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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7-2 23:22:03

【20.斷男人,紅疹子】

  其後幾天,各門各派相安無事,沒有再出任何異狀,但劍人山莊的戒備依舊緊張。

  那日,靳曜和亦生兩人去非滿樓暗中收羅相關情報,除了能確定兇手和那個叫柳青嫵的女子有關,其他的一無所獲。

  這幾日天氣陰沈,日日刮陰風,老天卻憋著不下一滴雨,加上一連死了三個人,劍人山莊死氣中沈沈,壓抑中躁動。

  秦壽、姚進和空明方丈的屍體全都放在山莊的停屍房,地處比較偏僻安靜,空中流的是屍氣,周圍刮的是陰風。

  雲初君在秦壽和姚進的屍體上來回細細地察看了幾遍,又在空明方丈的屍體上看了幾遍,手撐著下巴皺眉沈思。

  雨來速速瞥了一眼四周,密閉的房間,沒有半扇窗戶,也沒有半張桌子和椅子,除了三具發出惡臭、直挺挺的屍體。

  他寒毛直豎,立刻哆嗦了下:「小姐,我看也查不出什麼線索來,還是趕緊走了吧。」

  亦生不屑地粗聲:「沒用的騷包!」

  雨來直了脖子怒道:「你才騷包!」

  亦生切了一聲:「前幾天不知道是誰發那麼大的騷氣,是畜生麼?可憐風去小師弟,就成了你這頭情場大鯊魚的小羊羔!」

  一旁的風去立刻僵直了身子,對於雨來生生奪去他初吻,他的心靈受到重創,打擊相當大,正中要害,那天晚上他撲倒在床上淚流,爬也爬不起來。

  「畜生!」此時他面上帶著似羞憤死絕望似悲痛的表情,死死地瞪著雨來,「你還我的初吻來!」

  雨來很愧疚,小心翼翼道:「你別用那種眼神看著我,我知道我對不起你,總不能要我一個男人對你這個男人負責吧……」

  風去內牛滿面地剜他一眼:「畜生!還我的初吻來!」

  雨來很尷尬,搓搓手:「……真的很對不起,你也別那麼保守,如果你擔心被未來的心愛姑娘嫌棄,大不了,我光棍到底,跟你過一輩子好了。」

  風去卻更加抓狂了,怒吼:「畜生!還我初吻來!!」

  雨來心情頓時惡劣,臉黑壓壓一片,跟著扯了嗓子大怒:「你還想怎麼樣!我都這麼低聲下氣向你道歉了,你還得寸進尺!難道你是初吻,我就不是初吻?!氣死我了……氣死我了!本少爺也是一前途光明未來大好一片的純良少男,就你純良,就你高貴!氣死我了!」

  「……你!」風去頓覺十分委屈,「你欺負了我,還吼我……有你這樣的人麼!」

  「我就是這樣的人,怎麼著!怎麼著了!你要初吻是不是?來啊來啊!大不了我再讓你咬一口!」雨來的心如山巒般沈重,同樣面露似絕望似悲痛的微妙神色,「你知道些什麼!不就啃了你幾口,摸了你幾下屁股,有必要整天露出一副受氣小媳婦的模樣給大家看麼!你根本什麼都不知道啊啊啊啊!!!」

  火山爆發,不可收拾。雨來仰天長嘯,風去掩面狂奔到角落裡。

  「你們兩個吵死了!」實在聽不下去了,雲初君摀住耳朵扯嗓子,「你們兩個同樣是男人,屁大點的事還有臉皮到處拿來說。比你們更辣的,小姐我在相公館見多了!」

  靳曜卻很同情這兩人的心情,慢吞吞道:「大概就是因為有情才苦惱吧。」

  「胡說!」

  雨來死死盯著他,小心翼翼道:「你誤會了!」

  雲初君恍然明白,當即點頭:「哦,我明白了。」

  雨來含著血淚,又抓狂了:「你明白什麼!你們不要用這種眼神看我!我沒斷!我沒斷!!」

  靳曜涼涼瞥他一眼:「我有說你斷麼?」

  「那你那句噁心的有情話是什麼意思?」

  「我說的是兄弟情,你心裡有鬼吧?」

  雨來忍不住又吼了:「我沒鬼!我沒鬼!」

  靳曜不理他,對雲初君道:「小姐可看出了什麼?」

  「小姐,我真沒斷!真的!」一顆人頭鑽到雲初君的眼皮底下,誓死力證自己的清白。

  雲初君轉過身,道:「表面上看來,秦壽和姚進是自殺死的,空明方丈是自然圓寂的。但剛才我發現他們三個人的脖子後面都有一個細微的小洞,你看。」

  「靳曜,我真沒鬼,也沒斷!」人頭鑽到另一邊。

  靳曜側過身,翻過秦壽的屍體,細看了一遍,又將姚進和空明方丈的屍體翻過,三具屍體的脖子後面的確都有一個像被蚊子咬過的紅點。

  他凝重道:「應該是被銀針刺過。」

  「亦生,你要相信我,我真沒斷!」人頭轉移對象。

  亦生繞過他,探頭看去:「看手法,此人武功不在我們四個人之下,很有可能在我們四人之上。」

  雲初君不知想到了什麼,問:「有沒有可能是兇手雇殺手做的,比如鴻霄殿?」

  「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

  「如果是鴻霄殿的殺手,那麼現在住在山莊裡的人,一定有人混入門派,或者無門無派。」

  雨來很悲憤很絕望:「為什麼你們都不相信我,小姐……」

  雲初君當做沒聽見:「說起無門無派,我倒是想起了一個人。」

  「誰?」靳曜亦生異口同聲。

  她皺眉道:「蓮清。」

  你們……你們!我討厭你們!雨來愴然一步步退到角落裡,和風去肩並肩靠著一同奔淚。

  雲初君在三具屍體周圍轉了一圈,沈吟說:「兇手和柳青嫵有關,柳青嫵和空明方丈有關係,那麼,她一定和秦壽和姚進也有關係。」

  亦生點頭,卻又蹙眉不解:「但是秦壽和姚進似乎並沒有什麼風雲歷史,秦壽是秦山派前任掌門從小收養的大弟子,姚進還未進光明派之前,只是一個小混混,很難和眉青派的柳青嫵搭上關係。」

  「所以,我決定立刻去一趟非滿樓,非滿樓的老闆應該知道點什麼。」雲初君先走出了停屍房,靳曜亦生先後跟上。

  「喂!你們兩個!」走到門外的雲初君突地轉過身,「還不走?小心他們詐屍吃了你們!」

  「……!!!」(☉o☉)!!

  刺啦啦!默默淚流的兩人立刻撒腿跑出停屍房,兩道相攜逃竄的背影,跑得比兔子還快!

  雲初君撇撇嘴:「還說沒有奸情,誰信!」

  亦生感慨萬千:「這個世間,八成以上的有情人都是奸出來的……」

  ----------

  原本打算讓這四個人都跟著去非滿樓,可轉念想想,她已經很久沒有去花街柳巷干缺德事了,去了非滿樓,她是一定要去去那些個地方,尤其是相公館。這幾日都未見到蓮清,應該是回了相公館,身後四個人跟著,不大好辦事。

  雲初君邊走邊思量,片刻道:「我一個人去非滿樓就好,你們四個人去伺候大叔。」

  亦生面有難色:「小姐,這不大好吧。你一個人去不安全,我們還是跟著吧。」接著他很虛偽地補充一句,「再說,小姐手無縛雞之力,嬌弱如花,一個女孩子家家出去會吃虧。」

  雲初君明眸中光彩流轉,一聲輕笑:「你什麼時候見過我被人家欺負了?」

  「這倒也是。」靳曜點點頭,跟上來,「小姐專幹缺德事,哪有人敢踩你頭上,但是我們還是跟著比較好。」

  煩!

  雲初君突地轉過身來:「你們兩個想和他們兩個一樣嗎?」她手一指,指在了前面兩個怒目相對面紅耳赤的雨來和風去。

  靳曜蹙眉,亦生立刻搖頭,他們兩個到現在都不知道是誰家姑娘對雨來下春藥,前幾天亦生還在憤憤不平,明明自己長得比雨來討喜,憑什麼人家姑娘看上的是他。

  現在他覺得十分慶幸。

  「你覺得春藥是小姐下的嗎?」他望著雲初君遙遙離去的背影,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靳曜搖頭:「不知道,應該不是。先去稟報尊主吧。」

  ----------

  雲初君打算先回房中換身男人的衣服,走到廊道盡頭的時候,卻看見一人掩面鬼鬼祟祟,東張西望,那人是……邪戰大叔?

  「大叔!」她叫了一聲,朝他招手。

  邪戰卻似見了鬼一樣,轉身拔腿就跑。雲初君驚疑,快步追上去,快追到房間的門口時,「砰」一聲,門被牢牢關上。

  「大叔!你做什麼?」她用力敲了敲房門,很不滿,「大叔快開門啦!」

  「不開。」裡頭的聲音悶悶的。

  雲初君揚起眉毛,寒光閃爍:「大叔,你是不是做了什麼對不起我的事?是不是?」

  「沒有。」裡頭的語氣很委屈。

  「那你幹嘛躲著我?分明是心虛!」

  雲初君做出踢門的姿勢:「大叔,再不開門,我就撞門了!」

  「別!」裡頭的人大驚,「我不想君兒看到我現在這個樣子!」

  「你開不開?」

  「不開。」

  「大叔開不開門?」

  「不開不開就不開!」

  「邪戰!你很幼稚!」雲初君很生氣,擡腳用力一踢,匡當,兩扇門期期艾艾倒地,揚起一陣塵土。

  「大叔?」她掀開簾子,走進內室。

  邪戰撲倒在床上,頭蒙著被子,結結巴巴說:「君兒,你別看我。我、我現在很難看。」嗷唔,被小君君看到他現在這副醜樣,一定又會被她嫌棄自己又老又醜。

  他不由記起十多年前那日,他被一個老太太親了臉蛋,起了疹子,小君君當場嚇得嗷嗷大哭,手指著他大叫「大叔妖怪!大叔好醜!」。

  他身心受創,被打擊得倒在地上,爬不起來。∼∼o(>_<)o ∼∼

  「大叔!」雲初君氣歪,雙頰微紅,拽起被子就扔在地上,「別幼稚了,你多大了?」

  「三……三十。」

  「把頭擡起來!」

  「……我不!」邪戰用手捂著臉,撲在床上挺屍一樣一動不動,「君兒,就一個時辰……一個時辰。」

  雲初君朝他彎下腰:「大叔?你是不是又起疹子了?」

  邪戰感覺到自己的手在顫,身體有一點僵,他捂著臉吱吱嗚嗚解釋:「君兒,你聽我解釋!我沒有碰其他姑娘,真的真的!」

  她揚起眉,雙手環胸:「沒碰其他姑娘怎麼會起疹子?大叔撒謊!」

  「我沒有!」邪戰一下從床上跳下來,扯住她的手臂,「是那姑娘自己靠上來的!」說罷,又急急摀住自己的臉,露出兩隻眼睛緊張地看著她。

  雲初君眉尖微皺:「所以說,我有時候很討厭大叔這張臉,動不動就招惹人家姑娘,真的很討厭。」

  邪戰呆了呆,偶爾的時候,他覺得他的小君君脾氣很無常,難怪以前舅舅常說,女人都是不好琢磨的,要慎重對待。小君君現在說的這句話,是什麼意思?是討厭他長得好看呢,還是吃那些姑娘的醋?

  不管是哪樣,他都很竊喜,於是邪戰小聲地問:「君兒,在吃醋嗎?」

  「……!!」雲初君哼了一聲,又不屑地掃了他一眼:「誰說我吃醋了?大叔少來了!好啦,大叔把手放下吧,我又不是沒看到過。」

  邪戰默默地放下手,雲初君捧起他的臉,左看右看,才道:「其實,大叔就算起疹子,這張臉還是很迷人的。」她狠狠在他的臉頰上親了一下,「大叔,乖乖在房裡等我回來,我出去一下,很快就回來。」

  邪戰愣愣地看著她走出房間,忽然又回過來:「大叔,左邊那個櫃子裡有藥膏,記得要上藥。」

  ……就算起疹子,這張臉還是很迷人的。真的?真的嗎?!鏡子呢?鏡子呢!他要鏡子,他要鏡子!!

  翻箱倒櫃,不知在哪個角落裡翻出一把鏡子,邪戰左照右照,左摸右摸,照了很久……很久,久到四大弟子回來。

  靳曜正欲稟報小姐的動向,只聽房中摟著鏡子的人喃喃道:「……這樣看著我年紀也不大嘛,挺年輕挺英俊的。」

  四個人緊緊盯著邪戰那張縱橫疹子的臉蛋,好歹才壓下捂嘴嘔吐的衝動,無奈地看了看房外面。

  碰上雲初君大小姐,邪戰大魔頭就是一個傻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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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7-2 23:22:38

【21.喜歡我,殉情崖】

  雲初君原打算先去非滿樓,再去相公館,但去非滿樓的路必定要經過相公館,她在館子的門下站了一會兒,只是稍作猶豫,便進去了。

  剛踏進相公館,有人眼尖,立刻就認出了她,眾多小倌紛紛圍上來和她搭訕。

  因為這一次論武大會,知道雲初君大名的人越來越多。聽說她好色,專喜歡調戲漂亮的男人,也專拿別人的東西當做定情信物,她的一些比較出格的作風浩浩蕩蕩地開始流芳百世。

  出名的風流美男,女人愛慕。反過來,出名的美女,男人也喜歡,尤其是像雲初君這樣的,長得花容月貌,作風又出格,不拘小節的江湖小女兒,男人更愛。

  幾個小倌親切地詢問她最近過得好不好,為什麼這麼久都沒上相公館,以前沒認出她來是他們有眼不識泰山,雲初君含笑一一回答,順帶不忘捏他們幾下臉蛋,摸幾下他們嫩嫩的手,掐他們幾下屁股。還沒回答完,又有幾個小倌七嘴八舌地問她喜歡吃什麼東西喝什麼茶聽什麼小曲有什麼愛好啊……

  飛來艷福,雲初君笑得合不攏嘴,心中的蠢蠢欲動濃得化不開,早已忘了她出來的正事,和一群小倌聊了很長時間,她才依依不捨道別,說要去找蓮清。

  幾個小倌一面微笑點頭,一面暗暗怨恨蓮清。

  蓮清果然已經回到了相公館,雲初君門也不敲,直接推門進去,看見他正好在換衣服。

  「你進來怎麼不敲門?」他顯然很不歡迎雲初君,迅速扯過屏風上的衣服掩住身體。

  雲初君往一張椅子上隨意一坐,雙腿交疊:「我哪次來的時候敲過門?明明是你自己忘了鎖門。」

  「你等等。」蓮清飛快躲到屏風後面,火速穿好衣服才出來,皺眉問她,「連無赫不是說這幾天不讓出劍人山莊的麼?怎麼出來了?」

  雲初君挑眉看他:「那你又是怎麼出來的?」

  自知嘴上鬥不過她,蓮清只好閉嘴不說話。雲初君拿過桌上的杯子,替自己倒了一杯茶,喝茶的時候,眼角不經意瞥到了他手指。

  「咦?這不是上次我給你編的指圈嗎?你居然戴著啊。」雲初君拉過他的手看,忽然擡頭對上他的眼睛,笑,「蓮蓮,你不會喜歡上我了吧?」

  蓮清臉一下子陣紅陣白,連忙抽手,「你誤會了。」

  「是嗎?我不信。」雲初君如星般明亮的目光往他身上扎過來,他感到無奈。

  他只是單純地對她那句「他像白開水一樣乾淨」很在意而已,而且在意了好幾天,甚至心裡一直覺得很心虛,就像現在面對她一樣,蓮清很心虛很沈重,他不配擔當起那句話。

  他冷冷道:「隨便你信不信,你可以走了。」

  雲初君又倒了一杯茶:「我不走,待會兒我還要在你這裡用晚飯。」

  「一個好姑娘豈能隨便留在陌生男人的房間裡吃飯?」蓮清打算下逐客令,「再說雲姑娘已作他人婦,雲姑娘,請回吧。」

  雲初君橫了眉毛:「我最討厭別人說我是已婚婦女,已婚婦女怎麼了?你就是歧視已婚婦女,對吧?」

  蓮清搖頭:「我不是那個意思,你誤會了。」

  「你就是那個意思!」她就是和他槓上了,已婚婦女是她生平最大的痛處和悲哀。

  「我沒有。」好無奈。

  「你有!」

  「我真的沒有。」真的好無奈。

  「你有你有!」哽咽了嗓子,似乎想哭了。

  蓮清沒有辦法了,只好說:「算了,隨便你怎麼想,你想在這裡吃飯就吃飯吧。不過,不許睡在這裡。」

  雲初君立刻笑了:「好!待會兒叫人多做一份,一會兒我辦完事回過頭來拿回家。」

  「……」在這免費吃吃喝喝就算了,居然還想打包回家?

  「你別用那種眼神看著我,我家風去最近心情不好,拿回家逗他開心開心。」

  蓮清不說話了,顧自己做事,他性子迂腐固執,也很少說話,雲初君感覺很寂寞很無趣,獨自一人一杯接一杯地喝茶,中間偶爾穿插幾句沒有營養的對話。

  「蓮蓮今天不用接客嗎?」

  「嗯,今天輪休。」

  「啊?當小倌也有輪休的?第一次聽說,還以為要不分晝夜陪吃陪睡呢。」

  「……」真的很想扭下她的頭。

  「蓮蓮一天一般接幾個客人?」繼續八卦他的私生活。

  「看心情。」

  「呃,你當小倌當得很自在嘛,還以為像戲折子裡演的,不接客就要被狠毒的嬤嬤用長鞭拷打,不給吃喝什麼的。照你這樣看來,小倌也是一種自由性職業,挺有錢途的。」

  「……」很想很想掐她的脖子。

  「蓮蓮,你接的客人男女都有嗎?」

  「……」廢話!

  「蓮蓮接客挑長相嗎?」

  「雲姑娘。」蓮清被問得頭很大,忽然轉過身來,「你能不能閉嘴?」

  雲初君撇撇嘴:「我只是好奇小倌的私生活嘛。」

  這個時候,房外有人敲門,幾個丫鬟端著飯菜進來了,色香味俱全,模樣看上去很不錯,放下後,丫鬟朝蓮清微微躬身,慢慢退離。

  雲初君才朝窗外看,發現天色已經暗下來了。她很不客氣地拿起筷子,掐了一筷子紅燒肉:「蓮蓮在相公館地位很崇高吧?」

  蓮清跟著在她對面坐下,眼神有些譏誚:「花魁的地位自然比其他小倌高。」

  她擡起頭來看他,心中起了惻隱之心:「你也別太在意,等你老了,自然不用再這裡逢迎賣笑了。」

  「難道你不知道,在這種地方,年輕貌美是資本,當你不再年輕不再貌美,下場會更慘。」

  雲初君有些窘迫,尷尬地看了他許久,忽然想起一些事,又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段時間。

  半晌,她試探性地問道:「蓮蓮,從小就在相公館,還是後來被人販子賣到這裡的?你會使毒,一定不是個簡單的人物吧?」

  正在吃飯的蓮清瞬間擡起頭來,盯著她:「你想問什麼?」

  雲初君連忙打著哈哈,輕浮地挑挑眉眼,朝他曖昧地笑:「問問不行嗎?我一直很喜歡蓮蓮,難道就不能問問我喜歡的男人的事?」

  蓮清微微瞇起了眼睛,和平時的眼神有些不一樣,隱藏著警惕和淩厲。

  「雲姑娘,你的邪戰大叔應該知道你撒謊的時候,眼神通常閃得很厲害。」

  呃,居然這麼瞭解她?

  她忙夾了一塊肉放在他碗中,企圖緩和氣氛:「我只是隨便問問,用得著這麼認真麼?小氣的男人。」

  蓮清眼神黯了一下,淡道:「有些事,還是不知道的比較好。」

  不問就不問。雲初君撇嘴,悶悶不樂地吃飯,心中越發確定蓮清身上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一頓飯下來,兩人用了很長時間,氣氛也不大好,所以吃完後,雲初君立刻就離開了相公館去非滿樓。臨走之前,蓮清問她討要他的髮簪,她沒答應,義正言辭地說他手指上的圈圈是他們兩個人交換的定情信物,定情信物概不退還。

  ----------

  這幾日一直陰天,夜晚的天空無星無月,風倒是大得很,吹得人身上陣陣哆嗦,以至於只是剛過了晚飯的時辰,街上就只有三三兩兩幾個人走過。

  非滿樓和相公館的距離不長,只過一條街,再走幾步就到了。雲初君一人走在街上,走得有些寂寞,她摸摸袖子裡的銀票,厚厚一疊。那非滿樓的八卦老闆愛銀子愛得要死,他有個規矩,一條情報一兩黃金,一條八卦五兩黃金。她要的消息,情報和八卦兼具,以那老闆拜金的程度,一定很貴。

  快要到非滿樓的時候,頭頂忽然飄過幾道黑影,大概有四個人,方向去的也是非滿樓,過了一會兒,又是一道黑影從她頭頂掠過。

  雲初君擡頭望著,心中一驚,月黑風高的,穿得和烏鴉似地,一定去幹傷天害理的缺德事。

  難道……這幾個人要去殺人滅口?

  作為江湖百曉生,一直是一個危險性相當高的職業,非滿樓老闆招來殺身之禍,也不奇怪。但最近面臨兇殺,湊到一起,就很奇怪,極有可能是兇手。

  足尖稍稍一點,雲初君飛速朝非滿樓掠去,尾隨那幾個黑衣人來到了非滿樓老闆的房間,房裡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

  「大師姐,要做得神不知鬼不覺。」

  果然,有人想殺人滅口!

  雲初君蹲著身子,貼著牆壁,細細地聽著。

  「師父說了,此時貿然殺了他,會節外生枝,只要問他兇手是誰就好了。」

  「這個人真的很討厭啊!竟敢汙蔑師父,讓他嘴賤,讓他噁心,應該不得好死!」

  雲初君恍然大悟,原來是眉青派的女弟子。

  「他人呢?天都這麼晚了,又去哪裡瞎鬧了?」

  「我們去其他地方找找,一定就在這附近。」

  話音剛落,房裡頭的人忽然一聲厲喝:「誰?」

  大驚,雲初君急急退開,傾身快速飛離,眉青派的女弟子氣勢洶洶地追上來。慌不擇路,她其實有輕度的夜盲症,加上對這裡的地段不大熟悉,她竟一路逃到了劍人山莊的後山上,被逼到後山的懸崖。

  被逼到絕境,只好停下,眉青派的女弟子也跟著停下,卻只有四個人。

  她記得剛才應該是五個黑衣人,還有一個呢?她納悶。

  「大師姐,是雲初君!」其中一個女弟子用劍指著她,眼神很不友善,以一種情敵的眼光看著她。

  「呵,是我。」她乾笑。

  「我討厭她!」另外一個女弟子也用情敵的眼神瞪她。

  「喂……」雲初君不滿。

  「既然被她發現了,不留活口。」其中一個年級較長的女弟子冷冷道。

  「喂……」震驚。

  「大師姐!」用劍指她的女弟子吃驚,「可是要是被邪戰知道了,我們會不得好死的!再說,我、我不想被邪戰討厭。」

  「喂……」懸崖邊的人很怒。

  「我也不想,一想到邪戰用那種憎恨討厭的眼神看我,我心裡就難受。」

  年紀較長的女弟子不耐煩:「發什麼花癡!她都是要死的人了,還怕這個做什麼,到時候她死了,你們個個都有機會把邪戰搶過來,她不死,你們連看的份都沒有!上!」

  連說話的機會都不給她,眉青派的四個女弟子殺氣凜凜地提劍就捅過來。

  娘噯,她不會武功啊!

  雲初君只能憑藉著輕功左躲右閃,那四個人卻絲毫不給她喘氣的機會,接二連三地痛下殺手,直戳她的要害,她叫苦不叠。

  「喂!你們別這麼衝動,有話好好說!」要不是她的輕功上乘,估計現在早被她們捅成馬蜂窩了!

  「對你沒話說!」又是淩厲一劍朝她的肩膀砍過來!

  她左閃:「你們喜歡大叔,就對大叔去告白啊!幹嘛拿我出氣!」喝!又來一劍!

  「哼!白天的時候本姑娘碰到他,他居然對我避如蛇蠍!只要你死了,我就有機會和他相好了!」

  唰唰唰!連續三劍狠狠刺過來!

  雲初君右閃:「原來白天碰大叔的就是你這個不要臉的姑娘!」

  「你!殺了這個賤人!!」

  四柄長劍齊刷刷朝她毫不留情地砍過來,她急急逼退,被逼到懸崖邊,雪亮的四條劍卻絲毫沒有停下的意思!

  「為了邪戰,殺了這個賤人!」

  腳下一空,雲初君身體猛然騰空下墜,如她所料,她急速落入了懸崖。

  嗚呼哀哉!她要死了!居然就這樣死了——毫不起眼、默默無聞地死了!

  她的眼睛驚恐地瞪大,懸崖上幸災樂禍地站著四個可惡的女人,叉腰哈哈大笑,笑得很得意,很沒形象。

  大笑聲中,一個黑乎乎的人影黑電一樣從她們身旁穿過,跟著她,縱身撲下懸崖。

  黑暗席捲她意識的前一刻,雲初君流下了一行淒美的淚——

  是誰那麼偉大,居然跟著她殉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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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7-2 23:22:57

【22.兒時夢,懸崖底】

  雲初君一直昏迷不醒,混混沌沌中,她夢到了小時候的事情。

  大概只有五六歲的時候,她已經知道她有一個比她大了足足十二歲的相公,雖然她不明白相公這個詞的真正含義。可是,她從相思門所有人的口中和眼神裡知道,相公這個詞很不尋常,女孩子家長大以後,要和相公過一輩子。

  於是,她默默記下了。雖然邪戰大叔長得很好看,可是,既然要過一輩子,她一定要找一個比大叔還要好看還要年輕的相公過一輩子。

  所以,她從那時候開始,逢到覺得好看的年輕小少年,她就撲上去親他們的臉頰,說要他們統統當她的相公。雖然,她從來沒有碰到過比邪戰大叔長得還要好看的相公。

  有時候,她看著邪戰大叔那張臉發呆,那張臉和別人比起來,總要好看百倍千倍,她常納悶,為什麼一個男人怎麼能長成這樣?

  想起邪戰大叔,她大多的時候是怨的。怨他總不能瞭解自己的心思,總是想干涉她所做的一切,有時候還會對她說不準那樣不準這樣,尤其是她親漂亮男人臉頰的時候,他忍耐到一定程度,一定會說,初君,我是你的相公,不準再親其他男人!

  夢中的她,還只有七歲,那年,雲夙爹爹忽然扔下相思門,拋棄了自己,孤身遠走他鄉。那天她又難過又怨恨,想著,如果她是雲夙爹爹親生的,如果她不是撿來的,雲夙爹爹就不會拋棄她了吧?

  因為雲夙忽然遠走,她越來越愛鬧小性子,常對邪戰大叔嘴硬發脾氣,大叔也只是輕輕一笑,然後很有氣度地抱起她,使足了勁哄她。每當在這個時候,她才會覺得她不會再被人拋棄,不是一個撿來的沒人要的孤兒。

  只是有一次,她說了一句,就算給豬當老婆,我也不要你當我的相公!那時候的大叔真生氣了,不抱她不哄她,也不理她。她有些驚慌,一個人跑出了相思門,準備離家出走,那天是她第一次走出相思門,看到外面的花花世界,碰到了各種好看的男人,繚亂了她的眼睛。

  其中一個長得除了大叔以外,是最出色的。他比大叔年輕,卻比她親過的所有少年當中是最好看的,他的英俊和大叔不一樣,像一把出鞘的劍,冷酷剛硬。

  跑出來大半天,她肚子餓得發慌,於是恬不知恥地向他搭訕,伸出髒兮兮的手扯了他的衣服說他真好看。那少年冷冷瞥了她一眼,然後隨手丟給她一個包子,像乞丐一樣打發她。

  她那天跟在那個冷酷少年的身後整整一天,那時候她還想,到了晚上,她要偷偷地進他的房間,把他捆回去當她的壓寨相公。

  只可惜,天還沒黑,邪戰大叔就找到了她。這個時候,他還逼問她,是不是害怕了?是不是很想他了?她甜甜地說一點也不害怕,也沒有想他,因為她碰到了和大叔一樣英俊,卻比大叔還年輕的相公,邪戰大叔氣得淚流滿面。

  看到大叔生氣的模樣,她卻很高興。

  噯,那麼長時間過去了,那個冷酷少年的模樣她也早已記不清了。如果能再遇到他,該有多好啊!

  雲初君慢慢睜開眼睛,從昏睡中幽幽轉醒。

  眼前是一片藍藍的天空,像水一樣的光線照到她的臉上。旁邊長了一大片和人一樣高的草,中間稀稀疏疏地夾雜著幾朵不知名的花,依稀有水聲傳入耳朵裡。

  哎?她沒死?

  雲初君很激動,動了動身子想爬起,卻感覺身下好像壓了一坨軟軟的不明物體。她側過臉,看見了一隻手,一條腿。

  ……是個人?

  她瞬間記起落崖昏迷前,那個朝她跳下來的黑影。

  難道是那個為她殉情的男人?

  雲初君一下子爬起來,動作太大,底下的人發出一陣痛苦的低吟,卻仍舊昏迷著,這個人的臉上居然還蒙著黑布。

  一把扯落黑布,她震驚了,震得目瞪口呆!

  不是為她殉情的男人。

  居然是連無赫!

  ——成了她肉墊子的連無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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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許從懸崖掉下來,被她壓壞了,連無赫傷得比她重,一直未醒。她觀察了四周的地形,想著附近或許有人家,或者有什麼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境,再不濟總有一個山洞,畢竟戲折子裡一向都是那麼唱的。

  可是,事實證明,並不是所有的崖底都和戲裡唱的那樣,有人家、有仙境、有山洞,就連半個茅草屋都見不到,這只能說明她和連無赫運氣太差。

  不得已之下,她勉強撐著身子把連無赫半拖半扶到附近的一條小溪旁邊,讓他靠著溪邊的一棵半大不大的樹,撕了自己半根袖子,到溪中浸濕,替他擦淨臉,順便查查其他有沒受傷的地方。

  連無赫跟著她一同跳下懸崖,她是相當震驚的。

  殉情?

  這倒不至於,一個心裡裝著其他女人的男人,憑什麼為她殉情。

  擦淨他臉上的汙泥,雲初君忍不住想到了另外一個原因,就是,其實連無赫是想英雄救美的,無奈懸崖太深,武功太淺,賠了夫人又折兵,運氣不好成了她的肉墊。

  不管他是如何跳下來的,還是要等他醒來問個明白。可是,過了一個多時辰,連無赫都沒醒過來,到了中午,居然還發起了燒來,口中一直昏昏夢囈。

  雲初君蹲在他面前,十分鬱悶。戲裡不都是這樣唱的麼?男女雙雙落崖,一,要麼全軍覆沒,兩人全死了;二,要麼兩敗俱傷,但是傷得比較重的一定是那女的,發燒的全身發冷發熱發病的作惡夢的也一定是那女的,照顧的一定是男人。

  可是現在,委實和戲裡唱的不一樣。

  就好比現在,連無赫發燒了,全身忽冷忽熱,還做惡夢,她就是他的親娘,替他擦汗舀水喝,什麼都待她服侍。

  到了晚上,連無赫終於退了點燒,唯恐他再發燒,雲初君靠在他旁邊對付睡了一會兒。睡到一半,模模糊糊聽見有人說話的聲音。

  她驚醒,下意識看向連無赫,人依舊未醒,卻在喊:「……娘!」

  天噯,又在說夢話了!

  雲初君揉著太陽穴,恨不能立刻搖醒他。雖這樣想,但還是忍不住伸手摸向他的額頭。呼,終於退燒了,可是,他能不能別再喊娘了?

  「喂!連無赫!」她拍拍他的臉,試圖喊醒他。那人卻一直沈浸在夢裡,「娘……娘……小艾……」

  雲初君很煩很鬧心:「連無赫,你別再折騰我了!」

  真是身心俱疲吶!

  煩躁地往旁邊一坐,卻被扯住了頭髮,她痛得大叫:「哇!我的頭髮!」絲絲,痛死了!

  雲初君小心翼翼地側臉,看見自己的頭髮竟和連無赫脖子上的一根鏈子纏在了一起,她恨恨地扯過他的脖子,從他衣領內撩過鏈子,是一淡青色的條玉鏈子。

  ……這條玉鏈子看得似乎很眼熟啊!

  雲初君看得皺眉,不由再湊近仔細地瞧了起來。

  總覺得很眼熟,在哪裡見過……

  正看得入神,昏睡中的人猛地睜開眼睛,目光精準地對上她的眼珠子。

  「你做什麼?!」

  這一聲冰冷刺骨,飽含殺意。

  雲初君一聲驚喜:「啊!連無赫!你醒了!」激動過頭,連帶著扯上了頭髮,痛得她眼淚汪汪,「……你等等,等等!別動,哇哇哇!叫你別動啦!頭髮攪上你的鏈子啦!」

  剛從昏睡中醒來的連無赫愣了半天,幾乎沒有距離地看她心急火燎地扯著她的頭髮和他的玉鏈子。

  「我昏睡了多久?」

  雲初君努力扯了扯頭髮,語氣很不好:「很長了,都一天了!」

  幾寸的距離,少女的溫香,撲鼻而來。連無赫聲音變低了:「……你一直在照顧我?」

  口氣很惡劣:「這個地方還有其他人嗎!」為什麼還是弄不開……啊啊啊!居然打死結了!全身上下她最愛自己的頭髮了!

  雲初君惡狠狠擡起眼來,瞪他,鼻子對鼻子,眼睛對眼睛。

  連無赫有些愕然:「……你想幹什麼?」看她那雙明亮而閃爍的眼睛,蘊含著怒火?欲火?還是什麼火?……不會是想輕薄他吧?

  這對於雲初君來說,極有可能。

  月黑風高的夜晚,他看著那雙明亮的眼睛,不禁臉紅了。

  「唰」一聲,眼前閃過雪亮的弧度,連無赫瞬間瞇起了眼睛,卻見雲初君割斷了和鏈子攪在一處的那撮頭髮。

  「我的頭髮……」流著眼淚直哭的人忽然一把勒過他的脖子,瞪著他,「現在不管你說是跟我殉情的,還是來救我的,我都不會原諒你!還我頭發來!」

  ……真是個嬌蠻不講理的姑娘。

  冷不防再湊近臉,狠狠瞪他:「怎麼?不服氣?憑什麼要本姑娘照顧你一天?……好吧,就算你真的是跳下來救我的,但,還是不及我一根頭髮!」

  連無赫表情淡定得虛無縹緲,慢條斯理地鬆開她的手,道:「雲姑娘,我們還是找出去的路吧。」

  雲初君下意識看看四周,一片烏漆抹黑,連無赫已走了幾步遠。

  「喂!連無赫!」她大步跟上,走到他身側,「算了,不和你計較頭髮了。只是我很好奇,你為什麼跟著一起跳下來?」

  連無赫不理不睬,只顧自己朝前走。

  「殉情?」

  「……」-_-|||

  「英雄救美?」

  「……」(+﹏+)∼

  「你那晚去非滿樓幹什麼?」

  「……」

  「你脖子上的那根玉鏈子誰送的?我好像在哪裡見過,是你未婚妻送的?」

  雲初君問得不亦樂乎,連無赫始終不理,走得越加飛快,將她很快甩在身後。

  「喂!連無赫!有你這麼悶騷的男人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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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7-2 23:23:18

【23.同私奔,柔軟心】

  明月漸升,透過柳梢,懸在冷清的天空,白晃晃一片瑩亮。

  邪戰一直在房裡來回踱步,他就像一個在家等待夫君回來暖床的小媳婦一樣焦躁難安。

  他如此愚蠢,竟真的傻乎乎在房裡一直等他的小君君回來。然而,快過去兩天了,她就像晨露一樣,忽然人間蒸發了。

  和連無赫一樣,兩個人一起毫無預兆地消失了。

  兩個人一同消失,代表著什麼?

  邪戰胡思亂想,又不敢亂想,這幾天一直壓在心中的隱憂和驚怕越來越深,蓋住了整個腦殼,讓他發疼。

  門匡噹一聲推開,外面嗖嗖嗖嗖進來四個人,正是搜尋未果的相思門四大弟子。

  「怎麼樣?」邪戰箭步過去,急問。

  四個人戰戰赫赫,擠眉弄眼,你推我擋,最後三個人很沒義氣地把風去推到他眼前。

  風去瞪他們一眼,看向邪戰迫切的眼神,實在不忍心再打擊他,吱吱嗚嗚了一會兒,才發狠道:「尊主,你放心,我們一定會找到小姐的!」

  雨來笑嘻嘻地上來,搓著手:「那個……尊主,小姐只是去非滿樓一趟而已,很快就回來了。」

  邪戰輕飄飄地朝他扎過去:「非滿樓有人嗎?」

  「……沒有。」雨來迅速低下頭,撇嘴自言自語,「小姐那麼好色,肯定又看上哪個良家男人了。」

  邪戰霎時瞇了眼睛剜他。

  這個時候,房間裡,很煞風景地響起了一聲咕嚕嚕,雨來亦生靳曜下意識瞄向縮成一團的風去。風去有些委屈地看看邪戰,找了小姐整整一天,就啃了一塊大餅,他確實很餓啊!幹嘛都用這種眼光看他……

  「尊主,別擔心。以前小姐溜出相思門好幾天都沒事,這次也一樣啦!嘿呵……」咕嚕嚕又一聲響,風去憋嘴了,摸了摸肚子,感覺到尊主此刻的眼神很深奧,很恐怖,似乎想讓他再說點什麼……

  他想了想,抖抖身子說:「尊主,屬下覺得,小姐和連無赫一起失蹤,肯定不會有事。」

  邪戰挑眉。

  雨來立即附和:「對對,連無赫武功高強,怎麼可能有人傷得了他嘛,呃,當然,尊主例外。」

  邪戰蹙眉了。

  亦生摸摸下巴,沈吟道:「……兩個人一起失蹤,總覺得怪怪的。」

  風去傻乎乎地驚訝:「難道你也想到了?我早就懷疑了,兩個人一起失蹤,怎麼可能那麼湊巧,前幾天我就看他們兩個怪怪的,連無赫看小姐的眼神不對勁,像什麼呢……啊!對,像一隻好吃的雞腿!」

  -_-|||

  三個人涼涼地朝他瞥過去,抽了嘴角,這算什麼比喻……

  邪戰冷眼了。

  「你們不信?我說的都是真的!」風去急了,誇張地指手畫腳,「我說得千真萬確!我敢說,他們兩個一定是——私奔了!」

  邪戰頓時火大了,黑了整張臉。

  雨來亦生立刻用手指捅捅風去的背,他依舊在那絮絮叨叨:「唉,肯定是私奔,我早就懷疑他們兩個有奸情了,只是怕尊主傷心,沒敢說出來而已。幹嘛幹嘛!你戳我幹嘛!我說得都是真的!亦生常說,這世上的有情人都是奸出來的,果然不假。嗷唔!你打我頭做什麼!很痛好不好!」

  摀住腦門,很無辜很憤怒地瞪雨來一眼——為什麼欺負我的總是你這個畜生!

  雨來頭湊過去,咬牙切齒地壓低聲音:「你是餓昏頭了還是欠扁!」然後笑瞇瞇地狗腿,「尊主別聽他胡說,我看小姐和連無赫兩個人像冤家,不不不,像仇家,怎麼可能私奔。再說,小姐不是說尊主您最年輕最英俊,最喜歡尊主您了麼?小姐從來不說假話,你們說是不是?」

  朝後面擠眉弄眼,他話說得實在很沒底,很沒氣場,只有亦生心虛地點頭附和——小姐從來都說假話。

  靳曜最後說了一句很實在的話:「尊主,小姐雖然喜歡年輕英俊的男人,但是既然和尊主有約定,以小姐的為人,絕對不會作假。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太多,屬下覺得,小姐可能出事了,說句不好聽的,或許連無赫也沒能倖免。現在劍人山莊已經亂套了,各門各派的人都認為連無赫出事了,今天從早到現在一直在商量下任盟主之位的人選。尊主認為此事是否和兇手有關?」

  邪戰沈默不語,忽然傾身,直接從窗口跳了出去,月色撒了一地,身影瞬間沒入了夜色裡。

  雨來忍不住歎氣:「可憐的尊主,尊主上輩子一定是殺了小姐全家的仇人,所以這輩子才這麼英雄氣短,被小姐踩在腳底下。」

  亦生不贊同:「這是奸出來的,都奸了十八年了,只是尊主一直處於下風罷了。」

  風去扯扯雨來的衣袖:「師兄,你餓不餓?」

  雨來涼涼地瞥他:「你餓了?」

  風去急切地點頭。雨來上上下下打量他,眼神有些不屑:「你居然都那麼胖了,難怪上次摸你屁股的時候那麼肉感。死胖子,以後離我遠點!」

  風去臉色唰地一白,如果別人說他胖是他以前最痛苦最不堪的事,那麼,現在,初吻事件是他生平、下輩子、下下輩子、下下下……輩子最痛苦最不堪的齷齪事!

  「畜生!還我的初吻來!」淚眼汪汪地開始控訴其罪行。

  「我也是初吻!」又來!惹惱他了!

  「我不管,把我的初吻還來!」

  「我好歹也是黃草大閨男!你再說你再說!你再說,今天晚上你信不信我真把你做了!」

  「你!畜生!禽獸!大禽獸!」飆淚了。

  ……

  亦生搖搖頭:「又來了,我們先走吧。」拉了拉靳曜的袖子,兩人的身影也沒入了月色裡。

  房中,兩人依舊吵得轟轟烈烈。

  ----------

  邪戰急切地在黑夜裡飛掠,耳邊料峭的夜風呼呼地刮過,像二月的剪刀,他卻不覺得疼。

  他的手卻在微微發抖。

  邪戰忽然覺得,寧可小君君和連面癱私奔了,也不想她出事,這樣,至少她還活著。

  如果,他找到她,一定不會霸著她,她想做什麼就做什麼,那個百日戀愛,如果她厭倦了,那麼就依著她結束吧。

  反正,不管怎麼樣都好,只要他的小君君活著。

  「那個不是大魔頭嗎!」夜行中,前方忽然有人驚了一聲,邪戰的去路被擋住,他擡眼,是連無赫身邊的四個跟班。

  「魔頭!把我們盟主交出來!一定是雲初君把我們盟主拐跑了!」

  「走開!」邪戰忽然開口,聲音冷如冰。

  「不走!我不能接受盟主和那個小魔頭私奔的事實!我接受不了!」

  「走開!」

  伴隨著一聲冷淡的低喝,是一道尖銳的破空聲,一顆白珠子閃電一樣劈過去,鈍鈍地擊中了手下一甲的胸口,他身子倒飛出去,滾在地上口吐鮮血昏死了。

  「一甲!」

  其餘三個人驚駭,立即飛到地上,扶他起來。

  邪戰看也不看他們一眼,身形迅速消失,疾速飛掠到相公館,穩穩落在飛簷上,一個傾身,白虹一樣朝一扇窗戶直接穿入。

  「君兒是不是來過你這裡?」穩穩落地,邪戰眼神銳利地掃向桌邊正在吃飯的人,白皙的皮膚,嫣紅的唇,最惹女孩子喜歡的丹鳳眼,比他年輕——他很討厭這個人,當然,連無赫最討厭。

  蓮清放下碗,點頭:「嗯,昨晚來過,一道用了飯就離開了。怎麼?」

  「她後來去了哪裡?」同樣以情敵的眼神死盯著他。

  蓮清沈默,終於蹙起了眉:「……她沒回來?」

  邪戰靜了片刻,點頭:「君兒不見了,連無赫也是。」

  蓮清只哦了一聲,道:「那應該很安全。」

  什麼叫很安全?和連無赫在一起,就是最不安全的!

  邪戰緊緊皺了眉,很不贊同他的話,心中越發得急,蓮清放下筷子,看他:「以連無赫的為人,不會傷害雲姑娘,尊主不用擔心。倒是連無赫,有些不大安全。」

  這個人說話很不中聽,他聽了很不舒服,邪戰冷冷瞥了他一眼後,又從窗口直接穿出去。

  蓮清看向窗外,也沒有心思吃飯了,他擡手看看手指,指圈已經開始泛黃了,再過段時間,可能會枯了吧?

  他干坐了一會兒,起身,從櫃子裡取出劍,跟著邪戰從窗口掠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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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晚的風涼颼颼的,吹在身上料峭的冷,兩人在樹林裡兜兜轉轉,始終找不到出路。伺候了連無赫整整一天,雲初君累得只想趴在地上睡覺。

  這個時候,她非常鄙視自己異常好的身體素質,為什麼不在這個時候發燒了生病了?這樣就可以堂而皇之地差遣和奴役連無赫,把今天伺候他的統統討回來!

  一陣陰風刮過,伸手不見五指的樹林深處,傳來一聲狼嚎聲,忽遠忽近。

  不用說了,她運氣非常不好,落崖非但沒有山洞落腳,還要服侍連無赫,這下還遇上了狼群出沒。

  扯了扯連無赫的袖子,她道:「……好像有狼,我們去樹上躲躲吧。」

  連無赫似乎很急,甩開她的手,依然大步朝前:「今晚一定要出去。」

  又一聲幽幽的狼嚎,雲初君忍不住抖了幾下身子,又扯扯他的袖子:「連無赫,你很著急?害怕?烏漆抹黑的,根本找不到出路的。要不先休息一會兒再找?」

  「要休息你自己休息。」

  「你這個人怎麼這麼沒良心?好歹你發燒的時候我伺候了你一天,你居然都不說聲謝謝!」她衝他大叫,覺得有些委屈,她連大叔都沒這麼盡心盡力地伺候過,憑什麼這個人得了便宜還那麼拽!

  連無赫停了下來,雲初君一頭撞上他硬硬的背,痛得嗚咽一聲,她有點想哭了。不是她愛哭,實在是這個人冷血得有點過分了,而且在崖底下待了快兩天,大叔一定很著急,現在指不定滿大街瘋了一樣地在找她。

  她忽然有點想念那個愛嘮叨的邪戰大叔了。

  「……對不起。」連無赫轉過身來,眼睛直直看著她,他忍不住擡起手來,一滴淚水落在了他的指尖上,一顆心剎那柔軟下來。

  「……你哭了?」心中暖暖的,酸酸的,澀澀的,那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忽然湧上心頭。連無赫無措地站在那裡,愣愣地看著眼前的人使勁地抹著眼淚,小聲地哭泣,最後嚎啕大哭。

  「都是你都是你!」雲初君狠狠地擦著眼淚,索性蹲了下來,大哭,「我想大叔了……」

  連無赫一直愣愣地看著,眼神有些渙散,彷彿眼前的人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也這樣蹲在樹林裡,在他面前狠狠地大哭,毫無女孩家的形象。

  他也蹲下來,情不自禁地伸出手,用手指輕輕地替她擦淚。

  「連無赫?」從未見過他這麼溫柔的一面,雲初君很愕然,看他的眼神……好像不對啊,不會是把她當成別的姑娘了吧?

  連無赫一直替她擦著眼淚,漆黑的夜裡,望著她的眼神很深邃,很動人。

  「你別哭。」他輕柔地說。

  雲初君吸了吸鼻子,也望著他,終於確定了,連無赫根本沒在看她這個人,是透過她在看另外一個人,心中不由來氣兒。

  「走開啦!嗚嗚嗚∼∼∼我想大叔了……」使勁推開他,又大哭起來。

  連無赫一個激靈,清醒了,他被推倒在地上,很尷尬,又隱隱地失望。

  眼前的人又嬌蠻又潑辣,也不講理,他怎麼會愚蠢無知到把人看錯了呢?這樣的雲初君怎麼可能和那個人像……

  他有些自嘲,他燒壞腦袋了。

  連無赫站起身,朝蹲著的人伸出手:「起來吧,這裡有狼群出沒,就聽你的,明天再找出路。」

  雲初君停止了哭聲,擡起頭,抹抹眼淚,用沾著鼻涕淚水的手很不客氣地拉住他的,借力站了起來。

  「我們找個地方休息下,照顧我一整天,你應該很累。」連無赫鬆開手,卻被很用力地握住,他驚愕,只見雲初君發狠一樣在左捏由捏他的手。

  她恨恨說:「你才知道我很累?虧你還是個男人!好啦!你去找休息的地方,我在這裡等你,找到了再來接我。」

  連無赫看看四周,確定這裡暫時很安全,才道:「那你在這裡等著。」

  雲初君這才心甘情願地鬆了手,鬆手的時候還不忘使勁捏了他一下,他只是輕微蹙蹙眉,然後去找休息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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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連無赫在樹林裡飛踏縱橫,很快地,在一處隱蔽的地方找到了一個山洞。

  回去接雲初君的時候,途中卻看到一群狼,冒著一雙雙森森綠眼,浩浩蕩蕩朝他剛才來的路飛速奔竄。

  ……去的好像是雲初君的方向!

  黑夜的山林分外的寂靜,夾雜著狼嚎聲,很詭異很可怖。

  連無赫急急橫穿樹林,回到原來的地方時,眼前空蕩蕩的,沒有狼也沒有人,雲初君不知去了哪裡。

  「雲初君!」他叫了一聲,沒有回應。

  走了幾步,山間的風吹在臉上,些微的冷,連無赫不禁焦急,隱隱地驚怕。

  「雲初君!」空蕩蕩的樹林裡,依然沒有回應。

  「雲初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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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7-2 23:23:45

【24.思綿綿,似無情】

  邪戰來到非滿樓的時候,趕上非滿樓打烊,小二正一扇一扇地關門,關到最後一扇門的時候,門縫裡忽然出現了一隻手,邪戰拉開門,進來。

  「客官,本店已經打烊了。」小二看他臉色烏黑一片,好像不好惹,說話很小心。

  邪戰走到一張桌子前,看了看周圍:「百事通在哪裡?」

  小二摸摸頭,皺眉:「百事通?啊!你找老闆,他剛上樓去了。……可是,他吩咐不讓任何人打擾他。」

  「哪個房間?」

  小二很為難:「老闆說不讓人打擾,客官您……」

  「哪個房間?」邪戰已經很不耐煩,眼中掠過殺氣。

  小二霎時白了臉,抖著身子指指上邊:「在、在二樓的最、最左邊……」

  旁邊已經沒了人,小二眨眨眼,又揉揉眼睛,喃喃:「……這個人好眼熟啊。」說著,準備去關門,正要栓上門栓,又伸進來一隻手。

  一個人從門縫裡擠進來,手中提了把七尺長劍。

  他問:「你家老闆在嗎?」

  「在二樓最左邊。」小二立刻乖覺地指指樓上,納悶,今天怎麼有那麼多人找老闆。

  然後,這個人也上了樓。

  店小二看了看二樓,接著去關門,這一次手還沒碰到門框,門外一下子伸進來四隻手!他結結實實嚇了一大跳,嚇得差點魂都飛了。

  他結結巴巴:「你、你們也找、找老闆?」

  門外四個人闖進來,雨來道:「我們找尊主。」

  尊主?邪戰大魔頭?!!

  店小二嚇得臉色灰敗一片,抖著身子軟倒在桌腳邊,扶著桌腳,顫手指指二樓:「……都、都在樓上。」

  四大弟子直接飛上了二樓,雨來忽又飛回來,拎起小二的領子,「二樓哪裡?」

  「左、左邊。」兩眼一翻,昏過去了。

  雨來扔了人,又飛上二樓,和其餘三人一道往左邊,最左邊的房門開著,裡頭有三個人,邪戰,蓮清,非滿樓老闆。

  四大弟子停下,兩左兩右守在門外。

  非滿樓老闆頭上包著一塊白布,正抱著一隻死去的鸚鵡痛哭流涕,一邊摸著它的頭一邊流著鼻涕哭喊:「……吾之所愛,痛失所愛,為吾之心痛哇!飛來飛去落誰家,黃昏鳥雀悲!」

  念到動情處,他便停下,看向面色烏陰陰一片的邪戰,說:「尊主,您老問的是連無赫還是雲初君?」

  聽到那個老字,像被潑了盆冷水,邪戰心情頓時惡劣。

  「問得自然是雲初君。」連面癱死了最好。

  非滿樓老闆擤了擤鼻涕,抱著死鸚鵡又開始埋頭大哭:「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鳥不同。羽毛落了,有再長的時候,鳥兒骨枯,卻不能還生!」

  哭到這裡,他又擡頭,「尊主問的事,小的可以猜到。按照非滿樓的規矩,一條情報一兩黃金,一條八卦五兩黃金。不過……這個……尊主身份不同……可以擇價而沽。」眼看著邪戰眉頭皺了起來,他立刻成了縮頭縮腦的小樣兒,連連擺手,「這點小事,尊主就不用了不用了!」

  邪戰看著他,不語,眉皺得越發深,已經快不耐煩了。

  「春花秋月何時了,往事知多少,吾之所愛去向何方!」話一頓,道,「尊主,小的只能告訴你,昨晚似乎……」他很認真地數了數手指頭,想了片刻,又道,「昨晚加上雲初君和連無赫,一共來了六個人,五個姑娘,一個男人。四個姑娘是眉青派的,另外一個姑娘是雲初君,剩下的男人就是連無赫了。」

  說話那麼囉哩八嗦,邪戰聽得擰眉了,眼睛微瞇,又有殺氣在眸底下攢動。

  「後來呢?」

  非滿樓老闆又開始大哭,摸著死去的鸚鵡頭,像泉水一樣飆淚:「今年花落顏色改,明年花開復誰在?吾之所愛,汝去向何方?哦!吾之所愛!」

  邪戰和蓮清兩人聽得很想拿刀砍了他,就在邪戰準備一掌劈他天靈蓋的時候,嚎哭中的人忽然擡頭,眼睛像劍一樣雪亮。

  他激動道:「後來,驚鴻飛掠,飛簷走壁,四隻白骨精緊追而上,揮舞長劍,四劍齊殺,氣吞山河!雲大美人被逼懸崖,嬌弱無力,刷刷刷刷被連砍四劍!鮮血四濺!一招飛鷹劍,一招蜘蛛爪!雲大美人身受重傷,風蕭蕭兮落懸崖——」

  話未完,房間裡已沒了人影。

  「哎哎!我還沒講完呢!」非滿樓老闆歎氣,「人家連大盟主也在崖底下。唉,柔情似水,佳期如夢,忍顧鵲橋歸路。兩請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邪教魔頭、武盟霸主、風塵公子——就此三人恩怨糾纏,虐戀情深,強取豪奪!邪魔與小妻,霸主和紅顏,公子與美人,發展出多條複雜殘虐,抵死纏綿的戀情……嗯,這個題材不錯。」

  他一把扔了手中的死鸚鵡,扯下頭上的白布,拉開窗戶朝樓下扯直了嗓子喊:「小寶!快!趕緊寫條幅!明早兒給老子掛在大門口,一張門票五兩銀子!」

  樓下的店小二擡頭,窗戶被關上,又忽然被打開,老闆鑽出一顆頭在樓上大叫:「用雞血寫上『武林曠世之戀』,記住,一定要用雞血,務必用雞血!效果!效果!」

  店小二忙不叠點頭,二樓的窗戶又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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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亮漸漸被雲層隱去,只有零星幾顆星星閃著殘弱的光。山間的風似乎變大了,吹得樹葉簌簌作響,聽在連無赫的耳中卻死一般的寂靜。

  眼前一片漆黑,幾根樹枝在他眼前垂下來,擋住了他的去路,他不敢走得太遠,只在離原地幾丈遠的地方找人。

  只是過了沒多長的時間,雲初君卻忽然無故消失了。

  是被狼群叼走了麼?

  「雲初君!」他提著劍,赤紅著眼睛在附近一直打轉,心中的不安不斷擴大,現在他完全失去了平日裡的鎮定和冷漠,很無神、無助。

  「雲初君你在哪裡!」

  笨蛋,如果被狼叼走了,她不會喊救命嗎!

  耳邊的風簌簌吹過,冷透了他的全身,連無赫很頹喪地靠在了一棵樹上,頹然地閉了眼,發著抖深呼吸,手心裡全是汗水。

  如果,如果她真的被狼叼走了……一想到這裡,他只覺胸口很鈍痛,很悶,不知道那是一種什麼樣的心情,令他一瞬間覺得心很灰敗。

  「嘻嘻!怎麼樣?著急了吧?」

  頭頂上一個柔軟的聲音忽然笑嘻嘻地問。

  熟悉的聲音,讓人聽見就很悶很煩躁的聲音,可是,連無赫卻覺得,在此時聽到這個聲音,很動人。

  半個身子從他頭頂上倒掛下來,臉對臉看著他,雲初君笑得很得意,很張揚。

  四目相對,連無赫卻雙眼無神,確定了眼前的人,才鬆了一口氣,接著臉色驟然陰沈。

  雲初君從樹上翻躍下來,朝他微微傾身,瞇眼盯著他臉看:「連無赫,這輩子從來沒被人這樣耍過吧?」她現在最討厭像他這樣的人,從骨子到血液都像一塊冰,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裡,她見過的人,不帶他這樣拽的。

  一隻手突然勒住她的腰,用力一扯,天旋地轉,她被壓在了樹上,背脊抵著粗糲的樹皮,有些疼。

  連無赫冷冷地看她,眼中簇起了火苗。

  「這樣很好玩嗎?」

  因為對象是他,確實很好玩。可是,好像玩過頭了。

  雲初君嚥了嚥口水,低聲:「那個……連無赫,我只是想嚇嚇你而已,誰讓你一醒來都不感激我的,不帶你這樣的。」

  兩隻手按住了她的肩,一張臉滿滿逼近,連無赫赤紅著雙眼瞪她,「你知不知道,剛才我很著急,很害怕!」

  語氣有些氣急敗壞,口齒間的熱氣噴在了她的臉上,他的眼神看起來很認真,雲初君愣了。

  呃?這種時候,她是不是應該流著眼淚撲上他抱住他,感動得痛哭流涕,以嬌弱無助的女尖音哭喊對不起我錯了?

  ……好噁心,算了吧,還是保持沈默比較好。

  「雲初君,下次別玩這種把戲了。」臉漸漸朝她壓低,陰沈的雙眼變得溫柔了,像水一樣,語氣也變得溫柔了,像軟綿綿的雲一樣,「知道嗎?會把人逼瘋……」

  她不大適應溫柔的連無赫。

  雲初君有些緊張地看他,縮了縮肩膀和脖子,雙手用力一推,把他推出幾步遠。

  「喂,你想做什麼?我已經有大叔了,輕薄了我,小心大叔把你轟成爛渣渣!」

  連無赫不說話了,用她看不懂的眼神凝視了她一會兒,別過身,扔下一句話:「找到休息的地方了,走吧。」

  他走得很快,雲初君站著不動,她敢確定,這個世上變臉的速度最快的,一定是連無赫!

  吐了一口氣,她透過樹縫望了望黑漆漆的天空,忽然覺得有些頹喪,也不知什麼時候能從這裡出去,不知道為什麼,這一次只和大叔分開了兩天而已,她卻覺得異常想念大叔。

  「還不走?」前頭的人停下來叫她。

  她應了一聲,大步跟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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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7-2 23:24:11

【25.好狗血,好肉麻】

  之後的幾天,兩人一直在山洞裡度過。連無赫依舊對她愛理不理,或者客氣疏離,那天晚上她看見的溫柔連無赫好像只是她眼睛進水後出現的幻覺。

  反正,連無赫的脾氣一向都是這樣,她也無所謂。

  所以,這幾天裡,他出去找出路,她在山洞的附近找些可以吃的果子,兩人說的話不超過十句,只有在晚上睡覺的時候,實在冷得不行,她才會毫不講理地緊霸在連無赫的身側,依靠著他汲取暖源。

  第一夜,連無赫極度抗拒,用言語表達心中的不滿。

  第二夜,他用無比犀利的眼神瞪她警告她。

  第三夜,他還會挪挪身體,保持兩人的距離。

  最後一夜,連無赫索性管自己閉上眼睡覺了。

  最後一天的早上,雲初君還做著和大叔鵲橋相會的美夢的時候,從山洞外面進來的連無赫果斷地把她抖醒,說是找到出去的路了。

  她捂了悟惺忪的睡眼,朦朧開眼看他,顯得很沒精神。

  「……找到了?還以為你和那些所謂正派人一樣,只長肉不長腦,連條出路也找不到。」

  連無赫略微不快之色,不滿了。到底是誰整天窩在山洞偷懶不同他一起找的?

  他蹙眉:「走吧。」

  雲初君從草堆上爬起,拍了拍衣服上的草屑,跟著他一道出了山洞。

  經連無赫刻板匱乏的形容後,她大概知道了,這條唯一的出路在他們落崖地點那條小溪上遊的不遠處,上遊是一片瀑布,瀑布十分厚重,所以落崖的人根本不知道水簾內其實是一個山洞,通向另一條捷徑。

  兩人飛身穿過厚厚的水簾,進了洞內,裡頭是一條地道,盤旋而上,正好可以容納兩個人並肩而過。

  黑漆漆的洞裡,伸手不見五指,只有兩個人清晰的呼吸聲。

  「我懷疑,其實你早就找到出路了吧?」雲初君追上,和他並肩走,「我覺得你好像很討厭我,怎麼不趁發現捷徑的時候,自己一個人離開,把我甩了?」

  「這是小人的行為。」

  她撇撇嘴:「不覺得你有多君子。那天晚上如果我不推開你,你是不是就要吻我了?」

  連無赫耳根子一下子炸紅,火熱一片,慶幸烏黑黑一片,根本看不到。

  「不說話就是承認了?」雲初君呵呵一笑,「你這人就是表面悶騷了點,其實內心比火還熱。哎,我很好奇,你那麼悶騷,你和你那個未婚妻是怎麼相處的?」

  不會大眼瞪小眼干悶一整天吧?

  她和他在崖底下只相處了這麼幾天,她就受不了他少言寡語的性子了,凡是都不說,只用眼神表達。娘咧,她又不是神仙,怎麼可能意會得了。

  「聽說,你的未婚妻是個丫鬟,哦不是,是江湖第一殺手組織鴻霄殿的殺手,是嗎?」她充滿好奇地問,「既然是殺手,她一定和你一樣,沈默寡言,冷漠冷血,只會用眼神殺來殺去。」嘖,真是絕配吶!

  在連無赫的面前,似乎她就像一隻唧唧咋咋沒完沒了的麻雀,顯得特別聒噪。

  「她叫小艾,是不是?到底是不是?喂!為什麼都是我在唧唧歪歪,你都不說話的!」手肘用力撞了一下他的胳膊,以示不滿。

  一雙眼驟然轉過來,在漆黑的洞裡,又利又亮。

  「以後不要在我面前提這個名字,否則,我殺了你!」

  呃,果然他曾經遭遇到未婚妻的背叛和拋棄的傷心事,導致他憤懣在心,始終無法忘懷。雖然這次沒像上次那麼變態,像掐鴨子一樣掐著她的脖子。

  雲初君不再揭他的傷疤,默默無語地同他並肩走。

  前面依稀有白光照進來,她不由興奮地大叫:「連無赫,有光!快到了!我們快到外面了!」她興奮得扯了連無赫的袖子直往前衝。

  可是——

  當他們劫後餘生一樣站在洞口的時候,整張臉都烏黑了。

  面前有一座吊橋,鏈接著另一個山洞,洞與洞之間的距離只有一個人那麼長。

  兩人走出第二個洞時,看到又一座人長的吊橋,臉色有些發青了。

  走出第三個洞,兩個人的頭頂都在冒煙了。

  雲初君終於徹底地明白了,什麼叫山外有山,洞外有洞。

  她與連無赫一共穿過了六個洞道,每個洞道向上盤旋,走出最後一個山洞的時候,陽光大照,刺入她的眼中,映入眼簾的是一塊平地,恰巧是她落崖的地方,地上還有她和那四個女人打鬥過的痕跡。

  「居然就這樣回到了原來的地方。」雲初君忍不住感慨。

  「立刻回山莊。」他消失的這幾天,江湖上不知道已經亂成什麼樣子了,指不定個個都趁機在拉他的後腿,拖他下台。

  雲初君點頭,那個傻大叔一定很著急。

  撥開洞口四周人高的雜草,正準備回山莊時,她看見相思門的四大首席弟子全都站在崖邊向下觀望。

  「雨來風去!靳曜亦生!」她大叫著奔過去。

  四個人同時驚愕地回過頭,看她跑過來。

  「你們怎麼都在這裡?找我的?」呃,怎麼這四個人看上去這麼滄桑?

  四人點頭,神情變得有些詭異和遲疑。

  「大叔呢?」

  四人面面相覷,雨來擡手指指崖下面:「尊主跳下去了。」

  ……跳下去了?

  她呆了一呆,「他跳下去找我?」

  四人又點頭,表情很悲催。尊主已經好幾天沒有上來了,他們不敢告訴小姐這個壞消息。

  雲初君看了看崖底,又看了看他們四個人,暴怒:「讓大叔一個人跳崖?你們怎麼不跟著跳下去!」

  四個人伸直了脖子往下看,不禁縮縮脖子,亦生小聲說:「尊主動作太快了,我們根本來不及跳……」又不是集體殉情,幹嘛搞得那麼悲壯。

  風去忽然癟嘴,皺臉想哭了:「尊主都好幾天沒上來了,懸崖那麼深,肯定活不成了!嗚嗚嗚∼∼∼∼」

  「什麼?好幾天?!!」雲初君氣得想把他們一個個都踩扁了,「世上還有你們這麼傻的人麼!大叔幾天沒上來,你們不會下去找他啊!」

  暴怒地大吼著,她心在發抖,手在發抖,全身都在抖了,眼眶裡沾滿了溫熱的淚水,一滴淚珠子落下來。

  「小姐,你別哭啊!我們怕我們都跳下去了,尊主卻上來了。」男兒有淚不輕彈,可是雨來忍不住也想哭了,他抹了抹眼睛,哽咽,「尊主會沒事的,小姐也不是也活著上來了麼……」

  她怒道:「那是因為我有他這個肉墊墊著!」

  一直沈默的連無赫蹙眉看她,什麼叫肉墊墊著?

  風去一下子亮了眼睛,眼中燃起了熊熊希望:「連盟主被小姐壓著都沒死,尊主身輕如燕地跳下去,一定會沒事的!」

  「你什麼意思?」沈浸在極度悲痛中的雲初君瞬間擡起頭來,用眼神狠狠地戳他,「你的意思是說,連無赫被這麼笨重的小姐我壓著還不死,是個奇跡?拐彎抹角說我胖?要死!你這個死胖子,以後我再也不給你帶好吃的了!」

  「君兒?」

  一個年輕溫潤的聲音突然插進來,下一刻狂喜:「君兒!」

  雲初君一下震住,望向左邊,陽光從那人的背後照過來,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有他那雙漂亮的眼睛熠熠生輝,閃著似喜似悲的光芒。

  「大叔!」

  又驚又喜地奔過去,縱身撲進邪戰的懷裡,忍不住哇地一聲大哭起來:「我以為你死了!」

  邪戰懷住她,雙臂很用力,聲音艱澀嘶啞:「我也是。」

  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有些埋怨:「幹嘛那麼蠢跳下去!」

  沈默,他終於開口:「我很害怕……所以跳了。」

  「害怕還要跳!如果你少胳膊瘸腿了,信不信我休了你!」

  「我信。……以後別再不聲不響從我身邊消失了。」

  雲初君從他胸口擡起頭,兩人四目相望很久很久,久到雨來等四人以為兩個人被太陽曬石化了,邪戰忽然說:「……君兒瘦了。」

  她漸漸笑開,伸手摸摸他的臉,「大叔也是,看你下巴都長鬍渣子了!」

  他靜靜地,令人透不過氣地凝視她,「……那可以吻你嗎?」

  「不要!」

  「為什麼?」

  「不要就是不要啦!」

  「……害羞了?」

  「是啦是啦!大叔好討厭!」

  ……

  不遠處的幾人偷偷地觀望著,雨來不禁喜極而泣:「好狗血!好肉麻啊!」

  風去哭倒在雨來的背上,手狠狠地揪著他的衣服:「嗚嗚嗚∼∼∼好感動好興奮……」

  「死胖子!滾開!」雨來一把扯落背上的人,扔在地上,瞅了瞅周圍,納悶,「連無赫人呢?」

  靳曜用劍指指下山的方向:「他走了。」

  亦生若有所悟:「大概覺得自己氣場不合,嫉妒了扎眼了難受了,才一聲不吭地離開了吧?」

  雨來歎氣:「沒辦法,這就是灰炮命!」

  ----------

  因為連無赫的失蹤,劍人山莊已經亂成一鍋湯,五大門派分立成了三撥。秦山派大弟子匆忙之中成為掌門,和光明派紛紛表示連無赫恐怕凶多吉少,找前任盟主連軻回來支持大局;子虛派和少林寺則認為活要見人,死要見屍,雖然那麼多天過去了,活的幾率不大,但依舊支持連無赫;眉青派建議繼續召開一次比武大會,能者居位。

  各大門派在山莊的議事廳討論得風風火火,相當激烈。

  當連無赫毫無預兆地出現在議事廳門口的時候,所有人都吃了一驚,個個都撐圓了眼珠子瞪著,就差沒有喊出「有鬼啊」三個字。

  「怎麼?在議事?」攬衣跨進,連無赫唇角略微彎起譏誚的弧度。

  他的四個手下立刻從角落裡躥出,圍在他身邊,憤憤不平:「盟主,你總算回來了!他們想造反了!」

  連無赫豎起手,示意他們閉嘴。眾人戰戰赫赫的目光中,他大步走過,利落地坐在上座,眼神靜靜地逡巡了一圈。

  除了支持他的子虛派和少林寺,剩下的人都覺得很有壓力。

  只聽他輕輕道:「為什麼不繼續?」

  無人敢應答,連無赫的威名不是造假的,加上他面部肌肉失調的面癱毛病很嚴重,此時的他散發著恐怖的氣場。

  ——似乎他的心情極端的惡劣,惡劣到極點了。

  子虛派掌門人清山膽子大些,最先開口直接問道:「盟主這幾天可有要事?」

  連無赫道:「沒有,只是被人暗算落崖了。」雖然這不是實情,但也差不多了。

  暗算?落崖?

  眾人第一個聯想到了殺死秦壽和姚進,以及空明方丈的那個兇手。於是眉青派掌門人眉子青立刻就問:「盟主可有看到兇手的真面目?男的?女的?」

  連無赫若有所思地望向眉青派那一堆女弟子:「女的。」

  眉子青臉色霎時蠟白,身子搖搖欲墜,險些站不穩。

  「盟主,雲初君是否和你一道?」

  他忽然從座上起身,一直看著眉青派:「她的確和我一起。我希望有些人不要打著正派的旗號濫殺無辜。」

  啊?眾人驚悚了,來回各看,難道兇手不是邪戰,而是我們這些人當中的?!

  正在這個時候,邪戰一行人也回來了,正收拾包袱準備離開劍人山莊。

  「不知道尊主為什麼那麼急,明天走也可以啊,今天離開劍人山莊回到相思門都晚上了。」一顆頭顱貼著門框探進來,雨來眼神很幽怨,「我們在崖邊待了幾天,都沒好好睡上一覺。」

  又一顆頭顱探進,「尊主的衣服好破,怎麼也得換身衣服再走吧,就這樣穿出去,人家以為我們相思門窮得揭不開鍋,很沒面子啊。」

  一人在兩人身後輕輕飄過,很無力地把臉貼在牆壁上,嚥了好幾口口水,憤憤咬指:「等雲夙老尊回來了,我一定要告訴他,尊主老虐待我,不給我飯吃!」肚子好餓,為什麼最近他像個孕婦一樣越來越會餓了……

  第三顆頭顱疊在下面兩顆人頭上,道:「我們要體諒尊主,看尊主的樣子,應該是嚇出來的,我敢肯定,此時此刻尊主的心裡一定在胡思亂想小姐和連無赫在崖底幹了什麼。」

  這時,房裡頭收拾包袱的人猛地轉過臉來,面帶春風溫暖大地般的和煦笑容。

  「還不快去收拾包袱,不想吃飯了?」

  風去第一個跑回房間,其餘兩人愣了一愣,跟著迅速回房收拾包袱,只有靳曜沒走,問:「尊主,難道放過那四個女賤人,就這樣走了?」

  邪戰這才停下收拾的動作,看了看倒在床上呼呼睡覺的雲初君,只有半根袖子的手臂上留下了不少細細的劍傷。雖然這些傷口算不了什麼,但是看起來很討厭,很令他憤怒。

  傷小君君者殺無赦!

  他笑得很沒溫度:「統統宰了。」

  靳曜愕然,沒那麼嚴重吧?距四年前那個企圖強佔小姐的猥瑣男人,尊主已經好久沒殺過人了……

  「等等!」房裡的人又吩咐,「宰之前,先玩幾下。嗯……是吊起來拷打一頓,還是剝光衣服抽鞭子呢?」

  靳曜提醒:「尊主,她們是姑娘。」

  「姑娘啊……」尾音拖得意味不明,邪戰摸了摸下巴,「看在姑娘的份上,留她們點尊嚴,就撥了她們的臉皮罷。」

  呃?!撥臉皮?都沒臉了,還叫留尊嚴?

  邪戰大魔頭通常不魔,遇到雲初君就成狂魔。

  「愣在這裡幹嘛,還不快去!」

  靳曜小心翼翼地問:「……尊主的意思是,讓我去做?」

  眼神輕輕地殺過來:「難道是本尊主?」

  他很後悔,後悔沒跟著回房收拾包袱,後悔提建議,眼神哀怨地看了一會兒房中的人,很無力地回了房。

  邪戰坐在床邊,靜靜地凝視著疲憊沈睡的人。

  少女的臉色有些蒼白,盡顯倦容,她翻了個身,臉朝他,迷迷糊糊地夢囈著:「……大叔,好想你。」

  邪戰臉上頓時笑開了花,伸出手去摸她的臉,然後俯身,用額頭抵住她的,又用唇細細地親吻她的臉頰,她的鼻子,她的眼睛,還有她柔軟乾燥的唇。

  直到唇瓣變得濕潮火熱,他才稍稍退離一點兒,輕柔地說:「我也很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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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7-2 23:24:27

【26.義父母,大騷包】

  一鉤明月掛當空,如同一朵白色梨花,靜靜綻放光華。

  連無赫獨自一人在房中用飯,只扒了幾口飯,他就把守在外面的四個人叫了進來。

  「他們走了?」他放下筷子,問道。

  一甲點頭:「嗯,下午走的。盟主就這樣放他們回相思門,好嗎?」其他人就算了,可是雲初君無論如何都不能放回去啊!

  盟主不是喜歡她麼?

  連無赫看向窗外,不說話。

  一乙憋了許久,終於道:「盟主,難道你捨得雲初君?」

  盟主對雲初君到底有沒有意思啊?

  飯桌上的人還是不說話。

  那悶騷樣,連一丙都看不下去了:「盟主,現在追上去或許還能追到她,現在不追,以後恐怕再難機會見到她了。」

  難道,盟主對雲初君真的沒有絲毫意思?

  連無赫仍舊保持沈默。

  只有一丁很不贊同:「你們想讓盟主做姦夫嗎!雲初君可是有相公的人。況且,盟主這樣會不會追女孩子啊……」最後一句說得很小聲。

  其餘三人驟然驚醒,催淚,好悲劇的盟主,他們的盟主怎麼看都不是做奸.夫的命啊!

  飯桌上的人終於把臉扭過來,只瞥了他一眼,揮手道:「你們出去吧。」

  ……就這樣?盟主叫他們進來,到底為了什麼事?

  四個人干站了片刻,一頭霧水地出去了。

  連無赫拿起筷子繼續吃飯,吃了幾口,外面忽然有人大吵大鬧,夾雜著驚天動地的嚎哭聲。

  一甲連滾帶爬從外面奔進來,結巴:「盟、盟主!外面……外面……」

  他皺眉站了起來,「外面出了什麼事?」

  「盟主!你一定要為我們眉青派做主啊!」外面,哭天搶地的聲音,比竇娥還冤,尖銳的女音哭吼得十分絕望,「盟主一定要討伐相思門!討伐女魔頭!啊啊啊!我的臉……我的臉!!」

  連無赫大概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了,問道:「眉青派的弟子?」

  一甲點頭:「好像是邪戰命人扒了眉青派四個弟子的臉皮。」

  冷哼了一聲,他坐下,拿起筷子吃飯:「去打發她們,怎麼打發,你明白的。」

  一甲驚訝:「盟主不打算管嗎?」這可是關係到正派武林的面子啊!

  「這叫自食惡果。」連無赫吃了一口飯,涼涼地扔下幾個字。

  ……盟主的心情好像比剛才還要糟糕了。

  一甲很識趣,立刻出去轟走了那四個哭得比雷還大的眉青派弟子。

  尖銳的哭喊聲遙遙離去,越來越小,終於可以清淨地、好好地吃飯了,然而才又吃了兩口,有人一路大喊著往他的房間奔過來,哧溜一下進了房間。

  連無赫已經被攪得沒心思吃飯了,忍怒看向來人:「又怎麼了?」

  僕從氣喘籲籲,手指著外面,結結巴巴地卻說不出話來:「老……老……回……回來了……」

  他蹙眉:「什麼回來了?」

  僕從的手哆哆嗦嗦地一直指外面:「……回來了!」

  真的很想拍桌子啊!連無赫完全失去了耐心,瞬間黑了整張臉。

  「我的赫兒!我的小赫赫!老娘回來了!!」

  隨著一聲高昂激動的叫聲,一個美婦人風風火火地跨進門檻,門口報信的僕從被一把擠出了門外,大餅貼臉似地用力撞上了房外的柱子。

  「赫兒!小赫赫!讓老娘看看!」

  還處在驚愕中的連無赫立刻慘遭一雙手的摧殘,美婦人從他的臉到他的身,全都上下其手摸了一遍,然後很用力地在他的臉頰上親了一口!

  「啊!還是我的兒子英俊,瞧瞧我的赫兒,嘖嘖,簡直是上天精心的傑作啊!」

  外面守門的四個人聽聞,抖了幾抖身子,差點摔到在地。

  夫人講話還是那麼噁心!

  那雙手還想摸過來,連無赫立刻往後退了幾步,戒備地看美婦人:「不是說明年才回來嗎?」

  美婦人定定地看了他一會兒,忽然耍潑大哭:「赫兒!你說話怎麼那麼生分!你是不是在外面有女人了?是不是?!嗚嗚∼∼我的兒子,我的小赫赫,男大不中留,你是不是再也不要娘了,現在連娘都不叫了!」

  外面的四個人看到廊道盡頭一道白色影子,衣帶當風,影影綽綽,是老爺來了,四人同時抹抹額間的汗。

  好吧,夫人有時候確實很無厘頭。

  連無赫微微皺了眉,有些彆扭地叫了一聲:「……娘。」

  美婦人立刻破涕為笑,一雙手很猥瑣地又想去摸他的臉,一隻手突然當空攔下,腰被人結結實實地攬住。

  「又想調戲兒子?」連軻臉色難看,很不爽。

  美婦人尷尬地笑了笑:「兒子英俊嘛,在我眼裡,赫兒永遠都活在六歲那小樣兒!」

  連軻額間當即掛下三條黑線,那是智障!

  「見過爹。」相對於連軻,連無赫顯得比較嚴肅恭敬,「爹和娘路途勞累,我這就讓下人準備熱水。」

  連軻擺擺手:「不急不急。」

  美婦於瀲灩掙開丈夫的懷抱,上前拉住連無赫的手,眨著眼睛,賊兮兮地問:「赫兒,你是不是有女人了?」

  連無赫搖頭,想掙手,美婦不信,用力握住。

  「沒有?還說沒有!今早我和你爹進城的時候,大街小巷都在傳你和相思門一個姑娘的風流帳!就連非滿樓都搭了戲樓,我和你爹都去看過那戲了,好感人吶!」

  他下意識搖頭:「娘,你誤會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美婦不理他的解釋,唧歪著:「那姑娘很漂亮是不是?有很多男人喜歡她吧?兒子!要努力!努力把那個姑娘搶過來!不行的話,娘為你做主去相思門下聘禮,把她娶進門!」

  連無赫很無力地抽手:「娘,她已經嫁人了。」

  「我知道!這沒關係!」美婦用力地握握拳頭,給他信心,「赫兒,施展你男人的魅力,把她從邪戰的手裡搶過來!爹和娘都支持你!」

  連軻蹙眉:「我不——」

  美眸狠狠瞪過來:「這裡有你說話的份嗎!滾一邊去!」雙手緊緊攏住兒子的手,雙眼忽然變得哀切悲慟,「兒子啊,娘知道你吃了很多苦。你在女人方面太容易吃虧了,要不然上次小艾的事,怎麼會……呸呸呸!不說了,少提那個噁心女!反正,兒子,加油!爹不支持你,娘支持你!」

  連無赫默默無語地看著美婦,已經無話可說了。然而看著她如此殷切期盼的目光,他不得不再解釋一句:「娘,她不喜歡我,我也不——」

  美婦一把摀住他的嘴,皺眉:「少說這種喪氣話!雖然你不是我親生的,但是我於瀲灩養大的兒子是天底下最英俊最棒的男人!你不敢搶,娘幫你搶!」

  縮在一邊的連軻終於看不下去了,道:「瀲灩,感情的事不能勉強,這種事情,赫兒自己心裡有數,你就別瞎參合了。」瞧你那股傻勁,只會越幫越忙……

  連無赫點頭:「爹說得對,兒子有分寸。」

  「真的?」美婦不放心,「可是,兒子啊,你看著很容易被女人騙啊!」

  連無赫快忍不下去了,抽嘴角,卻笨拙得不知道該如何說,反正面對這位無厘頭狗血的義母,他一向難以應付。

  「好了好了,兒子你也看了,也摸了,有事明天再說,讓兒子好好吃飯吧。」

  連軻果斷拉住妻子的手,把還想唧唧歪歪傳授經驗的美婦拖出了房間。

  連無赫看了看桌上的飯菜,他已經沒有心思吃飯了,便讓下人把飯菜都收拾了。

  與此同時,邪戰一行人在這天夜裡就回到了相思門。

  擡頭望著眼前高聳入雲的迴旋大門,邪戰忽然湧起一種久違的心情,他不由往雲初君身邊靠了靠,頓覺很安全。

  終於不用再提心吊膽小君君被那個連面癱拐跑了。

  「大叔,那裡好像有人。」雲初君指指迴旋大門內,邪戰看過去。

  迴旋大門裡是一片迷霧林,各種五行陣穿梭其間,穿過這片迷霧林,就是相思門真正的老巢了。

  「……有點眼熟啊。」雨來朝裡望了望,迷霧林裡,有一個人影東竄西走,時不時暴跳揮汗,「他好像被困在陣裡了。」

  雲初君忽然瞇了眼睛,片刻後驚訝:「雲夙爹?」

  所有人都吃驚了,老尊這麼快回來了?

  邪戰先進迴旋大門,四大弟子跟上,雲初君卻在後面頓了一頓,才走在了最後面。

  「是……舅舅?」邪戰不確定地叫了一聲。

  迷霧林裡,一棵棵桃花樹跟著一個身穿大紅袍的中年男人移動,他左樹也左,他右樹也右,頭上的三根孔雀翎特別扎眼,在黑暗的夜裡,發著幽幽的綠光。

  幾人感慨,多年不見,老尊還是這麼風騷。

  他氣得爛額,聽到有人喚他,憤憤地停下,暴怒:「這什麼東西!為什麼老尊我回來了,迷霧林裡都改頭換面了!啊!初君小娃!都長那麼大了啊,想不想美爹爹?快快,快放你美爹爹出來!」

  「不想!」

  雲初君不理他,看見他就來氣,誰讓他一聲不吭地把她拋棄了!

  一轉身,踩著賭氣的步子,大步流星地走了。

  「初君小娃?初君小娃!」大紅袍中年男人奔了一臉的老淚,女大不中留,他被嫌棄了?「邪戰,快放你舅舅出來!」

  「這個……舅舅,我也想放你出來,可是,侄兒表示很遺憾。」邪戰很無奈地對他搖頭,不管何時何地,小君君最大。

  看著遙遙離去的人,雲夙氣炸了,頭頂三根孔雀翎瑟瑟發抖:「你!你這個沒用的東西!妻管嚴!大魔頭!大騷包!老男人!」

  四大弟子抽搐眼角,到底誰是大騷包,誰是老男人?老尊這樣含沙射影罵自己,有意思麼?

  被困的人倏地轉過臉,望向他們四人求救,四大弟子連連擺手。

  「老尊,相思門小姐最大,對不起。」

  雲夙張了張嘴,眼前的人嗖下全部沒了影兒,他暴跳如雷。

  「你們……你們都是壞人!膽小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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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7-2 23:25:26

【27.好彪悍,滿腔情】

  雲夙被困在迷霧林裡整整一夜,到了早上才被放出來。

  雲初君又是一身男裝打扮,坐在椅子上,摸著手中的扇子,正看著他,考慮著是直接上去把他揍成一塊人餅,還是寬宏大量說她已經原諒他了。

  在她七歲的時候,雲夙就遠走他鄉,雲遊四海,把她一個人扔在了相思門。

  對此,她很生氣,更多的是傷心。

  她絕對不會原諒!

  所以,她決定直接上去把他揍成人餅,沒等她下手,雲夙卻先開口了:「初君小娃,這麼多年過去了,你還不原諒美爹爹?」

  她一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很憤怒地張開扇子,慢吞吞地搖著:「不原諒!」

  雲夙的眼淚唰一聲便流下來,哽咽問:「為、為什麼?美爹爹其實很想你啊……你就這樣對美爹爹?初君小娃……」

  「是嗎?哼,想的都是哪個不穿衣服的女人吧!」雲初君輕搖著扇子,輕飄飄剜過去一眼,「是誰一個人說走就走的?是誰把七歲的我扔下的?是誰說只過一年就回來的?——都是你!」

  雲夙上前一步,含淚想去握她的手,卻被無情地揮開。

  「初君小娃,你別這樣……美爹爹不是每三年回來一次看你的嘛,你看看,這次美爹爹給你帶好東西來了!」說著便要往胸口去掏。

  雲初君終於咆哮了:「三年!你還好意思說!!三年有多長嗎!不原諒就是不原諒!我一輩子都不原諒你!」

  一輩子?不原諒?!

  雲夙臉色煞白,踉蹌了幾步,真想哭倒在她的褲腳下,去抱她的大腿,大聲乞求說「我錯了,美爹爹再也不敢了!」

  初君小娃可是他的心頭肉啊!愛屋及烏的心頭肉啊!

  正打算不顧一切地大聲乞求,忽聽外面一陣腳步聲,邪戰捧著一大束野花,一邊跨進房間,一邊興奮地喚道:「君兒!」看見雲夙,他詫異,「舅舅出來了?」

  雲夙見到救星一般,立刻亮了眼睛,迅速躥到他面前,道:「邪戰,初君小娃有時候也很聽你的話,你做做和事老,幫舅舅——」

  「走開。」邪戰像沒聽見他的話,側過身走到雲初君眼前,「君兒,喜歡嗎?」

  她愕然:「送我的?」

  邪戰點點頭,看她的眼神很期待,雨來說,女孩子最喜歡花,尤其是漂亮男人送的花。

  雲夙呆了一呆,看得快暈過去了,這是他的侄兒——笑不改色、冷血邪佞、刻薄尖酸的侄子?此時此刻的邪戰,就像一個情竇初開的羞澀而青春的小夥子,完全顛覆了他心目中完美的魔頭形象。

  蒼天哪!他不在相思門的這十多年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今日是我們戀愛的第八天,可是,我沒什麼好送你的。」他的刻薄侄子很溫柔、很羞澀地說。

  雲初君看著他手中的鮮花,皺了眉毛:「可是,我不喜歡。」

  「……!」不喜歡?為、為什麼?女孩子怎麼可以不喜歡花?這可是他披霜帶露淩晨就在後山采的鮮花啊!

  雲夙撫住額頭,惆悵,就算性子有些變了,可是,在女人這方面,他的侄子依然不解情趣,有哪個女孩子喜歡路邊的野花。

  「……那君兒喜歡什麼?」忐忑不安地問了一句,忽然一語驚醒夢中人,邪戰頓時想哭,忍不住難受了。

  他的小君君最喜歡的是年少青春的漂亮男人。

  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卻也是他最在意、最難過、最不願意承認的事實。

  看著手中的野花,他有些無措,不知道接下去該怎麼做。茫然之時,手裡忽然一空,野花被拿走。

  「只要大叔送的,我都喜歡!」眼前的人眉眼彎彎地對他笑,低頭輕輕嗅著,皺了眉,唔,好像有些臭啊!

  邪戰欣喜:「真的?」

  雲初君點頭,「嗯,喜歡。」

  「可是,剛才你不是說不喜歡嗎?」

  「都說了是只要大叔送的,我都喜歡嘛!」

  邪戰聽了,心中頓覺甜滋滋的,這樣是不是意味著,他在小君君的心目中和其他男人,尤其是連面癱是不一樣的?最特殊的?

  目光炯炯地盯著她看,隔了一會兒,他小心翼翼地問:「……那君兒覺得我怎麼樣?」

  今天他一定要問個明白,求個徹底!

  雲初君捧著野花看他:「什麼怎麼樣?」大叔今天又怎麼了?

  「……就是,就是我這個人……」極度忐忑,極度不安中。

  如果,小君君確實對他有那種意思,那麼今晚就做了吧!自從落崖事件之後,邪戰越發覺得,兩個人一定要趁早把房給洞了,成為名副其實的夫妻!

  雲初君歪著腦袋,想了一想,誠實回答:「很好啊,待人親切溫柔,很平易近人。」

  這樣的回答模稜兩可,邪戰還是不能徹底地弄清楚搞明白小君君的意思,考慮了片刻,他忽然又問:「那比起連無赫呢?」

  有了比較,這樣就能很明白了吧?

  雲初君擰眉毛:「他?刻薄又冷血,尤其是最近,覺得他越來越討厭了,還是大叔好!」

  邪戰登時激動得不得了,一種把連面癱踩在腳底下的勝利心情油然而生。

  邪戰!趁時機正好,直接問她吧!

  「那君兒喜歡我嗎?」

  「大叔,你好奇怪!」終於覺得不對勁,雲初君眉擰得更深了,「我不是一直都喜歡大叔的嗎?怎麼你最近總是問這種無聊的問題?」

  不不不!他問的不是這種喜歡!

  邪戰有些心急:「我不是問你這個,我的意思是……」

  不知道該怎麼說出口啊,邪戰,鼓起你大魔頭的勇氣,大膽示愛吧!

  漲紅了臉頰,他終於大聲問出口:「這樣說吧——君兒,你愛我嗎?」

  房間裡瞬間安靜了。

  「大叔,我——」

  「你們兩個惡不噁心,都老夫老妻了,還喜不喜歡?」一直被當做透明背景的雲夙終於看不下去了,「你們兩個當我不存在是不是?存心刺激當年被女人甩的我是不是?!我還在房間裡呢!」

  邪戰冷冷笑看過來:「你怎麼還在這裡?」

  「你還在?」雲初君也很愕然。

  「你們……」雲夙渾身發抖地手指著他們兩人,頭頂的孔雀翎抖了幾抖,最後氣得掩面淚奔而去。

  房間裡終於只剩了兩個人。

  邪戰一下子變得更加焦急不安,忐忑難抑,接著等她的回答,急切中帶著期待,期待中帶著急切。

  雲初君卻轉過身,把花插在了門邊的青花瓷瓶上,只覺背後一股灼熱的視線始終盯著她。她歎氣,只好回過身來。

  「大叔,我不知道啊……」被那樣盯著,她有些不自在。

  邪戰花容失色,腳底頓覺虛浮。

  「大叔?你……」雲初君連忙上去握他的手。

  邪戰不著痕跡地抽手:「沒、沒關係的……」

  不再看她一眼,急急忙忙地走出了房間。

  望著匆匆離去的背影,雲初君不知是什麼滋味,很不好受,可是,她確實不知道啊!

  她喜歡漂亮的年輕男人,喜歡調戲他們,她去過各種風月場所,看過各種男人與男人,男人與女人之間的打情罵俏。

  可是,從來沒有人教過她這些。

  她只是發自內心對待每一個人,發自真情對待大叔。有的時候,她會覺得大叔和其他男人是不一樣的,好吧,她承認,大叔確實和其他男人不一樣。

  但她卻不知道哪裡不一樣。

  雲初君越想越煩躁,反正就是不一樣!

  啊啊啊啊!好煩哪!

  她狠狠地揪了揪頭髮,看了看門邊的野花,更加煩躁了,又狠狠晃了晃腦袋。

  大叔剛才好像傷心了……

  於是,雲初君一直糾結於大叔和其他男人哪裡不一樣這個問題而無法自拔,原以為他那日傷心離去之後,便會靜靜避讓。

  卻沒想到,每日早上,她房間的窗邊都會出現一束新鮮的野花,散發著難聞的臭味。每天來打掃房間的丫鬟小綠捂著鼻子,總是用一種奇怪和鄙夷的眼神看她。

  一日,丫鬟小綠終於忍不住問了:「小姐,你幾天沒洗澡了?」

  怒火滔天,她也忍受不了了!怒氣沖沖地跑到邪戰的房間裡,砰一聲踢開木門,用力扯斷內室的簾子。

  她怒吼:「大叔!你有完沒——呃?」怒吼聲戛然而止。

  眼前的人赤身裸體,略顯白皙的男性裸體就這麼硬生生暴露在雲初君的視線裡。

  「君、君兒?」他驚嚇了,邪戰迅速抓了屏風上薄軟的衣袍披上,臉色爆紅,「你怎麼來了?」他還沒做好面對小君君的準備,就來這麼一出限制級的曖昧場面!

  雲初君回神,立刻轉身摀住眼睛:「大白天大叔幹嘛裸奔啊!」

  她好像知道大叔和其他男人哪裡不一樣了!好像很不一樣啊!好像……好像她看見大叔的裸體,會心跳,會臉紅!

  邪戰也很不好意思,很彆扭:「我在洗澡……」剛洗完澡正要穿衣,你就闖進來了。

  「……我走了!」她面紅耳赤,想趕緊離開,才跨了一步就被他抓住了手。

  「別走!」邪戰急道。

  雲初君驚愕,臉頰滾燙:「你、你想做什麼?現在是大白天!」

  啊啊!她在怕什麼?她在結巴什麼?!啊啊啊!要死!現在的大叔就和其他男人不一樣!

  「青天白日大叔想幹嘛?!」她有病,一定有病了!

  雲初君腔子裡的小心臟狂奔亂跳,她下意識地退了一步。

  邪戰忽然摟住她的腰,俯臉看著她的唇:「君兒,我想……」

  她怒吼:「不準想!」身體猛力一掙扎,卻被猛力摟緊!

  邪戰連脖子都紅了,心臟同樣狂奔亂跳得厲害。他低啞了聲音,「君兒,我要……」

  「我說了不準想!不準要!」兩手奮力在他胸前推拒,企圖逃離。

  他再不放開……要死了,要死了!她覺得自己的呼吸很急,下一刻就被兩片唇瓣牢牢蓋住了。

  這一次,邪戰直接行動,表達心中的**。他忍耐了好幾天,不去看她,不去想她,只是每天淩晨去山上采野花,然後默默無聞地放在她房間的窗邊。

  眼前金星亂跳,雲初君被勒緊,疼得她直嗚嗚,導致她有窒息的現象。

  他會不會吻啊!

  邪戰恰逢時機地放過她的唇,她還沒來得及大呼抱怨,整個人被攔腰抱起,嚇得她忙不叠摟住他的脖子。

  雲初君被迅速放倒在床上,她下意識直起身子起來,卻被迅速按倒,火熱潮濕的唇又被堵住。她想躲,又無法抗拒,捨不得離開,感覺自己像一顆被放進水裡的蜜糖,慢慢在融化。

  兩人的唇瓣輕柔地糾纏摩挲著,她無力地軟下去,唇瓣離開的空當,她迷茫地晃著眼睛,喃喃:「……大叔,我……」

  「別說話……」

  「不說不行啊……」難受啊!

  微弱的話音被吞回去,一連串兇猛的激吻襲來,落在她敏感的耳垂和脖子,一路往下……

  呼吸急促而潮熱,邪戰正想趁兩人深陷情欲之際更深一步,伴隨著一聲「哧啦」的裂帛聲,房外的腳步聲急促臨近,四雙腳一雙接一雙跨進房間。

  「尊主,有人……」

  四大弟子見到房中的情景,頓時無語凝噎。

  這個這個……兩人衣服亂成一團,尊主壓在小姐的身上,尊主只披了一件外衣……裡面好像什麼都沒穿吧……

  四人恍然大悟!

  「抱……抱歉!你們繼續……繼續!」

  四人迅速逃走。好彪悍!青天白日,房門大敞,這樣都能做!

  滿腔情欲的兩個人被生生澆了一盆冷水。

  邪戰被澆了個透心涼……

  雲初君一個激靈,用力推開他,一骨碌從床上跳下,以最快的速度遮遮掩掩地逃回了自己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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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7-2 23:26:03

【28.好悲劇,好慘烈】

  大力關上門,雲初君靠在門板上大口大口地喘氣,臉紅心跳地想著方纔的一幕。

  剛才她和大叔差點滾上床了!不!已經滾上床了,只差沒煮成熟飯!

  關鍵時刻,那四個人忽然橫插四腳,打亂情欲纏綿的氣氛,她不知道是失落還是慶幸,心裡怪怪的,好像現在都可以感覺到大叔肌膚的熱度,摩挲在她嘴唇上的柔軟和豐潤,馥郁急促的呼吸和她交融在一起……

  ……剛才那種陌生而怪異的感覺又回來了。

  雲初君雙手下意識摀住自己的臉頰,滾燙火熱的溫度傳至手掌心,燙得她的心又開始狂跳不止。

  啊啊!要瘋了……她肯定是瘋了!

  以前她抱大叔的時候從來不會亂成這樣,所以——一定是她得失心瘋了!

  「小姐,你在裡面嗎?」正在這時,匆匆從大廳趕過來的亦生在門外叫她。

  她怒吼:「滾!不要管我!」

  亦生在外頭涼涼了一聲:「我也不想管你,小姐這個時候一定在後悔吧?後悔沒奪去尊主的貞操,是吧?小姐怨我們也好,恨我們也罷,可是,現在人家的爹娘都找上門來了。」

  臉頰怒紅的人在房裡煩躁大叫:「誰啊!我現在誰都不見!」

  「……好吧,現在在大廳等候的人很有可能是小姐的親生爹娘,我這就去回了他們。」

  吱呀一聲門被猛力打開,雲初君探出頭來,震驚:「你說誰?」

  亦生支吾:「小姐還是自己去見吧。」

  雲初君的臉色從怒紅變成爆紅,不知是害羞還是憤怒,很用力地擡腳走出房間。親生爹娘……是嗎?她這輩子最討厭的人是把她丟棄的親生爹娘,第二個討厭的人還是丟棄她的親生爹娘,第三個討厭的人就是也同樣丟棄她的雲夙爹!

  她一邊憤怒,一邊期待地走著,不緩不慢,亦生在後頭跟著。

  「小姐……」亦生斟酌了一下,還是開口了,「你對尊主……如果還有那麼點情意,就別這樣對待尊主。我們都知道,小姐你喜歡漂亮年輕的男人,可是,有時候有些事情不能當做兒戲。……尊主現在又蠢又傻的樣子都是因為你,如果你還有點責任心,還有點擔當,以後……不要再來招惹尊主了,免得教他燃起希望又絕望。」

  雲初君停下,回頭茫然看著他:「……什麼意思?」

  「小姐對自己犯下的滔天罪孽,難道沒有一點愧疚之心?」亦生神色有些怒,有些不自然,「人家的爹娘都親自找上門來要說法了,正吵吵鬧鬧要給他們兒子一個公道,說你對他們兒子始亂終棄,導致他們的兒子整日裡尋死覓活,借酒消愁!……小姐,你怎麼能這樣對待尊主!你對得起尊主麼!」

  「誰的爹娘?」雲初君微微瞇了眼睛。

  「還有誰的!不就是連無赫的!」亦生憤憤不平地面露指責。

  斜勾了唇角,她眼睛瞇成了一條線:「你剛不是說我的親生爹娘嗎?!」

  亦生冷哼,毫不猶豫地數落:「不這樣說,小姐你會出來?你一向不負責任沒擔當,告訴你實情,你會出來?」

  「你!」雲初君惱怒地刮了他幾眼,接著沈默了,良久低聲道,「連無赫的爹娘……他們來做什麼?」

  「果然是這樣!」不負責任的姑娘!

  亦生額上青筋都要蹦出來,忍無可忍地顧自己大步先走了。

  雲初君依舊茫然,愣了一瞬,往大廳去。

  還未到大廳,她就聽到一個女人的聲音,正聲淚俱下地在指責她,憤憤不平地說她如何對她的赫兒始亂終棄,痛心疾首地訴苦她的赫兒因為她這個狐狸精,一蹶不振、借酒消愁、夜夜笙歌……等等一些列消極而令人心痛的事。

  一把憤怒火從胸中熊熊燃起,雲初君加快腳步,一腳跨進門檻。

  「你胡說!」

  大廳裡,一瞬間安靜了。

  所有人的眼睛都朝她看過來。

  那對夫婦看到她的一瞬間,驚愕得說不出話來,四大弟子正痛心疾首地指著她,雲夙爹正用一種複雜難明的眼神看她。

  這些人的眼光她都不在意,她只在意大叔的眼光。

  雲初君下意識朝邪戰望過去,他卻忽然別開眼,不看她。

  那是什麼反應?大叔也不相信她嗎?

  她不由怒火沖天,其他人誤會她,可以!但是,他絕對不能不信她!……好吧,她現在的心情很沈重,很煽情,她很想衝上去揍爛他的臉,掐著他的脖子大怒「叫你不信我!叫你不信我!我掐死你!」

  可是,她沒那樣做,只是站在門口,一直緊緊地望著他,忽然覺得,這種場面她似乎常在戲折子裡看到過。

  說不定大叔會當著眾人的面,做出很痛心的表情,用冰冷仇恨的眼神緊盯著她,對她說出刻薄的話,例如「你這個賤人!居然背叛我!」,「我永遠不想再見到你,你滾!給我滾!」之類,待她含淚絕望地離去後,同樣悲痛的大叔一個人關在房中,借酒消愁,深情而絕望地喚著她的名字……

  她忍不住惡寒了一把,上前一步大怒:「大叔!你說話,給我說話!可是不準說那些刻毒的話!」

  邪戰沒有反應,沒看她。

  怎麼這樣?!前一刻還和她在床上深情纏綿,坦誠相吻,他現在到底是什麼反應!

  雲初君又開始想像——大叔不在沈默中爆發,就在沈默中滅亡,最後只用一種絕望痛心的眼神一直一直望著她,背景萬千繁花飄滿天,大叔長髮飄蕭,幾根髮絲淩亂地遮住了眼睛,最終轉身絕望地離去,飛花落地,白衣臨風飄展……

  她被自己的想像起了一身雞皮疙瘩,身子抖上三抖,又上前跨了一步,怒了:「大叔!為什麼要沈默?!為什麼不說話!你那是什麼反應?說話啊!」

  邪戰依舊沒有說話,也沒有轉眼看過來。

  她忍不住想到了最慘烈最血腥的場面——她終於在大叔的沈默中爆發了,抽出亦生等其中一個人身上的刀子,或者拔下頭頂上的髮簪,狠狠戳上了自己的脖子,血濺三尺!大叔淒厲大叫她的名字,抱住她倒下去的身子,彌留之際,她一直用悲烈失望的眼神望著大叔,一邊吐血,一邊含恨顫說:「大叔……你為什麼不信我!我是清白的……我是清白的!我以死明鑒我的清白……我要讓你後悔痛苦生生世世……」最後,她流血過多,在大叔淒厲的沈默中滅亡了……

  雲初君狠狠地又抖了幾□子,噁心地上前又一步,怒吼:「大叔,你再不說話,我、我死給你看!」

  邪戰終於驚嚇了,迅速轉臉看她:「君兒!別!」

  她惱怒:「那你為什麼都不說話!」

  他不由苦笑了一下:「……我害怕。」

  「你就是不信我!」

  她動作快得像鬼魅,一瞬間撲到了邪戰的懷裡,他絲毫沒有防備,向後踉蹌了好幾步,腰狠狠撞上了身後的桌子。領口忽然一緊,雲初君怒氣滔天地緊揪著他,眼睛亮得驚人:「大叔怎麼可以這樣!剛才還和我在床上親親纏綿,現在這麼快就變臉!我只問你——信不信我?」

  床上親親纏綿……

  邪戰的臉頰瞬間漲紅了:「……我也只問你——君兒愛不愛我?」

  大廳裡的人一瞬間噁心了。

  他紅著臉,騰手忽然扣住她的後腦勺,慢慢俯下臉。

  被當做空氣的幾個人又惡寒又含羞,看得差點瞪出眼珠子。於瀲灩氣急得快發飆了,她的媳婦兒!她寶貝兒子的心愛姑娘的貞操是不是已經毀在這個大魔頭的手裡了?!

  「君兒,我信你……」

  兩人鼻子對鼻子,眼睛看眼睛,潮熱的呼吸吹在彼此的臉上,兩顆心狂奔亂跳。

  「可是你為什麼不說話?」

  「你愛不愛我?」

  好噁心……太噁心了!

  所有人受不了地摀住心臟,想嘔又吐不出。於瀲灩終於發飆,以一種未來婆婆的口氣打斷:「雲初君是嗎?我是連無赫的娘,今日你一定要和我們回劍人山莊!」

  纏綿的氣氛又被打斷,邪戰實在不爽,放開懷中的人,笑道:「憑什麼?」

  於瀲灩斬釘截鐵:「憑我是她婆婆!」

  連軻拉了她一把,「瀲灩,別胡鬧了。」

  「我沒有胡鬧!」她瞪過去,「赫兒喜歡她,做娘的當然要為他做主。相公,你不覺得這個姑娘長得和你很像麼?就沖這相貌,天生就是來當我們連家的媳婦的!」

  雲夙和邪戰頓時微變臉色,邪戰下意識握緊了雲初君的手。

  看著於瀲灩臉上的王霸之氣,雲初君捏捏眉心,朝雲夙望過去:「美爹爹,你真是好眼光!」

  雲夙忽的別開臉,臉色陣青陣白,沈默不語。

  連軻很斯文道:「雲兄,瀲灩一向愛胡鬧,你也見怪不怪。此事確實是我們不對,赫兒並無此意,瀲灩愛子心切罷了。其實此次前來,我私下裡有話同你說。」

  「相公!你怎麼這麼說話!」於瀲灩不服氣,一心只想怎麼把寶貝兒子的心愛姑娘從邪戰手裡搶過來。

  雲夙冷聲道:「我們兩個沒話好說!你們請回吧!」

  連軻也不惱,始終很和氣:「雲兄,私人感情放一邊,此事確實很重要,我們可否找個地方談談?」

  沈默片刻,雲夙勉強答應:「……好吧,就在這裡談。」

  連軻看了看廳裡其他人,顯得很為難。

  「舅舅,你們談。」

  眼神示意剩下的四人,邪戰牽著雲初君的手,離開了大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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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在中春,陽和四起。

  邪戰和雲初君兩人默默無語地牽著手,並肩在廊道裡走,心撲通撲通地跳,誰也沒敢先開口。自從今日差點生米煮成熟飯之後,兩人之間相處的氣場很微妙地改變了。

  默默走了一段路,邪戰忍不住又問了:「那個……君兒,你還沒回答我。」

  雲初君茫然擡頭看他:「什麼沒回答?」

  白皙的臉上漸漸浮起了紅暈:「就是……就是那個……那個……」

  真是瘋了!又沒勇氣問了!

  雲初君看了他很久,結結巴巴的話令她蹙了眉,許久忽然反應過來,表情非常彆扭,像被燙著般甩開他的手,同樣結巴地怒吼:「不、不許你再問那個問題!」

  快速握住她的手,邪戰不容她躲避:「……不,我要問。」

  「我不知道!不知道!」雲初君用力睜開,卻怎麼也掙脫不了,索性一腳踩上他的腳背,痛得他鬆了手,「君兒,你……」

  「大叔,你先別問這個了。反正……反正你和其他男人不一樣就是了!」

  語罷,雲初君拔腿飛快地跑了。

  邪戰愣在當場,連腳上的痛都一瞬間如同浮雲,飛向了九霄天外。

  ……和其他男人不一樣。

  是什麼意思?她的意思是女人對男人的不一樣麼?是嗎?是嗎?!是嗎!

  他很糾結地想不通了。

  冷不防,身後有人喃喃說:「有沒有發現,小姐和連軻夫婦長得挺像的,尤其是老尊的情敵,長得特像。」

  「我也發現了,難道這是上天的旨意,小姐生來就是連家的媳婦?那……尊主不是……」啊!好悲劇,好慘烈的戀情!

  「世上所有虐戀糾纏的三角戀都是一奸再奸,奸出來的,最後的結局,不是兩死一瘋,就是兩活一死,要麼就是兩人纏纏綿綿到天涯,另一人在極度的痛苦中死去……」

  「這段三角戀需要多麼強悍的意志力,經歷多麼強大艱巨的考驗啊!」

  「你們每次嚼舌根都當本尊主不存在,是不是?」邪戰冷冷剜過去,「滾!」

  四個人渾身一哆嗦,立刻閉嘴,轉身跑了,「咚」一聲,風去撞在牆上,身後的人緊跟著撞上他的人。

  風去頭暈眼花地流著眼淚:「畜生!又壓我!」

  「好好的,你撞什麼南牆!昨晚上你睡覺壓著我,扯平了!」雨來一把提起他的衣領頭暈眼花地飛奔。

  「禽獸啊!!」

  「別罵禽獸了!再不快點跑,小心尊主變禽獸折磨你!」

  ……

  邪戰擡手按下額頭暴跳的青筋,努力維持淡定優雅的姿態,卻猛地被人一把拽住手臂,一張騷包臉瞬間放大在他的視線裡。

  忽然從大廳裡冒出來的雲夙老淚縱橫地,很煽情地望著他。

  他詫異:「舅舅,這麼快談完了?」

  雲夙緊緊握住他的手,悲愴地懇求:「邪戰,我的好侄兒,舅舅求你一件事。」

  「什麼事?」邪戰蹙眉抽了抽手。

  「關於那件兇殺案,你就當放了個屁,忘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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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7-2 23:26:22

【29.女人心,如何摧】

  邪戰挑眉:「舅舅知道兇手?」

  「這個……我也不確定。」雲夙白著臉道,「總之……總之你就別管了,舅舅我會有分寸的。」

  邪戰沈默了片刻,試探:「兇手是柳青嫵?」

  雲夙立刻搖頭:「不不不,絕對不是!」

  他笑了一笑:「那麼確定?舅舅認識柳青嫵?」

  雲夙被噎了一噎,眼前的侄子笑得春暖花開:「舅舅,本來我沒打算追究這件事。可是,舅舅這樣一說,侄兒我非得查清楚不可了。」

  他愕然,恨不能抽爛自己的嘴巴:「為什麼?」

  「好奇罷了。」邪戰拍拍他的肩,安撫,「舅舅放心吧,查到兇手,我只默默記在心裡,不會把他怎麼樣的。」

  雲夙不確定地求證:「你不會把他送到劍人山莊吧?」

  「這個麼……看心情吧。」說完,轉身便走。

  雲夙氣得直跺腳,一把扯下頭頂上的孔雀翎,憤憤地踩上好幾腳,踩得稀巴爛。看著遠去的背影,眼睛猛地一亮。

  他迅速奔上去,側身擋住去路,端了一臉的奸笑,不懷好意。

  「邪戰,舅舅忘了和你商量一件事。」

  邪戰停下來看他,「說。」

  雲夙慢吞吞地搓搓手,然後才道:「那個……今天你也見到姓連的那個不要臉的賤貨了,舅舅是想,十八年過去了,我們搶了他們的女兒,是不是該……」

  「舅舅想做什麼?」邪戰一瞬瞇了眼睛。

  雲夙不緊不慢道:「那個連賤貨找女兒找了十八年,舅舅看著心裡挺愧疚的,初君小娃也有權利知道她的親生爹娘,所以打算把實情說了,你可有什麼意見?」

  邪戰面色陰沈:「舅舅有膽就說一句!」

  雲夙抖擻精神,得意洋洋:「這個嘛……看心情吧。」

  靜了片刻,邪戰忽然笑了:「君兒最恨的是她親生爹娘,我敢肯定,第二個恨的人肯定是舅舅你。你要是告訴君兒,說不定她會更討厭你。」

  一聽到最後一句,雲夙不禁悲從中來。

  不不不,絕對不能被初君小娃討厭!這個世上,如果於瀲灩是他年少青春時的心頭肉,那麼現在,初君小娃是他中年時期的小心肝。

  「舅舅要不要現在就去告訴君兒?」邪戰柔和地笑,如同天上一朵白雲,「要不……侄兒陪舅舅一同去?」

  「你!」雲夙狠狠地撓撓頭,手指著他,「算你狠!」

  邪戰邊笑邊擡手撣去他肩上的灰塵:「舅舅,千萬別做君兒討厭的事。」

  咬牙切齒地瞪瞪瞪,雲夙真想揍爛他的賤嘴,打掉他的大牙。那日他在初君小娃房中看到的捧著野花的傻男人,一定是他的幻覺!

  瞪了老久,他忽然又幸災樂禍地挖苦:「哼,初君小娃也不見得有多喜歡你吧!」

  邪戰一僵,臉上笑容迅速退去。

  雲夙不由更得意:「瞧你這模樣就是了!相思門誰不知道初君小娃把你當成第二個爹,哦哈哈哈!」邪戰臉色越發寒磣,他笑得更加風騷張揚,「她叫你什麼來著?哦,大叔!邪戰大叔!哦呵呵呵∼∼∼有哪家姑娘叫心愛男人大叔的,不是舅舅挖苦你,三十歲的男人還像一個青澀的小夥子,哦呵呵∼∼難怪初君小娃不把你當男人看!」

  「大叔,邪戰大叔∼∼」學著雲初君的模樣,雲夙作勢往他身上靠去。

  邪戰冷了一張臉,忽然轉身,大步走了。

  雲夙在他身後像一隻風騷的老鳳凰,叉腰狂笑。

  哼!叫你威脅我!

  晚上的時候,邪戰想著白日裡舅舅的話,煩躁加煩躁,鬱悶加鬱悶,連晚飯都只吃了一點點。雲初君問他哪裡不舒服,他也只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心中不禁受傷了,便離開了飯桌。

  在房中來回踱步許久,終於忍不住,拉開門去找雲夙。

  直接推開房門進去,雲夙果然又在鏡子前搔首弄姿,試穿剛新做的衣服,又是火雞一樣的鮮紅色,在黑夜裡血色發亮。

  「你來啦。」早料到他會來,雲夙轉頭看了他一眼,在鏡子前轉了一圈,「邪戰,幫舅舅看看,好看不?」

  呃,又是大紅色,好像一隻變種的紅鳳凰,反正都是大紅色的衣服,一樣的風騷過人,有什麼區別?

  雲夙在鏡子面前又轉了一圈:「怎麼?不好看?」

  有求於他,邪戰勉強地點頭:「……還好,這一身紅衣真華麗。」

  雲夙笑如春花,拿過鏡子前的孔雀翎,隨意插在發上,「今天說的話估計有些長,你先坐坐。」

  邪戰點頭坐下,問道:「舅舅晚上還要出去?」

  「不出去。」又將孔雀翎拿下,取過玉色的髮簪戴上,鏡子前的人看了一會兒,發出感慨,「嘖嘖,真是越活越年輕了。」

  邪戰默默無語地拿過杯子,倒了一杯茶,默默無語地喝下。

  真是個老騷包!

  雲夙在鏡子前搔首弄姿了許久時間,才在他對面坐下,倒了杯茶。

  「這麼晚來,有事?」

  邪戰很猶豫,燭火下的臉色有些紅。

  「舅舅縱橫情場多年,那個……怎麼樣才能得到一個女人的心?」

  雲夙喝了一口茶,語重心長地問:「那你喜歡什麼樣的女人?」

  「像君兒這樣的。」他毫不猶豫地回答。

  雲夙一拳打在他的腦門上,「侄兒啊侄兒,你有沒有見過女人?你怎麼這麼笨!初君小娃雖然是個大美人,可是要溫柔沒溫柔,要情趣沒情趣,潑辣刁鑽任性得很。……呃,你別這麼瞪著我,她雖然是我的心肝兒,但這是實話。邪戰啊,你應該多認識認識其他的姑娘。」

  邪戰摸了摸腦袋,冷哼:「像你這樣?難怪當年會被甩。」

  雲夙怒了:「你這老小子!舅舅是為了你好!」

  「舅舅是在迫害我。」到處留情的男人沒好下場,就像舅舅你這樣的,快五十了還是條光棍。

  「舅舅問你,你們兩個有沒有那個?看你一臉傻相怎麼就還不明白?就是那個——上床!」

  邪戰沈默了,片刻,低聲:「……沒有。」他已經很努力地在實踐了。

  雲夙恨鐵不成鋼地狠拍桌子:「難怪初君小娃對你不上心,舅舅不是想教壞你,對待一個女人,就應該辣手摧花。還有,瞧瞧你現在的死樣子!」

  拿過鏡子,逼近他的臉:「你看看,你現在都成什麼模樣了!」

  邪戰在鏡子前左照右照,然後摸了摸臉,沒什麼不一樣啊,還是和以前一樣帥氣迷人。

  放下鏡子,雲夙捧住他的臉頰,左轉右轉了幾下:「俗話說,女為悅己者容,男人也一樣,你應該在自己的臉上多花點心思。」頓了一下,他指指自己的臉,「你看舅舅我,快五十歲了,這臉蛋還是水嫩光滑,光彩照人,女人見了我沒有不心花怒放的。什麼道理,你明白了吧?」

  邪戰擡手揉了揉額角。

  好吧,他承認他沒有舅舅那麼明艷照人,那麼……風騷,他實在不想再拿出當年他被甩的事實來打擊舅舅。可是,他不得不提醒一下。

  「舅舅,君兒不喜歡……火雞一樣的男人。」

  「火雞?」雲夙怔了怔,不由想起初君小娃小時候,她摟著他的脖子咯吱咯吱地大笑,說她喜歡美爹爹,可是不喜歡像騷包一樣的美爹爹。

  頓時涕淚交加,憤憤不平:「沒眼光的小娃!我如此這般那般得傾國傾城……」

  「舅舅,」實在忍受不下去了,「我回房休息去了。」

  「咦?這麼快?」雲夙驚訝,看著邪戰起身飛快地走出了房間,「哎!舅舅我還沒傳授你追女三十六計呢!別忘了,辣手摧花,一定要辣手摧花!」

  邪戰匆匆走在廊上,途中,他不禁想起了舅舅的話。

  是不是按舅舅的說法,對待女人要辣手摧花?好像……好像的確應該這樣,每次兩人情不自禁意亂情迷的時候,都沒有成事。

  該怎麼找個機會辣手摧花呢?這真是個艱巨棘手的事……邪戰揉了揉發疼的腦門子。

  ----------

  半個月的時間,對其他人來說一眨眼就過去了,對邪戰來說,比半輩子的時間還長。

  這段日子,他的小君君處處躲避他,一見到他,就立刻捂臉繞道而行,連個叫她的機會都不給。而他自己,則深陷在怎麼再找個適當的時機對她辣手摧花而無法自拔。

  一日,雨來捧了一堆書過來,賊兮兮地說:「尊主,屬下看你這段時日鬱鬱不堪,小姐也是。」尊主和小姐兩人的氣氛很詭異,很壓抑啊,搞得門裡的人個個如履薄冰,連上個茅廁都戰戰赫赫,定是小姐嫌棄尊主的房中術,「尊主今晚上好好看看這些書吧。」

  邪戰接過厚厚的書,臉瞬間紅了一下。

  這些書……其實前幾日他看了幾本,看得他全身燥熱,渾身上下堵著很難受,急需找個女人狠狠發洩一下,於是剩下的幾本他就沒有再看。

  可是,卻害得他做了幾夜的春夢。

  「尊主,好好學一下,小姐一定被迷得日夜離不開你的身。」

  雨來給了他一個充滿王霸之氣的笑,握了握拳頭打氣,一溜煙逃開。

  邪戰捧著書,鬼鬼祟祟地看了看四周,見四下無人,便隨意抽了一本,翻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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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7-2 23:27:05

【30.瘋魔了,品春書】

  四下寂靜無人,唯有暖暖的風吹拂。

  青天白日,邪戰打算認真學習一下夫妻之間相處的技巧。

  第一本書的封面上赫然寫了「少婦閨中趣事」,這一本他前段時間已經瞧過了,看得心有餘而力不足,總覺得很空泛。

  第二本——「奴妻之術」,他也瞧過了,有圖有字,圖中男女畫得十分粗糙,乍一眼看上去,挺像兩團白麵粉,就算細看了,還是兩團白麵粉。

  第三本——「七十二招房中術」,也看過。

  總之,這幾本,他雖看得心潮澎湃,春心不已,可是沒有親陣實踐,總覺得少了點什麼,這個時候他下意識就會想起他的小君君,和圖中所畫,不寸絲縷,和他肌膚交纏……

  反正都是些不堪入目,旖旎曖昧的場景。

  邪戰臉色一下子炸紅了。

  唔,又開始心肝春動了……

  憋著爆紅的臉色,邪戰抽出了最底下的一本,封面上寫著「葵花淫史」,翻開的第一頁,入目的還是兩團白麵粉。他盯了半天,登時撐圓了眼珠子,忍不住往後翻了一頁。

  他盯了老半晌,呆了一呆。

  ……呃,這畫中的,好像是兩個男人吧?

  饒有興致地又翻了一頁,邪戰興致勃勃地看著,忽然手中一空,身後有聲音咯咯直笑:「大叔在看什麼?」

  ……啊!小君君!!!

  邪戰撫額慌神了!

  要淡定……要淡定!

  熬唔,他根本沒有心理準備啊!被小君君抓到他看淫書……他需要十分、極其、相當、非常淡定的心理準備!

  否則,他完美的大叔形象……淡定!淡定!

  「大叔,」身後陰陽怪氣的聲音冷颼颼地從後腦勺飄過來,「原來你這幾天躲著我,是在這裡看春書!大叔你都幾歲的人了!」

  低頭佯裝淡定了許久,邪戰緩緩回過頭來,然後揚起春風般洋溢的笑:「那個……君兒,你也知道我已經三十歲了,可我居然還死守著童男身,這讓我在相思門的威信大打折扣。」

  笑容忽的一斂,他摟住她的脖子,猛地拉下,湊臉逼近:「你說,這是為什麼?」

  他邪肆地笑,雲初君一愣,結巴:「為、為什麼?」

  「明知故問,當然是為了你!我為了你苦守三十年的清白身,到嘴的肥肉吃不得,難道我就不能看看淫書以解我身心的寂寞空虛?」

  「大、大叔,你幹嘛靠那麼近?」

  「今天我非但要靠那麼近,還要……吃了你!」

  彎腰一把抱起她,急不可耐地奔向房間,一腳躥開房門,將肥肉拋之床上,狠狠壓倒,不顧身下的肥肉苦苦掙扎,伴隨著他三聲狂笑,一個挺身,滿足了……

  ——以上皆是邪戰在腦中的幻想。

  此時此刻的他,一直撫著額頭慌神,臉頰漲紅到爆,腦中瞬間浮現淫書中的眾多畫面,全身硬成石頭。怎麼辦……他該如何面對小君君?是二話不說一口吃了她,還是厚顏無恥地死不承認,或者抱她大腿含淚道歉?

  這個時候……應該緊緊抱住她,用嘴巴堵住她?!

  「大叔,我問你話呢!」

  雲初君舉著淫書,目光如炬,不經意間瞄了一眼書中的畫面,同樣呆了一呆,緊接著眼睛一瞬亮了。

  「大叔,你怎麼會有葵花淫史?」唰唰唰幾下翻書聲,身後的人聲音奇異驚喜,「想不到大叔也對這個有研究?」

  邪戰愣了,回過頭,紅著臉看她。

  「……還好吧。」他硬著頭皮吶吶回答,心虛啊!

  雲初君翻了幾頁,斟酌了一下,開口:「那個,我說實話吧……其實吧,我這個人挺開明的,董賢之輩,我也不在乎,愛情無關性別嘛。」

  「……」

  她說的是什麼意思?說他是董賢?

  ……!!!

  唰唰兩把飛刀直直正中心臟,傷痕纍纍的心肝兒一下子破了三個洞,他痛得欲哭無淚。

  難道那次他把她差點拆了骨頭吃吞入腹,心意還不明顯嗎?

  「君兒,我沒有那種想法。」他很有必要澄清一下!

  「沒有?!」

  雲初君的聲音一下近在他耳畔,帶著馨香穩穩的熱氣,呼得他一身雞皮疙瘩。

  「為什麼沒有?我以為大叔看在眼裡,記在心裡,一直支持的。」

  少女特有的味道縈繞在他的脖頸,邪戰很激盪很情迷,腦中時不時浮現淫書中的兩團白面攪在一起的畫面,先前覺得兩團枯燥乏味的面癱此時一下子變得活色生香起來。

  「君兒,你誤會了……」

  雲初君狐疑:「誤會?難道我看錯了?」可是,他臉為什麼那麼紅?

  她看了看石桌上厚厚的書,下一刻,猛然明白了,臉頰上瞬間浮現兩朵紅雲,不由自主想起那日來勢洶洶的春情。

  好像……現在她和大叔兩人討論淫書不是時候。

  「大叔,我、我有事先走了!」

  她什麼時候變得扭扭捏捏不像自己了呢?

  一隻手忽然伸過來,拉住轉身欲走的她,毫無防備地扯落他的懷中,一張嫵媚的臉朝她壓下來——他要幹什麼幹什麼!青天白日,他想幹什麼!這裡是花園……不方便啊!很不方便啊!

  雲初君慌得腿軟了。

  「君兒,你誤會了,我不喜歡男人。」他真不喜歡男人!

  低啞無奈的聲音吹在她的臉上,癢癢的,有些難受。

  雲初君伸手擋在兩人中間,愕然:「呃,是你自己想歪了好不好!我說的是雨來和風去!」

  原來如此……邪戰終於鬆了一口氣,卻捨不得放開她,只一味地近距離盯著她看。

  「大叔,干、幹嘛這樣看我……」

  邪戰將臉靠在了她的肩上,低聲:「你最近怪怪的。」

  「我哪裡怪了!」

  她躺在他的懷中忐忑不安,……好吧,她最近確實很怪,全身上下都很怪,做事瞻前顧後,猶豫扭捏,完全沒有以前的利落倜儻。

  「你終於肯來找我了。」

  「才不是!」她莫名其妙地怒了,「我只是順路而已!順路!這幾天,我特別討厭大叔!」

  邪戰不以為意,就算被她討厭,從今往後,他都要勇往直前!

  「尊主,那個婆娘又來了……」呃?匆匆來報的雨來愣住了。

  花園裡一下死寂了。

  好彪悍……尊主不愧是邪教的大魔頭,果然彪悍……這裡都能做!

  絞在一起的兩人一瞬離開了,臉色紅得和出血似地。

  邪戰鎮定地握拳咳了一聲,淡淡道:「這書上畫得不錯,栩栩如生,君兒覺得如何?」

  雲初君抖了兩下眉毛,這什麼跟什麼?

  「還好吧……」她勉強開口,「只是畫得不夠詳細,不夠活色生香。」啊啊啊啊!她在說什麼!

  雨來僵在原地不動了,用一種兩人看不懂的眼神深深地凝視他們。

  呃,兩人連脖子都紅了……到底是因為看了淫書,還是因為情不自禁春心蕩漾不能自己?

  只聽邪戰又淡定道:「是不夠詳細,倘若能描述得再仔細點,會更加有情趣。」

  雨來恍然大悟,眼神瞬間變得憐憫。

  原來尊主是看不懂,嫌棄不夠詳細……這可憐的尊主,從小沒娘,騷包一樣的舅舅又把他早早地拋棄在了相思門,也沒個人教他這些。

  難怪啊!

  只見雲初君拿了一本,淡定自若地翻了一頁,彷彿這書是何等高潔優雅,博大精深:「大叔,我倒覺得這本不錯,挺有意境的,戲水之歡,呃,呵……呵,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好厲害,很厲害,呵……呵呵。」

  入目一副赤身**的男女徜徉在水中,四肢交纏……

  ……見鬼了!

  邪戰低頭吶吶:「……是不同凡響。」

  「尊主和小姐……他們在幹嘛?」

  緊跟而來的三名弟子,也站定不動了,亦生掛了一臉的抽筋肉,驚疑地看了看石桌上厚厚的淫書。

  雨來很無語,無奈地歎了一口氣。

  靳曜一本正經道:「大概忍得快瘋魔了吧。」

  對對!一定是忍得瘋魔了!有誰會在青天白日之下,雲淡風輕高深莫測地大談淫書,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們在吟詩作對,附庸風雅。

  真淫愁啊!

  雨來忍不住摀住臉,覺得很丟臉:「我覺得應該找個人好好教教尊主。」

  風去咬了一口桂花糕,含混點頭:「我也覺得是,尊主學不會,再不濟,教教小姐也好的。啊,不對,小姐窯子逛得多去了,應該會吧。唔,張大嫂的桂花糕越做越好吃了……」

  「你怎麼還在吃?」一記後腦勺狠狠敲下,雨來瞪過來,「昨晚上我的床板都塌了!你這死胖子怎麼一點都不愧疚的!」

  亦生靳曜迅速轉頭看他倆,驚愕:「你們……」不會吧?他們四個人各有自己的房間,這個……這個,他們該怎麼想好呢?

  「你們兩個瞪我幹嘛?明明是他自己喝醉了跑錯房間,我只好去睡他的房。」他們什麼眼神……風去有些委屈,為什麼做什麼事都是他的錯?他只是輕輕地跳上床,不小心床榻了而已……

  雨來怒瞪他:「反正不管!今天我睡你的床,你滾地上睡!」

  風去也怒了:「你怎麼這麼不講理!明明就是你錯在先!為什麼你不進錯他們兩個人的房間,偏偏進我的房!禽獸!禽獸不如!」

  「你!死胖子!你才禽獸!」

  「我哪裡胖了!倒是你,竹竿都比你肥!」

  「死胖子!」

  「死竹竿!」

  「死胖子胖死了!」

  「死竹竿細死了!」

  ……

  又來了!

  亦生靳曜忍不住退後幾步,很無奈。自從初吻事件之後,兩個人像吞了火藥,一天無數吵,三天一大吵,來來去去就是禽獸畜生、死胖子、死竹竿什麼的。

  再看看那邊的兩人,居然還在裝模作樣地翻著淫書品評論足,真是瘋魔了!

  沒一個正常的!

  這日子沒法再過了!

  ----------

  邪戰和雲初君兩人對著一堆淫書附庸風雅一番後,終於神情自若地、慢吞吞地去了大廳見雨來口中的婆娘。

  居然又是於瀲灩!

  那日離開相思門之後,她很不甘心,她自小沒了女兒,只有連無赫這個撿來的寶貝兒子,所以,她要替寶貝兒子搶到他想的,他要的。

  今日,她隻身一人闖相思門,抱著同歸於盡視死如歸的精神,拼了老命也要把雲初君搶回劍人山莊。

  「雲姑娘,今天你不去也得去,由不得你!」於瀲灩撐圓眼珠子,氣勢洶洶地揮舞著軟鞭。

  雲初君撫撫額,很頭疼:「大嬸,你有沒有搞錯!你問過你兒子了?他不喜歡我,他喜歡那個什麼小艾。」

  於瀲灩捏著軟鞭呵呵一笑:「別叫我大嬸,跟我兒子一同叫娘吧。」

  雲初君面部一瞬僵硬了,好愁啊!

  連軻娶了她做老婆,一定充滿了滿滿的血淚史吧?

  有這樣的娘,為什麼會有連無赫這種面癱兒子呢?哦,她記起了,連無赫是她撿來的兒子。

  「連夫人,莫要在這裡放肆。君兒是我的妻,是絕對不會去劍人山莊的。」

  邪戰實在忍不下去了,他最討厭這些明目張膽挖他牆角的人!不管男人還是女人,都一樣討厭!

  於瀲灩誓不罷休:「哎呦,那就休了她嘛!女人被休了還是可以改嫁的。」

  邪戰面色青白,青煙冒了一頭頂,看了看自己的手,真想一掌拍死這個大嬸!

  「大嬸,我不願意!」雲初君忍無可忍,怒道,「我再說一遍,大嬸——我不願意!」

  「不願意也得願意!做我寶貝兒子的媳婦有什麼不好?」

  ……連軻父子,你們兩個真偉大,雲初君從心眼裡對連軻和連無赫升起了至高無上的敬意。

  卻在這個時候,外面響起了一陣打鬧聲,相思門一個弟子頂著頭上五六個包子,跌跌撞撞地奔進大廳,抱拳大聲道:「尊主!連無赫擅闖相思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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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7-2 23:27:43

【31.討厭你,我走了】

  連無赫孤身一人闖相思門,最高興的莫過于于瀲灩,以為他來搶媳婦了。她飛快地往外奔,看見前院的空地上,連無赫和四五個相思門弟子鬥得英姿煞爽,矯若遊龍。

  於瀲灩收起軟鞭,一個勁地拍著手大叫:「好兒子,幹得好!給老娘狠狠打!把媳婦搶過來!」

  打鬥中的人一個趔趄,手中的劍差點滑落。

  他很無奈,真的很無奈,有這樣一個娘,真的需要極其強大的心理承受力。

  不一會兒,相思門弟子就被一個個撂倒在地,於瀲灩拍手叫絕,直誇自己的兒子天上天下無敵,世上無人能比。

  邪戰心中很複雜,也很不爽。他下意識看了看身邊的人,雲初君也滿臉驚歎地瞪著眼珠子,他知道,他的小君君又起了歪念,對連面癱春心蕩漾了。

  他一個三十歲的老男人了,可是面對自己心愛的女子為其他男人心馳蕩漾的時候,他也無可避免成了一個心浮氣躁的男人,純粹是為了賭心中一口氣,邪戰足尖一點,落在連無赫的面前。

  他就是不願意只屬於他一人的小君君心中還留了一席之地給其他不相干的男人,尤其是漂亮男人,特別是眼前這個連面癱。

  他希望他的小君君只想他一個人,只看他一個人——從腳底板想他,看他。

  如果可以,他真想罵連面癱幾聲賤男人!

  好吧,他的確很傻,是個又傻又呆的老男人,碰到雲初君,完全就是一個心智不成熟的老男人。

  「連無赫,相思門豈是你撒野的地方!」邪戰輕輕一笑,當真是一笑萬古春,就連於瀲灩都忍不住嘀咕了,「嘖,想不到那個老騷包居然還有這麼個顛倒眾生的侄子……」

  她看看身後的雲初君,若有所思,不管怎樣,她的赫兒才是天底下最好的男人,當然她的相公是天下第一好男人,兒子天下第二。

  「連某只是來帶家母回山莊。」連無赫道。

  於瀲灩吃驚:「赫兒,你不是來搶媳婦的?」

  連無赫眉毛抖了幾下,無奈歎氣:「娘,那日我說得很明白了,我對雲姑娘並沒有那種意思。」

  雲初君笑了,上前拍拍她的肩膀:「你兒子都這麼說了,大嬸還是乖乖跟兒子回去吧。」

  「不行!」於瀲灩卻莫名得固執,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好不容易找到一個稱心的媳婦,我今天一定要帶你走。赫兒只是心口不一,臉皮薄,不好意思說出口罷了。」

  眼前人影鬼魅飄至,一隻手用力按住於瀲灩的手。

  「放開她。」邪戰笑容倏斂。

  「放開我娘。」連無赫迅速探手,反掌橫在他的脖子上。

  這時,於瀲灩卻笑得如同一枝壓倒海棠的梨花:「嘖嘖,想不到近看,你這老小子真是天姿國色,老娘要是再年輕個十幾歲,一定把你搶來做壓寨相公!」

  邪戰也笑,「夫人過獎了。」

  眾人惡寒了一把,下巴掉了滿地,尊主果然是•***一發,無人能擋。只看雲初君左右一擋,將於瀲灩母子倆擋出幾步,一把抱住邪戰的胳膊,彎著眉眼甜甜一笑:「相公,你的腰還疼嗎?晚上我給你揉揉。」

  剛撿起的下巴又掉了一地,相思門弟子抖擻了身子,撫額一把。最近小姐挺不正常的……

  邪戰雖然驚愕得不得了,但一聲相公把他的心都叫酥了,一顆心灌了蜜一樣甜,甜得語無倫次:「嗯,還好……待會兒我們再研究研究那個什麼淫史?」

  相思門弟子瞬間變成了岩石,最近尊主也很不正常……

  「……」大叔在胡言亂語什麼!雲初君呵呵了兩聲,「哦,好……好。」

  於瀲灩蹙眉,連無赫依舊寒著萬年不變的面癱臉,道:「娘,我們走吧,以後不要再提這件事了。」

  「不行!」於瀲灩很不甘,拉住雲初君的胳膊,用力把她扯過來,「娘喜歡她,就是喜歡她。赫兒今兒個一定要把她搶回山莊做媳婦!」

  所有人開始有點佩服連無赫了,他居然還能掙扎出一臉的面癱相,如此淡定:「娘,爹現在還不知道你在相思門,趁爹發現之前,我們趕緊回山莊吧。……兒子今生不會再娶妻了。」

  「你說什麼?」於瀲灩吃驚,「這怎麼可以!赫兒,以前的事猶如昨日死,放眼將來,對,要放眼將來。你是喜歡雲初君的吧?」她將雲初君抓得更緊,彷彿她就是拯救兒子的一根稻草。

  連無赫道:「娘,感情的事不能勉強,這一生我沒有娶妻的念頭。」

  雲初君恍然大悟,難怪連無赫人前人後不驚不詫,面如老僧入定,原來是打算剃光頭髮做和尚的。看來那個什麼小艾背棄他這件事對他傷害至深,真是一顆情種啊!

  可是,於瀲灩想不開了,用力抓住她不放手,大受打擊,她好不容易見到一個打心底喜歡的姑娘,她的寶貝兒子居然說今生不娶了!

  「大嬸,你放手啦!抓痛我了!」雲初君使勁掙了掙,她被掐得絲絲呼痛。邪戰伸手去抓,於瀲灩探手格擋,兩人一來一去,幾番爭執之下,撕拉一聲——

  雲初君被扯斷了半根袖子,露出一截粉嫩雪白的藕臂,手臂上一朵蓮花形狀的守宮砂,所有人愕然。

  「大嬸你有完沒完!」她終於發怒,擡手遮掩手臂。

  於瀲灩卻瞪著她手臂上的蓮花守宮砂,怔怔無語。連無赫同樣驚愕地看著她的手臂,一時間沈默了。

  邪戰緊緊皺了眉,一個箭步拉了雲初君的手就走,神色慌張驚怕。

  「我們走!」

  「等等!」於瀲灩飛步上前擋住去路,抓住她的手臂左看右看,左摸右摸了一陣,忽然熱淚盈眶地咆哮,「雲夙,你給老娘滾出來!」

  一聲怒吼把瞌睡中的雲夙從樹上震下來,他跌跌撞撞地從地上爬起,懵著雙眼含混憤憤:「瀲灩,那賤男人有什麼好!瀲灩……」

  於瀲灩用力勒起他的衣襟,「你這個混蛋!為什麼要搶我們的女兒!」

  雲夙從意識不清中炸醒了,驚見雲初君的手臂,一下子慌神了:「誰、誰說她是你的女兒!」初君小娃是他的心肝兒!

  用力指著蓮花守宮砂,於瀲灩憤怒交加:「只有連家的女兒才會點蓮花守宮砂!你怎麼能這麼狠心,你這是要報復我嗎?如果不是你當年……當年,我怎麼會……」說著便流下了眼淚,失聲哽咽。

  「瀲灩……我也不是故意的,可是,我是真把初君小娃當做自個兒女兒的,你……你別哭啊。哎呦,都把我的老心肝兒都哭碎了!」

  失而復得的女兒忽然出現在眼前,於瀲灩輕輕撫摸著雲初君的臉,涕淚四流,驚喜交加。

  「孩子……我的孩子,你是我的孩子……」

  雲初君直覺腦袋嗡嗡直響,一時間不能反應過來,手忽的一緊,她側臉,只見邪戰緊蹙著眉,默不作聲地看她,眼中既悲,又痛,像一根刺扎過來。

  她完全不能接受消失了十八年的親生爹娘忽然蹦了出來,此時她的親娘抱著她正狠狠地哭,彷彿她是一塊珍寶。

  四周的氣氛很靜,很僵滯。

  沈默許久,她問道:「美爹爹,她說的是真的?」

  雲夙微低了頭,沈默不語。

  「美爹爹一直都知道我的身世?」

  他依然沈默。

  「是你把我搶過來的?」

  雲夙忽然擡頭,支支吾吾:「初君小娃,我……」

  「美爹爹,你在開玩笑吧?」雲初君木然地看著他,乾笑道,「這個大嬸說的是假話吧?」

  雲夙擡手,摸了摸她的頭頂:「初君小娃,美爹爹不是故意的。」

  雲初君狠狠拍開他的手:「我討厭你!」

  用力推開哭倒在她身上的人,飛快地跑了,不顧身後的叫喚,她奔出了相思門。

  快初夏了,風有些溫熱,吹在雲初君的臉上,卻像寒冬裡的北風,刀割一樣的疼。

  她一直以為是親生爹娘把她拋棄了,所以她討厭他們,恨他們,棄嬰這個詞她一直都記在心裡,滿懷芥蒂,存有陰影。

  然而,她記恨了十幾年的人和事,卻是一個大笑話!

  她討厭那些欺騙她的人!

  雲初君獨自一人坐在迷霧林中的一顆石頭上,抱著膝蓋默默地流淚。

  「君兒。」一路追過來的邪戰在她身後站了許久,終於忍不住開口叫她。

  坐在石頭上的人不回頭,也不吭聲,根本不想理他。

  一直擔心受怕的事終於發生了,邪戰覺得又輕鬆又懼怕。

  「你想回劍人山莊嗎?」

  靜了許久,雲初君悶悶問他,沒有回頭:「大叔,是不是也一直知道?」

  沈默了一陣子,邪戰點頭:「是。」

  一顆心沈入谷底,十八年來,她的心情沒有像今天這樣如此消極難受。

  「君兒……討厭我了嗎?」

  雲初君沒有理他。

  「我不知道你現在是不是在怪我,討厭我。」邪戰一直站在她身後,輕聲說,「我不是故意不告訴你身世,是因為我不想,我很不想。」

  雲初君坐著一動不動,還是不說話,只流淚。

  「我珍惜你,喜歡你,愛你,你是我這一生最重要的人,所以我自私地不想告訴你。」邪戰琢磨了片刻,「如果你想回劍人山莊,我……」

  雲初君忽然站了起來,轉過身,熱淚盈眶地看著他。

  「我不怪你。」

  邪戰欣喜:「真的?」

  「可是,我討厭欺騙!」熱淚奪眶而出,雲初君擦了擦眼淚,「大叔,你知道的,我討厭那些欺騙我的人。」

  邪戰握緊拳頭,指關節泛白。

  「所以,你要回劍人山莊?」

  她側過臉,「我不知道。」

  邪戰垂頭苦笑道:「好,君兒說了算。……如果你想要休書,我也可以給你。畢竟你是連軻的女兒,我是邪教的魔頭,我們在一起的機會不大。」

  雲初君驚愕擡頭,不可置信地看著他:「大叔,你……說的是真的?」

  他低聲:「嗯,你想什麼時候回去,我可以送你——」

  「閉嘴!」雲初君抹乾眼淚,用力推了他一把,「我討厭你!」

  身子一僵,邪戰望著她遙遙逃離,不禁擡手摀住胸口,從沒覺得胸口哪一天有這樣疼過。

  ----------

  已值初夏時節,綠樹濃蔭,溫熱的風掃過迴旋大門。

  雲夙和相思門四大弟子送於瀲灩三人到這裡,從相思門到迴旋大門,雲夙絮絮叨叨一直乞求著雲初君的原諒。

  「初君小娃,你當真不理美爹爹了?」雲夙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美爹爹錯了,你要是不原諒我,美爹爹今天就撞死在這顆石頭上!」

  於瀲灩冷哼一聲:「那就趕緊撞吧,撞死最好!」

  曾經的愛人待他如此臉色,雲夙飽受打擊,掩面奔淚,如今他誰都不被待見,就連初君小娃都討厭他了。

  「還有,你擅自做主把我女兒嫁給邪戰,這一筆賬我還沒向你討呢!你趕緊讓你的侄子把休書拿來,過幾日我讓人來取。」

  雲初君面色一白,忍不住擡頭往迴旋大門裡望,裡面沒有她想見的人。

  終於和親生爹娘相認了,可是她一點開心的感覺都沒有,卻好像……她被拋棄了一樣。

  踩上馬車時,她忽然停下,回過頭看著淚眼汪汪的相思門幾人。

  「美爹爹。」

  雲夙又驚又喜,立刻屁顛屁顛奔過來:「初君小娃原諒我了?哎呦,美爹爹的心肝兒吶!」

  雲初君低聲:「美爹爹,如果我很久很久不來這裡,你們是不是都會把我忘記了?」

  風去淚流滿面,搶先道:「小姐,你走了,以後我餓了怎麼辦?」小姐是他的食糧啊!

  「我又不是你娘!」雲初君不爽,狠狠敲了他的腦袋一下,「下次我回來,你還胖成這樣,我一定把你揍成竹竿!」

  風去還想說什麼,身子一輕,被扔到了地上,雲夙一腳把他踢到一邊,拉著雲初君的手,諂媚地笑:「初君小娃,美爹爹不會忘記你的,你是美爹爹的心肝兒嘛。就算相思門的人都忘記你了,美爹爹絕對不會忘記你,還有邪戰那個小子呢!」雲夙忽然視線轉了一圈,「那老小子不是最疼初君小娃了嗎?人呢?這會兒人去哪裡了?」

  靳曜回道:「尊主說身體不適,就不來送了。」

  雲夙喃喃:「剛才還好好的,怎麼現在就不行了?果然年紀大了,不中用了。初君小娃,此等廢物,不要也罷,下次美爹爹給你介紹一個年輕貌美的小夥子!」

  雲初君卻興趣缺缺,沈默不語,又看了看迴旋大門裡。

  「君兒,走吧。」於瀲灩掀開簾子,催促。

  心中澀澀的,她轉身,掀開簾子進了馬車。連無赫一聲喝,馬車轔轔而去,揚起一路的塵土。

  雨來遠遠望著變成一個黑點的馬車,悲從中來:「唉,怎地如此狗血,兩人好不容易有了進展,卻橫插這麼一出。」

  亦生歎氣:「這是為了一奸再奸的戀情需要,勢必要狗血點。」

  好吧,這是為了兩人的戀情發展成虐戀情深的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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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7-2 23:28:01

【32.害怕了,犯賤了】

  碧洗如水的天空,亂花滿天的迷霧林,她踩著滿地的殘花,一直一直追逐著前面飄渺的剪影。

  忽然身後一隻手抱住了她的腰,將她扳過來,是某只大叔。

  他笑得風情萬種,雙手捧住她的臉頰,口裡卻吐出世上最刻薄冷情的話:「君兒,我已經不要你了,不要你了!」

  萬箭穿心!雲初君痛碎心肝兒,掐著某只大叔的脖子使命地搖。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不準你不要我!不準!不準!不準!」

  咕咚一聲,她從床上摔下來,腦袋磕出了好大一個包。

  她捂著腦袋殼直吸氣。呃,又做噩夢了。

  雲初君躺在地上,雙眼無神地望著屋頂,沒精打采地望了半天。窗外的月光像溪中的水一樣潑進來,正好照在她頭頂的大包上。

  自從認了雙親,回到劍人山莊之後,她已經接連做了好幾天的噩夢。噩夢裡都是大叔,有風情萬種的大叔、笑如春風的大叔、溫柔穩重的大叔、幼稚霸道的大叔……不管是什麼樣的大叔,他說的都是同一句話——君兒,我不要你了!

  刻薄而冷血,惡毒而冰冷,薄情而寡義。

  說真的,她不想回劍人山莊,她一點都沒有感受到和親人重逢相認的喜悅,雖然爹娘待她如明珠珍寶。可是,那天大叔說得那麼無所謂,一點挽留她捨不得她的意思都沒有,她心中既氣憤又傷心。

  那樣的大叔,真的很討厭。

  如果,那天大叔挽留她,說不定她會留在相思門,跟大叔永遠過一輩子。

  雲初君發呆了很久,才有氣無力地從地上坐起來,軟綿綿地爬上床準備睡覺,外面卻有敲門聲。

  「誰啊?」她現在誰都不想理。

  「是我。」連無赫的聲音,「聽到有動靜,怎麼了?」

  這個名義上的兄長就住在她的隔壁,到劍人山莊的第一天,她娘就吩咐下人把她的房間安排在了他的隔壁。

  娘的意圖很明顯,肯定是讓連無赫近水樓台先得月,抱得美人歸。

  原本她應該興奮的,可以好好調戲這個悶騷男,可是現在,她連一丁點邪惡的念頭都提不起來。

  雲初君懶洋洋道:「沒什麼,只是做了個噩夢。」

  門口的連無赫蹙眉,怎麼每天都做噩夢?她最近是不是精神不好?

  房裡的人又軟軟出聲:「不用擔心,你睡你的覺去吧。」

  「嗯,那你好好休息。」

  連無赫正要走,房裡的人忽然叫住他:「等等!」

  門被迅速打開,雲初君披著頭髮,穿著襲衣,身子很單薄,他忍不住皺眉。

  「連無赫,我有話問你。」

  眉不由皺得更深了,雖說他只是她名義上的兄長,但好歹長幼有序,她倒是不客氣,像叫阿貓阿狗一樣直呼他的姓名。

  「有事?」他問。

  雲初君心中冷哼一聲。

  瞧瞧,又是這副悶騷面癱臉,和她說話從來不超過八個字。自從她來到劍人山莊之後,連無赫對她更加冷漠寡言,從八個字一下子縮減到「嗯」、「哦」等一個字,或者乾脆不說話。

  難道他是在間接表達她奪走了爹娘對他一半愛的不滿?

  如果是這樣,那他也太小氣了吧?

  「到底什麼事?」

  他在不耐煩!

  雲初君不滿地挑眉:「你是不是對我有意見?」

  連無赫疑惑,不明白,卻不說話。

  她有些火氣,開口出個聲難道會死麼!

  「我不管你對我有沒有成見,但是有些話我現在不得不說明白。」她清了清喉嚨,嚴肅表明自己的立場,「你我都知道娘那點心思,她現在肯定巴不得我脫光了衣服爬上你的床。明天就是認祖歸宗的日子,爹邀請了武林眾位英雄豪傑,娘一定會在宴席上提我們兩個人成親的事情,娘肯定不會聽我的話,你明天一早和娘表明心跡,我不想讓其他人誤會。」

  連無赫面色如常:「你以為娘會聽我的?」

  呃,好像根本不把他的話放在心裡。

  雲初君抓抓腦袋,有些苦惱了:「那該怎麼辦?」

  連無赫不說話了,只是安靜地看著她。冷硬的表情,深沈的眸子,在黑夜裡有些冷銳,卻在靜靜地凝視裡忽然變得出奇得柔和起來。

  她擡頭,皺眉:「你幹嘛這樣看著我?」

  連無赫面無表情地伸出手,她下意識後退了一步,一隻手撫上了她的頭髮。

  「其實,這樣也好的。」

  什麼?他是不是剛才被門板夾了腦袋?

  「不可以!」她想也不想地拒絕,第一個想到了邪戰那張嬌花似的臉。

  「成親後,我不會干涉你,如果你和邪戰一起,我也不會介意。」他開口,聲音很淡,「成親後,我們互不干涉彼此的生活,我會盡最大的努力保護你,以一個兄長的身份愛護你。」

  雲初君拍開他的手,「你這人真奇怪,你的老婆紅杏出牆,你都不會覺得羞恥丟臉嗎?」

  連無赫沈默。

  「你不介意,我介意!不管怎樣,我現在不想和其他任何男人成親。」

  他低聲:「這樣不是很好麼?」

  雲初君氣炸了:「不好!」他簡直有病,腦門子肯定被夾過了!「你不是喜歡小艾嗎!心裡有人卻要娶妻,難道不彆扭嗎?你不彆扭,我很彆扭!」

  連無赫似乎笑了一下:「其實……娶誰都一樣。娶一個不認識的女人,還不如娶你,至少我不討厭你。」

  她愕然無語,今晚他的話似乎特別多,對於連無赫的戀愛觀,她已經無話可說了,也很同情。

  雲初君覺得自己應該好好開導開導他:「其實,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好了,你沒必要藏在心裡掖著記著,這樣多難受。退一步海闊天空,換個角度看待以前的事,也是一種成長,你應該多接觸其他姑娘,何必搞得自己像個自虐狂呢,是吧?」

  連無赫又不說話了。

  她歎氣,果然又在自虐了。

  「好吧,我承認你很癡情,對那個小艾情深意重,念念不忘,是個大情聖。可是,你這樣苦情,我看得都想一刀捅了你,別說爹娘了。」

  「也不全因為她。」連無赫忽然道,「……這輩子,我沒為自己打算過。」

  他轉身而走,雲初君吶吶無語。

  算了,就當她白說。此人的心理已經被扭曲,戀愛觀已經被顛覆,腦袋裡都不知道裝了些什麼。

  悶騷男人的心理不是她等純潔之人能猜透的,只能報以同情,真是個可憐又悲劇的男人吶!

  掩上門,雲初君垂頭喪氣地爬床,在床上發了大半夜的呆才睡去,夢到了連無赫擰笑著捏住她的下巴,像個採花賊一樣地大笑。

  「你若不從,我就霸王硬上鉤!雲初君,乖乖當我的娘子吧!」

  她在夢裡嚇得花容失色,惡向膽邊生,掄起一把刀,就往他身上捅下了無數個窟窿。

  「讓你覬覦本姑娘!讓你色膽包天!」

  ……

  以至於第二天一大早,她就從心驚膽戰的淺眠中炸醒過來,手一摸額頭,摸了一把冷汗。走出房間的時候,見到四個跟班早已在隔壁的房門口等候。

  那四個跟班一看到她,立刻變得恭敬起來,喜笑顏開道:「恭喜小姐!」

  一個晚上一連做了兩個噩夢,雲初君的心情很不好,她惡狠狠地瞪過去:「恭喜個屁!」

  四個跟班驚愕,一甲連忙嘻嘻一笑:「你和盟主都快要成親了,小姐別害臊了。」

  「誰說我要和他成親了!」她怒了!

  「莊裡的人都知道啊!」一甲詫異。

  雲初君抓狂了:「我才不想和腦門子被夾過的人成親!」

  一甲有些黯然:「那都是盟主小時候的事了,盟主那時候練功走火入魔,不得已撞門板夾腦袋,才倖免於難。可是,現在盟主不是好好的麼……」

  「……」她愕然,「他腦門子真被夾過啊!難怪有時候不大正常。」

  一乙嘿嘿直笑:「小姐,你和盟主簡直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佳偶!」

  ……什麼意思?間接說她腦袋不正常嗎?!

  雲初君氣得摔門就走。

  ----------

  橫衝直撞地來到她和大叔一起住過的後院,推開兩人同睡的房間,雲初君脫下鞋襪上了床,一個人傻傻地躺在床上,鼻子忽然一酸,想哭了。

  她回劍人山莊,就是為了賭那麼一口氣,希望大叔忽然知錯後悔了,然後千里迢迢來找她。

  然而,在劍人山莊的日子過得相當慢,眨眼快一個月過去了。

  大叔果然不要她了,這麼久都不來看她。

  努力忍住落淚的衝動,她扯過被子蒙住臉。

  如果不要她,那為什麼休書一直沒有送來?如果他今天再不來,今晚的宴席上,說不定她真要和連無赫定親了。

  雲初君不禁焦躁到感到害怕。

  在被子裡悶了許久,一骨碌下床穿好鞋襪,她奔到馬廄,隨便牽了一匹馬。

  一路樹影成線,她騎著駿馬,迫不及待地奔向相思門。

  今天她一定要問個明白,問他到底想把她怎麼樣?趕路的時候,雲初君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大不了最悲慘的結局就是她拿了休書回劍人山莊。

  待她趕到迴旋大門,走近迷霧林的時候,卻發現迷霧林的五行陣已經變了。

  一頭暈在迷霧林裡面瞎轉,眼前的景色不斷地變幻,她急得根本靜不下心來找到方法進入相思門。

  大叔居然做得那麼絕,不來看她,難道連她回相思門的機會都不給了嗎!

  她又急又怒,在迷霧林裡失去了方向。

  「大叔,你再不出來,我就恨你一輩子!下下輩子!下下下輩子!」

  她大聲喊著,迷霧林裡沒人回答她。

  「邪戰!你這個老男人!老大叔!敢玩弄我感情,欺騙我純潔的心,我不會讓你得逞的!」

  一會兒叫邪戰,一會兒叫大叔,雲初君連續臭罵了許久,都沒人回答。

  她站在原地不動了,眼前的景物依然不斷在變化,雲初君垂頭喪氣地蹲下來,決定在這裡守株待兔。

  可惡,她就不信,裡面的人一個都不出來!

  誰第一個出來,她就把誰揍成人餅!

  可是她在迷霧林裡等了一天,直到太陽落山,都沒人出來。

  天空最後一抹暮色隱去,天越來越黑。

  她抱膝坐在地上,固執地等著。就算餓死,她也要餓死在這裡。

  好吧,她承認現在的她很犯賤,很蠢,那個老男人大叔都不要她了,她還恬不知恥把熱臉貼他冷屁股。

  天色完全黑了下來,在她快絕望的時候,終於有一抹白色人影從林中走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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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7-2 23:28:27

【33.很想你,洞房夜】

  白衣黑髮,不扎也不豎,在迷霧林裡微微飄逸,墨畫一樣的眉目顯得有些蕭瑟,遠遠朝她看過來,那眼神卻如岩石一般堅定。

  從早上等到晚上,炸毛的雲初君終於等到了她想見的人。

  她立刻站起,定定望著他,鼻子越來越酸,不禁想到了戲折子裡許久不見的男女主角忽然重逢的場景。

  漫天亂飛的花,像水一樣的月光——氣氛正好符合刻骨纏綿、虐戀情深的戲碼。

  男女主角偶然重逢,彼此感動得熱淚盈眶,多日未見的相思情意終於不發不可收拾,雙雙朝對方飛奔而來,用力得像對待仇人一樣緊緊抱住對方。

  深情男主角會在這個時候很應景地說:「你終於來了,我等你很久了。我想你……」

  女主角把臉埋在他的胸前,很嬌羞地回答:「我也想你,我們再也不分開。」

  漫天飛舞的亂花之下,兩個人深情熱吻,吻到昏天暗地,春潮澎湃,就算兩人透不過氣來還要吻……

  可是,現實差距太大。

  她和邪戰一直站在原地,兩人的視線中間隔了一大段距離,一大片亂七八糟在半空中飛舞的花瓣雨。她像仇人一樣緊緊盯著他,他像看破紅塵一樣滄桑地望著她。

  一點移動腳步的意思都沒有。

  這樣的大叔,看起來拒人千里之外,一點也不給她面子。

  終於忍受不了這樣歪膩的氣氛,雲初君朝他大叫:「大叔,你到底怎麼了!我要一個解釋!不許說傷人的話!」

  邪戰忍不住移了一下腳步,卻忽然頓住。

  「你……不是討厭我嗎?」

  她愣住,忽然想起離開相思門的那天,好像她確實很憤怒地說討厭他。

  「我哪裡說過了!是你自己胡思亂想!」現在,她要死不承認!「你為什麼這麼久都不來看我?」

  邪戰目光平靜地看著她:「君兒,我以什麼樣的身份,什麼樣的立場去看你?」

  雲初君終於被他雲淡風輕的話激怒了,「懦夫!你是個懦夫!你就是在害怕!難道一定要有身份和立場才能來看我嗎!」

  「難道不需要嗎?」

  「不需要!」

  「君兒,你到底把我當成什麼?」

  雲初君沈默了。

  過了很久,邪戰以為她不會說話了,她忽然開口了。

  「大叔,這很重要嗎?」她低聲,「我只是單純地想和你在一起,喜歡你摸我的頭,喜歡你哄我的樣子,喜歡你因為我生氣的樣子……反正我喜歡你在我身邊。」

  ……她這輩子都沒說過這麼煽情噁心的話。

  邪戰卻忽然苦笑了:「君兒,這只是一種習慣,換做其他人,時間長了,你也會有這種感覺。」

  「不是不是!」她忽然又氣又急,「你又不是我肚子裡的蛔蟲,你怎麼知道是習慣!反正……反正就不是習慣!」

  靜了一會兒,邪戰問:「那是什麼?」

  ……這個時候怎麼就這麼笨!為什麼一定要讓她說出口!

  雲初君扭捏了一下,直了脖子,大聲道:「我、我很驕傲的!大叔才是男人,我是姑娘家,這種事情為什麼一定我先說出口!」

  呃,她在說些什麼……

  「反正、反正大叔今天一定給我個解釋!」好吧,她是個無理取鬧的姑娘,「你要是胡亂誆我,我一定揍扁你!還有——不準說不要我的噁心話!」

  邪戰卻不再開口了,自始自終很平淡。他沈默太久了,躲在樹後面的四個人急得快要暈過去了,恨不能衝上去替他說「我愛你!我永遠愛你!」「你不要走!」之類的噁心話。

  「他們兩個在幹什麼?為什麼一定要站那麼遠說些有的沒的?」雨來急得焦頭爛額,「難道就不能直接衝上去抱住對方,直接告白麼?哦!要死啊,實在受不了了!」

  一向沈得住氣的亦生也抱怨了:「就是啊,說了那麼多廢話,有屁用!上去!上去!趕緊抱她,吻她!瘋了瘋了,為什麼尊主一直站著不動?」

  靳曜冷眼看著:「情到濃處自然是這樣,沒什麼大不了的。」

  風去很興奮,雙眼亮晶晶的:「我希望小姐今天一來就不走了,以後被尊主懲罰剋扣糧食的時候,我就可以去找小姐要吃的了。」頭頂一顆爆栗子打下,他抱怨,「幹嘛老打我的頭!」

  雨來恨鐵不成鋼:「難道你這一生除了吃的,就沒有其他事情可以做嗎!瞧你都胖成什麼樣了,為什麼不去減肥!」

  風去很理直氣壯地說:「不吃東西哪來的力氣減肥。」

  其他三人抽了抽眼角。

  ……他們已經無話可說了。

  靜悄悄的黑夜裡忽然響起一聲怒吼:「邪戰,我非咬爛你不可!」

  四雙驚愕的目光裡,雲初君飛一般衝向邪戰,一瞬撲到他面前,一口咬上他的脖子,狠狠地,他被咬出了血來。

  「你再沈默,你再裝深沈!告訴你,本姑娘最討厭面部肌肉失調,裝面癱裝淡定的男人!」

  她憤怒,聲音又激烈又響亮,然後和土匪一樣又一口咬上邪戰的唇。

  真想揪著他一頓猛抽!

  邪戰嘗到了血腥味,嘴唇被咬破了,有些刺痛。她還在他的嘴上蠻橫無理地啃咬,快把他的嘴巴都吃進去了。

  為被動為主動!他雙臂猛一摟緊,一手按住她的頭,嘴唇不留空隙地壓著她的柔唇就是一通漫長的瘋狂激吻!

  他不是不為所動,他不是雲淡風輕,他才沒有那麼高尚偉大。他知道小君君心裡其實是有他的,可是他就是想聽到她親口說出來,大聲說出來,彷彿這樣就像吃了一記定心丸,很有安全感。

  一棵老樹背後,四雙眼睛直直地瞪著。

  「……好熱烈啊!看得我心都酥麻了。」

  「你幹嘛摸我屁股!」

  「摸你屁股怎麼了!反正都那麼肥,摸幾下又不會少塊肉!」

  「你……簡直不要臉!禽獸不如!」

  吵死了!靳曜呼出一口氣,直接將雨來風去兩人打昏。

  終於清靜了……可是,為什麼尊主和小姐還在吻?難道都不會窒息麼?

  亦生看得雙眼發直:「好彪悍的熱吻,虐戀情深果然不需要理由。」

  可是,尊主的氣場是不是太弱了點,都被小姐壓到樹上去了……

  兩人在月光下吻得太久了,久到亦生和靳曜以為他們兩個要在迷霧林裡洞房花燭夜,兩人才依依不捨氣喘籲籲地停下來。

  邪戰摸著雲初君滾燙的臉,聲音低柔粗啞:「抱歉,讓你傷心了。你今天為什麼要來?」

  她尚自處在意亂情迷之中還未完全清醒,按住摸在臉上的手,開口聲音發抖:「我要被逼婚了……我第一個就想到了你。也不是這樣……我是因為太想大叔了,才過來的,你不高興麼?」

  邪戰錯愕,接著笑了:「沒有,我很高興。」

  雲初君明眸瞇成一條線,窩進他的懷裡,低聲道:「大叔,我今晚不走了。」

  他攏住她:「好。」

  「我要在這裡住幾天。」

  「好。」

  「那我今晚和你睡。」

  「……好。」

  於是,這天晚上,邪戰心猿意馬了大半夜,好不容易睡死了,又在激烈的春夢中度過。

  這世上像他這樣既規矩老實又守身如玉的大情聖,已經絕種了。

  ----------

  第二天雲初君醒來,一看到邪戰那張臉,就滿足地鑽進他的懷裡,努力吸著他身上獨有的味道。

  唔,這樣的感覺真好,好像又回到了從前。

  邪戰從她又磨又蹭中慢慢醒過來,睡眼朦朧地瞄了懷中的人一眼,摟住她繼續睡覺。經過昨晚一整夜的折磨,他需要養精蓄銳,需要補充睡眠。等他再醒來的時候,手臂已經徹底麻木。

  右臂上壓著一顆頭顱,一雙又黑又亮的眼睛正一瞬不瞬地緊凝著他。

  他被看得不好意思:「……你看了多久?」

  雲初君嘴角含笑:「一醒來就在看你了。」

  紅暈迅速爬上臉頰,邪戰尷尬地不敢看她的眼睛,懷裡一空,雲初君卻忽然起來了,在他唇上親了一口。

  「大叔這樣子真嬌媚,我喜歡,乖乖等我回來,我去去就來。」

  唇上又被啄了一下,一轉身,人很快不見了。

  邪戰迷茫地摸上自己的臉,嬌媚麼?其實他很不喜歡嬌媚這個詞用在他身上,這是一種羞辱,以往說他長得花容月貌,像女人等等的那些人,都被他送去了天上。

  可是,他的小君君喜歡,從她嘴裡說出來,他就愛聽。

  這是不是代表歲月不曾在他臉上留下痕跡,他還是很年輕的,對不對?

  邪戰忽然一骨碌爬起,連外套鞋襪都不穿,赤著腳埋頭又在找鏡子了。

  這些天他心中苦悶,犯了相思,吃不好睡不好,臉色肯定很憔悴,不知道眼角是不是又長細紋了?

  要死了!鏡子呢……鏡子去哪裡了!

  找了許久,他暴躁了,朝門外大吼一聲:「靳曜!給本尊住拿鏡子來!」

  不一會兒,靳曜進來了,拿著鏡子呆呆地看著被翻得亂七八糟的房間,像被一群土匪掃蕩過一樣。

  邪戰一把奪過他手中的鏡子,摟著鏡子感慨:「真是天生麗質難自棄啊!」

  默默從房裡退出去,靳曜輕輕掩上門,同樣感慨。

  真不知道,尊主是自戀還是自卑。

  沒有肉體滋潤的老男人果然心理扭曲……

  ----------

  在相思門的日子過得很飛速,劍人山莊的人也沒有來找她,快樂中隱藏著惴惴不安。

  一天十二個時辰,她和大叔形影不離,好像這些天都是偷來的。

  到了晚上,每到夜半,她都很準時地抖醒邪戰,然後窩在他的懷裡悶聲不吭。

  第二夜、第三夜、第四夜……都是這樣。

  到了最後一個晚上,雲初君又在夜半隻是抖醒了身邊的人,往他的懷裡縮了一縮,悶聲說:「大叔,明天可能我就要回劍人山莊了。」

  腰上的手臂微微一緊,邪戰低聲:「嗯,我知道。」頓了一下,「其實,你來的第二天,劍人山莊就有人來報信讓你回去,我沒告訴你。」

  原來如此……她這麼一個活生生的人不見了,劍人山莊怎麼會不來找她呢?

  「可是,我不想回去。」

  邪戰沈默了。

  正要說話,唇上忽然一軟,一個淺淺的吻。

  雲初君在他唇上吻了一會兒,移開,漆黑的帳子裡一雙眼睛亮亮的,彷彿有星星一樣的光點在跳躍。

  她有些臉紅。

  「那個……大叔,那些書你現在還在看嗎?」

  邪戰愣了一下,緊接著反應過來,臉頰迅速火熱一片:「……沒有。」

  「呃……那怎麼行?」

  「為什麼?」

  既然這樣……不管了,她明天要離開了,那就直接行動吧!

  雲初君伸出手,在他的脖子上遊離,移到他的衣襟上,解開一顆紐扣,到了第二個,卻心慌得怎麼都解不了。

  邪戰一把握住她的手,吃了一驚:「君兒!你要做什麼!」

  不會是想洞房花燭吧?如果是這樣……!他既緊張又興奮。

  雲初君皺起眉毛:「明天我就要走了,所以今晚我一定要霸王硬上鉤。否則指不定你哪天又變得冷冰冰,不理我了!」

  努力了一會兒,終於把他衣襟上的紐扣都解開了,露出一大片結實勁瘦的胸膛。

  邪戰一動不動,又握住他身上不規矩的手:「你想好了?」

  她不耐煩:「大叔怎麼那麼多廢話!」下一刻有些恍然,「難道大叔在害怕?你……不會?」

  「別怕!這很快的。」雲初君安撫他,「來,跟著我就是了。」

  一個翻身,她上他下,氣氛緊張曖昧。

  邪戰皺了眉:「不對,應該我在上面。」介於推到和被推倒,他比較喜歡前者。

  一翻身,他壓到她身上,卻被用力一推,這姑娘坐到他身上來了。

  撕拉一聲,衣服被扯破,雲初君按住他:「不行!應該是我霸王硬上鉤!」

  親吻落在他的脖子上,胸口上,她的手毫無章法地在他身上亂摸一通……實在是讓他酥癢難抑。邪戰不甘寂寞地翻過身,將她壓在身下,一點掙扎的機會都不給,就熱烈地吻下。

  「……大叔……」

  腦子一片混亂,稀爛成一團漿糊,衣服不知道什麼時候被脫掉的,神魂顛倒的意識裡,她又弱弱地反抗了一下。

  ……不對,明明應該是她霸王硬上鉤的!

  於是乎,一壓一倒時……

  燎原之火無法控制。

  床上一陣劇烈地抖動,紗帳一把被扯破,雲初君氣喘籲籲臉色發白地探出頭來,身子掙扎著往外爬。

  「……怎麼可以這樣,應該是我在上面的……」

  一隻手迅速把她抓回來!

  「還沒好……」

  又被用力吻住,「……等等,我上面……很痛好不好……」

  「……痛?」動了一下,邪戰僵住了,他已經忍耐到極致了。

  雲初君又想著爬到外面,準備重新再開始,只伸出了一隻手,天旋地轉,又被翻身壓住。

  「大叔……」艱難中帶著喘息,喘息中帶著聲音,她弱弱地出聲,「……我上面,我要上面……」

  ……霸王硬上鉤的事從來都是她幹的!

  她還想反抗,四肢被用力壓住,天昏地暗一片,一奸再奸,奸上又奸,木床吱嘎不停響,兩人糾纏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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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7-2 23:28:54

【34.要等我,只嫁叔】

  灰藍色的天空逐漸明朗,破曉的晨光浮出雲層。

  已是第二日的早晨。

  雲初君看著兩人赤裸相擁的身體,第一個想到的事就是她爹連軻磨刀霍霍砍大叔的血腥場面,想得她頭皮發麻,手腳發冷。

  邪戰抱住她,輕聲問:「在想什麼?」

  不會是後悔了吧?

  雲初君忽然坐起來,開始穿衣服。

  邪戰握住她的手,把她轉過來:「你……後悔了?」

  別告訴他,她昨天是一時衝動。

  「沒有。」雲初君搖頭,情緒顯得很低落,「大叔,我要回去了。」

  邪戰沈默,緊握著她的手不放,許久,才歎了一聲:「我送你回去。」

  她很不滿地看他:「大叔怎麼都不挽留我一下!」

  邪戰果然很給她面子,說道:「好,那你留下,不要走。」

  雲初君無語凝噎,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拽開他的手,迅速穿好衣服,不理他。

  邪戰茫然,顯得很無辜。現在到底是怎樣?她在生氣什麼……他明明已經要她留下來了。

  他連衣服都不穿,下床迅速將她拉過來,「你……要不要再休息一下?」

  「不要!」手被甩開。

  ……好吧,他的小君君一向很彪悍,他也沒有希望她一夜激情之後,嬌弱無力地靠在他懷中。

  「你現在就要走了麼?」

  雲初君把頭垂得很低,點頭。

  「那我送送你。」

  她還是點頭不說話。

  ----------

  晨光漫出天空,慢慢照下來。兩人一前一後沈默地走出相思門,走出迷霧林,走出迴旋大門的時候,雲初君牽著白馬忽然停下來。

  她眉眼彎彎地笑:「大叔,過兩天我再來看你。」

  邪戰擡手在她的頭髮上拂了一把,發上沾染了迷霧林裡的濕氣。

  「我等你。」他也笑。

  「嗯。」雲初君笑吟吟的,「不過,大叔真的要好好看看那些書。」

  「什麼?」拂著濕氣的手一頓,緊接著,他手撐不住一抖,耳根子微微紅了。

  「大叔,我不想傷你自尊。」

  ……他昨天已經很賣力了,其實,本來他想把那畫冊上的觀音坐蓮融入實踐當中,可實在是心猿意馬,意亂情迷,顧不得其他。可能……昨天確實有點亂得毫無章法。

  邪戰暗咳一聲轉移話題:「我送你回劍人山莊。」

  「不用,就到這裡吧。」雲初君拍了拍馬頭,翻身上馬,笑瞇瞇地回頭看他,「大叔!除了你,我誰都不會嫁!」

  邪戰眼睛一亮,很開心:「我再送送你。」

  想了一會兒,她點頭:「好吧。」

  雲初君坐在馬上,任他牽著白馬走,一路沈默地走了一段路。她低頭看他,不知為什麼,現在的大叔好像比任何時候都動人。一身白衣像雲湧一樣飄展,還有那一頭黑髮在風裡飄啊飄,怎麼看都像一個水墨畫裡走出來的人。

  她第一次覺得,兩人就這樣沈默一直走,比做什麼事情都甜蜜開心。

  感覺到熱烈的視線,邪戰擡頭看馬上的人,「怎麼了?」

  雲初君笑得咧開了嘴,發自內心地說:「覺得大叔很好看,不,是很漂亮。」

  被誇得飄飄然,邪戰忍不住又想拿出鏡子來。

  「大叔,就送到這裡吧。」

  「一個人能行嗎?」

  「當然能。」

  邪戰有些猶豫,有些捨不得:「我還是再送你一程吧。」

  於是,他送了一程又一程,把雲初君送到了山腳下,然後送出了村子,送到了城外。

  「大叔,你回去吧,我會想念你的。」

  邪戰想了一會兒:「我再送送你。」

  「大叔,不用送了。」雲初君忽然擡手指指前面,「連無赫來了。」

  他轉過頭看去,馬背上的男人正面無表情地朝他們兩人看過來,他立刻以一種「真是個賤男人」的眼光射殺過去。

  他不得不承認連面癱長得確實很可觀,這樣的男人放任在小君君身邊朝夕相處,他的壓力很大。

  邪戰把雲初君從馬背上抱下來,雙手捧住她的臉頰:「君兒,要等我,我一定會來接你。」

  雲初君嘟起嘴:「不是說你等我嗎?」

  他輕聲道:「這次是你等我,記住,一定要等我。」

  「可是我不喜歡等人,還是大叔等我比較好。」

  很無奈的,邪戰歎氣:「好吧,我們兩個一起等。」

  「好。」雲初君踮起腳尖,在他臉上重重親了一口,「大叔,乖乖地等我來看你。」

  怎麼又變成他等她了……邪戰有些無奈。

  兩人依依不捨地一直道別,連無赫終於看不下去了,微微蹙著眉騎馬上來。

  他淡道:「初君,爹娘已經等得很久了。」

  耷拉著腦袋,雲初君只好翻身上了馬,又看了看邪戰,一夾馬腹,和連無赫兩人一道策馬揚長而去,忽然又回過頭來。

  「大叔,記得要想我!乖乖等我回來!」

  邪戰微笑揮手,站在道上看了很久,剛才那滿懷的甜蜜漸漸消失,無由來的擔憂,擔憂之後,他又覺得很懊悔。

  如果他和小君君能早個一兩年兩情相悅,現在估計他已經是孩子的爹了,就算她和親生爹娘相認,劍人山莊也不得不承認他們兩人的關係。

  邪戰按住額頭,揉了幾下,頓覺十分無力和後悔。

  後悔他對她霸王硬上弓太晚了。

  如今,他最大的威脅就是連面癱那個賤男人!小君君已是他的人,對於一切企圖挖他牆角的男人,他要陰險狡詐,要不擇手段,要無所不用其極……反正,就是一個邪教大魔頭會使的陰險手段來折磨他們。

  ----------

  原本和邪戰約好過兩天再去看他,可是因為上一次她隻字未留去了相思門,放了所有武林英雄豪傑的鴿子,她被下了禁足,根本逮不到機會出去。

  不是她不用引以為豪的輕功遁走,而是根本派不上用場。

  第一天,她悄悄地、快速地飛出了城郊外,迅速被幾個孔武有力的高手扛回了山莊。

  第二天,她偷偷地、以最快的速度飛出了山莊外,只飛了三丈的路,被人蒙頭罩下,被打包回了山莊。

  第三天,她索性從大門光明正大、大搖大擺地出去,門口守門的大哥立刻抱住她的大腿痛哭流涕,然後她被一左一右架了回去。

  她被困在了劍人山莊,不得不乖乖地蹲在裡頭。她娘於瀲灩的意思是,等她和連無赫成了親,她就能出山莊,否則插翅難飛。

  雲初君很郁卒,快一個月過去了,大叔會不會以為她不要他了?

  心煩意亂地走在花園裡,她停下來看看身後一大群監視她的丫鬟,然後凶狠地瞪了她們一眼,悻悻然地往前漫無目的地走。

  不知不覺到了議事廳的附近,裡面一陣喧囂哭鬧聲傳過來。

  她不由停下,皺眉:「出什麼事了?」

  身後一個丫鬟道:「眉清派的掌門人被殺了。」

  眉子青?那個殺害柳青嫵當上掌門人的女人?還以為兇殺事件過去那麼久,告一段落了,沒料到兇手只是玩掉以輕心的心計,隔了那麼久才殺了眉子青。

  雲初君摸了摸下巴,不知道,這次兇手用的暗器是不是和前三個被害者一樣使的銀針一類的。

  這個時候,議事廳的門被打開,裡面接二連三走出眉清派的女弟子,神情悲傷憤然,也不乏搶掌門人之位的躍躍欲試和野心。

  「雲姑娘!」

  其中一個女弟子見到她,十分興奮地喊了她一聲,似乎因為激動,她的面部有些……扭曲。

  那女弟子奔上來,握住她的手,神色急切:「雲姑娘,最近好嗎?」

  雲初君茫然地點頭,她承認雲初君這個名字在江湖上聲名大噪,經過親子相認的感人事件,她在武林中更是一個響噹噹的大人物了。

  可是,她好像根本不認識這位姑娘吧……

  女弟子看著她,臉更紅:「那個……雲姑娘,我想問你……」

  她的手不由抖了一抖,一個姑娘用嬌羞含春的目光看著她,好惡寒!

  雲初君立刻抽了手,尷尬地笑。

  女弟子看著她,嘴巴鼓動了好幾次,才低聲開口:「雲姑娘,那個……邪戰尊主好嗎?」

  「好啊。」她笑得彎起了眉眼,像一彎下弦月,「大叔是我的人,當然好啊!」

  女弟子一下子白了臉,結結巴巴:「可、可是,你不是要和盟主成、成親了嗎?」

  雲初君一下變了臉。

  她現在最討厭別人提到她和連無赫要成親的事!

  「誰說我要和連無赫成親的?」她胸口發悶,又惱又怒,「除了大叔,我誰都不嫁!」

  女弟子吶吶無語地看著她,又羨慕,又憤怒,又憐憫。最後,用袖子捂著臉,淚奔跑了。

  連無赫正站在她對面,不知看了多久。

  一看是他,雲初君沒好臉色,轉身就要走。

  「等等!」連無赫叫住了她,揮手讓丫鬟們退下。

  他走上來,「我們去花園坐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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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7-2 23:29:25

【35.太過分,太混蛋】

  兩人在花園裡閒逛,一前一後,一個默然冷凝,一個憤憤怒然。

  「連無赫,你到底有什麼話說?」前面的人影在地上拖得老長,她看得牙癢癢,一腳踩上他的身。

  「連無赫,我和你沒話說!」再擡腳踩上他的頭,很憤怒地踐踏了數十下。

  連無赫終於轉過身來,淡問:「你對我好像很不滿?」

  「這個……也沒有啦!」第無數次踩上的腳尷尬地收起,雲初君勉強擠出那麼一丁點的笑。這個人陰晴不定,成親在即絕對不能得罪他,此時,他們兩個人是拴在同條線上的兩隻蚱蜢。

  「你被禁足的事,並不是我授意……」

  「我知道,是娘的意思。」雲初君打斷他的話,「可是,你好歹也得表示下你的意見吧?難道你就願意任娘擺佈?」

  連無赫聲音依舊淡然:「你知道的,我並沒有意見。」

  呃,算了。這人被一個女人傷得體無完膚,心理扭曲,戀愛觀不正常,就算娶一頭母豬他也沒意見。

  雲初君很鄙夷,很瞧不起他。

  「連無赫,你真的要和我成親?」

  他一直看著她,眼神很認真,然後才點頭:「嗯。」

  「那你喜歡我嗎?」

  她突然湊過來,盯著他的臉。

  湊得太近,姑娘身上淡淡的馨香拂面而來,連無赫愕然中有些慌神,他退後一步,別開臉不回答。

  雲初君歎氣:「看你的樣子也知道不喜歡我。既然不喜歡何必勉強娶呢?我不想我和大叔約會以後都得偷偷摸摸,見不得光。反正,沒有大叔的休書,我也嫁不了你。」

  「不一定要休書的。」

  她吃驚:「什麼意思?難不成你還強搶已婚婦女?!」

  連無赫似乎輕輕笑了一下,朝她看過來,擡手捲住了她的一綹頭髮,好像長得漂亮的男人都喜歡摸她的頭髮。

  「那你喜歡我嗎?哪怕是一點點的喜歡。」他忽然低聲。

  ……什麼?他這是什麼眼神……什麼話,什麼意思?忽然那麼深情款款地看著她,能不能容她先反應一下?

  他又說:「難道你就不問問我為什麼願意娶你麼?」

  這個……好像她有些明白其中的深意了,可是她並不想點破,只含混說:「連無赫,我知道本姑娘花容月貌,賢惠淑德,是個不可多得的好姑娘。可是……你知道的,這種事情……算了,說了你也不明白。」

  「……」誰把這姑娘教得這麼厚顏無恥?

  連無赫眼神漸漸柔和,用手背貼上她的頭髮,緩緩撫下來,涼涼的。

  不知道怎麼回事,他現在的心境特別得複雜,特別得糾結,特別得緊張……前所未有的不一樣。

  最近,他似乎一直回憶著最初見到雲初君的時候,放肆明媚的笑,張揚不羈的舉止……始終印在他腦海裡。令他最糾結的是她那句「我只是單純的喜歡連無赫這個人而已」,無論是假話還是真話,他都糾結得無法自拔。

  連無赫看著她,出神了。他又想起了這句話,一直反反覆覆地在心中念著,眼前的人似乎慢慢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記憶裡的那人很用力地抱住他,大聲地說出同樣一句話——我只是單純的喜歡連無赫這個人而已。

  陷在回憶中的人無法自拔,手忽然被揮開,他驚醒,眼前的姑娘大怒了。

  「總覺得你奇奇怪怪的,不會又把我當成誰誰誰了吧?好好的幹嘛把我想成那個什麼小艾!」雲初君怒由心生,「真是個癡情漢,就你現在這樣,母豬都不會嫁給你!」

  連無赫的眼神一瞬變得冷颼颼,「不要提起她!」

  雲初君很無語:「是你自己在想她。」

  真是個怪人,只準自己想她念她,難道就不準她提起?

  本來心情就很鬱結,現在她的心情更鬱結。雲初君低頭看了看地面上他的人影,真想一腳把他踩成爛柿子啊……

  人影一晃,離開了她的視線。她擡頭,連無赫走了,腳底生起了一陣陰風,刮得她閉了閉眼睛。

  真是個莫名其妙的怪人,前一刻還對她深情款款的,後一刻就翻臉不認人了。

  男人心,海底針,不是所有女人都能明白的。

  可是……他約她到花園裡說話,到底說了些什麼?好像根本什麼都沒說吧?

  真是個讓人不爽的男人!

  「卡」一聲,雲初君隨手折斷了頭頂上一根垂掛的樹枝,用力扔在了地上。一轉身,就見到假山後面鬼鬼祟祟地露了四顆人頭。

  她吃驚,也鬼鬼祟祟地走過去。

  「你們幾個怎麼來了?」

  靳曜神情冷淡:「是他們要來。」

  雨來滿臉陰霾:「小姐,你太過分了!只過了短短一瞬間,你居然就移情別戀了!你……你水性楊花!花心!放蕩……反正就是太過分了!」

  風去淚如泉湧地點頭:「小姐,雖然你經常給我帶好吃的,可是我也覺得你太過分了!」

  亦生搖頭:「看到的,不一定是事實。」

  雲初君很頭疼地按按額頭,現在說什麼都是廢話和假話。

  「小姐就是因為他才這麼久都不來看尊主的?太過分了……實在是太過分了!」雨來氣得捶胸頓足,「可憐的尊主,居然天天守在迷霧林裡等小姐,等得頭髮都結霜了!」

  風去吃驚:「啊!不會吧?我怎麼沒瞧見?現在都已經是夏天了,頭髮還能結霜?」

  狠狠在他屁股上扭起一塊肉,「人胖腦袋也笨!你吃傻了啊!這是誇張說法!」

  風去恍然大悟地點點頭。

  雲初君很無奈地插上話:「不是我不去看大叔,而是我根本出不去啊!要不,你們四個綁架我,把我扛回去,以你們四人的武功,肯定能成功。」

  雨來卻誇張地大笑:「哈哈哈哈!小姐,尊主不要你了!你死了這條——」

  「笑那麼大聲幹嘛!你想死麼!」亦生一把摀住他的嘴。

  「你、你說什麼?」雲初君不可置信,大叔怎麼會在兩人滾了一夜床單之後,說出這種話呢?

  亦生連忙解釋:「小姐,你別聽他胡說,他心裡不爽,故意氣你的。」

  雨來用力地扯下他的手,咬牙切齒:「我就是氣你的,誰讓小姐剛才和那個賤人親親我我的,我不爽!」

  「這樣很有意思嗎!」雲初君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握了握拳頭。

  「當然有意思,有意思極了!」今天怎麼看他怎麼有那種非滿樓老闆附身的氣場,雨來說著又想仰天大笑,手疾眼快地,亦生當機立斷點了他啞穴,一聲短促的「哈」戛然而止。

  亦生撩過怒目圓瞠的人,扔到風去身上,對雲初君再解釋:「小姐,別理他。今天我們來,是尊主讓我們送信給你的。」從袖子裡掏掏弄弄,取出一封信,遞上。

  雲初君接過:「為什麼大叔不自己來?」拆開一看,居然是空白的,「怎麼沒有字?」

  風去回答:「尊主說,這是給小姐的情書。」

  呃,情書……

  她驚愕:「既然是情書,為什麼沒有字?」

  這個這個……該怎麼說呢?總不能說尊主的字醜得像蚯蚓,不敢示人吧?風去正考慮著怎麼解釋把尊主寫了五百二十封情書後,又憤憤然捏碎了所有的情書,最後決定送小姐無字情書這件事,有道冷颼颼的聲音乍然響起了:「她是劍人山莊的小姐。」

  是去而復返的連無赫,他慢吞吞地走過來。

  四個人一見他那霸氣軒昂的模樣就炸毛。

  尊主的擔憂果然沒錯,這樣的男人整天在小姐眼前溜躂,好色的小姐能不色.欲熏心麼,尊主的愛情路相當坎坷無常啊!

  亦生翻了個白眼:「可小姐是尊主的老婆!」

  連無赫不置可否,不顧四人淩厲的視線走到雲初君面前,在四雙直直的目光中,他執起她纖細的手,把沈璧套在她手腕上。

  然後很溫柔地說:「這隻手鐲你留下。」又在四雙灼灼憤怒的目光中,他把另外一隻套在了自己的手腕上,攜起她的手,不給她說話的機會,大步離開。

  兩人相攜的身影遠遠離去,影子在地上拖得老長,把四個人的目光也拖得老長。

  「怎麼辦?」

  「我怎麼知道!」

  「靳曜,要不你去把小姐扛回來?」

  「這個……我不是他的對手。」

  「你就那麼不長進!!」

  ……難道你就長進了?

  不能開口的雨來瞪著前面的兩個人影,又怨念又憤怒,真想替尊主把那個賤男人捏成人餅再捏成柿子再捏成人餅反覆多次無數次地捏啊捏……

  ----------

  雲初君被拉得一路亂走,走得她氣喘籲籲,到了一棵樹下,她憤憤然掙了他的手。

  「連無赫,你到底是怎樣?」陰晴不定,喜怒無常,一會兒冷漠,一會兒溫柔……

  他又開始裝面癱裝冷漠了,不理她,靠在樹上摸著手腕上的沈璧。

  雲初君一邊搗鼓著腕上的手鐲,一邊抱怨:「我實在受不了你這種怪脾氣,成了親也是兩敗俱傷的悲劇。這樣吧我們——」

  「我會讓人盡快做好你的嫁衣。」連無赫輕描淡寫地打斷她的說辭,「這幾天你好好休息。」

  一轉身,面癱冷漠君扔下她走了。

  雲初君氣得全身都炸了毛:「連無赫,你混蛋!」

  以前她為什麼會認為冷冰冰的氣質男器宇軒昂有男人味呢?

  不接觸是塊寶,一接觸是根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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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7-2 23:29:41

【36.嫉妒恨,討厭你】

  她和連無赫的大喜之日在即,劍人山莊如火如荼地籌備著。雲初君從原本暴躁易怒的情緒到現在的完全不理不睬,不管怎樣,她都決定在成親當天逃婚。

  裁縫師傅走的時候,已是傍晚時分。她無精打采地躺到床上,盯了床頂一會兒,忽然又起床從匣子裡翻出大叔送她的無字情書,重重地倒在床上,看著一片空白的紙發呆。

  大叔這個人真奇怪,既然是情書,為什麼不寫字呢?

  外面有腳步聲臨近,雲初君立刻把情書放在枕頭底下,起身看向門外,一群丫鬟端著珍饈佳釀魚貫而入。

  「我沒有讓你們送……」話還沒說完,就被一聲歡天喜地的嚷嚷聲打斷,「哎呀呀,是老娘吩咐的!」

  於瀲灩拽著彆扭的連無赫一腳跨進門檻,把他硬生生拽到她眼前,又把她拖到連無赫的眼皮底下。

  「娘聽說,你和赫兒兩人單獨相處的次數少之又少,所以娘今日做主,你們兩個都不用去外頭吃飯了,今晚就在你房裡用飯。」

  呃,這個……她該怎麼說呢?

  雲初君想了想,才道:「那個……娘,我不想吃飯。」理由實在牽強……

  於瀲灩察言觀色一番,自認心裡猜對了**分,不由咧嘴一笑:「哎呦,君兒,娘知道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姑娘家難免害羞嘛。」

  連無赫心中冷呲:這姑娘的人生裡沒有害羞兩字。

  於瀲灩拉起兩人的手,手心手背互相交疊:「娘跟你們說啊,男女相處首先要先瞭解對方。你們兩個都是娘的好女兒好兒子,肥水不流外人田,所以啊……嘿嘿,你們懂的……」

  雲初君僵硬地咧嘴笑著:懂什麼!本姑娘只知道娘現在你真像怡紅苑里拉客的老嬤嬤。

  她暗地裡用腳踢踢連無赫,對方毫無反應,裝面癱。

  怎麼都不說個字反抗一下呢!

  「君兒,娘告訴你,這世上最完美的男人就是赫兒。他……」開始扒拉扒拉大一堆溢美誇讚之詞,最後於瀲灩總結,「反正,赫兒完美得像天上的神仙!」

  「呃,那爹呢?」

  「他?這個……好吧,君兒,娘承認赫兒確實比不上你爹的英俊瀟灑玉樹臨風,你爹確實比赫兒……」扒拉扒拉又是一堆對連軻的溢美讚歎,於瀲灩最後歎了一聲,「君兒,你也別拿你爹和赫兒比較,你爹是任何人都比不上的,他……」

  眼看她好像又要扒拉扒拉,雲初君立刻從善如流地打斷:「娘,我知道了,爹是最完美的,這世上最完美的兩個男人都出在劍人山莊。我肚子餓了,你出去吧,我和連……連大哥這就吃飯。」

  「你剛才不是說不餓嗎?」

  「……我現在餓了。」如果她不是她娘,她一定……揍她!

  於瀲灩捂嘴一笑,「好好,娘這就出去。」走到門口的時候,還不忘回頭拋了一個曖昧的眼神:今晚夜色撩人,花前月下……(以下省略各種曖昧的提示。)

  只可惜,今晚月黑風急,寂靜無聲,屋子裡更是安靜得像一灘又臭又黑的死水。

  雲初君繞過他,自顧自坐下,待丫鬟走得差不多很遠了,她才惡狠狠轉過頭瞪他:「你剛才怎麼不說話?」

  連無赫走過來坐在她對面,倒了一杯酒正要喝下,她眼疾手快奪過酒杯。

  「不行!你不能喝酒!」面癱冷漠君不喝酒是個人,喝起酒來不是人!她上次已經領教過了,「你要是喝了,可沒像上次那麼便宜只賞一個巴掌,這次小心我打掉你的門牙。」

  連無赫終於黑臉了:「拿來。」

  「不給!」

  「拿來。」

  「不給不給,就是不給!」

  對面的男人瞇著眼剜了她好久,索性直接拿起酒壺往嘴裡猛灌,嘴裡流出的酒液往下淌,濕了衣襟一大片。

  喝完他把酒壺往桌上重重一放,大口大口地喘氣。

  雲初君小心翼翼地開口:「你心情不好?」

  連無赫緩緩擡頭,又用一種她看不懂的眼神靜靜凝視她。

  「初君……」他低低開口。

  她聽得掉了滿地的疙瘩。果然不能喝酒,一喝酒就禽獸。

  「初君……你……我們其實可以好好相處的。」

  她眼尖,似乎看到連無赫的耳根子慢慢紅了,不知道是因為喝酒的緣故,還是其他的原因。

  雲初君皺眉了:「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沒有……」他好像鬧彆扭了……

  「我看你就是有。」

  連無赫狠狠地把臉湊過來,森森盯著她:「我說沒有就是沒有!」

  一股酒氣撲面而來,雲初君下意識往後一仰,伸手按住他的臉推回去:「哦哦,沒有沒有。」她已經完全確定,對面的男人已經開始發酒瘋了。

  然後進行了如下對話——

  「初君,其實……你很漂亮,真的很漂亮,漂亮得像一個瓷娃娃……」

  「……這個我知道。」☉﹏☉!

  「其實……我沒有娘說得那麼好……真的。如果……如果有一天我做錯了事……你還會不會像以前那樣喜歡我?」

  「為什麼說以前?」

  「……因為我知道你現在不喜歡我……」

  「……」O__O"…

  「初君,我……我好像……好像很喜歡你……不不不,不喜歡!你任性!你放肆!你目中無人!我……我討厭你的瀟灑不羈!討厭你……」

  「……」喝了酒果然不是人了。

  「過來。」

  一隻手忽然扯住她的手臂,把她從飯桌上淩空提過去!

  頭暈眼花之際,她結結實實地被連無赫按倒在桌上,霹靂喀拉一陣,菜碟子全部掉在地上,粉身碎骨!

  ----------

  夜色漆黑一片,像有一張厚重的黑網籠罩。

  相思門的一間書房幽幽亮著一盞燈。

  窗口的書桌邊,邪戰捏著一支不粗不細的毛筆在紙上塗塗寫寫,忽然眉頭一皺,用力一揉,白紙變成紙團,被狠狠地扔到了一個牆角里。

  已經是第三百六十個紙團了……

  可惡!難道他又拿一張白紙送給小君君嗎!

  他垂頭喪氣地捏著毛筆,十分痛恨童年的時候沒有好好地認真地寫字。

  邪戰又抽了一張白紙,很無力地盯著毛筆,最後無可奈何地在紙上寫下了兩個字。磨磨蹭蹭寫了很久才寫完,他拿起放到油燈下細細地看。

  ……嗯,有點龍飛鳳舞的味道,勉強還可以看看。

  「尊主,就算你只寫情書兩個字,還是……很難看。」窗口忽然冒出一顆頭顱,雨來很不識相地打擊他。

  邪戰惡狠狠地瞪過去,難道就不會說點好聽的?

  又是一顆頭從下面鑽出來,風去咬著糯米糰子,含混說:「那個……尊主,如果以後的飯桌上都有糯米糰子,屬下會考慮替你操筆。」

  邪戰一瞬瞇了眼,接著眉開眼笑,把筆和紙遞過去:「寫幾個字給本尊主瞧瞧。」

  風去很聽話地在紙上唰唰寫下了情書兩字,邪戰抽過來看。

  「……還不錯。」可惡!為什麼一個吃貨屬下的字都比他寫得漂亮!

  風去狗腿地笑:「怎麼樣?屬下的字好看吧?其實屬下也不是只會吃……」窗口站立的男人眼神忽然意味不明地殺過來,他聲音不由小下去,「屬下也有優點的嘛……」

  他的字明明很好看,為什麼尊主的眼神那麼得……凶狠。

  雨來摸摸他的頭,無聲歎氣:尊主這是在羨慕嫉妒恨。

  亦生忽然道:「尊主,這個……難道您就只寫情書兩個字?其他的不再寫點嗎?」

  邪戰清清喉嚨:「這叫只可意會不可言傳。」

  亦生抽抽嘴角,不說話了,心中碎碎念:其實他什麼都明白的。

  「尊主,胸無點墨也沒那麼可恥……」

  啪一聲,雨來爆打了一下風去的頭:「你糯米糰子吃傻了嗎!」

  風去無辜地摸著頭:「我哪裡說錯了,本來就是嘛,相思門裡沒一個會吟詩作對的,有什麼好可恥的。」

  又蠢又傻的吃貨!孩子啊,你說誰都可以,就是不可以說尊主,因為……

  「連無赫會吟詩作對?」冷不防,立在窗口的人問了一句。

  誰都不敢點頭,最後在他宛如滿月清輝的笑容裡,靳曜不得不誠實回答:「據說會點。」

  邪戰有點惱恨地抿了嘴,雨來立刻從善如流地說:「但是沒人親眼看到他吟詩作對過,只是江湖傳言……江湖傳言而已。」

  邪戰稍稍緩和了臉色,風去卻忽然一聲怪叫,嘴裡的糯米糰子全數噴在了雨來的臉上。

  「尊主!這不是個好兆頭!連無赫滿腹經綸,又和小姐住在一起,所謂近水樓台先得月,他肯定給小姐寫過情書了!」

  ……這個蠢貨到底在說些什麼!

  其餘三人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幾步,小心翼翼地看著窗口的人,書桌上的燈火剛好照亮他的半邊臉,陰陽參半的臉看起來……好猙獰。

  咬著糯米糰子的蠢貨一臉天真地建議:「尊主,小姐都快和連無赫成親了……你居然還在這裡寫情書,已經晚了啦!屬下覺得尊主應該立刻馬上去劍人山莊搶人……啊!我的糯米糰子!咦?尊主去哪裡了?」

  眼前一陣風刮過,地上的糯米糰子已經稀巴爛。

  其他三人不約而同手指指外面烏漆墨黑的夜色:「尊主應該立刻馬上去劍人山莊搶人了。」

  風去流著眼淚看著地上一團爛泥樣的糰子,灰溜溜地回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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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7-2 23:29:59

【37.第二次,野地歡】

  邪戰一路疾速飛掠,揣著迫切焦躁的心情,半個時辰之後,終於到了雲初君的房前。

  可是……裡面這是什麼情況?!

  房間的門緊閉,窗戶沒有關嚴實,留出了一道細縫,邪戰站在窗口往裡看,地上全是粉身碎骨的破碟子,他的小君君被連面癱那個賤男人壓在身下,正在強吻她!

  怒極攻心,邪戰拉開窗戶,一步跨上窗台,正要解救狼口上的人,只聽「啪啪」兩聲,雲初君又怒又狠地甩了連無赫兩個巴掌。

  這兩下巴掌打得忒狠,飽含滔天怒火,把醉酒中的男人一下拍到了地上。

  憤怒嫉妒中的邪戰緩緩彎起了嘴角,倚靠在窗口,看著他的小君君一把拎起連無赫的衣領,用力地搖了數十下。

  「想接著酒瘋占本姑娘的便宜?嗯?叫你吻我!叫你吻我!」搖了幾下,連無赫已經昏過去了,「誰?!」

  正打算再補上一腳的雲初君惱怒,一轉頭,目光對上窗邊的一雙弦月一樣的笑眼。

  「大叔!」扔下手中的人,從昏死的人身上一腳踩過,她箭步奔上去,一個縱身撲上他的身,邪戰毫無防備,「咕咚」一聲,兩人一道摔下了窗,邪戰做了肉墊子,後背痛得他呲牙裂嘴。

  雲初君趴在他身上,激動得不能自己:「大叔怎麼來了?」然後眉毛一橫,「你怎麼這麼晚才來!就那麼傻傻在相思門等我?」

  邪戰強壓下澎湃的心情,擡手摸上她的唇,一邊用力地擦,一邊說:「你不是讓我乖乖地等你麼?想去找你,可是又怕你來找我,錯過了。」

  為什麼她嘴上還有那個賤男人的味道……可惡至極,賤男人!

  「大叔別再擦了,都紅了。」雲初君拉下他的手,唇被擦得火辣辣地疼,興奮地在他身上動了動,「大叔這麼晚來,是來接我回相思門的?」

  邪戰已經被她動得春心蕩漾,耳根發熱又故作自然地說:「……我只是想你,來看看你。」

  雲初君蹙眉:「就這樣?」

  「……嗯。」

  雲初君鬱悶了,很不滿地在他身上扭來扭去:「我就要成親了,你看我有什麼用!你不是應該帶著我私奔,浪跡天涯嗎!」

  「君兒……你別動。」他聲音變低了。

  「我就是要動!」發洩心中不滿,扭得更厲害了。

  邪戰很無奈,也有隱忍,看她的眼睛又黑又亮,緊接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壓下她的頭,湊上嘴,兩唇相觸,燎原之火迅速燃燒。

  雲初君愣了一愣,掙扎著擡頭,有些猶豫:「大叔,在這裡好像不大適合……」

  「那我們去隱蔽的地方。」

  攔住她的腰,一個起身,邪戰抱著她快速走向一處密密麻麻的樹影後面,將她放到在草地上。

  她結巴,她驚愕:「大、大叔,你不會……」不會在這裡吧?啊啊啊啊!這裡很不方便啊!幾日不見,大叔怎麼變得這麼彪悍!

  她用手抵住朝自己壓下來的人,「大、大叔,我們先小敘一番,小敘一番……等等回房可以再做。」

  「不要說話。」

  熱唇壓下來,堵住她呼之欲出的驚呼聲。

  她被他緊緊勒住,快透不過氣來,嘴唇又熱又疼,快破皮了,細細的吻霸道卻又溫柔,令她心猿意馬,激盪不已。

  可是,就算這樣,在這裡……不行啊!

  雲初君奮力掙了掙,兩片唇瓣稍稍留了點空隙,她一個翻身坐上他的腰,氣喘籲籲:「那個……大叔,等等,再等等,不要在這裡……」

  「就在這裡。」

  他不理她,一手按住她的腦門子,一手環住腰,凶狠吻上。

  他不想忍耐,他不是那個賤男人連面癱,所以他現在不想忍耐,只想做自己喜歡的事。想起那個賤男人做的事,邪戰的睫毛劇烈地顫抖,不知是怒火還是欲火,熊熊燃燒。

  他凶狠地吻著她的唇,多麼香甜的氣息,是她的味道,沒有那個賤男人的味道。

  情難自禁地翻過身,邪戰緊緊地揉住她的身子,恨不能把她揉進自己的身體裡,他生硬而激狂地摩挲著她的唇。大概因為在露天,兩人又慌張,又激烈。

  「大叔……我們換個地方……」雲初君還想做最後的掙扎。

  「不要……」

  堵住她的唇,舌尖按耐不住的和她的糾纏在一起,深入,滾燙。他顫抖著替她解開衣衫,身下的人軟綿綿地反抗了一下,便不甘寂寞地湊上唇來吻他。

  燎原之火熊熊一片,激烈狂熱,滾燙燃燒,兩人的衣服不知到底怎麼脫掉的,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脫掉的,頭腦亂嗡嗡一片,一發不可收拾。

  ……不對啊,為什麼這次又是他在上面!

  被出其不意佔有的一瞬間,她一下僵住,爛泥一樣的意識裡,這個想法一閃而過。可是下一刻,他完完全全壓了下來,帶著試探性的侵入,溫柔地攻擊,霸道地佔有,她一瞬癱軟下去,腦中的想法溢出喉嚨,卻變成了一陣低低的呻吟。

  天旋地轉,她好像看見了滿月的清輝落下來。

  兩人的第二次就這樣如此彪悍地在野地裡過去了……

  ----------

  「大叔,你看!衣服都被你扯破了!」激情過後,雲初君不滿地開始數落他的罪狀。

  邪戰耳根子很熱很燙,「我已經很輕了。」這也不能怪他啊,意亂情迷之下,哪有空想這些。

  「可是大叔好像有長進了。」她忽然湊過來,盯著他眼睛看,「大叔有偷偷看那些書吧?」

  邪戰連脖子都在發燙了,他握拳暗咳了一聲:「沒有。」

  為什麼他的小君君總是這麼彪悍特殊,一般激情之後,兩人不是應該濃情蜜意,耳鬢廝磨,相擁在一起回味激情的餘溫麼?

  為什麼她總要問些令人無奈又害臊、有的沒的問題?

  無語地想著,雲初君果然很給他面子,一骨碌鑽進他的懷裡,噌了噌,軟語撒嬌:「大叔,這些天,我有點想你。」

  有點……只是有點?而不是很、十分、非常地想?

  邪戰不大高興,雙臂用力一摟,以示懲戒。

  懷中人低低痛呼一聲,卻沒有掙扎,只問:「大叔,你什麼時候來接我?我根本走不出劍人山莊。」

  邪戰揉了揉她的頭,低聲:「你成親那天我一定會來接你。」哦不,是搶人!

  「為什麼要等到那天?現在不可以嗎?」她晃晃腦袋,甩開他的手,擡頭。

  邪戰微微一笑,又來摸她的頭:「還有些事要辦。」

  「有什麼事比我還重要?」嘟嘴不爽地甩頭,拍開他的手。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裝什麼神秘!」她轉頭不理他,頭頂上又摸來一隻手,揉啊揉,很溫柔,雲初君忽然有些垂頭喪氣。

  「怎麼了?」

  她低著頭不說話,許久才出聲:「大叔,那天你一定要來。要不然……要不然我以後都不理你了!」

  邪戰無奈地笑。

  雲初君鑽進他懷裡:「這幾天,如果我能出來,我一定會去看你。」

  他環住她:「不用,還是我來看你吧。」

  「那就明天。」

  ……怎麼比他還心急,不過他很高興。

  「好,我明天晚上再來。」

  夜晚漆黑的五指不見,兩人在草地上互相抱了許久,邪戰看了看天空,打算離開了。他替她理了理衣服,破碎的衣服隱約可見白皙的肌膚,他臉不由一熱。

  卻故作淡道:「以後離連無赫遠點。」

  哦哦,吃醋了。

  雲初君對他甜甜一笑:「乖,大叔,我心裡只有你。」

  「不要看他。」

  「這個……」不看他不可能啊。

  「聽話,不要看他。」

  「哦,知道了。都說了我心裡只有你嘛。」

  邪戰這才滿意地笑了,把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揉揉她的頭:「我要走了,你……好點了嗎?」

  她的臉一下漲紅,用力推著他走:「大叔好走了!」

  「那我走了。」非常地依依不捨。

  「走啊!」

  「哦,我明天再來看你。」極度依依不捨。

  「嗯。」

  戀戀不捨許久之後,邪戰一個點足,慢吞吞地離開了。

  雲初君站在原地目送,直到白影在黑夜裡消失,她才回了房。開門的一瞬間,一隻手忽然把她從門外抓了進去。

  「你去了哪裡?」連無赫眼神銳利地盯著她,然後又看向她肩上披著的外套,「男人的衣服……」

  雲初君一愣,小心地問他:「你……有沒有看到什麼,聽到什麼?」

  連無赫想了一會兒,大著舌頭說:「……好像,好像有貓叫,像是發春的貓在叫……」

  發春的貓……呃,她、她、她剛才有叫得那麼大聲?應該不是她吧……絕對不是她!

  「……你到底去了哪裡?」肩膀上一痛,被連無赫用力地捏住,接著他兩眼一翻,「砰」一聲,身體重重倒地,死死地暈過去了。

  雲初君提著一口氣,蹲下來,用手指戳戳他的臉,硬硬的,沒有反應,她才大大地鬆了一口氣,筋疲力盡地爬上床,連鞋襪都不脫,管自己睡了。

  不知是不是因為和大叔在野地裡苟合的關係,這晚,她受了刺激,一夜春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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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7-2 23:30:16

【38.女殺手,她是誰?】

  第二日早上,她是被抖醒的。

  混沌的視線裡,一張盛怒中的臉印著十個手指印,一雙眼睛又怒又冷地瞪著她。

  嗯?好像是面癱冷漠君……

  「雲初君,你給我起來!」瀕臨暴怒中的人捏著她的衣領又抖了幾抖,她終於清醒。

  她也怒了,她最討厭睡覺的時候有人吵醒她!

  「你幹什麼!這是我的房間!」

  連無赫盛怒中冷笑:「幹什麼?為什麼煽我!」他的自尊都被煽沒了!

  看看他臉上清晰的十個手指印,雲初君不甘示弱地回瞪過去:「誰讓你昨晚嘴巴不乾淨!」

  嘴巴不乾淨?什麼意思?

  連無赫茫然中總算看到床上的人衣衫有些淩亂,衣領和袖口都被扯破了,露出的白皙嬌嫩的脖子上印著一顆一塊的紅點,嘴唇又紅又腫……

  他頓時有些明白了。

  「那個……我昨晚……」連無赫一下支支吾吾,臉頰很紅,「我酒喝多了……我不是故意的……」

  雲初君立刻拉攏被子遮住,羞了老臉:「才不是你!」

  「反正我們下個月就成親了。」怎麼可能不是他,別告訴他這些都是蟲子咬的。

  床上的人暴怒:「我說了不是你就不是你!」

  連無赫一愣,然後眼中露出很無奈地溫柔,原來這姑娘也有害羞的時候,一瞬覺得他昨晚被煽得似乎還是值得的。

  他攬住她的肩膀,道:「既然如此,我會同爹娘商量一下,把成親日提前。」

  雲初君奮力掙脫他的懷抱,撿起枕頭就扔過去,大吼:「我說了你怎麼就不明白!不是你不是你!!」

  啊啊!她要瘋了!怎麼會有這麼負責任的白癡男人?他能不能不負責任點?

  連無赫準確無誤地接住飛過來的枕頭,看到那張氣鼓鼓的俏臉,還有脖子上的紅印子,臉頰不禁更紅了,他還想說點什麼,嘴唇鼓動了半天,最後幾乎是落荒而逃。

  一直等在外面的丫鬟故作鎮定地進來,又故作淡定地收拾了地上的破碟子,臨走前,終於忍不住曖昧地咯咯笑出聲。

  雲初君沒精打采地用被子蒙住頭,過了一會兒,忽然跳起,隨便從櫃子裡拿出一件男裝迅速套上,幸好她來這裡的時候,把男裝也一併帶來了。

  成親日提前,無論如何她今天一定要逃出劍人山莊。

  她坐在梳妝台前,在臉上搗鼓一陣之後,鬼鬼祟祟地沿著牆,找了一個比較靠譜的位置,點足一掠,飛出了牆外面。

  可是……今天好像太過容易逃出劍人山莊了。不管,就算大叔今晚會來,她也要趕緊出城去相思門。

  「是她,來了。」忽然,耳邊傳來一聲低沈的嗓音,飽含濃濃的殺氣。

  飛掠的腳步略微一頓,沒做多想,她依然奮力朝前,卻被幾個黑衣蒙面人生生攔下,左臂上一色地掛了一塊類似於門派的肩章。

  「你是雲初君?」其中一個蒙面人不確定地問,聽聲音,是個女的。

  她狀似無辜地搖頭:「你們認錯人了。」

  一人冷道:「那就是你了,主人有令,殺!」

  劍光閃閃,直逼她而來。雲初君終於感到一絲慌張,不會吧?她為人一向低調,認識的人也沒幾個,怎麼會有仇家呢?這幾個人看起來像殺手,誰那麼狠毒,居然買兇殺人!

  太驚險了!戲折子裡一般都有這樣類似的情節,弱質女主遇到危險,不是應該有男主角或者男配角來打個岔救她麼?

  現在不管是誰,趕緊來英雄救美吧!

  彷彿聽到了她的心聲,四把長劍快戳進她胸口的千鈞一髮之際,叮一聲,四個蒙面人被一道強烈的手勁逼退,連無赫在適當時機來英雄救美了。

  他吩咐:「快回劍人山莊!」

  雲初君一愣:「那你呢?」

  「快走,我先擋著!」連無赫推了她一把。

  「哦哦,明白了。」她利索地躍上樹頭,回頭看他,認真地說,「那個……連無赫你慢慢打啊,我走了!」

  話落,向山莊的反方向一瞬飄遠,此時不逃,更待何時!

  連無赫氣極:「回來!」

  只一瞬,一柄長劍直擦他的側臉而來,在他臉頰上劃過一道細細的血痕。

  連無赫急速一退,卻只有一個蒙面人殺過來,剩下的三人只在一邊靜靜觀望,驚疑之時,他瞥見了四人左臂上的徽章。

  他一驚,鴻霄殿的殺手!

  還未多想,蒙面人淩厲一劍刺過來,竟似帶著極度的恨意、不甘和憤怒,劍劍不留情!

  劍氣帶起的利風割破空氣,連無赫揮劍一掠而下,身形詭異,劍尖轉瞬已逼到了蒙面人的胸口,蒙面人急急後退,被逼退到樹上,直至無路可退。

  「主人!」其餘三人驚呼。

  「不要過來!」一聲尖銳的女音淩厲一喝,分神之時,只覺胸口一痛,長劍直直刺入,忽又一頓,連無赫愣愣地停下。

  「你……」他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的黑衣人,「你是……你是?」

  彷彿不敢說出口,連無赫一把扯落她的黑布,一張熟悉的容顏生生印入眼中。

  他渾身僵硬了:「小艾!」

  ----------

  「唔,我這樣就走了,不大好吧。」飛掠了一段路,雲初君停在一棵樹上,有些愧疚了,「一個打四個,以他的武功應該不會那麼容易被打死吧?」

  考慮了良久,她歎了一聲,決定回去,反正大叔今晚會來,她也不急著一天的時間。仇家是她的,要是有個萬一,連無赫因此送了命,她的確不人道。

  於是,她又回到了剛才那個地方,卻見到兩人相擁的一幕,殺手的胸口上還插了一把劍。

  唔……這是什麼情況?這個女殺手長得還不錯……女殺手和盟主殺出愛的火花?兩個人不會一見鍾情了吧?這個……戲折子裡雖然經常這樣演,可是出在連無赫身上,有點離譜,不,是很離譜,根本不可能。

  雲初君正要上去問個明白,卻聽那女殺手斷斷續續問:「你……要娶她,是嗎?」問完,很煽情地吐了一口鮮血。

  說的是她?雲初君皺眉沈思。

  連無赫沈默不語,一直替她擦著流下來的血。

  女殺手很不甘地問:「為什麼……為什麼不回答?你喜歡她了……是不是?」

  連無赫低聲,聲音異樣的溫柔:「別說話,我帶你回山莊。」

  女殺手不依不撓:「不,你先回答我……」

  連無赫抱起她,歎氣:「你殺了她也沒用。」

  女殺手忽然哽咽,流下晶瑩的淚,好吧,其實沒有眼淚,充其量只是聲音堵塞哽咽而已,是雲初君自作主張想像得淒涼了,煽情了。可是,她說出口的聲音的確很淒涼:「什麼意思……你的意思是你已經……」話還沒講完,又是一口鮮血吐出。

  雲初君看得心驚膽戰,這血吐也忒多了吧?這個……確定不是非滿樓老闆在這裡搭了個戲樓?

  連無赫抱著女殺手,一轉身就對上了雲初君的眼睛,他連忙別開眼。

  「她是……」她走上去,瞥了一眼懷中的女殺手。

  連無赫看也不看她,從她身邊走過,足尖一點,朝劍人山莊一掠而去。

  ……什麼態度!早知就不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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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 | 2012-7-2 23:30:36

【39.私奔吧,玉鏈子】

  連無赫抱著一個滿身是血的女殺手回來的時候,下人們驚得嘴巴都可以塞下一個雞蛋,把眼神停留在她身上的時候,變得憐憫而同情,好像在說「這可憐的孩子,還沒成親,就遭遇了這樣的悲劇」。

  劍人山莊來來去去的人一撥又一撥,在連無赫的房間裡進進出出。

  雲初君坐在樹枝上,手支著下巴,靜靜地看著,正好可以看到房間裡面的情況。那個女殺手昏迷不醒,臉色煞白,嘴唇發紫,連無赫正一言不發地握著她的手,臉上的晦色重了好幾分。

  方纔他剛對大夫發了一頓火,她第一次見著這個男人比雷還大的怒氣,比浪潮還高的火氣,一口一個小艾,差點把屋頂都掀了。

  她忍不住一陣唏噓,原來是小艾……真是情深意重吶!

  如果她能撮合這兩人重歸舊好,實在是一樁美事。

  可是,於瀲灩對小艾的態度,冷冷淡淡,非常不討喜,就連她爹連軻也對連無赫擅自帶人進來,也不大滿意,說下重話,甩袖離去。

  到了下午,女殺手小艾終於幽幽轉轉醒過來,看到床前坐著的男人,兩顆豆一樣大的淚珠滾了下來,神情何其淒酸惹人憐愛。

  連無赫終於動了惻隱之心,道:「你先好好養傷,傷好後,我讓人送你回鴻霄殿。」

  女殺手小艾苦笑:「你一定要和她成親,是嗎?」

  語氣何其苦澀,雲初君在樹枝上,盯著房中兩人緊緊地盯著,看小艾蒼白的雙唇開合,又忍不住歎氣。

  真是苦情又狗血啊……

  連無赫沒有說話,只靜靜地幫她擦乾淚水,小艾期期艾艾地又說:「如果……如果我這次想回到你的身邊,你——」

  「沒有以後。」連無赫截口說,「我們兩個沒有以後。」

  小艾不說話了,只默默地熱淚盈眶,哭成了淚人。

  連無赫在房中坐了一會兒,只說了一句讓她好好休息,也不多待,就出來了。走出房間的時候,他擡頭,隔著密密麻麻的樹葉子一直看著樹上的人,那眼神好似要把樹葉子給燒灼了。

  雲初君被看得終於受不了,只好下來。

  連無赫轉開視線,神情很平靜:「我們去花園走走。」

  又去花園……

  兩人一前一後走在花團錦簇的小徑上,氣氛異常沈靜。

  連無赫忽然停下來看她,先開口,解釋:「她傷一好,我就會派人送她回去。」

  雲初君沒有反應,她現在整副心思都在糾結著該什麼撮合兩人重歸舊好,然後她和大叔就可以名正言順的雙宿雙飛浪跡天涯。

  看她似乎在神遊,連無赫有些不滿,難道她不高興了?

  於是,他又道:「你無須介意的。」

  雲初君終於回神,她搖頭:「這個……連無赫,其實沒關係的。」

  他蹙眉,什麼意思?

  這一次終於有機會光明正大離開這裡了,這種狂喜是外人無法理解的,雲初君露出很明媚的笑容。

  「舊情人重逢,這個……我能理解,能明白。其實你大可不必這樣,我看你們兩個對彼此都挺深情的,想重歸舊好也不是沒有可能。」

  連無赫眉頭皺得更緊了:「如今全武林的人都知道你我即將成親,這是不可能的。」

  「怎麼不可能?你在乎面子,我不在乎。」那些個神馬世家顏面,都是狗屎,和她沒有關係。

  「這無關面子。」連無赫手摸上了她的頭髮,冷冷地歎氣,「……已經停不下來了,初君。」

  雲初君拍開他的手,他怎麼老愛摸她的頭髮!

  「你真奇怪,幹嘛非要娶我呢?因為我是劍人山莊的小姐?可是我現在依然姓雲。」她很不明白啊,真的不明白這個男人腦殼裡裝的是什麼,難道心理扭曲的男人,都喜歡自虐?

  「你不用再說了。」

  連無赫用一種「你就乖乖地等著和我成親吧」的眼神看了她很久,然後大步離去。

  雲初君頓時有一種大冬天被人潑了一桶冷水的感覺。

  她終於明白了,有一種男人,就愛自虐,而且,越虐越爽。

  ----------

  天已黃昏,斜陽破窗而入,雲初君苦惱地坐在窗口,心中很糾結。

  最後一抹暮色退下樹梢的時候,邪戰如約來了,手捧著一束野花,興沖沖地往她的方向飛掠過來。

  「大叔!」雲初君激動地叫了一聲,朝他揮揮手。

  大叔在空中飛的模樣真的很動人啊,白衫拂起,真像個欲乘風歸去的神仙。

  可是……他手上捧了什麼?野花?干花?還是枯花?

  白影瞬忽飄近,穩穩落到窗邊,一股臭臭的味道撲鼻而來,雲初君下意識摀住了鼻子。

  「送你。」邪戰把手中已經焉了的鮮花塞給她,「雖然已經焉了,但還是很好看的。」

  雲初君乾巴巴地接過,她實在不能昧著良心說這束又臭又醜的花很好看,只好把花放在一邊。

  「大叔怎麼那麼早來?」

  「你希望我晚點?」

  她立刻搖頭,「不,我很高興。大叔,你今晚就帶我走吧,成親日提前了。」

  「什麼?」邪戰吃驚。

  「還不是因為你!」臉色爆紅了。

  他茫然。昨天晚上除了在野地裡幹得激烈了點,他好像沒做什麼壞心事吧?呃……難不成被人發現了?!

  邪戰的臉上頓時有了一種被人捉姦的火辣辣的羞澀。

  他承認,昨晚他動作的確過大了點,控制不了情緒,情不自禁了點……

  一時間,兩人都有點尷尬和臉紅。

  「那個……大叔,我們要不要去外面喝點酒?」

  邪戰一下猶豫了,他的酒品很不好,手下弟子有一次在背地裡說他一喝酒就瘋魔,他不想在小君君面前表現出禽獸的一面。

  雖然昨晚他的確很禽獸……

  他猶豫了半晌,終於搖頭:「我們幹點別的吧。」

  別的?什麼意思?雲初君愕然,難道……難道他又想在野地裡……?!

  她連連搖頭:「不不不!不行!絕對不行!」雖然野地運動很刺激,可是……就是不行!

  邪戰敲了一下她的額頭:「你想什麼呢!」他嘴角上掠過一絲笑意,輕聲道,「我們今天就賞賞月亮。」

  賞月……雲初君下意識擡頭望天,看今天的天氣,似乎不會有月亮啊。

  「走,去屋頂。」邪戰不由分說拉住她的手,拉著她下了窗台,攔腰掠上了屋頂,「今天什麼都不做,就兩人待會兒。」拉她坐下,他伸臂摟住她的肩。

  氣氛如此安靜,如此甜蜜,雲初君窩進他懷中,笑得眉眼開花。

  「啊對了,舅舅托我送東西給你。」邪戰從懷中取出,放到她手上,「這本來有一對的,現在只剩了一條,另外一條肯定是送給哪個情人了。」

  「那幹嘛送給我?這鏈子有什麼特殊意義?」雲初君看著手上的玉色鏈子,總覺得有些眼熟,似乎在哪裡見過。

  邪戰搖頭:「不知道。我看他一直戴在身上,應該很特殊。」

  雲初君一直蹙眉細細端詳,越發覺得這鏈子眼熟。

  「怎麼覺得在哪裡瞧過……」

  他摸摸她的頭:「你當然瞧過,小時候還趁舅舅睡覺的時候,把這鏈子偷偷藏了。」

  是嗎……

  「好了,我得走了。」

  雲初君驚愕:「這麼快?天都沒黑你就要走了?」

  邪戰笑笑說:「本來是打算多待一段時間的,可是你說成親日提前了,所以我得趕緊回相思門。」

  「為什麼?這和你回相思門有什麼關係?」雲初君嘟嘴不滿,「你今晚就可以把我帶走啊。」她忽然擡起頭來,眼睛亮亮的,「大叔,我們私奔吧!」

  他無奈地捏了捏她的臉:「要私奔,也得毫無顧忌地私奔。嗯……再過幾天,我們就私奔,好麼?」

  「真的?」雲初君死死抱住他的胳膊,「大叔,沒想到你一把年紀了,也這麼青春熱血,也想著私奔這種年輕人會幹的事。」

  這是什麼話……他看上去就那麼老嗎?

  「和大叔一起私奔一定是件很刺激的事情。」

  真真是令人無語的姑娘。

  邪戰撫順她背上的頭髮,「好了,我走了。」

  她擡頭:「明天還來嗎?」

  ……這個,邪戰想了想,點頭:「好吧。明天我再來。」

  雲初君瞇起眼睛:「你好像不願意?」

  「沒有。」很無奈地歎氣。

  她很滿意地一笑:「那就好,你走吧,我在這裡看著你走。」眼看著邪戰站起來,她忽然叫住,「等等!」

  邪戰挑眉,又怎麼了?

  雲初君鬼鬼祟祟地看看四周,很好,沒人。她伸手摟住他的脖子,拉下,趁他驚訝的時候,一口親在了他的嘴唇上。

  她眉開眼笑地離開,揮揮手:「大叔,再見。」

  邪戰愣怔,眼睛落在她紅紅的嘴唇上,目光陡然變得灼熱。接著一手把人扯過來,按住她的頭顱,唇狠狠壓下,又咬又舔了一陣,才放開她,兩人氣喘籲籲。

  「……我走了。」依依不捨地看了她許久,又站在原地磨蹭了許久,他才離開,飛的時候,時不時回頭看她,大概太激盪了,一下撞上了一棵大樹,險些從半空中掉下來。

  他扯住一根樹枝,扶住,又回過頭來,尷尬地笑了一笑,好像在說:沒事沒事,只是春心激動而已。

  雲初君摸著自己的唇,望著遠去的人影,心情瞬間變得非常好。她把玉色的鏈子收好,準備從屋頂上跳下去,卻見遠遠地,有一個青色人影站在一棵樹影後面,一雙眼珠子正朝她這邊望過來。

  是……連無赫?!他不是應該在房間裡照顧舊情人麼?

  下一刻,她又迅速摸出了鏈子,左看右看,終於知道了……這鏈子不就是連無赫脖子上的那條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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