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KF 捷克論壇

搜尋
查看: 1294 | 回覆: 9 | 跳轉到指定樓層
zerosmall
王子 | 2012-6-24 15:47:37

前言:

三年前在德國的那一夜,他巧遇一個赤腳的落難女子,
向來多疑的他,居然莫名的相信她、收留她,
不僅買鞋送身世可憐的她,甚至和她天雷勾動地火,
明明感覺到她是愛他的,怎知一覺醒來,
她只留下「對不起」三個字,人就不見了!
衛氏集團的未來接班人竟淪為別人的一夜情夫?!用過即丟?!
是可忍,孰不可忍!不管天涯海角,他一定要找到她!
辛苦找了她三年,飛越半個地球,終於在台灣找到她,
原來她一直窩在一間安養院,勞心勞力照顧老人們,
再相見,顯然她沒忘了他也還愛著他,那她幹麼不告而別?
為了懲罰她,他故意裝作不認識,還和她的好友有說有笑,
就為了讓她嘗嘗他曾受到的痛苦折磨!一切都在他掌控中,
這一次,她別想再逃開他!而且,就從這一夜開始……


第1章(1)

  這是一個糟糕透頂的日子,似乎沒有一件事情是順心的。

  「你要去哪裡?」一個年輕的聲音中有著藏不住的焦慮問,「媽咪現在應該已經到機場了!」

  狀似輕鬆的衛仲恩只是將散在額前的黑髮撥開,沒有費心的等旅館特地派來的個人管家拿外套給他,便逕自起身離去。

  「別這麼冷漠,」衛以和連忙起身擋住他的去路,「她已經三年多沒見到你,雖然她嘴巴沒說,但我知道她很想念你!」

  縱使自己的兄長現在的表情看起來挺嚇人的,但是他一點都沒有被他駭住。

  「坐下吧!」他語氣輕柔的勸兄長。

  「我毋需聽從你的命令!」

  「當然!」無奈的歎了口氣,「我只是拜託你!更何況你是我哥哥,應該是我聽你的,而不是你聽我的。」

  衛仲恩冷冷的看著他。

  一大清早,弟弟便不請自來的上他房裡,堅持坐在沙發上監視他,不讓他有任何離開的機會。

  雖是手足,但就外觀看來,他們兩兄弟卻是截然不同。

  他們同樣擁有高大的身軀,但相似的也僅止於此。

  兩人都從母姓,他黑髮黑眸,是個俊美的東方男子,反觀弟弟以和雖然有個中文名字,但卻是個金髮銀眸,十足十的西方帥哥。

  不知情的人,絕對不會想到他們兩個是親兄弟。

  以和長得像極了他的父親,但他的父親卻不是他的——這些事實曾經深深的困擾他,但現在不了……

  「回你的房間!奧莉不是打算來這裡陪你嗎?」他冷冷的提及衛以和的華人女友。據說家世還不錯,所以他們兩兄弟的母親,一向見高拜看低踩的衛寄華才勉為其難的同意兩人交往。

  「她與她母親還在巴黎,女人喔——」衛以和對天一翻白眼,他對奧莉稱不上是喜歡或是厭惡,因為父母喜愛,一向聽話的他,便跟她交往,「她們的樂趣是逛街。大概十點左右會到吧。」他的語氣透露了一絲不確定。

  「那你最好養足精神,晚上好應付她。」衛仲恩一語雙關的輕拍他的肩膀,「放心吧!我現在只是想要出去透透氣,今天晚上我願意與母親共進晚餐。」

  「真是感謝你的大方!」確定他不會落跑,衛以和又有心情調侃他。

  「這已經是我的極限了。」他提醒他,「要不是因為你,我根本不會來這裡,更別提跟她碰面。」

  再過十二個小時,台灣將有一個重大的案子要開標。這對衛仲恩而言,可以說是進入衛氏集團以來最重大的決策。

  這次投標的兩筆土地,衛氏集團可是誓在必得。原本身為這次案子的負責人,他應該在場,但為了弟弟,他竟將這件事交給底下的人,縱使他知道這樣會令外公惱怒,但是他自信這次的標案已經做了最完整的評估,那兩筆在精華區的土地已經是衛氏的囊中物,其他人根本不是對手,所以他親自來到德國的法蘭克福。

  衛以和聽到兄長的話,又翻了個白眼,因為他知道他說的是事實。

  自從懂事以後,他便隱約知道哥哥跟母親之間的關係不太和善,從小,哥哥便留在台灣,由外公一手照料長大。

  他曾猜想,要不是外公堅持,哥哥可能根本就不願意浪費寒暑假的時間,飛越大半個地球到美國跟他們相處。

  隨著年紀漸長,他漸漸明白,兩人是同母異父的兄弟。儘管他們的父親並不是同一個人,依然無損他崇拜哥哥的心。

  畢竟哥哥不單外表、能力出眾,畢業於一流學府的他,年紀輕輕便將外公如日中天的事業做得更加有聲有色。要不是因為有哥哥的存在,他和父母親根本不能隨心所欲的過著安逸的生活。

  「其實很多事情你不該怪媽咪。」他忍不住搔了搔頭對哥哥說:「畢竟誰沒有年輕過。」

  衛仲恩立即冷下臉,不想談論這個話題。

  母親衛寄華在生下他的那年,也才不過二十歲。

  雖然衛家為了保住顏面,對外一致的說法是他母親少不經事,年紀輕輕就有過一段失敗的婚姻,但是熟知內情的人都知道,他是母親一夜貪歡下的產物。

  外公衛國璽可說是亞洲最傳奇的人物之一。十七歲時,靠著其父親因公過世而留下來的撫恤金成立貿易公司。

  當時外公既是老闆也是員工,因為熱忱和才華,竟讓他跟美國一間貿易行合作,代理了許多舶來品,最後甚至自創品牌,與美國合作生產,經過數十年的努力,將一人公司發展成年收上億的知名傢俱企業。

  但也因為外公工作忙碌,使得母親缺乏照顧。愛跳舞的她,總是玩得夜不歸營,即使在那保守的年代,若看到喜歡的對象,她毫不在乎發展一夜情,卻沒想到玩出了火,懷了他——衛仲恩。

  待事情被外公發現時,小孩已經成長到無法處理的階段,所以一生下他之後,母親便被外公送到國外讀書,之後認識弟弟的父親尼爾.布朗,然後結婚,定居美國。

  因為這樣特殊的成長背影,所以他對自我的要求十分嚴謹,而他的努力,成功改變了外公對他的看法,從一開始認為他的存在代表著恥辱到今天的認同,甚至倚重,幾個老臣更認為衛家龐大的家產早晚會交到他手中。

  「至於蘇拉的死,媽很難過……」衛以和喃喃的說:「我們也都很難過,但那都該過去了。」

  「夠了!」衛仲恩輕斥,但語氣有著明顯的狂怒。

  衛以和立刻閉上嘴。毋需任何人提醒,他也知道自己愚蠢的觸碰到哥哥的地雷!

  什麼不好談,竟然提到了蘇拉——他們的妹妹。

  蘇拉自殺死亡的那年,還不滿二十歲,一個正值花樣的年紀,只因愛上了一門不當戶不對的男人,在母親強勢阻攔下,最後竟走上絕路!而這也使哥哥與母親之間的嫌隙更深。

  無奈的目光看著衛仲恩僵直著身軀走了出去,這次他沒有開口阻止。

  或許外頭新鮮的空氣,可以使哥哥的情緒緩和一些。衛以和真心如此希望,因為他實在受夠了母親與哥哥之間的低氣壓。

  ※※※※※

  天際剛黑,就立刻下起了傾盆大雨。衛仲恩還算幸運,迅速找到掩護,衣服只稍微被打濕。

  他進入一間酒吧。慶幸裡頭的人不多,因為他並不想忍受煙霧瀰漫的恐怖空氣充斥四周。

  輕輕撥開濕潤的頭髮,雖然只穿著簡單的白襯衫、黑長褲,但是他高大的身軀和細緻的五官,不論走到哪還是非常搶眼。

  衛仲恩坐在最不起眼的角落,正如同他想要給世人的感覺,然後不受任何注目的過日子。

  在他不遠處,有個穿著入時的女人正跟一個打扮隨性的男人調笑著,男人拿起桌上的相機,逗弄似的拍攝著女人。

  眼前的這一幕,是這個社會每天都會上演的男歡女愛戲碼,無聊的兩個人在酒吧相遇,喝幾杯酒,然後一夜歡愛,看似無趣,但卻每日每夜吸引芸芸眾生深陷其中。

  在他感覺寂寞時,也樂於成為其中的一員。嘴角揚起一個嘲諷的笑容,曾經他的母親也是玩樂主義者,所以才會在年紀輕輕時生下他這麼一個父不詳的孩子。

  衛氏集團總裁衛國璽孫子的身份,帶給他的並非全然是正面的東西,他清楚很多人表面上尊重他,私底下卻以雜種稱呼他。想到這,他的嘴一撇,向吧台後的酒保要了杯酒。

  這裡是德國的法蘭克福,此刻正在舉辦一場別開生面的紅酒比賽,而這次主辦人正是弟弟。

  這一年多來,弟弟對紅酒產生濃厚的興趣,雖然繼父尼爾認為這個喜好只是在浪費時間,但是他與弟弟談過,知道他是真心想要研究紅酒,甚至學會釀造,他的熱忱使他這個兄長願意無條件的支持他。

  雖然跟母親一向處於緊繃的狀態,但是他卻是真心的疼愛弟弟,所以才不顧外公的反對特地來此替他加油。

  想起外公,衛仲恩的神色一正。他不是不明白這次標案的重要性,那兩塊土地雖然不到五百坪,但卻位於台北最精華的地段。更重要的是,這兩塊地位於衛氏總公司和衛氏最大的傢俱賣場的中間,而這次他們最主要的競爭對手,是另一家專門以賣高檔傢俱聞名的法國集團。

  因為擁有內線消息,所以他早有十足的把握,標金已經在他的腦海中,只要在稍晚確定資訊,然後將掛在脖子上隨身碟的資料送出去,便大局底定。

  一切都在他的計畫之中,除了他母親!他萬萬沒想到原本不出現的她臨時決定出席。

  連天氣也像是認為他不夠煩似的來攪局,害他的頭又開始隱隱作痛。

  衛仲恩打了通電話,要飯店派人來接他。在等待的時間裡,或許喝點酒有助於減輕他心頭的煩躁。

  大門上的風鈴聲吸引他的注意,從他的角度看到一個嬌小的身影迅速閃了進來。

  他側過身一看,那是個有著一頭長而捲曲的黑髮,天藍色雪紡背心裙底下是個嬌小但曲線曼妙的女人。

  臉上略微慌張的神情,令他雙眸不自覺的鎖在她身上。

  她淋濕了,而且打著赤腳,稚嫩的五官與穿著與這裡格格不入,純淨的她看起來像個誤入凡間的天使。

  天使?!他竟然會有如此浪漫不切實際的想法,嘴角揚起一個嘲諷的弧度。

  瞧她打量四周,目光掃過那對摟抱在一起的男女時擠出一抹笑容,然後在看到他的瞬間,臉上卻浮現一種如釋重負的神情。

  在他還來不及細思那神情背後真正的含意前,她驀地衝了過來,連聲招呼都不打,直接鑽進他的桌子底下,長長的桌巾將她徹底隱藏了起來。

  「嘿!」衛仲恩微彎下腰瞪著狼狽的女人。「妳在做什麼?」

  擡頭迎視面前的男人,她有片刻的失神!雖然看過他的相片,卻遠不及與他正面相對時的衝擊。

  他的黑眸閃著耀眼的光亮,深邃得令她覺得就要溺斃其中,之前所做的一切心理準備,在與他四目相接的瞬間,都被丟進大海裡。

  「回答我!」他的語氣加入些許的強硬態度。

  她連忙回過神,露出一個安撫的笑容。

  「躲藏!」

  衛仲恩注意到她有一雙黑得發亮的雙眸,雖然時機不對,他卻不得不承認她有張美麗的臉和勻稱的白皙雙腿,縱使她的腳髒了,只更顯得她楚楚可憐。

  一個嬌小的東方女子,看起來十分年輕。

  「為什麼?」

  她眨眨眼,「有人追我!」

  「為什麼?」

  她滿心期待面前英俊的東方男人會是個救美英雄,但他眼中的冷漠使他變成一個嚴厲又咄咄逼人的傢夥,她不由得遲疑了,或許她根本不可能完成任務……

  「回答我!」衛仲恩伸手企圖將她拉出桌底。

  「不要!讓我躲在這裡!我拿了他們一些東西!」屈服在他的強硬態度底下,她不得不開口解釋。

  「妳是小偷?!」

  「不!」她猛然搖頭,「小偷是他們!我只是拿回我母親的東西!」像是要證明自己所言不假,她竟然當著他的面,將手探進自己的胸罩內,拿出藏在裡頭的項鏈。

  衛仲恩清楚的看到她胸前的白皙肌膚,身體不由自主的起了反應。他對男女之間的情事早已不陌生,但這陌生女孩卻迅速的激起他的本能反應。

  「該死!」他忍不住詛咒一聲。

  「別罵髒話!」一臉天真的她根本搞不清楚狀況,柔聲勸說,「你只要當作沒看過我!你長得那麼帥,別鼓著一張臉,這樣不好看。」她對他眨眨眼睛,雙手合十的請求,「等追我的人走了之後,我自然就會離開這裡,拜託!」

  他並不想要幫她!衛仲恩皺起眉頭,一方面因為自己僅看到她的雪白肌膚就起了反應,一方面是因為她的年紀。

  她多大?不超過二十歲吧!他注意到她仍提起裙擺,露出絕大部份的美腿。

  他突然發覺喝酒是件十分不智的事,剛才入口的酒精使他的頭痛更劇烈,熱氣在他的體內爆炸開來。她明明不過就是個丫頭,甚至連名字都不知道,這麼短的時間內竟然蠱惑了他。

  他不悅的咕噥了,伸手用力的將她的裙擺拉下。

  她輕喘一聲,似乎這個時候才注意到自己的失態。

  再擡眸看向他,看到了一抹她不熟悉但絕不會認錯的光亮在他半瞇的眸中一閃而過。

  突然門口再次響起風鈴聲,使衛仲恩不得不收回停留在她身上的眼神,坐直身子,狀似慵懶的看著進門的三位大漢,他們雖然穿著高級西裝,卻掩不去一身的凶狠樣。

  看來小丫頭真的惹上麻煩了。

  「別讓他們把我抓回去!」隱約之間,他聽到了她低聲的祈求。「不然他們一定會把我賣了!」

  衛仲恩一臉平靜,看不出他的想法。

第1章(2)

  「有沒有看到一個大概一米六五,一頭黑色長髮的東方女人進來?」其中一人粗聲粗氣的問著吧台後的酒保。

  酒保有些遲疑,正想要開口,衛仲恩驀地站起身,緩步走向吧台。

  「再給我一杯酒。」他輕靠著及腰的吧台,身體微往前傾,看著酒保說。

  酒保微微一楞,看著他如冰的眼睛,立刻閉上嘴,安靜的盡他的工作本份。

  「喂,小子,讓開點,我們先來的!」

  「你說錯了,我比你們早進來至少半個小時。我不想惹麻煩,只是要杯酒。」他冷冷的說。

  帶頭的男人掃了他一眼,聽出他冷淡語氣後頭的不悅,口氣一緩,開口說道:「我們也不是來找麻煩,只是來找個女人,她偷了東西!剛才有人告訴我,她進來這裡,她身高一米六五,穿著一身藍色洋裝,年紀不大,但是長得挺不賴,身材也不錯。」

  衛仲恩沈穩的接過酒保推過來的酒,輕啜一口,厭惡的看著眼前男子在提及那個躲在桌下女人時所流露出來的濃厚興趣。

  「她從後門跑了。」他臉不紅氣不喘的扯謊。

  沒有任何遲疑,三個大漢同時轉身衝了出去。

  目送他們的身影消失後,衛仲恩這才轉身走回自己的位置,發現那女人已經自動從桌下爬了出來,此刻正好整以暇的坐在椅子上注視著他。

  「妳可以走了。」他不耐的下逐客令,以掩飾自己的心煩意亂。

  「喔!可是外頭下雨。」

  他講話時的神情令她頭皮發麻。看來他並不是一個和善的傢夥,正如同之前她所得到的資訊一般,但他還是出手幫了她,讓她肯定他並不是個差勁的人,而且她感覺得出他對自己很感興趣,這個認知使她心跳加速,而且發現被他喜歡並不是令人無法忍受的事。

  「那是妳的問題。」他揉著發疼的太陽穴,簡略回答。

  「你不舒服嗎?」

  他掃了她一眼,沒有回答。

  「我肯定你不舒服!」她近乎自言自語,「頭痛嗎?如果是的話,你不應該喝酒,酒精會使你更不舒服。」

  說著,她兩手輕按他的太陽穴,揉著。

  她的舉動令他一楞。

  「別動!」她柔聲的說:「我會讓你舒服一點!我叫龔真希,你呢?你叫什麼名字?」

  他目不轉睛的看著面前的她,多年來的歷練,他當然不會被一個陌生女人駭住,就算她眼底寫著真誠的關心都一樣,他絕不允許自己受到任何影響。

  卻又不得不承認,她有雙巧手,輕柔的按壓使他的頭痛霎時舒緩了許多。

  「你不想告訴我你的名字嗎?」龔真希的口氣中透著失望,但仍露出微笑,「沒關係,你幫了我,我現在幫你,頭痛好些了嗎?」她瞪大眼瞅著他問。

  一臉平靜的他,讓人猜不透他的心。

  她直視著他,沒有逃避他的凝視,靜待他的回答。

  最後他只是拉開她的手,也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

  對於他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態度,她不以為意的露出笑容。「看你的表情,應該是好多了。不過你好歹也對我的幫助,表現出一點感動吧!」

  衛仲恩深邃的眼眸直勾勾的瞅著她,若換成一般人,早就在他的注視下渾身不自在,但她似乎毫無所覺。

  即使因為外頭的一場大雨和追趕而顯得狼狽,她給人的感覺,就如同臉上笑容一般,像個單純而無害的天使。

  這時酒保送上一杯冒著煙的熱咖啡給她。

  「我沒有點任何東西。」盯著眼前的咖啡,龔真希訝異的說。

  「這是本店招待!」酒保笑道:「妳看起來似乎需要點熱的東西。」

  「我是需要!」她露出真誠的笑容,滿心感激的啜了一口熱咖啡後,不自覺發出滿足的輕歎。

  臉上生動的表情使她變得更甜美而且吸引人。

  酒保因為她的笑容,暈陶陶的走開。

  「下次不舒服的時候,」像是想起什麼,她放下手中的杯子,自顧自的將他面前的酒杯推開,「別再喝酒!這種行為跟自殺根本沒兩樣。」

  「妳管太多了,走開!」他的頭是舒服了一些,卻因為她的話突然覺得心情煩悶,這實在沒道理。

  「我已經說了,我會走——」她拖長尾音道:「等雨停的時候。」

  他緊繃著臉盯著她。

  雖然他的眼神冰冷,但仍然是個好看的男人,看得她的心怦怦直跳。她實在懷疑方才在他眼底所閃過的光亮只是她的錯覺。

  她突然有種荒謬的想法,若換個時空,她真心希望能與他在一個適合的情況下相遇,到時她絕對會義無反顧的倒追他,纏著他不放……

  「你喜歡下雨嗎?老實說,我不喜歡!」龔真希柔順的看著他,男人天生就有一股自傲,喜歡被人用崇拜的目光注視。

  只不過看他還是一臉生人勿近的神情,看來這招並不適合套用在他身上。

  「我可以告訴妳,」突然,衛仲恩開了口,「我喜歡什麼!」

  他的回應使她的雙眸一亮,「什麼?」她興匆匆的問。

  「安靜!」

  她因為他的回答而雙眸圓睜。

  「我喜歡安靜!」丟下這句話,衛仲恩站起身,付了酒錢,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龔真希微楞了下,任何一個有腦子的人都看得出來,他並不歡迎她,但是她卻不能放過他。

  沒有任何遲疑,她立即起身,跟在他身後。

  外頭的雨勢已經轉小,迎面而來的微風,使衛仲恩的煩躁稍稍消逝。

  跟在他後頭的龔真希忍不住搓了搓手臂,感覺有點冷。

  他注意到她的舉動,但強迫自己毋需對個陌生女子流露出關心,板著臉質問:「妳跟著我到底是什麼目的?」

  他陰沈的口氣使龔真希的心跳不由自主的失控了下。

  「我並沒有……」聲音陡然一低,「惡意。我看得出你認為我很煩,我確實也應該快點走,但是……」她露出一副有難言之隱的模樣,「但真的是因為事發突然,所以我……我沒有辦法。」

  衛仲恩完全聽不懂她的意思,不語的瞅著她。

  「我……」深吸了口氣,她一古腦的說:「我有錢!我真的有錢,只是我出門太匆忙,忘了帶錢,現在身上連一毛錢都沒有。」

  他挑了挑眉,「妳要錢?」

  看著他嚴峻的臉,龔真希實在沒有勇氣繼續說下去,但一握緊手中母親的項鏈,她找到了勇氣。

  「我知道情況有些荒謬,但我身無分文,根本哪裡都去不成,雖然你現在的表情很可怕,但我相信你是一個善良的人。」

  衛仲恩揚起眉。善良?似乎從來沒有人用這兩個字形容過他。

  龔真希自顧自的道:「你剛才好心的幫助我,所以我相信,你會願意再幫我一次。」

  他低頭一看,赤腳的她,腳上已經有幾個大小不一的傷口,應該很痛,但她臉上依然帶著笑容。

  「妳要多少錢?」他的音調冰冰冷冷的。

  「錢是很重要,但最重要的不是錢。」

  他皺起眉頭,很不喜歡現在的情況,因為他完全摸不透她的目的是什麼!而他最恨失控的感覺。

  「是地方!」她臉上帶著無害的笑靨,「一個不但可以收容我而且又安全的地方!」

  衛仲恩沒料到會是這個答案,突然想通了一切,嘲諷的看她一眼。「妳知道我是誰嗎?」

  這個問題使她的表情明顯一楞,正當她不知如何回答時,他自顧自的說——

  「我叫衛仲恩,縱使妳不認得我,但是看我的穿著,也很清楚我是什麼身份的人,妳倒貼人的方式很拙劣!」他直截了當的說:「我看多了騙子,方纔那三個人跟妳是同夥的吧!」

  她聽出他話語之中的輕視,臉色微白。

  身後響起風鈴聲,原本酒吧裡那對調笑的男女走了出來,龔真希低著頭,讓路給他們過。

  「先生!」這個時候,飯店派來的司機撐著一把傘,從對街走了過來,「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

  身為社會金字塔頂端的他,看多了拜金的人,他並不相信世上有那麼多的巧合,而她就算純淨如同天使,也很可能是個心如蛇蠍的女人。尤其他母親的荒唐過往,早教會他一時的貪歡可能使自己陷入困境之中。

  「我不會幫妳!」他殘酷的拒絕,「走開!」

  「我明白了。」她的眼神因為他的話而轉為幽黯,「其實你剛才願意幫我已經令我意外,你真的是個好人!」

  任何人聽到他那近乎侮辱的話語,早就氣憤反擊,但她卻平靜以對,他不禁懷疑的看著她。

  「不需要以退為進,不論妳灌多少迷湯,我都不會幫妳!」

  「我知道。」龔真希靜默一會兒,仔細地打量他,他擁有令人羨慕的一切,「你真的是個很好看、很好看的人!其實我做了壞事,」她困難的吞了口口水,「雖然目的只是想要拿回我媽媽的東西,但我還是太壞了——」

  「妳並不需要跟我說這些!」他悍然打斷她的話。

  「我知道,」她點點頭表示瞭解,「可是說不上為什麼,我就是想跟你說話,而且我挺喜歡你的。」

  「不要再說了!」他目露凶光的瞅著她。

  她對他俏皮一笑,「只可惜,你不信任人!不過或許這樣做才是聰明的。」她頓了一下,然後對他揮揮手,「因為有時候人們的信任可能帶來傷害。」

  不顧天空飄下的雨絲,也不在乎自己依然赤腳,走在路上易引人側目,她毅然決然的轉身離去。

  看著她的背影,衛仲恩怔忡。

  她離去的神情使他心虛,他認識很多拜金女郎,而在她們還未有機會貼上他之前,他便會把她們給遠遠的甩開。而他脫口而出的話語,不過就是出於習慣的自然。

  「先生!上車吧!」司機的聲音傳來,將他的思緒拉回。

  衛仲恩低下頭收攝心神,要自己將龔真希那個女人給甩開,不論她說的是真是假,都與他無關。

  他們不過就是意外遇上的兩個陌路人罷了……



分享分享 收藏收藏
FB分享
http://mybid.ruten.com.tw/user/zerosmall

http://zerosmall.pixnet.net/blog
回覆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2-6-24 15:49:06

第2章(1)

  「今天的天氣有些糟,」飯店派來載衛仲恩的司機是個爽朗的義大利人,一上車便開始滔滔不絕的說:「希望這場突如其來的大雨,沒有破壞你的好心情!」

  衛仲恩的視線落在窗外,沒給任何回應。但他心裡明白,如果他此刻的心情不好,絕對跟這場大雨無關。

  雨勢已經轉小,但外頭依然陰沈沈一片。

  龔真希的臉龐無預警的浮現在他腦海。

  她並沒有因為他的拒絕協助而有任何不悅,但她最後留下的那番話,卻影響了他。

  雖然當時她臉上帶著笑,但眼底卻摻雜著悲傷。

  司機將方向盤左轉,車子開上通往下榻飯店的一座橋,橋下是萊茵河,衛仲恩的眼角卻補捉到熟悉的一抹藍。

  只見嬌小的身影在細雨中靠著欄杆而立,顯得脆弱而憐人。

  「停車!」他略微失控的吼道。

  司機聽了嚇了一跳,立刻將方向盤一轉,把車靠邊停好。

  「先生,」他困惑的轉頭看著客戶。「這裡不能停車。」

  衛仲恩沒空理會他,逕自下車,快步的走向他的目標。他的目光須臾不離龔真希,就怕一不留神,她便會消失在眼前。

  「就算妳不是個騙子,但也絕對是個蠢蛋!」他一把將她拖離欄杆。

  龔真希嚇一大跳,驚訝的轉頭看著他。

  「你做什麼?」她意外還會再見到他,更別提在她離去時,他的神情明明很厭惡她似的。

  「我不會讓妳自殺的!」他斥責。

  自殺?!龔真希難以置信的站在橋上與他的目光對視,一道閃電在這個時候一閃而過——

  她之所以會站在這裡,只是茫然的思索著下一步該怎麼走,壓根沒想過要結束自己的生命。

  「上車!」他一把拖著她橫過馬路,然後一點都不憐香惜玉的把她塞進一旁的車子裡。

  她七葷八素的被他丟進車內,還沒回過神,一條毛巾就重重的落在她頭上。

  衛仲恩用力的擦著她的濕發,一點都不溫柔。

  有點痛,但是看到他的表情,龔真希想,還是不要告訴他好了。

  「自殺不能解決任何問題!」

  她擡頭看著他,「我沒有——」

  「閉嘴!」

  他粗率的口吻使她的脖子一縮。方纔他趕她走的時候,冷得跟冰塊一樣,現在一雙黑眸卻因為憤怒而好似要燒起火來,這個男人的情緒轉變未免也太大了一點。

  他怕她自殺?!與其說怕——她怯生生的偷瞄一臉冷硬表情的他——該說是關心吧!她的嘴角因為這份認知而微揚起來,雖然一身濕衣冷得她快發抖,但是心頭卻不由自主的暖了起來。

  好久、好久沒有人這麼關心她了!

  「你要帶我去哪裡?」車子一開動,她忍不住看著外頭飛逝的景色問。

  「我住的地方。」

  眼底閃過一絲光亮,「這是不是代表你願意收留我?給我一個地方暫住嗎?」

  這個結果對她而言就如同天上掉下來的禮物,令她欣喜不已。

  衛仲恩的動作一楞。他沒想過這個問題,只是擔心她真的從橋上一躍而下,落入底下的萊茵河。

  像是對自己生氣似的,他將毛巾丟到她手上,似乎這個時候才意會到自己流露出太多不必要的關心。

  「我沒有收留妳的理由。」

  「既然如此,」龔真希倔強的揚起下巴,直勾勾的看著他,堅持要答案,「那你幹麼要幫我?」

  「別得寸進尺!」他語帶警告。

  她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微笑,似乎有點瞭解這個男人了——外冷內熱,只要找到方法……

  「你如果不打算收留我的話,」她故意歎口氣,「趁車子還沒開遠,立刻停車,我要下車!我還要回橋上。」

  「妳——」他真的該狠下心給她一點教訓,但最後他卻只是深吸口氣,緩緩的說:「我的妹妹蘇拉……」

  「怎樣?」

  停頓半晌後,他說:「死了!自殺!」

  簡短的話語卻震撼了她,「所以剛才你看到我站在橋邊,以為我也……」猶豫一下,她閉上嘴巴,突然對自己方纔的話語感到羞愧。

  「龔真希,」衛仲恩淡淡的說道:「這世上沒有過不去的難關。」

  他語氣中的一絲柔情,觸動了她心中某一根弦,令她體內激盪著一種陌生的情感。

  「你知道,」她幽幽的開口,唇邊浮出一抹古怪的笑,「生活並非是件容易的事。」

  他皺眉看著她,「妳才幾歲,裝什麼老成?」

  「我已經二十歲了!」她吼出渴望,卻沒讓心裡的為難流露在語氣之中,「身無分文,不知該何去何從,我的願望很小,只想得到自由!」

  「而妳以為自殺是得到自由的好辦法嗎?」

  她無奈的看著他,不知道該怎麼跟他解釋,她真的沒有自殺的打算。

  「龔真希,就像妳說,生活本來就不容易,所以才有那句話——擁抱生命的不完美,多走一步就是天堂!」

  他說了一句至理名言,卻惹得她忍不住輕笑。

  「這並不好笑!」他銳利的盯著她。

  「我知道,」她忍不住伸手拍了拍他的臉頰,「你是想要勸我不要做傻事,但是你似乎用錯了地方。」

  他沒料到她會突然動手碰觸他。

  「解釋!」他瞟她一眼,下令。

  「如果我真的就如你所言,」她側著頭看他,「剛才站在橋上真的打算自我了斷的話,我多走一步,那還真的就是天堂了!因為我已經落入萊茵河死了,去見上帝。」

  說完,她自己忍不住開心的笑了起來。

  衛仲恩卻一點都不覺得好笑,表情嚴厲,惡狠狠的說:「我該揍妳一頓!」

  「你是應該!」龔真希點頭認同,「連我都覺得自己不知好歹。不過你不要打我的臉,因為我覺得我長得還挺好看的,說不定以後要靠這張臉騙吃騙喝。你覺得呢?」

  雖然感到惱怒,但是衛仲恩看著她,卻發現他得強壓下浮上心頭的笑意。

  他伸出手輕撫過她的下顎,「我會記住這句話!在我忍不住揍妳時,記得不打妳的臉。」

  她一點都沒有被他的話給駭住,因為她直覺相信他並不是一個會動粗的男人。

  「現在,」他眼中閃過一抹挑釁,「告訴我,妳從何而來?」

  龔真希點了點頭,然後平靜的開口道:「我出生在台灣,我媽在生我的時候過世了,到了美國過沒幾年我爸就娶了繼母,生了一個小我兩歲的妹妹,一切本來都很好,不過在我爸也過世之後,繼母就把我當成眼中釘。

  「我們搬到了內華達州,但是我妹想到紐約那種大都會地方生活,所以我繼母便帶著她去了紐約,把我一個人留在內華達州。我過了很長一段時間孤單的日子,繼母並沒有太多的時間照顧我,這次我跟她們來這裡,卻聽到她打算把我媽留下來的首飾賣掉,我才偷了項鏈跑走。」

  「灰姑娘。」

  「什麼?」

  「妳把灰姑娘的故事改編成妳的身世嗎?一個狠心的繼母,只不過兩個壞心的繼姊換了一個壞心的妹妹。」衛仲恩的臉色略微陰沈。如果她說的是真的,那個總是忽略她的繼母真是該死。

  龔真希因為他的形容而微微一笑。看著他的表情,發現他又生氣了。

  不過就算再悲慘也是她的事,他似乎沒必要生氣。

  「你現在生氣是因為不相信我說的話嗎?」她遲疑的瞅著他問,「若你真認為我是改編童話故事的話,大可立刻停車讓我離開。」

  「我會讓妳離開!」他瞄了她的腳一眼,「在我買雙鞋給妳,並且確定妳不會自殺之後。」

  她的腳在他直勾勾的注視下不自在的動了動,不禁彎下腰擦了擦腳上的水滴和汙漬。

  「不管你信不信,」她咕噥的開口,「我是有過一死了之的念頭,但沒有勇氣做。」

  「這代表妳還有點腦子!」

  「我繼母真的要賣掉我媽留下來的項鏈。」為了證明自己所言不假,她晃動著手中的項練。

  紅色的寶石在光線照射下發出微弱的光亮。

  「那並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看大小,主鑽頂多只是一克拉的紅寶石,而且以亮度來看,根本上不了檯面。

  「但卻是我媽留給我的東西!」她一臉的堅持。

  關於這點,衛仲恩並沒有費心跟她爭辯。畢竟對絕大部份的人來說,事物本身的價值並非只是表面價值而已。

  「其實還有一對耳環和一枚戒指。」龔真希的聲音明顯有著失落。「可是我沒拿到。」

  「叫妳繼母來見我!」他突然說。

  她嚇了一跳,「為什麼?」

  「她不是要賣嗎?」車子開進飯店的車道,門房將車門打開,衛仲恩率先下了車,「我會給她一個好價錢。」

  她被他話語所透露的意思震懾住。

  衛仲恩站在車外長手一伸,直接把臉上寫著莫名感動的她給拉下車。

  他住在法蘭克福最高檔的飯店之一,不過以龔真希現在狼狽的樣子,實在跟這裡格格不入。

第2章(2)

  他讓她站定在自己身旁,一邊用眼角注意著她,似乎想在她身上看到一絲不安。

  他根本不需理會她的情緒問題,畢竟他願意對她伸出援手,她就該感激得涕泗縱橫。

  不過很快的,他便發現自己的擔心根本就是多餘的,在看到眼前富麗堂皇的裝潢時,她確實是有片刻的遲疑,但隨即她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容,跟在他身邊。

  她不在乎自己一身的狼狽,更不在乎赤裸的雙足就這麼大剌剌的踩在光可鑒人的地板上。

  見她自在的樣子,竟讓衛仲恩沒來由的感到氣惱,原以為她會流露出一丁點需要他的眼神,但沒有……他氣得不理會她的率先走了進去。

  龔真希看著他的背影,微微一楞。

  就算注意到週遭那些光鮮亮麗的人對她投以打量的目光,她的反應也只是輕撥了下黑髮,露出迷人的笑容以對,反正她永遠管不住別人看她的眼神,既然如此,就只能以平常心接受了。

  雖然腳上有傷,但總比踩在外頭的大馬路上舒服多了,她在心中自我安慰,低下頭,這才瞄到右腳拇指在流血。

  方纔在車子裡,因為腳太髒所以沒注意,待用毛巾稍做擦拭後,這才發現腳上的傷似乎比她所以為的還要嚴重。

  她露出遺憾的神情,對自己弄髒了地板感到歉疚。

  向前走了幾步,衛仲恩注意到她並沒有跟上來,微轉身看著她跟飯店的服務生點頭道歉。

  年輕的服務生一副被她甜美的笑容電得暈頭轉向的樣子。

  將這一切都看在眼底,他冷著臉走向她。

  「我弄髒了他們的地板!」看他的臉色不太好看,龔真希立刻解釋。

  低頭看著她腳趾滲出血,惱怒轉為憤怒,但是礙於眾目睽睽,衛仲恩極力控制自己的情緒,「妳是個白癡!」

  在她來不及對他的話語抗議前,他突然打橫的一把抱起她。

  龔真希一驚,摟住他的脖子,因為與他突然的貼近而脈搏疾馳,她俏臉一紅,「我整身濕透了。」

  「我知道。」他沒好氣的說。

  「那你為什麼——」

  「閉嘴!」眼裡滿是苦惱。

  「我的天啊,你的脾氣真的不太好!我想你的頭痛應該還沒完全好,你可以去跟醫生要顆阿斯匹靈之類的,或許有用。」

  抱著她等電梯的時候,衛仲恩瞪了她許久。

  「龔、真、希!」

  「有!」她不怕死的回視他的瞪視。

  「妳膽子不小!」

  她思索了一會兒,然後點了下頭,「這是誇讚嗎?如果是的話,」她對他一笑,摟在他脖子的手用力的收緊,靠近他,「謝謝!」

  她突然用力,讓他踉蹌了一下,差點跌倒,「別再玩了,妳會害我們丟臉!」

  「現在才想到這個好像太遲了,當你拉我進來,我打著赤腳,渾身又濕漉漉的樣子,就應該已經讓你顏面盡失了吧!」

  她的話真是一針見血,他無奈地對她搖了搖頭。

  「其實,」瞅著他,她的聲音不禁一柔,「我只是想要表達我的感激之意,真的!你對我——太好了!」

  「如果真要感激我的話,」他低頭看著她,「就乖乖聽話。」

  「我盡量。」她放鬆自己靠著他,表現自己挺喜歡靠著他的感覺。

  聽到她的話,他忍不住笑了出來。

  「你總算笑了,」她像是被催眠似的看著他唇邊擴大的笑容,「我差點放棄逗你笑了!」

  聽到這句話,他忍不住低下頭看著她。

  管他的!他不顧一切的輕吻了下她的紅唇,要不是電梯門在此刻打開,他一點都不在乎外人的目光,只想繼續吻住她。

  ※※※※※

  衛仲恩所下榻的飯店房間很大,或許他住的還是這間飯店最好的頂級套房,因為裡頭竟然有一個面帶和善笑容的私人管家。

  不過在她進浴室清洗傷口和換掉一身濕衣服,穿著掛在浴室裡的浴袍出來後,私人管家已經很有效率的拿了急救箱回來,然後被衛仲恩給叫了出去。

  龔真希發現他下命令時的口氣,真是一點都不禮貌。一個習慣下達命令、唯我獨尊的男人!她在心中想道。

  她坐在沙發上,幾乎是同時,她與衛仲恩都注意到她腳上的傷口又流出鮮血弄髒了地毯。

  她的眼圓睜了下,敏捷的抽出衛生紙,不過不是料理自己的傷,而是跪在地上,壓在地毯上有血跡的地方,一邊喃喃自語的慶幸地毯是寶藍色,不然她就完了,可能賠不起之類的話。

  她的低喃一直得不到任何回應,她吐了吐舌頭後,緩緩的擡頭看著衛仲恩一臉鐵青居高臨下的瞪著她。

  「應該……」她有些不安的說:「不會留下痕跡。不好意思。」

  「見鬼了!那不過就是地毯!」他真懷疑她的腦子有問題。

  他不悅的一把拉起她,推她坐回沙發上,拿著一條乾淨的毛巾壓著她腳上的傷口。不顧自己的傷,只顧地毯——真是有病。

  龔真希睜眸看著他,沒料到他這麼自然的單腳跪在她前面,專注的清理她的傷口。

  不知為何,她突然覺得呼吸困難,身體發熱。

  「或許我們該找個醫生來!」他說。

  一提到醫生,她全身一僵——

  「拜託!不過是小傷,找什麼醫生。」

  他擡頭瞄了她一眼,注意到她眼底一閃而逝的驚慌,「我還以為只有不懂事的孩子才會不喜歡看醫生。」

  他挖苦的語調讓她變得不自在。從她十歲那年,她到醫院去認車禍死亡的父親的屍體之後,她就討厭那裡,包括那些穿著白衣的醫生和護士。

  「真給我說中了,妳怕看醫生?」他的嘴唇微彎,語調帶著嘲笑,「妳還真幼稚!」

  「奇怪,我只是不喜歡看醫生而已。」她不服氣的回嘴,「幹麼說我幼稚,我已經二十歲了!」

  「我知道。」他擡頭看到她嬌美的身材,「看得出來,該發育的都發育得挺不錯。」

  感覺到他的細細打量,她身上每根寒毛都豎了起來。

  兩人很靠近,近到她可以清楚看到他臉上的各種變化。他看她的眼神,好像又想要親吻她……

  「我是腳受傷,」她突然感到口乾舌燥,聲音沙啞,「不是手,其實我可以自己……」

  他丟給她警告的一瞥,她立刻識相的閉上嘴。

  因為兩人的靠近,她注意到他掛在脖子上的小小黑色圓形物。

  「你的項鏈好特別!」

  「這是隨身碟。」他分心的回答。

  「隨身碟?」她的眼底閃過一抹光亮,「裡頭有很多重要的東西嗎?」

  「嗯。」他輕應了一聲當是回答。

  她的目光停留在他的隨身碟上,微微失神。

  「我等會兒跟我的家人有一個晚餐約會。」處理好她的傷口後,衛仲恩擡頭看著她,「妳待在房間裡。」

  「我不能跟著去嗎?」

  「不行!」他想也不想的拒絕。下意識的,他不想讓她看到他與母親對立的相處情況。

  更重要的——看著一臉天真的她——他母親絕對不會喜歡她!她不是她所喜歡的類型。

  突然衛仲恩眼神微斂,注意到她的浴袍前襟微開,他伸出手,為她拉緊。

  他沒有再試圖碰她,因為他擔心一旦開始,他們可能會停不下來。

  稍後吧!他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看著她眼底閃著不解,他只微微一笑,輕吻了下她的臉頰。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2-6-24 15:50:18

第3章(1)

  晚餐是一陣冗長而無趣的時光!

  雖然繼父尼爾和弟弟拚了命的想要緩和氣氛,但效果不佳,最後兩父子放棄的對視一眼。

  「你該留在台灣,而不是來到這裡!」一頓飯下來,衛寄華這句話重複不下二十次。

  他終於受夠了!

  「真是愉快的一餐,」衛仲恩臉不紅氣不喘的說著場面話,「我吃飽了,先失陪了。」

  一整個晚上,他的心都在房間裡的龔真希身上,對應付自己的母親一點興趣都沒有。

  衛寄華聞言身軀明顯一僵。

  「甜點都還沒上!」衛以和不安的瞄了一眼神色大變的母親。

  「留給你吧!」衛仲恩輕拍他的肩膀。

  「我知道你的房裡有一個女人!」衛寄華聲音緊繃的開口。

  就算聽到她的話,衛仲恩依然沒有費心的停下腳步。

  「我一進飯店就聽說了,」得不到長子的回應,她的語氣轉為不善,「她整身濕透,還打著赤腳,一身狼狽,不知分寸的對著服務生笑得亂七八糟,一看就知道不是什麼正經的女人。你是從哪裡帶回來的?」

  她的話是如此尖酸刻薄,令衛仲恩不得不停下腳步,居高臨下的瞪著她。

  「你應該記得你自己的身份,」沒料到會對上他眼底閃過的憤怒,衛寄華微喘了口氣,但依然堅持己見,「你不該跟不三不四的女人扯上關係!別忘了,你外公很重面子,你不要臉,也得顧念一下我跟他老人家!」

  「在妳年輕時,」衛仲恩轉而用中文說道:「跟不三不四的男人扯上關係時,妳似乎也忘記了自己的身份,那時妳怎麼不擔心外公丟臉?」

  衛寄華的反應像是被狠狠打了一個耳光,全身因憤怒而顫抖,目光不禁瞟了自己的丈夫一眼。

  「放心吧!」他淡淡的看著一臉擔憂的繼父,十足十的老好人,一切都以母親的意見為主,將她奉為女王一般的崇拜,但在他看來,母親根本不配!「他聽不懂中文。」

  「仲恩,」衛以和揉著發疼的太陽穴,他多少懂點中文,母親與哥哥之間的劍拔弩張令他難受,「你不應該這樣對媽說話!」

  沒有費心留下來聽那些令人厭煩的指責,衛仲恩不發一言,一臉冷峻的轉身離開。

  ※※※※※

  站在鏡子前,龔真希近乎著迷的看著套在她腳上的鞋子。

  這是一雙從她有記憶以來,所擁有最好、最美的一雙鞋!

  當然龔君瑜——她妹妹擁有許多名貴的鞋子,但都不屬於她的,她只能帶著羨慕的眼光看著她,幻想著有一天,自己也能擁有其中的一雙。

  十分單純的黑白相間,上頭有著一朵白色的山茶花,簡單的設計卻又不失典雅大方。

  龔真希怎麼也沒料到,她的夢想會有成真的一天,而實現她夢想的是衛仲恩,一個陌生的男人。

  她坐了下來,就算腳上因為稍早在街上打著赤腳奔跑而有大小不一的傷口,她還是捨不得把腳上的鞋子給脫掉。

  這是一種奇異的感覺,她在這個冷酷的男人身上看出了他內心深處的善意與關心。

  她為什麼在這裡?她捫心自問,或許她不該在這裡——突然間,她覺得有雙無形的手緊緊的掐住自己的脖子。

  「看來妳喜歡這雙鞋!」

  聽到從門口響起的聲音,她略微吃了一驚,立刻收回心神,露出一個笑容面向來者。

  「縱使我再無知,」她眼底流露的是真誠的感謝,「也知道這雙鞋要很多錢,你真的不需要送我這麼好的鞋子。」

  「重點是妳要喜歡!」衛仲恩拉開領帶,不以為意的說。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跟隨著他,雖然只是簡單的動作,卻顯得帥氣十足。

  「你不是說跟家人吃飯嗎?」她輕聲問道:「怎麼這麼快就回來?」

  「無趣。」他淡淡的丟下兩個字。

  瞄了下桌子,上頭有吃了一半的炸雞和薯條、可樂,看來她很自在的替自己張羅了晚餐。不過在他眼裡,她吃的都是垃圾食物。

  她挑了挑眉,對他的形容頗不以為然。

  「我媽在生下我之後不久便過世,對她,我沒有太多的印象!」雖然理智要她毋需跟他說太多,但是話到了嘴邊卻自然而然的脫口而出,「而在我十歲時,我爸也死了,不過就算他沒死,因為他的再婚,我與他相處的時間也不多,我一直很寂寞,很羨慕有家人的人,現在聽你說跟家人用餐很無趣,真令人覺得生氣。」

  「妳不明白。」他坐了下來,不是很想跟她談論有關自己的一切。

  「或許你可以說給我明白。」她拿了一塊炸雞給他,「拿去!無趣的晚餐應該沒讓你填飽肚子。」

  衛仲恩靜靜的看著她,有些訝異她的慧黠。

  他接過手,在她目光注視下咬了口炸雞。這個女人竟然花不到一天的時間就影響了他,讓他做了這一輩子從來沒做的事——吃壓根不想碰的食物。

  「你知道,生活一向不是那麼容易。」

  「這句話妳之前已經說過了。」他咀嚼著口中的食物,自然的伸手撥開她散落在臉頰的黑髮。

  她指責的看著他,「我知道我說過了,但這只不過是我的開場白,你該有點耐心!」

  她的模樣像個老師想要開導壞學生似的,令衛仲恩不由自主的笑了。

  「你該常笑!」看到他微揚的嘴角,她說道:「這樣帥多了。」

  「我的長相跟我們談論的話題一點關係都沒有。」

  「是沒有。」她對他眨了眨眼睛,「不過——」

  他的神色因為瞄到她打開了他的電腦而一變,「妳動我的東西!」

  「對!」她的表情沒有半點心虛,「是你說我可以把這裡當成自己的家!」

  「但不包括我的電腦!」

  她稍感遲疑,「不好意思,我只是覺得無聊,所以打開電腦來打電動。」

  他飛快的看了眼電腦螢幕,上頭的畫面確實停留在遊戲檔案上。

  「別碰不該碰的東西!」若換成別人,早被他丟出去,但因為是她,他只是口頭警告了句。

  「你怕我會是什麼商業間諜嗎?」她側著頭問。

  「妳?!」他聳起眉毛,「妳沒那個智商!」

  他以為她聽了會生氣,卻沒料到她竟然露出一個笑容。他正想繼續恥笑她,但是門鈴像是催命符似的響起。

  「不可能是找我的!」龔真希直言,「這是你的房間,而且,看樣子外頭的人很急!」因為門鈴一聲急過一聲。

  衛仲恩的眼神微斂,自己起身去開門。

  門一開,衛寄華不客氣的直衝了進來。

  「對不起!我阻止過她,但是……」尼爾一臉的為難。

  衛仲恩臉色微沈看著母親,「做什麼?」

  衛寄華推開他,目光直直落在只穿著白色浴衣的女人身上。連衣服都不穿?果然是個妓女!

  她怒不可遏的目光令龔真希感到不解。印象中,她沒有見過眼前這個穿著高貴的女人,她哪裡得罪她了?

  「出去!」衛仲恩拉著母親的手臂說。

  衛寄華甩開他的手,直接走到龔真希的面前,打開皮包拿出一疊錢,「拿去!滾!」

  哇!看到一疊紙鈔,龔真希不禁雙眸一亮,但隨即目光穿梭在眼前的女人和一臉鐵青的衛仲恩之間。

  「媽,妳鬧夠了沒?」

  她猛然轉身瞪著他,「這句話該是我問你吧?」

  「在我還沒失控前,請妳離開!」黑眸閃著怒火。

  「你因為這個妓女叫我離開?」衛寄華一股氣提了上來,衝動的轉身,動作一氣呵成,伸手就甩了龔真希一巴掌,令人措手不及。

  沒料到會挨這一巴掌,她錯愕的看著他母親。

  「妳太過份了!」衛仲恩衝向前,一把將母親給拉開,然後把龔真希護在他身後。

  他的力道之大,讓衛寄華踉蹌了一下。

  「你敢推我?」她尖叫,「就為了一個骯髒的妓女!」

  「憑妳以前的荒唐,」他嘴角揚起輕蔑的笑容,毫不留情地重重反擊,「妳憑什麼說別人骯髒?」

  衛寄華聽了一臉慘白,自己的兒子竟重重的踩到了她的痛處,她氣瘋了,拿起桌上的煙灰缸就朝他丟了過去。

  龔真希見了,沒有多想的推開了衛仲恩,結果煙灰缸直接撞上她的額頭,她感到一陣劇烈的痛楚後,溫熱的液體便流了下來。

  「媽!妳到底在做什麼?」隨後趕到的衛以和,看到眼前上演的這一幕忍不住申吟。他才分心去接自己女友的電話,怎麼情況就變得不可收拾?「我剛才不是一直跟妳說,仲恩有權利跟任何女人在一起,妳最好不要插手。」

  「要我不要插手,除非我死!我已經替他相中了未來的妻子,對方可是日本財務大臣的掌上明珠,」她一點都不在乎滿臉鮮血的龔真希,在她眼裡,她不過就是個不入流的下等人。「若是他在這裡的行徑被人家知道,這門親事就毀了!到時你外公會有多失望。」

  「我不在乎誰會失望,但我肯定,這輩子不會娶任何一個妳喜歡的女人!」衛仲恩的手壓著龔真希的傷口,狂怒道:「你們最好在我動手之前帶她出去,我不想再看到她!」

  尼爾父子倆聞言,沒有遲疑,立刻把掙扎不願走開的衛寄華給帶走。

  他一手拿著毛巾壓著龔真希的額頭,一手拿起電話。

  「你要做什麼?」她申吟。

  「叫醫生。」

  「我不要!」龔真希立刻將電話掛上。

  衛仲恩皺著眉頭看她,「妳流血了!」

  「應該不礙事,我不想看醫生!」她不禁咕噥,「我討厭穿白袍的醫生。」

  他不敢置信的看著她,「妳不怕流血至死嗎?」

  「小傷,應該不會。」傷口雖痛,但她更怕醫生。

  他扶她坐在沙發上,然後堅持拿起電話聯絡醫生,在她開口抗議前,他狠瞪她一眼,讓她不得不閉上嘴。

  最後醫生還是來了,不過,因為衛仲恩的特別要求,醫生穿著黑西裝打領帶出診,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要去參加正式宴會呢。

  若不是衛仲恩的表情好像要殺人一般,龔真希看了真想放聲大笑。

第3章(2)

  待醫生一走,她立刻從床上爬起來。

  雖然額頭上綁著繃帶,依然無損她的甜美。

  「做什麼?」

  她一臉同情的看著他,「我終於可以理解你為什麼不想跟你家人吃飯了。」

  看著她生動的表情,他不由得輕搖下頭,「回床上躺著。」

  「喔!」她乖乖的又爬回床上,像是想起什麼似的又說:「你未來的太太是日本財務大臣的女兒,感覺……好像好了不起!」她的心情沒由來的變得低落。

  想她龔真希就算努力一輩子,也無法成為可以跟他匹敵的對象。像他這樣的男人,確實應該配個有頭有臉的妻子才對。

  「我不會娶她!」他壓低了聲音說。

  「這麼好的對象,你為什麼不要?」

  衛仲恩不以為然的瞄她一眼,「條件好不代表我要喜歡。若妳跟她,我情願娶妳!」

  他的話使她一楞。

  「這輩子我還真沒遇過挺身護在我面前的女人。」他專注的瞅著她,伸手摸了下她的臉,「妳額頭會留疤,我害妳破相了。」

  龔真希對他嫣然一笑,「無所謂啦。」

  或許這個疤會讓他一輩子都記得她!

  「無所謂?!」衛仲恩輕笑,「妳不是說要靠這張臉騙吃騙喝,這下破相了怎麼辦?」

  她撫著下巴,狀似正經的想了一會兒,「是啊,這可怎麼辦才好?」她突然摟住他的脖子,「你要負責嗎?」

  他被她抱得踉蹌了下,跌坐在床上,「妳小心點!若壓到妳怎麼辦?」他怕不小心壓壞嬌小的她。

  「我沒那麼脆弱!」她衝著他一笑,繼續追問:「你要負責嗎?」

  「好,我負責!」雖然聽起來是玩笑話,但他的眼神卻是很認真。

  他的注視使她的心跳漏了半拍,但雙手仍依戀的摟著他不放。

  「其實……」龔真希若有所思的說:「或許你媽的態度是不對,但她的出發點是好的!」

  「她的出發點只是為了她自己。」衛仲恩嘲弄的道:「當年我妹愛上了一個出身貧民窟的男人,我媽氣瘋了,極力阻止,甚至把我妹關了起來,還用關係使那男人的單親母親失去工作,全家陷入困境,最後,不得不選擇跟我妹劃清界線。

  「她還逼我妹跟一個她認為條件足以與我家匹配的對象見面,就在那個晚上,我妹跳樓自殺了!雖然我們是同母異父的兄妹,但是我很疼她,她不在乎我的父親是誰,真誠的把我視為兄長,崇拜我、愛我,但事發後我卻沒能幫助她。」

  最後又因為面子問題,所以對外宣稱他妹的死是一時失足墜樓的意外。

  他眼底的惆然使龔真希的內心油然而生保護欲,不由得拍了拍他的背,還給了他額頭一個吻。

  對於她突然的示好,他忍不住輕笑,「妳在做什麼?」

  「我知道你很難過!」她低聲的說:「不知道自己的爸爸是誰,崇拜自己的妹妹又死了,對你來說,感覺一定很糟!不過至少你還保有對你妹妹的回憶,比起很多人,你已經很幸運了,不是嗎?」

  她很適切的體會他的感覺,談到蘇拉的死和他的出身,卻不會令他感到不悅。

  「我也不在乎你爸爸是誰!」龔真希擡頭看著他,雙眼閃著光亮,「你看我,就算我有爸爸又怎麼樣?從我出生,他就不曾好好照顧我,在娶我繼母之後,更是當我不存在,不過我常常告訴自己,他不愛我沒關係,我愛我自己就好了!」

  她不知道這樣算不算是自欺欺人,但至少讓她的日子好過一點。

  衛仲恩看著她良久,然後溫和的摟了下她。「妳沒有必要扯自己的傷心事來讓我好過一點。睡吧,妳該好好休息!」

  龔真希沈默地看著他。在某個程度上,他們是多麼相似的兩個人,渴望家庭的溫暖,但生命中總是缺少這一塊。她對自己的生母沒有任何印象,就連想要留住她的遺物都是種奢求……

  「我還不想睡,我要你抱我!」小臉發燙地在他身邊輕聲低語,「拜託!」

  「妳受傷了。」

  「我知道,」她專注的看著他,看出他的眼神變得認真而熱切,「你可以溫柔點,我想要你陪我!」

  衛仲恩深吸了口氣,她的話使他失去了自制力。其實在看到她的第一眼,他便極力控制自己被她吸引,但現在他不想浪費精神去細思其他問題,重要的是現在。

  他輕輕將她推倒在床上,「如果妳不舒服,我隨時可以停下來。」

  她對他微微點頭,全然的相信他。

  他甚至貼心的將掛在脖子上的隨身碟拿下,只因為擔心會不小心弄傷了她,他的柔情使她眼眶微紅。

  別恨我!她在心底乞求他的諒解,雙手緊緊的抱住他。

  對她如其來的熱情擁抱雖然感到不解,但他還來不及發問,她便用唇封住了他的嘴。

  她的熱情讓他很快的忘記了一切。在遇上她之前,他認為迷戀一個女人是件很恐怖又失控的事;但因為對象是她,他壓根不在乎。

  此刻的他只有一個念頭——擁有她,不讓她離開他。

  ※※※※※

  自由——只要她完成這件事,便能得到她所想要的自由!

  握著手中的隨身碟,看到裡頭的資訊,包括標金,甚至是衛仲恩安排在敵手公司那個間諜的身份,她都查到了!

  龔真希完成了繼母所交代的事情,麻木的將所看到的都告訴等在飯店門外的龔君瑜。

  當她手中握著龔君瑜交給她媽媽的戒指和耳環時,她卻遲疑了。

  「為什麼妳要這麼做?」低聲問著將要離去的妹妹。

  「與妳無關!」龔君瑜的口氣高傲,微轉身上下打量一身狼狽的龔真希,看著她脖子上的紅痕,很快的,猜到她是怎麼拿到這些資料,最後目光停留在她的鞋子上。「不錯嘛,雖然拿自己的身體做交易,妳還替自己多討了雙不錯的鞋子。他送的?」

  聽她的冷嘲熱諷,龔真希原本蒼白的臉色更加了無血色。

  「送鞋子……」她冷哼一聲,「他希望妳走!」

  身軀微僵,「什麼意思?」

  「送鞋子給另一個人,」龔君瑜恥笑,「是希望那個人穿著鞋子遠遠的走開。看來妳在床上表現得不夠賣力。」

  龔真希感覺自己的臉發熱,「妳說話沒有必要這麼惡毒吧?」

  「反正妳以後也聽不到了。」她一臉譏笑的說,「滾吧!從今之後我們再不相欠,就算妳死在外頭,也不要回來找我們!」話落,絕然地轉身離開。

  就算她們求她,她也不會回頭!

  再看一眼妹妹的背影,龔真希踩著不穩的腳步朝另一個方向離開。她的頸子彷彿被無形的繩索綁住,就算從此脫離繼母的掌握,但她知道自己從今而後再也無法灑脫。

  雖然與衛仲恩不過短短的一夜,只要一想到以後都看不到他,她的心就像被萬根針戳刺一樣的難受。

  但是事情走到這個地步,她已無法回頭!

  明天天一亮,衛仲恩就會發現,他重視的標地案失敗,高傲如他應該會大受打擊。

  又下雨了……擡頭看著天空的雨絲。

  對不起!她在心中喃喃說道。真的不要恨我!

  從今而後,只要天空下雨,龔真希便會想起他,雖然外表冷漠但內心狂熱的一夜情人。

  只是她絕口不會向任何一個人提起他的名字,說起她曾經有過這麼一個神奇的夜晚。

  她淋著雨,穿著他送給她的鞋,拿著母親的遺物,茫然的走在漆黑的街上。

  頭越來越重,額頭的傷口劇痛難耐,突然一陣黑暗襲來,她根本連呼叫都來不及便整個人暈了過去。

  在消失意識前,她歡迎黑暗,希望無境的黑可以將她深埋——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2-6-24 15:51:24

第4章(1)

  三年後

  「怎麼又是妳?」

  「是啊,又是我!」一個嬌小的女子站在櫃檯前,背著一個大大的斜背包,靈活的雙眸生動的閃著光亮。

  櫃檯後的接待小姐無奈的對天一翻白眼,看著站在不遠處也是一臉無奈的警衛一眼。

  「只要給我幾分鐘的時間就好,我想要介紹一些孩子們所做的手工藝。」她將手中的印刷傳單放在招待桌上,「這些手工藝不單是物美價廉,更重要的,你們買來使用還是善事一件,功德無量,因為這都是出自於一些身障者之手——」

  「小姐,不是我不想聽,只是我們現在在上班!」招待小姐的口氣已經透露不耐,「謝絕推銷。」

  這已經是第三天看到這個女人出現在她面前,就算前兩天她都被警衛趕出去,今天她又來了。

  看她年紀頂多二十出頭,頂著一頭俐落短髮,和甜美的笑容,就算穿著簡單,依然掩不住她玲瓏有致的身體。

  「我不是推銷!」龔真希微微一笑,口氣甜甜的道:「只是想請你們給我們一個機會!若有需要的話,可以跟我們下訂,只要超過一千元,免郵資寄送,我們也接受貨到付款。」

  招待小姐無奈的看著她,「算了、算了,就當我怕了妳,妳不用再介紹了,妳把單子放在這裡可以了吧!」

  「謝謝。」龔真希聞言,眼睛一亮,「小姐,妳真是好心!」

  「不是好心,是被妳廬怕了!」招待小姐無奈的說:「妳都是這麼一家一家的試嗎?」

  她微笑點頭。

  「看來這家工廠應該付妳不少錢。」招待小姐低聲咕噥。

  龔真希笑著沒有回答。

  這間身障者工廠並沒有能力支付她薪水,她只不過希望這間工廠可以順利的營運下去,所以才如此賣力。

  達到目的後,她背著背包,興匆匆的轉身離開。

  「怎麼樣?」一看到她的身影,原本等在外頭的李可人立刻現身。

  因為被這間公司連趕了兩天,她已經沒有勇氣再踏進去。看著真希的笑臉,她不禁心虛,畢竟工廠是她家的,但是出力的人往往都是真希。

  揚了揚手中的宣傳單,龔真希比了一個OK的手勢。

  「真的嗎?」她興奮的問。

  龔真希點點頭,「雖然沒有下訂,但至少收下我們的宣傳單,這算是一個好的開始。」瞄了一眼手錶,「時間差不多了,我們趕快去醫院接魏奶奶吧!」

  「好。」李可人跟著她等紅綠燈,打算走向對面的公車站牌。「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謝謝妳才好,明明妳只是陪著魏奶奶來台北看醫生,卻一直替我們工廠拉生意。」

  「妳說這什麼話!這幾年妳和李伯伯他們對我和爺爺、奶奶那麼好,我這麼做也只是舉手之勞。更何況妳在台北唸書,要不是有妳帶路,我們還不知道怎麼去醫院找醫生,所以是妳幫我比較多!至於推銷——反正就臉皮厚點,逢人便將微笑掛在嘴邊,一點都不難。」

  不是她自誇,她那張臉一笑起來,向來甜死人不償命。

  李可人看到她的表情忍不住笑出來。其實事情根本沒有真希說的那麼簡單,像她才被趕了幾次,就想要放棄。

  「可人,今天妳要跟我們一起回去嗎?」

  「不行!我明天跟同學有約,有一份打工的機會,過幾天吧!接下來要放春假,我再回去,反正連放四天待在台北也沒事,不如回去看看可以幫什麼忙。」

  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烏雲密佈,毫無預警的下起雨來。

  「哇,怎麼說變天就變天?」沒有帶雨具的兩人,一下子就被淋成落湯雞。

  一看到號志燈轉變,她們要搭的公車遠遠駛來,李可人的手一伸,拉著她跑過馬路。

  龔真希沒料到她會這麼做,手中的宣傳單瞬間撒了一地,她驚呼了一聲,彎腰要撿——

  「別撿了,反正都濕了。」李可人拉著她跑開,「就算撿回來也沒用,車子來了,快點!」

  龔真希覺得有些可惜的看著地上的宣傳單。雖然不過是十幾張單子,可也是成本啊。

  她不喜歡下雨天,尤其在下雨天認識了他之後,只要一下雨,她的心情就會變得很複雜。

  雖然離開時已經下定決心要把屬於他的記憶深埋,卻總是不爭氣的會在某個時候想起。

  她對他的背叛,時刻纏繞在她心頭。

  因為他,她最終決定來到台灣,悄悄收集關於他一切的資料,知道他因為標案的失誤判斷而被他外公外放到香港。

  甚至,有傳言因為這件事使他的接班地位不保。早知道情況會演變成這樣,當初就算會失去母親的遺物,她都不會陷害他。

  她伸手撥了撥微濕的短髮,藉著這個動作掩飾突然低落的心情。

  龔真希一直把自己的情緒隱藏得很好,這些年來認識她的人都以為她天生擁有一張熱力四射的笑臉。雖然很難,但她會繼續將陰霾深埋心底……

  ※※※※※

  下雨了!

  雨滴打落在車窗的聲音吸引衛仲恩的注意力,他將視線從手中的文件移開。

  前一刻還是晴空萬里,現在竟然下起雨來。

  你喜歡下雨嗎?老實說,我不喜歡!

  隱約之間,他似乎再次聽到她柔軟的聲音。

  從不認為雨天可以帶給一個人多大的情緒變化,但因為認識了她,使得一切都變得不一樣。

  龔真希!他在心中默念著這個名字。如同她莫名的出現在他的生命中,她只在他枕邊留下一張「對不起」的字條後,便消失無蹤。

  他不能理解這三個字的意義,想找她問個清楚,卻發現他對她一無所知,根本無從著手。

  隨即他面臨了進入職場以來最大的一個失敗,他趕回台灣收拾爛攤子,然後被氣憤的外公外派到香港。但是不論面臨怎樣的情況,他還是不停的想起她,猜測她在何處,是否安然無恙?

  車窗上的水滴,看見等待過馬路的人匆忙的向前跑,突然一個嬌小的人影吸引他的注意力。

  不顧雨絲打在身上,她彎腰撿著掉在地上的紙張,單單一眼,對他而言卻有如幾個世紀一般漫長。

  她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即使經過三年的歲月,他卻不曾忘記。不過他所熟悉的長髮已不復見,憤怒突然襲來。她對自己的頭髮做了什麼?!

  「衛先生!」

  不顧司機的叫喚、川流的車陣和滂沱大雨,衛仲恩推開車門,直衝向她。

  龔真希一身狼狽的被李可人推上公車。

  公車毫不遲疑的往前行駛,她喘著氣,透過公車的擋風玻璃,眼角似乎閃過一個人影,熟悉的輪廓使她的腦子立刻變成一片空白,霎時覺得呼吸困難。

  三年的光陰,繞過大半個地球,怎麼也沒料到會再見到他。

  她下意識轉身,想把那人看得更仔細,確定不是自己眼花看錯人,但是公車已經遠遠將那個人甩在遠方,最後他只變成渺小、模糊的黑點。

  她難掩激動的踏前一步——

  「真希,妳怎麼了?」李可人拉住她,一臉的好奇。

  「我……」龔真希這才回過神。

  就算確定是衛仲恩又如何?她顫抖的吸了口氣望著遠方,在她做了那一切之後,就算再見面又能改變什麼?

  那一夜發生的一切徹底改變了她,他呢?她從來不敢去細想這個問題。他與她同樣孤單,縱使在外人眼中,他是天之驕子,但是他身上卻背著父不詳的沈重包袱……她歎了口氣,突然覺得虛弱無力。

  「真希?!」

  「沒什麼。」她擠出一個笑容,看著一臉擔憂的李可人,「我只是想,我們不知道會不會遲到。」

  「不會啦!十二點前幫奶奶辦出院,就來得及搭下午的高鐵回嘉義,離開台北。」

  離開……再次離開!

  龔真希仍然可以回想起當初的那種痛苦,遇上他,她失去了她的心,以為終究會痊癒,但她高估了自己。

  這些年來,她從來沒有一天不後悔當時她所做的決定……

  ※※※※※

第4章(2)

  接連下了幾天的雨,整個人都快要發黴了!

  龔真希有氣無力的趴在桌上,看著窗戶外頭的雨絲。

  昨晚當她忙完,終於上床休息時,卻被夢境給擾得睡不安穩。

  她夢到了衛仲恩,夢中的他不停指責她的背叛,嚇得她從夢中驚醒,心情就如同外頭的天氣一般憂鬱了起來,忍不住歎了一口氣。

  這是一間中等規模的老人安養院,主事者是一對已經年近七十的老夫妻——魏國裡夫婦,因為膝下無子,所以將整個身心都奉獻給上帝,在退休之後,集合許多善心人士的幫助成立了安養院,提供日間與夜間的照料,讓許多已經退休的老人家可以在這裡重新找到新生的力量。

  三年前,身無分文的龔真希暈倒在街頭,意外的遇見到法蘭克福探訪友人的魏國裡夫婦。

  雖然她沒有明說,但是兩老看出了她無處可去,便好心的提議,跟著他們回到台灣,給她一份安養院的工作,雖然沒有太多的薪水,但是他們收留了她,把她當成孫女一般的疼愛。

  因為他們的善良,她也在這裡找到了新生。

  「年紀輕輕,歎什麼氣!」魏國裡的手重重拍了下她的肩膀。

  龔真希楞了一下,擡起頭看著頭髮已經全白的老先生。

  「爺爺!」她懶懶的坐直身軀。

  「若身體不舒服就去看醫生。」魏國裡瞄了她一眼,「還真沒見過像妳這麼不喜歡看醫生的人。」

  「反正又不嚴重。」龔真希動了動脖子,頭還是有點昏沈沈的,那天在台北淋了雨,就覺得整個人很不舒服,原以為睡一覺起來就不礙事,誰知道還是覺得全身無力。

  但或許她不舒服的原因不是淋雨,而是因為那個不該再見的男人。

  深吸了口氣,她打起精神站起身接過魏國裡手中的紙箱,箱子裡滿是各式各樣的手工藝品。

  「這不是李伯伯工廠的東西嗎?」她問。

  「是啊,我叫可人拿來的。」魏國裡回答。

  這些是出自一個身障團體的小工廠,最近因為經費短缺,打算請義工到各小學、中學去推銷,因為主事者正是魏國裡的教友也是李可人的父親——李文清。所以他答應幫忙,而龔真希當然也義無反顧的提供協助。

  「可人拿來的,怎麼沒看到人?」

  「在房間看妳魏奶奶。」魏國裡輕歎了口氣。

  幾個月前,魏奶奶因為下樓時沒注意,摔了一跤,雖然外表看來不礙事,腰部卻經常痛得站不起身,前幾天龔真希還因為擔心,堅持帶她上台北住院三天,做了詳細的檢查。

  「其實這樣推銷得到的捐款太慢了。」她一邊分類一邊說道:「我們該想一個更有效率的方法。」

  「積沙成塔這句話,妳該好好的記在心裡。」魏國裡不以為然的瞄了她一眼,「別指望凡事一步登天!這幾天,文清說他們工廠收到了兩筆訂單,都是台北下來的,雖然每筆訂單都只有一千多塊,但是對現在工廠的狀況來說也算是不無小補。聽下訂的人說,是妳和可人陪著魏奶奶去台北檢查身體的時候,順便去推銷的成果,他還特地打了電話過來,要我跟妳說聲謝謝。」

  「那只是舉手之勞。」龔真希微微一笑,不敢居功,「其實這世上有錢而且日子過得好的人很多,若是他們願意多付出一份力氣給這些需要幫助的人,不是很好嗎?」

  魏國裡微笑點頭,「我們要滿足了!這世上的善心人士不少,要不是有他們,我們安養院可沒法子這麼順利完成,這些身障者的愛心小物可都賣不出去了。」

  這麼說也沒錯。

  這間安養院收容的不單是付得起費用的老人家,甚至有些孤苦無依的老人,魏爺爺也只是意思意思的收取少部份的費用,讓他們能在這裡生活,短缺的金額也是靠社會的善心人士捐助。

  窗外的雨突然轉大,她拿著簡單的貝殼手機吊飾,忍不住出神的望向窗外——

  「妳又在想什麼?」魏國裡分心的打量她一眼,「妳魏奶奶說,只要下雨天,妳的心情就會不好。」

  「有嗎?」龔真希收回自己的視線,假裝無辜的眨了眨眼睛,「是奶奶想太多了吧!」

  話落,她連忙低下頭,專注手邊的工作,想結束這個話題。

  「希望這些手工藝可以賣得好,不然文清的工廠就得結束營業了。」魏奶奶讓李可人從外頭扶了進來,她的腰是好了好多,但是走動時還是需要人攙扶,「到時,那些可憐的孩子也要失業了。」

  工廠裡的員工大概有二十幾個身障者。

  「奶奶,妳怎麼下床了?」龔真希一看到魏奶奶,連忙拉了張椅子讓她坐下。

  「奶奶說不想老躺在床上,」李可人輕快的在一旁替魏奶奶回答,「她說一直躺著,自己像個廢人一樣。」

  「人老了,」魏奶奶輕歎口氣,「還真禁不起摔。」

  「老伴,別想太多。」魏國裡輕拍了拍妻子的肩膀,安撫的勸道:「妳只要休息一陣子就會好了。」

  「是啊!」龔真希也在一旁答腔,「可人,其實妳可以建議妳爸從各個管道去尋求贊助!網路也可以,最近不是很流行嗎?」

  「有這麼容易就好了。」李可人聳了聳肩,也幫忙將桌上的手工藝分類,「我聽我爸說,最近大環境不景氣,有些人連吃飯都有問題,更別說買這些手工藝或捐款了。」

  這倒是不爭的事實!小小的辦公室裡霎時陷入一片沈默。

  龔真希看出了李可人的擔憂,只可惜幫不上忙。在安養院的工作薪水並不多,她唯一值錢的便是媽媽留給她的那套紅寶石首飾和衛仲恩送的那雙鞋。

  「山不轉路轉,」她吸了口氣,首先打破沈默,語調輕快道:「可人,爺爺、奶奶,你們看我是不是長得還不錯?」

  「何只不錯!」魏國裡看著她的酒窩,由衷讚美,「活脫脫一個大美人!」

  「是啊!」魏奶奶伸出手,憐愛的拍了拍她臉頰,「笑起來甜得跟蜜一樣。」

  「只要妳願意,一定電死一堆男人!」李可人也跟著附和。

  龔真希輕笑出聲,「既然這樣,我就出去釣些有錢男人來捐錢,你們覺得怎麼樣?」

  魏國裡先是一楞,然後忍不住輕敲了下她的頭,「真是胡說八道!」

  「是啊!」魏奶奶忍不住笑道:「別開玩笑!」

  看著爺爺奶奶臉上露出笑容,龔真希的心頭一鬆,「我是開玩笑沒錯。不過這確實也是一條路不是嗎?你們都說我漂亮,所以我只要用點心思去推銷,應該不成問題。」

  「其實如果真希願意的話,我覺得這是個不錯的好主意。」李可人哈哈大笑的在一旁答腔。

  「妳們這兩個孩子……」魏國裡與妻子相視一眼,知道兩個人是在說笑,也忍不住笑出聲來。

  電話鈴聲突然響起,離電話最近的李可人順手接了起來,沒說幾句話,她便興奮的尖叫。

  「爺爺、奶奶……」一掛斷電話,她因為太興奮還不小心撞到桌角,「我爸爸五分鐘之後會帶一個訪客來。」

  「只不過是有訪客,妳有必要這麼激動嗎?」龔真希連忙扶住她。「撞到哪裡了?」

  「沒關係啦!」李可人揉了揉撞痛的地方,一邊拉著她的手急道:「那位貴客是因為看了我們上台北發的宣傳單而下了一筆大訂單,他說,他打算要拿我們工廠出品的貨物來當發送給底下員工的禮物!」

  龔真希一臉驚奇,「真的嗎?」

  「千真萬確!」她們激動的四手緊握。

  「我們的努力果然有成效!」這對工廠來說,真是一個再好不過的消息。

  「還有,那個貴客說要親自來看看我們。」李可人愉快的說。

  「來看我們?!」龔真希有些意外,「有必要嗎?他只要跟妳爸下訂單不就好了。」

  「因為那個客人說,已經很少見到這麼好心又拚命的善心人。妳別忘了,妳可沒拿我們工廠的半點薪水,卻為我們做牛做馬!」

  她一點都不認為自己是什麼善心人,這一切只不過是舉手之勞。龔真希注意到李可人臉上的光彩。

  「有古怪喔!瞧妳一副開心的樣子!」她狐疑的問:「除了拿到大訂單之外;難道還有什麼別的不成?那個下訂單的大客戶該不會是個有頭有臉的大帥哥吧?」

  「妳真厲害!聽我媽說,」李可人對她眨了眨眼睛,「對方確實是個難得一見的大帥哥,而且年紀絕對不超過三十歲。」

  「哇!」龔真希推了推她,「看來妳的機會來了!」

  身為手帕交,她知道李可人最大的心願便是可以認識一個條件很好的男人,然後結婚生子。

  「是啊!」她一臉的期待。「釣個我愛而且愛我的金龜婿,可是我畢生的夢想。」

  「小心!」身為好友,龔真希有義務提醒她,「條件好的男人通常不是名草有主就是很花心。」

  「妳想太多了,」李可人輕推她一下,「我沒有真要跟那個下訂單的大客戶怎樣,只是看看而已,又不一定會有機會。」

  「那妳就慢慢去看看好了。」龔真希一副興趣缺缺的樣子。

  「好像來了。」聽到前頭傳來聲音,魏國裡扶起老伴,「我們出去看看吧!」

  李可人興奮的跟在後頭。

  「妳不去嗎?」她注意到了好友並沒有跟上。

  龔真希搖搖頭,「午餐時間要到了,我得去廚房看看。」

  「可是那個客人說要見我們。」

  「他是要見去推銷的人,」她柔聲的說:「妳代表就好了。反正我的重點是他口袋裡的錢,他願意買東西才是我關心的,其他——跟我沒關係,我也沒興趣。」

  「哇,妳真現實!」

  「我只是不想浪費時間。」對她來說,與其花時間社交,倒不如做點有意義的事。

  李可人也不勉強,轉身離去。

  走在最前頭的魏國裡像是想起什麼似的,轉頭看著龔真希說:「真希啊,妳去廚房順便請陳太太多炒兩個菜,我想請訪客吃個便飯。」

  「好!」她點頭,「我知道了。」轉身往後頭的廚房走去。

  雨聲傳進耳朵,她忍不住翻翻白眼。真不知道這討厭的雨到底還要下多久?

  她快要瘋了!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2-6-24 15:52:36

第5章(1)

  每天三餐前,廚房是最忙碌的地方。

  在不到八坪的空間裡頭,要供應這間安養院近三十張嘴,但是礙於經費問題,卻只請了兩個阿姨。

  不過這兩個阿姨卻有一身好功夫,可以衛生而迅速的準備好每一頓飯。

  今天是標準的五菜一湯,但因為有客人來,阿姨特地多炒了兩盤菜,龔真希弄了個圓桌放在辦公室,讓客人有獨立而又安靜的用餐空間。

  將菜和碗筷備妥之後,她又到餐廳去幫忙了。

  日復一日,她早就已經習慣跟院裡的老人家一起用餐,縱使今天有客人來,也沒有改變她的習慣。

  「真希,有群人走了過來!」頭髮已全白的劉奶奶像是在講什麼秘密似的低語,「可能是來參觀的。」

  龔真希手上忙著替老人家裝飯,沒有費心轉身去看,但可以猜到來人是誰。

  「又是個不孝子要將家裡沒用的老人丟進這裡!」說話的是一向尖酸刻薄的林爺爺,不過他只是壞在一張嘴,其實心地還不錯。

  「不是啦!」龔真希忍不住笑著糾正,「是李伯伯工廠的客人。」

  「李先生的客人?」劉奶奶一臉不解,「為什麼要來這裡?」

  「可能順便來看看,然後回去就把家裡沒用老人丟過來!」林爺爺很堅持己見。

  當初他也不願意來,但是一雙兒媳卻堅持將他送來此處,他還因此耍了好一陣子脾氣,弄得安養院上上下下沒人敢接近他,只除了真希。

  她總是不厭其煩的陪著他說話,硬是帶著他出來活動,讓他自然的在這裡交了朋友,也習慣這裡的生活。雖然對兒媳的抱怨還是常掛在嘴邊,但現在若真要他再搬回家,他還要考慮一下呢。

  「或許真又來了個不孝子,真是太不應該了,也不想想當初是誰把屎把尿的帶大他們,不過這樣也好啦,來這裡比較自在,不用再為兒孫煩惱,」龔真希順著他的話說:「到時你們還可以多個朋友。」

  林爺爺得到支持,滿意的點點頭,終於願意乖乖吃飯。

  在跟這些老者的相處中,她學到了一門智慧,這些老者走過人生中的風雨,有時他們要的不是建議,只是要人聽他們說話,然後跟著他一起義憤填膺,他們就會像孩子一樣開心。

  龔真希裝好飯之後坐下來,打算跟他們一起吃飯。

  這時她才有空轉過身,最先看到了蹦蹦跳跳走進來的李可人,年輕的臉龐浮著一抹紅暈。

  她見了忍不住揚起嘴角。看來那個年輕的貴客,似乎挺讓可人心動的樣子。

  然後她看到了他——

  嘴角的笑容隱去,四周景色瞬間在她的腦袋裡旋轉。

  她肺部的空氣被奪去,有片刻她懷疑自己產生了幻覺,自從她離開他的那一夜起,便認定了這一生他們不會再有交集。

  三年的歲月,繞過大半個地球,他出現在這裡,不是法蘭克福,而是台灣,她的內心顫抖,卻無法移動半步。

  「衛先生說要參觀一下院區。」李可人看到好友立刻拉著她的手說:「妳來見見他!」

  這裡有數十雙的眼睛正盯著妳看,龔真希,妳給我表現得自然點!她在心中警告著自己。

  深呼吸幾次,龔真希才找到力氣站起來,試圖想要露出笑容,卻沒有成功。

  「怎麼了?」李可人很快注意到她一臉的不自在,「難不成妳認識衛先生?」

  「我……」吞了口口水,她一時之間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我們不認識。」衛仲恩淡淡的說。

  聽到他的話,龔真希的黑眸露出驚愕之色。

  「妳好!」他面對著她,對她點頭伸出手,「衛仲恩,請問妳是?」

  看著他伸出來的手,她有片刻的失神。雖然經過三年,但是她肯定自己的外表並沒有太大的變化,除了為了方便照顧老人家,所以心一橫,她剪掉了留了多年的長髮之外。

  但是他表現的好像根本不認得她。她梭巡著他的黑眸,試圖找到一絲對她的熟悉,但是一無所獲。

  這份認知就好像有人狠狠的打了她一巴掌,她感到喉頭梗著痛苦的硬塊,就算她從不敢作夢——夢想兩人終有重逢的一天——但她從沒料到他會把自己忘掉。

  原來自己之於他而言,根本不具任何意義……龔真希的手指陷入手掌中,努力的想要恢復平靜。

  但椎心之痛使她的臉色瞬間發白。

  「真希,妳怎麼了?」李可人一臉擔憂的看著好友,輕聲的提醒,「衛先生在等著妳握手。」

  「你好,」終於,她找到自己的聲音,略微沙啞的開口,倉皇的伸出手與他一握,「我是龔真希。」

  雖然不想對自己承認,但是衛仲恩一直清楚的活在她的記憶中,如今站在她面前的他,一如記憶般完美。

  她在心中對自己說,要面對商場上爾虞我詐的他,當然會忘了渺小的她,只是這個事實使她的心痛苦的痙攣著。

  「衛先生,她便是跟著我一起上台北推銷的另一個人。」李可人在一旁說道。

  「相當出色!」衛仲恩從頭到腳打量著龔真希,看到一抹不自在的紅暈因為他的注視而染上她的脖子,然後雙頰,這帶給他邪惡的滿足感。

  「不打擾各位用餐。」他這才鬆開她的手,「魏先生,聞到這些香味,我肚子也餓了,只是不知道我是否可以跟你們一起用餐?」

  「歡迎之至。這邊請!」魏國裡招呼著他離開。

  他單單一個眼神仍然具有使她心慌意亂的魔力,但是他不記得她了……龔真希看著他離去的背影,不由得失神。

  這一千多個日子以來,她不停的想起他的一舉一動,想起對他的愧疚,而他卻早已將她遺忘,她發現自己像個大笨蛋,人家根本不在乎她。

  不過這樣也好,這是最好的結果。她感到熱氣襲上眼眶,她會學著忘記他。

  他本就是不同世界的無緣人——她感到一股沈重的力量撞擊她的胸腔,她感到熱氣襲上眼眶。從一開始就是個錯,忘了也好……

  「怎麼?」到了門口,衛仲恩突然停下腳步,轉身看著她,「龔小姐不一起來嗎?」

  聽到他的提議,龔真希整個人一僵。

  「我想聽聽妳跟李小姐上台北那幾天的事,」他看著她,淡淡一笑,「剛才李小姐說了一些,似乎挺有趣的。」

  她並不想當娛樂他的工具!她下意識的想要拒絕,但是可人已經過來拉住她的手。

  「走吧!」

  情勢比人強,看著李伯伯和魏爺爺一臉的期盼,她顫抖的吸了一大口氣,挺直背脊走向他。

  忘記就忘記吧!她強迫自己的目光略過他。

  反正她龔真希不過是個不起眼的傢夥,他這個天之驕子會記得才有鬼!

  這一生他可以擁有許多女人,而她,不過是其中一個。

  她終於成功的擠出一個甜美的笑容。想哭可以,她對自己說,等只剩她一個人的時候,她想哭多久就哭多久。

  看著衛仲恩修長優雅的體態,有生以來第一次,她想要恨他!真的想恨他……

  ※※※※※

  一頓飯吃下來,憤怒、不耐、難過交錯著,龔真希希望自己變成隱形人,或著直接挖個地洞把自己給埋了,或許她就不會再感到痛苦難堪。

  她表現得很好,她都忍不住想要為自己喝采,雖然她的話不多,但是笑容始終掛在臉上。

  「衛先生平常做什麼消遣?」坐在衛仲恩身旁的李可人輕快的問道。

  「太忙了,幾乎沒什麼消遣。」

  他不再是她記憶中那個沈默寡言的衛仲恩,他對可人露出迷人的笑容,讓可人心花朵朵開。她默默的看了他一眼,然後專心的吃飯。

  「這裡的環境真的很清幽,」他的聲音傳進了她的耳裡,「若是可以的話,我希望可以在這裡住幾天。」

  「不!」聽到他的話,龔真希忍不住脫口拒絕。

  她激動的反應立刻惹來眾人的注目。

  「不?龔小姐,」衛仲恩帶笑的目光看著她。「有什麼問題嗎?」

  「我……」在眾人的注視下,她不自在的動了動,「這種小地方,我怕衛先生會住不習慣。」

  「關於這點,龔小姐不用擔心,我的適應力一向不錯。」他看向主人,「只是不知道魏先生是否歡迎?」

  「我們當然歡迎!」魏國裡在一旁笑道:「不過就像真希說的,只怕你會住不習慣。我們這裡每間房間的格局都差不多,大概只有四到五坪大而已。」

  「不然去住我們家啊!」李可人推了推自己的父親,要他開口說句話,「我們家不是有客房嗎?」

  「是啊!」李文清邀約,「雖然比不上衛先生家裡舒適寬敞,但是空間會比這裡還大一些。」

  「謝謝李先生的好意,我還是住這裡好了。我注意到後頭有條小溪,若有空的話,我還可以去釣釣魚。」

  他的話使龔真希的心直往下沈,一想到還要繼續對著他,她就感到快要發瘋。

  「怎麼?看龔小姐的表情,是不歡迎我嗎?」他的黑眸閃閃發亮的看著一臉蒼白的她。

  「怎麼會!」她揉著發疼的太陽穴,「來者是客。」

  她不想尖叫,但是現在的她真的快要失控,只好塞塊雞丁進嘴裡,克制自己的衝動。

  「如果妳不歡迎的話,可以直說,我明白。」

  當發覺所有的視線因為他的話再次集中到她身上,她差點被嘴裡的雞肉噎到。

  「真希怎麼會不歡迎?」魏奶奶替她回答,「一直以來,她可是安養院的開心果,只不過她今天沒什麼精神。」

  「應該是身體不舒服吧!」魏國裡眉頭微皺,看著龔真希,「早叫妳去看醫生,妳就是不聽話。」

  「真希就是這樣,」李可人轉頭看著衛仲恩說道:「我敢跟你打賭,你絕對沒見過像真希一樣這麼不喜歡看醫生的人。」

  「我不是小孩了!」她不安的視線匆匆看了他一眼,不是很喜歡這個話題,「我自有分寸。」

  「沒想到龔小姐外表像女人,個性卻像個孩子。」

  聽出衛仲恩話語中的諷刺,她的身軀不由得變得僵硬。

  「在我印象中,」他嘴角帶著笑容,「似乎只有幼稚的孩子會討厭看醫生。」

  熟悉的話語衝擊龔真希的心,不受歡迎的淚水刺痛了她的眼,她擡頭看向他,就見他平穩的回視她的凝視。

  「我真的不太舒服!」她受夠了,躲開他的目光,將碗放在桌上,「對不起,若沒什麼事,我想去躺一下。」

  「當然!」魏奶奶拍拍她的手,「快去吧!妳臉色真的不好,這些東西,等會兒我再叫陳太太收拾就好。」

  「好。」龔真希匆匆點了下頭。

  「若妳頭痛的話,或許按摩一下會好一點。」

  走到門口聽到衛仲恩的話,她猛然轉身看著他。

  他的語調溫和,但是出口的話語卻比任何武器都還有殺傷力。

  她極力的梭巡他的黑眸,想在裡頭找到一絲對她的熟悉,但仍一無所獲,他表現得根本不認得她,但是他說的話卻又句句意有所指。

  「我說錯了嗎?」衛仲恩一臉無辜的詢問。

  看他臉上笑容加深,龔真希的反應只能搖頭,然後在自製潰決前,轉身離去。

  當她甩頭轉身離去的瞬間,衛仲恩的眼底閃過一絲陰鬱。

  三年了,一個不算長但卻恐怖的時光!

  她連再見都沒說,只留下一張莫名其妙的字條。

  他體內奔流著憤怒和刻意壓抑的情愫。

  自從她離開的那天開始,他時時刻刻為她的安全擔心受怕著,怕她想不開會自殺,怕她遇到那些追趕她的人而遭遇不測,而一切的一切在遇上她,派人調查她這幾年來的生活之後,他的擔憂從知道她過得很好之後轉成憤怒。

  她似乎從來沒有想過聯絡他,一夜的歡愛——如果她對他們關係的定義只是如此的話,他會讓她知道,她大錯特錯!

  命運之神再次把她帶回他的生命中,而情況不會再如她所願的走。

  痛苦嗎?

  想到她因為他說不認識她而突然轉為蒼白的臉色,帶給了他一絲滿足。她該受點教訓。

  天知道,他的目光雖然注視著其他人,但是他專注的對象始終只有她一人。

  ※※※※※

第5章(2)

  在安養院的頂樓,龔真希擁有一個通風而且陽光充足的小房間。整個身子捲曲在窗戶旁的椅子上,她可以清楚的看到底下的花園。

  在這裡,她看到了李家父女離去。夜幕低垂,她以疲倦為由逃過了晚餐。

  下了幾天的雨似乎還是不打算罷休,此刻像極了他們相遇的那一日,空氣飄浮的濕氣令她渾身不舒服。

  她的目光移到一旁的高跟鞋。

  彎下腰緩緩套上,她一直把這雙鞋當成寶貝,因為這是他與她之間唯一的連繫,但在今天她竟發現,原來記得這一切的只有她而已。她氣憤的彎腰,用力的脫下鞋子,丟到一邊。

  關上電燈,她重重的將自己丟在床上。

  她知道自己該起來,在入睡之前去看看樓下的老人家,但是今天她真的提不起勁,更別提走出這間房間極可能會遇到衛仲恩。

  她煩悶的將頭給埋進枕頭裡。

  晚一點再說吧!她在心中對自己說。現在的她好像剛跑過百米一般的疲累。

  她睡得迷迷糊糊,突然像是被什麼驚動似的張開眼,雖然眼前一片漆黑,但是她感覺到房間裡還有別人,恐懼襲來,她甚至聽到自己的心跳聲,猛然坐起身。

  從窗外斜射而進的燈光,讓她看到了窗邊的陰影,她驚駭得倒抽一口氣,身子無法動彈。

  「雨停了。」黑暗中的人低聲的說。

  衛仲恩?!

  龔真希感到喉嚨縮緊,她看向一旁的床頭櫃,藉著夜燈微弱的光線,看到時間已近午夜。

  但不管什麼時候,他都不應該出現在這裡!

  「你……」她終於找到自己的聲音,不安的開口,「為什麼進我房裡?」她從來沒有忘記鎖門。

  他轉身看著她,她看不清站在陰影之中的他,他卻可以藉著她床頭的夜燈將她看個仔細。

  「說說話。」他只說了三個字。

  她不喜歡現在的情況,他高傲的站在不遠處,而她坐在床上,看來太過懦弱,無法和他抗衡。

  「容我提醒你,衛先生,已經很晚了!」她謹慎的拉起被單蓋住自己。

  「衛先生?」語氣中有著嘲弄。

  龔真希刻意忽略他口氣中的不悅,提醒自己,現在該生氣的人是她才對。

  「你怎麼進我房間的?」她問:「我記得我有鎖門!」

  「妳當然有,」他淡淡的說,「魏先生安排我睡妳隔壁房間,當他拿出抽屜的鑰匙給我時,我順便拿了妳房間的。」

  她驚訝於他的坦白,而且還說得如此理所當然。

  「為什麼?」她脫口問道,不能理解他的動機。

  他沒有回答,只是飢渴的望著她!從她離開之後,他一直反覆想著她,而今她就活生生在面前。

  意會到他的注視,使她身體的每一根寒毛都豎了起來。她試著移動身軀,想要站起來。

  「別動!」他柔聲的說:「我想好好看看妳。」

  他溫和的語調並沒有使她心安,這樣的他跟白天時的他判若兩人,這反而使她感到不安和困擾。

  「如果你想嚇我的話,」她強迫自己開口,「你成功了。」

  「我做的還不及妳的萬分之一。」他彎下腰,撿起她丟在地上的鞋子。

  她困難的吞了口口水,臉上佈滿明顯的驚懼。

  衛仲恩從陰影中走了出來,他穿了一身黑站在她面前,眼睛專注的凝視著她,從她的紅唇到她不安的雙手。

  他看她的方式使她心跳加速。

  「沒想到,」他這才將眼神自她身上移開,大手撫過鞋上的山茶花,「妳還留著。」

  這簡短的話語使龔真希心驚,「你記得?!」

  「妳怎麼認為我會忘了。」他毫不留情的說:「在我來此之前,我多得是時間整理心情,好與妳面對面。」

  「所以這次的相遇不是巧合?」

  「這個世界並沒有太多的巧合。」不顧她的僵硬,他伸手碰觸她額上已經轉淡的疤痕,「我看到了妳跟李可人上公車,還撿到妳們掉在路上的宣傳單,所以找到了這裡。」

  為了那該死的單子,他還差點在雨中被車子撞上。

  龔真希顫抖的想要撥開他的手,但他的神情卻令她動彈不得,他的話代表著,今天他在眾人面前把她當成陌生人是故意的。

  「這樣耍我,」她低語,「很好玩嗎?」

  他露出一個微笑,笑容裡有著嘲諷,「好玩?!若真要照著我的心願走,我情願當著所有人的面,說我跟妳有過很激烈的一夜。」

  聽見他的話,她倒抽了一口氣。

  「或許,」他故意拖長語調,嘲諷道:「明天天亮,我該把一切攤開來說。」

  「你!」龔真希不可置信的瞪著他,他的聲音溫和,卻像一把利刃似的向她狠狠刺了過來。

  他挑釁的打量著她,心中料定她無法反擊。

  「為什麼?」這個問題纏繞他心中多年,就如同芒刺在背般難受,他直接坐在床上問。

  龔真希嚇得差點跳起來。她不想與他這麼接近,這樣實在太危險了!他就如同初識那時一樣,擁有左右她情緒的魔力。

  他的長手一伸,隔著被單壓住她的雙腿,阻止了她的動作。

  與他接近使她心慌意亂,她低下頭,看著被單,只要不看他就可以使自己自在點。她猜想,在這個節骨眼,她若假裝聽不懂他的問題,他可能會毫不留情的殺了她吧。

  「離開我之後,妳一直都在這裡嗎?」

  她咬著下唇,倔強的不想回答他。

  「妳一直待在這裡嗎?」衛仲恩重複道,這次的語氣加了些許的強硬。

  「對!」她不情願的說,試圖忽略自他身上傳來的溫度,「我在法蘭克福遇到了魏爺爺他們,那一年他們接受招待,去參加一個朋友嫁女兒的婚禮,我……」她深吸了口氣,才繼續道:「我額頭受了傷又淋了一天的雨,發燒暈倒在大街上,是他們發現了我,並且對我伸出援手。」

  她所經歷的一切,令他氣得想要大吼。她若不離開,他可以給她最好的照顧,但是她卻選擇離開,莫名其妙的消失無蹤。

  「我查過法蘭克福的醫院,沒有妳就醫的紀錄。」

  她能從他的黑眸中感覺他的狂怒,但是他的表情卻是駭人的平靜。

  「我沒有說謊,」她的手指不安的絞著被單,「我不喜歡去醫院。」

  要不是情況特殊,他真的會大笑出聲。

  或許有些事情變了,但她的個性仍然一點都沒變。

  「妳已經不是孩子了。」

  「又不是只有孩子才不喜歡上醫院。」她的嘴不屑的一撇,實在很不想跟他爭論這個話題。

  醫院比醫生更令人討厭。醫院有死亡的味道。

  「妳該死!」他氣得很想掐住她迷人的脖子,她的莫名固執,讓他晚了三年才找到她。

  「我是該死!」她立刻認同,「所以你根本不該費心來找我,反正我本來就幼稚又不知好歹。」

  「龔真希!」

  「怎樣?我根本什麼都沒欠你,所以少一副受傷害的樣子!」憤怒或許是她唯一可以對抗他的武器。

  如果讓他知道她偷看了他的底標,讓他沒有標到土地的話,他可能真的會殺了她。不過她壓根不在乎自己會死在他手上,她不能忍受的是他可能會恨她,她不要在他眼底看到對她的輕視,所以這件事最好一輩子都是秘密。

  「反正不過就一個晚上,」她強迫自己繼續說:「別告訴我,你因為一個晚上而愛上我,認為我很重要,還找了我三年,哈!哪是童話世界才會發生的事!」

  她一古腦的把話說完,沈默突然降臨在兩人之間。

  龔真希與他對視,她的心劇烈的跳動,突然有股自己深深刺傷了他的怪異感。

  「你走吧!」她不自在的咬著下唇,「我累了,就算我對不起你,你走——」她低聲祈求,「拜託你!」

  「三年來,我常夢到妳。」他突然逸出低沈的嗓音,手滑上她的喉嚨,感到底下的脈搏激烈跳動。

  全身僵硬的她,屏氣凝神的聽他說。

  「擔心妳是否被捉回去,擔心妳是否已經不在這個世上,最後我卻看到了妳,妳過得很好!而且嘲笑我對妳的在乎,指著門口要我走!」

  他的字字句句使她的心痛苦得扭曲。

  「我當然會很好,我沒有理由過得不好!」龔真希強迫自己開口。「我不是嘲笑你,只是我得選擇一條適合我自己的路走。所以離開你,才是對彼此最好的選擇。」

  心頭有道聲音指責她說謊,但是她要自己麻木!

  如果可以選擇,她多希望他們可以在更好的一個時機相遇,但是,她背叛了他,那是她心底的秘密,而她沒有勇氣說出口。

  放在她頸子上的手驀然一緊,她瑟縮了一下。

  衛仲恩看到她眼底一閃而過的恐懼,「妳怕我會傷害妳嗎?」

  她靜止不動,只是目不轉睛的看著他的黑眸,「我知道你不會!」她略微顫抖的說。

  「說謊!」說著,他將她拉進懷裡。

  擁抱她是這些年來一直折磨他的記憶之一,他的動作並不粗暴,但充滿果決。

  在她抽身之前,他低頭覆住她的唇,在碰觸她的一瞬間,光與熱在他的體內爆炸開來。

  「不!」她掙扎,「這是不對的——」

  「在認識我不到二十四小時,妳可以跟我上床,現在又為什麼不行?」他讓她看到他赤裸裸的需要。

  他的直言使她的呼吸卡在喉嚨,「這太荒謬。」

  就算她掙扎著抗拒他,衛仲恩絲毫沒有憐憫、退讓的意思。

  他的手用力的將她緊貼在他身上。

  「妳屬於我!」帶著堅定軟化她的意識。

  「我不屬於任何一個人!」龔真希倔強的反駁。

  雖然嘴巴上不服輸,但是一股令人刺痛的興奮感緊緊的攫住了她。

  他的身軀迫使她躺回床上,卸除了兩人所有的衣物。

  「妳要我,」他的眼睛在黑暗中閃著光亮,「從沒變過!」

  她不能否認他的話,當他的重量壓在她身上,一個激情的動作滑進她的雙腿之間,隨之而來是迷亂的激情。

  「妳屬於我!只屬於我!」

  她可以感覺淚水沾濕了眼睫。三年了!她緊緊的抱住他。她真的很想念他……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2-6-24 15:53:43

第6章(1)

  縱使經過一夜狂歡,龔真希還是準時在五點半睜開眼睛。

  有片刻的時光,她只是靜靜躺在衛仲恩身旁,小小的單人床上硬是擠了兩個人,他將她抱得死緊,好像怕她會再次消失一樣。

  她輕歎了口氣,情況似乎再次失控。

  悄悄拉開他環在她腰間的手臂,他動了一下,但是並沒有被吵醒。

  要是她能選擇性失憶,忘了她曾經偷看他隨身碟的資料,那該有多好……她在作夢,那永遠也不可能成真!她在心中嘲笑自己。

  拋開奢望,一大清早,她便開始一天的工作。

  先到廚房,將陳阿姨煮好的早餐拿到餐廳。

  雖然外表看來,她和過去三年來的每一天都一樣,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因為衛仲恩的到來,一切都不一樣了……

  「看來妳還是不舒服。」陳阿姨的聲音突然出現在她身旁。

  她楞了一下,「沒有啊,我很好。」

  「可是妳的笑容不見了。」陳阿姨皺起眉頭,「而且很沈默!」

  「我只是有點累。」她不自在的搔搔頭。

  「昨晚沒睡好嗎?」

  龔真希無力的露出一個笑容,實在沒辦法回答這個問題。

  她與衛仲恩跨越了三年時光,回到最原始的親密關係,就算是現在,她身上似乎還記得他的唇吻著她肌膚的感覺,甚至單單想起他,她的身體就熱了起來。

  「妳的臉紅了!」

  聽到陳阿姨的話,龔真希嚇了一跳,連忙摸著自己的雙頰,「有嗎?一定是爐火太熱了。」

  「那妳走遠點!」不疑有他,陳阿姨關心的說:「反正稀飯已經差不多,妳先把菜端到餐廳。」

  「好。」龔真希有些發窘的逃離廚房。

  餐廳裡已經坐了幾個早起的老人家,她強打起精神,露出招牌笑容,一一和大家打招呼。

  不過令她最意外的是可人的到訪。

  今天的可人穿著一件綠色針織上衣,牛仔短褲搭配平底靴,臉上還化了淡妝,整個人顯得青春洋溢、朝氣蓬勃。

  「真希,早安!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她興奮的問。

  雖然不想承認,但是龔真希很清楚她的刻意打扮是為了什麼,不禁在心中歎了口氣。

  衛仲恩不論走到哪裡都是眾人的焦點,他什麼都不用做,就吸引女人自動貼上來。

  「不用了,」龔真希柔聲說:「我和陳阿姨弄得差不多了。」

  李可人晶亮的目光四處梭巡著,「他人呢?」

  明白好友指的是何人,她低聲回答,「還在睡。」

  聞言有些失望,但李可人隨即精神一振,「也對!現在不過六點,衛先生若這麼早起來,就太不像都市人了。」

  她實在不想跟她談論衛仲恩,於是轉換話題道:「妳應該還沒吃飯,自個兒去拿碗筷。

  李可人在這裡就像在自己家一樣自在。

  「等一下,我想去叫衛先生起床。」她蹦蹦跳跳的跟在龔真希身旁,「妳覺得可以嗎?」

  「不好吧!」更何況現在衛仲恩正躺在她床上,若讓可人看到,她可以想見將引起多大的暴風雨。

  「說的也是。不然我等衛先生起床,跟他一起吃飯!」

  看著一臉熱切的李可人,龔真希沒來由的感到不安。可人是她來到安養院第一個交到的朋友,她很珍惜兩人的友誼,從沒想過會有改變的一天,但是現在……

  「早安!」衛仲恩低沈的聲音隨著他的手輕搭在她肩上。

  龔真希驚呼一聲。

  他好整以暇的看著她那張受到驚嚇的臉。

  「龔小姐,妳真的深深打擊了我的自尊心!我的長相沒那麼恐怖吧?」他故意出言調侃,居高臨下的瞅著她。

  「你……」她不自在的瞥了他一眼,再看向李可人。難不成天一亮,他們又要裝成不相識的模樣嗎?

  「衛先生,早安!」李可人笑著打招呼。

  衛仲恩對她微點下頭,「早安,李小姐!」

  「叫我可人就好了。」她撒嬌的說。

  「可人特地來陪你吃早餐。」龔真希低聲告訴他。

  眉頭微揚,「是嗎?妳真有心,謝謝!」他對李可人露出一個迷人的笑容。

  看到他的笑臉,龔真希感到難以置信。

  他察覺到她的注視,黑色的雙眸自在的凝視她的雙瞳,「有問題嗎?」他輕鬆的問。

  她突然感到氣憤難平,但是礙於情況不宜,她什麼都不能做。

  「衛先生——」

  「妳要我叫妳可人,妳也叫我仲恩吧!」

  聽到他的話,李可人笑得甜滋滋。

  「好!仲恩,我去幫你盛稀飯,你等我。」李可人興匆匆的起身前去張羅。

  「可人很單純,」龔真希一等好友走遠,立刻壓低聲音嚴厲的說:「不是你可以玩弄的對象!」

  「妳現在是在嫉妒嗎?」衛仲恩的聲音低沈而緩慢。

  「我為什麼要嫉妒?」她死也不會承認,「你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

  他的眼神因為她的話而一沈。

  看出他眼神的轉變,她的心一驚。

  「經過昨夜之後,我很懷疑,我們之間真的沒有任何關係,」他的視線直直落在她唇上,赤裸坦白他的慾望,「我想要妳!」

  她驚恐的後退一步,慶幸他的低語沒有第三人聽到。

  「你瘋了!」她啐了一口,轉身離去,他卻伸手拉住她。

  她驚訝的回頭看他,「放開我!」

  他微微緊握她柔軟的手臂,引起她輕微疼痛。

  「我會在這裡再待一天,我要妳陪我。」雙眸瞅著她。

  「我有工作要做!」她心焦的想要拉回自己的手,但是他不放,她心急得一時口不擇言,「沒空當你的玩伴!」

  「如果妳不願意,我只好找可人了。」

  他的話使她倒抽一口氣。

  「明天我有個會議,一定得回台北。」

  他要離開,這件事應該不令人意外,只是她沒料到會那麼快。咬著牙,她努力維持一貫的冷靜。

  「如果可人要回去,我會讓她坐順風車。」

  「你——」若不是情況不對,她很樂於給他一巴掌。「我已經說了,我不許你玩弄可人!」

  「妳要跟我一起走嗎?」

  他的提議令她錯愕。

  「我在這裡過得很好!」

  「不要一直跟我強調這一點,」他諷刺的說:「我要妳跟我走,不然就是可人跟我走!」

  「你還是不是人?!」她怒道:「可人是無辜的,你不該拖她下水!」

  這該死的傢夥,竟然拿她最好的朋友威脅她。

  「我從不強迫任何人,」語氣看似無所謂,但話裡的意思擺明了威脅她,「妳可以選擇繼續留在這裡,至於我要與可人怎麼發展,不關妳的事!」

  她不該被他的話影響,但她還是被他惹惱了。

  衛仲恩露出微笑,看著走過來的李可人。

  「你為什麼拉著真希?」她好奇的問。

  他拍了拍龔真希的手,然後放開她,「我看到她的袖口髒了,替她拍掉。」他臉不紅氣不喘的說謊。

  李可人笑著坐下來,「真希,妳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吃?」

  「我等一下再吃,我還有事要忙!」她現在根本一點食慾都沒有。不過若現在可以將衛仲恩大卸八塊拿去烹煮,她絕對會很有食慾的把他給吞了!

  龔真希忙著替其他老人家張羅早餐,但眼角總不由自主的向衛仲恩和李可人的方向瞟去。

  他看起來十分愉快,理智要她別在意,但是天知道,她的自制力正逐漸消失,她要瘋掉了!

  ※※※※※

  「男人都是壞東西!」她用力的將碗盤丟進廚房的水槽裡。

  廚房阿姨都已經到餐廳去吃飯,讓她在這裡找到暫時獨處的空間。

  鐵製餐具因為她的動作而發出不小的聲響,這帶給她小小的滿足。她用力的扭開水龍頭,不在乎水濺濕了自己的衣服,用力的刷洗著。

  如果他找到她,是想要報她當年不告而別的怨仇的話,他成功了!

  她還以為最痛苦的時候是以為他已經徹底忘了她,但現在才知道,那種痛苦跟眼睜睜看著他對別的女人獻慇勤,而那個女人還是自己最好的朋友比起來,根本不算什麼!偏偏這些事還發生在跟她上床之後的隔天一大早。

  他還大言不慚的挑明說,如果她不跟著他,他就要去追求另一個女人,這重重打擊了她的自尊心。

  「混帳!」她將畢生所學過的髒話全都拿出來用,不單用中文,連英文、德文都一起來。

第6章(2)

  碗盤撞擊的聲音,掩蓋了衛仲恩從外頭走進來,站在她身後的腳步聲。

  「真是精采!」黑眸閃著光芒看著她,「妳果然有語言天份,需要我教妳幾句法語嗎?」

  龔真希嚇了一跳,猛然轉身,「你進來做什麼?」

  「可人替我盛稀飯,我們吃完了,我替她把碗拿進來。」

  「真體貼!」她瞪了他一眼,「放在一邊,然後立刻給我消失!」

  他依言放下,卻沒有離開的打算,輕靠著流理台看著她。

  「你要做什麼?」她一臉防備的瞅著他。

  「妳的衣服濕了。」他將手放在她身上,只要向上輕挪幾寸,就會碰到她的胸部。

  龔真希抓住他的手臂,憤怒使她漲紅了臉,「你別亂來!」

  他反手抓住她,把她拉過來,他的嘴直接封住她的。

  雖然極力抗拒,但很快的她仍屈服在他熱切的吻之中。

  他放在她身上的手使她的心劇烈跳動,令她窒息。

  「妳明明在乎,」熱吻後,衛仲恩緊抓著她不放地逼問:「為什麼要抗拒?到底出了什麼事?」

  她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

  「說啊?」他幾乎貼著她的臉頰問。

  「我們是兩個世界的人,」她不想因為一時的貪歡,而使自己陷入困境之中。「你對我只是一時失去控制的狂戀罷了。」

  或許他真的在乎她,但不代表在知道當年她會與他相遇其實是經過設計,而對他有所圖後,他的想法不會改變。

  「一時失去控制?」衛仲恩捏著她的下巴,要她擡起頭來看他,「三年?!三年的光陰我日夜的尋找,只是因為一時的失去控制?」

  熱淚刺痛了她的眼,她沒有辦法回答他,只能強迫自己的淚水不要滑落。

  「我在這裡找到新生活,過得很快樂,若你真的在乎我……」她緩緩的乞求,「請你不要打擾我。」

  衛仲恩咬著牙,憤怒而且不可置信的瞪著她。

  這個不知好歹的女人,他從沒有在乎過任何一個人,唯一想要真心對待的她卻不屑一顧!

  「我不會放開,三年——」低沈的聲音有著令人心驚的威脅感,「若要我放開妳,可以,妳還我三年!」

  龔真希能感覺到他的憤怒。三年?只要三天,她整個人都會任他予取予求。他真的擁有左右她的力量,只是她現在極力壓抑。

  「你別開玩笑!」她有些狼狽不安的爭辯。

  「我不開玩笑,我會讓妳主動來找我!」他的手順勢往上,愛撫著她的酥胸,貼著她的耳朵低語,「我會要妳穿著我買給妳的鞋——走向我。」

  她極力克制自己不要動,但是他的動作使她忍不住顫慄,她用力吸口氣,感覺他的手滑入她的衣服內。

  「你送我鞋應該是要我走開,」她只能靠說話讓自己不要在乎他肆無忌憚的手,「不是要我走向你。」

  「鬼扯!」衛仲恩親吻她的耳際,他的嗓音魅惑她的心,「這是誰說的?」

  想起同父異母的妹妹,龔真希吞了口口水,這個節骨眼想起她,更令她心生不安。

  她知道自己應該抗拒他下移的手,但是乾澀的喉嚨卻發不出半點聲音,兩人之間爆發的真實慾望深深讓她屏息。

  「你們在做什麼?」李可人尖銳的嗓音穿越包圍著兩人的親密氣氛。

  衛仲恩這才不情願的鬆開手,轉身面向來人。

  李可人雙手抱胸,站在門口瞪著他們。

  「你們在做什麼?」她不苟言笑的又問了一次。

  「我只是想要幫忙而已。」他語氣輕描淡寫的道:「可惜越幫越忙,弄濕了真希的衣服。」

  懷疑的目光穿梭在兩人之間。

  「我跟他之間沒有發生任何事!」龔真希急促的向好友保證。

  衛仲恩的反應只是淡淡的掃過她一眼。

  她強迫自己忽略他眼底的不以為然。

  「可是你們之間好像……」李可人搔了搔頭,「有點怪。」

  「妳想太多了!」衛仲恩突然良心發現轉移了話題,「我看我還是不要留在這裡礙手礙腳。可人,有空陪我出去走走嗎?」

  「好啊!」李可人畢竟還很天真,很快的轉移了注意力。

  離去前,他意味深長的看了龔真希一眼。

  「我等妳!」他以只有她聽得到的音量說。

  「除非太陽打西邊出來!」她近乎咬牙切齒的駁斥。

  他露齒一笑,「我拭目以待。」

  雖然他們已經走遠,但龔真希還是可以清楚聽到李可人愉快的笑聲。

  他走了,她應該感到鬆口氣,偏偏看到他與可人這麼親近,就好像有一把刀刺入她的心。

  想啪她顫抖的深吸口氣,強迫自己回想當年繼母所交代的一切,她背叛衛仲恩的一切,只有這樣,她才能使所有感覺麻木。

  ※※※※※

  龔真希在安養院後的小溪邊找到衛仲恩,他真的如他所言,一派自得拿著釣竿在釣魚。

  「拿去!」她在距離他三步遠的地方停了下來,然後丟了一瓶運動飲料給他。

  李可人方才回去家裡收拾東西,打算要跟他一起回台北,回去前哀求她替她拿一瓶喝的給衛仲恩,因為她擔心他會口渴。

  龔真希忍不住在心中詛咒他。

  「真是一點禮貌都沒有!」衛仲恩一雙黑色的眼眸沈靜的直盯著她。

  她不發一語,轉身就走。

  「在妳來找我之前,我會不停的與可人見面。」

  聽到他的話,原本打定主意不再讓他影響自己的龔真希自制力頓失。

  她衝向他,雙手釵腰站在他身旁,「衛仲恩,她只是個孩子,很容易會在你身上遺失自己的心!」

  「孩子……」他喃喃自語,「應該十九吧!還好,跟妳認識我那一年差不多,那時妳和我可都不認為妳是個孩子,妳甚至還會主動要我抱妳、愛妳!記得嗎?」

  聽到他提及過往,龔真希倒抽了一口氣。

  「如果她真的愛上我,那也是她的命。」他直盯著她狂怒的雙瞳,「但妳可以選擇——代替她!」

  「除非我是白癡,不然我這輩子不會主動去找你!」她要自己憤怒,因為只有這樣,才能壓下心頭因為他話語而升起的不自在。「天知道,三年前我有多後悔自己的行為。」

  「只可惜,」他的眼危險的瞇起,不顧她的反抗,硬是伸出手一把將她拉向他的懷抱,「妳現在就算後悔也改變不了已經發生的事!妳千不該萬不該招惹了我,又狠狠把我甩開。」

  她的黑眸無奈的落在他身上,「事情不是你想像的那樣。」

  「是嗎?」他凝視她,「那事情到底是怎麼樣?」

  她的表情反映出她的遲疑。

  「妳有事瞞著我,到底是什麼?」

  龔真希不假思索的伸手要推開他,「你想太多!」

  衛仲恩的手抓住她,沒讓她逃開。這裡隨時都有安養院的老人可能會出現,所以他並不能做太多,但是一個吻應該無傷大雅吧。

  他順從自己的心吻住她的唇,強迫她伸出手臂環抱他。久久,他才戀戀不捨放開她。

  看著他炙熱的眼神,她感到虛弱,忍不住歎道:「如果我求你,若不喜歡可人,就不要對可人太好,可以嗎?」

  衛仲恩輕搖下頭。

  「龔真希,」他略帶沙啞的說:「我要求妳的事,妳從沒做到,沒道理妳要求的事,我卻都得依言而行。」

  現在他的手中握有足以左右龔真希決定的利器。

  她若不想自己的好友受到傷害,就得聽他的。

  「你是小人!」她不知是對自己還是對他生氣似的啐道。

  「我本來就是,只可惜妳現在才發現。」

  與他四目相交的一瞬間,龔真希明白,為了達到目的,他根本不在乎會傷害任何人。

  「放開我!」她命令道。

  令她意外的,他竟然依言放開她。

  她的疑問很快找到答案,因為她的眼角瞄到走過來的李可人。

  龔真希憤憤的瞪他一眼,很想要用力踢他一腳,但最後她卻什麼都不能做,只能轉身離去。

  被遺留在溪邊的衛仲恩,臉上罩著一層晦黯,目光若有所思的隨著她的身影移動,只是她因為氣憤而一無所覺。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2-6-24 15:54:44

第7章(1)

  不用看鏡子,龔真希就知道自己的臉色蒼白得像個鬼。

  從衛仲恩帶著李可人返回台北後,她根本無法好好的睡覺,儘管她已經強迫自己專心在工作上,但是衛仲恩的影子還是在她不注意的時候溜進腦海裡。

  晚上一個人獨處時,情況變得更糟。

  不安、沮喪、失望、憤怒種種複雜情緒交錯在她心頭。

  無法誠實的面對自己的感情,就算拒絕他又如何,只證明自己的愚蠢吧!

  手機響起,她幾乎忍不住的想要申吟。她不想接,但她知道如果她不接,可人還是會不死心的打到院裡來。

  輕歎了口氣,她接起電話。

  「可人不好意思,我現在要去洗衣服。」她刻意裝出輕快的語調對著電話彼端的好友說道。

  「我今天要跟仲恩出去吃飯,吃飯的地點好像很高級耶,」李可人的聲音裡有藏不住的雀躍,「我該穿什麼樣的衣服?妳給我一點建議好不好?」

  「一件式的洋裝。」龔真希強迫自己麻木,這樣才能維持中肯的立場,「再配上一雙高跟鞋,這樣的打扮不論去哪裡都萬無一失。」

  聽到電話彼端的聲音,她猜測可人正打開衣櫥找尋衣服。

  「我沒有適合的高跟鞋,」她歎道:「如果妳在就好了,妳那雙高跟鞋可以借給我,仲恩應該會很喜歡。」

  龔真希的嘴角自嘲的一揚。可人什麼都不知道,但是她無心的話語卻極具傷殺力。

  「那雙鞋子又正好是黑白相間,我發覺仲恩好像很喜歡黑色與白色兩種極端的顏色。」

  是啊!龔真希沮喪的心想,正如他給人的感覺,全然的極端。

  「我今天一定要穿得美美的,」李可人自顧自的說道:「我才不要被那個狐狸精比下去呢!」

  「狐狸精」三個字使龔真希略微回過神,「什麼狐狸精?」

  「一個姓劉的女人,聽說是個上海姑娘,家世好像很不錯!仲恩的外公很喜歡,最近纏著仲恩不放,而且我覺得仲恩好像也挺喜歡她的。」她的聲音轉為低落,「真希,妳說這可怎麼辦才好?」

  聽到這裡,龔真希忍不住雙手握拳。

  這些日子,她總是不停的聽可人訴說衛仲恩如何如何,雖然不想承認,但她真覺得可人愛上他了。

  為了這份認知,她的情緒極糟,偏偏她只能一聲不吭,繼續聽著她訴說與衛仲恩之間的點點滴滴。

  「別沮喪,事情未必像妳想的那麼糟!」她輕聲安慰,但心裡咒罵人。該死的衛仲恩!

  「仲恩從來沒有說過喜歡我,」李可人歎了一口氣,「有時候我真想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麼?如果真的喜歡我,就該明白的說;若是對我沒意思,他的條件再好,我也不想浪費時間在他身上,偏偏他就是不說明白。」

  這便是當下的年輕人,可以在很快的時間決定愛上一個人,卻也可以在很短的時間決定抽身離開,反正這世上的男人那麼多,沒道理不相信下一個男人會更好的道理。

  龔真希聽到好友的一番話,忍不住鬆了口氣。可人願意放棄衛仲恩,這真是這一個星期以來,她聽到她所說過最美妙的話。

  「如果妳很好奇的話,」龔真希的聲音雖然極力克制,但還是有絲掩不住的雀躍,「妳可以自己問他。」

  「我也想,不過我每次只要看到他的眼睛,我的天啊!就什麼也說不出口,只能衝著他傻笑,就跟白癡一樣。算了!妳一定不懂。」

  心情沈悶的龔真希還是忍不住笑了出來。

  她怎麼會不懂,同樣的情況也發現在她身上,雖然明知道不該,卻還是深陷其中,要不是過去的事情如同鬼魅般纏著她,她會義無反顧的陷入情感之中,不願也無法抽身而出。

  「真希……」李可人一副欲言又止。

  「什麼?」龔真希說道:「要說什麼說,別吞吞吐吐的!」

  「我們是好朋友對不對?」

  「當然。」

  「妳來台北一趟,找仲恩吃個飯,親自幫我問問他好不好?」

  她沒有料到好友會提出這個要求。

  「那一天他要送我回台北的時候,不是跟妳說,要妳有機會上台北找他嗎?」

  「那是客套話。」

  「才不是客套話,」李可人糾正她,「昨天我們吃飯的時候,他還提到妳!他說妳看起來很勤奮,待在鄉下地方實在是埋沒了妳這個人才,妳應該到大都會試試身手,如果有機會,他很樂意幫助妳,甚至把妳帶在身邊,親自教導都沒問題。」

  「我對現在的生活很滿足!」聽到衛仲恩提起自己,她的防衛心立起,「壓根沒打算上台北過日子。」

  「我只是說說,妳那麼緊張幹麼?」李可人的口氣有些狐疑,「就算不上台北工作,妳也可以來玩啊!散散心跟仲恩吃個飯,順便幫我問問他,他對我的感覺到底是什麼?」

  她的口氣突然低落了起來,又說:「真希,妳也知道我這個人,嘴巴上雖然可以說得很灑脫,但若是親耳聽到人家真的從一開始就只是把我當小妹妹看待,一切只是我自作多情的話,我可能會痛苦得在他面前失控大哭,那樣實在太丟臉了。所以幫幫我,去找他好不好?」

  去找他?!

  主動送上門?!

  龔真希飛快的眨了眨眼睛。

  她又不是白癡!怎麼可能會幹這種蠢事!

  「真希?妳在聽嗎?」

  「喔,我在。」她回過神,一手拿著手機,一手公事化的把放在洗衣機旁的衣物給丟進洗衣機裡面清洗。

  「妳願意嗎?」李可人滿是祈求。

  龔真希很想拒絕,但是話到嘴邊卻吐不出來。

  「我問問魏爺爺,」最後她決定採取拖延戰術,「如果院裡沒事的話……」

  「今天早上妳在廚房忙的時候,我已經打電話問過魏爺爺了。」李可人得意的說道:「他很贊成妳出來走走,他說最近妳的心情不太好,上台北走走可能會對妳有幫助。」

  認識可人這麼多年,她怎麼從不知道可人做事的效率這麼好……這下,她陷入進退維谷的糗況。

  「如果妳不來的話,」李可人一副豁出去的口吻,「我只能使出最後的撒手簡了。」

  龔真希實在不是很想問所謂的撒手簡是什麼,因為她肯定自己不會喜歡她的回答。

  「我的室友教我的,」李可人的語氣有著瘋狂,「她說男人有時很遲鈍,妳要給他刺激一下。」

  龔真希覺得頭好痛,或許這世上有些男人很遲鈍,但絕對不包括衛仲恩在內,他就跟狐狸一樣狡猾。

  「所以我可以誘惑他!」

  一箭直接射中心臟,龔真希倒吸一口冷氣。

  「我室友說,」李可人吃吃的笑道:「她之前穿了件大衣跑到她男友的門前,大衣裡頭什麼都沒有,只有一件性感睡衣。」

  「妳千萬別做這種蠢事!」龔真希失控的嚷道:「我去!我上台北!我親自替妳問衛仲恩!」

  「真的嗎?」那頭的聲音樂得好像要飛上天了,「我等妳喔,謝謝妳!我就知道妳最好了。」

  得到了她的首肯,李可人根本不給她有任何反悔的機會,直接掛了電話。

  龔真希有些傻眼的瞪著電話。

  該死!她剛才到底答應了什麼?這代表著她得去跟衛仲恩見面!

  沮喪的申吟一聲,但是她知道自己已經別無選擇。

  只要想到可人真的可能穿著清涼去勾引衛仲恩,她就快暈倒。

  低下頭,她看到洗衣機裡滾動的衣物,忍不住哀號,手忙腳亂的按下開關,讓洗衣機停止轉動,連忙把裡頭的衣物撈起來。

  她竟然把會褪色的衣物跟白色衣物混在一起洗滌。

  不過短短的幾分鐘,她毀了好幾件淡色衣物。

  瘟神!

  她詛咒著衛仲恩,從他出現後,就沒發生好事,偏偏現在她還得自動送上門。

  她幾乎可以想見他一臉得意的神情……

  但心頭卻因為可以順理成章再見他一面,而升起一絲她不願意對自己承認的期待。

  ※※※※※

  天際灰濛濛的。

  龔真希強烈的希望不會下雨,因為她很清楚,紛飛的雨絲將會讓她的心情變糟。

  因為可人的苦苦哀求,所以她盡快的上台北,來見她想盡一切辦法都要把他的身影逐出腦海的人。

  走進氣派的辦公大樓,她已經做好心理準備,沒有預約的她,極可能要等好一會兒,甚至見不到衛仲恩的面就被請出去。她萬萬沒料到,她竟然很快的被請到他的辦公室。

  大大的失算!

  雖然被警衛轟出去的感覺很不好,但若被轟出去的話,她就可以不用跟他見面又能向可人交代,這對她來說,卻不算是什麼壞事。

  衛仲恩認為她一定會來找他,她堅持不會,但事實上——她現在卻坐在屬於他的地方,等他到來。

  世事總是難以盡如人意,她忍不住扮了個鬼臉。

  舉目四望,雖然是在他的辦公室裡,但是外頭至少有二十個員工,料他不敢對她怎麼樣。

  看著秘書送來一杯熱騰騰又香味四溢的咖啡,龔真希實在很不想承認,但這代表他早就等著她的到來。

  她順了順及膝裙子又撥了撥短髮,拿起包包裡的鏡子,仔細端詳自己。

  意會到自己下意識的動作,她的嘴一撇,用力的將鏡子丟進包包裡。

  果然!女人是虛榮的動物,雖然她口口聲聲說要抗拒他,卻還是忍不住把自己打扮得美美的出現在他面前,希望他見到她時,她是最佳狀態。

  她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龔真希,妳這個笨蛋!」她不由得罵自己,她像個包裝好的禮物自己送上門。

  「不錯,」嘲弄的聲音響起,「很有自知之明。」

  龔真希嚇了一跳,猛然擡起頭。

  就見辦公室的門被打開,衛仲恩嘲笑的目光瞥了她一眼,然後低頭在秘書手中的文件上簽字,接著關上門,讓這空間只剩下他們兩人。

  她微楞的看著他優雅的走向她。

  「什麼風把妳吹來的?」他只瞧了她一眼,似乎沒有注意到她刻意的打扮,逕自坐在大大的辦公桌後,翻開桌上的文件。

  見他一副毫不在乎,龔真希忍不住瞪他。明明就是他逼得她不得不來,現在卻一副她不請自來的模樣。

第7章(2)

  衛仲恩分心的瞄了她一眼,「妳可以說話了。」

  她氣憤的抿著嘴。他故意想要惹火她,她知道!偏偏她蠢得每次都讓他得逞。

  她學著他一派不在乎的口吻道:「我是為了可人來的。」

  「是嗎?」他的反應只是冷淡的應了一聲。

  「你只有這句話可說嗎?」

  「不然呢?」他竟然連頭都沒有擡一下。

  「可人真是瞎了眼才會看上你!」龔真希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氣他談論可人時的冷淡,還是氣他竟然完全不正眼看她。

  「說話前請三思,」他的口氣平和,但還是沒看她,「因為看上我的不單只有她,別罵到了自己。」

  聽到他的反擊,她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

  「我不想跟你廢話!我是替可人來這裡,想要搞清楚你的想法。」她強迫自己擡頭挺胸的走向他,最後在辦公桌前停了下來,「你對她——到底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衛仲恩在一份又一份的文件上簽名,不是很熱中的反問。

  她定定的站著,瞪著他的頭頂,然後手不耐的敲打桌面,直接挑明了問:「你喜歡她嗎?」

  「她很可愛。」他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

  可愛?

  「所以你喜歡她?」

  他聳了聳肩,依然沒有費心從文件中擡起頭,這惹惱了她。

  「你該死!看著我說話!」

  衛仲恩的身軀因為她的咒罵而明顯一楞,最後他緩緩擡起頭,對她輕佻了下眉。這女人脾氣一來,真的不在乎出口成「髒」。偏偏她有一張騙死人的甜美笑容,從一開始就蠱惑了他。

  「我現在跟你談論的問題很重要,」龔真希要自己不要被他的眼神所影響,更別提幾天不見,她竟覺得他整個人更加帥氣,「這關乎一顆單純的少女心!」

  「單純的少女心?」他忍不住笑說。

  「笑什麼?」她覺得他的笑容很刺眼。「你以為無聊的時候耍一耍人家,不要的時候再甩開,這樣很有趣嗎?」

  「這個問題應該問妳吧!」衛仲恩用一副詢問的眼神看她,「妳可是個中好手!」

  她的眼底閃過一絲光亮,那是種不知從何說起的無奈,突然一股洩氣的感覺攫住了她。

  「如果你是因為當年我不告而別傷害了你男性自尊的話,我可以鄭重向你道歉!」

  衛仲恩對她輕搖下頭。

  在這一瞬間,龔真希留意到他抿起了唇,感覺到他身上一股潛藏的憤怒。她下意識退開一步。

  但是他的目光直盯著她,緩緩的站起身。

  突然之間,龔真希決定離開這裡是上上之策。

  「我要走了,」她一定是瘋了,還以為來公司見面,他就不會對她怎麼樣,可看他的眼神,他極可能把她吃了。「總之我跟你說,如果愛她就告訴她,如果不愛她,就放開她!」

  言盡於此!在心臟跳出來之前,她轉身想逃。

  「我愛她!」

  他的話使龔真希的腳步一頓,手停在門把上,整個人無法移動。

  「我不會放開她!」

  龔真希轉身看他。他愛可人?他怎麼可能會愛上可人?!這份認知使她的臉色一白,身軀微微搖晃一下。

  他專注的看著她,看著她蒼白震驚的神色使他的嘴角微揚,拉開抽屜拿出一張相片。

  「愛她?」龔真希挺起胸膛,努力強迫自己開口確認,「真的?」

  他站定在她面前。

  「看這個!」衛仲恩低聲命令。

  她低下頭看著他手中的相片,杏眼卻因為裡頭的景色圓睜,身軀陡然僵硬起來。

  那是橫越在萊茵河上的橋,這一輩子她永遠也不會忘記的一座橋!

  在那座橋上,他握著她的手臂,拉住了以為要自殺的她,天空飄著細雨,她打著赤腳一身狼狽,而他卻不論何時何地都光彩懾人。

  拍攝這張相片的人,在一瞬間捕捉到了他們兩人臉上生動的互動與四周帶著詩情畫意的意境。

  拿著相片,龔真希突然感到一陣暈眩。

  「為……為什麼?你為什麼會有這張相片?」

  衛仲恩默默無言,專注的看著她。

  「告訴我!」她捉住他的手臂。

  「妳是否還記得我們初識那時的酒吧裡有一對男女?」

  她思索著,似乎有這麼一回事。

  「那男的是個法國攝影師,那時他跟那女的正好經過拱橋,所以順手把我們拍了下來。」

  得到答案,龔真希再次低下頭,近乎出神的看著相片。她的手輕滑過相片中的自己與他——

  永遠記得那一瞬間他拉住她時的暴怒與關心,她已經太久沒有被在乎過,而他真心的在乎她,縱使當時她只是個陌生人。

  她到底對他做了什麼?她感到淚水刺痛了她的眼。

  「當年為了找妳,我在回台灣之前,再次回到酒吧想碰碰運氣,卻沒想到遇到那個攝影師。他把這張相片讓我看,他說,我與他有緣,因為他馬上便要搭車回法國,在等車的空檔,到酒吧小酌一杯,沒想到遇到了我,正好可以把相片送給我。他覺得妳雖然一身狼狽,卻很美。」

  龔真希困難的吞嚥口中的硬塊,激動得無法言語。

  「那時候我便告訴自己,我原本不可能擁有這張相片,但是命運卻巧妙的出現那位攝影師,讓我擁有這個唯一屬於妳影像的東西,終有一天,命運之神一定會再次把妳帶回到我身邊!」

  雖然她很努力想要支撐,卻忍不住雙腿一軟。

  他眼明手快的抱住她,一臉擔憂。

  「我沒事。」她輕聲說道。

  他立刻打橫的將她抱起來放在沙發上,指尖輕撫她額頭上的疤。

  「三年來我想妳、念妳,但是命運安排讓我們再見時,妳卻令我憤怒,妳拚了命似的要把我推開。」

  「對不起!」她紅了眼眶。

  「妳留在我枕邊的紙條也是這三個字!」他輕搖下頭,傾身對她低語,「但我想聽的可不是這三個字。」

  她的手放在他的胸膛上,感覺底下沈穩的心跳。

  她很怕自己就這麼深陷下去,但是從沒有任何一個人給過她這麼心旌動搖的感覺。

  離開他,她跟他一樣痛苦。

  轉開頭,她看向落地窗外。

  「下雨了。」

  「令人心煩的梅雨季節。」他靜靜的說:「妳害我也跟著討厭下雨天。」

  她曉得他正專心的看著她的臉,只要她願意,她可以轉身投入他的懷抱。一切看起來似乎就是這麼簡單……

  只要她不說,她不把當年自己所做的一切說出來,就可以把這個秘密帶進墳墓裡頭,雖然這個念頭邪惡得令她良心不安,但是他對她的真心對待,讓她的心融化了。

  都過了三年,若會被知道他早就知道了!她在心中試圖說服自己。

  她是曾經對不起他,但是她會用一生還他!

  她愛他!

  那是事實,無法否認。

  「你似乎讓我無從選擇。」龔真希將視線落在他臉上,主動摟住他的脖子,再也不顧一切的洩出心底的情意。

  「謝天謝地!」因為她的主動,使他情不自禁緊摟住她,熱情的吻她,手撫上她的大腿,「我還以為我得用暴力把妳綁在床上才能留住妳。」

  他的話使她的心一熱,但她突然想起可人,整個人像被潑了一桶冷水。

  「那可人怎麼辦?」她阻止他的手。

  「這個時候妳只能想我!」他不以為然的瞄她一眼。

  龔真希搖搖頭,堅持道:「可人是我的朋友,我無法傷害她!」

  「妳不會傷害她。」他低頭看著她的臉。

  「可是她愛你!」

  「才怪。」他擁她入懷,不顧她掙扎的吻了下她的唇。

  「縱使你是為了逼我回到你的身邊才接近可人,」內疚感不停的從她的心中升起,「但可人喜歡你是事實。」

  「在安養院我就已經跟她說得很清楚了。」衛仲恩放棄的歎了口氣,知道若不說清楚,她不會讓他碰她。「在她與我一同去後頭小溪釣魚的時候,我便告訴她,三年前,妳狠心的跟我纏綿一夜之後,就狠狠的甩了我!但是我不死心的找了妳三年,只可惜我費盡一切心力找到妳,想要問個清楚,但是妳依然什麼都不說,再次狠心的拒絕我,令我心痛欲絕。」

  她震驚的看著他,「你真的這麼告訴她?」

  「是啊!」衛仲恩的雙眼閃著得意的光芒,「女人,尤其是像可人這種天真爛漫的女人,一聽到我這麼說,立刻感動莫名。所以我很快的就得到了一個盟友!」

  「所以她打電話要我來台北,也是你教的?」

  他思索了一會兒,很謹慎的回答,「我會說是我們倆商量下的結果。」

  「該死!」她氣憤的動手打他,「你該死!」

  「可人的年紀比妳輕,但是她卻比妳聰明,她看出了我的真心。」他笑著捉住她的手,用力的吻了下她。

  「還只穿著性感內衣,外頭穿著大衣,然後去按你家的門鈴?」想到可人這麼跟她說的時候,她嚇得差點暈倒。

  「什麼?」衛仲恩不解的看著她。

  「可人說的啊!」她忍不住嚷道:「她說如果我不來的話,她就只好使出這個辦法勾引你。」

  衛仲恩先是一楞,然後忍不住哈哈大笑。李可人這女人真是挺寶的。

  「不過,我比較喜歡看到妳穿成那樣來按我的門鈴。」

  龔真希瞪著他,知道自己該生氣,但他的笑容卻使她的怒火無法維持太久,她往前傾輕咬他的下唇,感覺到他的顫抖,她知道自己也擁有可以左右他的力量。

  她的嘴唇滑上他的頸子,感受他的氣息。

  既然做了決定,她心頭的重擔也卸了下來,他的需要,想是她從今而後要在乎的唯一幸福。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2-6-24 15:56:18

第8章(1)

  「事實證明,我是對的!」李可人對容光煥發的好友說。

  「妳這丫頭,可終於願意出現了。」龔真希輕敲了下她的頭,「找了妳一個多月,妳在忙什麼?」

  「忙打工、忙學校的事。而且妳找我做什麼?妳跟衛帥哥三年不見,應該一時之間天雷勾動地火,閒雜人等最好不要打擾不是嗎?」她坐在沙發上,打量著四周,「這個房子挺漂亮的,衛帥哥的嗎?」

  「嗯。」龔真希沒好氣的說。

  「妳跟他同居,魏爺爺他們知道嗎?」

  龔真希微微一楞,然後輕搖下頭,「我只跟他們說,我在台北工作。」

  「不打算回去了嗎?」李可人笑看她一臉的紅暈。

  「不知道。」她還沒想到這個問題。

  「聽我爸說,衛帥哥每個月都打算捐款給安養院和我們工廠,我們真的都要感謝妳。」她俏皮的說:「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如果妳是來嘲笑我的話,已經夠了。」知道她愛喝可樂,所以龔真希倒了一杯放在她面前。

  「好啦,放了妳。」她揮了揮手,「只是妳小心不要鬧出人命喔!」

  「李可人!」龔真希沒好氣的瞪著她。

  「好,」立刻舉雙手投降,「我不說就是了!只不過你們有打算要結婚嗎?」

  她實在覺得他們這一對挺浪漫的。

  龔真希聳聳肩。結不結婚這種事對現在的她而言,沒有那麼重要,重要的是,這份失而復得的感情。

  「三年前有些事,」她勉強一笑,「我說不清楚,只是我還沒有心理準備跟他結婚。」

  「挺奇怪的話,但世事難料,誰知道明天會怎樣?」雖然好友沒有跟她說三年前到底做了什麼事才會離開衛仲恩,但是她很貼心的說:「以前不管做了什麼都過去了,重要的是未來!」

  龔真希整個人蜷曲在沙發上,忍不住笑了。沒想到自己對情感的認知,有時還真不如可人呢。

  「當遇到喜歡的人,但是心中卻因為一些阿沙不魯的誤會想要放棄時,」李可人繼續說:「妳只要想想,如果明天妳突然出意外死掉的話怎麼辦?這個世界變化太快,誰也不知道下一分鐘會發生什麼事,所以有誤會又如何?只要看開了,一切只是過眼雲煙罷了!

  「重要的是彼此當下的感覺!如果妳因為害怕而一直退縮,我敢肯定妳到快死的那一天,回過頭來想這一段過往時,一定會後悔!」

  「可人,妳還不到二十歲,」龔真希不以為然的瞥了她一眼,「沒必要把死掛在嘴邊。」

  「我是想要講給妳明白。」拿著桌上的杯子,她喝了一口可樂,「對了,妳要注意一個人。」

  「誰?」

  「姓劉的那個狐狸精!」

  龔真希一楞。之前可人提過,她還以為這是可人騙她上台北的手段之一,畢竟衛仲恩也沒跟她提起這個人。

  「她真的對衛帥哥有意思!」將可樂給放下,李可人一臉信誓旦旦,「而且因為公事,所以接觸得很頻繁。」

  「我不想吃飛醋。」她進廚房去拿了一塊好友愛吃的蛋糕出來。

  「這不是飛醋,我跟她交過手!」不死心的跟在她的身後,「她不簡單!在衛帥哥的鑽石戒指還沒套進妳手中之前,妳最好小心為妙!那女人可不介意脫光光直接跑上男人的床。」

  「妳別告訴我,」龔真希分心的看了她一眼,「妳上了大學就是學了這些東西?穿性感內衣勾引男人也就算了,現在竟脫光光跑上男人的床?」

  「拜託!這是個兩情相悅的年代好嗎?不過這不是我要跟妳說的重點,妳要說教等晚一點,重點是那女人家世好,」李可人索性把話給說明白,「衛帥哥的爺爺很中意她。」

  「但重要的是仲恩的想法!」他們的感情好不容易失而復得,龔真希不想要因為疑心而毀了這段感情。

  「話是這麼說沒錯,但妳難道不知道衛氏集團總裁年事已高,已經差不多是交接的時候。」

  龔真希垂下眼,她總是刻意避免問到他有關公事上頭的事,畢竟只有這樣,才能讓她盡量不去回想當年她曾偷他公事上面的機密。

  「妳怎麼知道得那麼清楚?」她隨口問。

  李可人有一口沒一口的吃著蛋糕,「妳難道不知道衛帥哥為了感謝我,所以讓我去衛氏打工?」

  她點點頭,仲恩有跟她提過。

  「每天晚上六點到八點,處理文書資料,一個月卻有兩萬塊的薪水,還可以在集團裡看到一大堆年輕有為的大帥哥!」而且因為她活潑又可愛,所以在公司還挺受歡迎的。「我打算找一個人來談一場轟轟烈烈的戀愛。」

  「戀愛還是平淡一點比較好。」

  「無所謂啦!人生就這麼一次,不管轟轟烈烈或是平淡都行,只要開心就好!我在公司聽說,總裁的意思好像是如果衛大帥哥願意娶那個狐狸精的話,他就可以當總裁。因為姓劉的女人的爸爸,是內地很大的購物連鎖超商的主事者,兩家結合,代表兩個企業體的合作,不論名聲或財富都會更上層樓。」

  以仲恩的地位,他要找這樣的對象結婚並不令人意外。龔真希覺得心一沈。

  「喂!」李可人推了推她,「我不是說給妳煩惱,我告訴妳這些,是要讓妳有心理準備,妳將會有一場硬仗要打!要不是衛大帥哥因為幾年前一場標地案錯估判斷,衛氏的總裁早就已經是他的了,他現在根本就不用因為他爺爺的喜好去理那個姓劉的女人。」

  這是她的報應嗎?龔真希無奈心想。她是當年的始作俑者,轉了一圈所有苦困還是回到她身上。

  「做人果然不能做壞事。」歎了口氣,她有感而發。

  「妳是什麼意——」李可人的話還沒說完,就聽到電鈴聲。「怎麼?衛大帥哥回來了嗎?應該不會吧!我昨天聽說總裁從日本回來,所以今天下午有很重要的會要開。」

  「應該不是他。」龔真希完全沒有料到會有訪客,接起連接樓下的警衛室的電話。

  現在才下午三點,若現在回家也太早了一點。

  警衛通知有訪客。

  「可能是找仲恩的。」

  等門外的電鈴一響,龔真希立刻打開大門——

  她臉上的笑容微僵,怎麼也沒料到會再次遇到仲恩的母親。

  衛寄華,三年的光陰並沒有使她改變太多,雖然她們之間只有短短的一面之緣,但是龔真希卻很難忘記眼前這張臉,畢竟她額頭上的疤痕,她下意識的擡起手撫摸,令她想忘都忘不了。

  「妳……」衛寄華瞇眼打量她,「我見過妳!」她思索著,最後靈光一閃,「那個在法蘭克福的妓女!」

  妓女?!這個形容使龔真希皺起眉頭。

  「沒想到妳竟然這麼神通廣大的跟到了這裡!」衛寄華不客氣的推開她,逕自走了進來。

  龔真希被她用力一推,踉蹌了下才穩住腳步,看著她和隨後走進來金髮銀眼的外國男人。

  「我聽到公司的人說,仲恩現在跟一個女人同居,沒想到是妳!」這幾年仲恩身邊沒有半個女人,讓她感到心焦,好不容易有了個對象,竟然是這個下等人。

  衛寄華語氣之中的輕蔑,就算龔真希想要裝沒聽見都很困難。

  「喂!」一旁的李可人見好友受委屈,立刻跳出來幫腔,「妳這女人到底是誰啊?講話幹麼這個不客氣。」

  「可人,」龔真希用眼神示意她,「她是仲恩的母親。」

  「喔!阿姨好!」她連忙閉上嘴巴,為了不讓好友難做人,就算再氣,她也得忍住。

  衛寄華不屑回應,反正跟妄想攀住她兒子的人一夥的,自然也高尚不到哪裡去。

  她逕自將手中的柏金包給丟在沙發上,以冰寒的聲音道:「這幾年,他拒絕了我替他物色的對象,原來是因為妳這個妓女。」

  「阿姨,妳是長輩,」龔真希邊拉住衝上前打算發火的好友,邊無奈的看著衛寄華,「但不代表妳可以一直侮辱我。」

  「侮辱?」衛寄華冷哼,「妳還不配讓我侮辱!」

  話不投機半句多,她歎口氣,逕自問道:「請問仲恩知道妳要來嗎?」

  衛寄華目光如炬的瞪著龔真希。這女人無意間踩到了她的痛處。

  「別拿仲恩來壓我!」只要面對大兒子,她總是沒勝算。

  「我不是拿仲恩壓妳,只是——」

  「妳給我閉嘴!」衛寄華怒氣沖沖打斷她的話。

  「親愛的,妳有什麼話好好說。」尼爾拉著妻子,對龔真希一笑,「妳好,我叫尼爾,仲恩的繼父。內人有點激動,不好意思!」

  「叔叔你好。」龔真希點頭打招呼。

  「你要我怎麼好好說,放開我!」衛寄華啐道,「再過兩天,爸就要過七十歲大壽,仲恩到現在還不答應娶劉娜,你說怎麼辦?」

  「慢慢來嘛!」

  「慢慢來?」衛寄華吼道:「你到底有沒有腦子!只剩兩天,怎麼慢慢來?劉娜今天在飯店等我的消息,不然她明天晚上就回上海,都已經到這個節骨眼,我們不能夠讓仲恩出任何一點差錯,你很清楚不是嗎?」

  「我是清楚。」尼爾安撫她,就算妻子在外人面前對他大聲吼叫,他依然態度平和,「可是這位小姐什麼都不知道,妳就這麼氣沖沖的指著人家的鼻子罵,妳自己失了身份也就罷,重點是,她一句話也聽不懂不是嗎?不如妳好好跟她說,說不定她會願意幫忙。」

  「你竟然說我失了身份?」衛寄華怒瞪著他。

  「不是!我只是要妳好好跟人家說。」

  「一個妓女,只要給錢就可以了!」

  龔真希覺得怒火正在心中翻騰,她用力的握拳,只有如此她才能控制自己不要無禮的回嘴。一直妓女、妓女的叫她,讓她真的很想把她丟出去。

  「妳要多少錢才願意走?」不囉唆,衛寄華直截了當的看著她問。

  「我不是妳想的那種人,」龔真希徐徐的舒口氣,控制自己的脾氣後才說:「我知道在妳心目中,妳認為我配不上仲恩,」她聳了聳肩,很有自知之明的承認,「實際上確實也是如此,畢竟我不過就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女,而且在最差勁、最狼狽的時刻認識了他。」

  「很好!」衛寄華一臉得意,「很乾脆,妳要多少錢?」

  「我現在不是說錢,」她歎道,「我只是想告訴妳,我曾經離開他三年,但是我們重逢……不!正確點來說,是他找到了我,這三年來,他從沒放棄找我。他在乎我,就好像我雖然離開他,依然放不下他一樣。就算今天我不在這裡,他也不會娶那位劉小姐!所以不要拿錢侮辱我,因為妳的做法也同樣侮辱了仲恩和妳自己!」

  李可人在一旁聽了,忍不住無聲的替好友鼓掌,肯定衛大帥哥聽到這番話會很感動。

  衛寄華聽完話,覺得自己的血壓急速上升,身子憤怒的輕顫,來之前沒想到對方這麼難打發。

  「坐下來,」尼爾擔心的扶她坐下,「妳身體不好,別生氣。」

  「我怎能不氣?」她瞪著他,這個一輩子懦弱,連大聲話都不敢說一聲的丈夫,「我只是一個母親,只要我的兒子得到一切,站在世界的頂端,任何有可能阻礙他的人,我都不會允許他出現!」

  龔真希微皺起眉頭,「我不懂妳的意思。」

  「我爸爸是誰,妳知道嗎?」衛寄華轉向她問。

  她點點頭,仲恩的爺爺可是個赫赫有名的大人物。

  「他是一個很嚴謹的人,」衛寄華的聲音陡然一低,只有緊握的雙手透露了她內心的激動,「仲恩的出身一直是他心頭的一根刺!雖然他嘴巴上不說,但是我很清楚,畢竟我是他女兒。」

  她苦澀的揚起嘴角,「我生了仲恩,我爸原本叫人把他帶走!當時我跟我爸交換條件,他得把仲恩留在身邊,我會到美國去重新生活。我知道他不會對仲恩假以辭色,但是我每天都告訴自己,沒關係!只要仲恩肯努力,他終究能得到我爸的認同,進而接手一切!」

  直到現在,她從另一個角度看到了一個母親心中脆弱的那一面。或許她並沒有她所表現的那麼自私……

  「可是得到一切很重要嗎?」龔真希問。

  「當然!」衛寄華瞪著她,「妳懂什麼東西?不論他的出身是什麼,他是我兒子,這是我欠他的!不管別人怎麼說他,他終會成為衛氏總裁,到那天,他自然就會知道我的用心良苦,就不會再恨我了!」

第8章(2)

  突然之間,龔真希覺得她很可悲。或許年少輕狂,她真的荒唐過,但她以她自認為最好的方式照料仲恩,卻使得母子倆的關係陷入冰點。

  「我爸一向公私分明,在三年前,原本打算將衛氏總裁的位置交給仲恩,仲恩卻因為一個我爸很重視的標案做下錯誤的判斷,我爸氣得把他下放香港分公司一年。」提到這個,衛寄華至今還耿耿於懷,「我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他竟然只為了以和那個愚蠢的紅酒發表會,而放下這麼重要的標案到法蘭克福!」

  「以和很重視那個紅酒發表會。」尼爾在一旁輕聲提醒。

  「愚蠢至極!」衛寄華啐道:「以和成天就只知道玩樂,卻因為他,害得仲恩到今天還當不上總裁!」

  尼爾歎了口氣,「以和也不想的。」

  「我現在沒空跟你吵架,」她不悅的瞪了丈夫一眼,然後看向龔真希,「現在他又有一個機會,衛氏要進軍內地,他有一筆跟大陸的合作案要談,只要談成,將會帶給衛氏近百億的營收,只要仲恩同意娶劉娜——她是這次合作案負責人的掌上明珠,我爸爸很中意她,仲恩只要點頭,我爸就會在七十歲生日那天宣佈退休,」她露出一個笑容,但裡頭卻摻雜著悲哀,「讓他成為衛氏總裁。」

  她承認自己並不是一個好母親,最在乎的一向是自己,從來沒有給仲恩太多的母愛,在眾人的眼中,只看到她自在的與尼爾和二兒子以和生活在異鄉,但她還是愛仲恩,只不過他們之間的緣份太淡、誤會太深,畢竟從小她便讓他背負一個父不詳的包袱成長,他關上了心門,不願讓她進入,而她唯一能替他做的,便是想盡辦法讓他登上衛氏主導者的位置。

  「我懂了!」龔真希坐了下來,一臉若有所思,「因為我,所以仲恩不願意娶劉娜,妳怕他當不上總裁。」

  「沒錯!」

  她突然覺得頭痛欲裂。在某個程度,她與衛寄華也沒有太大的不同,畢竟她們都希望仲恩可以得到這世上最好的,而且他也值得。

  「妳走!」似乎看出了她的軟化,衛寄華於是說道:「我會給妳一筆錢!」

  「阿姨,」龔真希的視線平穩的對上她,「這不是錢的問題。」

  「不然是什麼問題?」她咄咄逼人的問,「我都願意給妳錢了。」

  聽到母親的話,推門而入的衛仲恩感到心中的怒火達到極點,要不是他的理智提醒說話的刻薄女人是生下他的人,他一定會不留情的給她一巴掌。

  「妳到底說夠了沒!」

  聽到他的聲音,龔真希和衛寄華都嚇了一跳,同時轉頭看向他。

  「你怎麼回來了?」龔真希有些不安的迎向他。

  他臉上的表情駭人,但並沒有嚇住她,因為她很清楚他的怒氣並非是針對她而來。

  衛仲恩沒有回答她,只是伸手將她攔在身邊,保護之情不言可喻。

  「你怎麼會回來?」衛寄華質問,「今天你外公不是從日本回來要開會嗎?」

  「跟妳一點關係都沒有!」他丟下發言的外公匆匆返家,就是要確認真希安然無恙。

  「你——算了!我不跟你吵,我只要她走。」衛寄華不留情的說道。

  「是有人要走,但該走的人是妳,不是她!」冰冷不屑的表情罩上衛仲恩陰黯的臉。

  聽出兒子聲音裡的憤懣,她氣得發抖,「你外公要你娶劉娜。」

  「我不娶!」他緊摟著龔真希,「這才是我想守候一生的人!」

  他的話語已表明,他堅持要將她帶進他的生命中,不在乎任何人的喜好。

  「你瘋了!」衛寄華怒斥,「總裁的位置已經是唾手可得!」

  「說到底還是為了那些名利,」衛仲恩眼中沒有刻意隱藏自己對母親的憎惡,「如果妳真在乎,就叫以和去當總裁,反正他名正言順!他不用像我這樣努力的找認同,就算我當上總裁,別人還是會在後頭叫我雜種。」

  她臉色一陣慘白,「我只要你成為總裁!」

  「以和也是妳兒子!」他嘲諷著說。

  「他不行!」她不穩的站起身,身軀搖晃了下,尼爾連忙扶住她,「我只要你!」

  「難道妳就是看不慣我過我想過的日子嗎?」

  衛寄華沒有回答他,緊抿著唇,顫抖的揚起下巴。

  「在你得到一切之後,你就知道我的用心良苦了。你以為愛情真能不顧一切嗎?愚昧。」她努力維持高傲的走了出去。

  他們離去之後,空氣中有股沈悶的壓力。

  「我想——我也先回去好了。」李可人從沒料到一場豪門恩怨會在眼前上演。

  沒等回應,她立刻拿了包包溜出去。

  龔真希的手輕輕撫過衛仲恩深皺的眉頭。

  「又讓妳看到難堪的局面。」他的嘴角揚起一個嘲諷的弧度。

  她搖搖頭,伸手抱住他,「我只是覺得難過。」

  「別理會我母親的話!」

  她難過的是他母親眼底的哀傷,但她懷疑以他對母親的憎恨,是否曾經留意過他母親看著他的眼神……

  「你今天怎麼會提早回來?」她的手滑過他襯衫的領口問。

  「繼父打電話給我,」他輕歎口氣,將臉埋進她的頸間,嗅聞她的味道,確認她仍在他身邊,「他們回來參加我爺爺的生日宴,以和約我晚上吃飯。他告訴我,我母親要來找妳,我就趕回來了。」

  「其實我可以處理。」她幽幽的看著他。

  雖然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但她不認為他該繼續抱著恨意跟自己的母親相處下去。

  「她會把妳生吞活剝!」他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真希額頭上的疤痕是拜他母親所賜。

  龔真希聽了不由得一歎,雙手摟住他,思緒混亂,她需要時間釐清。

  其實他母親說的也不無道理,她的存在確實無法幫助她愛的男人啊!怕的是,成為他登上頂端的絆腳石。

  ※※※※※

  「別讓我母親影響妳!」衛仲恩敏感的察覺到龔真希異常的沈默。

  「其實她愛你。」坐在餐廳裡,她忍不住脫口而出。

  「愛?!」他的表情像是聽到天大的笑話,「她想的永遠只有她自己!她要我跟她看中意的對象在一起,當我成為總裁,她可以更風光的活躍於社交圈!」

  龔真希不這麼認為。他們母子之間的誤會太深,並非三言兩語可以解開。

  但她看得出來,雖然他母親對她並不友善,處理的方法或許錯誤,但是她在乎仲恩的心卻不容置疑。

  「妳餓嗎?」他的手輕撫她的臉頰,「以和說有點塞車,會晚點到,妳可以先叫點吃的。」

  「不用。」龔真希轉過頭,親密的吻了下他的掌心,「我們等他!」

  他微微一笑,傾身在她的額頭印上一吻。

  「他們來了!」看到落地窗外的一對人影,衛仲恩說。

  就算看到死神從地獄出現在她面前,龔真希都不會如此驚慌。她還以為此生和妹妹不會再有交集,但是為什麼……

  遠遠的,她看到龔君瑜那張走到哪裡都能吸引眾人目光的艷麗臉龐由遠而近,最後站定在他們的桌旁。

  「仲恩!」衛以和拍了拍哥哥的肩膀。

  「你們來了。」衛仲恩禮貌性的站起身。

  「大哥!」龔君瑜微笑的喚道。

  「坐。」他伸手替她拉開椅子。

  「好久不見!」衛以和露出一個真誠的笑容看著龔真希,「妳是否還記得我?我叫衛以和,是這傢夥的弟弟。」

  他們兄弟的外觀並不相似,她突然覺得口乾舌燥,但從他們相視的眼神中看得出來他們的感情甚篤。

  「這位是我的未婚妻——奧莉!」他拉著龔君瑜的手,替他們介紹,「中文名字是——」

  「龔君瑜!」她嬌嗔,「你總是忘記。」

  「對不起!」衛以和立刻認錯。

  她輕敲了下他的頭,輕笑道:「其實你們不用替我們介紹,我們認識。」

  聽到她的話,龔真希強忍著胃部的翻攪。

  「妳們認識?!」衛仲恩微驚的看向最愛,這才注意到她的神情不自在。

  「是!」龔真希的出聲回應,連她自己聽來都覺得有氣無力。

  衛以和有些意外的看著自己的未婚妻,「是真的嗎?」

  「是啊!」龔君瑜好整以暇的看著繼姊,「好久不見的朋友。」

  她隱瞞兩人是姊妹的關係。龔真希吸了口氣,兩眼直視她。

  「這真是太巧了!」衛以和臉上漾開真誠的笑容,「妳捉住了我的心,而她也緊緊的捉住了我哥哥的心!」

  「捉住你的心是我這輩子唯一值得驕傲的事!」龔君瑜柔若無骨的靠著他。一直以來,她很懂得用自己的女性優勢吸引男人。

  衛仲恩的手在餐桌下捉住龔真希的,眉毛詢問似的輕揚。

  她強迫自己對他微笑搖了下頭。

  龔君瑜的美目轉向她。

  「真希,妳可要好好把握,大哥是個很不錯的對象,千萬別放開他或是傷害他。」

  雖然妹妹臉上掛著輕笑,但是她看得出來她雙眸深處的不屑。

  如果她是衛以和的未婚妻,當年為什麼要她陷害衛仲恩?想到這裡,龔真希不由得皺起眉頭。

  「妳不舒服嗎?」衛仲恩敏銳的關心她。

  「沒什麼!只是沒料到……」她聲音輕緩的開口,「我會在這裡看到君瑜。」

  「妳沒料到,我倒是滿心期待看到妳。」龔君瑜的口氣輕快,表情生動,「我一聽到以和提到妳的名字,就一直猜想是否是妳,沒想到果真是妳!真不知道這世上怎麼會有這麼巧的事,我們好久不見了,妳過得好嗎?」

  她對待她的態度,如同多年不見又重逢的好友,但她們明明是姊妹,關係卻比普通朋友更疏遠,甚至寧願不再相見。龔真希略微苦澀的想著。

  「謝謝關心,我很好。」

  「我好餓!」龔君瑜拉著未婚夫的手,「我們先點餐,好嗎?」

  「好啊!」衛以和點頭,將侍者手中的菜單交到她手上。

  龔真希望著兩人親密的互動出神。不經意之間,她看到了衛仲恩審視的神情,連忙收回視線。

  「我去一下洗手間!」她捏捏他放在桌上的手,「要吃什麼,你替我做主。」

  她需要獨處,她相信以仲恩的聰敏,他一定察覺事有蹊蹺,而此刻她真的不知道該何面對他的詢問。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2-6-24 15:57:38

第9章(1)

  在洗手間,龔真希看著鏡子中臉色蒼白的自己。

  歎了口氣,她的臉色當然好看不到哪裡去,她被突然出現的龔君瑜嚇得三魂七魄差點飛了。

  她拿起皮包裡的口紅,試圖想要讓自己的氣色看起來好一點。

  有人從外頭推門而入,她的視線與妹妹的在鏡中相遇,兩人無聲的對望。

  「這身高檔貨,是外頭那男人幫妳買的吧!」

  這樣不屑的口吻才是她所熟悉的龔君瑜。龔真希無語的將口紅收進皮包裡,才轉身面對她。

  「等會兒在外頭,別一副驚弓之鳥的樣子,」龔君瑜嘲弄的說:「妳放心吧!我不準備揭發妳。」

  她們彼此都明白她口中所說的是三年前的事。

  龔真希微瞇起雙眸,低聲問道:「當年,妳和阿姨為什麼要我勾引仲恩?」

  「事情都過去了,」龔君瑜風情萬種的撥了下頭髮,「問這幹麼?」

  「回答我!」為了解開心中的疑惑,她繼續追問:「那時——妳就認識以和了嗎?」

  龔君瑜優雅的在雙頰上擦上粉嫩的腮紅,使自己看來更加迷人。「這很重要嗎?」

  「當然!」語氣強硬。

  將腮紅放進包包裡,龔君瑜只冷哼一聲,轉身就走。

  龔真希一把拉住她,阻止她的離去。

  「做什麼?」她有些意外的回頭看她,「放開我!」

  「回答我!」龔真希的手微微用力,根本不在乎是否會弄痛她。

  龔君瑜完全沒料到當年那個凡事任她左右的人,竟然變得如此強悍。

  「那時我確實已經認識以和。」她揚起下巴,不屑的眼神睨著她,「我已經回答妳了,放開我!」

  她的回答使龔真希的心頭一震,「如果妳認識以和,為什麼還要我陷害仲恩?他們是親兄弟,妳難道不知道標到那筆土地對衛氏有多重要嗎?」

  「我就是知道,所以才要妳陷害他!」趁著她發楞的當下,龔君瑜用力的抽回自己的手。「因為標到那筆土地,不單對衛氏集團重要,對衛仲恩更重要!」

  她的話令她錯愕。「什麼意思?」

  「龔真希,」她冷冷的看她,甚至連名帶姓的叫她,「我告訴妳,做人最好要有自知之明,烏鴉就是烏鴉,別妄想飛上枝頭變鳳凰!妳知道我花了多少心思才讓以和同意娶我,我不會讓任何人有機會壞了我的好事!」

  「陷害仲恩跟以和娶妳根本就兩碼子事。」

  「沒錯!但是衛氏的總裁只能有一個,總裁夫人也是!而那屬於以和與我。」

  龔君瑜的話伴著寒意進入龔真希的所有感覺。

  「以和……」聲音破碎的問:「知道嗎?」

  「他知道與否不重要,」龔君瑜不在乎的輕聳下肩,「我要做的只是順理成章拱他上位。」

  身軀一震。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她似乎在無意間發現了一件可怕的陰謀。

  「我不準妳傷害仲恩!」

  在妹妹揚著一臉勝利的笑容準備離去前,龔真希再次用力的捉住她的手臂,而這次她幾乎使勁了全力。

  龔君瑜忍不住痛呼出聲,「妳瘋了!放開我!」

  「聽到沒有!」完全不在乎她的話,她帶著犀利的目光瞪著她警告,「不準傷害他!」

  「怎麼?妳真的喜歡他嗎?」龔君瑜被她嚇到了,忍不住脫口說道:「也對!雖然衛仲恩是個雜種,但是這樣的條件之於妳這個孤女來說,也算是上天送妳的大禮了。」

  「妳閉嘴!我愛他!」龔真希憤怒不已,「我不在乎他的條件、他的出身,縱使他一無所有,我也不在乎!」但她不能忍受別人攻擊他最在意的出身問題。

  「少一副愛情至上的樣子,妳現在渾身上下都是高檔貨,進這間餐廳吃一客要五、六千塊,妳享受過這一切之後,真能夠接受他一無所有?」龔君瑜嘲諷的說:「別說笑了!」

  「我勸妳不要逼我!」龔真希不留情的反擊,「因為我不會讓他一無所有,我會把一切都說出來。」

  縱使說出一切後代表著她將永遠失去他,她都無所謂!她不許任何人傷害他!

  「妳開玩笑!」

  「要打賭嗎?」她不甘示弱的直盯著她。

  龔君瑜的身軀因為她眼中所透露的認真而僵硬,「妳不是愛他嗎?如果妳說了,就代表妳將失去他。」

  「只要他好,就算失去他,我也無所謂!」她要自己不要去想心痛的感覺,一旦開誠佈公後,他會對她死心,然後去娶劉娜,拿回三年前,他沒有認識她的話,就可以擁有的一切。

  「妳變了。」龔君瑜輕哼一聲。

  「人總是會變的!」她停頓了下,眼眶泛紅,「君瑜,雖然我知道妳瞧不起我也不承認我的身份,但在我心目中,妳始終是我的妹妹,所以我不想要妳走錯路。」

  聽到她的話,龔君瑜臉上寫著譏誚。

  龔君瑜語重心長的勸說:「不要因為一時的貪念,毀了自己的幸福。」

  「還輪不到妳來向我說教!」她冰冷高傲的怒斥。

  「我不是說教,」不想再費心與她爭辯,「我給妳一天的時間,主動跟以和說清楚,我相信他會原諒妳,以妳的舌燦蓮花一定可以說服他,畢竟妳的出發點是因為愛他!」

  龔君瑜悶哼一聲,露出不以為然的神情。

  「答應我,」她輕柔的聲音帶著祈求,「從今天起,收起妳的一切壞心眼,尊重仲恩,珍惜以和,一切罪過,我一個人獨力承擔。我會告訴仲恩,我是敵手公司派來接近他的。」

  反正她離開他獨立生活了三年,現在不過再一次離開他罷了!只不過她知道,這次分離,仲恩絕對不會再苦苦追尋著她了。

  「哼,沒想到妳還真是大方!」

  看著妹妹滿臉的不屑,龔真希失望了。她根本無心悔改!

  「總之我會把過去全盤托出。」沮喪的情緒在她心中翻攪,但該做的事還是得做,「到時以和就不會原諒妳!」

  「妳威脅我?」龔君瑜氣得揚起手,想給她一巴掌。

  龔真希眼明手快的退後一步,讓她揮了個空。

  「我不許妳再動手打我!」聲音一沈,「別忘了,當年我答應妳們陷害仲恩,就代表我不再欠妳們了!」

  龔君瑜憤怒的瞪她,「好傢夥!跟那個雜種在一起之後,果然變得不一樣!」

  聽到妹妹的話,她皺起眉頭,「妳說什麼?」

  「我說,跟衛仲恩那個雜種在一起之後,妳果然變了。」

  她氣憤的雙手握拳,「我不準妳這麼說仲恩!」

  「我偏要說!」龔君瑜得意揚揚的表示,「他本來就是個雜種,還是個父不詳的私生子!」

  不再給任何機會,龔真希揚手用力的朝她的臉頰揮了過去。她早就該好好教訓她了!

  撫著熱辣辣的臉頰,龔君瑜有片刻的失神,「妳打我?妳竟然敢打我?!」

  「如果妳再出言不遜,」她揚起下巴,「我不在乎再動手打妳。」

  「妳——」龔君瑜氣得渾身發抖。「龔真希,這一巴掌我記住了,早晚我一定會加倍的討回來!」

  龔真希根本不在乎她話語中的恨意,逕自說道:「我要妳尊敬仲恩,不要再使壞!如果妳還要繼續使壞心眼,我等會兒出去就會當著仲恩和以和的面,把一切都攤開來說。」

  看著一臉堅決的她,龔君瑜氣得啞口無言,她一向瞧不起她,沒想到她竟然有踩在她頭上的一天。

  「妳知道我可以要了妳的命嗎?」

  龔真希驚訝的看著妹妹,失望的搖了搖頭。

  「明天,」她幽幽的說:「明天我會把一切都告訴仲恩,妳自己考慮是否要對以和坦誠吧!」

  渾身似乎失去了一切的力氣,她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麼一個陰狠的妹妹?!

  ※※※※※

  當天晚上,龔真希熱情的擁抱、愛撫衛仲恩。

  「我以為妳不舒服。」他吻她,口氣裡有著因為她的激情主動而顯現的愉悅。

  「現在好多了。」她壓在他身上,輕輕的吻他,「很抱歉,破壞了你跟弟弟的晚餐約會。」

  從洗手間出來後,她就以身體不適打算先離開,仲恩不放心她,所以堅持跟著她回來。

  「別放在心上,我與他有得是機會吃飯。」

  她的唇在黑暗中揚起一個苦澀的弧度,不再多想,只想再多擁有他一點,畢竟等天一亮,他們或許就成為兩條永遠不再重疊的平行線……

  雖然心頭懸著重擔,激情過後,她還是疲累的睡著了。

第9章(2)

  她睡在他懷裡,一直到衛仲思將出門上班親吻她的臉頰時,她才轉醒。

  「妳可以再睡一會兒。」他輕撫她的臉頰。

  「等……」她伸手想要拉住他,「我有事要跟你說。」

  「等晚上我回來再說。」他低頭吻了下她,「不然中午妳到公司找我,今天早上我有早餐會報。」

  看著他精神奕奕,她覺得自己快要哭了,她是那麼愛他,卻不得不放棄他……

  「好!」她聲音略微沙啞的說:「我中午去找你。」

  衛仲恩輕拍了下她的頭,才起身離去。

  看著他離開,龔真希的心一緊,想要控制情緒,但隨著一聲悲泣,她將臉埋進枕頭痛哭。

  過了好久,嗚咽才稍稍止住。沮喪敲擊她的心,她的眼皮腫了,一臉疲累。

  但她強迫自己起身,開始梳洗,穿好衣服後,她開始一點一滴的收拾自己的東西。

  她不會等仲恩把她的東西丟出去,她會自動的收拾好一切,將這裡復原,好似她從來沒來過。

  沒想到,主動離開竟是她最後能為他做的事。

  ※※※※※

  當龔真希慢慢的恢復知覺,感到頭痛欲裂,想要伸手摸頭,卻發現自己連這麼簡單的動作都做不到,因為她的雙手被牢牢的捆綁在身後。

  吃力的睜開眼,她看著陌生的四周,發現這是一個陰暗的房間。

  她被綁架了!很快的,她明瞭自己的處境。

  她感到喉嚨緊縮,呼吸困難。可是,為什麼?

  只隱約記得自己拿著行李走出仲恩的家,正在等計程車時,突然後腦一痛,就失去知覺。

  她想不出有任何人有理由把她捉起來,除了……她的心一沈,腦中闖進龔君瑜的身影。

  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她想起了昨天在餐廳洗手間時,她說她會要了她的命,是真的?!

  她想到衛仲恩,想到他可能以為她再次不告而別而憤怒神傷,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明天就是他外公的生日,如果仲恩因為她的失蹤而不出席怎麼辦?或許這就是捉她來的目的,龔君瑜並不打算讓她說出三年前的事。

  不安的舉目四望,龔真希叫了半天,就是沒有半個人出現。

  她得要離開這裡,想盡一切辦法也要離開這裡。

  「妳這個不知好歹的丫頭!」

  前方的門被打開,從外頭流洩進來的光線讓她不自覺的瞇起眼,雖然看不到來人,但這個聲音,她至死都不會忘記。

  她的繼母——柯如雲。

  等到她適應光亮之後,才能仔細的看著站在面前的人。

  「這裡是哪裡?」

  「以和他媽媽的別墅。」柯如雲大方告知,「地點很清幽,重要的是十分隱密。」

  「為什麼捉我?」她屏息輕問。

  「不讓妳壞事!」柯如雲居高臨下的看著她,「拿了妳媽的東西之後,妳應該消失,沒想到妳這丫頭竟然不知好歹,不但跑到我們面前,還威脅君瑜。」

  「我沒有!」龔真希否認這個指控。

  「妳威脅她說,要將當年的事全都告訴衛仲恩那個雜種,還說沒有!」

  她皺起眉頭,憤怒取代了被綁的恐懼,「我不準妳說仲恩是雜種。」

  「他本來就是!」柯如雲高傲的說,「他沒告訴過妳嗎?他父不詳,是他媽媽在年輕時候,跟人家玩一夜情之下的產物!他一出生就被丟給下人養,根本沒人在乎他!」

  「妳胡說!」她駁斥,「仲恩是他外公一手帶大,他媽媽也很關心他。或許父不詳,但他不是雜種!」

  「隨妳怎麼說。」柯如雲壓根不在意,她拿著一條毛巾走向她。

  「妳要做什麼?」她掙扎著不讓她靠近。

  「別亂動!」用力的甩了她一巴掌,柯如雲用毛巾綁住她的雙眼。

  「妳到底要做什麼?」一片黑暗使她的恐懼加深。

  柯如雲沒有回答她,只是朝著門外叫道:「好了,你可以進來了。」

  龔真希聽到沈重的腳步聲由遠而近,她的心跳加速,害怕的蜷曲自己的身軀,不想讓人靠近。

  但是一雙大手用力的將她抱起。

  她立刻瘋狂的驚叫,然後她感覺到綁著她手腕的繩子一鬆,她把握住機會,掙脫束縛。

  雙手一獲得自由,她用力的揮出一拳。

  抱著她的人完全沒料到會遭到突襲,手一鬆,她整個人重重的摔在地上,痛得她悶哼一聲,但是她很快的爬起來,用力的拉下綁住她雙眼的毛巾,手腳並用的準備跑開。

  後頭的人卻一把捉住她,但她仍死命的掙扎著。

  「該死的!」

  她認得這個聲音,整個人因為驚駭而停止了一切的掙扎,然後她的黑眸對上了一雙銀色的眸子。

  尼爾?!仲恩的繼父?!

  霎時很多事情在她腦中拼成了一個完整的圖,有野心的人不單是龔君瑜,給她最大協助的竟是以和的父親!

  她的心直直往下沈,她看到了他的臉,知道了一切,她能安全逃脫的機率等於零。

  「放了我!」她顫抖地說:「相信我,我不會說出去!」

  尼爾的銀眸冷冷的看著她,「實在可惜!如果妳不是這麼聰明,我倒是很樂於讓妳和那雜種平平穩穩的過一輩子。」

  雜種?!他竟然也稱仲恩雜種?!

  「我恨那個傢夥,但他的母親重視他,還想把一切家產都給他,她根本沒有想過,是我不計較她的過去跟她結婚,我們還有一個兒子,但是她心裡想的都只有那個雜種!」

  龔真希心驚的聽出了他語氣中的狂暴。

  「你這麼做是犯法的。」

  「我不在乎!」尼爾冷哼一聲,「我不會讓妳有機會把我供出去的!」

  她忙著保證,「我不會!我真的不會說出去!」

  「可惜我不相信,因為這世上,只有死人不會說話。拿繩子給我!」他這次打算將她牢牢給綁住。

  柯如雲拿著繩子有些遲疑的走了過來,「我們只是要關她幾天,並沒打算要殺她。」

  「她已經看到了我!」尼爾用力的綁住龔真希。

  柯如雲皺著眉,感到情況失控。

  當時她會答應與尼爾合作是因為自己的一片私心,她要女兒過好日子,根本不在乎利用龔真希,畢竟她一直都不喜歡這個孩子。

  當時龔真希的父親要不是要回去接在保母家的她,根本就不會出車禍而過世,自己一個人也不用這麼辛苦的養大女兒,但是她對龔真希的不滿並沒有強烈到一定要她的命。

  「阿姨!」似乎看出她的軟化,龔真希雙眼帶淚的看著她,「我求求妳!」

  「我的天啊!妳現在才良心發現未免太遲了吧!」尼爾嘲弄的瞄了柯如雲一眼,「我們已經回不了頭了。」

  柯如雲只好別開頭,不再看她。

  龔真希真的感到絕望。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2-6-24 15:59:05

第10章(1)

  尼爾才將龔真希塞進後車箱,遠遠就看到鏤空的巨大鐵門被打開來,他臉色微變,將毛巾塞進她的嘴裡,然後將後車箱給闔上。

  「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他一臉平和的看著怒氣沖沖下車的衛寄華。

  衛以和一臉無奈的搔搔頭,「媽要找仲恩,不過我們沒找到人,因為他離開公司了,秘書說他回去帶真希買要參加爺爺生日宴的衣服,他似乎打算在生日宴上跟她求婚。」

  聽到這裡,衛寄華的表情更加難看。

  「孩子大了,」尼爾拍了拍她的肩膀,「放下吧!」

  「少在這裡說風涼話!」她憤然撥開他的碰觸。

  他只好悻悻然的縮回自己的手。

  衛寄華冷著一張臉走進屋裡,卻在玄關的地上發現一個光亮,她彎下腰撿起來一看,是條紅寶石項鏈。

  頂多一克拉,色澤與車工都只能算尚可,不值錢的東西,她根本就看不上眼。

  她轉身正想詢問,卻看到一輛車像是不要命似的,衝進剛才還未來得及關上的大門,停在院子裡。

  「你從以前就是這麼開車的嗎?」一看到下車的衛仲恩,她一把火直往上竄。

  「我怎麼開車不關妳的事!」他生氣的質問:「妳是不是去找真希?」

  「我找她做什麼?」她不悅的駁斥。

  「妳最好說實話!」他警告的目光緊盯著她。

  衛以和走向前,拍拍他,「媽真的沒去找她!今天我都跟她在一起,要不是因為要去公司找你,現在她還在跟君瑜血拚呢。怎麼?發生什麼事了嗎?」

  衛仲恩一臉陰沈。

  他在中午之前回到家,原本想給真希一個驚喜,卻沒想到受到驚嚇的是自己,因為迎接他的不是她的笑容,而是一室的冷清,所有屬於她的東西都消失不見,好似她從來沒在這裡停留過。

  她再次走了,這次甚至連張字條也沒留!

  雙手緊握,衛仲恩恨恨的看著母親,「不要讓我發現妳說謊,不然這輩子我不會承認妳是我母親!」

  他轉過身細思她能回的地方只有安養院,這次等他找到她,絕對不會再輕易的放過她,他一定會狠狠的揍她一頓,讓她清楚知道,不告而別是件差勁又令人憤怒的事!

  「你要去哪裡?」衛寄華朝著他的背影嚷道:「明天是你爺爺的生日,你要去找她?你瘋了嗎?你不怕你爺爺發怒嗎?」

  他根本懶得回答她的問題。

  衛寄華向前擋住他的去路,一手扠腰,一手直指著他的胸膛命令,「停下來!我不準你去!」

  「讓開!」衛仲恩低頭瞪著她,眼角的餘光卻看見她手上的項鏈,他一把捉過她的手,硬是攤開她的掌心。「這是什麼?」

  「這是什麼?這是條項鏈。」面對他臉上兇惡的神情,衛寄華感到莫名其妙,「我剛撿到的。」

  「撿到的?!」怎麼可能!他死都不會錯認這條屬於真希她母親的項鏈,當初她就是為了保有這條項練而逃家。

  「是妳的嗎?」衛寄華問著一旁的柯如雲。

  看到那條項鏈,柯如雲的臉色一白,連忙搖頭,心中升起不好的預感。

  注意到她的不自然,衛仲恩的雙眼立刻瞇了起來。

  「這條項鏈是我送你母親的!」尼爾察覺到自己的後車箱發出聲響,於是立刻出聲打圓場,「仲恩,看在我的面子上,別再跟你母親起衝突,有什麼話,進屋子裡好好說。」

  衛仲恩露出懷疑的神情,「你送的?」

  「是啊!」他臉上掛著溫和的笑,「進去吧,進去再說。」

  「原來這條項鏈是你送我的?」衛寄華冷哼一聲,「你還真是誠意十足,送我這種玩意兒!你當我是撿破爛的嗎?」毫不在乎的用力一丟。

  衛仲恩臉色一變,立刻上前去把項鏈撿了回來,緊緊的護在手心裡。他的目光先是落在神色不安的柯如雲身上,然後才緩緩穿梭在高傲的母親和一臉和善的繼父之間……

  「這條項鏈——」最後目光直接鎖在尼爾的身上,「是真希的!」

  尼爾聞言,想要唬弄過去,他看向柯如雲,就見她為難的低下頭。

  「你看錯了吧?」

  衛仲恩搖頭,「不會錯!她人呢?」

  「你瘋了!」衛寄華啐道:「隨便看個東西就說是那女人的!」

  他狠狠的看了母親一眼,讓她閉上嘴,然後又將目光移到繼父的身上,「為了我母親,你不會愚昧到去傷害她吧?」

  這幾年單看繼父對母親百般容忍,這件事並不是不可能發生。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尼爾還是否認。

  衛仲恩的眸子發出如狼般的噬人眸光,他將手伸進口袋,拿出手機——

  「你要做什麼?」

  「報警。」他的語調低深而緩慢,「讓警察來處理。」

  尼爾臉色略白,但很鎮定,「別開玩笑,你外公可不會希望在他生日的前一天鬧出醜聞。」

  若能選擇,他也希望可以避免,但是事關龔真希,衛仲恩的神情一冷,堅持的撥著號碼。

  尼爾的反應迅速,伸手用力一撥。

  衛仲恩一動也不動的看著自己被撥落在地上的手機,久久才擡起頭,眼神如閃電般犀利的打量繼父——

  一個他印象永遠紳士、說話溫和的男人。

  「看來——」他平板的說:「你有些事情瞞著我們!」

  「這是怎麼回事?」嗅出空氣中的不尋常,衛寄華尖聲問道。

  「我給你機會,」沒有理會母親,他厲聲道:「說!」

  「你以為你在跟誰說話!」即使平靜以對,尼爾卻有進退兩難的感覺。

  「不要試探我的耐性,」衛仲恩的聲音很冷,「縱使你是我的繼父,傷害了真希,我也不會放過你!」

  「繼父?我不敢當!」

  聽出他話語中的不屑,衛仲恩的眉頭不自覺皺了起來。「你說什麼?」他懷疑自己聽錯了。

  「我說我不敢當!你以為你是什麼東西?」尼爾豁出去了,「不過就是個雜種而已。」

  聽到向來怕事的丈夫所說的話,衛寄華倒抽了一口氣。「你在說什麼?你瘋了嗎?」

  令在場所有人驚愕的,尼爾竟然大聲回吼,「瘋?!我沒瘋!瘋的人是妳,妳根本搞不清楚誰才是妳該重視的人!」

  他凶狠的眼神,令衛寄華不由自主的倒退一步。

  「爸!」衛以和伸手護住了母親,「你到底怎麼了?」

  「我只是替你守住你該擁有的一切!」

  衛以和聽了,皺起眉頭。

  「你也姓衛,」尼爾的聲音緩了下來,但仍滿是敵意,「衛家的一切是你的!而不是這個雜種的!」

  衛寄華刷白了臉,好似挨了他一巴掌。

  而尼爾的話就像一陣巨浪向衛仲恩捲來。

  三年前因為繼父的一通語重心長的電話,所以他放下重要的標案趕到了法蘭克福;他與外公開會時,也是他打電話來告訴他,母親去找真希,讓他丟下開了一半的會議急跑回家。

  如果繼父真的在乎母親的想法,他根本什麼都不該做……衛仲恩沒想到自己竟會愚蠢到沒有發覺繼父的包藏禍心。

  真希失蹤,絕對與尼爾脫不了干係!

  深吸了口氣,他陸續想起這幾年的點點滴滴,思想變得異常清晰,雙手不由得緊緊握拳,守住所剩不多的自制力。

  「我告訴你,以和才是衛家的繼承人,你不過是個父不詳的私生子!」尼爾繼續不留情的攻擊。

  衛寄華大叫一聲,衝向他,用力的朝他的胸部揮拳。

  「不準你這麼說他!」她歇斯底里的捶打,「他是我的孩子,全世界都不準瞧不起他!」

  「住手!」甩開虛偽的假象,尼爾厲聲警告她。

  衛寄華根本不理會,繼續任性的打著他。

  尼爾忍無可忍,用力甩了她一巴掌,痛得她尖叫。

  「你打我!你竟然敢打我!」

  「我已經忍妳很久了。」

  在他打算再次甩手時,衛仲恩快如閃電的攫住他的手。

  「你到底以為你在做什麼?」他用力的推了尼爾一把,讓他踉蹌了下,差點跌倒在地。或許他與自己的母親不親近,卻也不容許任何人對她動手。

  衛以和將哆嗦不已的母親抱入懷裡,眼前發生的一切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令他茫然不知所措。

  「爸,」他無力的開口,「我最大的夢想只是擁有一間法國鄉下的房子,可以自己種葡萄、自己釀酒,這些年我一直在學習,你明知道的,為什麼……我對從商一點興趣都沒有!」

  從小到大,他一直很感謝上帝給了他像仲恩這樣的兄長,因為有他的存在,他才可以隨心所欲的去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但現在……

  「你懂什麼!」尼爾吼道:「你竟然把屬於你的一切往門外推!」

  「爸,那不屬於我!」衛以和對於父親自私的想法感到無地自容,「那是仲恩的!是他努力得來的。」

  「真希呢?」衛仲恩的語氣冰冷嚴厲。他們父子之間的溝通可以稍後再說,他在乎的只有真希一人。「真希人呢?」

  「我不知道!」尼爾嘴一撇,因為看到他眼底浮現的惱怒而感到滿足。

  衛仲恩轉向柯如雲,「人呢?」

  她不安的躲避他銳利的眼神。

  「仲恩,她是我未婚妻的母親,」衛以和雖然腦筋一團亂,仍忙不叠的在一旁說:「她怎麼有可能——」

  「真希人呢?」打斷弟弟的話,衛仲恩直接抓住她的手腕,恐嚇意味十足。

  柯如雲心虛的目光移向停在一旁的車子。天可憐見!她並不打算鬧出人命。

  這個眼神已經足夠,衛仲恩放開她的手,轉向車子。從車窗望進去,並不見任何人影,但隱約之間車子似乎在震動,他的心一擰,加快腳步。

  尼爾卻擋住他的去路,他的自制力崩潰,還來不及細思,便一拳狠狠的打在繼父的肚子上,令他痛得悶哼。

  衛仲恩沒空看痛得跪坐下來的繼父,連忙打開後車箱,看到被五花大綁,嘴巴被塞布條的龔真希,一臉滿佈驚恐的淚水望著他。

  要不是急著要確定她安然無恙,他不會介意再轉身給繼父一拳。

  他趕緊解開她身上的束縛,「真希,妳還好嗎?」

  看見他,龔真希想開口告訴他她沒事了,但是話硬是梗在喉嚨,就連想要露出一個令他安心的笑容都無能為力。

  他輕輕托起她的臉,拇指攔住從她眼底滑落的一滴淚。

  「他傷了妳嗎?」他一臉緊張。

  她搖著頭,雙手緊摟住他。

  衛仲恩吻了吻她,一把將她抱起,可以感覺到她在發抖。

  「明天外公生日,一切等明天過後再說!」冷冷的丟下話,他便抱著她離開。

  「你走可以,但是她要留下!」尼爾撫著發痛的肚子,仍做垂死掙扎,眼裡的恨意太過明顯。

  衛仲恩瞪著他,「不管如何,你還是我的繼父,以和的父親,我給你留了餘地,你最好自重!」

  「我不需要!」尼爾不屑的拒絕,手直指著龔真希,吃力地從地上站起來,「留下她!」

  若是她將自己一開始便欺騙衛仲恩的事全盤托出,他就真的毫無勝算了。

  「為什麼?」衛仲恩懷疑的看著一臉狂亂的他,「真希跟我們之間的恩怨一點關係都沒有,為什麼硬把她扯進來?」

  尼爾一時語結,不知該如何回答。

  龔真希的目光緩緩掃過在場的所有人。看來今天對每個人來說,都是難忘的一日,就由她來結束吧!

  她伸出手撫著衛仲恩俊美的臉頰,這或許是最後一次她有機會可以如此貼近的碰觸他。

  「他不能讓我走,」她幽幽的開口,「是怕我會對你說出三年前的一切。」

  「三年前的一切?妳在說什麼?」衛仲恩不解的低頭看她。

  她輕歎了口氣,「你不是一直不清楚為什麼三年前我要傷害你,將你丟下嗎?今天我可以給你答案,放我下來。」

  衛仲恩不認為這是好主意。

  「有些事,」她收回碰觸他的手,目光直落在蒼白的柯如雲身上,「或許在這裡說開也好。」

  在她的堅持下,衛仲恩只好放下她。她臉上的神情,使他神經不由得緊繃,或許他該阻止她開口。

  尼爾凶狠的瞪著她,但是站在衛仲恩的身旁,她不再感到害怕。

  「由妳說,」她看著柯如雲,「還是我?」

  柯如雲垂下眼眸,躲開她清晰的眸光。

  「妳認識我未婚妻的母親?」衛以和見狀,覺得頭痛欲裂,一切似乎都失去了控制。

  雖然困難,但是龔真希還是點頭承認,她不敢擡頭看衛仲恩的表情,卻察覺他繃緊身子。

  「她是我的繼母,而龔君瑜是我同父異母的妹妹。」

  衛以和的表情就像被打了一巴掌。

  「三年前,她們用我母親的遺物威脅我,逼我誘惑仲恩,拿到他隨身碟裡的商業機密。」她可以感覺到衛仲恩停留在她身上的目光,但是她依然找不到勇氣看他,她感到熱淚湧入眼眶,略微失神的交代了一切,「而今天——你們也看到了,前因後果可以拼湊起來,大家都很明白了,這不過就是一場可笑的計謀!」

  「計謀?!」衛仲恩一把捉過她,強迫她擡頭看他,「妳到底在說什麼?」

  她虛弱的微微一笑,「對不起!」

  空氣似乎在他們四目交接的瞬間靜止了,就像暴風雨前的寧靜。

  然後他用力的推開她,不由自主的倒退一步。

  龔真希緊閉下眼,踉蹌了下,幾乎不敢看他深受打擊的表情。

  「對不起!」她努力控制自己不要哭,「慶幸這一切都還不會太遲,我說出來了!現在你該明白,我是一個不值得愛的女人,你該擁有一個更高尚的妻子,擁有你全部的愛!」

  「妳為什麼要這麼做?」他暴怒的質問。

  她不知道他是問她三年前的舉動,還是今天為何將一切全盤托出,但不管是什麼,都已經不再重要了。

  「對不起!」他的身影在她的眼前模糊,「錯的人是我——一直都是我!你愛我是錯的,就連我愛你也錯的。」

  她若用刀子刺他一刀都不會如此痛,衛仲恩完全失神的看著她。從初識她開始的追求與尋求,結果——根本是個騙局。

  「我跟外公說了妳的事,」臉色蒼白的他握緊拳頭,道出原該是喜訊的計畫。「我要娶妳!明天會在他的生日宴會上宣佈!」此刻夢碎,也將原本在天堂的他直接打入地獄。

  龔真希的心一震,想要告訴他,她真的珍惜他們在一起的每一刻,珍惜他的溫柔和關愛,為減少他的傷害,最後她只能低下頭。

  「對不起!」她的聲音有如耳語。她知道說再多的道歉也於事無補。

  「閉嘴!」衛仲恩怒吼,「我要的從來不是這三個字!」

  他痛苦的表情使她的淚水終於湧出。

  「我竟然會愚蠢到讓同一個女人傷害我兩次!」這個事實對他而言,簡直不可思議。

  他揚起手,龔真希閉上眼,等著他大手揮下。但預期中的痛楚遲遲未發生,她緩緩的睜開眼,看著他憤憤的將手放下。

  「妳不值得!」他痛苦不已,咬牙切齒的說:「不值得!」

  「對——」她的道歉在看到他銳利的瞪視後消失。

  「妳毀了一切!」他的一字一句都刺痛她的心。

  「對,我很高興我毀了一切!」龔真希要自己麻木,宛如行屍走肉般再推他一把,「這就是我想要的,現在——你可以去娶你外公要你娶的女人,而我——已沒有留下來的必要!」

  渺小帶罪的她,毋需留下來看後續的發展。

  再深深看了衛仲恩僵硬的五官一眼,她知道存在他們之間的情感消失了,她低下頭,轉身離去。

  卻癡等身後他出聲挽留,只要他喊一聲,她會不顧一切的留下來,但是他什麼也沒說。

  一切都結束了!龔真希沒有費心去擦拭掉落的淚水,陽光照在她身上,使她的雙眼幾乎張不開。

  茫然看著天空。這個時候不是應該下雨嗎?

  為什麼連上天也不同情她,讓她無法躲進大雨中,將悲傷的自己淹沒……

  ※※※※※

第10章(2)

  從龔真希轉身走出他的生命,已經過了近半年。

  這半年來,衛仲恩讓自己變得麻木,但是今天他的冷漠卻被李可人的一番話給徹底打碎。

  他一臉焦慮的在辦公室裡走來走去,想要理出一個頭緒,但腦海中卻只迴盪著李可人的話——

  她懷孕了!真希懷孕了!

  衛仲恩猛然停止腳步。這些日子她仍折磨他,但是他以為折磨他的只是她的欺騙,其實還有更深的思念。

  她要生他的孩子,而他現在卻在這裡被她排拒在外,這跟以往有何兩樣?從以前到現在,她從來不將他安排在她的人生之中。

  這該死的女人!他飛快的拿起外套,決定去找她。

  「仲恩!」才拉開門,外頭的衛國璽微楞了一下,「你急著要去哪裡?」

  「嘉義!」

  衛國璽皺起眉頭,叮嚀他,「明天可是你的大日子,你要準時回來!」

  約五個月前,他的心臟病發,從鬼門關走了一趟回來之後,他決定將衛氏集團交到外孫的手裡,而明天正是交接的日子。

  「我無法給您承諾。」若那該死的女人不願意回來,他只好留在那裡陪她,畢竟她懷孕了,而他並不打算使用暴力讓她屈服。

  衛國璽對他一挑眉,「看來有很重要的事。」

  「有個女人懷了我的孩子!」在不悅的語氣後頭,其實有著複雜的喜悅之情。

  他眼睛一亮,「是那位你因為她而拒絕劉娜的小姐嗎?」

  「對!」衛仲恩不否認。

  「好吧!但若是可能的話,你明天還是回來一趟,有媒體在,丟不起臉。」

  「我知道!」丟下一句話後,他繞過外公就離開。

  衛國璽深深的看著孫子的背影。這些日子以來,他不是沒有看出他的失常,他睡不好、吃不下,甚至脾氣暴躁,因為他思念著他口口聲聲說恨她的女人。

  「外公,站太久對你不好,我扶你坐下!」李可人從一旁冒了出來,還親熱的拉著他的手。

  「仲恩喜歡的那丫頭,真有妳說的那麼好?」他問。

  「比我說的好一百倍!」李可人神情生動的說道:「我替你泡了杯熱茶,我們回辦公室坐著慢慢喝、慢慢聊,好不好?」

  「好!」衛國璽看著她點了點頭。

  「喂,讓開點!」她扶著他一轉身,看著站在面前傻笑的衛以和,不由得啐了一口。

  衛以和立刻乖乖讓開,忠心的跟在她身後。

  雖然他因為前未婚妻的欺騙而受到打擊,但並沒有傷心太久,因為李可人很快的讓他忘記了痛苦。

  一個陽光般的女人,不在乎沒有眾人追隨的目光,可以跟他一起到鄉下種葡萄過平凡日子的女人。

  而且她的存在,竟然搞定了眾人一向望之卻步的外公。

  衛國璽帶笑的目光瞄了兩個年輕人一眼。有生以來第一次,他慶幸自己還能活著看孫子開心的找到另一半過幸福的日子。

  ※※※※※

  在衛仲恩抵達安養院時,下著毛毛雨。

  車一停好,他冒著雨衝進院內,幾個在廳裡下棋的老人,同時將目光移到他身上。

  他對眾人點了點頭。

  「我認得你,」劉奶奶說道:「好久以前來過。」其實不過就是幾個月前。

  「這個不孝子打算要將他沒用的父母給丟來這裡了!」林爺爺探頭探腦,似乎想要看到有人從衛仲恩的身後突然冒出來。

  「我要找真希!」他刻意不理會他們的話,逕自說道。

  「真希?!」劉奶奶指著迴廊的方向,「在洗衣服。」

  不再停留,他直接走向她所指的位置。一想到他馬上就能夠見到她,心跳不由自主的加速。

  洗衣間裡有洗衣機轉動的聲響,隔著紗門,他停下腳步,靜靜看著她的背影。

  又下雨了!龔真希微微失神的看著窗外。

  眼眶有淚,她實在厭惡這麼多愁善感的自己。她深吸口氣,逼回眼中的淚,用力的抹了把臉,露出一個笑容。

  這些日子以來,她是人前歡笑,人後流淚,她努力的將生活恢復原狀,但是心頭缺的那一塊,她知道這一輩子再也無法完整了。

  轉過身,看到門後的人影時,她頓時一僵,張開雙唇,卻發不出聲音,只聽到如雷的心跳聲。

  門被拉開,他長腳一伸,走了進來。

  她無法動彈,目光緊緊追隨他的動作。

  衛仲恩站在她面前,看著臉色蒼白的她明顯瘦了一大圈。天!她比他想像的還要纖弱。

  「妳……」他的目光停留在她平坦的腹部,「沒有懷孕?!」

  「懷孕?!」龔真希微楞,然後搖頭,「沒有。」

  離開他時,她曾希望她能懷孕,擁有他的孩子,但是沒有,她還因此哭了好幾天。

  她的話教他吃了一驚。

  李可人騙他!衛仲恩的臉色一沈。這該死的女人!

  「可人告訴我,妳懷孕了。」

  她因為他的神情而心直往下沈。她到底還在指望什麼?

  「可人可能只是想要……」龔真希想要擠出微笑,「你以為我懷孕了,所以趕來,不好意思,讓你白跑一趟。」

  衛仲恩只是靜靜的看著她,不發一語。

  在他的注視下,她不自在的動了一下,「對不起!」

  「我說過,」終於,他輕歎一聲,「我要的從來不是這三個字。」

  她咬著顫抖的唇,「我知道。對不……」閉上嘴,對自己老是惹他生氣輕敲了下額頭。

  他伸出手,拉住她,她錯愕的看著他。

  這幾個月來,他過著沒有她的日子,說服自己恨她,但最後證明了他所做的一切只是自欺欺人。

  沒有她的生命,根本不具意義。

  他的目光有著她所熟悉的光亮,但是龔真希懷疑一切只是錯覺,因為自己心中的希冀而產生的錯覺。

  「別怪可人!」她低語,「她只是想幫忙。」

  「就算怪她,我也無法對她怎麼樣。」他對她微微一笑,「因為她還真的如她所言,釣上了一個她愛而且人家更愛她的金龜婿!」

  「真的?!」她驚訝。

  「是,而且那個人妳也認識。」

  「誰?」

  「以和!」

  這個答案令她嚇了一跳。

  「以和跟龔君瑜已經解除婚約!以和以不對她們提起告訴為要脅,命令她們這輩子不準再出現在我們面前。」對於那對母女,他並沒有多大的同情心。

  雖然替妹妹覺得可惜,但這是她應得的教訓。

  「以和是個不錯的人,可人能跟他在一起,」龔真希的臉上閃著真誠的祝福,「一定會很幸福。」

  「她是會很幸福!」衛仲恩認同。「那妳呢?妳幸福嗎?」

  他的問題使她怔住。

  「會吧。」這話連她聽來都覺得不肯定,「我想我會吧。」

  他皺眉看著一臉茫然的她,伸手撫過她明顯瘦了一圈的臉龐。

  「我不會對可人怎麼樣,我反而還要謝謝她。」

  「謝她?!」龔真希像是作夢似的盯著他,他的觸摸引起她的輕顫。

  「她給了我一個理由來這裡!」他很老實的回答。「不然,我可能還不知道要想多久才會想通。」

  「可是一開始的時候我騙了你——」

  他的手指輕點了下她的唇,打斷她的話。「那都過去了!命運給了我們一個開始,只不過動機不太好,但是對我們而言那不重要,重要的是,因此我們遇上了彼此!」

  她聽錯了嗎?

  「你願意原諒我?!」

  「嗯。」衛仲恩點頭,眸子變得柔和,「不過妳得要用一輩子的時間向我表達感激之意。為了讓妳沒有機會再不告而別,我們結婚吧?」

  「你向我求婚?!」夢想成真了!

  「我們結婚吧!」他語氣肯定的重複了一次,「龔真希,搞清楚,這是命令,不是詢問!」

  淚水湧上她的眼眶,但這次不是因為悲傷,而是開心的淚水。

  她熱切的點頭,「好!」

  衛仲恩高興的抱住了她,低頭用力吻她,直到兩人都缺氧,不得不分開。

  「我想——這是屬於妳的!」滿足他的想望後,他從口袋裡拿出一條她所熟悉的紅寶石項鏈。

  龔真希的眼睛一亮,認出了是自己母親的項鏈,她還以為已經遺失了。

  「怎麼會在你手裡?」她驚喜的問。

  「這條項鏈救了妳一命!」要不是因為發現這條項鏈,他可能到今天都還不會發現尼爾的陰謀。

  想起尼爾,衛仲恩慶幸事情最終平和的落幕。他最後決定對外公隱瞞一切,然後將這件事交給弟弟處理,畢竟比起其他人,他在乎的是如何將對弟弟的傷害降到最低。

  原本以為以和一直是個需要他照會的弟弟,卻沒想到這件事他很明快的做出決定。

  母親與尼爾順利離婚,也是由以和處理,他最後甚至以生命要脅自己的父親,若是再試圖想要傷害他這個做哥哥的,他將失去的不單是蘇拉這個女兒,還有他這個兒子。

  尼爾雖然不悅,但是弟弟都以死做要威脅,他就算百般不願也只好讓步。

  而離婚後的母親,竟然因為這個教訓脾氣改變許多,她不再是那個眾人印象中頤指氣使的大小姐。前一陣子竟然還去做義工,跌破眾人的眼鏡。

  衛仲恩替龔真希將項鏈掛到她脖子上,還不忘在她後頸上落下一吻。

  她轉頭看他,迎著他深情款款的目光。

  「我愛你,衛仲恩!」她吻了下他的耳朵,也許下一輩子的承諾。

  他的嘴角因為她的話而微揚,熱切的貼上她的唇,再也不願意放開她。

  這次她終於可以坦誠的放下一切,真誠的愛他——


  【全書完】



引言 使用道具
您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加入會員

建議立即更新瀏覽器 Chrome 95, Safari 15, Firefox 93, Edge 94。為維護帳號安全,電腦作業系統建議規格使用Windows7(含)以上。
回頂部 下一篇文章 放大 正常倒序 快速回覆 回到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