要再買東西送孩子了,她一天天長大,很多衣服一下子就不能穿,當然,還有我的也不要買了。」
  
  「可我忍不住,我想疼你們,我要你們今生都穿金戴銀。享盡榮華。」
  
  「我知道。可是我並不那麼愛那些,何況孩子還小,有的根本還用不上。」見他無措的神態,她也不忍再苛責,「但還是要說聲謝謝,謝謝你對我們的這一片心意,真的!」
  
  敬恩這才鬆了口氣,他不希望造成她任何的不快,「不要這麼說,我很幸福,真的,只要看著你們,我就感到很幸福。」
  
  這樣的好男人,毫無疑問的也是一名好父親,她是不是剝奪了他擁抱及疼愛自己親生子女的機會?
  
  「我無法為你生下一兒半女,你不會有憾嗎?」她凝睇著他那雙複雜的溫柔眸光,眸中卻有愧疚,所以這一席話尚未細思就脫口而出,一出口,才覺得尷尬極了,坐不住的起身背對他,「我在說什麼?你不必回答我的。」她是怎麼回事?
  
  敬恩也起身,舉步走到她面前,「我不在乎的,我說過了,只要能這麼靜靜的守護著你們母女,我就別無所求了。」
  
  她咬著下唇,不忍的看著他,「可為什麼?
  
  雖然嫁給了你,可是每次看到你的眼神,我總是愧疚,總覺得心疼,真的很心疼。」她難過的眼眶一紅。
  
  他深深的、深深的看著她,眸中有千言萬語,而朱小小似乎被這雙眼神給蠱惑了,心情激蕩著,兩人忘形的凝娣著,敬恩的手不由自主的伸出,將她輕擁在懷�,驀地,夜蟲唧唧齊鳴,兩人震了一下,目光迅速對視後,互退一步。
  
  陡起的自然夜曲將微妙氛圍給破壞怠盡,兩人分開佇立,任夜風吹拂,遲遲沒有人開口。
  
  半晌,敬恩才皺眉自責,「對不起,是我不該,不該犯糊塗的擁抱你。」
  
  「不,不全是你的錯。」她也有錯,但她是怎麼了?她的心不是只在勤敬身上,怎麼可以變得三心二意,像是為敬恩心動了?!
  
  他懂她,深知她心�在想些什麼,立即把過錯往自個兒身上攬。「不,是我的不對,全是我的錯,我很抱歉,今晚的事全忘了吧,我不會再造次了。」他不敢再碰她,只能以溫柔的眼神催促,「很晚了。天氣也愈來愈涼,早點回房去睡。」
  
  「……你也是。」朱小小心神俱亂輕聲回話,再看他一眼,才轉身回房。
  
  敬恩的眼神則一直跟隨著她的身影,一直到看不見了,他仍佇立在夜風中,黑眸�有著難言的悲感。
  
  那一夜的事的確被刻意的遺忘,但正確的來說,應該是放在兩人的心底不再提起。
  
  對朱小小來說,她對敬恩的感覺真的是複雜的,有感激、有欣賞,卻也有著熟悉與安全感,連她自己都不明白為什麼,難道她的心真的動搖了?!若真如此,她又有什麼資格譴責勤敬?她跟他根本是一丘之貉!
  
  「小姐,我覺得你對爺太殘忍了。」一大早,小清進房為她梳理長髮時,突然開了口。
  
  「什麼意思?」她擰眉。
  
  「爺是個正常的男人耶,可你卻讓他天天「獨守空閨」。」
  
  她是真的看不過去啦,雖然她還沒當人家的老婆,可是奶娘還有府�的其他下人都說,爺等於是在當和尚,這對男人是很殘忍的!
  
  朱小小愣了一下才聽明白她在說什麼。但這字眼哪是形容男人的?!
  
  小清見她沒說話,替她編辮子時又說了,「其實爺很好,真的,小清覺得他對小姐是真心誠意的,最重要的是,他完全不求回報,對小小姐更是疼到心坎�,像這麼好的人,小姐怎麼可以不動心,不愛他呢?!」
  
  不動心,不愛嗎……那夜的情景再次浮現腦海。
  
  「小姐,難道你心�還有「那個」爺嗎?」
  
  小清像是打抱不平的生起氣來。
  
  「不要說了!」她怎麼可以允許自己動心?
  
  「小姐!你不可以活在過去嘛,奶娘說啊,人呢,就要珍惜眼前的人,而且是對自己真心好的人,所以,我是真的替爺叫屈呢。」實在忍不住,小清還在念念有詞的。
  
  朱小小抿緊了紅唇,看著銅鏡�的自己,她是不是太自私了?可是她沒有辦法把自己交給敬恩,勤敬的身影揮之不去,對他的愛,她也無法割捨,她愛得太深,也傷得太深,不是說不要就可以不要的。
  
  「男人三妻四妾都嫌不夠,還要上妓院快活,可爺呢?」小清還在碎碎念的。
  
  這一句話卻讓朱小小的眼睛一亮。對了,納妾!她怎麼沒有想到?如此一來,「那方面」的事,還有孩子的事不就都可以解決了?!
  
  可念頭一起,心口竟悶了起來,她搖搖頭,不願去深究原因。
  
  梳洗完畢,她先到奶娘那�去看孩子,陪她玩了一會兒後,看了看時間。敬恩應該還沒有到商行去,她便直覺往他的房�走,想跟他商量納妾的事,但他房�沒人,再轉往書房,竟然也沒看到他,奇怪,去哪兒?
  
  往後院走去,她一眼就看到奶奶背對著她坐在涼亭�,她微微一笑,正要向前走去時,這才發現敬恩竟然就坐在奶奶的右手邊,她困惑的停下腳步。他們在聊什麼?她就這麼過去,會不會打斷他們的談話?
  
  「我想要回南方了。」倪太妃說得輕描淡寫,可心�著實沈重。
  
  乍聽到這句話,朱小小一怔。
  
  而敬恩也是一愣,濃眉一皺,「為什麼?是這�住得不舒服?我可以!」
  
  「不不不,怎麼會不舒服呢?」倪太妃馬上打斷他的話。
  
  「那是為什麼?你是小小最親的奶奶,請你一定要留下來,有你在,她有些不好跟我傾吐的心事也可以找你談,甚至有些事也可以找你商量,你們可以一起作伴……」
  
  朱小小聽他字字句句都是為她著想的話,胸口不禁暖烘烘的。這個男人怎麼可以這麼好?可是他對她愈好,她對他的感激跟愧疚也就愈多。
  
  「我知道,我都知道,但因為一一」她長歎一聲,搖搖頭,「看你們這樣相敬如賓的生活,日子雖然過得平平順順、快快樂樂的,可我卻是愈看愈心酸啊!」說著說著,都哽咽了。
  
  「奶奶……」敬恩黑眸一黯,大概明白了。
  
  為什麼?站在樹後方的朱小小卻不懂。
  
  「明明相愛的兩個人,可一個呢,不知眼前的這個人就是她心�想的那個,而另一個呢,深愛的女人就在眼前卻碰不得,硬要堅守份際,苦苦壓抑!」她難過的頻搖頭,「我看不下去了,有好幾次我實在忍不住想告訴小小你是誰,但一想到你的要求,又不得不將到口的話咽下去。」
  
  他不就是敬恩嗎?朱小小愈聽愈迷糊了。
  
  「對不起,奶奶,我讓你難過了。」他真的覺得好抱歉。
  
  「不用對不起。」倪太妃搖搖頭,「只是,如你所說的,現在的生活你已別無所求,我只能說服自己,看到你們如此和樂幸福,我就該放心的離開,所以你不用想太多。」
  
  「真的很抱歉,我知道你仍掛念我們。」
  
  「算了,只是如果真的有那麼一天,不管是小小認出了面具下的你,還是你主動告知她,你就是勤敬,都一定要讓奶奶知道,也好了卻我這樁壓在心坎�的心事。」
  
  他、他是勤敬?!朱小小臉色刷地一白,一顆、心擰成一團。怎、怎麼可能?
  
  「我會的,奶奶,不過,我想不會有那麼一天吧,我已經把自己的立場跟想法和奶奶說得很清楚了。」他早就打算這樣跟小小過一生。
  
  聞言,朱小小完全傻掉,她甚至感到一陣暈眩。
  
  天啊,她是在作夢嗎?!她顫抖的搗著唇,若不是,敬恩怎麼會是勤敬?他們長得一點都不像!不對,奶奶提到面具……「小姐,你在那�做什麼?」小清好奇的聲音突然從她背後傳來。
  
  由於她的聲音太大,敬恩跟倪太妃同時轉過身來,一見到朱小小臉色蒼白的站在那�,兩人臉色皆是微微一變。
  
  「你站在那�多久了?」敬恩不安的問她。
  
  不是夢,天啊!她先看看一臉莫名其妙的小清,再回頭看看臉色有些慌亂的奶奶和同樣忐忑的敬恩,然後,她對上他的眼神一一天啊,是他!真的是他!她一窒。她怎麼會看不出來?!一股椎心刺骨的痛楚狠狠敲向她的心坎,眼前突地一黑,腳一軟,她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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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6-22 23:18:02

【第十六章】
  
  「醒了。她醒了!」
  
  朱小小似乎聽到了奶奶的聲音,她眨眨長長的睫毛,迷迷濛濛的醒了過來,然而,映入眼簾的就是敬恩那雙憂心仲仲的深邃黑眸。
  
  她猛地倒抽了口涼氣,坐起身來就用力推開坐在床沿的他,「你走開!」那雙眼睛是勤敬的!
  
  她認出來了,天啊,她怎麼能那麼愚蠢!
  
  「小小!」但勤敬不動如山,仍坐在床邊。
  
  「小小,你聽勤敬說嘛!」倪太妃站在一旁好言相勸,但朱小小反而一臉生氣的看她。
  
  「奶奶,你也騙了我!」
  
  她老臉一陣尷尬。
  
  「小小,別怪奶奶,是我請求她的。」勤敬希望她再躺下去,但她根本不想讓他碰。「你還要繼續誑騙下去嗎?我全都聽見了,全部!你這個該死的大騙子!」她臉紅脖子粗的大叫。
  
  「小小,你不要激動,你剛剛昏厥了一次。」
  
  他不舍的說。
  
  「我怎能不激動?你的臉,還有你這該死的聲音,你還要誑騙下去?!」她怒不可遏的看著仍戴著敬恩那張人皮面具的勤敬。
  
  深吸口氣,他撕下了臉上的人皮面具,一臉歉然的看著她。
  
  是他!老天爺,真的是他,一樣的眉毛、一樣的眼睛、一樣的……可惡!可憎!可恨!朱小小幾乎是跳起身來,雙手揪著他的領子恨恨喊。
  
  「為什麼?為什麼還來招惹我?!不是恩斷義絕的寫休書了?」
  
  「我知道,請你冷靜下來聽我說。」他恢復了面容,也恢復了不沙啞的嗓音。
  
  「是啊,小小!」
  
  倪太妃正要插話,朱小小又看向她,「奶奶,你知道嗎?讓我最難過的人是你,你是我最親的人,竟然跟他聯合起來騙我!」
  
  倪太妃覺得頭疼了,「奶奶也是為了你好,而且,勤敬真的是有苦衷的!」
  
  「我不想聽!」可能是太氣了,氣得她頭昏腦脹,臉色蒼白的放下抓著勤敬領口的手,全身無力的又躺了下來。
  
  勤敬連忙為她蓋好被子,「好,先不聽,我知道你很震驚,很不能接受,現在你需要休息,晚一點兒我們再談。」
  
  朱小小懶得跟他爭辯,她覺得好累,像泄了氣的皮球,全身虛軟無力。
  
  「可是!」倪太妃不放心的看著孫女婿。
  
  「奶奶,我想她需要一點時間沈澱,讓她好好休息吧。」
  
  她也只能點頭,先轉身走了出去。
  
  勤敬將被子拉到她胸口,看到她故意閉上眼睛,擺明瞭不願意看他,眼神一黯,失落的起身。
  
  當房門一關上後,朱小小強忍住的淚水才終於決堤,過去那些不堪的畫面迅速在眼前展現,那些最傷人的畫面及字眼,她忘不了,忘不了,那太痛了。
  
  房門外,勤敬聽著她壓抑的哭聲,心都揪成了一團。
  
  她哭了多久,他就在門外站了多久,一直到哭聲停歇後,他又站了好一會兒,倪太妃抱著靜兒過來,小清也跟著過來,手上端了一杯花茶,一看到他,忙行禮,「爺,呃一一貝勒爺好。」
  
  她偷偷吐了一口長氣。這府�的下人對一個經商的爺突然變成皇親國戚都很震驚,而且還是那個被誣陷枉死、鼎鼎大名的勤敬貝勒呢。
  
  所以,剛剛一群下人圍在一起議論紛紛時,她還被抓去問東問西的,偏偏她也不懂啊,為什麼勤敬貝勒要戴面具偽裝成另一個人再娶小姐?
  
  勤敬要小清先進房,他深知妻子看到他,心情可能會再受波動。小清點點頭,先行開門進去,不過,在將花茶放到桌上後,她又走出來,「小姐可能哭累了,睡著了。」
  
  「那讓她好好睡一下。」
  
  他接手抱過娃兒,看著倪太妃,「真對不起。」
  
  「也好,老實說,我反而鬆了口氣。」她不想隱瞞自己的想法。
  
  勤敬只能苦笑,只是看著靜兒胖胖的手勾住他的,一臉笑呵呵。他的心�竟然有種莫名的踏實感,此時此刻,他在外人眼中不再是抱著別人娃兒的父親,而是娃兒的親生父親。
  
  突然間,靜兒無預警的大哭起來,勤敬嚇了一跳,連忙邊拍邊搖,「噓,別哭。」
  
  「別哭!別哭,你額娘在睡呢!」倪太妃也趕忙低聲安撫。
  
  「小清?小清嗎?把孩子抱進來。」房�的朱小小顯然是被女兒的哭聲吵醒了。
  
  小清看向貝勒爺,他把靜兒抱給她,卻要她帶孩子去找奶娘,「她應該是餓了。」
  
  「呃!對。」小清抱著哇哇大哭的靜兒,一邊轉身走一邊還不放心的回頭看。
  
  倪太妃則看著勤敬,「我們一起進去吧。」
  
  「嗯。」
  
  兩人相偕又走進房間,已在床上坐起身的朱小小一見他們,柳眉一擰,勤敬知道她擔心靜兒,便說:「她餓了,小清抱著她去找奶娘。」
  
  她點頭,但臉仍繃得緊緊的。
  
  倪太妃走上前,看著美麗的孫女,「奶奶就直接說了,我希望你跟勤敬可以破鏡重圓。」
  
  瞟了一臉誠摯的男人一眼,朱小小抿緊唇,「破鏡重圓也有裂痕,再也不完整了。」就像她破碎的心。「我想再睡一下。」她躺下來,故意背對他們。
  
  「小小?」
  
  「奶奶,我來跟她說。」
  
  勤敬向倪太妃開口,她點點頭,再看了孫女倔強的背影一眼才走出去,順手將房門關上。
  
  朱小小一聽到關門聲。身形一震,再聽到接近的腳步聲,便飛快轉身,看到勤敬已走到床邊,整個人驚跳起來,氣呼呼的瞪著他。
  
  「你走開,我不想聽,你走開!」
  
  他看著她,不僅走上前,還在床邊坐下。
  
  朱小小先瞠視著他,視線隨即越過他,看向關上的房門,接著迅速跳下床,連鞋也沒穿就往門口跑,但不過才跑兩步,手臂倏地被人扣住,下一秒,就被擁入一個厚實溫暖的胸膛,她當然知道是誰,連看也沒看就用力推他,用盡全身力氣的推他,「你走開!」
  
  「不走!我再也不走了!」
  
  勤敬痛苦的嘶吼,緊緊抱著她,任她在懷中掙扎哭鬧,用力的推拒、槌打。
  
  他不放手,再也不放手了,被迫放手一次,在將她推入痛苦深淵的同時,他也是跟著她一起墜落的。她的心有多痛,他的心就有多痛啊……由於終究還是得談,所以在大吼大叫,淚水宣洩後,朱小小總算願意傾聽了,只因為她不想再被他抱在懷�。他憑什麼?!而且他要抱的人也不該是她啊!
  
  慢條斯理的喝著茶,她表情沈靜,慢慢將茶杯放下,坐在她對面的勤敬也是慢慢啜口茶,看著她,眼神卻是灼熱而深情的。
  
  房�靜悄悄,沒有半點聲響。
  
  終於,耐心差了勤敬一大截的朱小小還是首先打破沈默,「是誰說過的?試著去愛別人,不要再愛我,甚至是想我。」
  
  一開口就是挑釁的話,勤敬不意外他深愛的小傢夥在冷靜下來後,會送上這句他曾經傷她最重的話。
  
  「你沒有一樣做到的,不是嗎?」
  
  見他輕鬆反駁,她臉色丕變,氣呼呼的「叭」的一聲,大怒拍桌,「你說什麼?誰說我一樣都沒做到?!我嫁了你!」
  
  好久沒有看到這麼粗魯的朱小小了,不過,勤敬笑了,感覺更熟悉、更親切,這個女人是只會在他面前展露真性情的朱小小。
  
  「笑什麼笑?牙齒白啊!」她已經火冒三丈了好不好?
  
  他正經的回答,「嫁「敬恩」是怕奶奶將我找來,怕會再糾纏,也擔心我會怨你再次壞了我的幸福一一」
  
  「少臭美!」她聽不下去,因為太心虛了,他句句都是一針見血,這個臭男人是她肚子�的蛔蟲嗎?但她聽不下去,他卻繼續他的結論。
  
  「這些種種,都只有一個理由,因為你還深愛著我!」
  
  她的腦袋「轟」的一響,粉臉漲紅,當然拒絕承認,「你給我閉嘴!」
  
  「不然你告訴我,明明成親了,卻仍死守著自己的身跟心是為了什麼?」勤敬的言詞雖然咄咄逼人,但眼神卻是溫柔的。
  
  「你!你!你!」她快氣瘋了,快氣死了,她怎麼又說不出半句駁斥的話來?
  
  「我們這段時間一直生活在一起,敬恩對你的好你很清楚,但你沒有對他動心,只有濃濃的愧疚!」
  
  「不要說了!」她氣急敗壞的怒叫。
  
  「我們慢慢來,從頭說起,從我知道自己可能會被誣陷,誅殺九族的事開始說起,也請你心平氣和的聽我說完……」
  
  接近半竈香的時間,勤敬將事情的前因後果、來龍去脈及後續發展一一道來。
  
  聽完,朱小小自然是震驚的,她沒想到自己是被設計安排而離開的。一口又一口的啜著茶香,她似乎想藉此平復心情。
  
  只是,想了一會兒,她擰眉看向勤敬,「你似乎沒說清楚我懷孕的事?」
  
  看到他怔了一怔,她倒抽了口涼氣,火冒三丈的放下杯子,「真的嗎?就連懷孕的事也是經過安排跟設計的?!」
  
  他不得不點頭。
  
  天啊!朱小小聲嘶力竭的大吼,「太過份了!」
  
  他語氣沈重,「那段時間,你吃的東西都被放了藥,那是一種比較容易受孕的藥,但不傷母體,算是一種補藥。」
  
  「原來!」她想起來了,那些個似真似幻的夜晚,她明明能感覺到他的熱情及擁抱,可卻總是睜不開眼睛。一早醒來他也不在身邊。「所以,我才完全無法清醒?」
  
  勤敬搖頭,明知道這一說,她火氣會更上一層樓,還是只能硬著頭皮據實以告,「不,那是另外放了一點安眠的藥材,所以你會睡得比平時都還要沈。」
  
  「還有安眠的藥?!」她難以置信的揚高音調,緊握的雙拳已想朝那張該死的漂亮臉孔打過去了。「你乾脆給我下毒藥不更快!」
  
  他可以理解她的語無倫次,也很小心的注意那一雙已經在揮舞的拳頭,「我無法面對清醒的你,也無法回答你的任何問題,諸如為何在佔有你時,我是熱淚盈眶,或是我為什麼都不開口說話……」
  
  「所以,你就自作主張的讓我躺在那�,像條死魚任你播種?」
  
  「你!」
  
  「該死的你究竟把我當成什麼?!」朱小小氣到發抖,憤怒充塞了她整個胸腔,她直接送他一個左勾拳,但勤敬早就等著了,所以這一拳被沒收,於是她又打第二拳、第三拳,但勤敬卻都遊刃有餘的接下她一連串的攻擊。
  
  因為,就過去經驗得知,這個賣豬肉的格格力氣大,而且下手絕對不會客氣,照她此時高漲的怒火,他要是任她打,可不是一張俊臉腫得像豬頭而已,還可能得躺在床上好些天。
  
  打累了朱小小氣喘籲籲的死瞪著他,勤敬還好心的為她端上一杯茶,她當然不賞臉。
  
  於是他將茶杯放回桌上,輕歎一聲,「小小,我知道你的感覺不好,但我也有我的考慮。」
  
  「是啊!」她嗤之以鼻。
  
  「我希望你能保住我家的最後香火,也希望這個小生命能讓你的生命有了新希望,為了孩子而堅強、勇敢,也希望孩子能陪伴你,讓你不孤單、不消沈,甚至在未來我沒法子在你身旁照顧你的日子,孩子能成為你最大的依靠,我不要你一個人孤苦伶仃的過一生。」
  
  她瞠視著他。他想了那麼多,想得那麼周全,全是把她撇除在外,讓她徹底成了一個什麼都不知道的局外人!
  
  行!他可真行!她非但不感動還氣得牙癢癢的,「你應該讓我知道的!」
  
  「那你會願意離開?你若沒有離開,你及肚子�的孩子全保不住!」
  
  「你用心良苦,但你又知道你的方法有多傷人嗎?!」
  
  「沒有時間了,那是惟一的下下策,」他真的期望她能瞭解,「我必須讓你一步步承受痛苦,因為我憂心你未來要承受的痛會更多,怕你在承受不住後會崩潰、絕望、消沈,甚至把自己封閉起來,永遠不再快樂。」
  
  「很好,你成功了!」朱小小一點也不領情,說得咬牙切齒,「所以我從那些一刀又一刀的傷痕中活過來了,切除了你給的一切記憶,但那些刀割似的傷痕太痛,我忘不了,忘不了你要我時,喊的卻是公主……」說到這�,她的聲音破碎,心�更是一陣揪心的絞痛,她雙手搗住嘴唇,就怕自己哭了出來。
  
  勤敬臉色一變,「不!我知道是你,清清楚楚的知道是你!」他激動的上前擁抱她,但卻被她氣憤的推開。
  
  「我不要!」
  
  黑眸中帶著椎心的痛楚,他不知道該怎麼重拾她對自己的愛與信任。
  
  「小小,不管我做了什麼傷害你的事,我的痛苦絕對不會比你少。」
  
  「那又如何啊」她淚如雨下的瞪著他,「傷害已經造成,我現在是可以自立自主的人,我可以養活我的靜兒!」
  
  「那是我們的孩子!」
  
  「才不是!」
  
  「我是不是該提醒你,你好像又忘了我們已經成親了!」
  
  「該死!」她忍不住狂飄了一串髒話。
  
  「你一一」他必須忍住糾正她的衝動,畢竟都是當娘的人了,但他雖沒說,她顯然已從他眼中看出他欲訓話的意圖。
  
  「你少管我!小清,小清!」她突地轉身走到門口,小清急急忙忙的開門進來。
  
  「備文房四寶來。」
  
  「呃!是!」
  
  她急急的去又急急的回,在將文房四寶擺到桌上後,一邊磨墨一邊看著爺,他給了她一個眼神,她立即明白的點點頭,又退了出去,將門帶上。
  
  勤敬半眯著黑眸,看著朱小小拿毛筆沾了墨汁後硬塞到他手上,「做什麼?」
  
  「寫休書!」
  
  他立即將筆放回硯臺上,「不寫!」
  
  她抿緊了唇,逕自坐了下來,一邊拿起毛筆,「好,我給你機會寫你不寫,就換我寫給你!」
  
  她還真的開始揮筆。
  
  他的手倏地抓住她的,她擡頭瞪他,他眼神看似溫柔,但有一抹壓抑的怒火。「我可不是入贅,你寫的休書對我而言與一張廢紙無異!」
  
  她火大的起身,「那你寫!」她要將毛筆拿起,但他的手卻緊壓著不放。
  
  「不可能!」
  
  她更氣了,既然文房四寶不拿來用,乾脆拿來丟他!想到這兒,立刻用自由的左手一把捉起硯臺就往他身上丟上!,管那些黑墨汁濺了他一身,連紙也一併丟到他身上!
  
  該死的!這個女人當娘了,怎麼一點長進都沒有?!他拉住她的右手,也惱了。「你到底要幹什麼?」
  
  「不想幹什麼,我只是不想跟在你一起,非常非常的不想!」
  
  「那我也只能告訴你,你只能期待下輩子了。」冷冷的放開她。勤敬轉身走出去。
  
  參夜幕降臨,月上樹梢。
  
  小清端了一碗貝勒爺跟倪太妃交代的清肝退火藥湯到主子的房�,可怎麼房�黑漆漆的?難道小姐不在?
  
  她一邊摸索著將碗放桌上,正要點燃桌上的油燈時,床鋪那兒突地亮起了一根蠟燭,暈黃燭光下竟照出一張似有若無的黑白臉來!
  
  「哎呀!有鬼啊!」她嚇得蒙住雙眼,放聲尖叫。
  
  「是我,小清!」朱小小拿高了手上的小蠟燭,急忙喊了她一聲,才讓嚇得魂飛魄散的小清看清楚她是誰。
  
  看到她的臉,小清這才鬆口氣,不過,在看到小姐用燭火點燃桌上的油燈再吹熄蠟燭後,地好奇的看向床上,這才看明白主子剛剛在做什麼,「小姐。你幹什麼?怎麼在收拾包袱?!」
  
  「噓!噓!」朱小小立即跳起來,將食指壓在唇辦,緊張萬分的東看西看。
  
  「小姐?」小清嚇得壓低嗓音,也跟著東看西看,卻不明白在看什麼。
  
  只見朱小小湊近她耳朵,嘰哩咕嚕的說了一大串話後,小潔瞪大了眼睛。
  
  「什一一」下一句話,立即被搗住嘴巴。
  
  「噓!噓!」朱小小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才放開手。
  
  小清點了點頭。
  
  「都瞭解了?」她壓低聲音再問。
  
  她再點點頭。
  
  「很好,分頭進行。」
  
  約莫半竈香的時間後,一個身影鬼鬼祟祟的離開房間,躡手躡腳的一下子閃到亭台後,一下子又閃到大樹後,接著又閃至花架旁,四面張望一陣,接著一路溜到後院,但這次不攀矮牆,而是繞到另一邊的後門,因為她已要小清偷偷抱著靜兒在門外等了,不過,就在她要打開後門時!
  
  「咦?」奇怪怎麼打不開?朱小小就著月光一看。怎麼被鎖上了?
  
  該死的,她沒鑰匙啊!現下小清跟靜兒應該早在外面了,看了看後門的高牆,再看看一旁的大樹,粗厚的枝極似乎伸展出高牆外,好吧!地暗暗吐了口長氣,開始爬樹。
  
  可另一側的大樹下就站著小清,一見小姐爬樹,她急得就要出聲。但身旁一個高大的身影立即上前一步,嚇得她連忙搗住嘴。
  
  「呼呼……」太久沒爬了,記得小時候的她還是爬樹高手呢!朱小小喘著氣兒,攀著樹幹往上爬,然後順著延伸到牆面的樹幹小心翼翼的走著,心跳如擂鼓,臉紅脖子粗的抓著頭頂上的樹枝,像掛著走似的如履薄冰。
  
  小清見狀簡直快嚇死了。雖然那是株百年老樹,可是瞧小姐搖搖晃晃的,她的心緊張得簡直要蹦出來了!
  
  勤敬氣得冒火,氣得眼冒金星,但仍站得直挺挺的,俊臉上則是陰鬱的凝重,突然間,寂靜的夜色中傳來「砰」的一聲。
  
  「啊……」尖叫聲同時響起。
  
  咦?怎麼沒有聲音了?
  
  咦?怎麼沒有跌下去?
  
  朱小小緊閉眼睛,但她什麼都沒聽到,只聽到自己瘋狂的心跳聲,不過,怎麼不會痛?!
  
  她怯怯的張開眼睛,卻在看到一雙陰鶩冒火的黑眸時,反射性的又閉上,然後,一切感覺都鮮明起來了,她是被人抱著的,而且是被一個很生氣、很生氣的男人抱著……勤敬抱著她,離那根裂開的樹枝只有兩步遠,他氣炸心肺了,很想狠狠的吼她,但一想到她跌下去的刹那一一天啊,好在他的身子有了自己的意識,飛身而去的及時抱住她,可儘管如此,他也已被嚇得魂飛魄散了!抿緊唇,他抱著她就往房�去。
  
  朱小小倏地瞪大了眼睛,「等一等,等一等一一」
  
  他冷眼一射,她倏地噤口,連反抗也不敢,乖乖的讓他抱著走,因為這是她認識他這麼久以來,第一次看到他如此嚴厲的神情。
  
  勤敬將她放回房問,回頭喊著,「小清!」
  
  「是,小清來了。」
  
  原來她怕小姐被狠狠修理,儘管她也害怕,但為了主子,還是硬著頭皮跟在兩人身後。
  
  「伺候你的主子沐浴,她全身汗臭味!」
  
  「是!」她連忙應話。
  
  拜託!那是她剛剛要跌下樹時嚇出的冷汗吧!
  
  朱小小沒好氣的瞪著他。
  
  丟下這句話,勤敬就要出門,但一見她還敢瞪他,俊挺的臉上浮現冷峻之色,「忘了提醒你,只要你逃,被我逮回來,我就永遠都不讓你看到靜兒!」
  
  「你敢!」她暴跳如雷。
  
  「你可以試試看。」他冷眼睨她。
  
  朱小小臉色悚地一變,瞪著那雙冷硬非常的黑眸,竟然不敢再回嘴了,只能看著他轉身離去。
  
  「是你通知他的?」小清在伺候她入浴時,她實在忍不住開口質問。
  
  小清一愣,忙喊冤,「當然沒有!我照小姐的吩咐抱著靜兒到外面去等小姐,誰知先被爺給逮了,爺又把靜兒交給奶娘,然後就一直盯著我看,可什麼也沒問。突然又要我回房去。」她皺著眉頭,「可我怎麼可以回房呢?我得趕去跟你說今晚不宜蹺家嘛,誰知道我趕到後院時,爺竟然又無聲無息的出現。我也嚇壞了。」
  
  天啊,這個小笨蛋!朱小小一臉受不了,乾脆把自己整個人沈入浴桶�。
  
  「哎呀。小姐,你別想不開啁!」小清嚇得驚慌大叫。
  
  朱小小真的快瘋了,她再怎麼想不開,也不會選擇在浴桶�了結自己吧?
  
  才這麼想,只聽到房門「砰」的一聲,下一秒,整個人竟然被人從浴桶�給抓了出去,她眨了眨眼,還有些搞不清楚的看著將自己抱在懷�的勤敬。
  
  勤敬的眼神原本帶著熊熊的怒火,但在意識到、感覺到、看到懷中濕淋淋的美人赤身裸體後,眼神深黯了一些,眸中的怒火也在瞬問轉為灼灼欲火。
  
  同一時間,朱小小也意識到、感覺到、看到發生什麼事了!她的粉臉羞憤漲紅,怒不可遏的大叫,「該死的你,走開!不對,放我下去,放我!噢!」
  
  勤敬這一扔實在不夠憐香惜玉,像在丟什麼東西似的丟回浴桶�,霎時水花四濺,朱小小嚇了一跳,屁股也疼,忍不住哀叫了一聲,可是那個差勁的男人竟然轉身又出去,大手一揮,就將門給關上了。
  
  「可惡!可惡!」她氣得都想哭了!不對,小清呢?
  
  她看向頭低低,幾乎貼在牆面的小清雙眼緊閉,雙手還搗住耳朵。
  
  「小清,小清!」她連叫她幾聲,她好像才聽到她的聲音。張開眼睛,看了看,這才發現爺已經不在房�了。
  
  「你幹什麼?」
  
  「我,我……」她臉紅紅的傻笑,「我以為會發生什麼事嘛,不敢看、不敢聽,哈哈。」
  
  朱小小仰頭一翻白眼。她真是敗給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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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6-22 23:18:21

【第十七章】
  
  晚上,朱小小故意叫小清將晚餐端到她房�,擺明瞭不願與勤敬共桌用餐,他也還算識相,沒來找她,倒是奶奶有進來聊了一下,見她吃了些東西,這才出去,但讓她不免懷疑奶奶是勤敬派來的眼線。
  
  接著,時間又晚了些,奶娘抱著靜兒到她房�,她跟小傢夥玩了一會兒,親親又抱抱後,瞧小傢夥拚命打呵欠,這才讓奶娘抱回房�去睡。
  
  不過,怎麼又沒見到小清?
  
  心�剛想著,房門又打開來了,進來的卻是一個討厭鬼。
  
  「你又來幹什麼?!」她不耐煩的看著勤敬。
  
  然後,她看到小清一臉尷尬的站在房門口。
  
  順著她的目光,勤敬回頭看了一眼,小清馬上欠身行禮,「是,小清回房去睡了。」說完就一溜煙的跑掉。
  
  朱小小不禁傻眼,看著他回身將房門關上,走近她,再越過她,她一怔,「你幹什麼?現在都什麼時候了,你應該離開我的房間!」
  
  「我不會離開。」
  
  「什麼?」
  
  「今晚,我就留在這兒睡了。」語畢還真的坐上了床。
  
  那是硬要跟她同房了?!她難以置信的也走到床邊,握拳抗議,「為什麼?當我不知道你是誰時一一」
  
  「那時的你不會抗拒我,不會想寫休書,不會對我不理不睬!」
  
  廢話嘛,她當時又不知道他就是她恨之入骨的男人!
  
  「我說對了?所以,你的態度改變,我也必須改變,當然,如果你還能跟以前一樣待我,我也可以一一」他話尚未說完,她就氣呼呼的跺腳大叫。
  
  「現在我知道你是誰了,要我裝做不知道,沒哈事情的面對你,那是不可能的!」
  
  「那就對了,上床睡吧。」
  
  才一眨眼,朱小小就發現自己被騰空抱起,然後就平躺在床上了,勤敬的動作也快,上了床,沒兩三下就將她的鞋襪脫下,迅速流暢,一氣呵成,讓她簡直呆住了。
  
  「好好睡。」他為兩人蓋上了被子。
  
  瞪著近在咫尺的俊顏,她要是會聽他的,她就跟他姓!
  
  朱小小火大的要起身,沒想到他竟迅速伸手點了她身上的穴道,她頓時跌回床上,再也動不了。
  
  「你竟然點我穴道?!」她難以置信的怒視著他。
  
  「這樣你才不會亂動亂跑,快睡吧。」
  
  「睡?!這樣能睡啊我告訴你,快給我解開穴道,不然我會一直講講講,講得讓你睡不著覺!」
  
  「我可以點你的啞穴。」
  
  「那我會睜大眼睛一直死瞪著你,像哀怨的鬼魅索命!你笑什麼!」
  
  勤敬真的忍俊不住的笑了出來。
  
  「該死的,閉嘴,你這個差勁鬼!我在生氣,聽到沒有?氣炸了,我全身冒汗了,聽到沒有?
  
  很熱!」真的太氣了,她又穿得太整齊,還蓋被子,額頭都冒汗了!
  
  其實勤敬又何嘗不熱,光躺在她身邊,他就連血液都要沸騰了。
  
  「好吧,既然你都這麼說了。」他竟然下了床,開始脫衣服,強健的體魄一吋一吋的在她眼前裸露。
  
  朱小小驚愕的看他脫到剩下一件貼身長褲,又上床替她脫起衣服。
  
  「你想幹什麼?!我警告你,不許你碰我,聽到沒有?我會尖叫,叫給所有的人都聽到!」
  
  她氣急敗壞的大吼。
  
  「是嗎?我原本不想對你怎麼樣,可聽你這一說,誘惑力突然變得很大。」邪邪一笑,他手的動作未停,朱小小一怔,難以置信的瞪著他,因為不過是一下子,她身上竟只剩下一件肚兜及褻褲!
  
  他專注又邪魅的凝睇著她不安的美麗臉龐,瘠痙著聲音低語,「是,我想聽你的呻吟、喘息,還有我深埋進你身子時,你極度狂喜的尖叫……」
  
  早些時候,他抱著赤裸裸的她時,甚至自己泡在冷水池�消火時,他想的念的全是這件事。
  
  他的大手輕柔的拉掉她的髮髻,一頭烏黑長髮傾泄而下。
  
  朱小小粉臉暴紅,瞧見他俯下的俊顏,她微微輕顫,「你你你不可!唔!」
  
  他的唇迅速封往她的唇。
  
  老天爺,真的太久了,他呻吟一聲,恣意的肆虐著她誘人的紅唇。
  
  她應該還有咬他的能力,但是,他的唇、他的舌怎麼會這麼灼燙?讓她的心坪坪狂跳,身子好像也在發燙……勤敬溫熱的鼻息隨著他品嘗的唇,輕拂她漲紅的粉頰,她感到酥軟無力,接著他的手解開她的肚兜,讓他的品嘗可以一路暢行無阻,極為緩慢又專注的前進,熱情的舔著吸吮著……朱小小根本難以招架,神智陷入迷蒙,甚至他解開她的穴道也不自覺,完完全全陷入狂亂的銷魂激情�,一直到灼人的欲望進入她體內,她也只能狂亂的喘息,承受他那壓抑且深埋太久的欲望,無助的在他身下意亂情迷的顫抖,在幾乎忘我的喊叫聲中,緊跟著他一起掉到極致的激情漩渦中,不停的旋轉、墜落,再墜落……沒多久朱小小就發現,其實不是「墜落」,她認為勤敬根本是要她「墮落」!
  
  因為一連數日,那個惡劣的男人只要她不跟他同房睡,就會點了她的穴道,硬是將她扛回床上,再將她吃乾抹淨。那好嘛,她認了,不躲了,乖乖的跟他同房,但他也還是要吃她啊!所以她火大的要逃,他就再點她穴道,硬是拉著她,翻雲覆雨……「現在到底是要怎樣啦!」
  
  「留在床上,好好的享受巫雲之樂。」
  
  勤敬帶著邪魅又勾魂的眼神說,在她想掙脫時,總是鉗制住她的雙手,惡劣的繼續索愛,宣洩他的欲望。
  
  真是的,趕進度嗎?她又不是食物,幹啥每天啃嘛!累死人了!
  
  此時,陽光透窗而入,啁瞅的鳥聲清脆,勤敬半側身,看著躺在自己懷中呼呼大睡的女人,那白�透紅的臉頰粉嫩粉嫩的,讓他好想咬一口。
  
  視線繼續往下,看著就壓在他胸膛的渾圓,他立時感覺到自己某個地方又亢奮起來。
  
  沈沈的吸了一口長氣,他將目光移回她那張無邪的臉上,消去點邪念。
  
  「呼呼……」她睡得好沈,感覺像在打鼾。
  
  「真像只小豬。」他笑著低語,輕輕的吻了她的紅唇一下。
  
  朱小小不自覺的將自己蜷曲起來,就像只煮熟的紅蝦子,磨磨踏贈的更貼進他懷�,而玉腿這一縮,好巧不巧的碰到他的亢奮。
  
  結果就是,還嚷著想睡的小豬仔硬是被大野狼給抓來充饑,飽餐一頓後,才又讓她繼續當豬去。
  
  日子一天一天的過去,不久便入冬了,漫天飛雪,天氣凍得讓人直打咚嗦。
  
  房間很溫暖,一個個暖爐擺放著,被窩也暖呼呼的,不過,在接近天亮時,爐火總是燒得差不多,讓朱小小覺得好冷,連下床都很掙扎。
  
  但有個男人卻總是不會冷耶!
  
  此時,她就窩在一個溫熱而光滑的胸膛�,要是有骨氣,就該離開,但她知道房�最溫暖,也是惟一溫暖的地方就在這�,反正他還像只豬一樣睡著嘛,所以「敵不動,我當然也不必動」
  
  「你醒了?」
  
  「呃一一嗯唔。」
  
  討厭!勤敬醒了,她就不適合再賴在他暖呼呼的懷�了,這攸關面子,但她還是小小的掙扎一下,因為身體想繼續賴著,可理智卻想退開,但她根本還沒動作,他的手就驀地一緊。
  
  「喂!」
  
  「太冷了,我先下床,再送暖爐進來,等室內暖和了你再起來。」
  
  「我、我又不怕冷!」她嘴硬的反駁,身體還是黏著他不放。
  
  「是嗎?」他的聲音有著低沈笑意。
  
  下一秒,整個被子突地被打開,他還放開了她,刻意坐起身,冰冷的空氣在瞬間像灌進她的肌膚�,凍得朱小小差點沒尖叫出聲,但她很快的又被攬入溫暖的懷�。
  
  她惡狠狠的瞪他一眼,牙齒拚命打顫,「很很……很……冷……」
  
  「我也覺得很冷,剛好,有一個很適合讓彼此溫暖的方法……」
  
  光看那張邪惡的臉,朱小小就知道她又要慘了!但……會很熱吧?
  
  那就、那就……即使兩人同榻而眠,其實勤敬知道朱小小仍未完全敞開心的接受他,原諒他,可他不想逼她,畢竟她沒有將他趕走,還讓他天天可以擁抱她,可以陪靜兒玩,這已是她對他最大的仁慈了。
  
  當然,他是不會承認自己也用了卑劣一點的手段,讓她不能趕,不能走也不能逃就是,從古至今,應該沒有壞人會承認自己是壞人吧?
  
  不過,倪太妃對兩人已沒有名份一事卻很在乎,所以,他便向朱小小提議,兩人再成親一次,把阿瑪、額娘及一些友人全請來參加,她卻拒絕了。
  
  他明白,這個拒絕也是在告訴他,她還沒有準備好。
  
  所以,他向倪太妃請求諒解,倪太妃為此還去找孫女談,但顯然也改變不了她的決定,因此不得不看開。
  
  「我在這兒住了不算短的日子,冬天又太冷,我想回南方去了。」看見小倆口還想挽留,她笑笑的搖頭,「住這兒很好,可是我的一些老朋友都不在這�,說真的,前皇駕崩後,是那些老朋友陪著我撐過傷痛的,這些年來尋找小小的失望與難過,也是因為有他們……」
  
  她再次一笑,伸出了手,一手握著勤敬,一手握著朱小小,再將他們的手交握在一起。
  
  「人失去後才會懂得珍惜,可偏偏有人懂得珍惜,卻因為有著身不由己的無奈,必須放手。」
  
  兩人都聽懂她話中的弦外之音。
  
  「我不會再放開小小的手,她到哪裡,我也一定跟到哪裡,不會讓她再孤單,讓她一人再承受任何苦難,我要一直牽著她的手直到白頭,這是我的承諾!」勤敬的聲音有著溫柔的堅持。
  
  倪太妃笑笑的對他點頭,再看向孫女。
  
  朱小小咬著下唇,明知奶奶要她說些什麼,但就是無法開口。
  
  「奶奶,再給小小多一點時間,我不急的。」
  
  聽見勤敬這麼說,她只能低頭。還有什麼原不原諒的?人都被他吃了,天天也都睡在一起,平凡夫妻不就這樣?只要想著她的丈夫是百般呵護她的「敬恩」,而不是自以為是的傷害過她的「勤敬貝勒」,自欺欺人的日子其實還不算難過。
  
  「好吧!」倪太妃拍拍她的手,「都當娘的人了,別孩子氣,奶奶等著,等著再來參加你們的成親大典。」
  
  朱小小也只能點頭。
  
  儘管倪太妃這麼說,但勤敬其實可以看出她是帶著遺憾離開的。
  
  「小小,我們成親完成奶奶的心願又有什麼關係?成親後,我們的生活也是一樣。」
  
  「我們成過親了。」她沒好氣的瞪他一眼,不明白這種事幹麼在這時候又重提,一些下人都還在呢。
  
  「那是「敬恩」娶了你,不是「勤敬貝勒」。」他以一種洞悉她心中想法的眼神看著她。
  
  心一驚,略顯慌亂的轉身,再從奶娘身上抱過肥肥嫩嫩的靜兒往屋�走去。他知道她心�還有個打不開的死結?
  
  不可能!他怎麼可能那麼瞭解她?
  
  第二天,她一早醒來,身旁的男人已不在。
  
  小清端了一盆溫水跟帕子進來伺候,卻在為她梳頭時,有一下沒一下的梳,顯得心事重重。
  
  「有什麼事?小清。」朱小小不解的看向她。
  
  咬咬下唇,小清想了一下,還是開了口,「小姐,我覺得你有一點惡劣。」
  
  「什麼意思?」
  
  「天天把爺當成暖爐來用,但爺要再跟你成親,給你名份,你卻不願意。」
  
  這麼一聽,就知道這個情如姊妹的丫環心是偏一邊了,「我們成親了。」
  
  「爺不是說了,那是「敬恩」娶了你,不是「勤敬貝勒」。」
  
  「有啊,勤敬貝勒娶了又休了!」說到這事兒,她還是咬牙切齒。
  
  小清噗哧笑了出來,「原來小姐還在生氣,我以為小姐是氣過就算的人。」
  
  「我以前是,但那是笨蛋才會做的事,做人要有原則,這是我的親身體驗。」
  
  「那你的原則是永遠都不嫁「勤敬貝勒」了?」
  
  勤敬的聲音突地在門外響起。
  
  小清一看是他,吐了吐舌頭,忙將小姐的頭梳妥後,急急欠了身就溜出去。
  
  勤敬走上前來,看著不說話的女人,拿起銅鏡前的眉筆,煞有介事的為她畫起眉來,「說話。」
  
  「說什麼?!」她被他的動作吸引了,這男人眉筆拿得還真穩咧,難不成畫過不少女人……他邊畫邊說:「剛剛的問題,你還沒有回答。」
  
  喔,是了!「當然不嫁!嫁了又休,休了又要嫁,有人吃飽撐著玩這種遊戲,我可沒時間奉陪。」
  
  聞言,勤敬臉色陡地一沈,「你是說,再嫁我這勤敬貝勒一次是吃飽撐著在玩遊戲?」
  
  呃一一干麼變得那麼嚴肅?地反而愣住了。
  
  「難道,讓天下人知道你是勤敬貝勒的福晉,是我吃飽撐著在玩遊戲?」他的臉色更為陰鶩。
  
  她杏眼圓睜,還是呆住了。
  
  「所以你寧願天天跟我同床共眠、翻雲覆兩,卻不願有個名正言順的名份?!」見她久不回應,他更加火冒三丈的咆哮起來,還將手上的眉筆給甩了。
  
  朱小小總算回神,也大為光火,「你這怒火從何而來?不嫁你勤敬貝勒又如何?我不是嫁給敬恩了嗎!」
  
  「既然敬恩都嫁了,為何不嫁勤敬貝勒?」
  
  他的黑眸冒著熊熊怒火。
  
  「就是不願意!勤敬貝勒是個不及格的丈夫,夫妻該同生死,共患難,他把我視為外人,卻又設計我懷孕,說白了他也是自私,我有了孩子,這一生也不可能再嫁一一」
  
  「原來你是這麼想的?!」他難以置信的打斷她的話。
  
  「不然我該怎麼想?一個人孤伶伶的懷孕生子,一個人舔著心口上血流不止的傷口,忍著害喜、忍著悲痛,腦海�想的卻是丈夫摑自己耳光,喜新厭舊的畫面一一」
  
  「夠了!難道這些日子以來,我的解釋、我的呵護,我所謂的用心良苦,都沒有任何的改變?
  
  我守在你的身邊,沒有任何存在的意義?」
  
  「你好意思凶我?你憑什麼凶我?是你自以為是的把我推離你身邊,現在又強勢的守著,我到底算什麼!」
  
  「你這個!」簡直快氣瘋了!在他心�,她算什麼,她竟然還要問?!「好!很好!」他咬咬牙,甩袖離去。
  
  既然敬恩都嫁了,為何不嫁勤敬貝勒?
  
  因為敬恩只屬於她一個人,而勤敬貝勒曾給過她痛苦的回憶,是一個曾經背叛她的愛與信任的男人!朱小小在心中回答了這個問題,她眼中含淚,愈想愈生氣。最後對著房門外大喊,「笨蛋!大笨蛋!」
  
  可惡!害她這麼難過!她想。
  
  可惡!害他這麼火大!他氣。
  
  勤敬真的氣瘋了,接下來的日子,他拒絕當那個不知感激女人的免費暖爐,搬到兩人剛成親時他獨住的房間,過去的噓寒問暖不再,不過,靜兒是兩個人的,他照抱、照玩、照樣寵。
  
  朱小小沒有想到男人也會這麼小心眼,不當暖爐又如何?以前在賣豬肉時,冬天時天寒地凍,又住在那個寒風一吹,整間屋子就像要被吹散的破屋子,她還不是得起床宰豬到市場叫賣!
  
  她才不希罕他呢!於是她也搬回隔壁的宅子,反正他要退回原點,那她當然也得退。
  
  至於靜兒,他抱過去不久,她就要小清或奶娘去接回來,說要喝奶,洗澡什麼的,而這個男人也很差勁,算好了時間就要江總管來抱回去。
  
  這一天下來,就見笑呵呵的靜兒在相鄰的院落矮牆上被接過來接過去的,也因為次數太多,三人愈接愈有默契,有時還來個小拋球……呃,不是,是小距離的你丟我接,靜兒還覺得好好玩,咯咯咯的笑呢!
  
  但勤敬跟朱小小的戰爭卻隨著各據一方,由火花四濺轉為冷戰,除了靜兒的交集外,兩人幾乎連碰面都少了。
  
  然而,夜深人靜,雪花紛飛時,朱小小的房門外還是靜靜的站了一個高大挺拔的身影,看著房間�包著被子卷成一團的女人,他有些挫敗。
  
  他該怎麼辦?黑眸沈澱著深深的無奈。過去,他排拒對她的感情是因為她太小,他期待她長大,可誰又想到,原以為思想成熟的她當娘後,反而變得更幼稚,孩子氣了!
  
  「小氣鬼……臭傢夥……真的好冷喔!」
  
  在睡夢中朱小小發出低低的囈語,勤敬抿抿唇,撥掉身上的雪花後,悄悄進到房間,脫去衣物,上了床,將她擁入懷中。
  
  看到她滿足的更窩近他的懷抱,他長歎一聲。
  
  罷了,是他欠了她,可是,究竟該如何解開她的心結?
  
  一夜未眠,在天微微泛白時,他靜靜的離去,不讓她發現他又情不自禁的當起她的暖爐了。
引言 使用道具
cve1130
侯爵 | 2012-6-22 23:18:51

【第十八章】
  
  冬去春來,桂花開了,不少「貴人」也連番上門來當說客。
  
  他們都是等待勤敬跟朱小小破鏡重圓的好消息,卻又遲遲等不到,乾脆一一跳上馬車,直接殺過來的貴人,雖然出發地點都不相同,但大家顯然默契十足,竟在同一天同一時候抵達,經過小組討論後,大夥兒決定輪番上陣,當然,是集中火力的只攻一個朱小小。
  
  編號第一號的是雙人組,就是一等再等,等了好久好久,想抱抱乖孫女的老王爺跟老福晉,二老一瞧見幾個月大的靜兒咿咿呀呀的笑著,心馬上被收買了,抱著小小娃兒就說要出去街上亮亮相,讓人家知道他們的孫女有多漂亮、多可愛,還要買東西給她,至於來此的目的一一「哎喲,兒孫自有兒孫福嘛!」
  
  呵!原來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的代表啦!
  
  不過編號第二號可就是個「狠角色」了。
  
  美麗的金茵巧笑倩兮的二度來敲門,朱小小雖然已知道她跟勤敬是義兄妹的關係,也知道她早有一個青梅竹馬的戀人,但最多也只能擠出一個嘴巴拉開,白牙閃亮亮的假笑來迎接她。
  
  不過金茵早有心理準備,上門不僅得看臭臉,還可能被打,但有句話不是「伸手不打笑臉人」
  
  嗎?她就打算裝笑!呃!不是,是陪笑一整天也得陪。
  
  沒辦法,誰叫她跟義兄演戲騙她,讓自個兒也內疚,誰又叫她偏偏喜歡朱小小,得知她跟義兄的感情還沒有真正的開花結果,就覺得自己有義務再到大清一趟,由橫刀奪愛的角色轉個彎,當個小紅娘嘛!
  
  「其實義兄打你一巴掌的那天,他是一夜未眠。」瞧朱小小臉色一變,她敏銳的馬上澄清,「我會知道是因為他就站在你的房門外,默默守了你一夜。」
  
  朱小小一怔。
  
  「是真的,他好捨不得,好心痛,但他知道你的心痛絕不下於他。」金茵深吸口氣繼續說:
  
  「甚至他安排你去收帳,表面上是因為我需要休養,但其實是他不忍心讓你繼續處在我跟他的恩愛氛圍�。」
  
  「但他的有心不只如此。他讓你去收帳外,你所認識的那些好心店家,他們每個人都收到義兄要二管事轉交給他們的親筆信函,拜託他們盡可能的讓你瞭解要如何經營一家店面!」
  
  聽著聽著朱小小眼圈�已儘是淚水。
  
  「他瞭解你,就算你帶了一些金銀財寶離開,也不會等著坐吃山空,一定會想做個生意好維持生活所需外,也可以分些心思。」搖搖頭,想到義兄的用心良苦,連她也感到不忍,「所以,為了讓你日後不會一個人手足無措,他必須使你變得更好,所以他刺激你,也找了老師來教你,而你也沒有讓他失望……」
  
  他竟然連這一些都想到了……朱小小的眼淚開始滴滴答答的掉。
  
  「他是這樣的男人,你怎麼能不愛他呢?」
  
  金茵雙手環胸,受不了的反問。
  
  她不愛嗎?不,她愛死了!愛死了……嗚嗚嗚……編號第三號是「動之以情」的代表一一禦沙貝勒。
  
  他將勤敬被誣陷到後來真相大白,雨過天青後,向皇上請托擇期還勤王府上下清白,恢復他阿瑪、額娘的貴族身份,卻不要將他未死之事公開一事全盤托出,並告知好友的理由一一「……還有家人尚未團圓,他要親自去把你跟孩子找回來。」禦沙頓了一下,「事實上,他也參與了你生女的過程,是他在緊急中將產婆給找來,在窗外默默陪著你,看到你們母女均安卻還捨不得離開……」
  
  朱小小好錯愕,汨汨淚水又是掉個不停了。
  
  「他易容來到你身邊,將當日在勤王府連根拔起的桂樹移植到這�,與你為鄰,噓寒問暖,細心照顧,他已感到幸福,沒想到上天眷顧,他竟然能再與你拜堂成親,一起白頭。」禦沙搖搖頭,「想想他的名字吧,為什麼取名為敬恩。你就知道這個男人有多好了。」
  
  她擰眉,腦海中想起他曾告訴她的話。
  
  對生命充滿了尊敬,對老天爺充滿了感恩的意思,敬恩。
  
  她的心�好溫暖,這是一個懂得惜福、知足的男人啊,而這個男人深愛著她!
  
  就在她想衝去找勤敬,想跳到他身上好好吻他個百次千次時,繼續接力的竟是編號第四號的倪太妃。
  
  倪太妃可以看得出坐在對面的孫女像椅子上有蟲似的,不斷動來動去,但她排最後一棒,又瞧見前面幾個說客都跟她聳個肩、搖搖頭,身為小小的親奶奶,當然得更加努力,就算是用威脅、打罵,她也要她乖乖的去跟勤敬和好,把這段擱淺的愛情再送進愛的海洋�繼續航行!
  
  倪太妃口沬橫飛的說著,但朱小小卻沒聽進去,心魂早已經飛奔到勤敬那邊去了。可是,奶奶的話還沒說完啊!她僅存的一絲絲理智只能告訴自己,再忍一忍……「他知道你的心還在他身上,可是不敢也不想跟你說他就是勤敬,他不想讓你再經歷那樣的痛苦及煎熬,也害怕你不肯聽他解釋,執意將他趕離你的身邊,」倪太妃伸手握住她,注意到她的眼神老往門外飄,坐定的身子也不時前傾,像要跑出去的樣子,不禁搖搖頭,「小小,奶奶知道你聽不進去我們一群人說的話,也看得出你想出去,不想再聽下去了一一」
  
  朱小小一愣。有這麼明顯嗎?
  
  「幸福難求啊,小小,你的幸福曾經一度遺棄了你,現在已在你唾手可得的地方,你為什麼不願意伸出手,緊緊握住幸福?」
  
  有啊,她正要去,甚至已經起身要起跑了,可是奶奶還緊緊的握著她的雙手,她要抽回,沒想到奶奶反而還拉得更緊,她都快傻眼了!
  
  「傻孩子,夫妻相處?除了有愛為基礎,還有你要求的信任之外,更重要的是要有一顆包容的心啊,你聽進去了嗎?逃避不能解決問題的!」
  
  倪太妃說到都發火了。這孩子怎麼這麼硬脾氣!
  
  「我聽進去了!全聽進去了嘛,奶奶,你到底放不放手?」
  
  「那你到底要不要!」
  
  「我要去找他了,我要告訴他我有多愛他!
  
  奶奶別再拉著我了!」她再也按捺不住的打斷奶奶的話,大喊出聲。
  
  倪太妃先是一愣,但隨即快快放手,看著孫女飛也似的跑出去後,眼睛浮現笑意,然後,忍不住的呵呵笑了出來。
  
  門外,禦沙貝勒跟金茵公主也注視著朱小小飛奔而去後院的身影,臉上全是滿滿的笑意。
  
  「呃一一福、福晉?」
  
  正走經院落的江總管看到朱小小像會輕功似的,遠遠從對面院子快跑過來,接著一手壓在矮牆上,身子飛躍而過,乾淨俐落的又續往主子的房間跑過去。他瞪大了眼睛,忍不住「叭叭」拍起手來。好厲害!
  
  不過,他要沒記錯,主子應該在洗澡吧……朱小小如入無人之境,咚咚咚的直奔勤敬房間,非常時刻,她連門也沒敲就開門進去,再將門給關上。
  
  氤氳水氣中,勤敬原是闔眼舒服的躺坐在浴桶�,一聽開門聲,他倏地張眼就看到朱小小來到浴桶旁,眼睛含笑,嘴角上揚,雙手就放在浴桶邊跪坐下來,笑嘻嘻的粉臉側趴在手背上,直盯著他看。
  
  他寒毛豎起啊!一來,這是他們吵架以來,她第一次和顏悅色還笑容可掬的看著他,二來,此時他是全身赤裸的在浴桶�,而她看來很不對勁,絕對有鬼,讓他不由得想起當初強逼地學規矩、習字時,每晚她送到書房,感謝他「緊迫盯人」及「再造之恩」的禮物,有從池塘抓來的小青蛙、無毒水蛇,以及一整碗的毛毛蟲宵夜……「你想幹什麼?」他希望能有氣勢些,好壓住她此刻腦海中不管是什麼古靈精怪的念頭。
  
  「我想愛你。」她微微一笑,坐直腰杆,身子往前傾的啄了他的唇一下,神情可愛又調皮。
  
  勤敬眼瞪大,嘴巴大張,一手搗著唇,愈來愈不安,「你上面沒塗毒藥吧?」
  
  朱小小先是一愣,隨即反問:「我為什麼要?」
  
  「你這段時間從沒給我好臉色看,現在卻笑得甜滋滋的,笑得我頭皮發麻、背脊發寒,此刻又破天荒的主動親我,你認為我該怎麼想?」他皺眉,卻看到她倏地站起身來,開始踢掉鞋子、脫襪子,更令他瞠目結舌的是,她竟開始脫衣服!
  
  一直到剩肚兜跟褻褲,也不管這個大浴桶能不能塞下兩個人竟然就跳了進來,一時之間水花四濺。
  
  他連忙坐正,讓她有空間可以塞進來,「你到底要幹什麼?!」他的口氣近乎無奈,也真的是手足無措,全天下也只有她這個女人有這種能力及影響力!
  
  見狀,滿腔熱血都被澆熄的朱小小也生氣了,很生氣,「我呢,現在全身上下都塗滿了毒藥,這水這會兒也成了毒藥水了,你還不趕快跳出去!」
  
  居然生氣了?勤敬蹙眉看著她,這才發現她眼中竟然有淚光,「你哭了?為什麼?」
  
  「為什麼?!」她真的很委屈耶!「我第一次主動吻男人,吻的還是自己的丈夫,結果竟被懷疑抹毒藥!」她愈想愈生氣,「我是一路衝過來找你的,像個瘋子一樣跳過圍牆,拚命拚命跑來找你,你竟然!」
  
  一見她哭了,勤敬不忍的將她擁入懷中安慰,「對不起,可是你今天太反常了!」
  
  「我怎麼不反常!」她火冒三丈的哭叫,「一大堆人連番上陣的告訴我,你為我做了多少事,有多好又有多愛我,這反應出什麼?我有多白癡、多麼不懂得珍惜,所以我迫不及待的來到你身邊,想告訴你我也好愛好愛你,結果一一」
  
  勤敬頭一回明白何謂「感覺輕飄飄的」,她這一席話就像一杯陳年好酒,聽得他整個人微醺而狂喜,只是一一「什麼一大堆人?」
  
  才這麼問,房門外突地傳來江總管焦急的聲音,「真的不方便進入啊,各位!」
  
  「有什麼不方便的?他們肯定和好如初了,我們送上祝福就要離開了!」
  
  金茵?!勤敬一愣,而懷中的人兒動作更是可愛,一聽到她的聲音,竟然緊緊抱住他,像是擔心他又被搶走似的。
  
  接著,下一秒,門被打開來,朱小小立即往水�面縮,他也忙護住她,看著急煞腳步的阿瑪,額娘、金茵、倪太妃,甚至是禦沙,然後,眾人默契十足的連忙轉身,異口同聲的道:「抱歉!」
  
  「呃一一謝謝!」雖然這個地點及氛圍都很吊詭,可是勤敬還是說出了他心中的感謝。
  
  「不客氣!」眾人再次異口同聲後,忍俊不住的哄堂大笑,這才說說笑笑的離去。
  
  金茵是最後一個離開的,在將房門關上前,她俏皮的說了一句,「慢慢來,不會再有人打擾了。」
  
  門一關上,勤敬就將悶在水�的妻子給拉出水面,關切的問:「還好吧?你的臉怎麼那麼紅,憋氣憋太久了嗎?小小?」
  
  哎呀,她臉紅紅可不只是憋氣憋太久,還有看到了不該看到的東西!
  
  「咳!」在她眼睛不經意的往水面一瞥、又羞澀的往其他地方看時,勤敬可看出端倪來了!
  
  他輕咳一聲,將她擁入懷中,「好了,都沒事了,沒!不對,你真的對我有信心了嗎?我知道你對「敬恩」有信心,對勤敬卻沒有,因為他曾背叛你。」
  
  咬著下唇,朱小小坦承了,「沒錯,一個都是好的回憶,另一個卻交錯著不想回首的記憶。」
  
  她深吸口氣,「可我知道了,我不該鑽牛角尖的,敬恩是依附著勤敬才存在的,沒有勤敬,哪來的敬恩?何況,不管是誰,你們都是同一個人,都是我愛的人。」
  
  「天啊,你不會知道此時的我有多高興,我以為這個心結你是打不開了!」
  
  「對不起。」地擡起頭來,盈盈的淚水滑落臉頰。
  
  「傻瓜。」勤敬輕拭她的淚。「錯的是我,我給了你我的愛,卻沒將信任給你。」
  
  「你是用心良苦,你已經將滿滿的愛都給了我。」
  
  「但是。有滿滿的愛還不夠,你教了我這一課,小小,我的用心良苦中就隱藏著殘忍的本質,那仍是一把無形的利刃,會讓人痛苦的。」他不舍的再次將她擁入懷中。
  
  這一席話更讓朱小小覺得自己好傻,老天爺給了她一個這麼善解人意,會自省的男人,再想到那一堆關心他們的人,她溫柔一笑,「我覺得好幸福喔,而且很多人都瞧見了,我突然好想去看看養我的爹、娘,還有,月牙島。」說到後面,她的臉色一黯。
  
  他懂,他都懂,因為他是如此的愛她,「好,我們都去,找個時間去看他們,去月牙島。」
  
  她點點頭,「可我還想到了,我失信一對孩子,也該去看看他們。」
  
  他笑,「玉格格的雙胞胎?」
  
  「是,記得他們依依不捨的離開時,我曾承諾會去看他們的,」她擡頭看他,「我想,你就先陪我去看看他們吧,好嗎?」
  
  「千山萬水,生死相隨。」
  
  「怎麼說得那麼一一唔一一」
  
  勤敬深情的傾身吻住她的唇,他們已經談得太多,而且水都涼了。
  
  兩人在浴桶�纏綿,結果地點選得不太好,加上動作太激烈,大部份的水花潑濺到外面,浴桶的水已去了大半,再加上兩人叠在同一個方向,一個重心不穩,像翻船一樣,桶子倒了,兩人也順水滑了出來,他們相視一眼,噗哧一笑。這一次的纏綿就結束在這個殺風景的笑聲�。
  
  只是,他們怎麼也沒有想到,這一道至北京的遠行,竟真的應了「千山萬水,生死相隨」的話。
  
  陽春三月的一個上午,勤敬帶著朱小小乘坐馬車,長途跋涉到了北京的華親王府,因為這趟路途遙遠,所以兩人沒讓靜兒跟著。
  
  才到華親王府,他們就從老總管口中得知,華王爺在今年元月時身子康復了,所以已從戒恩寺回府,但才住半個月,或許不習慣繁華的京城,所以上個月,玉格格,華王爺跟雙胞胎少爺就至近郊山區的避暑宅邸去小住了。
  
  他們照著老總管給的指引,又花了幾個時辰才抵達這位於秀雅寂靜山色�的大宅院。
  
  兩名小廝在聽完勤敬的自我介紹後,急急跑進內廳去將玉格格請出來,但在她身邊吃點心的雙胞胎衝得更快,在看到久未見到的朱小小時更是又叫又跳,開心的繞著地直打轉,「天啊,別轉了。我頭都要昏了,你們!」
  
  朱小小笑得好開心,「多了一歲,都長高了呢!」
  
  勤敬看到玉格格臉色略微蒼白的看著妻子,便說:「她說她跟孩子們有約,所以要信守承諾,她孩子氣重,又說想給他們一個驚喜,所以沒有先送拜帖,希望玉格格不要介意。」
  
  「不、不會的。」玉格格雖然這麼回答,但勤敬看到她的視線從一開始就沒有離開妻子的身上。
  
  而就在可以俯看前院的閣樓�,一雙佈滿震撼的黑眸正激動而欣喜的看著跟雙胞胎談話的大美人。
  
  老天啊,他那顆死寂的心在瞬間又活過來了,它正劇烈跳動著,冰冷的血液也開始有了溫度,他感覺到已然麻木的身體有感覺了!
  
  感謝老天爺,她活著!他深愛的女人還活著,可突然間一一他看到那名一身紫袍的俊美男子看向他深愛的女人,而她在看向他時,美眸中竟有著濃得化不開的深情及盈盈笑意!
  
  不可以!他臉色一沈,雙手握拳,黑眸在緊盯向那名男子時竄起沸騰的怒火。
  
  「怎麼了?」朱小小不解的看著突然擡頭看向不遠處閣樓的丈夫。
  
  勤敬蹙眉,搖搖頭。他剛剛突然有種奇怪的感覺,好像被人盯著似的,但那閣樓簾幕飄動,看來並沒有人。
  
  「走!我們帶你到後山坡去玩,那�可以玩捉迷藏喔。」雙胞胎突地跑上前來,拉著朱小小就往另一邊跑。
  
  「不要!」玉格格來不及阻止。
  
  勤敬不明白的看著面無血色的玉格格,「你還好吧?」
  
  她勉強擠出一絲笑容,「我沒事。」
  
  「那我們也過去看看。」
  
  「呃一一好。」吞咽了一口口水,她帶著勤敬,腳步沈重的往後山坡走去。
  
  「我聽老總管說華王爺的怪病已經痊癒,真是恭喜。」
  
  勤敬原想跟玉格格邊走邊聊的,但卻發現她根本心不在焉,甚至是有些恍神,他蹙眉,試探性的站住不走,她卻像遊魂似的繼續往前去。
  
  他不明白,但還是連忙跟了上去。
  
  令他錯愕的是,這一整片後坡地竟然種植了一大片桂樹林,而妻子已經樂不可支的跟著雙胞胎在桂花樹下追逐起來。
  
  驀地,一道強烈的山風拂來,桂花雨飄落而下,他注意到玉格格一臉害怕,偏偏那些落花順著風勢,盡往她腳邊飛落,就見她不尋常的顫抖著,眼神恐懼的飄移,像是聽到了什麼聲音似的,雙手突地搗住耳朵,「不是我!不是我!」
  
  「玉格格,你怎麼了?」朱小小連忙上前關心,沒想到她又像第一次見到她一樣,急急的,害怕的推開她,「不要,不要過來!」
  
  「天啊,不會吧?」她又像鬼了嗎?
  
  勤敬馬上走到她身邊擁著她,再看向臉色慘白又發青的玉格格。這到底怎麼回事?
  
  突然間,玉格格突然瘋狂的搖頭,然後雙膝跪地的哭了起來,「小小,小小,這些樹全是你額娘親手栽下的!」
  
  「什麼?!」朱小小好錯愕,勤敬也蹙眉。
  
  看著那漫天飛舞的白花一再往她跪著的雙膝及手邊落下,翻飛又打轉,玉格格早已嚇出一身冷汗,在發出一聲極為痛苦的長嚎後,她突然起身奔向朱小小,還緊緊的抓著她的雙手,語無倫次的哭訴起來。
  
  「你聽著,你聽著,那一天,你阿瑪跟你額娘在月牙島被殺的那一天,也是這樣的情景,後來,突然風起雲湧,下起了狂風暴雨,打落一地飄零的桂花,然後,是血……好多好多的血……血染桂花……嗚嗚嗚……」
  
  「你知道?你為什麼知道?」朱小小臉色丕變,激動的拉著她的手。這些事連奶奶也不知道啊!
  
  玉格格崩潰大哭,「嗚嗚……我也在,因為我也在月牙島上,是我把不幸帶進月牙島的……嗚嗚嗚……」
  
  「我說福晉,你怎麼又為了那件莫須有的事在哭了?」一個帶著心疼的低沈嗓音突地響起。
  
  聽見這聲音,玉格格整個人一震,蒼白著臉,顫抖著身子緩緩回頭。
  
  「阿、阿瑪……」雙胞胎看到自己的父親竟也面露懼色。
  
  朱小小第一次看到華王爺,她沒有想到他比自己想像中的還要年輕,一身綾羅綢緞,看來只有四十歲上下,五官俊美,有股陰柔氣質。
  
  「家�來了這麼一位美麗又動人的客人,怎麼都沒跟我說?」他的眼神始終沒有離開過朱小小。
  
  「我……我……」玉格格害怕得說不出話來。
  
  「我們是不速之客,所以,玉格格也不知道。」勤敬非常不喜歡他看妻子的眼神,那太溫柔,甚至帶著令人費解的深情。
  
  「是,呃!這是勤敬貝勒,這是他的福晉,也是七阿哥!」玉格格倏地住了口。因為丈夫冷峻的眸光突然射過來。
  
  將這兩人的互動全看在眼底,勤敬便直覺的問道:「玉格格剛剛說到月牙島的事?」
  
  朱小小這時也才反應過來,「是啊,怎麼回事?」
  
  「我來說吧。」華王爺深吸口氣,微笑說:
  
  「其實那些畫面全是內人杜撰出來的。」
  
  「杜撰?!」勤敬跟朱小小異口同聲。
  
  「是,她跟遇害的七福晉是結拜姊妹,自從義妹遇害後,內人自責甚深,常胡思亂想,甚至幻想自己也去了月牙島,因為若不是她讓義妹跟那個男人相遇,就不會有這樁慘事了。你說是不是,福晉?」
  
  「嗯……對、對不起……我……我又忘了……又以為……對不起。」玉格格說得吞吞吐吐,目光不敢看向朱小小跟勤敬。
  
  勤敬擰眉,再瞟了另一邊站著不敢動的雙胞胎,疑惑更深。他記得他們曾說過一一「奶娘跟我們說過,阿瑪一看到我們說會抓狂,說有鬼!然後還會把我們搶過去,說早該把我們給丟掉的!什麼一個變成兩個,我們本來說是兩個嘛!」
  
  「就是啊!等我跟弟弟長大點時,阿瑪更可怕了,竟然說,你長大了,想殺我嗎?」
  
  「他還說了一些我們有聽沒有懂的話,但他的表情好猙獰。」
  
  「最可怕的一次是阿瑪瘋了,雙手扣住我跟哥的脖子,差點沒把我們給扣死,從那一次後,阿瑪說被額娘送來戒恩寺了。」
  
  剛想到這�,他就發現妻子的目光也同時從小兄弟身上移到他身上,從她的眼神中,他看出她也想到那些話了。
  
  「我想一路遠行,我的妻子可能有些累了一一」他看向華王爺。
  
  「沒問題。」華王爺立即轉身,喊了一名總管過來,要他馬上帶他們到上等客房去。
  
  勤敬跟朱小小隨即跟該名總管離開,雙胞胎也不願留下,一溜煙的跟著走了。
  
  華王爺這才轉身面對自己的妻子,見狀,玉格格臉上的蒼白更嚇人了。
  
  只見華王爺臉色一沈,突地走上前,殘暴的扣住她的脖子,她害怕得淚如雨下,「不要!不要!」
  
  他冷峻的黑眸離她的只有咫尺,狂囂的鼻息就噴在她的臉上,「聽好,不管用什麼方法,一定要將他們留下來做客,不然,你就死定了!」
  
  而她只能流著淚,拚命拚命的點頭。
引言 使用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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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6-22 23:19:07

【第十九章】
  
  勤敬跟朱小小一進入優雅潔淨的客房後,向總管道了謝,在看著他離開後,勤敬將房門關上,一臉凝重的看著妻子。「我覺得華王爺有些古怪,雖然我們都知道他得過怪病,雖然說他已病癒一一」
  
  「我知道,我明白你的感覺,我也覺得怪怪的,甚至有些害怕。」一想到華王爺看她的眼神,她是寒毛豎立,忍不住搓起手臂來。
  
  勤敬上前將她擁入懷�,「這樣吧,我們休息一會兒,就跟玉格格道別。」
  
  「好。」
  
  但他們的打算,在稍後玉格格親自端來點心跟茶,還有雙胞胎的央求下,卻無法堅持走人。
  
  玉格格笑笑的看著像左右門神一般拉住朱小小的兒子,「難得他們跟小小如此投緣,而且不知這一別,再相見又是何年何月,就多留幾日嘛。」
  
  勤敬看著妻子已經投降的笑眸,點了點頭。
  
  「那就叨擾了。」
  
  「哇!太棒了!太棒了!」雙胞胎可開心的咧,繞著朱小小就追逐起來。
  
  玉格格臉上帶笑,但心�卻好有罪惡感,便從椅子上起身,「我先回房去,你們就把這兒當自己的家,有什麼需要就直說。」
  
  她一走,雙胞胎也拉著朱小小要到外面玩,勤敬點點頭,低頭親吻了她的額頭一下,「放心,我會守著你,不會有事的。」
  
  「羞羞羞!」雙胞胎臉紅紅的又笑又叫,朱小小也臉泛嫣紅,但勤敬可不理兩個小鬼頭,牽著她的手率先往外走,雙胞胎也跟著在旁邊依樣畫葫蘆,又是親額頭又牽手,逗得兩個大人也笑顏逐開。
  
  後來,一大二小又在山坡上追逐,勤敬看了忍不住搖頭笑了起來。雖然當娘了,卻還是可以當孩子王!
  
  他們一直待到滿天彩霞,雙胞胎被喊回房�洗澡,勤敬才擁著朱小小回房。
  
  一進房�,她就聞到淡淡的桂花香,愈往�走,味道愈濃,這才看見枕頭上竟躺著兩根剛折枝的桂花,她眼睛一亮,走上前拿起後,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再回頭看向跟著自己走進來的丈夫,上前啄了他的唇一下,「謝謝你,不過一一」她柳眉一擰,「你都跟我在一起,怎麼有時間送?」
  
  「對,並不是我。」他一臉凝重,「更甭提我們是在做客,就算想折給你,也不會訴諸行動。」
  
  她不解的看著手上的花,「不是你折給我的,那會是誰?」
  
  「是我送來的。」
  
  一個溫柔嗓音突地在門口響起,兩人一愣,同時轉向門口,就看到華王爺一派優雅的走進來,向他們微微頷首一笑。
  
  「我覺得福晉跟桂花很像,純白、柔和,沈靜又迷人,散發著淡淡的誘人香氣,所以就冒昧送來了。」
  
  「呃!謝謝王爺。」朱小小尷尬的點頭,但在那過於專注的眼神下,還是忍不住更靠向丈夫,只覺得雞皮疙瘩要掉滿地了。
  
  勤敬對他這直驅而入房間的行為也頗不悅,所以,深邃的黑眸也毫不掩飾這等不快的直視著來人。
  
  見狀,華王爺臉色微變,黑眸半眯起來,似要動怒,但下一秒卻又轉為笑意,「呃一一王府太久未迎客。我莽撞失禮了,真對不住。」
  
  「沒關係。」勤敬仍繃著臉,這讓華王爺的笑臉微微一僵,但仍不舍的再看了朱小小一眼。
  
  「晚膳一備妥,總管會前來通知,我們待會兒見。」
  
  等他一走出去,朱小小立即奔上前將房門關上,一回身就將那兩枝桂花丟到紙簍�,再走到丈夫面前,「王爺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他擰眉搖頭,「我也不知道,我會找個時間問問玉格格。」
  
  「嗯。」只是即使貼靠在他懷�,朱小小心�還是覺得毛毛的。
  
  半晌後,總管就前來請他們前往花園用餐。
  
  月光下,一桌山珍海味已備妥,華王爺、玉格格及雙胞胎皆已入座,勤敬帶著朱小小坐定,幾人閒話家常,氣氛還算融洽,華王爺也沒再盯著朱小小瞧,讓她暗暗的鬆了口氣。
  
  用完餐後,玉格格跟朱小小看著小朋友玩耍,一邊吩咐下人替他們準備洗澡水,好送進他們房�,華王爺則跟勤敬談論一些國事。
  
  不一會兒後,兩名丫環走上前來,玉格格明白的看向朱小小,「洗澡水已備妥了,兩個丫環!」
  
  「不用,我習慣自己來。」她忙拒絕,再看向跟華王爺聊天的丈夫,「我先回房。」
  
  「嗯。」他跟她點個頭。
  
  朱小小朝王爺微點頷首後便先行回房,在將門窗都關好後,看著那一池氤氳的水,她微吐口氣,開始脫衣服,但一一奇怪,是她多心嗎?怎麼好像有人在偷看她似的?她脫衣的動作停頓下來。
  
  窗外,一雙隱藏在黑暗中的眸子正直勾勾的盯著她看,目光停留在她紅豔的唇上,而後又繼續往下,停駐在那件粉紅肚兜所勾勒出的誘人渾圓上一一驀地,不遠處傳來雙胞胎的聲音,「不可以找小小玩了嗎?」
  
  「明天好嗎?」
  
  是勤敬的聲音,男人的黑眸一眯,很快施展輕功離去。
  
  勤敬看著兩個小傢夥終於回房後,這才回到自己的房門口輕敲,「芙蓉出浴了嗎?」
  
  門倏地被拉了開來,他不解的看著東張西望的美麗妻子,「怎麼了?」
  
  她馬上把他拉進來,再將門給關上。
  
  挑起一道濃眉,看著馬上以雙手環抱他的妻子,勤敬笑了起來,「我不知道你這麼心急,要不然,我一定把那兩個纏人的小鬼早早扔回房去。」
  
  「不是的!」
  
  聽到她的聲音悶悶的,他才覺得她有些不對勁,托起她的下顎,關心的問:「怎麼回事?」
  
  「我沒洗澡,雖然門鎖著,可是不知道怎麼回事,好像有人在偷看我?」
  
  他笑了出來。
  
  「是真的!」
  
  「好,是真的,那既然沒洗,我們就一起洗——」
  
  「你不相信我一一」
  
  他的唇倏地吞噬了她尚未出口的話,朱小小生氣的要推開他,但勤敬卻突地一把將她抱起扛在背後,「嘿,你幹什麼一一」
  
  「幫你洗澡。」
  
  「不要……」
  
  但來不及了,他竟然將她整個人放入浴盆�,大手一扯一撕,她身上的衣服幾乎成了破布,美麗的胴體有大半呈現在他眼前。
  
  朱小小喘著氣兒,勤敬的唇繼續往她飽滿的紅唇、她的脖頸前進,而後繼續往下,她的情欲很快就被挑逗起來,那雙帶著火焰的雙眸邪邪的誘惑著她,半溫的水突然變得燙了,她喘息著,覺得全身愈來愈熱,「好熱……」
  
  「我也很熱……」勤敬體內的欲火愈來愈旺,兩人身體交纏,在水花衝撞下,綿密的纏綿持續,伴隨著她一聲又一聲的激狂呻吟。
  
  在激情過後,勤敬抱著地上了床,輕輕撫觸她的裸背,看著她微笑,然後,慢慢的放輕鬆後,看到她緩緩闔眼,睡著了。
  
  凝睇著她的睡顏,他的眼神才逐漸轉為凝重。
  
  他知道她有多不安,這樣下去不行,連他也感到有一股不尋常的氛圍,於是在看妻子睡得更熟後,他輕聲起身下床,穿好衣服,前去找玉格格。
  
  「抱歉。這麼晚還來打擾,王爺他不在?」
  
  玉格格尷尬搖頭,「我們並未同房,我早睡,他晚睡,所以!」
  
  「呃!我只是想說,小小很想念靜兒,我想明天就帶她回去。」
  
  「不行!」她突然激動的大叫。
  
  「你!」
  
  她眼眶一紅,「我知道我的反應很奇怪,可請你不要問。也請你跟小小再多留下來幾天,算是為了我好嗎?拜託你了!」玉格格說完突然跪了下來。
  
  勤敬有些手足無措,連忙將她拉起,「玉格格!」
  
  「我知道,我太莫名其妙,這個要求也太莫名其妙,但我真的求你了!嗚嗚嗚……」
  
  「……好吧。」
  
  他只能應允,扶起了她,看到她激動的感謝,不知該說什麼。
  
  再次回到小小身邊,他不安的感覺卻更加強烈了,玉格格、王爺及小小之間,難道曾經發生了什麼不為人知的事?
  
  結果,勤敬跟朱小小這一待,就多待了三天,慶倖的是王爺對朱小小不再有奇怪的言行舉止,而且跟玉格格更是表現出人前恩愛的模樣,但儘管如此,勤敬仍覺得此處不宜久留。
  
  「玉格格,有什麼問題我希望你能說出來,不然,我跟小小是不可能一直留在這�的。」
  
  這一晚,他再次向玉格格提出離開的請求,語氣更為堅定,他必須知道問題,才能解決問題,雖然對這個問題,他已有七、八分確定了。
  
  「呃一一小小呢?」
  
  她知道勤敬一定會再問,也知道自己肯定瞞不住那個秘密了,但是這個秘密她只能告訴勤敬,因為她無法面對朱小小,面對那一張神似叫她「玉姊姊」的美麗臉孔。
  
  「她睡了。老實說,從來這�的第一天她就很不安穩,所以,我寸步不離的陪著她,直到等她睡了才來找你。」
  
  看著他那雙像洞悉了什麼的深邃眸子,玉格格悲感的笑了。「你猜到了,是不是?所以刻意讓小小避開,來找我要答案?」
  
  「是,發生在月牙島的血案,即使皇上悲憤震怒,派了許多高手查緝追捕,可是仍成了懸案,而你卻在戒恩寺第一次見到小小時,把她當成了鬼,第二次見面,又說出了血染桂花等事。」他深吸口氣,「再想到王爺看著小小的神態及目光都很不尋常,事情就這麼全兜在一起了。」
  
  「是,是……」聽見這話,玉格格這才抽抽噎噎的將過去那段不為人知的愛恨情仇娓娓道來。
  
  叠朱小小愈睡愈不安穩,額上微微冒起汗珠,甚至喘起氣來。
  
  有人……好像有人在看著她,而且好像是——突然,有人拿了帕子輕輕擦拭她額上的汗水,她瞬間驚醒,但在看清楚坐在床沿的男人是誰時,臉色又是刷地一白。
  
  華王爺幾乎是用著迷的眼神凝睇著她,她被看得渾身不自在,連呼吸都屏住了,見他拿著帕子輕輕擦拭她的額際,她更加頭皮發麻,卻不太敢動,喉嚨乾澀得說不出話。
  
  勤敬呢?!他人在哪裡?她心�漲滿了恐懼。
  
  「怎麼了?作惡夢了?你在流汗呢。」好溫柔又好憐借的聲音,可是朱小小聽來卻更加害怕。
  
  驀地,華王爺的眼眶�湧上哀痛的淚水,癡癡的、癡癡的看著她,淚水竟一滴一滴的墜落,她嚇呆了。
  
  「這是怎麼一回事?!」勤敬繃著一張俊臉,快步走進房。
  
  朱小小這才回過神,急急起身,以求救的眼神看著他,而華王爺則是迅速別過頭,快步走出房門,始終沒有跟勤敬對上眼。
  
  「小小?」著急的走到床邊,看著投入他懷中緊緊抱著自己的妻子,勤敬很自責。「你沒事吧?」
  
  「你去哪裡?為什麼不在床上?!」
  
  「我再去跟玉格格說要離開的事。」他抿緊了唇,回頭看向門外。再看著懷中的妻子。
  
  「那她怎麼說?還要我們留嗎?我不要!」
  
  她忐忑不安的看著他,「我覺得好不安,好可怕!王爺的眼神……他看著我流淚,但儘管如此,我還是覺得好可怕,我們馬上就離開好不好?」
  
  勤敬剛剛才聽到了一個好大的秘密,也因此陷入兩難之中。他們若是離開,就怕下一個遭到毒手的人是玉格格,所以,得想個方法,安全的安置他們母子三人後,他才能跟小小離開。
  
  「我們畢竟是客人,怎麼也不該不告而別——」
  
  「那現在去跟玉格格說——」
  
  「時間很晚了,玉格格就算還沒睡,雙胞胎也都應該睡了。」
  
  「嗯,那明天一定走?」
  
  「嗯。」他只能先安撫她,他知道她嚇壞了。
  
  勤敬抱著她上床,朱小小窩在他懷�,還是很不安,讓她幾難成眠,還是他溫柔安撫,她才沈沈睡去。
  
  勤敬也很不放心。看來,他得趕緊做好安排!
  
  輕歎一聲,看著懷中的人兒,他不斷思索著能以何種名義帶走玉格格母子三人,就這麼想著,一直到天空都泛起魚肚白了,才疲累的擁著妻子睡著。
  
  但幾乎才睡沒多久,他就突然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好像有一雙惡毒又灼熱的視線在注視著他?
  
  他倏地睜開眼睛,但同一時問,身上立即被點住穴道。
  
  「你!」
  
  他的啞穴再次被點,發不出聲音的他只能惡狠狠的瞠視著出手的華王爺,卻見他冷笑一聲。
  
  伸手又點了下一個穴,他頓時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華王爺看著同樣被他點了穴而昏睡的朱小小,極其溫柔的將她從勤敬懷�抱出來,像捧什麼易碎的珍寶輕輕放到另一邊後,才粗暴的將勤敬拖下床,一路拖著他到後花園的假山,按了機關。
  
  一扇門開了,出現一個秘道,他拖著勤敬進到地下秘室,再點燃火把,將人拖進一個監牢�,才煉條「叭」的一聲上鎖後,兇暴的瞪著那張昏迷卻依然俊逸的臉。
  
  「她是我的,我的!我不容許任何人再把她搶走,當年的七阿哥不可以,你也不可以!」
  
  奇怪,勤敬呢?怎麼又不見了?!朱小小一早起床,身旁竟然空無一人,突然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她是瞭解他的,在昨晚的事件後,他絕不可能再獨留她一人!
  
  於是她很快下了床,換了衣服,急著去找玉格格,一跑到她房間。連門也沒敲就推了門進去。
  
  「玉格格一一呃一一對不起!」只見床榻紅紗帳簾半開,床上半裸的玉體就映入朱小小眼簾,嚇得她趕緊轉身要跑。
  
  「唔唔唔……」
  
  但這個帶著奇怪又急促的聲音喊住了她,她停下腳步,不確定的回過身來,「你是要叫我回來嗎?玉格格?」
  
  她尷尬不安的走近床,神情隨即一震,眼眶迅速浮現淚水,「天啊,這是怎麼了?」她連忙拿掉塞進玉格格嘴�的布,再將她被綁在床上的四肢鬆綁,就見玉格格除了臉上沒有傷之外。身無寸褸的身子有咬痕、有瘀青,也有可怕的傷痕。
  
  「怎麼會這樣?!」她好不忍,太可怕了!
  
  面如死灰的玉格格連忙拿了衣服套上,忍著淚水看著她,「快走。」
  
  「什麼?」
  
  她不知道怎麼解釋。王爺想要小小,但勤敬的寸步不離,令他壓抑卻高漲的欲火無處宣洩,只能在她身上……但她不能說,那會嚇壞小小的。
  
  於是她拉著她的手,「快走,什麼都別問,跟勤敬貝勒馬上就走!」
  
  朱小小點點頭但又搖搖頭,急著道:「不行,勤敬不見了!」
  
  「你說什麼?!是真的嗎?」她倒抽了口涼氣。
  
  「真的,昨晚明明還抱著我入睡的,今天一早就不見他的人,我來就是要問格格!」
  
  不好了,王爺一定察覺到什麼,甚至知道她已把那個秘密告訴勤敬,所以先下手為強了!
  
  「你快走!」她驚喊著。
  
  「什麼?!」朱小小一頭霧水。
  
  「你先回房收拾行囊,我替你去找勤敬,也叫我兒子去幫忙,快!」
  
  朱小小不曉得發生了什麼事,但勤敬不見,再加上玉格格此時緊張又倉皇的神態,令她全身血液都要涼了,不敢再遲疑,急急就往房�跑。
  
  她先是將門給關上,便迅速走到櫃子前,將衣服一件件的拿出來。
  
  突然間,房門「砰」的一聲被人用力打開,她整個人顫了一下,緩緩轉過身,一見到是華王爺,臉色變得更加蒼白,「王、王爺,你進房來要幹什麼?勤敬他馬上就、就進來了。」
  
  華王爺黑眸眯起,濃烈的佔有欲像一把燎原的火焰,幾乎要將他燒成灰燼了。
  
  他不能等了,也不要等了!他不要只能用眼神追逐,他要碰觸她,感受她!
  
  他要她柔軟嬌小的身子赤裸裸的熨貼在他同樣赤裸的身上。他要她在他身下嚶嚀呻吟、輕顫,他要把她占為已有,老天,他是如此的渴望著她……看到他眸中不尋常的黑黯之火,朱小小想也沒想的直往後退,不小心撞到身後的桌子,看到他仍走上前來,她驚惶失措的拿起桌上的茶壺,杯子就往他身上扔。
  
  「不要過來!」
  
  但幾乎是一眨眼,他已站在她眼前,她臉色一白,轉身想逃,但他一手倏地扣住她,擁著她直接翻身上床。
  
  朱小小喘息著,害怕的看著他眸中熾烈的光芒,「別亂來……別亂來!」他的眼神有令她窒息的強烈渴望,在他低頭要吻她時,她絕望的大喊著,「不要!」
  
  「王爺,你的孩子在看你呢!」
  
  玉格格的聲音及時從門口傳來,身子一僵,倏地起身,朱小小也立即坐起身來,緊緊的靠往床角,嚇得淚如雨下。
  
  驚慌的猛吞口水,玉格格畏懼的看著丈夫陰森而冷酷的俊顏,「孩子們往後跑了,王爺一一」
  
  他怒不可遏的一把抓著她就往外跑去。
  
  「你幹什麼!不要!救命!」
  
  朱小小嚇壞了,但仍踉蹌的要下床去救玉格格。
  
  「小小。小小!」這時雙胞胎突然跑了進來,一人一手拉著她,「快點,我帶你去救貝勒爺。」
  
  「什麼?」
  
  「額娘說我阿瑪瘋了,要我們幫忙救你跟勤敬哥哥,快來!」
  
  她連忙拭去淚水跟著雙胞胎跑,三人一起到了後花園的假山,沒想到假山竟設有機關,他們進入秘道,走進一地下秘室,在熊熊火把的照映下,勤敬竟趴倒在一個牢籠�。
  
  她立即衝上前要扯掉鐵鏈,卻發現上鎖了,「鑰匙呢?」
  
  兩個孩童你看我,我看你,再一起向她搖搖頭,「不知道,我們跑來這兒玩過,但從沒看過這兒上鎖,額娘要我們帶你來,也沒交代一一「快找一找,找一找,拜託!」
  
  她看他們著急的東找西翻,也忙著伸手去拉車�失去意識的丈夫,「勤敬,醒一醒,拜託你,醒一醒!」
  
  她一再的叫喚,勤敬才終於醒了過來,發現到自己竟被關起來後,連忙起身握住她的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朱小小眼眶泛紅,「是王爺,他瘋了!玉格格要我們趕快走,可是我找不到鑰匙!」
  
  「在這�!」雙胞胎之一突地大叫,拿了一把幾乎要生�的鑰匙跑向她。
  
  她立即接過打開鎖,扯掉鐵鏈。
  
  「小心!」勤敬一邊大吼一邊推開了門,但還是慢了一步。
  
  朱小小只覺得腰間一緊,她倉皇回身,臉色悚地一變,「王、王爺?」
  
  華王爺將一把鋒利的刀架在她的脖子上,顯得相當痛心。「你為什麼不乖?」
  
  「我一一」
  
  「他是壞人,你為什麼來救他?!」說完又惡狠狠的瞪著勤敬。
  
  「我一一」她只能搖頭。
  
  走出牢房,勤敬嚴峻的怒視著眼前人,而雙胞胎早已嚇得跑到他身後,不敢看他們又發瘋的阿瑪。
  
  「放開她!」勤敬冷聲怒道。
  
  「你退後,不然我殺了她!」華王爺也火冒三丈的咆哮,架在朱小小脖子上的刀子又貼近她的肌膚一分,勤敬不敢再向前,只能憂心的看著淚水直掉的妻子。
  
  抓著朱小小,華王爺一步一步往後退,在離開假山後,突地抱起她施展輕功往後面山坡而去,勤敬慢了一步,在衝出假山後,隱約看見急掠而過的身影,身形跟著一淩,迅速追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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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ve1130
侯爵 | 2012-6-22 23:19:37

【第二十章】
  
  慘白月色下,夜蟲嗚叫,還有著潺潺的溪流聲,華王爺一手抓著朱小小走在山頭,前方有一吊橋,連接到另一座山,強烈的夜風呼呼的吹,吹得吊橋「伊呀」的晃動著,許多落葉也飄落至那深得幾乎看不見的溪谷中。
  
  「快放開她!」勤敬神情平靜的看著他,他們已追逐太久,華王爺的神情看來也愈來愈糟,他只得按捺住心中的火,好好跟他說。
  
  「不要再過來了!」華王爺一臉猙獰,還不停揮舞右手的刀,「再過來,我就砍斷吊橋——」
  
  「你!」瞠視著他,再憂心仲仲的看著被他擁在懷�的妻子,月光下,她的淚水閃動,他忙安撫她,「你不要怕。」
  
  朱小小搖頭哽咽。她不怕啊,但她希望他不要再跟過來,她知道王爺瘋了,會做出什麼事誰也不知道,但她不要他受到傷害!
  
  雖然這些話她沒說出來。但從她那雙傳遞清澈的美眸中,勤敬看出了,明白了,他深吸口氣,只能用感動且深情的眼神凝睇著她。
  
  「勤敬貝勒,」華王爺在風中狂吼著,「這是我心愛的女人,我愛她愛到發痛、發狂了,為什麼你要跟我搶?!你跟七阿哥一樣壞!」
  
  「請你看清楚,她是七阿哥的女兒,不是你心愛的女人!」勤敬語氣還是平靜,就是不想刺激他。
  
  「她是,她明明就是!」他先是大吼。後又喃喃低語,接著突地看向朱小小,「我忽然覺得好累好累……」
  
  朱小小瞪大了眼睛,驀然感到害怕。
  
  「我們跟那些討厭的人證明好不好?向他們證明我們是一定要在一起的,就算是死亡也不能將我們分開。」
  
  他要做什麼她的心發寒,驚慌的看向勤敬,卻看到他的黑眸驚恐的瞪大,然後突地大喊,「不要!」
  
  強烈的山風在她耳邊呼嘯起來,她才驚覺到自己在往下掉,知道她被抱著往下跳,但更令她驚恐的是,勤敬竟然也跟著跳下來了!
  
  「不要啊!」她大叫。
  
  令她錯愕的是,勤敬又跟王爺對打起來,兩人是邊打邊往下墜。
  
  華王爺單手打得辛苦,但也不願放開她,也因此顯得捉襟見肘。愈形招架不住;而勤敬心系妻子的安危,攻勢更為淩厲,逮到一個機會,他一掌正中華王爺的左胸,就見他「噗」一聲噴出一道血箭,整個人往後摔落,總算放開了朱小小。
  
  勤敬急忙伸手拉住她的手臂,但在兩人直直往下墜的同時,朱小小淚汪汪的直搖頭,看著他們已離水面不遠,又驚慌擡頭,「放手,你可以上去的,我相信!」
  
  「不!我說過,我不會再放手,你到哪裡,我也一定跟到哪裡,我一定不會讓你孤單,不讓你一人再承受任何苦難了!」
  
  勤敬堅定無比的聲音即使在呼嘯的夜風中,她仍聽得好清楚,聽得她熱淚盈眶、感動到不能自己。
  
  「砰」的一聲,兩人摔落至湍急的溪水�,她不諳水性,整個人往下一沈,溪水灌入她的口鼻,她又嗆又咳,眼睛也被水弄得好難受,但她知道自己被一個緊抱的胸膛緊緊護住了身子。
  
  接著,她感覺到自己被托高了起來,到了水面上,她用力呼吸、咳嗽,感覺自己被帶到岸邊,狼狽的爬上一旁的大石頭後,一回身,卻看到勤敬整個人往水面下沈,她焦急得上前,雙手揪住他的領子,將他拉起,卻看到他面無血色外,嘴角還流著嚇人的鮮血,雙眸痛苦的緊閉著。
  
  「不行,不可以,快起來,我拜託你……」
  
  這樣的感覺有些熟悉,勤敬覺得在要被黑暗吞噬的刹那,一雙小手硬是拉住他的領子,奮力要將他提起來,還大聲嘶喊著。
  
  「你使點力氣啊,我使盡吃奶的力氣也拉不起你,拜託!」
  
  半昏迷間,他不自覺的跟著她的力量、她的聲音使力,勉強撐起自己。
  
  但他的身體好痛,知道是墜溪河時,他承受了兩個人重量的緣故,即使已用內力保護兩人。
  
  但他的身體還是受了不少撞擊,有被撕裂的痛楚——朱小小覺得自己在跟溪河拔河。她快抓不起他了,他會沈下去,可她絕不允許的,絕不!
  
  「叭」的一聲,她狠狠的甩了他一耳光,也因她放開了一手,勤敬右半身立時往下一沈,但也因這火辣辣的一摑,他瞬間清醒,直覺又將身子往上一撐,她馬上又拉住他,看到他終於張開眼睛,朱小小的眸中儘是淚水,口氣卻很兇狠。
  
  「大騙子,不是說你絕不會放手的,你的手呢?!」
  
  他吃力的從水中伸出手抓住她的。
  
  「還不夠,你起來!我的身體好痛,我要你抱我走,我好冷,也餓了……也退有!我全身都不好,你說的,你一定不會讓我孤單,嗚……嗚……你說的,你不會再讓我一人承受任何苦難……所以,嗚嗚……我沒有力氣了……你起來,起來!」
  
  「我……我上來了……」臉色慘白的奮力一撐,勤敬乏力的趴在岸邊大石上,一手仍緊緊抓住她的手,想睜開眼再看她,卻做不到,只能急吸一口氣,帶著虛弱的笑,「你……你又摑了我一耳光……」
  
  朱小小流淚哽咽,「我知道。沒有女人可以打你耳光,我欠你一個,我知道……所以,你快張開眼,我讓你打,我還給你啊!」
  
  但這一次,勤敬還是跟上一次在龍湖一樣,昏迷不醒。
  
  朱小小覺得她真的是上輩子欠了勤敬,所以這一生,竟然得扛他兩次!
  
  不過,這一次,玉格格很快的派人尋來,把勤敬緊急送回府中,只是一個個大夫來了又去,換了一個又一個,因為,他這次受的傷比上回更甚,即便是搶回了一條命,但卻是氣若遊絲,好像也只剩那麼一口氣了。
  
  其實勤敬的外表看來還好,只有一些皮肉傷,但內傷很嚴重,這也是為什麼到現在都已經過七天了,他還是無法睜開眼睛。
  
  但她不願意相信也拒絕相信他傷得很重,他不是還有張開眼睛看她嗎?不是還有撐起身子,自行爬上岸?所以,他當然可以像上回一樣清醒過來,恢復健康!
  
  此時,躺在床上的勤敬臉色蒼白,胸膛微弱起伏,她只能坐在床沿,雙手緊握他冰冷的手,感覺他的脈搏好微弱的跳動著,她緊咬下唇,臉上也是面無血色,還外加一雙熊貓眼。
  
  白髮蒼蒼的大夫擰眉搖頭,「老夫認為你最好要有心理準備!噢!」
  
  冷不防的,他突地被跳起來的朱小小拿了一杯水就往他身上潑,他一臉錯愕的摸著濕淋淋的老臉,又害怕的看著她氣呼呼的衝上前來,指著他的鼻子怒叫。
  
  「不準給我烏鴉嘴,我丈夫一看就不是薄命之人,我也不是寡婦相!」
  
  「小小!」玉格格忙走過來安撫她。
  
  老大夫以手拭去臉上的水,整個人很無辜。
  
  「可是他身上遭到重大撞擊,筋骨皆挫,五臟六腑皆傷啊一一」
  
  「你說夠了,出去!快出去!」朱小小火冒三丈的就將他趕出去,臉上的淚水卻掉不停,看在站在一旁的雙胞胎眼中,他們的眼眶也紅了,玉格格更是不忍的掉淚。
  
  「對不起,請你們也出去好嗎?謝謝。」
  
  眼中含淚的將他們請出房門後,朱小小將門上了鎖,走回床邊,雙手緊緊握住丈夫,心魂俱裂的痛哭,「不可以!聽到沒有。不管其他人怎麼說,你答應我的,不會再放下我一個人的……嗚嗚……你要是敢丟下我,我會追到九泉去的……你聽到沒有?嗚嗚……」
  
  悽愴的哭聲不絕於耳,房門外,玉格格蹲坐在地,眼中早是一片模糊,雙胞胎則一左一右的緊靠著她哭。
  
  這一晚,天空下起傾盆大雨,雷電交加,層層叠叠的烏雲就像朱小小心中怎麼揮也揮不去的愁雲,但她仍靜靜的靠在勤敬身邊,眸中有千言萬語,也有深深的期盼。
  
  她希望這只是她跟勤敬人生中的另一場雷陣雨,明天過後,或者,幾天過後,這一切一切都會恢復成原狀,屆時烏雲盡散,又將是一個陽光晴朗的好天氣……然而,勤敬仍持續昏迷著,但朱小小已經不願去計算時日了,只是天天衣不解帶、寸步不離的照顧著他,但他的病情一直無法好轉,也不好再一直叨擾下去,加上王爺慘死,她跟勤敬留在這�也是不妥,何況對王府而言,王爺的死還牽扯出一段不得外揚的家醜。
  
  所以,在一個初秋的早晨,她和仍然昏迷的勤敬上了馬車,告別玉格格及雙胞胎,經過幾天趕路後,再次回到寧夏府的家。
  
  城�的大夫全被小清及江總管請來診治了。
  
  但幾名大夫的反應無異,都表示情況並不樂觀,這讓抱著靜兒的朱小小心都涼了。
  
  而玉格格基於愧疚,在丈夫的喪事過後便親上北京面聖,道出十幾年前月牙島血案是她夫婿所為,而那日失蹤的女嬰就是朱小小,也就是勤敬貝勒的福晉。
  
  可沒想到,這件事皇上早已知情,除了血案的兇手是華王爺一事。
  
  「玉格格,當年到底是如何?你說清楚!」
  
  皇上忙問。
  
  她閉了閉眼,掙扎了許久,才又把這件痛苦的往事揭開。
  
  當年,她跟孤女孫雁秋情如姊妹,兩人也結拜為姊妹,誰知道丈夫竟愛上了義妹,但義妹跟七阿哥卻情投意合,七阿哥甚至為了她放棄江山,擇了山明水秀的月牙島過著快樂似神仙的隱居生活。
  
  義妹只向她透露她跟七阿哥的去處,但不堪丈夫一再淩虐的她最後不得不妥協,被迫帶他前往月牙島,沒想到丈夫竟對他們痛下殺手。
  
  已懷有身孕的她不忍兩人留下的小女嬰也命喪夫婿掌下,便搶過她,求夫婿為了肚子�的孩子積點陰德,那時,他答應了,但她知道小女嬰的生命仍在飄搖,喜怒無常的夫婿不見得會容下她,所以,她把孩子丟在一戶不知名的人家門前,不管丈夫如何問,如何淩虐,她都不說,她的孩子也因此流掉……但因為小女嬰下落不明,做了虧心事的丈夫天天作惡夢,開始精神耗弱,一直到幾年後,她再度懷有身孕,生了雙胞胎,丈夫的情形更糟了,瘋癲狂叫,不僅頻喊見鬼,甚至還想掐死自己的親生兒,迫得她只好將他送到廟�去住。
  
  其實,冥冥之中,一切早有定數。
  
  原本就是倪太妃看中的孫女婿,在茫茫人海中遇到了朱小小,讓朱小小進入他的生命中,又與雙胞胎有了特殊感情,而後,又為了不失信於兩個孩子,偕夫上前拜訪,當年的懸案,竟因此而水落石出。
  
  十六年前,她毀了義妹的幸福,十六年後,她不能再毀了義妹女兒的幸福,所以除了坦承一切外,她也求皇上務必救活勤敬。
  
  於是,皇上派了多名太醫前往寧夏府會診,進貢的珍貴藥材更是一箱一箱的送去,太醫也長期駐診,總之,就是要從閻王爺的手中將勤敬的命給搶回來。
  
  春風起。
  
  桂花樹下,白色的小花隨著風兒調皮的跳起舞來,在轉了一圈再一圈後,這才緩緩飄落到樹下半坐臥在躺椅上的一張沈睡俊顏。
  
  勤敬似乎聞到了淡淡花香,遠遠的,好像還聽到熟悉的聲音。
  
  「不可以喔,阿瑪在睡覺,不要爬上去。」
  
  好像!不,是小小的聲音,他聽出來了。
  
  「瑪……瑪……」
  
  是阿瑪,不是瑪。勤敬覺得自己的嘴角微微揚起。
  
  一歲多的靜兒似乎發覺到這一點,胖胖的小手竟然去碰那嘴角,「瑪……瑪瑪……」
  
  是阿瑪!他可以感覺到一個小小重重的身子。
  
  把他當階梯似的爬到他胸口就坐了下來。
  
  「不可以,不是說了,這樣是不行的嗎?」
  
  朱小小走了過來,看見小傢夥竟然舒服的趴在丈夫胸前,兩雙胖嘟嘟的小手還在挖他嘴巴,不禁笑了。「阿瑪的嘴巴沒有東西,不可以這樣。」
  
  揉揉小傢夥的頭,她再看向她深愛的男人,帶著親密的口吻,「喂,你會不會睡太久了?桂花謝了又開,你知不知道?」
  
  也就是一年過去了?他眉頭微皺。
  
  「阿瑪跟額娘來看過你好幾次,對了,禦沙,芸兒,奶奶還有玉格格,甚至是雙胞胎,我剛剛才送他們走的,他們來看看你,這一年來,他們來了好幾趟了,你這男主人太沒禮貌,連起身打招呼都沒有一一」朱小小的眼眶有淚,但仍強打起精神,撫著孩子的頭,「不過,我們的女兒代替了你,把大家逗得呵呵笑的。」
  
  他們都來看過他?他怎麼都不知道?
  
  「還有呢,記得我們的大媒人嗎?你的好友,黃子健跟季治平,他們也來看你了,待了兩三天,兩個大男人在你身旁哭得淅瀝嘩啦的。」她沈沈的吸了口長氣,再搖搖頭笑了笑,「他們還哭著罵你,說你搞什麼,不過是掉下山谷而已,不會睡太久了嗎?還說你不適合當豬,雖然娶了個賣豬肉的格格。」
  
  勤敬皺著眉頭,想起身,但身體重重的,他也想出聲,卻覺得喉嚨好乾,出不了聲音。
  
  「他們說,他們把一輩子的眼淚全哭在你身上了,所以等你好了,得哭還給他們。」
  
  靜兒突地擡頭看向母親,圓又大的眸子�閃動笑意,突然頭一低,只見她掏出小嘴�一顆快吃完的糖,就塞到她阿瑪的嘴巴�。
  
  沾黏著許多口水的糖果黏呼呼的一到他嘴巴,勤敬不自覺的咽了一口,總算覺得喉嚨舒服了些——「天,你怎麼可以這樣欺負你阿瑪!」朱小小馬上把重量不輕的女兒抱起來,輕輕拍了下她的屁股。
  
  小清也在此時走過來,笑笑的道:「小姐,我來抱吧,你陪陪爺。」
  
  「嗯。」
  
  看著靠在小清肩上,朝她搖搖手的靜兒正笑嘻嘻直朝著她身後喊著,「瑪……瑪瑪……」她露齒一笑,看著雕琢玉琢的女兒,話卻是對著她身後的男人說的。
  
  「真是的,怎麼教都只會叫這個字,我的勤敬大老爺,你就別再懶惰了,你是她阿瑪,別把責任都推給我好不好?」
  
  「好……」
  
  「還有啊,我欠你一巴掌,你不是不讓女人打耳光的嗎?」
  
  「是……」
  
  「我還等著呢,我知道你會怎麼要回這一巴掌,直接把我吃乾抹淨,是不?」
  
  咦?朱小小突地住了口,眼睛眨了眨。是、是她耳朵出了問題嗎?!
  
  但腰突地被人抱住,她愣了,接著激動的一手搗住唇。
  
  可能嗎?真的嗎?他真的醒了嗎?但剛剛的那一聲「是」太沙啞了,她不敢確信是他開了口,也害怕回頭,萬一只是雙胞胎在跟她開玩笑……不對,他們才剛跟玉格格離開!
  
  「小小……咳……你得幫我一下,我覺得精神很好,可是身體好像不太像我的,不怎麼聽我的指揮。」
  
  她聽出來了!雖然仍然瘠痙低沈了些,但的確是勤敬的聲音!
  
  朱小小身子輕顫,眼眶泛淚,先低頭看著扣在腰上的那雙大手,淚水頓時滴落在他手上。
  
  「你哭了?」好溫柔的嗓音。
  
  「因為你……你讓我等好久……好久……」
  
  她的手緊緊握住他的。
  
  「小小一一轉過來,我想看你。」
  
  「等一下,我的眼淚一直掉個不停,可我要看清楚你,一定要很清楚,看到你是真的醒了!」
  
  她哽咽低泣。
  
  「傻瓜。」
  
  她深吸口氣,緩緩轉過身,看著已能坐起身來的男人,那雙深情的黑眸的確是凝睇著她的。
  
  一眼瞬間啊,這一眼,她像是盼了一個永恆才等到!
  
  她再也忍不住,狂喜的投入他的懷抱,淚如雨下,「天啊!真的,是真的醒了!我好怕是我在作夢,因為我一直幻想你醒了,我好怕!」
  
  勤敬緊緊的抱著她,不斷輕吻她的臉,「對不起,我知道自己好像睡了好久好久……」
  
  「沒關係,醒了就好了,醒了就好……」
  
  就是這�嗎?月牙島,當年她阿瑪跟額娘選擇隱居的地方,也是兩人的長眠地。
  
  又是一個美麗的春日,勤敬帶著妻子跟靜兒來到這個隱世孤島,祭拜他的嶽父嶽母。
  
  藍天白雲下,千朵萬朵的小白花齊綻放,一棟美麗的江南園林宅院沈靜的佇立,一池碧湖倒映天光雲影,蜻蜓點水而過,蝶兒追逐戲花,偶爾還伴著幾聲清脆的啁瞅鳥聲,涼風拂來,水波鄰鄰,眼前此景只應天上有,好似世外桃源。
  
  「這�真的好漂亮,連我都想留在這�住下來呢!」小清一邊說一邊牽著已經會走路的小小姐四處走。
  
  「那兒,好多花花。」
  
  「是啊,小清帶小小姐去。」
  
  勤敬擁著朱小小,看著小清牽三步並作兩步,已會快跑的女兒直往另一邊跑去,微笑的低頭看她,她也正好擡起頭來,四目深切凝望,眼�都有著濃濃的深情。
  
  半晌,朱小小的目光才移開,看著眼前這片美景,「我的阿瑪一定很愛我額娘,這座島上全是桂花樹。」
  
  「我也相信,而且,七阿哥顯然也是個有心人,你跟我來。」他突然抱著她,施展輕功到那棟美一麗古樸的閣樓上,這是可以鳥瞰全島風景的地方,「你看,那些桂樹其實是排列成字的。」
  
  朱小小眼睛倏地」亮,瞬間泛起感動的淚光,「是「永恆」。」
  
  「是,我剛剛陪你走了一圈,就覺得樹的排列有其奧妙之處。」
  
  因為有心吧,即使這麼多年來這�乏人照顧,但那一棵棵挺立而開滿白花的桂樹,在璀亮陽光下,那兩個字仍是那麼清楚且照照生輝。
  
  「這是阿瑪對額娘不變的愛吧,所以才寫上了永恆。」
  
  朱小小忍不住闔上眼睛,感受溫暖的陽光,感覺淡淡的花香,一股幸福的氛圍緊緊包圍著她,似乎也聽到風兒的幸福呢喃……「很多事情稍縱即逝,愛情也是,但我想他們把握了當下,也創造了永恆,無憾了。」勤敬看著這一景色,也有所感。
  
  他話�的篤定,讓她不由得睜開眼睛看向他。
  
  他笑,「因為這�留下了許多幸福的軌跡,包括了你,如此美好的你也曾在這�啊。」他深情的凝睇著她。
  
  她嫣然一笑,「你真的懂我,而且還是走進我的靈魂�了。」
  
  他挑眉一笑,「是,也許就從被你扔了那一塊肥豬肉開始。」
  
  「那不是肥豬肉吧?」
  
  「明明是!」
  
  「不是!」
  
  「是!」
  
  「那可以再嘗一塊嗎?」
  
  「什麼?」
  
  四周突然變得好安靜,靜得只聽得到風兒吹動樹梢的沙沙聲,然後是住逸出口的呻吟。
  
  是啊,勤敬正封住妻子的紅唇,深情擁吻著,吻得她差點沒軟腳,一開她後,她才一臉納悶的看著他。
  
  「怎麼了?」他問。
  
  「我像一塊肥豬肉嗎?」
  
  「噗一一哈哈哈!」
  
  有妻如此,夫複何求?
  
  藍天下,一朵朵小白花隨風飛舞,又落了滿地,然而,繁花散盡又如何?勤敬的懷中有美人相伴,有兒膝下圍繞,有親密家人共度晨昏,如此他便很滿足了,也心懷感恩,因為,他有一個如此轟轟烈烈的美麗人生。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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