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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2-6-23 11:42:06

前言:

  記憶中溫柔地安慰著她的那個男孩,
  真的會是這個冷冰冰的他嗎?
  雖然他們都同樣擁有一雙蔚藍色的眼眸。
  為什麼看到別的女生向他告白,
  自己的心竟會怦怦地跳個不停?
  當她看到自己的姐姐竟然和她一直喜歡的學長在一起,
  是這個惡劣的男人,
  一直在她的身邊安慰著她。
  靠在他寬厚溫暖的懷裡,
  她……或許心動了!


楔子

  很久很久以前聽說過維特雷噴泉的傳說。她就開始嚮往著來到意大利。  

  夜雪走在古羅馬斑駁古久的石板路。四年後的她,變得更加成熟和美麗,少女的稚氣隨著年齡和閱歷的增長,已經逐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作為女人的魅力。唯一不變的,是那對可愛的酒窩。還有那個她永遠也忘不了的人。

  聽著隨身聽,裡面重複地放著一首歌。光良的《第一次》,裡面有著他們的相識,和他們的承諾。

  不知不覺地又走到了那個熟悉的街口,習慣性地轉過身,不再往前,那裡是眾所周知的著名景點——維特雷噴泉,又叫做許願池。他們約定了一定要兩個人一起,才能夠去那裡,拋下硬幣。  

  許多人都知道,在許願池裡拋下一枚硬幣,噴泉裡的神靈,就會保佑他們能夠重回羅馬。  

  卻很少人知道拋下第二枚硬幣的含意。  

  再次轉身看著那個聚集了許多遊人和旅客的許願池,遊人的喧鬧,濺起了池裡的水花。  

  她還在等待著他,一起來到這裡,拋下第二枚硬幣。  

第1章(1

  從前有對要好的姐妹,姐姐叫紀晨曦,而妹妹叫淩夜雪。不同姓的緣故,是因為她們只是一對表姐妹,但是由於從小都在一起長大,所以她們的感情更甚於親生的姐妹。  

  晨曦是在早晨出生的,所以取名晨曦。據說她出生的時候,天空剛剛泛起魚肚白,太陽正冉冉升起,整片天空都被染得絢麗多彩。每個人都說這是好兆頭,這個孩子一定有福氣!而晨曦也是個美人胚子,大大的眼睛,長而捲翹的睫毛,粉嫩的雙頰,活像個洋娃娃似的,所有見過她的長輩,都對她愛不釋手,搶著認她做自己的乾女兒。而她的父母更是把她疼到心坎裡去。  

  相反的,夜雪之所以取這個名字,也因為她是在夜晚出生的,而那天,T市的冬天居然罕見地下起雪來,所以取名夜雪。長輩也都在紛紛猜測這個孩子一定有什麼來歷。但是,看得出來,大家都比較喜歡晨曦多一點。早晨總比夜晚來得好吧。  

  或許就是這出生時間的小小差異,注定了她們命運之間的不同。  

  從小,晨曦就是所有注目的焦點,長輩們都愛捏她可愛的小臉蛋,逗她樂,說話哄她,而夜雪,也似乎如同她的名字一樣,像隱藏在夜裡的玫瑰,從來得不到更多的關注,只能在暗處,羨慕地看著萬千寵愛於一身的晨曦。  

  夜雪總愛穿得像個男孩子似的,剪得短短的頭髮,好像總是被風吹得亂亂的樣子。夜雪的樣子不算漂亮,卻很可愛,笑起來會有深深的酒窩,露出兩顆可愛的虎牙,眼睛總愛瞇成一條縫。由於喜歡遊泳,夜雪的皮膚是健康的小麥色,不像晨曦那樣的白裡透紅。不過她也沒多在意,只要有得玩就好了。她就是這樣的男孩性格。  

  但是隨著年齡的增長,夜雪也漸漸發覺了自己與晨曦的不同。  

  那一年,晨曦與夜雪都上了小學,婆婆各送了一個書包給她們。一個是藍色的,一個是紅色的。  

  「婆婆,我要藍色那個!」夜雪說,她從小就最喜歡藍色了!  

  「婆婆,我也想要藍色的。」一直喜歡紅色的晨曦,卻突然變了想要藍色,因為她知道,婆婆一定會把藍色的給她的。婆婆不是一直最疼她嗎?!  

  「你不是一直喜歡紅色的嗎?」夜雪不解地問到。  

  「我現在喜歡藍色不行嗎?」  

  「好了!不要爭了,藍色的給晨曦,夜雪你要紅色的吧,要像個女孩子那樣,用紅色的才好嘛!」

  「不!我本來就喜歡藍色的,而婆婆買藍色不是給我的嗎?!」夜雪委屈地道。  

  「誰說給你的啊!我是買來給晨曦的!你啊,用紅色的吧!」說著,婆婆就逕自為晨曦試書包,完全沒有理會站在旁邊快哭了的夜雪。  

  為什麼!為什麼婆婆要偏心嘛!為什麼晨曦要什麼就有什麼,而她的要求,卻總被認為是無理取鬧。

  「婆婆偏心!不公平!」夜雪哭喊著,衝進房間,一把把門鎖上。  

  夜雪坐在床上,抱著枕頭,委屈地哭著。  

  「婆婆,夜雪喜歡藍色,就給她吧,我要紅色的就好了。」晨曦道。  

  「不用管她,她哭會兒就好了。晨曦配藍色最好看!」  

  「是嗎?可是夜雪……」  

  「晨曦真乖!」婆婆摸摸晨曦的頭,慈愛地看著她笑,「如果夜雪那野丫頭有你一半懂事就好了!」

  「夜雪,夜雪!」晨曦敲響夜雪的房門,「不要哭了,藍色的書包給你吧,我要紅色的好了!」  

  「真的嗎?」小孩子畢竟是小孩子,一旦願望被滿足了,就立刻破涕為笑。  

  「是的!給你!我用紅色的!」晨曦最終把書包讓給了夜雪。  

  晨曦與夜雪之間的感情一直沒有變,但是,夜雪卻對婆婆有了很深的成見。以至於以前對婆婆的那種敬畏,變成了直接的反抗,常常以激怒婆婆為樂。  

  開始,夜雪以為這種偏心只是婆婆才有的。但是,漸漸長大,她才發現,原來每個親戚,似乎都喜歡晨曦,而她,似乎只配躲在暗處,她是夜晚裡,悄悄墜落的雪,到了晨曦,即使再美,她也只能融化成一灘灘的雪水,然後消失不見。

  就在那年的春節過後,晨曦和夜雪討論去買新衣服。  

  「夜雪,你覺得這件怎樣?」晨曦拿起的是一件D&G的大衣。  

  「哇,好貴啊!」夜雪一看到那驚人的價錢就立刻嚇呆了,「這你也敢買啊?!」  

  「好像是貴了點,不過我今年的壓歲錢剛剛夠!」  

  「剛剛夠?!」夜雪吃驚地看著晨曦,她的壓歲錢大概只夠買半件吧……  

  「怎麼啦?不是這樣的嗎?」  

  「不,沒什麼……」夜雪苦笑了一下,這就是她們的區別,晨曦不費吹灰之力,得到的總比她多。

  失衡的心理,漸漸地產生了嫉妒。夜雪開始嫉妒那個總比她漂亮、溫柔、討人喜歡的姐姐。而她也漸漸領悟到:她必須堅強。  

  自從上了高中以後,與男生的接觸多了。追晨曦的人很多,而可愛的夜雪也容易與男生打成一片。

  「夜雪,早啊!」打招呼的是一個高瘦的男生,皮膚白皙,戴著眼鏡,一副斯文的樣子。他是夜雪所參加的社團——話劇社的社長杜逸霖。是個比夜雪大兩年的男生。  

  「學長,早啊!」夜雪健康的小麥膚色,掩飾了她不自然的紅暈。  

  「對了,今天開始,社團要排練了。這次公演的劇目已經定了,而且劇本已經由文藝社寫出來了,今天下午會送到社團來。」  

  「那麼快啊……文藝社的效率還真高!」  

  杜逸霖輕敲了下夜雪的頭,「你啊!就知道偷懶!這段時間有你忙的!」他無奈又好笑地看著夜雪噘著嘴的模樣。

  「哇!社長大人饒命啊!小的知道錯了!」夜雪頑皮地吐了吐舌頭,像個小男生一樣,卻有著她獨特的可愛。

  「小心!」突然迎面有一輛自行車衝過來,杜逸霖把夜雪拉進懷裡,以免她被自行車撞傷。  

  「真是的,都長那麼大了,還不懂小心一點!剛剛不要緊吧?」杜逸霖關心地問道。完全沒有注意到他們曖昧的姿勢。  

  「學長……」夜雪不自覺地臉紅起來,她此刻的臉就靠在他的胸膛,親密得連他的心跳聲都聽得一清二楚,「我……」  

  「啊,對不起。」杜逸霖這才意識到他們親密的姿勢,也跟著不好意思地臉紅起來。接著就是良久的沈默。

  他們沒有說話,一直走到教學樓。  

  「我要走這邊的樓梯。」  

  「嗯。我知道。」  

  「今天下午的社團活動不要遲到啊!」  

  「知道了。」  

  「那下午見吧。」  

  「拜拜。」  

  是的,杜逸霖就是夜雪喜歡的男生。  

  起初是因為想不到加入什麼社團,而隨便選擇加入了話劇社,不過等真正開始接觸話劇後,她是真心地喜歡這個社團。  

  而晨曦所參加的社團則是文學社。很適合文靜的晨曦,心思細膩的她,總能寫出很觸動人心的作品。而且她的文章也經常獲獎,有一次有個很著名的出版社舉行了一個徵文比賽,晨曦去投了稿,最後這篇文章被報紙刊登了出來,舉家上下,都說要為晨曦慶祝。卻全然沒有人理會這一天是夜雪的生日,而她也同時獲得了系的第一名,並獲得了獎學金,但卻沒有人想到要為她慶祝。除了杜逸霖。  

  那天晚上,只有杜逸霖與她一起慶祝,一起分享她的喜悅。或許,就是從那個時候起,她就開始喜歡上這個溫柔體貼的學長。  

  這是她一個人的秘密,她甚至連晨曦也沒有說。  

  「夜雪,夜雪!回魂啦!」  

  「誰!」夜雪猛地驚醒過來。  

  「拜託!不要一大早就開始花癡嘛,一臉的傻笑!我都看到啦!你和他有親密接觸哦!」說話的是夜雪的死黨兼好友的同班同學唐詩,「要知道,我們的逸霖學長,可是全校女生的偶像耶!」  

  「好了啦!一天到晚在我耳邊嘮叨!喜歡人家就去告白嘛!」  

  「拜託!我是在勸告你去跟他告白啊!機會難得,你懂不懂近水樓台先得月的道理!同一個社團都不懂得利用。要知道,要加入話劇社的要求可是很高的呢!要不我早加入了!到時候被捷足先登了,你可就後悔莫及了!」唐詩頗有深意地說。  

  「要你多管閒事!」  

  「是嗎?真的被人捷足先登的時候,可別找我哭訴哦!」  

  「我看你就是比較想『登』的那個!」  

  真的要主動和他告白嗎?她也的確不想再拖下去了!但是,這個節骨眼上,大家都很忙,唯有等到公演結束後了。到時候一定要告訴他!  

  「夜雪,這次的女主角是你!」杜逸霖正在分配這次公演劇目的角色。  

  「那男主角呢?」  

  「是顏烈。」說著,杜逸霖指了指,坐在角落裡,靜靜望著窗外的顏烈。他的眼睛,一直茫然地望著遠處。

  「他就是你說的那個剛加入的社員嗎?」夜雪有些失望,因為男主角不是杜逸霖。卻仍好奇地朝著杜逸霖所指的方向望去。顏烈有一頭微長的頭髮,被風吹得有點零亂。他的鼻樑很高很挺,手指很修長。  

  就在夜雪肆意打量著顏烈的時候,冷不防地,顏烈轉過頭來,直直地看進夜雪的眼睛裡。  

  他有一雙美麗的眼睛。好像在哪裡見過,可她卻又想不起來。  

  「女主角是她嗎?」他淡淡地問道。  

  「是的,她就是夜雪。」杜逸霖回答說。  

  「名字和本人差太遠了。」說著,他又繼續望向別處,始終維持著他的面無表情。  

  「喂!你說什麼!什麼叫名字和本人差太遠!你這是什麼意思!你給我說清楚!」夜雪生氣地瞪著他那副愛理不理的模樣。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顏烈的目光仍然投向窗外的風景。  

  「你!」夜雪氣得連話都說不來。看到他拿在手上的煙盒,忽然逮到了他的痛腳,「喂!在課室裡禁止吸煙!」說著,夜雪便徑直走上前去,拍掉他手上的煙盒。  

  顏烈瞪著掉在地上的煙盒,再擡起頭看著一臉氣呼呼的夜雪。  

  「這個煙盒不是我的。不過你是第一個敢對我這樣做的女人!」  

  「謝謝誇獎,那是我的榮幸。」  

  看來,兩個人是槓上了!  

  結束了社團的排練,夜雪與杜逸霖走在回家的路上。  

  「為什麼要他來演,不是一早說好你是男主角的嗎?」夜雪開始發牢騷了。  

  「我有其他任務嘛,我要負責修改劇本啊!」  

  「劇本不是由文學社寫好了的嗎?」  

  「但是我覺得其中有些不符合我想要的東西,所以就打算再找文學社的人一起修改,這樣的話,就根本沒有時間排練了。現在時間緊迫,需要一邊排練一邊修改!你知道這次公演對於我的重要性的,所以我一定要把它做到完美,而顏烈的出現,又正好解決了這個問題,所以我就讓他出演男主角,他一定會是一個很好的對手!」  

  「沒錯,很好的爭吵對手!」夜雪沒好氣地說。  

  「知道嗎,我是第一次見他說那麼多話。」  

  「好了,別說他了,學長,在公演之後,你有空嗎?」  

  「什麼事?」  

  「你先告訴我啦,我是指公演一結束的時候。」  

  「應該有,你想怎樣?」  

  「那就把那段時間留給我吧,我有很重要的話要告訴你!」  

  「嗯,好吧!」  

  「那就這樣說定了!來打勾勾!」  

  ……  

第1章(2)

  「你好,請問有人在嗎?」杜逸霖輕敲文學社虛掩著的門。  

  「請進!」  

  杜逸霖推門進去,有一剎那的錯覺,他彷彿看到了天使坐在窗邊。  

  晨曦穿著白色的校服裙,正低著頭看書。頑皮的風,總不時地撥弄她洋娃娃般的長髮,潔白的窗簾在她身旁飄逸,加上下午慵懶卻嫵媚的陽光,讓杜逸霖覺得自己彷彿走進了畫中。  

  晨曦從書中擡起頭,也同時吃了一驚地看著眼前這個英俊斯文的男生。  

  在這個燦爛艷陽的午後,以前從未接觸過的兩人,似乎突然有了觸電的感覺。  

  晨曦突然發覺自己失態地盯著一個陌生的男生看,連忙移開眼,兩朵紅暈不自覺地浮上臉頰。  

  「對不起。」杜逸霖頓覺不好意思地道歉,「我是杜逸霖。是來文學社討論即將公演的劇本的。」

  晨曦微微一笑,「我就是作者。」  

  一個冗長炎熱的夏日的午後,就在兩人的熱烈討論中,飛快地度過,轉眼間就到了放學時間。  

  「今天真的很高興。」杜逸霖深深地看著晨曦的眼睛。  

  「我也是。」晨曦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你和夜雪真的很不同。」  

  「很多人都說我們是兩個相反的典型。」晨曦笑說。  

  「事實的確如此。時間也不早了,不如我送你回家吧。」  

  「謝謝。」以往有男生提出送她回家,都被她一律拒絕。但是,今天,她無法拒絕眼前這個真誠的男生,無可否認地,她必須承認自己對他也有同樣的好感。  

  「時間過得真的很快,不知不覺就討論到七點多。」  

  「我有種遇到知音的感覺。」  

  「這正是我想要說的話!」兩人不約而同地笑起來。  

  「到家了。」晨曦說。不知怎麼的,今天有了杜逸霖的陪伴,原來覺得很長的一段路,好像一下子就走完了。或許,她是希望,這條路永遠不要有終點,讓他們可以一直走下去。  

  「此刻,我的希望是這條路沒有終點。」杜逸霖認真地說。  

  晨曦吃驚地看著他,這個男生,居然說出了她心裡所想的話。  

  「明天,還繼續討論嗎?」  

  「當然!」或許感覺,就是從這一點一滴的默契中,衍生出來的吧。  

  「好了,劇本已經修改完畢了。今天開始綵排。我們只有一個月的時間了!」杜逸霖開始安排每個人所負責的工作。

  夜雪也開始認真地讀起劇本。她從來都是這樣,平時一副懶洋洋的樣子,但是一旦認真起來,卻比誰都認真。

  看了一個多小時,看到脖子都酸了,夜雪擡起頭,卻看見那個該死的顏烈居然還是那副百無聊賴的樣子。仍然自顧自地把玩著手上的鋼筆。  

  「喂!我們沒有太多的時間給你浪費在玩鋼筆上。拜託你認真點行不行!」因為這次是杜逸霖最後的一次公演,也是他最重視的一次,所以她無論如何要演好!但是,整出話劇演得好,也得全體人員合作才行啊!而眼前就出現了一個最不合作的!  

  「你不想演的話,可以提出換人來演啊!」她是求之不得啦!  

  顏烈定定地看著夜雪,突然走過來,「我喜歡你!」他說,緊緊地握住夜雪的手,專注地看著她,好像可以看到她的心裡去。  

  「你……」他的眼睛好像有魔力般,讓她所有的話都哽在喉間,在他的凝視下,她根本無法發出聲音。

  這樣對視了良久,夜雪才終於找回自己的聲音,「你放開我!放開我!」她掙扎著掙脫他的掌控。

  「你說錯台詞了。」顏烈鬆開手,面無表情地說。  

  「你說什麼?」夜雪錯愕地瞪著顏烈。  

  「我說你說錯台詞了。」顏烈難得好脾氣地重複。  

  「台詞?你的意思是,你剛剛那句話是台詞?!」  

  「嗯。」顏烈坐下來繼續轉著剛才那支鋼筆,隨意地翻著劇本。  

  夜雪還是一副快要呆掉的模樣。所以,也沒有發現顏烈嘴角那抹淡淡的玩味的笑。  

  剛剛嚇死她了!原來是台詞。  

  「不要以為,只有背好劇本才能演好話劇。」顏烈又突然開口,「這個回合你輸了。」  

  「什麼這個回合?」夜雪傻傻地問道。  

  顏烈卻沒再搭理她,站起身準備離開。  

  過了半晌,夜雪才突然醒悟:「你這卑鄙記仇的小人!」原來還記得上次她拍掉他煙的事情!  

  不過這時的顏烈已經走到了學校門口了。根本聽不到夜雪揭歇斯底里的咆哮。  

  都還沒開始綵排,就已經這個樣了,她真不敢想像,之後與他演對手戲的情形會是怎樣。  

  不過有一樣她非常確定的是,她非常、非常、非常討厭他!那個自以為是的卑鄙小人!  

  不過為了杜逸霖,她一定會演好這部話劇,杜逸霖花了很多心血去籌劃、準備,現在是最後的綵排階段了,她不能讓他的努力付諸東流!  

  還有的,就是演出之後,他們的約定……  

  第二天一早,夜雪就來到社團的教室裡——平時的她根本不會那麼早到學校——卻意外地看到顏烈也在教室的窗邊,他的眼眸像是毫無焦距似的望著遠處。到底是什麼原因,讓他有如此憂鬱的眼神?看到那樣的眼神,連她的心也不自覺地,有一絲隱隱的抽痛。  

  「你為什麼會在這裡?」夜雪選擇打破沈默。  

  顏烈轉過頭,看著站在門口的夜雪,「想見你。」原本冰冷的眼眸像是有了溫度,顏烈的嘴角也揚起溫暖的弧度。

  「我……」看慣了冷冰冰的他,突然之間來個這樣的轉變,夜雪沒來由的一陣心跳加速。對了!台詞。是台詞沒錯!她記得她昨晚啃劇本的時候,好像有看到這一句台詞。夜雪手忙腳亂地快速翻著手中的劇本。找到了,是這裡!「我也是,我連做夢也會想到你!」夜雪鬆了口氣,今天,沒有被他整到。  

  「沒有感情。」恢復了原來的冰冷,顏烈中肯地評論道。  

  「當然,因為對象是你嘛,怎麼可能會有感情可言!」她是死也不會承認,自己是因為看到他的笑容而感到心慌。這個面無表情的他,才像原來的他嘛!  

  「我們有一場接吻戲。在最後一場。」顏烈繼續平靜地說著。冷淡的語調彷彿像在說著別人的事情。

  「為什麼我完全不知道!」夜雪吃驚地喊道。她昨晚看劇本的時候,根本沒有啊!  

  「是新增加的,這樣更能渲染悲劇氣氛。」  

  「我反對!我堅決反對!」夜雪不顧一切地衝出門去,急著找杜逸霖問清楚,這到底是怎麼一會事!

  顏烈看著夜雪奪門而去的身影,靜靜地坐在那裡,像是剛才的一切從沒發生過一樣。只是他的眼神變得更加寂寞……

  「學長,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為什麼會突然加了一場接吻戲?」夜雪氣急敗壞地找到杜逸霖,立刻展開追問。

  「你不覺得這樣的效果更好嗎?男女主角最後分開,卻因為那個吻讓所有觀眾能感受到他們的愛,所以更替他們感到惋惜,更增加感染力啊!這也是整齣戲最具吸引力的地方,也最讓人感動的地方,也很考驗你們的演技呢!」

  「但是……」從戲劇的表現力出發的話,她承認杜逸霖說得很有道理,她根本想不到什麼去反駁,但是接吻的對手是顏烈……  

  「至於接吻那方面,你不用擔心,我們會採取措施的,你不會真的和他接吻啦!」  

  「是嗎?」這樣她就更不知道怎麼反對了。  

  「好了,快回去上課吧。」  

  「嗯。」  

  夜雪心情沈重地回到教室,儘管杜逸霖跟她保證,她不會真的和顏烈接吻,但是,沒來由的,她還是覺得不安。

  上課了,夜雪卻仍然無心聽課。從抽屜中拿出劇本來讀。不自覺地翻到最後那個章節,男主角不得不離開女主角,為了令女主角忘記他,欺騙她自己已經喜歡上別的女生。因為對男主角愛得太深,女主角變得歇斯底里的近似瘋狂地對著男主角咆哮。  

  這裡很考驗演技呢,如果沒有那麼深的愛,根本很難演得出那種感覺。一種被背叛了,卻又希望對方回心轉意的複雜心情。  

  不能光是一味憎恨地罵,還要有哀怨……  

  一下課,她就跑到社團排練,心裡仍在揣摩女主角那時的心情。  

  「夜雪!不對,你應該表現得更親暱一點,像你這樣演哪像情人?說你們是仇人還差不多。」杜逸霖在一旁指導著。

  「我們的確像是仇人多一點嘛。」夜雪小聲地嘀咕著。  

  「演戲就是要讓自己代入主人公的情緒中去,體會主人公的喜怒哀樂,才能表達戲劇所要表達的主旨啊!」杜逸霖想了想,「我看這樣吧,為了整齣戲劇的順利完成,也為了你們能夠更加融入角色,從今天開始,你們就在一起培養感情吧!」  

  「什麼?!不行!我反對!」夜雪第一個提出抗議,要她和顏烈共處,那不如一刀劈死她還比較痛快!

  「這是整個社團的決定,抗議無效!」夜雪的抗議遭到杜逸霖權威性的反對。  

  夜雪鬱悶到極點地看著杜逸霖,她怎麼差點忘了,杜逸霖是那種,完全可以為藝術不顧一切的人啊!她轉頭看了看周圍的人,大家都用非常贊同的眼光看著她。  

  「你也說句話啊!」她突然想到了身旁的顏烈。對啊!他們現在也算同一陣線了吧!  

  「我無所謂。」顏烈淡淡地說,冷漠的神情,彷彿在談論別人的事情一樣。  

  「你這什麼意思啊?!」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好吧!既然顏烈也同意,培養感情就從放學開始!今天排練提早結束,你們一起放學吧!」杜逸霖說。

  「什麼?連放學也……」夜雪驚呼,平時都是她和杜逸霖一起放學的啊!現在連這個機會都沒有了。她不要啊!

  「好了,好了,你們快走吧!」  

  就這樣,夜雪和顏烈兩個人,就被社團的社員們掃地出門,開始他們的培養感情大體驗。  

  「社長,這樣真的可以嗎?夜雪和顏烈兩個人打從一見面起就不對盤的啦!」社員小青有些擔心地道。

  「你不覺得顏烈對夜雪的態度有點特別嗎?」杜逸霖有些神秘地說,「他是個對不相干的人連話也不會多說的人。」

  「……」她是搞不懂他們社長的奇怪邏輯啦,不過她想,應該還是有一定道理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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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2-6-23 11:43:39

第2章(1)

  夜雪與顏烈兩人相對無言地走在回家的路上。這樣並肩走在一起,她才發現,原來顏烈真的很高,一副標準的模特兒身材,只是比較瘦了點。夜雪偷瞄著身旁的顏烈,此刻安靜的他,讓她突然有種顏烈其實很寂寞的感覺。  

  「你在看什麼?」顏烈突然轉過頭,與正在打量著他的夜雪的眼睛對個正著。  

  藉著昏黃的路燈,「你的眼睛是藍色的?!」夜雪這才發現原來顏烈有一雙非常漂亮的藍色的眼睛。

  「嗯。」  

  「但是,我上次看到你的時候是褐色的啊!」  

  「平時戴了隱形眼鏡。因為戴隱形眼鏡眼睛很累,所以剛才脫下了。」  

  「為什麼要戴隱形眼鏡?你的眼睛很漂亮啊,好像愛琴海的海水一樣!」  

  顏烈突然怔了一下,「我討厭別人盯著我的眼睛瞧!」說著,顏烈不自然地轉過臉去,避開夜雪的視線。

  「是嗎?」彷彿感覺得到顏烈的不願多談,夜雪也識趣地不再說話。  

  兩人繼續沿著小河邊,靜靜地走著。大家都沒有說話。可能是話不投機吧!夜雪心裡想著。但是,他們在一起時卻並沒有感覺到尷尬,彷彿早已習以為常。  

  「你家住哪裡?」過了許久,顏烈終於開口。  

  「在前面不遠啦,很快就到了。」夜雪指了指她家的方向,「那你家呢?別跟我說你無家可歸啊!」

  「也在這附近。」顏烈答。  

  「那我們也很近嘛,算是同路啦!為什麼我好像從來沒有在這附近看過你呢?」  

  「我很少出門。」  

  「是嗎?」不知不覺已經來到了夜雪家門口,「好了,我要進去了,今晚謝謝你陪我回家!明天見!拜拜。」

  「明天見。」直至看到夜雪的身影消失在他的視線中,顏烈才轉身離開。  

  「阿烈啊!今晚怎麼那麼晚才回來啊!害王媽擔心死了!」說話的是在顏家工作了許多的女傭王媽。她幾乎是看著顏烈長大的。他們的關係像母子更勝於僱傭關係。  

  「有社團活動,所以比較晚回來。」顏烈邊答邊上樓換衣服。  

  「晚飯我已經準備好了,有你最喜歡吃的宮保雞丁哦!」  

  「好的,我換完衣服就下來。」  

  「老哥,我都看到了哦!」顏立賊兮兮地把頭探進顏烈的房間。  

  「你看到了什麼?」顏烈不動聲色地說。  

  「那個女生啊,她好面熟哦。」  

  「所以呢?」顏烈挑了挑眉,不答反問。  

  「你和她是不是有什麼?!」顏立一邊小心翼翼地問,一邊留意觀察顏烈的反應。  

  「笨蛋!」顏烈走過去敲了敲顏立的頭,「你明知道這是不可能的。」面對唯一的弟弟,他收起了平時的冷漠。他明白弟弟對自己的關心,從小,他們的感情就很好。他也是人,也有感情,只是習慣了冷漠,習慣了收斂自己的感情,習慣了冷淡地看待周圍的人、事、物,習慣了控制自己情緒的波動也同時被要求這樣而已。  

  「饒命啊,老哥。」  

  「看我心情如何吧,下去吃飯吧,不然王媽又嘮叨了。」  

  「老哥,那個女生……」  

  「……」顏烈選擇沈默不語。  

  「總是這樣矇混過去。」顏立一邊嘟噥一邊下樓吃飯。  

  「夜雪,最近怎麼總是那麼晚才回家?」夜雪的爸爸淩正楓問。  

  「我有社團活動啊!」夜雪一邊吃飯一邊回答。  

  「你參加的是什麼爛社團啊?浪費那麼多時間在什麼社團活動上,還不如把這些時間用在學習上。一天到晚就只知道玩,你怎麼不能學學人家晨曦,一放學就回家,然後就乖乖地學習,你要是有人家十分之一就好了!」  

  「首先,我參加的是話劇社,不是什麼爛社團!」她絕對不允許別人侮辱杜逸霖一手一腳創立的社團,而且現在話劇社也是全校最受歡迎的社團之一,每次公演總能吸引全校師生來觀賞。  

  「而且,我參加什麼社團和晨曦有什麼關係?至於你所說的好好學習,一回家就複習的那一套,我看,你應該在媽生孩子的時候,直接生個晨曦出來,那還反倒省事!」說完,夜雪放下碗筷起身上樓。  

  「你給我站住!」爸爸把筷子「啪」的一聲拍在桌子上,胸膛因為生氣而急劇起伏著。  

  「怎樣?想甩我兩巴掌嗎?」夜雪桀驁不馴地瞪著淩正風,語氣裡沒有一絲軟化或妥協的意味。  

  「啪啪」兩聲,兩個巴掌印清晰地印在夜雪的臉上。  

  夜雪撫著發疼的臉頰,擡眼看著怒不可遏的淩正風。她的眼神比北極的雪還要冰冷,彷彿她只是在看著一個毫不相干的人。  

  「你這是對待父親該有的態度嗎?」  

  「你每次都只會動手打人而已。只會使用暴力使人屈服,你憑什麼讓我尊重你!況且,我根本不覺得你有盡過做父親的責任!」  

  「我生你出來,給錢你用,我就有權利教育你。」  

  「哼!教育,你也配用這個詞嗎?!不要笑掉別人的大牙了!」夜雪冷笑著說,語氣裡充滿不屑。

  「你、你給我滾回房去,不要讓我看到你!」  

  「那你從一開始就不應該生我出來,省得你礙眼!」說完夜雪「砰」的一聲把門甩上,以隔絕外面不絕於耳的謾罵聲。  

  夜雪把頭深深地埋在膝蓋中,為什麼不幸的永遠只有她?她身邊的每個人都擁有幸福的家庭,尤其是晨曦。為什麼晨曦總是得天獨厚,而她就注定得躲在暗處了嗎?!  

  每個人都擁有慈愛的父母,而她得到的只是虛假的溫柔。為什麼從小到大,她與父親的對話似乎只有爭吵與打罵,小時候對父親的恐懼,漸漸演變成現在的憎恨!連她向他要學校要交的費用,都像在乞求他的施捨。  

  她覺得自己連隻狗都不如,她恨極了這種無法自主的人生!  

  在人前,她卻要配合著那個虛偽卻又該死的是她父親的人,裝成一副父慈女孝的模樣。那全是小時候夢裡的景象,這更讓她明白,在她的生命中,家庭的幸福只能是虛幻的夢境而已。  

  童年時的她,有時候連零用錢都沒有,父母總是在工作,很少關心她,母親在她出生沒多久,為了事業,就到了外地的大公司工作,而父親也同樣很少在家。她的童年就在外婆家度過。外婆通常會給晨曦些零用錢,但晨曦卻常常偷偷地把這些錢塞一些給她買東西吃。  

  她對晨曦的感情很複雜。她嫉妒晨曦的幸福,能得到眾人的寵愛,卻又無法討厭那個像天使一樣的姐姐。所以,她們仍然是很好的無話不談的好姐妹好朋友,但是,有時候,她卻覺得無法面對晨曦,甚至有種想逃離她,最好逃得越遠越好的感覺。或許是晨曦的幸福太刺眼了吧……  

  她的童年是不快樂的,唯一讓她覺得幸福,就是那一晚遇見的小男生。  

  「現在他應該不小了吧?」夜雪在心裡想著。擡起頭看著窗外的星空,彷彿回到了十年前,那片只有稀疏幾顆星斗的夜空。  

  那一年的夜雪十歲。那一晚她不小心打碎了外婆的古董花瓶。聽晨曦說,這是個清朝時期就流傳下來的花瓶。她好奇心重,就伸手去碰了一下,誰知那個花瓶就開始搖搖欲墜起來。  

  「不要掉啊!我求求你了!」小夜雪不斷祈禱著,各路神仙只要她認識的,都拜過求過了,可花瓶還是很不配合地應聲落地!  

  怎麼辦?!還是趁婆婆沒來的時候快逃吧,不然給她抓到的話,肯定少不了一頓打的!夜雪想。  

  「晨曦,我先躲開,你在這裡頂著,如果婆婆問起,你就說什麼都不知道。婆婆一定不會懷疑的!」

  「那麼大一個花瓶打碎了,婆婆肯定會發現的!」  

  「那你就說是風吹倒的嘛!」  

  「這誰會相信啊!」  

  「我不管了,總之你裝傻就對了!」  

  「這樣婆婆只會更加生氣啊,你不如跟她乖乖地承認錯誤吧,她可能會原諒你的!」  

  「你以為我是你嗎!」夜雪看著晨曦,用一種怪異的眼神。她心裡這麼想,但是卻沒有說出口,不過任誰都會看出這個不爭的事實。乖乖認錯?換作是晨曦,婆婆當然不捨得打啊,而且可能還會誇獎她誠實,勇於承認錯誤呢!但是,如果是她去承認錯誤,她看不出來和去送死有什麼分別?!  

  「夜雪,婆婆遲早都會知道是你幹的。」  

  「只要你不說,誰會知道啊!我們再這樣說下去婆婆就要過來了!」  

  「好吧,我就裝什麼都不知道啦。」晨曦無奈地說,天知道瞞不瞞得住精明的婆婆呢!  

  「謝啦,我先逃離兇案現場!」  

  「你給我站住!」婆婆的吼聲把剛剛偷偷摸摸進屋的夜雪嚇了一大跳。  

  「婆婆……」夜雪怯怯地回答。  

  婆婆徑直走到夜雪的面前,沒等夜雪反應過來。「啪啪」兩個火辣辣的巴掌就扇在夜雪的臉上。  

  「看我今晚不打死你!」婆婆惡狠狠地瞪著夜雪,舉起手就想向夜雪打去。  

  夜雪嚇得連忙後退。難道婆婆知道了?!夜雪驚慌地想。還會有別的可能嗎?平時就算婆婆討厭她,也不會隨便動手打她啊!是晨曦告訴婆婆的?!但是晨曦答應過她不會說出去的啊!  

  「婆婆,不要打了!」  

  是晨曦的聲音。夜雪撫著被打得發疼的臉頰,憤怒地瞪著從屋裡跑出來的晨曦。看到婆婆瞬間變得柔和的臉。是晨曦背叛了她!忘記了婆婆要打她,忘記將要面臨的懲罰!夜雪此刻心裡面只有這個念頭。  

  「不關夜雪的事!」晨曦在勸著婆婆。  

  但看在夜雪的眼裡,只覺得晨曦在惺惺作態!  

  雖然她嫉妒晨曦的幸福,曾經想過討厭她,去恨她!但是,在全家人裡面,對她最好的卻是晨曦。晨曦的好讓她甚至無法去恨她!她更覺得晨曦比她的父母待她更好。至少從晨曦身上,她可以感覺得到溫暖!  

  「晨曦,你不用替她說話!今晚我不教訓她一下,她就不會學乖!」婆婆打斷了晨曦的話。  

  她是喜歡她這個姐姐的,即使在面對兩人之間那麼多的不公平的時候,在她還無法在心中找到平衡點的時候,她仍然喜歡她,信任她!但是,晨曦卻背叛了她!  

  本來禍是她闖的,她原本就應該接受懲罰。原來,她最害怕的是被婆婆打,現在,這些已經變得無關緊要,她在意的,只有晨曦的背叛,她已不知道婆婆在她身上打了多少下,身體上的傷痕,遠遠不及心靈上的傷口痛!  

  「晨曦,我恨你!」說著,夜雪飛也似的跑出門去!婆婆打她的時候,雖然痛,但是她卻不會流淚,但是,當她轉過身跑出去的時候,眼淚卻止不住地往外湧!  

  那天的T市特別的冷,冷風拚命地刮著。夜雪跑了不知道有多久,但是,她就是無法停下腳步,淚水不斷被風乾,卻又不斷地湧出。  

  當夜雪累得不能再跑的時候,她擡起頭,模糊的視線中,是熟悉的景致。她不斷地喘著氣,喉嚨被風吹得很乾澀。

  眼前是片空曠的草地,冷風在肆無忌憚地吹,遠處有稀少的燈光和一座小橋。  

  從小到大,每一次不開心,受了委屈的時候,她都會跑到這裡,靜靜地坐著,看著天空,然後心情就會慢慢地變好起來。  

  夜雪走上小橋,橋底下是黑漆漆的河水。寒冷的冬夜裡,連月亮也看不到,只有稀疏的幾顆星星在孤單地閃爍著。

第2章(2)

  突然,橋的另一頭傳來一陣腳步聲。  

  「是誰?誰在那裡?」夜雪被突來的聲音嚇了一跳。她連忙轉過頭去,卻看到了一雙美麗的藍色眼眸。

  夜雪驚呆了,她第一次看到中國人的臉上,會有一雙藍得如此美麗的眼睛。  

  「我……」  

  「這裡晚上很冷的,你還是快回去吧,你父母會擔心你的!」男孩走上前去,站在夜雪的面前。  

  「我回不去了,也不想回去,我討厭那裡。」那裡沒有一個人愛她,那裡也沒有什麼值得她留戀。她這樣逃了出來,婆婆應該更生氣了吧,她回去了,只會被她打得更厲害而已。  

  夜雪瑟縮著身子,今晚真的好冷,她只穿了幾件單衣就跑了出來,根本不保暖,寒風像長了眼睛似的,拚命往她身體裡鑽。  

  她現在好像比賣火柴的小女孩還可憐,小女孩雖然冷,雖然餓,但是她還能從火柴的幻影中,看到她最愛的奶奶。但是她呢?!她連個可以愛的人都沒有,也連個愛她的人也沒有。  

  突然,一件厚厚的大衣披在夜雪的身上。  

  「這樣會比較暖和。」男孩把自己身上的衣服脫下,披在了夜雪身上。  

  夜雪擡起頭對上男孩溫柔的眼睛,「還冷嗎?」小男孩問。  

  嗚……淚水再也忍不住,從來最討厭在人前流淚的她,卻在一個陌生的男孩面前哭得稀里嘩啦。這應該是她印象中,第一次在人前流淚吧,以前不管被婆婆怎麼罵或打,她都絕不會在人前哭出來,要強的她總認為,淚水就像是脆弱的證明,她要堅強的啊,她要強得任何人都打不倒她!所以她只有自己一個人的時候,才會偷偷地舔傷口。  

  「我不要哭,我不要哭!」夜雪拚命用手擦去臉上的淚,但是不知道為什麼,眼淚卻像怎麼都擦不完似的,越流越多。  

  「我不要認輸啊!我不要認輸!」  

  男孩輕輕地握住女孩的手,像有魔力般,夜雪停止了動作。  

  「不要勉強自己,想哭就哭吧。沒有人會嘲笑你。」男孩把女孩的頭按在自己胸前,「這樣我就什麼都看不到了。」

  「從來、從來沒有人對我那麼好過!」眼淚再也止不住地在男孩的懷裡決堤。男孩溫熱的體溫,使夜雪也溫暖了起來。  

  「可以告訴我發生什麼事情嗎?雖然我可能幫不了你什麼,但是把心裡的委屈說出來,會舒服一點的!」

  看著男孩的眼睛,夜雪第一次對別人說出她心裡的委屈,因為自己的要強,所以她從來不願意表露自己脆弱的一面,看著別人有幸福的家庭,她更不願意說出自己的不幸,或許這又是另一種的自卑吧。  

  她甚至說過謊,對別人說她有個幸福的家,爸爸媽媽都疼她,反正她那對父母在人前不都裝成好父母的樣子嗎?!看到同學們羨慕的眼光,差點讓她相信了這個在她腦海裡構築的海市蜃樓。可是,沒有陽光,再美的景象也只是空氣。或許她叫夜雪這個名字也不是沒有原因的吧。  

  這個男孩是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知道她秘密的人。包括她對晨曦的複雜的感情。  

  「把你的手給我。」  

  「做什麼啊?」但夜雪還是乖乖地把手遞給男孩。  

  「這些掌紋代表著你的命運,來,把手握起來。」男孩把夜雪的手握起來,他手心的溫度透過交疊的指尖,也傳到夜雪的心裡,「看到了嗎?你自己掌握著你自己的命運,每個人都有權利擁有幸福,沒有人是注定不幸的,知道嗎?」

  「記住,下雨天有下雨天的心情。晴天也有晴天應有的態度,這個世界有著很多很多東西,等著你找到自己的方式去體會。」  

  夜雪似懂非懂地點頭,那時候的她其實不太懂話裡的意思,大概就是要她堅強面對一切吧,但她被男孩真誠的眼神所感動。  

  「對了,那麼你的呢?我也要看你的手。」夜雪拉過男孩的手,「為什麼這條線比我的短那麼多呢?」

  「我也不知道啊,可能是你比較厲害吧。」男孩笑了笑。笑容裡有著些許苦澀,「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夜雪,夜晚的雪。因為我出生的時候T市居然下起雪來,所以就取了這個名字。」  

  「一定很漂亮吧,白色的雪在漆黑的夜裡飄落,真的很想和你一起去看。」  

  「第一次有人這麼說,從來每個人都只會稱讚絢麗多彩的晨曦。」  

  「我只喜歡夜晚的雪。」男孩的眼睛深深地看著夜雪。  

  夜雪的心撲通撲通地就像快要跳出來了。  

  「我們還可以再見面嗎?」夜雪急忙問道。  

  「可以的,一定可以的。我們還會一起去看夜晚的雪!」  

  「那我們約好啊,一定要再見面啊!」  

  「一定會再見的!」  

  之後她每天都會去那個地方等待男孩的出現,但是那個男孩卻再也沒有出現過,是忘記了時間嗎?還是有其他的事情?  

  直到現在,她仍習慣性地會走那條路。那片草地還在,那條小河還在,那座小橋也在,但是童年時遇到的那個男孩就像泡沫似的,就這樣消失在空氣裡。也許他也只是她生命中的海市蜃樓。  

  他說過會再見的啊?!還有,他說過只喜歡夜晚的雪……  

  夜雪緊緊地握著自己的手,命運就這樣掌握在自己手中了嗎?!  

  「每個人都有權利擁有幸福,沒有人是注定不幸的……」夜雪喃喃地重複著男孩曾經說過的話。她不明白為什麼當時的男孩,會說出如此成熟的話。但是,每次遇到挫折的時候,她就是憑著這幾句話的鼓勵而再次積極地面對困難。

  而且,她後來也搞清楚了男孩那條比她短了很多的掌紋,原來叫「生命線」。一條掌紋就能控制人的生命嗎?太可笑了吧!命運始終都掌握在自己手裡的啊。  

  隨著年齡的增長,她對小男孩的印象卻從來沒有淡忘,那個男孩當時溫柔的眼神始終深藏在她心裡,還有他那雙漂亮的藍眼睛,就像顏烈那雙一樣。  

  「你的眼睛很漂亮,就像愛琴海的海水一樣的湛藍。」夜雪仔細地盯著男孩的眼睛瞧。  

  「是嗎?」  

  「是啊,真的,我從來沒見過這麼漂亮的眼睛。」  

  「那我的眼睛就只給你一個人看。」  

  「是真的嗎?」  

  「嗯。」  

  只屬於她的那雙美麗的藍色眼眸,她卻沒有機會再看到了。  

  那時的她也甚至迷糊得忘了問他的名字。  

  忽然,顏烈那雙同樣也是藍色的眼睛,不自覺地在夜雪的腦海裡浮現。他們會是同一個人嗎?這怎麼可能!夜雪隨即否決了這個想法。那個可惡的顏烈怎麼可能是那個男孩呢?即使他也擁有一雙藍色的眼睛。但是那雙眼睛所綻放出來的冷冽任誰都會敬而遠之。怎麼談得上溫柔呢?!  

  突然,那一天在社團教室裡偶然的相遇,顏烈溫柔的眼神卻浮現在夜雪的腦海裡。沒來由的一陣心悸。

  「想他做什麼啊?!」夜雪甩了甩頭,「還是想想怎麼演好這個角色比較好吧!」  

  說真的,那個男孩可能早已經忘記她了吧!只不過是個孩子間的約定,怎麼可能當真呢?為什麼她就是忘不了!有時想,那個童年時的男孩,就把他當作一個美好的回憶不就好了嗎?偶爾拿出來回味一下,她的童年仍然有美好。但真的就這樣就可以了嗎?如果可以,為什麼她卻無法釋懷?  

  「哥,為什麼你會選擇去讀那所學校呢?以你的成績,其實可以進更好的學校啊!」顏立不解地問。

  不是他自誇,他這個哥哥可聰明了,教科書上的東西,沒兩三下就弄懂了。他也甘拜下風啊!  

  「其實你也可以直接跳級來讀啊!這樣就不會搞得你好像很老似的。你現在才讀大二,以你的年齡,你讀大四還差不多!雖然你是晚了兩年才讀書的。」  

  「我進這所學校不是純粹為了讀書。」成績從來不是他擔心的問題。  

  「那你為了什麼?」  

  「我也不知道……」  

  「該不會是為了體驗多姿多彩的校園生活吧?!」  

  「或許……」  

  「然後再談場轟轟烈烈的戀愛?!」  

  「我不知道。」他真的不敢肯定該不該去談一場戀愛,他甚至連承諾都給不起。  

  「那你為什麼不待在家裡算了!」  

  「你很雞婆耶,整天在家裡你想我悶死,還是憋死?!」  

  「可是……」  

  他們是雙胞胎,擁有酷似對方的臉,但個性卻有著天淵之別,人前的顏烈冷漠,喜歡獨來獨往,一副天塌下來都不關他事的樣子,而顏立卻是個大大咧咧的陽光男生,很容易與周圍的人打成一片。  

  「好了,我的事我自己有分寸的!」  

  「哥,聽說你要演舞台劇是真的嗎?」  

  「嗯!」  

  「你不是對這些都不關心的嗎?為什麼突然去參加社團活動了?!」  

  「不知道!」  

  「不要老是用『不知道』來敷衍我!」  

  他就是討厭顏烈那種逃避問題的態度。  

  「是不是因為今晚我看到的,你和她一起放學的那個女生啊?我真的覺得她很眼熟啊!是不是以前那個……」

  「懶得理你,我去睡覺!你也快點滾回去吧!」沒等顏立說完,顏烈就把顏立轟出房間。  

  關上了燈,張開眼看著漆黑的房間,窗外的星斗格外地璀璨,外面那片草地,正在長出新鮮的綠草。小河還在流著,彷彿聽得見水流嘩嘩的聲音。小木橋還在河上……  

  「夜雪,夜晚的雪……」看著窗外只有稀疏幾顆星斗的夜空,顏烈喃喃地念著這個名字,思緒彷彿跌進了遙遠的時空。  



引言 使用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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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2-6-23 11:44:50

第3章(1)

  「嗨!夜雪。」社團的成員小青和夜雪打招呼。  

  「嗨,小青。」  

  「這麼晚還在排練啊?不像你嘛。」  

  「這次責任重大嘛!」  

  「對了,有樣東西社長讓我交給你。」  

  「是什麼東西那麼神秘啊?」杜逸霖給她的?會是什麼東西呢?!  

  「電影票啦!」  

  「電影票?!」難道杜逸霖要約她去看電影?!不會吧?!太、太難以置信了!以前就算他們關係多好,頂多也就是出來吃頓飯,逛逛書店,可從來沒有一起看過電影啊!而且電影院那個氣氛也太那個了啊……  

  「社長他沒有說什麼嗎?」  

  「沒有啊。電影票拿著不要弄丟了!時間是明天晚上六點!不要遲到啊!」  

  「好的!」笑話,這麼重要的約會我怎麼會遲到呢!不過後面這句夜雪就沒有說出口。  

  「好了,總之千萬記住不要遲到哦!」小青百般叮嚀道。  

  「嗯!那我先走了!」接過小青的電影票,夜雪欲轉身離開。  

  「還不行,你還要等顏烈呢!」  

  「我為什麼要等他啊?!」  

  「你忘啦?你們要培養感情啊!」  

  「你們來真的啊?!」  

  「你明天晚上就知道我們是不是來真的了。」小青小聲地嘀咕著。  

  「你在嘀嘀咕咕些什麼啊?」  

  「哦,沒什麼啦!其實人家顏烈那麼帥,和他走在一起也面上有光啊。」  

  「你那麼喜歡,你自己去培養感情好了!」  

  「我可沒那福氣,你們是男女主角嘛!」  

  「我倒寧願是杜逸霖啦。」夜雪在心裡想著。顏烈是蠻帥啦,這個她承認,但是他那個性嘛……  

  「對了,社長呢?」  

  「我也不知道,他說他有事先走了!」  

  「最近社長是怎麼了?老是有事先走!」  

  「該不會是戀愛了吧?」  

  「你胡說些什麼啊?」  

  「我只是說說而已,你那麼緊張幹什麼!」  

  「我哪有緊張?!只是、只是好奇而已……」學長真的戀愛了嗎?!不可能吧,他不是說過要全心全力搞好這部話劇,其他的一概不想的嗎?可能是為了話劇的事,他才先走的吧……  

  「夜雪,你在發什麼呆啊?」  

  「啊,沒什麼。在想別的事情而已。」  

  「快走吧,人家顏大帥哥就要走嘍!」  

  「我不要啦!」  

  「不要也得要,這可是社長的命令哦,我們做小的不得不從啊!」  

  小青拚命地把夜雪推到顏烈面前。  

  「顏烈,夜雪就拜託你啦!」  

  「小青!」夜雪狠狠地瞪了小青一眼。  

  「我還有事,就先告辭嘍!你們慢慢培養感情吧!」  

  「喂,你別走……」夜雪忙著叫小青。  

  小青走後,只留下尷尬的空氣。夜雪也直到現在才發現從剛剛開始顏烈一直在看著她。  

  「你、你看什麼啊?」她竟然會感到莫名的緊張。  

  「你臉有碳灰!」  

  「啊?什麼?!哪裡,是哪裡啊?」夜雪連忙跑進洗手間找鏡子。  

  顏烈面無表情地越過夜雪朝校門走去。  

  「那個死顏烈騙我!哪有什麼碳灰嘛!」  

  「喂!顏烈,你站住!你也別太目中無人了!」夜雪氣得跳腳地追上顏烈,「哼!你會瞪,我就不會嗎?要比瞪,誰怕誰啊?!」  

  「撲哧!」看著夜雪那張氣鼓鼓的臉,顏烈情不自禁地笑出聲來。  

  「你也會笑的嗎?!」夜雪這才發現,原來平時一直是面無表情的顏烈,竟然會有像小孩子一般,如此天真的笑容。這種無邪的笑,竟然無來由地令她覺得心跳加速。而她也好像完全忘了要生氣!或許是他的笑,太稀有了吧……

  像曇花一現般,那個笑最後慢慢從顏烈的嘴角淡去。  

  「為什麼總是冷著一張臉?」他們走了很久,也沈默了很久,一直走到那條夜雪回家必須經過的小河邊,她開口問道。  

  「習慣而已。」  

  「表情本來就是人的本能,哪有人會從小習慣面無表情的呢?!」  

  「如你所見。」  

  「是嗎?那為什麼你演話劇的時候不是這樣呢?」  

  顏烈沒有說話,只是站在岸邊吹著風。是啊,他都快要忘了該怎樣去表達自己的喜怒哀樂了。戲劇中的角色他只是按照劇本的要求去演繹他們的情感。可以說是某種程度上的「翻譯」吧。但是,他卻忘了該如何「原創」。或許還有一個人還可以牽動他的感情線吧,那個很久很久以前的小女孩……  

  靜靜地站了會兒。  

  「回去吧。」顏烈說著。  

  「嗯。」  

  「夜雪,你今天穿這麼漂亮去哪裡啊?」晨曦問道。  

  「你也不一樣穿那麼漂亮,去約會啊?」  

  「要你管!」晨曦不自覺地臉紅起來。  

  「是誰那麼厲害,能約得動我們的晨曦大小姐啊?!」  

  「你在胡說些什麼!」晨曦害羞地別過臉。  

  「瞧你臉紅的樣子哪裡騙得到我啊!」  

  「你呢!你還不也是一樣!」  

  「你比較難能可貴!老實招來,到底是誰那麼有福氣啊?」  

  「不告訴你!」  

  「說嘛,難道我還去出賣你不成!」  

  因為她們的家好像未開化似的,在未畢業之前都不允許她們談戀愛,尤其是晨曦,因為怕她和一些不三不四的人交往,學壞了。誰叫她是家裡的寵兒呢!所以晨曦也甚少和男生交往。  

  在學校裡晨曦在男生們的眼裡有種高不可攀的感覺。如果說晨曦是女神,可望而不可及,那麼夜雪就像是在河邊嬉戲玩耍的小仙女,有點單純,有點可愛。而她有點像男生的個性,使她很受男生歡迎。但她卻獨獨對杜逸霖傾心。

  「不跟你說了,我要走了,再不走就要遲到了!」晨曦看看手中的表,時間已經不早了。  

  「對了,我和爸媽說我去同學家做作業。」她還是第一次因為要外出和爸媽撒謊的。  

  「你穿這樣像是去做作業的嗎?虧他們還相信你?!」夜雪看著晨曦那身新買來的洋裝。  

  「總之你不要揭我的底就是啦。」  

  「你也終於有說謊的一天啦。」  

  「好了,拜拜啦,不跟你瞎扯了!」  

  「拜拜,have  a  good  time!」  

  真難得,晨曦也去約會。算了,以後再審她和她約會的人是誰吧!糟了!她也快遲到了!要趕快,不能讓杜逸霖等她啊!  

  「還好沒有遲到!」夜雪氣喘籲籲地來到電影院門口。  

  「不知道妝有沒有花?」她連忙翻包包裡的鏡子。「還好沒事。」昨晚因為興奮過度,搞到黑眼圈都冒出來了。

  「顏烈?他怎麼會在那裡?!」夜雪吃驚地瞪著站在電影院門口的顏烈。難不成他也來電影院看電影啊?!那不就會被他撞見她和杜逸霖在一起什麼什麼了嗎?!  

  而這個時候顏烈也看到了夜雪。  

  算了,過去打聲招呼吧,要不就顯得太沒風度了。反正杜逸霖還沒有來,到時候再想辦法閃就對了。

  「嗨,那麼巧啊?呵呵……」連她自己都覺得笑得很虛偽。  

  「嗯。」  

  突然,夜雪的手機響起。難道是杜逸霖打來的?  

  「喂?」  

  「夜雪嗎?」  

  「我是。」  

  「你見到顏烈了嗎?」  

  「見到了啊,那又怎樣?」  

  「那就好,你們好好享受電影吧!」  

  「學長,你說什麼?不是你嗎?!」  

  「我什麼啊?好了,不多說了,電影應該快要開始了吧,這部片子很受歡迎哦,你們快點進場吧,不要浪費了我們的一番好意!」  

  「你們?」  

  「想不到吧!這票可是我們集體出錢買的哦,我還去排了一整天隊呢!」  

  「那你的意思是……」  

  「沒錯!你們好好培養感情吧!」  

  「可是,學長……」  

  「不要可是了,這票很難買的啊,不要打算開溜啊!明天排練的時候我可要驗收成果的!而且還必須匯報劇情。」

  「不用那麼嚴格吧?」  

  「沒得商量,快點進去吧,have  a  good  time!」  

  原來以為可以和學長在一起看的,沒想到現在卻變成了顏烈!  

  「喂,進去吧,電影就要開始了!」顏烈先開口。  

  「啊?!哦。」夜雪不情不願地應著。算了,不看白不看!不過她卻詫異於顏烈居然會首先開口。

  什麼?!情侶座!走進電影院,夜雪驚呆似的瞪著那張狹窄的雙人椅。大概只能坐一個半人,社團那幫子人用不著這麼狠吧?!  

  夜雪正遲疑著該不該坐下,顏烈卻像個沒事人似的自顧自地坐下去。  

  「喂,別擋著別人啊!」坐在旁邊的一個粗魯的男人一把將夜雪推向一邊。  

  「啊!」夜雪驚呼一聲,以為自己肯定會跌得非常難看,而且一定會被顏烈笑死了!  

  結果卻不是預期所想像的那樣摔在地上,夜雪反而跌進一個溫暖的懷裡。  

  「顏烈?!」夜雪難以置信地瞪大眼,自己居然靠在顏烈的懷裡?!  

  「說對不起!」  

  「啊?!」夜雪不明所以地看著顏烈,難不成還要她跟他道歉嗎?  

  但顏烈的眼睛卻直直地盯著剛剛那個粗魯的男人!她這才發現原來他今天沒有戴隱形眼鏡。而且她感覺得到他好像在生氣!  

  他算是在維護她嗎?她還是第一次看見他生氣。雖然只是「好像」,雖然他臉上的表情還是那麼的波瀾不驚。但是他們平時鬥嘴時,好像都只是她在生氣,而顏烈則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快說!」  

  「對不起啦!」那個粗魯的男人好像也畏懼顏烈那冷冽的視線,不情不願地算是道了歉。  

  顏烈突然鬆開了手坐下。夜雪因為一下子失去了支撐,砰的一聲,跌進椅子裡。  

  「喂!顏烈你……」摔痛的夜雪正要發作,卻看見顏烈的眼睛直直地看著電影屏幕,彷彿剛剛一切不曾發生過一樣。

  看著他,想起剛剛曾靠在他的懷裡,臉還燙燙的!他好像沒有她想像中的那麼討厭,以他那種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個性,她還以為他會看著她出醜,沒想到他竟然會幫她!  

  她也沒想到看他一副瘦骨如柴的樣子,胸膛卻很寬厚,溫暖。  

  天啊!夜雪,你在想些什麼有的沒的啊?!  

  「不許想,不許想!」夜雪拚命地敲自己的頭,彷彿這樣就能把顏烈從她的腦裡敲出來一樣!  

  「你想變笨嗎?」顏烈涼涼地調侃道。  

  「要你管!」還不都是因為你!看著顏烈專心看電影的樣子,夜雪又覺得自己好像在自尋煩惱似的。

  唉,不管了,還是看電影吧!  

  顏烈看著暗自生著悶氣的夜雪,嘴角不自覺地上揚。  

  「啊!」好困!電影剛開始沒多久,夜雪就開始不住地打著呵欠。肯定是由於昨晚的睡眠不足造成的。唉,早知道跟她看電影的是顏烈,昨晚就應該睡飽睡足!  

  還有,這部電影哪裡有趣啊?但旁邊的顏烈卻一副饒有興趣的樣子,目不轉睛地盯著電影屏幕。  

  糟了,周公來找她玩了!怎麼辦?算了,就陪你玩一會兒吧,就一會兒哦!  

  突然,好像被什麼東西壓到了肩膀,顏烈轉頭一看,原來是睡著的夜雪,倒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笨蛋,真是的,看電影也會睡著。」顏烈輕輕地撥開夜雪臉上幾縷不聽話的髮絲,靜靜地看著她熟睡的臉,在她的額上溫柔地印上一吻。  

  「學長……」  

  夜雪在說夢話,顏烈驀地停止了手上的動作,有喜歡的人了嗎?原來她喜歡的是杜逸霖……  

第3章(2)

  電影最後曲終人散,散場的人群熙熙攘攘。  

  顏烈和夜雪卻仍然定格在那個時刻,夜雪還在熟睡,顏烈還是靜靜地坐在那裡,眼睛看著過往的人群。

  如果這個世界真的有多啦A夢,那麼就可以把時間停住在這一刻了。  

  但是,這個世界沒有多啦A夢,所以時間也永遠不可能停留在某個瞬間。  

  「怎麼這麼吵啊?」夜雪終於睡醒,揉揉惺忪的睡眼。  

  「散場了。」  

  「啊?!我剛剛睡著了?」而且還睡在顏烈的肩膀上!她的臉一定又不爭氣地紅起來了吧!但心底裡卻有著小小的感動。今天的顏烈好像和平時在學校裡鬥嘴的那個他有點不同,是因為他偶然的溫柔吧,根本她還未瞭解全部的他,他那張冷漠的臉下,到底藏著一顆什麼樣的心呢?  

  「嗯。」  

  「對不起,我睡著了。而且還……」她幹嗎害羞啊?不就是無心地把他的肩膀當了枕頭嗎?有什麼難以啟齒的啊?但是心卻不聽話地「怦怦」地跳,像要從嘴裡跳出來似的。  

  「要道歉的話,你的對象應該是杜逸霖吧。」  

  「對啊,是學長特地去排隊買的票啊!而且他還要我匯報劇情呢!」夜雪這才想起杜逸霖的囑咐,「唉,算了,反正你有看不是嗎?」  

  「……」顏烈沒有說話,只是一直看著夜雪的眼睛。  

  「還有,謝謝你……」夜雪背過身去,不想讓顏烈發覺她莫名其妙地臉紅。  

  「……」顏烈仍舊沒有說話,沈默讓周圍的空氣變得尷尬起來。  

  「好啦,我們快點走吧,再不走別人就要趕我們……」話音未落,一陣咕嚕嚕的聲音就從夜雪的肚子裡傳出。

  「我、我……」此刻夜雪恨不得地下有條縫鑽進去!  

  「走吧。」顏烈強忍著笑意說道。  

  「去哪兒?」  

  「吃飯。」  

  她這輩子的臉在顏烈面前算是丟盡了!  

  在餐廳裡,夜雪一陣狼吞虎嚥。反正今天她的淑女形象早已經蕩然無存了,所以她也無所顧忌地大塊朵頤。雖然顏烈總是不愛說話,但是在他身邊,她反而有種輕鬆的感覺。  

  「吃得好撐啊!」夜雪滿足地吸了口可樂。  

  顏烈只是安靜地坐在那裡看著她吃東西的樣子。  

  「你不餓嗎?」她好像都沒看到他吃東西啊,「不用跟我客氣啦,今天這一餐算我的!」夜雪一邊說,一邊擦著嘴巴。  

  「我要個漢堡吧。」顏烈說。然後夜雪就起身走到收銀台排隊買漢堡。  

  顏烈一個人坐在座位上,桌面上只剩下夜雪喝了一半的可樂。  

  他伸出手拿起那杯只有一半的可樂,輕輕閉上眼睛,嘴唇與吸管的距離在縮短,縮短……  

  這就是接吻嗎?甜甜的,有夜雪的味道……  

  突然,一對相攜而行的男女吸引了顏烈的注意。是杜逸霖和紀晨曦?!看到兩人緊扣著的雙手,顏烈似乎明白了什麼。  

  「顏烈,漢堡,啊!」夜雪話沒說完,就「砰」的一聲,和正要起身往外走的顏烈撞了個滿懷。  

  「走吧。」顏烈說。  

  「什麼?我才剛買漢堡回來,你耍我啊?」  

  顏烈卻什麼也沒說,拉著夜雪的手向門外走去。  

  「喂,顏烈你做什麼?!你放手啊!」夜雪被莫名其妙地拉著走,邊走邊嚷著要顏烈放手。一邊在後面小跑步地跟著。  

  「你走慢一點嘛!」這傢夥沒事腿長那麼長做什麼?!  

  顏烈卻一直默不作聲地向前走,一點也沒有停下來的意思,直到走到街道上,顏烈才漸漸地放慢腳步。

  「好了。」顏烈停下腳步,慢慢鬆開握著夜雪的手。  

  「啊?!」夜雪失神地愣了片刻,突然有種悵然若失的感覺,是因為顏烈鬆開的手嗎?  

  「你到底想做什麼啊?莫名其妙地一句話也不說就走!要走好歹也先說一聲嘛!害人家白白浪費了一個漢堡!」

  「沒事。」  

  「你沒事耍我嗎?!」夜雪氣得火冒三丈,「你怪裡怪氣的毛病可不可以改一改!」  

  夜雪對著顏烈劈頭就罵,害她在後面亂七八糟地跟著他走,不!她還是用跑的!他居然面不改色地跟她說「沒事」?!  

  「你……」突然,轟的一聲!夜雪正罵得過癮的時候,老天爺很不給面子地下去了傾盆大雨!  

  「快找個地方躲雨吧!」  

  他們好不容易找到一處屋簷可以躲雨。  

  雖然現在是秋天,但是T市的夜晚已經開始轉涼,加上淋了些雨,夜雪冷得拚命搓著雙手取暖。  

  顏烈看了夜雪一眼,開始脫掉身上的衣服。  

  「喂,你想幹什麼?!我叫非禮的啊!」看到顏烈脫衣服的動作,夜雪嚇得連忙捂著眼睛!  

  「你快點穿上衣服啦!不然我真的叫……」突然,一件衣服搭在夜雪身上。  

  「你……」夜雪呆愣地看著手上的衣服,他這樣算是體貼嗎?冷冷的什麼都不說,不知道是冷淡還是體貼。明明是討厭他的啊,卻為了這小小的動作而感動,明明是最差勁的男人,卻有著他獨特的溫柔。  

  「還冷嗎?這樣會比較暖和。」  

  夜雪以為自己的心臟就這樣停止了跳動!童年時的那一幕彷彿重現在眼前,只是眼前的男人,已不是那時候的小男孩,卻同樣擁有一雙美麗的藍色眼眸。  

  「謝、謝謝。」  

  兩人默默無語地坐在下著雨的屋簷下,世界靜得好像只剩下雨的聲音。  

  「剛剛為什麼什麼話都不說,我是指在街上的那個……」看著只穿了一件單衣的顏烈,夜雪突然有些後悔剛剛對他那麼凶。  

  「知道嗎?在雨中有許多的幻想,那雨滴就像天空的淚,那些幻想都是……」顏烈擡頭看著飄落的雨絲,像聽不到夜雪的話般,說著漫無邊際的話。  

  「都是什麼?」夜雪問。  

  「最美麗的夢……」顏烈像在輕聲地呢喃,眼睛迷濛地望著從天上飄下的雨,雨水打濕了他額前的髮絲,他虛無縹緲的眼神裡似乎透著某種絕望,似乎這是個無法達成的夢。  

  為什麼他的臉上總會出現這種若有似無的憂鬱?卻又莫名其妙地讓她覺得心痛。彷彿聽到了那首名為《TEARS》的鋼琴曲,那悲傷的旋律,總能泛起心底最深處的悲哀。  

  「雨是思念的魔法,看著那從天空上落下來的小水珠,思念就會在你的腦海中浮現,當你在思念著一個人的時候,在雨中就彷彿看到了他……」雨中傳來顏烈夢囈般的低語。  

  夜雪閉上眼睛,學著顏烈的樣子,感受著雨粉灑在臉上的感覺。這就是思念嗎?那她睜開眼睛,在雨中看到的,又會是誰?  

  夜雪一睜開眼睛,出現在她眼前的,確是顏烈的臉部大特寫。  

  「啊!你想嚇死人啊?!」  

  「雨停了。」顏烈似乎又變回了以前那個冷冰冰的他。  

  「那也用不著這樣嚇人吧?叫我一聲不就行了嘛!」  

  「我以為你又睡著了。」  

  「哪有那麼容易睡著的啊!」  

  唉!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洗完澡,夜雪把自己拋在一片深藍色的床上。身旁放著顏烈的衣服。  

  應該要幫他洗一洗吧。想到這,夜雪起身拿著衣服到洗衣間。把衣服放進洗衣機前,夜雪習慣性地翻翻衣服的口袋,看看裡面有沒有東西。  

  「這是什麼?」夜雪好奇地看著從顏烈衣服口袋裡掏出來的一個小瓶子,看樣子好像是用來裝藥的吧?

  沒事幹嗎帶瓶藥在身上啊?難道他有什麼很嚴重的病?!想到這,夜雪沒來由地一陣心慌。  

  她想太多了吧?!要是他有什麼重病,早躺醫院去啦,還會來這裡上課,和她大眼瞪小眼嗎?一定是這樣的,他雖然是瘦了點,但怎麼看也不像個病人啊?或許這只是普通的感冒藥而已吧。  

  算了,看他那個樣子,她被他活活氣死,都還沒輪到他翹辮子呢!明天把藥還給他順便再問問他不就可以了嗎?用不著在這裡淨想些有的沒的吧。  

  「哥,你不要老是把頻道轉來轉去嘛,搞得我都不知道看什麼好!」顏立抱怨著。  

  突然,一首歌的MV吸引了顏烈的注意。他一直按著遙控器的手指,不自覺地停了下來。  

  「哦,這是光良的《第一次》啊!」  

  悠揚的鋼琴聲,伴隨著光良乾淨的嗓音在電視裡唱著:  

  OH,第一次我說愛你的時候,呼吸難過心不停地顫抖。  

  OH,第一次我牽起你的雙手,失去方向不知該往哪兒走。  

  那是一起相愛的理由,那是一起私守。  

  OH,第一次吻你深深的酒窩,想要清醒卻沖昏了頭。  

  OH,第一次你躺在我的胸口,24小時沒有分開過。  

  那時第一次知道天長地久。  

  「天長地久嗎?」顏烈怔怔地看著電視,卻沒有發覺已經換了另外一首歌……  

  「夜雪,早啊!」杜逸霖走過來和夜雪打招呼。  

  「呵呵……」夜雪堆了一臉假得不能再假的笑。  

  「怎麼了?」  

  「你說呢?『你們』幹的好事啊!」夜雪一副興師問罪的口吻。  

  「你在為昨天的事生氣嗎?」杜逸霖小心翼翼地問。  

  碰到杜逸霖這樣好脾氣的人,真的是什麼氣都生不起來。哪裡像那個顏烈!  

  「也不算生氣啦,只是氣你們什麼都不告訴我,耍得我團團轉!」她就是這樣吃軟不吃硬,杜逸霖的語氣一軟,她的心就變得比豆腐還軟了。  

  「你想想,如果我們一早告訴你,你不早就來個人間蒸發,乾脆消失不見了!」  

  「話是沒錯啦。」如果一開始就告訴她,是為了要她和顏烈「培養感情」,她可是真的打死都不會去的!

  「所以你也不要怪我們先斬後奏嘍,我們大家也是情非得已,這才採取非常手段的啊。」  

  「你還真會為自己開脫啊!」  

  「不生氣了嗎?」  

  「要我不生氣可以,一頓PIZZA  HUT!」  

  「好!一言為定。那你告訴我,你和顏烈『培養』得怎麼樣了?」這才是他的最終目的啊!  

  「不告訴你!」夜雪笑著跑上教學樓。  

  「我說過我要驗收的。」杜逸霖正要追上去,卻看到了遠遠走來的晨曦。  

  「早,晨曦。」杜逸霖微笑著走到晨曦面前。笑容裡帶著一點點的靦腆。  

  「早,逸霖。」看到杜逸霖,兩片紅暈浮上晨曦白皙的臉龐。  

  「昨天,那麼晚回家不要緊吧?你爸媽有沒有怎麼樣?」杜逸霖有些緊張地問道。  

  「他們什麼也沒說,我告訴他們我去了同學家做作業!」  

  「哦,那我總算放心了,我回到家的時候,一直在擔心,不知道你會不會有事。」不像和夜雪談話那麼放鬆,在面對晨曦的時候,杜逸霖總帶著那麼一點的緊張和害羞。雖然他們已經確定了彼此的戀人關係。  

  「你放心吧,我爸媽不會對我怎樣的。」  

  「那就好,我們去上課吧。」  

  「嗯。」晨曦甜甜地笑著,臉上洋溢著幸福的光彩。為什麼有人說,戀愛中的女生是最美麗的,大概,就是因為她們擁有沈浸在甜蜜戀愛中的這種幸福笑容吧。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2-6-23 11:46:02

第4章(1)

  「很好!夜雪,你們演得很好。我要的就是這種隱隱約約,若有似無的感覺!」杜逸霖稱讚道。沒有枉費他的一番心意啊。雖然綵排完之後,兩人還會偶爾地鬥鬥嘴。  

  好累!夜雪暗暗想著。一想到剛剛和顏烈演對手戲時,他的壓迫感,她就覺得有種窒息的感覺。  

  無可否認,他是個很出色的演員,他演繹角色時的那種張力,讓人不自覺地就被他所吸引。也很容易被他帶入他所設定的氛圍。  

  「夜雪,你知道嗎?剛剛看你們綵排的時候,我都快被顏烈的演技迷住了。他真的好厲害。怪不得社長要讓他做男一號。剛開始其他社員都有些不滿,但現在,大家都很佩服他了!」小青簡直對顏烈讚不絕口。  

  「是啊,都差不多把我給壓過去了。」  

  「他真的是個很厲害的對手,怪不得社長那麼欣賞他。」  

  「我看你也蠻欣賞他的嘛。」夜雪取笑著小青。  

  「顏烈是不錯啊,人又帥!很多女生都喜歡他呢!雖然他才轉來這裡沒多久,他的人氣指數卻和社長有得拼哦!」

  「不會吧?他老是冷著張死人臉,也有人喜歡?!」她真想不明白像他那種冷冰冰的男人,居然也會受歡迎。

  「這才酷嘛!」小青一臉崇拜地看著在遠處低頭背著台詞的顏烈。  

  「小青,你沒救了。」  

  夜雪繼續低著頭背台詞,沒有搭理還在做白日夢的小青。  

  啊!對了,忘了把東西還給顏烈了。夜雪放下劇本,匆匆忙忙地跑回教室去把洗好的衣服拿來。  

  「死顏烈,跑哪兒了?剛剛明明看到他在社團教室裡背台詞的啊?」夜雪氣喘籲籲地從教室跑回來,卻發現不見了顏烈的身影。  

  「小青,你剛剛有看到顏烈嗎?」  

  「你說顏烈啊,我剛看到他好像被兩個女生叫了出去。可能是告白哦!」  

  「我看找他尋仇還差不多。」  

  「你不要對他有那麼多偏見嘛。其實他也沒什麼啊,只是話少了點而已。」  

  「算了,我到別的地方再找找看吧。」  

  「你想阻止別人的告白嗎?」  

  「去你的!我才沒那個美國時間。」  

  「顏烈,我喜歡你,可以和我交往嗎?」是一個女生怯怯的聲音。  

  夜雪來到學校的花園旁,正想掉頭走人的時候,忽然聽到了「顏烈」這個名字。  

  告白?!夜雪正想走上前去把衣服還給顏烈的時候,卻聽到了一個女生大膽地在向顏烈告白。嚇得她立刻躲起來!夜雪悄悄地探出頭來偷看,原來是隔壁班的陳靜。  

  原來還真的有女生向他告白……一股異樣的情愫在心底流竄,她自己也無法解釋這種莫名其妙的緊張。

  「對不起,我不能接受!」顏烈卻不帶一絲感情地回答。  

  聽到顏烈的拒絕,夜雪也如釋重負地舒了口氣。她幹嗎好像鬆了口氣似的?!  

  「為什麼?!」陳靜的聲音好像就快要哭出來了。被這樣冷漠地拒絕,任何女生都會受不了。  

  「你這樣會造成我的困擾。」  

  「嗚……」陳靜哭著跑開,不料卻和正要上前去痛罵顏烈一頓的夜雪撞在一起。  

  「你沒事吧?夜雪好心地扶起陳靜。  

  「淩夜雪?!」陳靜擡起頭,在看清楚扶起她的是夜雪後,臉上的表情由原來的楚楚可憐換成一臉的憤恨,「你不要碰我!」說著,一把推開夜雪。  

  「陳靜,你怎麼了?」夜雪不解地看著她,不明白為什麼她的態度怎麼可以前後轉變得那麼快。  

  陳靜卻什麼也沒說,狠狠地瞪了夜雪一眼,就跑走了。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夜雪不明白自己在什麼時候得罪了她。  

  「你來這裡做什麼?」顏烈斜靠在牆壁上,冷冷地問道。  

  「還不都是因為你!人家好心拿衣服還你,卻害我不明所以地被人瞪。」夜雪說著,像在出氣似的,一把把衣服扔到顏烈身上。  

  「還有,你怎麼可以這樣啊!你不覺得你很過分嗎?!你這樣拒絕別人是很傷人的!」夜雪喘了口氣繼續說,「人家陳靜哪裡不好了?你好歹也表示要考慮一下嗎!你真的很過分!」  

  「我沒有時間浪費在那些無謂的人身上!」  

  「你怎麼可以這樣說話!」  

  「你希望我接受嗎?」突然,顏烈看著夜雪的眼睛,冒出了這句話。  

  「我……」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夜雪只是傻傻地看著顏烈。她真的希望他接受嗎?恐怕連她自己也想不清楚。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  

  「那麼你會接受我嗎?」  

  「你、你在說什麼啊?!」夜雪驚恐地看著顏烈,為什麼面對顏烈的時候,她總是結結巴巴的,連話都說不清楚。

  「對了,這是台詞嗎?」夜雪突然想起,以前顏烈也曾經這樣整過她,害她緊張個半死。  

  顏烈深深地看了夜雪一眼。  

  「是台詞。」顏烈像是自嘲般,輕輕地扯了扯嘴角,轉身朝校門走去。  

  看著顏烈轉身離去的背影,她想追上去,但她的腳像灌了鉛似的,只能看著他的身影在夕陽下越走越遠,直至從她的視線中消失。  

  為什麼要這樣看著她,為什麼用這種彷彿受傷的眼神,為什麼她整顆心都揪起來了?!  

  「夜雪!」杜逸霖從教室出來準備回家,在校道上,碰到呆站著的夜雪。  

  「學長!」看到杜逸霖,夜雪的心情也恢復了些,只是怎麼也揮不去顏烈那種受傷的眼神。  

  「你站在學校門口發什麼呆啊?」杜逸霖習慣性地揉揉夜雪的頭髮,就像兄妹般的親暱。  

  「啊,沒什麼,只是在想一些關於舞台劇的事。」夜雪連忙掩飾。  

  「沒想到你會那麼認真啊?」  

  「那當然。」因為這次是你最後的也是最重視的公演啊!夜雪在心裡想著。  

  「走,我請你去PIZZA  HUT吧!」  

  「對哦!我都差點忘記了!」夜雪笑著說道,太好了,今晚可以和學長一起吃晚飯。  

  「哥,你在看什麼?」顏立看著一整晚站在窗台邊的顏烈,不解地問道。  

  「想吹吹風而已。」  

  「自從轉到這邊上學,搬回這間舊屋後,你好像就開始喜歡『吹風』嘍!」說著,顏立也蹭到顏烈身邊。

  「外面有什麼好看的,不就是一片草地,一條河,上面有座橋而已嘛。」  

  「不關你的……」話還沒有說完,顏烈就被遠處經過的兩個人的身影所吸引。是夜雪和杜逸霖!  

  「你這樣吹風,很容易著涼的。」  

  顏立還在一旁說著話,但顏烈卻一句也聽不進去,只是靜靜地看著遠處的兩個人有說有笑地越走越遠。

  她應該笑得很開心吧……  

  夜雪坐在角落裡背著台詞。每天都重複著同樣的事情。一下課,就習慣地來到社團課室,背台詞,對戲,排練。天天如此,但她卻也樂在其中。  

  「小青,這裡,你對角色的理解還不夠,以至演起來沒有了那種感覺。你再去揣摩一下角色的感情。」是杜逸霖在指導排練了。  

  夜雪偷偷地注視著杜逸霖的一舉一動,他還是這麼一絲不苟。他們之間的距離這麼近,卻又好像很遠。是因為太接近了嗎?總覺得好像缺少了點什麼。  

  思緒不自覺地跌進從前。那個她和杜逸霖一起慶祝生日的夜晚。  

  那時候的她已經習慣了度過自己一個人的生日。每到生日那一天,她都會獨自來到小河邊,站在小橋上,等待著,盼望著,也許小男孩會出現。  

  可是,那一晚,她在小河邊遇到了杜逸霖,全世界只有他記得她的生日。  

  他們開心地分享著那個只插著一支蠟燭的小小的CHEESE  CAKE。  

  這也是她第一個生日不用自己對自己說「祝我生日快樂」。  

  「學長,你覺得晨曦怎麼樣?」她很少和別人談論晨曦,因為別人對晨曦的讚揚早已令她覺得自慚形穢。但是,面對著杜逸霖,她卻問得出口,直覺告訴她,他會有另外不同的答案。  

  「紀晨曦嗎?她太美麗了,美得太不真實了,讓人無法接近。如果是我,我會選擇和你在一起相處……」

  看著他說話時溫柔的眼神,那種和從前的那個小男孩一樣的眼神。在杜逸霖的身上,有著和那個小男孩一樣溫暖的味道。  

  似乎就是這樣讓她陷落了她的心。  

  「顏烈,該你了!」不知道是杜逸霖的聲音還是「顏烈」這個名字,讓夜雪從回憶中回到了現實。

  看著正在綵排的顏烈,飾演著別人,正開朗地笑著。他不笑的時候一臉的冷漠,所以一笑起來才特別的燦爛。

  看著他陽光般的笑容,他的笑容是那麼的真摯,那麼的自然。連她也被這樣的笑所吸引。  

  到底哪一個才是真正的他?那個笑容燦爛的他,還是那個一臉冷冰冰的他。  

  「夜雪,輪到你了。是你和顏烈的對手戲!」  

  「哦,好的。」夜雪放下手中的劇本。  

  「OK,開始。」  

  「藍忻,不要走!」顏烈所飾演的佑南喊道。  

  「為什麼?」  

  「回答我,你會接受我嗎?」  

  「我……」  

  在顏烈逼人的視線下,夜雪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腦袋只剩下一片空白。  

  「夜雪!台詞啊!怎麼老是忘了台詞的!」在一旁杜逸霖忍不住提醒。  

  「對不起,學長,我……」她是怎麼了,居然還在在意昨天顏烈說的那句話,不過就是句台詞嘛。

  「夜雪,該不會那天你們看電影的時候,看出點什麼了吧?」  

  不知道是哪一個社員在起哄,所有的人都跟著笑了起來。  

  她想此刻她的臉一定是紅得不能再紅了。想起那一天的一切,她甚至不敢去看顏烈。  

  「所有的一切,都只是為了演得更好而已。」顏烈的話,像手指劃過鋒利的紙張,不痛,卻可以看見血順著指尖滑落。  

  「對不起,我有點不舒服,我想先回去了!我的部分明天再練吧!」  

  對啊,顏烈說得一點都沒錯。本來,那場電影,那天的一切一切會發生的目的,都只是為了能演好公演啊!而且,杜逸霖也在這裡,她也不想引起他的誤會,以為他們真的有什麼!他們本來什麼都沒有啊!她是討厭他的啊!

  那為什麼她會在眾目睽睽之下,不顧一切地跑出教室?!  

  為什麼她要生氣!  

  在學校的花園裡坐了好久,直到天色暗了下來。整個腦袋卻一直混沌不清。  

  拍了拍身上的草屑,夜雪起身朝校門走去。卻沒有注意到一道一直站在她身後的身影。  

  「對不起。」站在夜雪的身後,顏烈輕輕地說。  

  「淩夜雪,你過來一下,可以嗎?」陳靜在早上上學的時候,在校道上等著夜雪。  

  「做什麼?」夜雪直覺得有點不妥,但她又說不出是哪裡不對勁。  

  「我有點事想拜託你,但是在這裡說不大方便。」說著,陳靜走過去拉夜雪的手。  

  夜雪有點狐疑地看著她的笑臉,不太情願地被她拉著走。  

  「她還變得真快,昨天還凶巴巴地瞪她,今天卻又一臉笑嘻嘻的樣子。」夜雪想著。  

第4章(2)

  陳靜拉著夜雪走到學校最僻靜的後山。  

  「夜雪到底到哪兒去了?」杜逸霖有點生氣,又有點擔心地道。  

  生氣是因為夜雪竟然在這個緊要關頭,在排練的時候開溜。而擔心是怕夜雪會有什麼意外。  

  「可能她睡過頭了吧,你也知道夜雪的。」小青道。  

  「不對啊,我一早就看到夜雪來學校啦!」另一名社員說道。  

  「可能是因為顏烈哦!」又是昨天起哄的那個唯恐天下不亂的社員。  

  剎時,全社人的眼睛都齊唰唰地看向顏烈。  

  顏烈則好像若無其事似的在翻著劇本。  

  「我剛剛看到夜雪好像被和她同級的那個大姐頭拉著,往後山那個方向去了!」  

  「哦,我知道了,你是說那個陳靜對吧!」社團眾人都在議論紛紛。  

  「夜雪會不會被人找碴?」杜逸霖擔心地道。  

  「怎麼可能,我看到她們還一起手拉手,一副親密無間的……」  

  那個社員話還沒說完,大家卻只看見顏烈像風一樣地旋出社團課室。  

  「喂,你找我到底要拜託我做什麼啊?你快點說吧,就要上課了!」夜雪說著,並試著甩開陳靜拉著她的手。

  「拜託你?!」陳靜冷哼一聲,「是啊,我還真該拜託你!」她冷冷地笑道。突然之間,四周突然多了許多人都向她包圍過來。  

  「我還真該拜託你離顏烈遠一點!」陳靜使了個眼色,她身旁的一個女生就上前去扯夜雪的頭髮。

  「喂,你幹嗎動手!不要扯我頭髮!你們到底要做什麼?!」夜雪驚慌地喊著,拚命掙扎著,卻敵不過她們人多勢眾。  

  「我們幹嗎要動手?!問問你自己做過些什麼吧!」  

  「我做過什麼?如果你是指顏烈的話,我們之間根本什麼也沒有!」不是嗎?昨天他還特意地撇清關係呢!今天她卻在這裡被人誤會!  

  「還想狡辯嗎?」陳靜走上前,逼近夜雪的臉。  

  「你們星期六那天做了什麼?!不要告訴我什麼都沒有!你想騙三歲小孩嗎?!這就是給你的一點小小的教訓!竟敢打『我的顏烈』的主意!不知死活!」  

  「如果他是你的顏烈,他那天就不會明明白白地拒絕你!」強忍著被人拉扯頭髮的疼痛,她的個性不容許她此刻低頭,所以,夜雪大聲地反駁道。  

  「你……」  

  陳靜被反駁得無言以對!可這也讓她更加惱羞成怒。  

  「看來今天不給你點顏色看看,你就不會學乖!」說著,陳靜揚起手,正想朝夜雪的臉打去。  

  夜雪拚命地表現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她想反抗,但是她的手腳都被其他人死死抓著,令她動彈不得。

  「救命啊!誰來救她?!」夜雪在心裡拚命地喊著,「有誰可以聽到?」莫名地,腦海中卻浮現顏烈的臉。

  「住手!」  

  陳靜被突然從背後響起的聲音嚇了一跳,  

  「顏烈?!」陳靜驚訝地看著突然出現的顏烈。舉起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是顏烈?夜雪同樣不敢置信地看著站在眼前的顏烈。  

  「你們放開她!」顏烈說話的語氣冷到了極點,好像在壓抑將要發怒的情緒。  

  「顏烈,我……」陳靜似乎想開口解釋,在他冷冷的視線的瞪視下,卻又什麼都說不出來。她不是第一次看到這個令人不寒而慄的顏烈。和那次在電影院時的他一樣,他冷冽的眼神不自覺地讓人感到害怕。  

  「我們走!」陳靜沒有辦法,只好和眾人一起離開。  

  「不過,顏烈,你是我的。」最後,陳靜如此宣稱。  

  「你沒事吧?」顏烈輕聲問道。手輕輕地撫上夜雪被捏得紅腫的手腕。  

  一股怒氣沒來由地從心裡升起!  

  「你這樣算什麼?趕走『你的陳靜』,來幫一個和你『毫無關係』的人解圍,你女朋友會吃醋的!你以為你很偉大嗎?我們什麼也不是,我們只是因為要演好戲,而『被迫』在一起相處而已!所以也不用你多管閒事!」  

  一把揮開顏烈的手。夜雪用盡全身力氣吼了出來。  

  這樣算什麼?!誰來告訴她!前一天和她撇清關係,今天卻來這裡展現他莫名其妙的溫柔!  

  「你是不是也要說這也是因為演戲需要?」夜雪嘲諷地開口。  

  「你這樣做只會造成我的困擾!只要跟你扯上關係,我就不明所以地被人誤會,被人拉來後山『教訓』,我討厭你!討厭!」夜雪用力得全身都在顫抖。  

  顏烈什麼也沒說,繼續拉過她的手臂,檢查看夜雪有沒有受傷。  

  看著顏烈專注的神情,喉嚨哽咽著說不出話來,突然安心的感覺讓她失去了繼續支撐自己的力量。

  眼淚不聽使喚地流出,夜雪一手摀住臉,一手將顏烈推開。  

  「你走開!」夜雪激烈地喊道。  

  「討厭!討厭!不要哭啊!」夜雪擡手,拚命地把不斷湧出的淚水擦去。她不要哭,不要哭啊!她最討厭眼淚的啊?!  

  為什麼在顏烈面前,她變得如此軟弱?!她不要讓任何人看到她哭啊!  

  顏烈站起身,擡腳向夜雪這邊走來。  

  意識到顏烈的意圖,夜雪大聲說道:「你不要過來!」說完,她飛快地轉身跑走。  

  看著夜雪遠去的身影,顏烈沒有追上去。  

  「還是這樣嗎?還是不願意讓別人看到你的眼淚嗎?」顏烈擡頭仰望著天空,他縹緲的眼神,彷彿跌進了遙遠的回憶中。  

  今天,她翹課了。來到了昔日的小河邊。  

  眼淚被風乾,淚痕停留在臉頰上。  

  夜雪躺在廣闊的草地上,仰望著天空中變幻莫測的雲。  

  小河潺潺地流著,秋天的草地開始有點枯黃。  

  不知道在這裡躺了多久,直到夜幕慢慢降臨,遠處的房子亮起點點燈光。  

  腦海中不自覺地浮現那個小男孩的臉。  

  事情都過去那麼久了,恐怕現在就算那個小男孩站在她面前,她也未必能認出他來。或許,他也早已忘記了她。

  想起他們那時那個不知道算不算數的約定,夜雪不禁莞爾一笑。  

  同樣大風的夜晚,還是那條小河邊,今晚,他會出現嗎?  

  想著,想著,突然,一團陰影籠罩在夜雪的上方。  

  是……杜逸霖?!  

  夜雪驚異地看著停在她頭頂上方的臉。  

  「學長,我……」夜雪愣愣地看著杜逸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你今天跑哪兒去了?害我擔心死了!」杜逸霖焦急地質問夜雪,臉上寫滿擔心與關切。  

  「沒有,我只是在這裡坐了一天。」  

  「你怎麼不說一聲,難道你不知道別人會擔心的嗎?」  

  「對不起,我……」夜雪抱歉地道。  

  「你知不知道我和晨曦到處找你!」  

  「晨曦也……」  

  「當然,社團活動的時候看不到你,我就只好去找晨曦問啦!」  

  「都是我不好,造成你的困擾!」夜雪垂下頭,低聲說。  

  「看著我說話!」杜逸霖擡起夜雪的頭,強迫她看著他的眼睛。  

  「你每次來到這裡的時候,都是你最不開心的時候,就像第一次我和你在這裡碰面的時候一樣,對吧?」杜逸霖的語氣變得很輕很柔。  

  「你還記得?!」夜雪擡起臉,對上他溫柔的眼。  

  「當然,你吃得滿嘴都是蛋糕屑!」杜逸霖突來的一句俏皮話,逗得夜雪撲哧一笑。  

  「我哪有!」夜雪佯裝生氣地噘起嘴。  

  「你不用耍賴,我可記得一清二楚!」  

  杜逸霖模仿著夜雪吃蛋糕的樣子,他們彷彿又回到了以前那個溫馨的時刻。  

  她永遠記得,那一晚,杜逸霖和小男孩身上同樣溫暖的味道。那個讓她願意深陷的味道。  

  夜雪和杜逸霖笑著走遠,寂靜的小河邊彷彿還迴盪著他們的笑聲。  

  顏烈站在遠處的路燈的陰影處,看著杜逸霖和夜雪說說笑笑地漸行漸遠。  

  同樣的夜,傷心的小女孩又坐在了小河邊,等待著小男孩的出現,但是,小女孩似乎已經找到了另外一個為她擦眼淚的守護天使,已經不再需要小男孩的安慰了……  

  那小男孩的心,該何去何從?  

  「哥,你站在路燈旁做什麼?等人嗎?」剛剛放學的顏立走到顏烈的身旁問道。  

  「或許,已經沒有這個必要了……」  

  即使景致沒變,流逝的時光,總能提醒人們,畢竟這個世上,沒有永遠。  

  思念總比愛來得堅強,時間在逃亡,思念還在原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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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2-6-23 11:47:01

第5章(1)

  又到了下午社團排練時間。  

  夜雪頭痛地翻看著手中的劇本。唉,她演的這一部分,已經NG了許多次了。  

  每一次說到那句台詞,杜逸霖就喊CUT,說她老是抓不準角色的感覺。  

  她根本就沒有這種經歷,叫她怎麼演嘛……  

  綵排已經接近尾聲了,再過一天就要公演,要怎麼辦才好呢?  

  要把女主角對男主角複雜的感情全盤托出,憎恨他的背叛,卻又再想他是否有苦衷,希望他回心轉意,最後,還要……接吻!  

  所有人都離開了,只有夜雪一個人坐在社團課室裡。  

  「好吧,趁現在沒人的時候好好練習吧!」醞釀了一下情緒,夜雪開始對著牆壁上的鏡子練習。  

  「不!這不是真的,你是騙我的對不對?!」  

  唉,還是不行,夜雪對著鏡子搖搖頭,挫敗地坐在椅子上,眼睛怔怔地看盯著天花板上的日光燈。

  社團排練結束。社員們紛紛走在回家的路上。  

  「明天就要公演了,今天我們可以HAPPY一下了吧!社長?」社員甲說道。  

  「你就知道玩而已!」  

  「今天天氣這麼熱,不如我們去吃冰吧!」社員乙提議道。  

  「好耶!我正好有點渴了。」  

  「對啊!今天由社長請客!」  

  「贊成!」眾社員紛紛響應。  

  「好吧!你們明天可要做齣好戲哦!」  

  「當然啦!我們不會讓你失望的!」  

  忽然,他看到遠處有個嬌小的身影在向他微笑著走來。  

  「我來介紹一下,這位就是這次公演劇本的編劇,紀晨曦。」杜逸霖介紹著,眼睛卻一直沒有從晨曦的身上離開過。

  「社長,我們怎麼可能不認識鼎鼎大名的校花才女紀晨曦啊!」一眾社員起哄。不少人在朝著杜逸霖擠眉弄眼。

  「社長,那你怎麼可以忘了請我們的大編劇呢!」  

  「晨曦,我們大家為了預祝這次公演的成功去刨冰店吃冰。你一起去嗎?」杜逸霖微笑著詢問,眼神熱切地看著晨曦。  

  「嗯,好啊。」晨曦回望他,甜甜地笑著。  

  「啊,那位是……」晨曦好奇地看著站在不遠處,一臉冷漠的顏烈。  

  「哦,你說他啊!」說著杜逸霖和晨曦走到顏烈的面前。  

  「我來介紹一下吧,這位就是我們這次的男一號,顏烈!」  

  「你好,很高興認識你。我好像有聽夜雪提到過你哦!而且我總覺得好像在哪裡見過你!」晨曦走上前,熱切地打招呼,友善地伸出手。  

  「哦。」顏烈輕輕點了點頭,算是回應。  

  晨曦友善伸出的手,尷尬地僵在那裡。  

  杜逸霖連忙打圓場,「顏烈,你也一起去嗎?」杜逸霖真誠地詢問著顏烈。  

  「我……」顏烈有點遲疑,他並不太喜歡去人多的地方。  

  「對了,社長,夜雪呢?」小青環顧四周,卻發現缺少了夜雪的身影。  

  「會不會還在學校?我們離開的時候,她好像還在課室裡呢!」  

  「那我們明天再請她吧!」杜逸霖說著。  

  「顏烈,一起去吧!」杜逸霖再次誠懇地開口。  

  「對不起,我還有事,我先走了。」說著,顏烈轉身離去。  

  突然,一陣開門的聲音傳來,夜雪從鏡子的倒映中,看到顏烈的身影。  

  「你來做什麼?」夜雪被顏烈的突然出現嚇了一跳,  

  「忘了東西。」  

  「哦,你忘了什麼東西,我幫你一起找吧。」那次差點在顏烈面前哭出來,以至現在她面對顏烈的時候總是感到莫名其妙的緊張。  

  「你在排練嗎?」顏烈突然沒來由地問道。  

  「啊?嗯,我……算是吧。」夜雪無奈地說道。反正獨自練習也不是什麼可恥的事。  

  「你再試一次吧。」顏烈在課室隨便找了張凳子坐下。  

  「什麼?」  

  「對白,再試一次。」顏烈重複道。  

  「啊,哦。」夜雪機械地應著。  

  為什麼每次和顏烈說話的時候,她的反應好像總是慢了半拍似的。真是笨得可以了!夜雪懊惱地想。不過他不是來拿東西的嗎?  

  「這不是真的,你是騙……」夜雪感覺到顏烈的視線,彷彿能穿透她的身體似的。害她連這句背得都快爛了的台詞都說不出來。  

  顏烈猛地站起來,走到夜雪面前。  

  「怎、怎麼了?」  

  「看著我說。」  

  「不!這不是真的,你是騙我的對不對?」甩開那種彆扭的感覺,夜雪看著顏烈重複了一遍,卻還是沒有那種感覺。

  「那你就當是杜逸霖背叛了你吧。」顏烈淡淡地道。  

  「你說什麼?!」夜雪倏地瞪大眼睛。難道顏烈他知道她喜歡杜逸霖?!  

  「你知道些什麼?!」夜雪繼續追問。  

  「只是隨便假設而已。」顏烈道。  

  「哦,原來是這樣……」夜雪如釋重負地舒了口氣。其實她也用不著這麼緊張啊?!只不過是喜歡而已,也沒什麼好丟臉的。  

  沈默了良久,顏烈一開口就投了一枚重磅炸藥。  

  「你喜歡杜逸霖吧?」顏烈看著窗外,像在閒聊般問到。  

  「關、關你什麼事!」夜雪選擇別過臉去,彷彿這樣就可以不被看穿自己的心事。  

  「如果他真的有了喜歡的人,你怎麼辦?」顏烈轉過頭,起身逼近夜雪,以一種異常認真的口吻問道。他用手定住夜雪的肩膀,不讓她逃避。  

  「我、我不知道。」夜雪慌張地躲開顏烈的視線。這種能穿透人心的眼神,令她覺得很不舒服,她討厭這種被人捉到弱點的感覺。  

  「而且,就算這樣也是我自己的事情,與你無關!」笨蛋!這樣不就等於直接承認她喜歡杜逸霖了嗎?!

  「只是提醒你一下而已。」  

  「依我看,你的『提醒』應該留給喜歡你的那些女生吧!」夜雪嘲諷道。她沒有辦法忘記那次陳靜對顏烈的告白——害她無緣無故地被人誤會!  

  但,真的只是因為被人誤會的關係嗎?為什麼聽到陳靜告白的時候,她的心跳得那麼厲害?為什麼聽到顏烈的拒絕,她會鬆了口氣?!  

  「……」顏烈沒有答話,只是深深地看了夜雪一眼,隨即轉身離開。  

  「等等,你不是來找東西的嗎?」不知道為什麼,她有種不顧一切追上去的衝動!是顏烈那欲言又止的眼神嗎?!但是說出口的話,卻是爛到不能爛的借口。  

  「就算找到,也沒有必要了……或許,保鮮劑已經過了期限,找回來,也已經不是原來的味道了。」顏烈背對著夜雪輕描淡寫地說道。話裡卻藏著不易察覺的失落。  

  「你在說什麼?為什麼我一句都聽不懂?!」夜雪站在課室的門口,對著顏烈的背影喊道。  

  顏烈的身影漸漸隱沒在地平線的另一端。夕陽依然通紅地掛在天上。  

  為什麼每一次看他的背影,都覺得他好像就要消失一樣……為什麼悲涼的感覺會像病菌般,侵襲著她身上每一顆細胞。  

  夜雪走回課室裡,滿腦子都是剛剛顏烈有關杜逸霖的話。  

  學長真的有喜歡的人了嗎?夜雪心中沒來由地泛過一陣不安。在學校裡應該有許多女生喜歡他的吧。她也只不過是她們的其中之一而已。  

  如果,學長真的有了喜歡的人,那她該怎麼辦?!她不知道,更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可能性。  

  他總是很溫柔地對待她。回憶中小男孩的身影,總是在他的溫暖的語調,體貼的動作中重疊。但是他的溫柔可能同樣給予了其他的女生。不是專屬於她一個人的。  

  出生到現在以來,似乎沒有什麼東西是完全屬於她的……在家裡,只要晨曦想要,即使是她的,也會變成是晨曦的。

  別人家的小孩從來都是姐姐應該讓妹妹,為什麼到了她家裡,就全部都相反了!她恨極了這種不公平,卻沒有能力反抗!  

  反正人生就像地鐵,看著站台上的人來人往,許多人上車下車,到了最後,都只會剩下一個人的孤單。

  那為何還要執著於擁有或失去?!  

  換條路線,又是另一個人生。  

  所以她開始學習不在乎,不在乎身邊的人來了又走……  

  除了那個只活在她回憶中的小男孩,是誰也搶不走的!她會將他守護在她的記憶裡。沒有任何人可以分享!

  那麼學長呢?!誰都可以不在乎,但她卻在乎他!她喜歡他啊!就像回憶中的小男孩。但她卻只能等待他的選擇,決定她是他生命列車中的乘客,還是過客。  

  就在明天的公演後……  

  在此之前,她還要練好她的台詞呢……  

  「夜雪,真巧!」夜雪剛回到家,就碰到了也是剛剛進門的晨曦。  

  「對啊!你很少這麼晚回家的啊?」  

  「我今天和你們戲劇社的人去喝東西,所以回來晚了。」  

  「哦?你怎麼會和他們去喝東西?!你跟他們不是不認識的嗎?」  

  「因為我是編劇嘛。」晨曦笑笑。  

  「哦,原來是這樣,那幫人也太過分了,去喝東西,也不叫我去!」  

  「不用生氣啦!逸霖說公演完了再請你去呢!」  

  「你什麼時候,和學長那麼熟啦?!」夜雪有些疑惑地看著晨曦,總覺得裡頭好像有些不對勁,但她又說不出為什麼。  

  「嗯,我們在討論劇本的時候認識的。」晨曦想起了那個慵懶的下午,眼中彷彿還看到當時灑進窗台的陽光。

  「原來學長修改劇本的時候,一直都是跟你在討論啊?!」壓下心中那種不舒服的感覺,夜雪問道。

  「嗯,對啊。因為我是編劇嘛。我負責寫劇本當然是和我討論啦。」  

  「哦……」  

  只是討論劇本而已,根本沒什麼嘛,那為什麼心裡會那麼不安?!但是學長也曾經說過,晨曦難以接近啊?!不是嗎?  

  她的心情就像走過恐怖的墓地,原本忐忑不安的心情,因為從口袋裡突然間摸到了一個護身符,而漸漸安定下來。只是不知道,這種安心或許只是因為逃避去面對。  

  「對了,夜雪,我今天看到顏烈了!」晨曦的語氣帶著點興奮。  

  「看到顏烈又怎麼了?!」她不明白為何晨曦提起顏烈會那麼興奮。  

  「因為就在我們一起分別出去的那個星期六,我在電影院附近的那間麥當勞,看到了一個和顏烈差不多一模一樣的人呢!所以今天看到他就覺得特別眼熟,不過那個人卻有一雙藍色的眼睛。我還在想他們是不是孿生兄弟呢!

  「那間麥當勞?!」那天的顏烈沒有戴隱形眼鏡。  

  「對啊,我看到那個人坐在窗邊的座位上。」  

  「一個人嗎?」  

  「不過那個人好像一看到我們就走了,所以有點好奇。今天看到他,就想起了那天看到的男生,想問問他的,但是他卻說有急事先走了!」  

  「有急事嗎?」他有急事嗎?為什麼他會在社團課室裡出現呢?!他說忘了東西,但是她卻沒有看他在尋找。

  是為了她而回來的嗎?!他是為了幫她進入狀況,才回來的吧……  

  潛藏在那張冷漠面孔下,不曾說出口的體貼,竟會讓她如此感動。甚至讓她忘記了晨曦口中所說的「我們」……

  夜雪看著顏烈迎面走來,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就在兩人就要擦肩而過的時候。  

  「昨天謝謝你。」夜雪突然的話,停頓了顏烈往前走的腳步。  

  空蕩蕩的迴廊上,靜得似乎只能聽得到呼吸的聲音。  

  兩人並肩站著,時間彷彿有剎那的停頓,陽光拉長的背影,彎成微笑的弧度。  

  腳步聲由遠而近地傳來,時鐘似乎恢復了轉動,學校敲響了晨鐘,��的鐘聲,催促著離去的腳步。

  「公演一起努力吧。」留下這句話,混雜在人群中的兩人,朝著各自的方向離開。臉上卻都留下久違的笑容。

  公演前的最後一次綵排,他們更有默契了。但問題卻還停留在那句台詞上,和最後的那個吻。  

  顏烈總是會在最後關頭停止,他的氣息停留在夜雪的臉上,杜逸霖喊CUT的時候,周圍的空氣變成了若有所失。她告訴自己,這樣只是證明她入戲而已……  

  所有的觀眾都坐在禮堂裡等候,他們的節目被安排壓軸。一個個節目過去,夜雪在後台緊張得坐立不安。

  「放輕鬆點,沒問題的!」杜逸霖安慰道。  

  杜逸霖的聲音總有安撫人心的作用,原來怦怦亂跳的心,也安靜了下來。  

第5章(2)

  「大家是否期待已久,最後的壓軸好戲?好!現在有請我們的戲劇社,為我們帶來精彩的演出!」司儀的話,帶來了一陣熱烈的掌聲。  

  「該上場了!大家加油!」  

  布幕漸漸升起,明亮的燈光開始轉暗,只剩下舞台上一束束的白熾燈光,打在出場的演員的臉上。

  她的劇目上演了!  

  杜逸霖來到觀眾席,坐在晨曦的旁邊,他們的位置在最前排。兩人很有默契地相視一笑,手指很自然地交纏著。然後轉頭欣賞著精彩的劇情。  

  隨著情節的發展,戲也發展到了高潮。杜逸霖滿意地看著漸漸拉下的布幕,剛剛結束的那一幕贏得了觀眾熱烈的掌聲。  

  他深深地看了晨曦一眼,眼神中有欣賞,有驕傲,有珍惜,有寵愛……他什麼也沒有說,但他知道,晨曦會懂的,他們從討論劇本開始衍生的默契,他覺得只有他眼前這個女生,能夠讀懂他的眼神。  

  是的,他沒有猜錯,晨曦懂得,並且在她的眼裡,也同樣傳達著相同的信息。  

  布幕又再次拉起,自下而上。這是最後一幕了。  

  夜雪在做著深呼吸,最後一幕了,她對自己說。  

  盯著緩緩升起的深色布幕,她看到的,卻比她演的還要精彩!彷彿坐在台下的他們,才是真正的男女主角。而她,就像生活裡的小醜!被他們耍得團團轉!那交握的雙手,彷彿能把她的心撕裂!也讓她忘了自己站在舞台上。如果可以,為什麼就不能讓她忘了疼痛呢?!  

  看到夜雪的反應,順著夜雪的視線,顏烈立即明白了。  

  完全背離了原來劇本的安排,顏烈一把把夜雪緊緊地摟進懷裡。  

  溫暖的體溫喚回了夜雪的意識。此刻,她還需要堅強!  

  「台詞。」顏烈在夜雪的耳邊小聲地低語。  

  「你放開我!」夜雪拚命掙脫顏烈的懷抱,連她也搞不清楚現在說話的,是戲裡的藍忻還是真實的夜雪。

  「你是騙我的!對不對?拜託!告訴我,一切都是假的!好不好?!」夜雪激烈地朝顏烈喊道。此刻她就是藍忻,替她喊出夜雪想要說的話。  

  全場的觀眾都鴉雀無聲,大家都被她的悲哀震懾!作為藍忻,她成功了,但她還是淩夜雪啊!她生活中上演的悲劇戲碼仍然一成不變。  

  夜雪已無力承受更多了,她此刻只想戲快點結束!  

  排練了太多遍,夜雪彷彿只是依照著本能在台上背著,那些讀過幾千遍的台詞。  

  快結束了,她好累,頭像炸開一般地痛,力氣一點點地從體內流失,眼淚彷彿隨時都可以決堤。不時的一陣鼻酸,總要她用盡全身的力氣才能壓下去。她快撐不下去了。  

  最後一幕了,她看向顏烈,按照劇情的安排,顏烈就要和自己接吻了。然後他們只要擺個姿勢,調整到某個角度,讓觀眾以為他們在接吻就可以了,然後是謝幕……  

  夜雪站在那裡,連牽動臉上的一絲神經彷彿都需要耗盡她的體力。顏烈慢慢走向她,她本能地閉上眼睛。

  她感覺到顏烈的臉在慢慢靠近,他的氣息在她的臉上流轉,  

  結束了……她想。  

  突然,陌生的觸覺讓她猛地睜開眼睛!  

  太大的打擊使她的頭腦變得遲鈍,慢了半拍,她才反應過來。  

  顏烈,真的,吻了她……  

  「不!」她終於懂得反抗。她想推開他,卻無法撼動他半分。原來看起來瘦瘦的他,卻也有著野蠻的力道。

  他深深地吻住她,堵住她所有想要說出口的話。  

  雷鳴般的掌聲,伴隨著緩緩落下的布幕。  

  真的,結束了……  

  但顏烈的吻卻沒有停止,直到夜雪喘不過氣來。  

  夜雪擡起頭看他,她想罵他,但是,她連開口的力氣都沒有。  

  為什麼顏烈的眼神這麼痛苦?可是,她已沒有能力去思考其中的深意。  

  杜逸霖正朝著她這邊走來,晨曦在他的旁邊,她看著杜逸霖的口一張一合,卻不知道他在說些什麼。

  她只看到他和晨曦的手,仍然刺眼地握在一起。  

  「對不起。我有事先走了!」她沒有辦法看著他們在一起。  

  「我們還有慶功宴呢!」杜逸霖拉住夜雪的手,卻被她甩開。  

  「我不參加了,你們玩得高興一點吧!」她用力地笑。  

  戲結束了,她還是演員,盡職地演著一個笨得可以,傻得可以什麼都不知道的自己。  

  她的演技讓杜逸霖相信了,他放開了手,她感覺身體呈直線下墜,墜入萬丈深淵。  

  「那只好下次了!」杜逸霖對著夜雪笑了笑。他溫柔的笑此刻在夜雪眼裡,卻變得如此殘酷。  

  墜落懸崖前,她深深地看了他最後一眼,他眼裡卻只有她姐姐的倒影。  

  天,下雨了,吹著很大的風,剛剛還很風和日麗的。  

  雨水打濕她的臉,模糊了淚水滑過的痕跡。  

  她在小橋上,麻木地站著,不管單薄的衣衫已經濕透。  

  期待了許久的告白,還沒有開口,就被硬生生地拒絕了,連自己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為什麼她總是如此失敗,為什麼在她身邊的人都會選擇晨曦?!她真的如此不堪嗎?  

  突然,她看到了顏烈,陪她站在雨中,沒有說話……為什麼?  

  看到了他,也令她想起,在公演前一天,在課室裡莫名其妙的話。難道他一早就知道?!  

  「夜雪……」顏烈開口喚她。  

  「你早就知道他們在一起的事了,對不對?!」被雨水打濕的頭髮,頭髮垂在額前,讓人看不到她的眼睛。

  顏烈沒有回答,卻筆直地朝夜雪走去。  

  「回答我!」夜雪喊道。  

  顏烈的嘴張了又合,卻沒有說出一個字。  

  「很好,如果你是來羞辱我的話,你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吧!」她冷著臉說。不能表現出脆弱,她討厭在人前成為弱者。  

  「顏烈,一直在看笑話的感覺很好吧?!」忍著鼻頭的哽咽,夜雪冷著聲繼續說。  

  「看夠了的話,你可以走了!」他一定在心底裡取笑著她吧,最喜歡的人,居然和自己的姐姐一起,而她卻笨得什麼也不知道!  

  今天早上,她還跟他說謝謝,以為他說的那些話是在幫助自己進入狀況,她還以為他們應該可以成為朋友的,原來一切的一切都是他在嘲笑著她的無知!  

  「我不想再看到你!」夜雪用盡全身的力氣吼出來。顏烈此刻的存在,就像在提醒自己,曾經的她原來是個傻得亂七八糟,莫名其妙,自以為是的大傻瓜!  

  但卻沒有止住顏烈的腳步。  

  想起自己曾經因為杜逸霖對她的溫柔,而一臉花癡的樣子時,她恨不得立刻就地挖個洞把自己埋了!

  「你最好給我立刻消……」但夜雪最後想要說出口的話,卻隱沒在風中,隱沒在雨中,隱沒在顏烈同樣濕透卻溫暖的懷裡。  

  「什麼都不要說了。」他緊緊地,緊緊地摟著她,好像怕她就這樣消失。  

  「什麼都不要說了!」他的下巴摩挲著她濕透的發。  

  夜雪拚命在他懷裡掙扎著,想推開顏烈,卻徒勞無功。  

  她頹然地垂下手,「為什麼非要用這種方法來羞辱我?!」語氣裡充滿挫敗。  

  「我不會離開的,不會放你一個人的……」顏烈把夜雪的頭埋在胸前。  

  「不要逞強了。」他的語氣很輕,「想哭就哭吧。這樣我就什麼都看不到了……」  

  「嗚……」她哭出來了,像十年前一樣。  

  他的懷抱很溫暖,暖得讓她捨不得推開,她的全身已經冷得僵硬,此刻的她,像放在裝滿水的鍋裡,慢慢加溫的青蛙,再也跳不出來了……  

  好久沒有過這樣的感覺了,這樣可以令人安心的感覺。  

  止不住的淚水,滲入他濕透的襯衫。像要把體內抑鬱已久的眼淚通通哭出來!她沒有這麼放肆地哭過有多久了?自遇到那個小男孩後吧。  

  他摟緊她,任由她在他懷裡哭泣,忍著因淋雨後身體的不適,他仍站立著給予她支持的力量。  

  「為什麼,為什麼每個人都只選擇晨曦!為什麼連杜逸霖都不例外。我注定了是天鵝身邊的醜小鴨嗎?!我就活該生活在她的陰影下嗎?!為什麼老天總是這麼不公平!」夜雪在顏烈懷裡哭喊著。  

  可話一出口,夜雪猛地呆住了!  

  她說了,她竟然,竟然在顏烈面前無所隱瞞地把心中的秘密全部說了?!  

  夜雪垂著頭,他會怎麼看她?!一直以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毫不在乎從來都是假的。其實,從頭到尾,她都是自卑地生活在晨曦的陰影下,她裝作一副自信的模樣,只是在一味逞強,不願讓人看到她的自卑,看到她的脆弱!

  她倉皇地擡起頭看他,他藍色的眼眸裡有著心痛,為什麼?!因為她嗎?!  

  但他安撫的笑,彷彿在對她說:「我瞭解。」  

  他看穿她了嗎?看穿了她的逞強,看穿了其實她一點都不堅強!這些其實都是她的保護色,真正的淩夜雪,其實只是一個愛逞強的小女生,一隻生活在天鵝旁邊的自卑的醜小鴨。  

  為什麼他的表情那麼熟悉?!她差點以為那天的小男孩又出現在她的面前。  

  灰藍色眼眸裡透出的溫度,像極了那天的男孩那讓她為之感動的眼神。  

  那一刻,她怔住了,也迷惑了……  

  只記得顏烈緊抱著自己的雙手,一直沒有鬆開過。  

  雨停了,他們坐在草地上,夜雪輕輕地說著,那個不愉快的童年,顏烈坐在旁邊靜靜地聽著。  

  「我出生在冬天,而在我出生的那一天,T市居然罕見地下起雪來,所以我就取名為夜雪。夜晚的雪,在夜晚靜靜地飄落,卻總是在晨曦來臨時就融化得無聲無息,彷彿不曾出現過一樣。」夜雪說。  

  「會有人記得的,會有人記得夜晚飄落的雪,寂寞的美麗。」  

  「顏烈……」夜雪轉頭看向顏烈,顏烈的眼睛卻一直看著遠處火紅的夕陽,他藍色的眼眸裡,彷彿透著光。

  這個雨後的下午,夜雪說了許多許多,但卻有意地保留了她遇到的那個小男孩的那一段的插曲。只是因為他在她心中始終獨一無二,那是她最美麗的回憶,說了出來,好像會褻瀆了那份神聖。  

  那「他」呢?顏烈想,或許,她已經忘記了吧……  

  「時候不早了,該回去了。」夜雪站起身,天色已漸漸暗了下來。  

  「嗯。」顏烈也跟著站起來。  

  沿著小河邊一直走,兩人都沒有說話,周圍靜得只有蟲的鳴聲。  

  蜿蜒的小河似乎沒有盡頭,但他們卻已來到夜雪家的門口。  

  「今天,謝謝你。」夜雪有點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顏烈沒有說話,只是看著她。  

  被他看得有點不好意思,開口轉移他的視線。  

  「那我進去了,明天見。」  

  夜雪轉身向屋裡走去,走了幾步,然後回頭,卻看見顏烈還站在原地。  

  「你怎麼……」  

  「我只喜歡夜晚的雪。」  

  「你……」夜雪怔怔地站在家門口,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只能看見顏烈遠去的背影。  

  「你是存心的嗎?」存心擾亂她的心!她懂顏烈的眼神,可是為什麼顏烈會喜歡她呢?如今的她,已經沒有辦法去思考,杜逸霖帶給她的打擊已經超過她所能負荷的了。  

  無力地走上樓梯,但是,很奇妙的,顏烈的一句話,卻能抹去她所有的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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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2-6-23 11:48:10

第6章(1)

  「夜雪今天怎麼又沒有來社團?」杜逸霖環視課室四周,獨獨缺少了夜雪的身影。  

  「真是的,一完成了公演就跑得不見人影。難道她沒有一點責任感的嗎?!」杜逸霖說道,語氣裡有著責備。

  顏烈的視線自窗外調回,看著杜逸霖寫著不滿的臉。  

  「學長,放學後有空嗎?」顏烈說。  

  「有事嗎?」杜逸霖有些訝異,一直連話都不願意多說的顏烈,居然會問他放學後有沒有空。  

  「對我來說是很重要的事。」  

  「好吧。那放學後學校後山見。」  

  「原來你已經到了!」杜逸霖來到後山,發現顏烈已經到了。  

  「嗯。」  

  「你找我有什麼事?」  

  「夜雪的事。」  

  「夜雪出了什麼事嗎?」杜逸霖擔心地問道,「難道這是她沒來社團活動的原因?那她為什麼不直接跟我說呢?」

  「她喜歡你。」  

  「你說……什麼……」杜逸霖頓覺腦袋「轟」的一聲。  

  「她喜歡你。」顏烈再次重複。  

  夜雪喜歡他嗎?是真的嗎?為什麼他一直以來都不知道?他喜歡的是晨曦啊!而且他只當她是妹妹般看待啊!怎麼會變成這樣?!  

  杜逸霖的思緒回到了公演的那一天,夜雪公演時激烈的感情,公演結束後,在後台她臉上不同尋常的表情,然後慌慌張張地離開。那一天,是他太高興了,所以完全沒有注意到她的反常。  

  原來,是因為她知道他和晨曦在一起的事了。  

  「所以,她不來參加社團活動,是為了要躲開我?!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我一直以來都以為夜雪只把我當哥哥看待,而我也一直把她當成妹妹。」  

  杜逸霖懊惱地抱著頭,沒想到自己的大意,竟然會傷害了夜雪。他應該早些發現,然後和她解釋清楚的。是他一些親暱的舉動帶給她幻想,他以為她的心情和他是一樣的,他只覺得夜雪只是把他當成哥哥般依賴,沒想到,她「喜歡」他。

  難道,那一次,她問他公演後有沒有空,是想向他——告白嗎?  

  「你欠她一個解釋。如果你在乎她的話。」  

  「我會的!」杜逸霖保證。他不想失去夜雪這個好朋友。  

  「請記住你說過的話,我不允許你再傷害她!」  

  「那麼你呢?」在顏烈欲轉身離去的時候,杜逸霖的聲音從背後響起。「你的心呢?要怎麼辦?」

  「……」顏烈停下腳步。  

  「你喜歡夜雪吧!」杜逸霖繼續追問,「那為什麼不告訴她?!」  

  「只要她快樂就好。」留下這句話,顏烈消失於杜逸霖的視線。  

  「只要她快樂,你就甘心在她身邊,一直當個守護天使嗎?難道看著她和別的男生在一起,你都心甘情願嗎?!」杜逸霖看著顏烈遠去的背影,感慨地想著。  

  又是無聊的語文課。  

  為什麼何老頭的課總是那麼令人昏昏欲睡?!那個周公似乎一聽到「之,乎,者,也」的聲音就喜歡來找她玩。是不是同一時代的人,對這類詞都比較親切?  

  在打了N個呵欠之後,夜雪整個人無力地趴在課桌上。何老頭那張一點都不討好的嘴臉,在講台上飄來飄去,飄得她眼都花了。  

  而且,她現在的心思也不可能放在課業上。  

  她避開杜逸霖和晨曦已經有三天了,每一天都早早地起床上學,為的就是可以躲開晨曦,下午放學就早早地跑回家,膽小得連社團活動都不敢參加。  

  她這樣又有什麼用呢?杜逸霖根本就不會在乎她,他的眼中只有晨曦而已。  

  窗外的籃球場上,傳來籃球拍在地面上「彭彭」的聲音。  

  夜雪朝窗外望去,原來是其他班在上籃球課。  

  男生們在玩三對三斗牛,精湛的球技博得女生們的一致喝彩。  

  但是,那靜靜坐在一旁的身影,卻吸引住夜雪的視線,瀰漫在他周圍的寂靜,讓她的心突然漏跳了一拍。男生們精妙絕倫的胯下運球,女生們在一旁的哇哇亂叫,彷彿一下子都失去了顏色。  

  「淩夜雪!」  

  他為什麼一個人坐在角落呢?夜雪呆呆地看著坐籃球場邊的顏烈。為什麼看到那樣的他,總讓她覺得心疼。

  「淩夜雪!」  

  「到!」一聲石破天驚的吼聲,把夜雪嚇了大大的一跳!  

  「上課的時候開什麼小差!」何老頭那張皺成一團的臉,此時此刻出現在她面前。  

  何老頭還在一旁噼裡啪啦地念,但是,她卻始終拉不回她的視線,他的身影,太寂寞了……  

  每當他一個人的時候,他的四周,彷彿總瀰漫著寂寞的空氣。為什麼他不和其他人一起打籃球呢?!或者可以打羽毛球,或者可以去踢足球,甚至可以和女生們在一起聊天,為什麼他卻只是一個人靜靜地坐著,她看到有幾個女生走過和他聊天,但是沒多久,女生們就掃興地離開了。為什麼獨獨對她特別……  

  「你到底有沒有在聽!」何老頭生氣地看著心不在焉的夜雪,「如果你不想聽課你可以回家去!」

  「我……」夜雪連忙收回視線,沒想到自己竟然會因為看著顏烈而失神。  

  她想起了那一天,他緊緊地摟著她,他的溫度透過懷抱傳進她的心裡。在她家門口,他篤定的眼神,說他喜歡「夜晚的雪」。  

  他的溫柔,甚至可以抹平她心靈的傷口。  

  他就像那一個晚上的小男孩,他有魔力的藍眼睛,同樣的話語,太相像了……  

  如果是他,為什麼他卻不記得她了,如果不是他,那麼他又是上天安排給她的另一個他嗎?!  

  他說喜歡「夜晚的雪」,是說喜歡她嗎?  

  下課了,何老頭離開了教室,顏烈的身影已從籃球場上離開,夜雪卻回不過神來。  

  「夜雪,夜雪!」好友唐詩喚著失神的夜雪,「你怎麼了?一天到晚恍恍惚惚的。生病了嗎?還是因為大受打擊?!」唐詩調侃的語調裡,透著對好友的關心。  

  看了唐詩一眼,夜雪無力地歎了口氣。  

  「我也不知道。」有點悵然若失地看著籃球場,看著顏烈離去的方向。  

  「其實晨曦也太不應該了吧。」唐詩是夜雪眾多好友中,唯一知道她家情況的人,「反正她都有那麼多人寵著,疼著,犯不著和你爭個杜逸霖吧!」  

  「晨曦她什麼都不知道的。」  

  「現在所有人都知道紀晨曦和杜逸霖是天造地設的一對金童玉女了,那麼你呢,你算什麼?!」  

  「我?天知道我算什麼!其實我算什麼,根本就不重要,從來,在晨曦的面前,我都是可有可無!」

  是啊!她算什麼?!在杜逸霖面前她算什麼?!在晨曦面前她算什麼?!在父母和所有親戚面前她算什麼?!

  那在顏烈面前,她又算什麼……  

  「你至少也應該向杜逸霖告白吧!雖然他目前不會選擇你,但至少可以讓他知道,還有一個你喜歡他啊!」

  「沒有用的,向他告白只是自取其辱,你沒有看到他看晨曦的眼神,那是一種覺得晨曦『獨一無二』的眼神,他的眼裡,他的心裡,根本容不下別人插足的餘地。況且,晨曦是我的姐姐,我不能這麼做。」  

  「唉,早告訴過你近水樓台先得月,要把握機會,現在,真的給別人捷足先登了!」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她只想可以盡快釋懷,但是談何容易?!  

  「那麼顏烈呢?」  

  「為什麼提起他?」  

  「你不覺得顏烈也不錯嗎?我甚至覺得他比那個『該死的』杜逸霖更好!」唐詩義憤填膺地說。  

  「你不用那麼嘴毒吧!」夜雪失笑道,「唐詩,謝謝你!」夜雪感激地看著唐詩,她很慶幸自己在失落的時候,仍然有死黨在身邊支持她,鼓勵她!  

  「唉!你不要用那種語氣說那種噁心吧啦的話,害我雞皮疙瘩掉一地!」唐詩作勢抖了抖自己的手臂,彷彿真的能抖出雞皮疙瘩。  

  她豪氣干雲地拍了拍夜雪的肩膀,「走!明天是星期六,今晚我們去喝個不醉不歸!我捨命陪君子了!」

  夜雪看著唐詩一臉豁出去的表情,「好!不醉不歸!」  

  「嗚,好痛苦!」夜雪暈暈呼呼地走在回家的路上,原本清涼的晚風,此刻卻吹得她五臟翻攪。  

  早知道就不和唐詩拼得那麼凶了,夜雪扶著小河邊的路燈,昏黃的路燈似乎把她照得更加悲哀。  

  夜雪自嘲地扯了抹嘴角,雙腿無力地跪坐在草地上,她真的有夠背的了,喜歡的人不喜歡她!借酒消愁,愁消不了,自己卻先掛了!  

  「嗚!」噁心的感覺從胃部湧上來,夜雪在河邊吐得稀里嘩啦。  

  夜雪擡起頭看著天,只覺得所有星星都在繞著自己的頭旋轉。失去意識之前,她只記得一雙寫滿了焦慮與擔憂的藍色眼眸。  

  「頭好痛!」被清晨的陽光喚醒,夜雪不知道睡了多久,宿醉的感覺真難受,她發誓下次再也不會去喝酒!

  「昨晚到了河邊就沒記憶了,還好,還能自己回家,衣服也換過了,如果沒有換衣服就睡就糟糕了。」夜雪看著身上的睡衣想著。  

  奇怪!這裡是哪裡?夜雪環顧四周,突然發覺這並不是她的房間!  

  顏烈!突然門被推開,夜雪吃驚地瞪著推門進來的人。  

  「你怎麼會在這裡?!」  

  「早!你醒了啦。精神還不錯嘛,你昨天還醉得一塌糊塗!」他笑著道早晨,沒有理會夜雪的驚訝,顏立若無其事地坐在床上。  

  「你是誰?!」夜雪狐疑地看著顏立,雖然眼前的人有著和顏烈一模一樣的臉,但她直覺覺得他並不是顏烈。

  「你很不錯嘛!醉成那樣還分得清我和我哥!」顏立聞言,朗聲笑了起來,他的笑容很陽光,毫無保留。

  「你和你哥?!」  

  「有必要那麼驚訝嗎?我和我哥是雙胞胎嘛,我是弟弟顏立,只比他晚出生五分鐘而已!真不公平,這樣就莫名其妙地被當成弟弟!」  

  「其實我是因為你們眼睛的顏色,所以才分得出來。」  

  「你看過我哥的眼睛嗎?藍色的眼睛?!」顏立驚訝地看著夜雪。  

  「有必要那麼驚訝嗎?」夜雪學著顏立的口氣,拿他的話來反駁他。  

  「從很小的時候起,我哥就從不讓別人看到他藍色的眼睛。」  

  「為什麼?」夜雪不解地問道,每一次她見到顏烈的時候,他都好像沒有戴隱形眼鏡啊!  

  「他說他曾經答應過一個人,他的眼睛只給她看!」  

  「只給『她』看?」  

  「嗯。」  

  「那個『她』是誰啊?」  

  「我不知道。」顏立搖搖頭。其實,他有種預感,夜雪就是那個「她」。  

  「是嗎?」對於顏烈來說,那個「她」在他心裡一定非常重要。  

第6章(2)

  「為什麼顏烈會有一雙藍色的眼睛,而你的不是呢?」  

  「這我怎麼知道?因為我們的媽有一半的英國血統,可是,她生孩子的時候偏心!害得我沒有藍色的眼睛,少了不少的妹妹追呢!」  

  夜雪看著顏立不服氣的模樣,不自覺地笑了起來。  

  「你和你哥簡直是截然不同的類型嘛!」顏立身上,充滿了陽光的氣息,讓人覺得活力四射,和他在一起,也會變得很有精神。和他交談,讓她暫時忘記了不安。  

  「很多人都這麼說!」顏烈一臉早已習以為常地笑笑。  

  「對了!我為什麼會在這裡?!」忙著和他聊天,讓她差點忘了,自己為什麼會睡在顏烈家中。  

  「這是我哥房間,昨晚是他抱你回來的,你還吐了他一身呢!」他還是第一次看到顏烈如此緊張的神情。

  「是他抱我回來的?」夜雪試圖回憶昨晚的情形,她唯一有印象的是她閉上眼睛前,那個溫暖的懷抱,和藍色的眼睛。  

  「是的,這裡是他的房間。你知道嗎?我還是第一次看見他從來都波瀾不驚的臉上,流露出那麼多的感情。他很擔心你!」  

  顏立直視著夜雪的眼睛,收起了剛才的嬉皮笑臉,他的表情突然變得很認真。  

  「我……」夜雪下意識地閃躲著顏立的視線,「呃,顏烈呢?」  

  「他去醫院了。」  

  「醫院?!為什麼?他生病了嗎?」夜雪緊張地追問。  

  「沒有,例行公事而已。」顏立輕描淡寫說。  

  「哦,還好。」夜雪突然覺得一陣不安,感覺就像上次在顏烈的衣服口袋裡翻出的藥瓶一樣。不過聽顏立的口氣,應該沒有什麼大礙才是,而她也選擇不再追問下去。  

  就在這時候,樓下傳來了開門的聲音。  

  「他應該回來了。」看了一眼房門口,顏立站起身,他若再待下去,難保不會被他哥的眼光射穿幾個洞。

  「你說顏烈嗎?」夜雪突然感到一陣緊張。  

  「嗯。」顏立剛想開門出去,卻碰上迎面而來的顏烈。  

  「你在這裡做什麼?」顏烈一臉冰冷地問道。  

  「來看望嫂子啊!」顏立嬉皮笑臉地答,趁著顏烈的一陣錯愕,趁機溜出房間。  

  「砰!」的一聲,顏立把門帶上,房間只剩下顏烈和夜雪兩人。  

  夜雪有一剎那的怔忡,因為顏立說的「嫂子」。而她竟然沒有排斥的感覺。  

  她擡起頭看向顏烈,突然,夜雪想起自己昨天醉得稀里糊塗的樣子。哇!昨天她一定丟臉死了!  

  夜雪的臉「刷」的一下漲得通紅,連忙用被子蓋著頭,不敢看顏烈的臉。她怕看到他一臉嘲笑她的表情。

  「你還在醉嗎?」顏烈揚起一抹玩味的笑,好笑地看著夜雪此刻孩子氣的舉動。  

  「不要你管!」聲音從被子裡傳來。真的丟臉死了!「啊!我的衣服!」夜雪突然發覺自己原來的衣服不翼而飛了,難道是他幫她……啊!她不要再想下去了!  

  「不用擔心,衣服是請王媽幫你換的,我什麼也沒看到。」  

  「王媽?」夜雪稍稍從被子裡探出頭來。  

  「是的,她是我們家的傭人,工作了許多年了。」  

  「哦,原來是這樣……」夜雪這才稍稍鬆了口氣。  

  等等!那不就是連顏烈家的傭人都看到她醉得不省人事的模樣了?!她真想拿頭直接去撞牆算了!

  為什麼她在顏烈面前總是出狀況,醜態百出?!  

  「那麼現在該到我發問了嗎?」  

  「什麼?」  

  「為什麼去喝酒?」  

  「因為……你知道的。」夜雪被他看得不自然地低下頭。為什麼要這樣問她呢?!他明明知道的,原因也只會有一個,但她卻無法在他面前說出,是因為杜逸霖。他對她的溫柔。她不知道該如何回應的溫柔。  

  「我只知道你不該去喝酒!」顏烈一臉嚴肅地看著低著頭的夜雪,彷彿她是個犯了錯被逮個正著的小孩。

  「我……」夜雪無言以對,她甚至不敢直視他的眼睛,顏烈為什麼會喜歡她呢?  

  「我在這裡。」突然,他輕聲說,他的眼睛好像會催眠術。夜雪只能怔怔地看著他。  

  「你不是一個人,只要你願意,我都會在你身邊。」  

  「顏烈……」  

  靠在顏烈的懷裡,舒服地閉上眼睛,他的懷抱就像她的避風港,可以讓她在狂風暴雨中停靠。  

  他說他會一直在這裡的……  

  從他身上,她找回了從前小男孩一樣溫暖的味道。  

  忽然有點懷疑,自己喜歡上杜逸霖的原因,是否只是因為他像那個小男孩?  

  這一次又是顏烈,每一次當她傷心失落的時候,他都總會出現在他身邊。  

  夜雪回到家裡,偌大的房子空蕩蕩的。經過晨曦的房間,聽到她在講電話。  

  看到夜雪回來,晨曦連忙放下電話。  

  「夜雪,你總算回來了!你昨晚跑到哪兒去了?!」  

  「到朋友家住了一晚。」她是打死也不會說出,自己是因為喝醉了酒而被顏烈擡到他家的。  

  「婆婆昨晚很生氣!還有你爸也是!」  

  「隨他們便,氣死也不關我的事!」夜雪不甚在意地說。  

  反正「家人」這個字眼對她不具任何意義。他們怎麼會關心她的死活呢?!他們只會擔心她有沒有在外面丟他們的臉而已!  

  「夜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晨曦走到夜雪面前,關心地問道。  

  「沒什麼大不了的事!只是昨天和唐詩去喝酒,喝多了,就在她家睡了一晚而已。」  

  「你為什麼跑去喝酒,你以前不會喝酒的啊!」  

  「有什麼關係。所有事都有從『不會』到『會』的過程。」夜雪不以為然地說。  

  連心碎也是……面對晨曦,即使知道她是完全不知情的,但她仍然無法做到若無其事。  

  「夜雪,你到底怎麼了?!告訴我吧,你今天看起來怪怪的!」  

  「不,沒什麼……」夜雪拉開與晨曦的距離,轉身走進房間。給她些時間吧,至少現在,她還無法坦然地面對晨曦。

  鈴……突然一陣電話鈴響起,夜雪順手拿起電話。  

  「喂,你好。」  

  「夜雪嗎?」電話那頭傳來杜逸霖的聲音。  

  「學長,你找晨曦嗎?請等等,我去叫她!」  

  聽到杜逸霖的聲音,夜雪迫不及待地想扔下手中的電話。  

  「不!我找你。」  

  「找我?」  

  「沒錯!我找你。可以出來嗎?」  

  「對不起,我現在沒空!」夜雪直覺地想拒絕。  

  「我想找你談談。」  

  「你想談談?!那我想你的對象應該是晨曦吧!」  

  「不!我該找的對象是你!我不想失去你這個朋友!」杜逸霖懇切地說。  

  「好吧。」他的聲音讓夜雪無法拒絕。  

  「我想我該說對不起的!」來到學校附近的咖啡店,杜逸霖開門見山地說。  

  「為什麼?你根本沒有什麼對不起我。」  

  「我完全沒有顧慮到你的心情,如果我知道的話,我會告訴你,我和晨曦的事,我以為晨曦會告訴你的。而且,一直以來,我以為你對我的感情,只是妹妹對哥哥的感情,而我也同樣把你當作妹妹看待。我真的不想失去你。」

  「為什麼?想腳踏兩船嗎?」夜雪故意曲解他的意思。  

  「不!因為你是我最重要的『妹妹』。」杜逸霖認真地說。  

  從他的眼睛裡,她可以看出他的真誠,當初也是這種真誠溫柔的眼神使她喜歡上他。  

  她開始懷疑,自己是否也只是從他的身上,尋找小男孩的影子,而同時將這種感情,錯當成愛情。或許,她愛的,只是當初遇見的,卻已然消失在她生命中的那個小男孩。  

  「那也只好委屈你當我的哥哥啦!」但為何,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她的心,仍然苦澀……  

  「謝謝你。」  

  突然想起劉若英的一首歌。  

  很愛很愛你,所以願意,捨得讓你往更多幸福的地方飛去。  

  她只是妹妹,所以只有祝福他幸福。  

  「祝你……幸福!」夜雪想笑,眼眶卻濕濕的。  

  她想,她是真的喜歡他的!  

  她吸吸鼻子,沒有讓眼淚流下,換上更大的笑容。  

  「夜雪,你是個好人。謝謝你。」他能說的,好像就只有「謝謝」了。  

  「卻不足以讓你喜歡上我呢!」夜雪開玩笑地說。  

  「不!你值得更好的人去珍惜你!」杜逸霖認真地說,他想起了顏烈,他看到他眼裡對夜雪的認真。



引言 使用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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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2-6-23 11:49:47

第7章(1)

  夜雪懷著複雜的心情,走在回家的路上,小河邊的風很涼爽,卻吹不去心頭的陰霾。  

  該給的祝福她給了,該放手的時候她放了,是該釋懷的時候,她卻無法釋懷。  

  她恨自己為什麼表現得那麼豁達,明明在意得要命!  

  她可以一哭二鬧三上吊地吵,可以讓他內疚,讓他覺得他對不起她。她卻什麼也沒說,做個什麼也不是的妹妹,看著他們可以幸福地在一起。  

  其實,她也痛苦啊……誰會瞭解呢?!  

  天知道她根本就不想當那種「該死的」妹妹!  

  夜雪推開大門,發現婆婆一臉繃得緊緊地坐在椅子上,瞪著她。而她父母也在兩旁,晨曦則擔心地看著她。

  「發生什麼事了?有必要搞得那麼嚴肅嗎?」夜雪不以為然地越過大家,轉身上樓。  

  「你給我站住!」淩正楓一聲怒吼,把背對著她的夜雪嚇了一跳。  

  夜雪轉過頭來冷冷地回視他,盡量讓自己保持鎮靜,她不想在他面前表現出恐懼。  

  「我又做了什麼事礙你的眼了?!」  

  「哼!簡直不知羞恥!」  

  「我又哪裡不知羞恥了,願聞其詳!」夜雪雙手抱胸,一臉的不耐煩。  

  「當眾和男生在一起摟摟抱抱,成何體統!」  

  「我當眾和男生摟摟抱抱?!」顏烈在雨中抱緊她的那一幕,浮現在了腦海裡。難道被人看到了嗎?

  「你還不承認嗎?!」淩正楓怒氣沖沖地道,「我們淩家的臉都給你丟光了!」  

  夜雪環顧著周圍的人,婆婆一臉的鐵青,父母則對她大聲咆哮,晨曦不知所措地站在一旁,沒有人會幫她。

  夜雪看向晨曦,冷冷地笑笑。天知道,真正在外面交男朋友的人到底是誰!  

  夜雪一臉不知悔改的模樣,更激怒了淩正楓!  

  「我今晚就要好好教訓你!」他說著,順手拿起旁邊的衣架就朝夜雪抽去。  

  夜雪死死地咬著嘴唇,硬是不吭一聲。薄薄的嘴唇很快就滲出血絲。  

  「叔叔!不要打了,夜雪她知道錯了!」晨曦見狀,連忙出聲制止。  

  「不要為她說話,我今晚非要教訓她不可!」淩正楓繼續狠狠地抽打著夜雪。  

  「錯?我做錯了什麼?!」強忍著身體傳來的疼痛,夜雪冷著聲說。  

  「夜雪!」晨曦不忍地看著夜雪,痛恨著自己的無能為力。  

  她發誓,她一定要離開這裡!一定!她討厭這裡,討厭這個永遠只充滿著暴力的家庭。  

  夜雪咬著牙,硬撐著,她倔強地瞪著淩正楓。在心裡發誓,一定要離開這裡。離開這個永遠只帶給她痛苦的地方。

  撫著身上的傷痕,夜雪望著樓上微亮的光。  

  他說,只要她願意,他都會在她身邊。是這一句話,讓她不知不覺地走到這裡,她好想念他懷裡的溫暖。

  站在顏烈家的樓下,是顏烈的聲音,喚回了她的意識。  

  「喂!」電話那頭,傳來顏烈的聲音。  

  「我……」鼻頭的酸楚,竟讓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是夜雪嗎?」  

  「嗯。」  

  「你在哪裡?!」顏烈的聲音裡透著焦慮。  

  「我在你家樓下。」  

  「你等我。」丟下一句話,顏烈就掛了電話。  

  過了不一會兒,顏烈出現在夜雪面前。  

  藉著微弱的路燈光,顏烈發現了夜雪手臂上的傷痕。  

  「這是怎麼一回事?」  

  「什麼都不要問了。讓我靠一下,可以嗎?」  

  「我會一直在這裡的……」  

  顏烈輕柔地摟著她,小心地不去弄痛她的傷口。  

  在他的懷裡,所有的背叛,冤枉,打罵……她什麼都不願意去想,她只想靜靜地靠著他,一直這樣……

  顏烈什麼都沒有過問,兩個人在顏烈家的樓下,站了一夜。天空泛起魚肚白。  

  「我不會放開手的。」  

  「那就這樣一直抱著我,不要鬆開。」  

  陽光開始變得刺眼,路上漸漸多了趕著上班的行人。每個路過他們身邊的人,都忍不住看看他們。

  「你的傷口要處理的。」  

  「沒有關係。」  

  「會發炎的。」  

  「我不在乎。」  

  「我在乎。」  

  夜雪擡起頭看著顏烈,眼睛有些紅腫,是哭過的痕跡。  

  顏烈的臉,浮現出淡淡的黑眼圈,有些疲憊,眼神卻堅定。  

  再一次走進顏烈的家,顏烈的房間,他的房間裡有很清新的味道。他的書桌上,擺著一些應該是裝藥的瓶子,還有一本記事本。  

  「這些,是什麼?」和那一次,她在他衣服口袋裡翻到的瓶子一模一樣。  

  「沒什麼。維他命丸而已。」  

  「那這個呢?!是日記嗎?!」夜雪看著桌面上的那本記事本。  

  「那個不重要。」顏烈背過身,翻找著醫藥箱,表情有一絲的不自然。  

  「痛的話要說。」說著,顏烈用棉花棒輕輕地為夜雪的傷口消毒。  

  她應該覺得痛的,但是,看著顏烈專注的神情,輕柔的動作。她完全忘了痛。心中,只充滿了感動。

  胸口滿溢的感情,找不到宣洩的渠道,只能化成眼淚,順著臉頰滑落。  

  「怎麼了?!很痛嗎?」  

  「不!不痛,真的,一點都不痛!」夜雪拚命地搖頭,她無法解釋哽在胸口的悸動。  

  或許,這種悸動的名字,叫做「愛」!  

  「天也亮了。」顏烈轉頭看向窗外耀眼的陽光,就像上一次一樣。  

  「我知道。」  

  「該回去了。」  

  「我以為你會瞭解的。」  

  「我瞭解,但那裡始終是你的家。」  

  「你錯了,那不是家,只是一個容身之所而已。」  

  「但你終究還是要回去的。」  

  「我也終究會離開那裡的,總有一天!我很確定。」  

  「你可以的。」  

  「那裡是我所有痛苦的源泉。」  

  「因為你在乎。」  

  「不!我只是覺得不公平!我只是要求公平而已,多麼簡單,卻連這也得不到!」  

  「世界上,沒有事情是絕對公平的!」  

  「是的,所以我就活該生活在天秤向上傾斜的那一端嗎?!不!不可能,我要改變它!徹徹底底地改變它!」夜雪下意識地握緊了自己的手,握緊手中所有描述著自己命運的線條。  

  命運在自己手中,可以自己掌握!  

  顏烈注視著夜雪的動作,命運,可以自己掌握,那麼他的呢?他也可以嗎?!  

  「在這裡,好好地睡一覺吧。」  

  顏烈站起身,準備離開。  

  「不!」夜雪突然拉住顏烈的手,「留下來,可以嗎?」  

  「嗯。」顏烈坐了下來。  

  「我是說,留在我身邊,我們在一起,永遠!」  

  那一剎那,顏烈似乎忘記了怎麼呼吸,他終於明白了夜雪這句話的涵義。  

  「我說過,只要你願意,我都會在你身邊!」  

  突來的震撼,使他無法思考其他。  

  忘了想像永遠的長度。  

  戲劇社還是在繼續排練,儘管畢業公演已經結束,杜逸霖也會在這個夏天結束後進入他夢想的研究所。

  其他一切都沒有改變,那天的風波很快過去,夜雪和顏烈走在了一起,晨曦和杜逸霖也依舊如膠似漆。

  一切似乎都塵埃落定了。  

  日子平和,安定地過著。  

  「顏烈,你有什麼夢想嗎?」躺在學校被陽光曬得暖暖地草坪上,夜雪懶洋洋地問著坐在身邊的顏烈。

  「沒想過。」  

  「為什麼?!」夜雪驚訝地坐起身。  

  「夢想是留給有足夠時間的人。」  

  「那麼你『最美麗的夢』呢?!」  

  「你還記得?」  

  「嗯。」是他當時那種絕望的神情,震撼了她。  

  「那只能是永遠的夢。夢境永遠是最美麗的,你可以把你所想到的最美好的東西把它堆砌起來,但那永遠是夢,不可能成為現實。」  

  「不試一下怎麼知道呢?!」  

  「我正在嘗試了,把它變成現實……」  

  「那告訴我,到底是什麼?!」  

  「……」留下來的只是沈默,顏烈沒有回答。  

  「小氣鬼,說出來我又不會笑你!」夜雪不高興地嘟起嘴。  

  「那麼你的呢?」顏烈轉過頭,溫柔地笑笑,陽光在他藍色的眼睛裡閃亮,看得她心跳加速。  

  「我?我要當一個著名的服裝設計師!」夜雪自豪地笑著,彷彿夢想就在前方,「還記得我說過要離開這裡嗎?其實,這是我從小就有的想法了,以前,我曾經想過離家出走,卻總是徒勞無功,每一次都只能灰頭土臉地回到家裡。」夜雪苦澀地笑笑,回想起那段晦澀的童年。  

  「我想成為一名服裝設計師,離開這裡,去意大利!那個充滿藝術氣息的意大利,一直是我的嚮往。」

  「你可以實現的,這是理想,不是夢想,夢想之所以被稱為夢想,是因為,它太美麗了,美麗得不屬於現實,只能在夢中實現。」  

  「那麼計較做什麼,反正意思差不多就可以啦!」  

  「不,理想是喜悅的,但夢想卻是悲哀的。」他的臉上,又是那種揮之不去的憂鬱。  

  「你沒看ADIDAS的廣告嗎?」夜雪戲謔地朝顏烈笑道。她想看到他的笑容,他的笑容,可以掃去一切陰霾,「IMPOSSIBLE  IS  NOTHING!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我們要把夢想變成現實!」  

  「所以,瓊斯穿了阿迪達斯的鞋,可以去跑10000米,然後拿奧運冠軍,對不對?!」  

  「對不起,瓊斯的贊助商是耐克,這個假設不能成立!不過很好,顏烈同學,你已經開竅,懂得幽默為何物了!」

  「不如我們一起去意大利好不好?我們可以去羅馬,然後去米蘭,去佛羅倫薩,去那不勒斯,去比薩……」

  「嗯。」  

  「好!第一站先去羅馬,我們也來一次『羅馬假日』去遊覽古羅馬競技場,還有最重要的許願池,無論如何我們都要兩個人一起到那裡,一起拋下兩枚硬幣。那是個很美麗的傳說。」  

  「是個什麼傳說?」顏烈有些好奇地問。  

  「到時候就告訴你!」夜雪故作神秘地說,「然後到西班牙廣場,讓那些畫家幫我們畫畫!接著我們去米蘭買時裝,再去佛羅倫薩看文藝復興時期的繪畫,在到那不勒斯的龐貝故城,然後去撒丁島享受陽光與海灘!」夜雪興高采烈地說著,「就這樣決定了!不準食言哦。雖然你並不肥,但是也不行!」  

  「我答應你。」  

  「不行,要打勾勾。」  

  「好。我們打勾勾,我一定和淩夜雪去意大利,不然就是小狗!」  

  「這還差不多!」  

  他們笑倒在一起,在深秋的陽光下,遠處的葉子開始發黃,似乎快要凋零了。  

  「夜雪,你有沒有聽說,學校這個星期要外出旅遊哦!」  

  「真的嗎?」  

  「對啊,地點聽說是去東部泡溫泉,兩天一夜。」  

  「泡溫泉啊,沒有新意!」  

  「就當去海邊玩玩嘛!聽說那個地方還有個傳說呢!」  

  「什麼傳說,說來聽聽!」  

  「傳說,那裡有一潭幽深的湖水,水面平得像鏡一樣。情侶如果想知道他們的未來如何,只要在月圓之夜,找到這個湖,水中所倒映的,就是你們的未來。不過,一定要一起看向水中哦!如果水面上只有其中一人的倒映的話,那麼就預示著這對情侶不久就會分手,各散東西!當地人都稱那個湖為『先知湖』!」  

  「這麼神奇?真的假的?」  

  「信不信由你!」  

第7章(2)

  開始上課了,教授一開始上課,就宣佈了學校將要組織校外旅行的消息。  

  「顏烈他會去嗎?」夜雪想,他從來都不熱衷這種活動的。不管怎樣,一定要讓他參加,她真的很想和他一起去看一看那個「先知湖」!去看一看他們的未來。  

  「你會參加這次的校外旅行嗎?」回家的路上,夜雪問顏烈。  

  「大概不會。」  

  「為什麼?一起出去旅行不好嗎?」  

  「不,可是……」  

  「不要可是了,答應我,好嗎?這可是我們第一次出去旅行啊!」  

  「好吧!」  

  「知道嗎,那裡有一個『先知湖』,聽說可以預知情侶的未來!我們要半夜偷溜出來哦。」  

  「你就那麼想知道未來嗎?」  

  「當然啦!難道你不想嗎?」  

  「不……」  

  巴士載著他們來到了這次旅行的目的地,東部的溫泉旅館。  

  「哇!這裡好漂亮啊!沒想到學校竟然會找到這麼漂亮的地方!」唐詩和身邊的夜雪說道。  

  「嗯。真的好美。」一路走來,整個旅館的建築都充滿了和式的風格。  

  「哇!是榻榻米耶!好像去了日本一樣。」來到了旅館的房間,唐詩忍不住興奮地喊道。  

  「外面還有楓樹!」夜雪趴在窗邊,著迷地看著火紅的楓葉一片一片地飄落。  

  「我們快點換衣服去泡溫泉吧!」  

  「今天,你說是不是月圓之夜啊?」夜雪望著窗外漸暗的天空問道。  

  「我也不曉得啊!你真的想和顏烈去找那個『先知湖』嗎?」  

  「對啊!有點好奇!」  

  「我看不止一點吧!」唐詩揶揄地看著夜雪。  

  「算是吧!」  

  「其實這個傳說我也不太清楚,只是聽來過這附近的人說的,他們說只能看湖面一次,下一次就不靈了,而且可能會褻瀆神靈什麼的!」  

  「那這個湖在哪裡啊?」  

  「好像在這個山頭上吧,聽說很容易找到的!」  

  「好!我今晚就要去看看!」  

  「就快要到了,唐詩說就在這個山頭上。」  

  「已經很晚了。」  

  「有什麼關係,今晚剛好是月圓之夜呢!啊!找到了,就在那裡!」夜雪興奮地指著前面不遠處,平得像鏡一樣的湖面。  

  皎潔的月光,灑在湖面上,平靜的湖面,瀰漫著一種神秘的氣息。  

  「到了,數一,二,三,我們就一起向下看!」  

  漆黑的湖面彷彿深不見底。  

  夜雪探出頭去,水中只有她一個人的倒影。  

  「顏烈?!」夜雪的心驚慌地跳動著,她轉過頭去想找顏烈,卻發現顏烈已不在她身邊。  

  「顏烈你在哪裡?不要躲起來啊!你出來啊!」  

  山間只迴盪著她的聲音。  

  「顏烈,你不要嚇我啊!你在哪裡?!」  

  她好害怕啊!她一個人的倒影,不見了的顏烈,陰森的湖。她好害怕!顏烈不是說過不會離開她的嗎?!他在哪裡?!  

  「顏烈!」  

  「夜雪,醒一醒,你怎麼了?」  

  「我,我怎麼了?」夜雪從床上坐起來,「我在哪裡?」  

  「你在房間裡啊!」  

  「房間?」  

  「你剛剛做夢了。」  

  「夢?」夜雪迷惑地看著唐詩,她剛剛明明應該在湖邊啊!她和顏烈偷溜了出去的啊!  

  「你剛才不斷地在喊顏烈的名字。」  

  「顏烈?對了,顏烈呢?!」  

  「應該在他房間裡吧!這我怎麼知道!」  

  「難道這一切都是夢?」  

  「夜雪你怎麼了,你做了什麼夢?怎麼你看起來怪怪的?」  

  「我沒有和顏烈到了那個『先知湖』嗎?」那個夢境好真實,一點都不像在做夢。  

  「沒有啊!你還說要去那個『先知湖』呢!十點過了沒多久就睡得死死的,怎麼叫都叫不醒!」  

  「我睡著了?我怎麼一點印象都沒有?」  

  「你自己睡著了,當然沒有印象啦,我們去泡完溫泉回來你就睡了,連晚飯都沒有吃。」  

  「還好,是夢……」  

  「怎麼了,夜雪,說來聽聽,一些老人說,如果是不好的夢,就應該要說出來。」  

  「我夢到了我和顏烈,去了那個『先知湖』。」  

  「然後呢?」  

  「對了,今晚是月圓之夜嗎?」夜雪連忙跑去窗邊,去看天上的月亮。  

  「今晚啊……」唐詩也跟了過去。  

  「一模一樣!一模一樣的月亮!」夜雪喃喃自語著。天上的月亮,和她在夢中所看見的月亮,簡直一模一樣!

  「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在夢中,看到了一模一樣的月亮,那個倒映在湖中的月影,和現在天上的一模一樣!」  

  「不要想太多了,月亮每天都是一個樣的啊!」  

  「我不知道。那時候我很害怕,我和顏烈約好一起看向湖面,但是,湖中……」夜雪沒來由地感到一陣心慌。

  「湖中怎麼了?」唐詩緊張地追問道。  

  「湖中,只有我一個人的倒影。顏烈就不見了。好像就這樣憑空消失了。好真實!就好像他真的會消失一樣!」夜雪緊緊地抱著唐詩,她真的感到不安,害怕。她好怕顏烈真的會這樣消失不見。  

  「傻瓜!只是夢而已,不要太認真了!」  

  「但是,但是那個夢一點都不像夢!」  

  「不要擔心了,沒事的!」唐詩安慰道。  

  「我好想見顏烈!我好想見他!」  

  「我要現在就見到他!」說著,夜雪就什麼也不顧地衝出房間。  

  「夜雪,等等我!」唐詩不放心地也跟著夜雪跑了出去。  

  夜雪跑到旅館的迴廊裡,茫然地到處張望著。顏烈到底在哪裡呢?!  

  「回去吧,現在已經很晚了。而且男生宿舍又在另一邊。你明天就可以見到他了嘛!」  

  「也對,可能是我自己太緊張了吧。」  

  夜雪和唐詩回到了她們的房間。  

  「你就不要想那麼多了,再好好睡一覺,明天才有精神玩啊!我介紹一些很漂亮的地方,專門給你和顏烈二人世界!」  

  「是什麼地方?」  

  「我上次來這裡度假的時候,發現穿過山邊這條路就可以到海邊!」  

  「海邊?」  

  「沒錯,雖然和馬爾代夫那裡的沙灘沒得比,但是,還是不錯的啦!」  

  「明天,是最後一天,結果我們都沒有機會去看看那個『先知湖』。」夜雪遺憾地道,有些無奈地看向窗外。

  「夜雪。」唐詩突然很正經地說,「你有沒有覺得你開始變得離不開顏烈了。」  

  「離不開……顏烈?」  

  「你有沒有覺得,自己太過依賴他了?」  

  「依賴?」  

  「嗯,變得不太像以前的你了。」  

  「以前的我?」  

  「或許是,顏烈改變了你吧。讓你也會去依賴別人。我的意思不是生活上的那種依賴,而是一種精神上的。我不知道該怎麼形容,以前,就算是在杜逸霖學長面前,我都從來沒有看過你這麼依賴他。應該說,在他面前,沒有看過你這麼安心的表情。」  

  「真的嗎?」  

  「嗯,或許,是因為愛吧。看來你真的離不開他了!」  

  「我不知道,或許,是他身上那種令我覺得熟悉的感覺,讓我覺得很安心吧。」  

  「承認吧,是因為『愛』!」  

  「我才懶得跟你說!」夜雪翻過身,沒再理會唐詩。卻也陷入了思考。  

  「如果他離開你了,你怎麼辦?」唐詩繼續追問道。  

  得不到夜雪的任何回應,唐詩也只好躺下睡覺了。但身邊的夜雪,卻輾轉反側。  

  顏烈真的會離開她嗎?她離不開他了嗎?  

  她沒有想過,從來沒有想過,顏烈會有離開她的一天。  

  她太依賴他了嗎?每一次不開心的時候,她就會去找他,只會在他懷裡尋找安慰。他說過,他永遠會在這裡,不會離開的……  

  他說過,他不會離開的……  

  「顏烈,我們去海邊吧!」旅行的最後一天,學校安排了幾個小時的活動時間,然後就坐車回去。

  這片海沒有沙灘,只有奇形怪狀的岩石。  

  海浪拍打在岩石上,發出巨大的響聲。  

  顏烈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海。  

  「海水好冰!」夜雪興致勃勃地踢掉腳上的鞋子,光著腳踏著海上的石頭。  

  「顏烈,你也來嘛,很舒服……啊!」夜雪話還沒說完,「嗵」的一聲,滑倒在海水裡。  

  「夜雪!」顏烈想都沒想,立刻衝向夜雪。  

  「你沒事吧?」他伸手扶起夜雪。突然,一陣眩暈襲來。  

  「顏烈,你還好吧?你臉色變得好蒼白!」夜雪擔心地看著顏烈。  

  「我沒事。」顏烈搖搖頭,安撫似的一笑。  

  「你哪裡不舒服,要告訴我啊!」  

  「真的,我沒事。回去吧。」  

  「真的嗎?」  

  「嗯。」  

  學校租來的旅遊巴士,載著一班玩得十分盡興的學生們,使上了回家的高速公路。  

  大家都疲憊地在車上睡著了。只有顏烈一個人安靜地看著飛馳而過的風景。  

  夜雪枕在他的肩膀上睡得很熟。就像他們在電影院時一樣。  

  很和諧的畫面。顏烈伸出手,彷彿想抓住流逝的時光,陽光穿過指縫,把陰影留在他們的臉上。  



引言 使用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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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2-6-23 11:50:59

第8章(1)

  第二天,顏烈沒有來上學。夜雪有些失望地回到自己的課室,明天是她的生日,她想和他一起慶祝。可是去到他課室找他,他的同學說他今天沒有回來上課。  

  好不容易等到教授說下課,夜雪迫不及待地往顏烈的家走去。  

  來到顏烈家的門口,她碰到了正要回家的顏立。  

  「你好,我是……」  

  「我記得你!上一次喝得醉醺醺的那個女生嘛!來找我哥的嗎?」  

  「喂!我有名字的!我叫淩夜雪!」  

  「我知道,開個玩笑嘛!」顏立又露出他的招牌笑容。  

  「顏烈他今天沒有來上學,所以我想問一下,他在家嗎?」  

  顏立想了會兒,臉上的表情有些猶豫,他低頭看了看表,說:「你上樓去等一下吧,他應該快回來了。」

  「他去哪裡了?」夜雪繼續追問道。  

  「呃,他回來自然會告訴你的啦!」顏立笑笑,拉著夜雪進了屋。  

  牆的鍾轉了一圈又一圈,卻還不見顏烈的身影。  

  顏立撥顏烈的手機,回應他的是:「你撥打的用戶已關機,請稍後再撥。」顏立放下電話,臉上的表情變得焦慮。

  「找到他了嗎?」夜雪擔心地問道。  

  「還沒,他手機關機了。」顏立搖搖頭,臉上寫著同樣的擔心。  

  「你會去哪裡呢?」  

  「他……」顏立欲言又止地別過臉,深怕自己說錯話。  

  「他怎麼了?!」  

  「沒什麼。」顏烈勉強地笑笑,「再等會吧,他都那麼大個人了,還會有什麼事呢?!呵呵。」  

  「嗯。」夜雪坐下,沒來由地一陣心神不寧。  

  牆上的鍾又轉了一圈,開門的聲音終於響起。  

  「顏烈你回來了!」  

  「嗯。」顏烈應了聲,正要走回房間,卻被顏立叫住。  

  「夜雪來了。」  

  「夜雪?」顏烈回過頭,看見夜雪站在他身後。  

  「有事嗎?」顏烈不冷不熱的語氣刺傷了她,好像她只是個可有可無的朋友,他到哪兒去根本不用向她報備。

  「我是看你今天沒有來學校,擔心你才來你家找你!」夜雪朝顏烈喊。他的態度,好像她一個上午的焦慮,等待都不值一提。而且,他好像完全不記得,明天是她的生日!  

  「你先回去吧。我再打電話給你,今天我很忙。」顏烈低頭看表,淡淡地說。  

  「你……」  

  「夜雪,你還是先回去吧,今天我們家裡還有點事。」顏立見狀連忙打圓場。  

  「再見!」夜雪氣得「砰」的一聲甩上門離開。  

  「哥,你今天怎麼了?」夜雪走後,顏立開口問道。  

  「沒什麼。」  

  「今天身體檢查的結果怎麼樣?」  

  「沒什麼。」顏烈別過臉,臉上閃著堅決,彷彿下定了某種決心,「今天薰從英國回來。」重新轉過臉,顏烈換了個話題。  

  「對啊!我都忘記了!」顏立拍拍頭,差點就忘記了這件事。  

  「媽打電話回來,叫你去機場接機,現在去應該差不多了。」  

  「哥,那你呢?你不去陪夜雪嗎?」  

  「我和你一起去!」  

  「去哪裡?」  

  「機場。」  

  「顏烈,你也來了?!我太高興了!」林薰然一見到顏烈,就高興地撲了上去。  

  「是嗎?」顏烈看著薰然,寵溺地揉著她俏麗的短髮,臉上有著罕見的笑容。  

  「當然啦!我們好久沒有見面了!」  

  「你們,可以走了嗎?大小姐,你的行李很重的!」站在一旁的顏立抱怨道。  

  「對不起,小立。」  

  「薰!我嚴重警告你,不要叫我小立!」顏立惱怒地喊著,「為什麼叫哥哥顏烈,卻叫我小立!」

  「你比烈小啊!」  

  「我們是同一天出生的!原則上我們一樣大!」  

  「不要計較那麼多啦,叫小立很親切啊!」  

  「親切個頭,好像我是個只有十歲的小男生。真不公平!」  

  「死顏烈!臭顏烈!居然真的若無其事,連個電話也不打給我!」夜雪把自己關在房間裡生悶氣。

  一天過去了,顏烈始終沒有打電話來。夜雪瞪著床頭的電話,明天就是她的生日了,難不成顏烈是想個她一個驚喜嗎?!  

  應該是這樣的吧,想著想著,一天不安的心,漸漸安定了下來。  

  一定是這樣的……  

  為顏烈今天的反常找到了合理的解釋,夜雪也終於能睡得著覺。她期待著,明天精彩的生日,明天一定有許多驚喜在等待著她吧……  

  「夜雪!生日快樂!」  

  是杜逸霖和晨曦,接著是社團上的成員還有好朋友唐詩。每個人都送上了誠摯的祝福和禮物。這一年的生日有了個很好的開始。  

  「夜雪!顏烈給你什麼驚喜啊?」唐詩把夜雪拉過來一邊神神秘秘地問。  

  「我怎麼知道!你都說是驚喜了嘛!」  

  「那也是哦。」  

  嘴上說得好像不太在乎,其實夜雪心裡最在意的就是顏烈的驚喜。他們已經兩天沒有通電話了。他一定準備給她一個大大的驚喜吧!想到這裡,夜雪的心充滿了期待。  

  「今天顏烈好像沒有來上學呢!」  

  「放心吧!他一定會在放學的時候在校門口等你的!」唐詩篤定地說。  

  終於上完了最後一節課,夜雪的心卻早已不在課堂上了。  

  老師的特赦令一下,夜雪就飛也似的衝出課室。這時,夜雪的手機鈴聲突然響起。夜雪看了眼來電顯示,心中暗自竊喜。終於肯打來了嗎?!  

  「喂!」  

  「夜雪嗎?」  

  「嗯。」夜雪故作一副愛理不理的態度。  

  「可以出來一下嗎?」  

  「嗯。」  

  「那今天晚上七點半在小河邊的橋上等吧。」  

  「嗯。」  

  掛上電話,夜雪的心情出奇的好,不是因為顏烈打電話來,而是因為她覺得他會打電話,而他也真的打來了!

  沒想太多,夜雪連忙趕回家,換上她最漂亮的衣服,把原本紮起來的頭髮披散在肩上,自從和顏烈在一起之後,原本像個男孩子似的她也開始留起長頭發來,連杜逸霖都說她變得比以前漂亮了。  

  原來,戀愛中的女人真的會變漂亮的。打量著鏡中的自己,以前她羨慕晨曦,原來她自己也可以的。

  看了看手上的腕表,「啊,都快七點半了!我要快點趕去才行!」拿起放在桌面上的包包,夜雪匆匆忙忙地出門。

  來到河邊的橋上,其實只需要十分鐘的路程,不過夜雪並不想顏烈等太久。  

  走在路上,夜雪有些好奇地想,為什麼顏烈要約在那個地方呢?  

  走著走著,夜雪遠遠地看見顏烈站在橋上。  

  小時候遇見的男孩已經不會再回來了,但是,她很慶幸,上天又讓她遇到了一個約定在橋上等待她的他!

  「顏烈!」夜雪笑盈盈地向顏烈走去。他的臉看上去有些疲憊,幾天沒見,他似乎又瘦了點,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  

  「生日快樂!」顏烈笑了笑。  

  「生日禮物呢?」夜雪攤開手,一臉耍賴的樣子,問顏烈要生日禮物。  

  「對不起,我忘了帶來。」顏烈抱歉地說。  

  「嗯!真是的,明知道是我生日又不帶生日禮物來!」夜雪不高興地噘著嘴,「不過算了!有你陪我就好了,你知道嗎?我以前的生日就只有我一個人過而已。」夜雪朝顏烈不介意地笑笑。  

  顏烈沒有說話,只是別過臉,他的眼中,有著難以言喻的痛苦。  

  說不介意是騙人,天知道她有多期待他的驚喜呢!不過顏烈也並不是那種很浪漫的人,他來陪她,她已經很高興了!起碼這個生日,不再是她自己一個人。  

  突然,不知道哪裡放起了煙火。  

  「轟」的一聲,漆黑的天空,開出了燦爛的花火。  

  「哇!好漂亮!顏烈你快看!好漂亮的煙火啊!」夜雪一邊目不轉睛地看著天上的煙火,一邊拉扯著顏烈的衣袖要他快看。  

  「很漂亮。」顏烈擡頭看著天空,沒有夜雪的興高采烈,顏烈只是靜靜地看著,看著花火燦爛地開過,然後悄無聲息。  

  人的生命不也是如此嗎?更可悲的是,還沒有綻放,就已注定了枯萎。  

  「顏烈,你怎麼了?今晚的你好像有心事的樣子。」夜雪轉過頭來,關心地看著顏烈。  

  「沒什麼。」顏烈否認。  

  煙火停了下來,遠處卻傳來叫一陣喚顏烈的聲音的女人的聲音。  

  「顏烈,你在這兒啊!找得我好辛苦!」  

  「顏烈,她是……」夜雪疑惑地看向顏烈。  

  顏烈沒有說話,只是朝薰然走去。  

  「你好,我叫林薰然,烈的未婚妻!」薰然微笑著自我介紹,一邊轉過頭朝顏烈抱怨,「你好慢哦!」

  夜雪不明所以地站在原地。或者是她自己不願意去明白。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夜雪問道,聲音裡帶著難以置信和脆弱的顫抖。  

  顏烈自然地執起薰然的手,臉上有著寵溺的微笑,他嘴角的弧度是那麼溫柔。聲音卻不帶絲毫感情地開口。

  「如你所聽到的,她是我的未婚妻,薰。」  

  「你在開玩笑對嗎?!」夜雪搖著頭,輕笑出聲,「你這個玩笑一點都不好笑!」  

  「我不是在開玩笑,這是真的!」顏烈冷靜地再次肯定。  

  「不!這不是真的!」夜雪尖叫出聲,她的聲音劃過寂靜的夜空。多麼意外的「驚喜」啊!這就是他的「生日禮物」嗎?!  

  「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夜雪捂著耳朵,一個人站著喃喃自語。突然,她看向顏烈,「你是不是還在生我的氣?!」小心翼翼地問,「我跟你說對不起好不好,我不再任性,不再耍賴,不再惹你生氣,求求你不要生氣好不好?」

  「不要這樣,夜雪!」顏烈痛苦地閉上眼睛,看著這樣的夜雪,讓他的心緊緊地糾在一起。  

第8章(2)

  「你是騙我的對不對?」連她也無法欺騙自己!淚水從眼眶裡不斷地湧出。  

  「你不是說過會我們會永遠在一起的嗎?!你不是說你永遠會在我身邊,永遠陪著我的嗎?!難道這一切都是假的?!」  

  「不,那是真的,只是我忘記了永遠的長度到底有多長……」顏烈的藍色眼眸裡翻湧著無盡的痛苦。

  「你這個騙子!你騙人!你說過你愛我的啊!難道你全部都不記得了嗎?!」夜雪朝顏烈喊。  

  「是的,我欺騙了你!對不起!」顏烈咬牙說道。他拚命地握緊頭,壓抑自己想立刻衝上去擁緊她的衝動。

  「你有了未婚妻,為什麼還要欺騙我?!玩弄別人的感情真的那麼令你愉快嗎?!」  

  「對不起。我是最近才重新遇到她,但是我真的愛她,她是我一輩子永遠忘不了的人,也是我這一生最愛的女人!自從我小的時候在這個地方第一次看見她的時候,我就愛上了她了。那時候的她看起了是那麼無助,她站在這座橋上哭泣。我情不自禁地走過去安慰她……」顏烈陷入了他的回憶中,回憶著他和那個小女孩第一次相遇時的情景。忘記了他在說的,究竟是哪一個「她」。  

  他想將這個回憶延續,可是他卻無能為力。他發現他無法去承諾什麼,無法兌現他承諾的永遠,無法給予小女孩所要的幸福。  

  「夠了!」夜雪悲痛地哭喊。這裡還有她留下的餘地嗎?再燦爛的花火也只是瞬間,轉眼之間,就消失不見。

  她懂了。  

  「原來這就是你選在這裡的原因,你今天約我出來,就是為了要介紹你的未婚妻!」看著身上精心挑選的衣服,她只覺得自己真是一個天大的傻瓜!  

  夠了,她還是淩夜雪,一隻永遠也不會變成天鵝的醜小鴨。她天真的以為她找到了生命中的另一個「他」。她以為上天終於對她比較公平了,但是,沒有!上天在跟她開另外一個玩笑。  

  她喜歡的東西,卻從來都不屬於她!以前的杜逸霖,現在的顏烈……  

  幸福從來都不屬於她,她只配躲在暗處看著別人幸福。  

  夠了,真的夠了……她已經疲憊得沒有辦法應付更多,連流淚的力氣都沒有了,也沒有必要了。  

  「那麼,再見了。」路燈的光太刺眼了,或者是別人的幸福太刺眼了,照得她無地自容。  

  她不想再聽顏烈的解釋,不想再聽他們以前有過怎樣浪漫的邂逅。這一切的一切她都不想去聽,不想去知道,不想去為自己的愛情不值,什麼都不想了,她只想離開,掩藏好自己的傷口,她一直都是這樣,從來沒有改變,沒有人安慰的日子,一直都是她自己在舔傷口。  

  心痛得麻木了,沒有感覺了,她只是木然地轉身,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但背脊挺直地離開,她的本能還讓她記得必須驕傲地走。  

  她聽得見心裡的血在汨汨地流著,這一次的傷,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深,都要重!  

  「烈,為什麼要這樣做?為什麼要我假裝你的未婚妻?天知道我只是你的表妹!」  

  「你不需要知道原因。」顏烈的眼睛一直盯著夜雪離去的背影。  

  「你剛剛說的那個『她』,是夜雪吧!」  

  「不用你管。」  

  「我希望你明白你自己究竟在做什麼!」薰然離開,顏烈還站在原地。  

  他清楚知道他究竟在做什麼,或許這樣對夜雪來說,才是最好的選擇,他寧願她恨他,也不要讓她在他離開的時候而傷心。  

  突然掌心傳來一絲痛楚,攤開自己的手,指甲嵌在皮膚上的印記,現在還清晰可見。  

  他握緊自己的手,有時侯,命運是無法自己掌握的……  

  他想起了那一晚,天空下著雨,他和夜雪坐在還漏著雨的屋簷下,他最美麗的夢,永遠只有她,但那也只能永遠是夢……  

  「夜雪,你最近到底怎麼了?」唐詩走到夜雪面前,攔住正要回家的夜雪。  

  「沒什麼。」夜雪隨便地一句帶過,便越過唐詩繼續朝前走。如果可以,她不想也不願再提起那一晚的事。

  「你臉上全都寫著『有什麼』!」唐詩再次攔著夜雪前行的路,她下定決心今天一定要問出個究竟!

  「我和他分手了。這你滿意了嗎?!」  

  「什麼?分手?!這怎麼可能!」唐詩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睛。  

  「世界上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夜雪自嘲地笑道,曾幾何時她也天真地以為,她和顏烈永遠也不會分開!

  「對不起,夜雪,我不知道事情是這樣的。」  

  夜雪沒有說話,繼續向前走,為什麼剛剛只要提到他的名字,她的心都會疼痛,不是告誡過自己千百遍了嗎?!他已經是個無關痛癢的人了,他已經和自己沒有任何關係了,可是心好痛好痛,這種感覺好真實,她想騙自己都騙不了……

  怎樣才可以發洩這種痛?突然,夜雪想到了什麼,立刻撥通了唐詩的手機。  

  「喂,唐詩嗎?今晚可以陪我嗎?」  

  「當然可以啦!我就怕你不找我!」  

  「今晚我們去喝酒,不醉不歸!」似乎只有酒精才可以麻醉她心裡面鬱結的痛。  

  「我只知道你不該去喝酒!」  

  「你不是一個人,只要你願意,我都會在你身邊!」  

  「不要!不要!」夜雪捂著耳朵!為什麼!為什麼她無論做什麼都會想起他,就連她要想方設法地拚命地想要忘記他,耳邊卻還迴響著他說過的話?!  

  夜雪蹲在路邊痛哭失聲!眼淚氾濫不止,不管唐詩還在電話那頭不斷地叫著她,不管她此刻就蹲在路邊,不管路上行人側目,不管了,她什麼都想管,什麼都不要管!  

  「你覺得你這樣做真的對她最好嗎?」顏立站在顏烈的旁邊,看著自己的哥哥,痛苦地看著自己心愛的女人。

  如果可以,他是最不想看見她流淚的人。  

  「對不起!」顏烈用力地用手捶打著牆壁。脆弱的皮膚很快就被堅硬且粗糙不平的牆壁擦傷。  

  「住手!你這樣傷害自己有用嗎?!」顏立連忙上前拉住顏烈。  

  「不要阻止我!」顏烈握緊拳頭,他只希望肉體上的痛能夠減輕心裡的痛!  

  「既然你決定了這樣做,你就必須堅持下去!」  

  「我知道該怎麼做。」顏烈恢復了冷靜,轉身離開。  

  「那你就聽媽的話,準備手術吧!」  

  「我會跟媽說的。」  

  夜雪如往常般走在回學校的路上,卻無預期地遇到了顏烈。沒有言語,他們一前一後地走著。  

  顏烈看著藍藍的天空,記得他們還是在兩看相厭的時候,夜雪曾經問過他家住哪。他說住這附近,夜雪帶點遺憾地問他為什麼在回學校的時候,從來沒有遇見過。  

  過了這一天,或許他們永遠就不會再見面了。  

  她的世界裡,不會再一個叫顏烈的人出現了。他會帶著他所有的回憶安靜地離開。  

  這幾天,他都跟在她身後害怕她出事,看來他是多慮了。  

  「在沒有我的世界裡,你也必須學會真正的堅強啊……」  

  不知道顏烈是否知道她跟在後面。夜雪一直看著顏烈的背影,她想走別的路,但是,他的背影好像在告訴她,過了今天,她就無法再見到他了。或許是錯覺吧,即使見不到了,也沒有關係,他已經有了未婚妻,她要做的是必須忘記他!

  她看到他擡頭看天的動作,陽光總能掃去他眼裡的憂鬱,在陽光下他的笑容總是耀眼,可是從今以後,他的笑容已經不再屬於她,而是屬於另一個女人。  

  夜雪停下腳步,看著顏烈越走越遠。  

  可是為什麼他的背影看起來,那麼悲哀?  

  「夜雪,聽說顏烈休學了,是真的嗎?」晨曦問夜雪。  

  「我不知道。」夜雪冷淡地回應,心中卻仍為這個問題而吃驚。  

  「我今天無意中聽到的,這到底是不是真的?」  

  「我說了我不知道!」  

  「你不是他女朋……」晨曦話沒說完卻被夜雪打斷。  

  「我和他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懂了嗎?所以他的事我不知道!」  

  「你是說你們……」晨曦的反應和唐詩如出一轍。  

  「嗯。」  

  「對不起。」晨曦沒說什麼,離開了夜雪的房間。  

  顏烈休學了……是因為忙著和薰然在一起,而連學校都不想回了嗎?!  

  不!他的離開不會對她有多大的影響,只會少了個討人厭的人在面前出現而已。以後她就無需面對在戲劇社碰面時的尷尬,時間久了,大家就會忘記了這個人,那就不會再有人在她面前提起他,她可以耳根清靜!可以專心地學習,考取她一直夢寐以求的學校。過她原有的生活,顏烈這個名字會被漸漸淡忘,直到消失不見。  

  她該恨他的!為什麼他休學了,卻還會有一絲不捨劃過心田。  

  笨蛋!笨蛋夜雪!為什麼到了這個時候你還捨不得他!  

  不!她不想他離開的原因,是因為她要在他面前證明,沒有了他,她會比他過得更好,他不要她,她可以找到比他更好的!現在他休學了,她就沒有了這個在他面前證明自己的機會了,她從來不願意當個弱者。她從來都不想輸,也不會輸的!  

  夜雪為自己不應該有的情愫編了千百個解釋的理由,可是,真正的原因,她自己再清楚不過了。  

  「烈,醫生明天就從美國過來了,他會先為你做個詳細的身體檢查,所以你明天就必須住院了,學校那方面你去解釋清楚了嗎?」顏烈的母親林楓凝問著自己的兒子。  

  「解釋清楚了。」顏烈一邊看電視,一邊漫不經心地回答。  

  「那就好,愛德華醫生說你的手術已經不能再拖了。」  

  「我知道。」  

  「那你所有準備都做好了嗎?包括好久以前的事!」林楓凝語帶雙關地問。  

  顏烈的呼吸一滯,沒有想到母親會突然問這個問題。  

  「都好了。」沈默了一會兒,顏烈聲音低啞地回答。  

  「那就好。我知道你決定回來的目的。那麼,你也讓自己了無遺憾了嗎?」  

  「只要她幸福就好。」  

  「那麼她幸福嗎?」林楓凝反問顏烈。  

  「她會幸福的。」顏烈閉上眼睛,「會有其他人給她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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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2-6-23 11:52:05

第9章(1)

  「顏太太,為什麼您不早點送他進醫院?他的心臟已經不堪負荷了。」愛德華醫生檢查完顏烈的身體,擔心地看著心電圖上的曲線微弱地一起一伏,「已經不能再耽擱了,他必須馬上施手術!」  

  「愛德華醫生,請您告訴我,這個手術的成功率到底有多少?」林楓凝憂心忡忡地問道。  

  「曾經我告訴過您,他必須在二十歲之前接受手術,這樣手術的成功率至少可以保持到40%,可是現在……」愛德華醫生欲言又止,猶豫著到底是否該說出事實,「我也告誡過你們,不要再讓他的病復發,可是……」  

  「對不起,醫生。」一直默不作聲站在角落的顏立靜靜地開口,「但是,他有非常重要的事情必須去完成,這甚至比他的生命還要重要!」  

  「醫生,您到底有多少把握?!」林楓凝焦慮地看著愛德華醫生。  

  「10%。」愛德華醫生的話,令病房裡的所有人,除了昏迷中的顏烈,皆倒抽了口冷氣。  

  林楓凝不敢置信地望著愛德華醫生,「您是心臟外科手術最權威的醫生啊!您專程從英國來醫治顏烈,但是,你卻告訴我成功率只有10%?!」  

  「對不起,顏太太。因為顏烈他已經錯過了最佳的治療時機,這已經是我能盡的最大努力了。」  

  「對不起,愛德華醫生,剛剛是我太過激動了。」  

  「沒關係,我瞭解你的心情。」  

  「醫生,那要什麼時候動手術呢?」  

  「明天一早,今天晚上我就去準備,已經不能夠再拖延了,越推遲,他的心臟就會越衰弱,手術的危險性也就越高!」  

  「可是,他現在仍處在昏迷狀態!」  

  「這不是要緊的因素,最重要的是他的求生意志!」愛德華醫生說。  

  顏立看了眼躺在床上的顏烈,忽然開口說道:「我知道該怎麼幫他找回他的求生意志!」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一連串急促的門鈴聲,把一直坐在沙發上發呆的夜雪驚醒。  

  「顏……立。」打開門那一刻,夜雪倏地呆住了。有一剎那的錯覺,她以為現在站在她面前的人是顏烈。

  「你現在立刻跟我走!沒有時間了。」  

  「為什麼?」  

  「顏烈需要動手術,你去看看他吧!」  

  「手術?!」身體的力氣彷彿一下子被抽空,夜雪呆呆地站著,不敢置信地重複著顏立剛剛的話,腦袋彷彿停止了思考,她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是的。他現在的情況很危險!」  

  「那你為什麼不去找他的未婚妻!」為什麼?!為什麼要告訴她這些,她根本不想知道,他的事情根本就不關她的事,不是嗎?!他已經有了他的未婚妻了,為什麼還要來找她!儘管,一聽到他情況危機,她真的想立刻飛到他的身邊。但是,他需要的根本不是她啊!為何還要和她說這些,擾亂她的心神……  

  「我想有必要讓你明白一些事,薰她並不是顏烈的未婚妻!」  

  「你說什麼?!」夜雪驚訝地瞪大眼睛望著望著顏立。  

  「她只是烈的表妹,剛從英國回來。」顏立緩緩道出事實。  

  「表妹?!」一時之間,夜雪實在難以消化顏立的話。  

  「我想我讓你看一些東西,你就會明白了。」  

  「這是……」夜雪接過顏立遞過來的一本日記本。  

  「顏烈的日記。」  

  夜雪翻開日記的第一頁。  

  終於決定從英國回來了。坐在飛機上,忽然覺得很迷茫。不知道這樣的決定是對還是錯。  

  回到小時候住過的大屋。周圍的景致沒有多大的改變,房間的窗口,依然可以看見昔日的小橋和流水。

  不知道能否再遇到她……  

  終於又再次見到她了。看見她站在和以前相同的地方,看著小河的水靜靜地流著,是否又遇到了不開心的事呢?不一會她就離開了,我一直站在陽台上,看著她站過的地方,她是否還記得,在那個地方,曾經和別人有過一個約定。

  通過了學校的考試,被XX學院錄取了。遠遠地看見她走進戲劇社的課室。我把剛剛填好的社團申請書,交給了戲劇社的社長。  

  這是我第一次參加的社團活動,第一次那麼近距離地看到她,或許是一直以來沈默寡言的習慣,我竟然會緊張地不知道該怎樣和她說話。  

  說出口的話連我自己也覺得怪異。那一次的交談談不上愉快,看著她生氣的臉,但是我卻莫名其妙地覺得心情愉快。或者是我寧願看到這樣的她,也不願意看到她悲傷的樣子。  

  戲劇社的排練,藉著玩笑,說了我大概永遠也不會說的話,是的,這只能是玩笑了。我明白我是個給不起承諾的人。

  這是我們第一次約會,是的,第一次……她在我的肩上睡著了,頭一次我們如此靠近,時間彷彿靜止,全世界似乎只剩下彼此的心跳聲。  

  在電影院附近的麥當勞,看到杜逸霖和紀晨曦手牽手地經過,不想讓夜雪看到這一幕……  

  下雨的屋簷下,那個最美麗的夢,在雨中,我永遠看到的,都是那個十年前那個寒冷冬夜,在橋上無助哭泣的小女孩……  

  「笨蛋!大笨蛋!」淚水無聲地滴在寫滿顏烈字跡的日記本上,「為什麼都不告訴我!」  

  「這是他送給你的生日禮物。」顏立把包裝精美的禮物遞給夜雪,「他一直沒有送給你,因為他知道這是他無法兌現的承諾,我送來給你,只是為了讓你知道,顏烈並沒有背叛你,他的心裡面,從小時候起,就一直只有你。他騙你,是因為他不想你為了他傷心,他寧願你恨他,也不願意讓你為他而哭。」  

  「他以為編個謊言,讓我恨他,我就不會哭了嗎?」  

  「他希望別人能給你他無法完成他承諾給你的東西,他希望你得到幸福,即使他無法給你,也希望你忘了他,去尋找屬於你自己的幸福。」  

  「笨蛋!」  

  夜雪的淚水無法停止,她顫抖著手把包裝紙拆開,裡面是一張CD。  

  「是光良的《第一次》。」  

  當你看著我  我沒有開口就被你看透  

  還是沒把握  還是沒有符合你的要求  

  是我自己想得太多  還是你也在閃躲  

  如果真的選擇是我  我鼓起勇氣去接受  

  不知不覺讓視線開始閃爍  

  OH  第一次  我說愛你的時候  呼吸難過心不停地顫抖  

  OH  第一次  我牽起你的雙手  失去方向不知該往哪兒走  

  那是一起相愛的理由  那是一起廝守  

  OH  第一次  吻你深深的酒窩  想要清醒卻沖昏了頭  

  OH  第一次的你躺在我的胸口  二十四小時沒有分開過  

  那是第一次知道天長地久……  

  音箱裡傳出光良清亮的嗓音。夜雪終於忍不住哭倒在音響旁。  

  「笨蛋!笨蛋!你不是說要天長地久的嗎?!沒有了你我又怎麼會幸福!你不是說過永遠都不會離開我的嗎?!為什麼?!為什麼?!」  

  「夜雪,不要這樣!」顏立過去扶起夜雪。  

  「他說過我們要一起去旅行,一起去許願池!一起去許多許多地方,他說過永遠不會離開我的,他說不會離開我的,他不會就這樣離開我的……」  

  「夜雪……」  

  夜雪無力地站在醫院裡空寂的長廊,她知道門的另一端,顏烈就在那裡。但是她發覺自己沒有勇氣去邁出那一步,沒有勇氣去面對他躺在醫院的病床上,陷入昏迷的事實。  

  她只能透過小小玻璃窗,看著他,告訴自己他還在這裡,欺騙自己他只是熟睡而已。  

  突然,她看到病房的門被推開,進去的醫生和護士每一個都神色凝重。她的心臟驀地緊縮,身體的熱度彷彿一下子被抽走,她的雙手不住地顫抖著。  

  她彷彿突然忘記了該如何思考,她只是呆滯地瞪著那個會上下波動的光波,她明白那個儀器每一次上下跳動的含義,她知道當它停止跳動的時候意味著什麼。  

  她看到醫生和護士們在商量著什麼,接著,顏烈就被他們從加護病房裡推了出來。  

  「不!」夜雪哭喊著衝上去。  

  「夜雪!不要這樣!」顏立連忙上前拉住夜雪,阻止她那近似瘋狂的舉動。  

  「不!他們要帶走顏烈,他離開就不會再回來了!」夜雪掙脫開顏立拉住她的手,衝到顏烈面前。

  「你會醒過來的對不對?」夜雪緊緊地握著顏烈的手,對著昏迷中的顏烈說。  

  「小姐,請你不要這樣,我們要為病人進行手術。」愛德華醫生上前說。  

  「顏烈……」  

  顏烈被推進手術室,手術室門口那個寫著手術中的燈亮起,那扇門緊閉著。  

  手術室裡進行著緊張的手術,醫生和護士們都在爭分奪秒。  

  夜雪靠在牆上,眼睛一刻也沒有離開過那扇門。她只能不斷地祈禱著,祈禱顏烈平安無事,祈禱上天不要那麼快就奪走顏烈的生命。不管要她付出多大的代價,她寧願此刻躺在手術室裡的人是她,而不是顏烈。  

  他總是溫柔地看著她,她冷的時候,他什麼也不說,靜靜地把自己的外套讓她穿上,她哭泣的時候,他總是溫柔地擦乾她的眼淚,把她的頭貼緊他的胸口,有多久沒有這樣感動過,顏烈總是這樣地保護她,在她最痛苦的時候,總是默默地陪在她身邊,不發一言,卻總是給她安慰。他知道她的童年,他讓她躲進他的避風港,他的肩膀讓她依靠,他默默地給了她這麼多,卻不曾想過他自己。  

  她為另外一個男人痛苦流淚,他卻陪著她一起淋雨,執意地守護著她,她的任性,他總是包容,不曾要求過什麼,只是在一旁寵溺著她,只為了兒時的一次約定,一個諾言,只為了讓她幸福……  

  為什麼以前她從來不曾發覺……  

  或許之前她愛的根本不是杜逸霖,只是他帶給她童年的小男孩的溫暖的錯覺。  

  她愛的原來一直是那個小男生,一直是顏烈。  

  她何德何能,能擁有一份如此深刻的愛。  

  突然,她聽到醫院的長廊裡響起了清晰的腳步聲,聲音似乎朝著這邊而來,直到來到她的身旁停下。

  「夜雪。」  

  聽到有人叫她,夜雪擡起頭,看見顏立站在她的面前。  

  「顏立,這是……」夜雪有些疑惑地看著顏立旁邊的貴婦人。  

  「我的母親。」顏立說。  

  「伯母,你好。」她早該猜到的。因為她和顏烈一樣,都擁有一雙澄藍色的眼睛。  

  「你好。」林楓凝回以微笑,只是看得出來,笑容很無力,因為手術室裡的顏烈,現在這個時刻沒有人會真心誠意地笑出來。  

  顏立把夜雪拉到長廊的另一頭。有些話,或許顏烈一輩子也不會提起,但是他必須對夜雪說。  

  「顏烈還是選擇了回來。」顏立看著手術室緊閉著的大門,緩緩地開口。  

  夜雪看向顏立,他的眼神彷彿飄到了很久很久以前。  

  「還記得顏烈從小就遺傳了爸爸很嚴重的心臟病。還是很小的時候,他經常跑到大屋的陽台去看星星,因為那時候他的身體不好,所以我們都不讓他到處亂跑,他的童年基本上是在醫院和家裡度過的,他沒有朋友,他經常用羨慕的眼光看著在屋前那片空曠草地上自由玩耍的孩子們。他是個不愛看電視的孩子,他的娛樂就是閱讀,還有晚上的時候,看著天上的星星。他是個很懂事的孩子,他懂得自己的身體和別人不同,也很少要求過什麼。他的心裡,一直認為,每個人的童年都應該是愉快的。可是有一天,他告訴我,他看到一個小女孩在河上的小橋上哭泣,他想去安慰她。他求媽媽讓他去安慰那個小女孩。作為一個母親,她當然不會答應他這樣的要求。所以每天晚上,他都會到陽台上,看看那個小女孩是不是又來了,每次一看到那個小女孩,他就會站在陽台上,一直陪著她,直到她離開。」顏立歎了口氣,看了看身旁的夜雪,繼續說,「直到那一天,一個寒冷冬天的晚上,顏烈趁著我們不注意的時候溜了出去。」  

  是那一晚!她和顏烈第一次相遇的那個寒冷的晚上,她因為被晨曦出賣,而跑到那個她一不開心就會去的空曠草地。

第9章(2)

  「顏烈回來的時候,暈倒了。我們立即把他送去醫院。送到醫院檢查,醫生說是因為著涼了,而導致發燒,但也因為這樣,也加重了他的心臟病,醫生建議他必須立刻到英國治療,那裡有最權威的專家。每個人都贊成,顏烈卻激烈地反對,他拉著媽媽的衣袖,求她不要送他去英國,他一直在說,他不要緊的,只要媽媽讓他留在這裡,再痛的針,再苦的藥他都可以忍受。所以,請你原諒他,他並不是故意失約的。」  

  「留在這裡……」夜雪緊捂著嘴,強忍著眼淚,以免自己哭喊出聲。只是因為那個約定,那個他們會再見的約定……

  「說完這句話,顏烈就昏迷了,情況穩定後,我們就把他送到英國繼續治療。當他在英國醒來的時候,什麼也沒說,但是我知道,他一直在想著那個小女孩,他的眼睛開始有了淡淡的憂鬱。直到有一天,愛德華醫生,勸顏烈接受手術,這樣也許會有康復的機會,不然隨著年齡的增長,心臟的負荷會越來越重,隨時都會有死亡的危險。當然,相對的,手術的危險性也相當的高。顏烈答應了接受手術。但是,他卻提出要先回來。他必須回去確定一件事情,他才會接受手術。因為手術的成功率只有40%,他說他必須毫無遺憾地接受手術,他不想有任何遺憾。」  

  「他要確定……」  

  「小女孩是否幸福。」顏立把話接完。  

  夜雪的淚水再也不受控制地肆意奔流,好像有塊石頭哽在喉間,讓她無法發出聲音,她的心臟緊緊地揪痛著,她和顏烈過去的點點滴滴像播放電影似的不斷在眼前閃現。  

  「顏烈……」  

  「我一直在想,或許在他的心裡,他一直覺得每個人的童年都會是愉快,所以當他看到在河邊哭泣的你,就不自覺得希望你能得到幸福,不用像他一樣。」  

  「顏烈……」夜雪哭喊著顏烈的名字,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彷彿一切語言都無法形容她此刻的心情,此刻的感受。顏烈對她的感情,遠比她想像的要多很多很多很多,但她卻什麼也無法為他做!  

  夜雪看著窗外,陽光依然耀眼,蔚藍的天空依舊美麗,就像顏烈眼睛的藍色。他們也曾經在這樣美麗的天空下,訴說著彼此的夢想。她記得顏烈說過那個「最美麗的夢」,她現在終於懂了,是他無法承諾的「天長地久」。  

  突然,夜雪擦乾了淚水。是的,顏烈希望她幸福,所以她不可以哭,他還在戰鬥呢,為履行他的承諾而戰鬥著,那她又怎麼可以輸呢?!她應該相信顏烈,相信他會遵守他的承諾,回到她的身邊,失去了他,她又怎麼會幸福呢,她的幸福只有他一個人才能給,就像十年前的那個寒冷的冬夜,只有那個小男孩出現在小女孩的面前,把她的頭緊緊地貼在他的胸前,小女孩才能停止哭泣。  

  夜雪重新揚起臉,顏烈不會輸的!她相信他!無條件地相信他!相愛的兩個人,最需要的就是信任,如果缺乏了信任,再濃的愛也會有消逝的一天。是的,因為她愛他,所以她相信他,相信他的諾言,相信他會帶給她幸福。

  夜雪握緊自己的手,命運就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她不會放棄,所以她也同樣相信顏烈也不會放棄。

  她不是什麼都幫助不了他的,她該做的就是,不再哭泣,在這裡支持他,等著他。  

  夜雪深吸了口氣,再吐氣。她的臉上揚起了篤定的微笑,陽光點亮了她整個靈動的臉頰,儘管眼角還有淚光閃著,但是那已不再重要。她終於不再迷惘,她會將自己一切的力量都給予顏烈,並且相信他!  

  顏立吃驚地看著夜雪嘴角的微笑。  

  「夜雪,你……」  

  「我們應該相信他,支持他,他會贏的。」夜雪看著手術的大門,她的眼神已不再像之前的無助和悲痛,而是充滿了希望和堅定。  

  是的,他應該相信自己的哥哥。顏立看著夜雪堅定的臉,還有——  

  「你醒來的時候,我還要告訴你,你並沒有選錯人,她對你也同樣的義無反顧,所以,也只有你能給她幸福。」顏立在心裡默默地想著。是夜雪的話,讓他重燃了信心和希望。  

  他們不應該被那10%的成功率而嚇倒。至少,顏烈還有10%的機會,而不是毫無希望了,不是嗎?

  所有人都因為夜雪的話而重新燃起了希望,堅定地相信著顏烈。  

  一個小時接一個小時地過去,牆上的時鐘不知道轉過了多少圈,原本耀眼的陽光也漸漸淡去,沒有一個醫生從手術室裡出來過。走廊裡靜悄悄的。  

  忽然,手術室門口的燈熄滅了。接著愛德華醫生疲憊地走出來。他的眼睛佈滿血絲,眼底有著淡淡的黑眼圈,看得出來這個漫長的手術耗費了他非常多的精力。  

  「醫生,顏烈他怎麼樣了?」林楓凝焦急地拉著愛德華醫生追問。  

  「他沒事,不會有生命危險。」愛德華醫生笑了笑,說出了令人安心的答案。  

  「太好了。」由於長時間緊繃的神經突然地放鬆,令林楓凝幾乎站立不住,幸好顏立眼明手快地接住了她。

  終於結束了,夜雪看著從手術室裡被推出來的顏烈,多麼漫長的七個小時,在手術室的長廊裡,彷彿經過了七個世紀般。不過,太好了,終於結束了。發覺臉上濕濕的,夜雪擡起手一抹,發現自己早已淚流滿面。  

  顏烈沒事了,終於沒事了……她此刻的腦海中空白一片,她唯一能想到的,就是他終於沒事了。  

  她看到顏立母子擁在一起哭泣,每個人臉上都掛著快樂的淚水。  

  夜雪站在加護病房的玻璃窗前,看著身上插滿了各種管線的顏烈。她頭一次覺得如此安心。  

  「顏烈,你聽得到嗎?我們贏了,夢想並不是無法達成的。你聽得到嗎……」夜雪隔著玻璃窗看著顏烈,因為麻醉藥未過,顏烈仍在昏迷中,她卻已經迫不及待地想告訴他,他們又可以在一起,去完成另一個夢想了。  

  「醫生,你說什麼?請你再說一次?!」  

  愛德華拔下聽筒,回過身,對林楓凝搖了搖頭。  

  「由於手術要在心臟進行,所以手術時必須使用全身麻醉,而且手術時間過長,導致麻醉藥可能影響到腦部。」

  「醫生,你是說,顏烈有可能就這樣昏迷不醒?!」顏立問出了心中最擔心會發生的事情。  

  愛德華醫生再次搖了搖頭。  

  「不能排除這個可能性,但是也有隨時醒來的可能。」說完,愛德華醫生便離開了病房。  

  林楓凝因為接受不了這個突來的打擊而暈倒。對任何人來說或許都會難以接受吧,原以為手術成功了,沒想到,顏烈卻有可能因為這樣而一直昏迷。  

  顏立送媽媽回家裡休息,而夜雪則留在醫院裡陪著顏烈。  

  從夜雪的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的波動,沒有人知道這個事實對夜雪造成了多大的影響,其實,每個人對這個突來的意外都應接不暇。  

  所有人都離開了,病房開始變得安靜。夜雪來到顏烈的床邊坐著。握著顏烈的手,靜靜地看著他的臉。

  她的手撫上顏烈的臉,指尖在他的眼睛流連。  

  「你不是說過,你的眼睛只讓我一個人看的嗎?你不是說過要陪我羅馬的許願池,然後一起拋下兩枚硬幣的嗎?」說著說著,夜雪的淚水就不自覺地掉下來。她連忙伸手抹去。  

  「對不起,我答應過你不哭的。」夜雪自嘲地扯開嘴角,「是因為我哭了,所以你才不願意醒來嗎?我會堅強的,我從來都不是個愛哭的人,就是因為你,所以我的淚腺才變得發達起來。」  

  「你聽得到我說話嗎?顏烈。我會一直一直陪在你的身邊,直到你睜開眼睛。」  

  「其實或許我應該感謝上帝,至少還能留在你的身邊,至少還能聽見你的心跳,至少還能感覺得到你,至少能這樣的和你說著話……」夜雪強忍著眼淚,「我說過不哭的,你看到了嗎?我沒有哭出來。」  

  夜雪一直在對顏烈說話,直到支撐不住,睡著在顏烈的床邊。  

  「夜雪,夜雪……」聽見有人在叫她,夜雪擡起頭。  

  「顏烈?!」夜雪吃驚地瞪著眼前的人,「太好了!你終於醒了!」夜雪撲向顏烈的懷抱,緊緊地抱著他,彷彿一鬆開手,他又會立刻消失不見。  

  顏烈緊摟著夜雪,彷彿經歷了很久很久,他們才又重新相遇。  

  「去完成你的夢想吧。」突然,顏烈推開夜雪,突地開口。  

  「為什麼?!」夜雪不解地看著顏烈。  

  「記住,我只是希望你能夠快樂,能夠幸福,這就足夠了。」  

  「顏烈,怎麼突然說這些話?!」夜雪驚慌失措地喊。  

  她看到的顏烈卻漸漸變得透明。  

  「顏烈!」夜雪不知所措地看著顏烈,她想伸手去捉住他,顏烈的身體卻像空氣般變得無法觸摸。

  「顏烈!」夜雪大叫出聲,她霍地從夢中猛然驚醒。原來是做夢……  

  或許夢,並不完全是夢。  

  夜雪自顏烈住院以來第一次回學校。卻收到了意想不到的驚喜。  

  她收到了來自意大利歐洲設計學院的邀請信,希望她能夠到意大利進修服裝設計,並且提供獎學金,以解決她在意大利生活的所需費用。  

  校長親自把她叫到辦公室,希望她慎重考慮,這是一次難得的機會。所有同學都羨慕她能得到這麼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夜雪拿著歐洲設計學院寄來的信,重複看了一遍又一遍。  

  是的,這是她一直以來的夢想,她一直希望能夠到意大利去學習她最心愛的服裝設計,她希望能夠擺脫那個她連待都不願多待一秒的家。  

  她應該高興的,但是她手中一克不到的信紙卻變得越來越沈重。  

  她應該去嗎?但是她放得下這裡的一切嗎?確切的說,是她放得下顏烈嗎?!  

  突然,她想起了那個詭異的夢境。  

  顏烈也希望她去追求自己的夢想嗎?他也來告訴她,她不應該放棄這次機會。  

  這也是顏烈的夢想吧……  

  這應該是她最後一次踏進這個房間了吧。  

  夜雪看著沈睡著的顏烈,拿著手中的機票。  

  今晚她要離開了,離開這個生活了二十年的城市,離開她一直厭惡的家人,離開那片有著她和他的回憶的空曠草地,離開晨曦和杜逸霖,離開顏烈……  

  她捨得嗎?她問自己。  

  不捨得,當然不捨得!因為她最愛的人留在了這裡,留在了這個她一直想離開的城市。所以她變得放不下了。

  她回想起一次學校旅行時,唐詩對她說過的話。  

  「夜雪,你變得離不開顏烈了。」  

  是的,從十年前的那個晚上起,就已經是這樣了。  

  但是,她必須離開了。沒有了顏烈在身邊,她也必須學會堅強!  

  因為這是他所希望的,所以她必須做到。  

  她最後看了一眼,終於毅然地轉身離開。  

  儘管轉身的一剎,眼角的淚水悄悄滑落。  

  這一晚,是入冬以來最冷的一天,寒冬的夜裡,罕見地下起了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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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2-6-23 11:53:43

第10章(1)

  四年後。  

  顏烈,今天也好嗎?這幾天是我留在意大利最後的幾天了。明天就是我的畢業典禮了。我終於拿到了歐洲設計學院服裝設計的學士學位了。你也會為我高興吧?我有寫信告訴了晨曦他們。  

  在這裡學習的四年,彷彿一眨眼就過去了。我們也有好久沒見過面了。  

  真的很希望你能夠來參加我的畢業典禮。很傻,對不對?不過沒關係的,我會連你的份也一起努力!即使沒有人在我的身邊,我也會堅強的。  

  好想再見到你!見到那個在陽光下微笑的你。意大利的陽光真的很明亮,每當看到意大利的天空,就讓我想起你眼睛的顏色。還記得我們曾經約定一定要來這裡旅行的嗎?  

  我們要去羅馬的許願池,到米蘭的大教堂,要一起去坐威尼斯的貢多拉,到佛羅倫薩看日落,還有那不勒斯的龐貝古城……  

  夜雪放下筆,合上日記本,舒適地伸了個懶腰。  

  她看著桌面上的厚厚的日記本,她也開始寫日記了,這是從顏烈那裡承襲下來的習慣。  

  她要把在意大利的點點滴滴都記錄下來,她要等顏烈在某天醒來的時候,可以看到,她並沒有讓他失望。

  她實現了自己的夢想。  

  夜雪來到窗前,看著窗外的星星,寂靜的夏夜,意大利的星空是如此的美麗。卻沒有人陪她去看這片美麗的星空。

  夜雪搖搖頭,脫下外套。今晚還是早點睡吧。明天是她的畢業典禮,她不希望照畢業照的時候,還能看到她的黑眼圈。  

  這一天,依舊陽光明媚。這個瀕臨地中海的美麗國度,總有著這種令人羨慕的好天氣。  

  夜雪來到學校,碰到幾個相熟的朋友。她用熟練的意大利語交談著。  

  「夜雪,早啊!」說話的是夜雪的同學瑪麗亞。  

  「早!真少見,你們那麼早到。」  

  「那當然,今天可是很重要的日子呢!」瑪麗亞說。  

  瑪麗亞今天換上了精緻的洋裝,平時不施脂粉的臉龐也上了淡妝。  

  「我當然知道。」夜雪笑說。  

  「啊!不好意思,夜雪。我爸媽在叫我了,他們今天也來觀禮,我先走一步了。」說著,瑪麗亞頭也不回地朝著她父母的方向跑去。  

  夜雪站在原地,發現幾乎所有同學身邊都有圍著他們的父母或者要好的朋友,或者是情人。  

  今天,是多麼重要的一天,她這才發現原來自己身邊一個人都沒有。她羨慕地看著被親朋好友簇擁著的同學,只有她突兀地站在人群中間,突如其來的失落感攫住了她。她不是不介意的。她也希望可以有個人來祝賀她,和她分享。

  原本興奮的心情開始變得低落。夜雪選了個不起眼的角落站著,她彷彿又回到了四年前那個孤獨無助的淩夜雪。那個永遠只能躲在暗處看著別人綻放的她。  

  「夜雪。」  

  聽到有人叫她,夜雪猛地轉身。叫她的是她的教授,著名的服裝設計師朱迪·昂森。  

  「CIAO,昂森先生。」(CIAO為意大利語中「你好」的意思)他是所有教授裡面和夜雪關係最好的。

  「OH,謝天謝地,太好了,在這裡遇到你。」昂森誇張的肢體動作把夜雪逗笑了。  

  「有什麼事嗎?」夜雪不知道為什麼昂森先生那麼急著找到她。  

  「快來我的辦公室吧,有兩個人從很遠的地方來找你呢。」  

  「找我?」夜雪不解地看著昂森,不知道這個時候還會有誰會來找她。  

  「他們應該是你在T市的朋友吧。」昂森說。  

  「你是說他們從T市來的?!」夜雪激動地追問昂森。  

  從T市來的,難道會是顏烈嗎?!  

  「是的。」昂森點頭表示肯定。  

  「快點帶我去!」她此刻的心情非常激動,她早已顧不得剛剛的失落了,可能快要看到顏烈的認知,讓她變得既緊張又期待。  

  昂森打開他辦公室的門。陽光斜射進房間裡。  

  「夜雪,恭喜你順利畢業!」  

  聽到自己熟悉的中文,夜雪擡起頭,從背著陽光的身影中,尋找她最熟悉的他。  

  但是,她看到的是晨曦和杜逸霖……  

  她的心驀地往下沈。不是顏烈……  

  「謝謝你們能來!」撇開一閃而逝的失落感,夜雪重新揚起了笑容,即使不是顏烈,可以有朋友和親人來參加自己的畢業典禮,她也應該高興的。只是,儘管如此,她卻依然無法掩飾停留在唇邊的落寞。  

  不過她依然感激晨曦和杜逸霖的到來。至少,她不會看起來如此的孤單。至少,還有人陪伴著。  

  昂森教授有禮地帶上辦公室門,留下他們獨處的空間。  

  「夜雪!你變漂亮了呢!」晨曦熱切地拉著夜雪的手,她們已經有好久沒有見面了!  

  「你也是啊!」夜雪看著晨曦,她本來就美麗的臉上,閃爍著幸福的笑容,看來,她和杜逸霖在一起,真的很幸福呢。夜雪看了一眼杜逸霖,他的臉上同樣有著和晨曦一樣的笑容。  

  忽然夜雪瞥到晨曦手上和杜逸霖一模一樣的戒指。  

  「你們,難道……」  

  晨曦笑著點頭,肯定了夜雪的猜測。  

  「我們已經訂婚了!」杜逸霖說。  

  「恭喜你們!」夜雪真誠地道賀。此時此刻,她已經沒有了以前所謂的嫉妒和不甘,當她確定她真正愛的是顏烈之後。她是真心誠意地希望晨曦和杜逸霖幸福地在一起。  

  「謝謝。」  

  「我帶你們去參觀學校,畢業典禮就要開始了。」夜雪熱情地說,得知晨曦的喜訊讓她的心情也變得好起來。只是,看到晨曦如此幸福的身影,卻更讓她想起那個一直活在她心中的他。  

  夜雪帶著晨曦和杜逸霖來到學校的中央的花園,介紹著每一處建築的典故。  

  「這裡真的很漂亮。」晨曦由衷地讚歎。  

  「是的,羅馬這個城市原本就有它獨特的美麗。」  

  「其實,我真的很羨慕你的勇氣,你敢去追尋你自己的夢想,而我卻放不開,我過慣了安逸平凡的生活,所以變得放不開我所得到的幸福。」晨曦看著杜逸霖,她願意將她的一生交到眼前這個男人的手上。  

  「每個人都選擇都不相同,只要自己覺得快樂就好。」這也是她這幾年留學生活所領悟到的人生哲理,也終於看開了以前的種種不平。  

  每個人都有自己選擇的自由,晨曦是被選擇的結果,而她也有自己的選擇,每個人得到幸福的方式也不會相同。

  而她也終於懂得以前顏烈在很小的時候,安慰她時說過的話。  

  「記住,下雨天有下雨天的心情。晴天也有晴天應有的態度,這個世界有著很多東西,等著你找到自己的方式去體會。」  

  也是因為童年時的種種不幸,才讓她有幸遇到顏烈。不是嗎?  

  這時偌大的校園裡傳來了廣播的聲音,畢業典禮開始了。  

  夜雪換上學士服,戴著四方帽,東方人的臉孔,讓她站在人群中格外的顯眼,同時也因為她出色的畢業作品,得到了許多名師的賞識。  

  當校長吃力地念著她特別的中文名字時,全場響起了熱烈的掌聲。夜雪上台領取她的畢業證書,她的臉上有著最開懷的笑容。晨曦和杜逸霖把這值得紀念的一刻留在了照相機裡。  

第10章(2)

  畢業典禮結束後,夜雪充當導遊,帶著晨曦和杜逸霖去遊覽羅馬城。  

  走累了,他們來到西班牙廣場附近,昔日歌德,華格納喜愛的葛雷柯咖啡座喝咖啡。  

  「顏烈,他還好嗎?」夜雪攪拌著面前的咖啡,她終於可以鼓起勇氣問了她最想要問的問題。  

  看似不經意地問起,但是晨曦和杜逸霖卻深深明白這個問題對於夜雪的重要性。  

  夜雪擡起頭看著他們,她決定不再逃避這個問題了,即使得到一個她早已猜到的答案——當她看到昂森教授辦公室裡的是晨曦和杜逸霖時就猜到的答案。  

  晨曦和杜逸霖面面相覷,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  

  「告訴我!」沒有得到肯定的答案,她就是沒有辦法死心,即使只有一點點的希望,她都不願意放棄。

  「顏、顏烈他很好。」晨曦不敢看向夜雪的眼睛,她知道夜雪知道她將要說出的答案後,會有多麼的傷心,即使她是迫不得已要這樣說。  

  杜逸霖悄悄地握緊她的手,給予她支持。  

  「是這樣嗎?」夜雪淡淡一笑,笑容裡儘是苦澀。  

  原本熱烈的氣氛變得沈默,四周流動著尷尬的空氣。夜雪只是一語不發地攪拌著開始冷掉的咖啡。

  「夜雪,我們到別處走走吧,我們可是好不容易來一次意大利的!」杜逸霖提議道,他用輕快的語氣,想化解此刻沈悶的氣氛。  

  「好啊!」夜雪重新揚起笑臉。怎麼說,她也要盡一下地主之誼的。  

  她帶他們去坐羅馬街頭的載客馬車。  

  她坐在後面看著前面馬車上快樂的他們,就像童話裡的王子和公主,乘坐著馬車,去參加他們的舞會。她的心裡儘是苦澀,她多麼希望此時此刻顏烈能在她的身邊,而不是只有她自己一個人。寬敞的馬車座位,空蕩蕩的在羅馬浪漫的街道上奔跑著。  

  夕陽下的羅馬,美的讓人心痛。  

  馬車來到科索大道停下,夜雪看見杜逸霖把晨曦抱下馬車,他們的幸福多麼令人羨慕。  

  走在他們身後,夜雪的眼睛失神地看著他們交握著,不曾鬆開過的手。  

  「夜雪,這裡是哪裡啊?」晨曦轉過身,問著一直在發呆的夜雪。  

  「哦,這裡是……」夜雪環顧著四周,原來他們已經不知不覺地來到基奇宮的附近。  

  這個地方她太熟悉不過了。不知道有多少次,她從旅遊雜誌上,電視上,書籍上,看過這個美麗的地方,卻不曾親身來過。這是個她一直等待著,等待著和顏烈一起來的地方——特維雷噴泉,那個被世人稱作許願池的地方。

  她想轉身離開,卻忍不住提起腳步。向左經過基奇宮左轉,在帕塞角落再左轉,她遠遠地看到了它。許多遊人都站在那裡,背對著許願池,高舉雙臂,虔誠地投下硬幣,希望可以再次回到這個美麗的地方。  

  結果,她還是來了,卻只有她自己一個人。  

  幾乎每個聽過許願池傳說的人都知道,向許願池投下一枚硬幣,許願池裡面的神靈就能保佑你能再回到羅馬。卻很少有人知道,投下兩枚硬幣的意義。  

  夜雪摸了摸口袋裡的硬幣,剛剛好剩下兩枚。  

  她慢慢走向許願池,閉上眼睛,學著遊人的樣子舉高雙臂,然後把手放開。她聽到硬幣掉進水裡,發出「嗵」的一聲。  

  她心裡默念著,那個她在心裡祈求過無數次的願望。  

  她只希望顏烈能回到她的身邊,健健康康地回到她的身邊,從此以後不再分開。  

  她再次舉起雙臂,準備拋下第二枚硬幣。  

  此時,有個男人朝著許願池的方向,筆直地朝這邊走來。他的東方臉孔,在一眾的西方遊客中顯得格外顯眼,尤其是他英俊的臉上,竟有著一雙澄藍色的美麗眼眸。  

  「嗵」的一聲,第二枚硬幣也被拋到水中。  

  「許了個什麼願望?」男人用中文問夜雪。  

  這是在做夢嗎?!夜雪怔怔地呆站著。為什麼她剛剛聽到的聲音是如此的熟悉,那個經常出現在夢裡的聲音,那個曾經溫柔地安慰著她的聲音,那個要她堅強的聲音,那個她最愛的男人的聲音……此刻就在她的耳邊迴響著。

  「是幻覺嗎?就算是幻覺也好,求求你!再多說幾句話好嗎?就算是幻覺也好,請你也不要那麼快消失!」有多久沒有如此真實的聽到這個聲音了?她甚至不敢睜開眼睛,怕幻覺會就此消失。夜雪發現自己的淚水竟然不受控制地順著臉頰滑落。  

  男人低頭吻去她臉上的淚水。如此真實的溫熱的觸覺,使夜雪驀地睜開眼睛,也對上了那雙深邃的藍眸。

  「你食言了,還記得你答應過我不會再哭的嗎?」顏烈醇厚的聲音在夜雪的耳畔響起。  

  「顏烈!噢,顏烈!真的是你嗎?!」夜雪不敢置信地看著站在她面前的顏烈。這是真的嗎?上帝真的聽到了她的願望了嗎?!  

  「是真的!」顏烈緊緊地抱著夜雪,肯定地說。  

  夜雪更用力地回抱著顏烈,彷彿怕他會就此消失。顏烈溫熱的體溫,讓她終於有了真實的感覺,她終於相信此時此刻抱緊著她的,是真實的顏烈!  

  「我來找你了。」顏烈動情地說。  

  「太好了,顏烈,太好了!」夜雪喃喃地在顏烈的懷裡說著。突如其來的喜悅,讓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她只想就這樣靠在顏烈的懷裡,感受著他。  

  「是的。」昏迷了這麼久,彷彿就像做了一場夢。不過夢終於醒來了。  

  「我們不會再分開了,對不對?」夜雪擡起頭,看著顏烈。  

  「不會再分開了,我保證。還記得你生日的時候我送給你的那張CD嗎?」  

  「嗯,我記得。光良的《第一次》。」來到意大利,每當她想著顏烈的時候,她就會聽著這張CD,彷彿顏烈就在她的身邊,不曾離開過。  

  「是的,那是第一次知道天長地久,也是我的承諾。」  

  「你還忘了一句話沒有說過!」  

  「我愛你!」顏烈輕柔地捧起夜雪的臉,鄭重地吻上她的唇。這就是他的承諾。  

  「我也愛你!」  

  在許願池旁的夕陽下,晨曦,杜逸霖和所有的遊人旅客都用羨慕和祝福的眼光,看著這對幸福的情侶,他們終於用他們自己的方式找到了屬於他們的幸福。  

  而第二枚拋到許願池裡的硬幣的含意,就是找到真愛!  

尾聲

  夜雪和顏烈用了近半年的時間,幾乎遊遍了整個歐洲,彷彿在實現他們以前的約定,也彷彿在彌補他們曾經分離的時光,他們走過了意大利,去過了愛琴海,參觀過了古老的英國……  

  最後一站,他們來到了他們大學時代第一次校外旅遊的東部海岸。  

  冬天的海邊,異常的寒冷,海風刺骨地吹著。  

  「這是我們第一次旅行的地方,對不對?」夜雪看著浩瀚的大海,依偎在顏烈寬厚溫暖的懷裡。  

  「嗯。」顏烈邊說,邊用外套把夜雪裹緊。  

  「以前,我曾經在這裡做過一個很奇怪的夢。」  

  「是個什麼樣的夢?」  

  「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們已經在一起了。」  

  顏烈不再說話,只是更加摟緊夜雪。彼此感受著彼此的體溫。  

  「今晚,東部的晚上會下雪。」顏烈最後這樣說。  

  深夜,顏烈和夜雪一直看著窗外,卻一直等不到雪。  

  「不是說會下雪的嗎?」夜雪一邊看著牆上的掛鐘,一邊看著窗外。氣溫已經越來越低了,卻依然看不到下雪的跡象。  

  顏烈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等待著。  

  夜越來越深,時針一分一秒地過去,直到夜雪在顏烈的懷裡睡著,直到天邊泛起一絲曙光。  

  「夜雪,夜雪,醒醒!」顏烈輕輕地把夜雪搖醒。  

  「下雪了嗎?!」夜雪猛地驚醒,看到的卻是美麗的日出。  

  「根本就沒有下雪嘛!」夜雪不滿地向顏烈抱怨。  

  顏烈看著冉冉升起的太陽,顏烈澄藍色的眼睛裡,散發著迷人的光芒。  

  「雪已經不需要在夜晚悄悄地落下了,她也不需要嫉妒美麗的晨曦,現在的她,可以勇敢地看著晨曦的光芒,因為她已經找到屬於自己的幸福了。」  

  「顏烈……」夜雪感動地看著顏烈。  

  充滿活力的朝陽射進窗子。在緊緊擁抱在一起的戀人們的身後,拉出一道交疊著的充滿幸福和甜蜜的身影。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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