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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2-7-10 14:04:26

前言:

  她是譽滿京華的才女,
  十三歲始便有了傾心相交之人,
  無奈被一道恩旨選為太子妃……
  起初的時候,
  她恪守婦道,不去多想一切。
  等自己醒悟,
  發現一顆心都丟在他身上時,
  他卻已經移情別戀……
  再不看自己一眼。
  喬裝遊玩,卻在陰錯陽差之下,
  被已是皇上的他對她一見鍾情並封為昭儀。
  真是可笑,
  堂堂皇上竟認不出自己的皇后,
  究竟是他對她過分忽略,
  還是她平日的偽裝過於成功呢?  


楔子

  天順十七年,先帝龍禦歸天。

  太子龍天行繼大統,改元,年號靖安。立太子妃慕容氏為後,封四妃。大赦天下,減稅減賦。

  靖安元年,國庫存銀七千萬餘兩。

  靖安三年,國庫存銀增至五億余兩。禁黨爭,用賢臣。平倭人,倭國年年稱臣納貢。百姓安居樂業,路不拾遺,夜不閉戶。

  達官貴人或平民布衣皆奉君為神,長生牌位常祭。

  入夜。

  夜色微茫,華燈初上。

  華陽宮,輕歌曼舞,一派繁華之相。

  「皇上,」呢喃的女聲伴隨嬌柔的軀體向著龍天行倚了過來,「皇上很久沒有來楠音這裡了呢,是不是忘了楠音啊。」

  說話的是四妃之一的李德妃,李楠音,目前最為受寵的妃子。

  龍天行拈起一顆葡萄,餵進愛妃的櫻桃小嘴中,「朕怎麼會忘了楠音呢,你可是後宮最漂亮的美人兒啊。」輕佻的笑容讓他完全沒有皇帝的架勢,若讓那些古板的臣子看見,定然又要老淚縱橫,說是對不起先帝了。

  人生得意須盡歡,那麼古板的話,哪還有樂趣?

  不過,說到古板……龍天行無奈地笑了笑,這天底下,再也找不出比他的皇后慕容珈璉更古板的女人了。她簡直比班婕妤還要班婕妤,極守女誡。從來沒見她笑過,哪怕是自己命令她笑,那張塗滿了脂粉的臉……

  「皇上———」撒嬌的女聲再度響起,似乎不滿龍天行的走神。

  「呵呵,呵呵呵。」龍天行輕笑幾聲,想到皇后就渾身起疙瘩,趕緊回神望向眼前的軟玉溫香。也是,他怎麼會想起皇后的?大約,有三年多沒去過坤寧宮了吧?女人啊,還是溫柔一點比較好。

  「靜妃的娘家送了一箱荔枝進宮,臣妾也好想嘗嘗呢。」見龍天行回神,李楠音故作神秘地提及今天的事情。哼,想到那靜妃得意的嘴臉她就有氣。

  「哦?」龍天行似笑非笑地看著她,「那讓小桂子去取些回來好了。」

  「臣妾也是這麼想的,但靜妃她說,臣妾不配吃那等上品的東西。」李楠音伏在龍天行的懷裡,聲音委屈得很。抓緊時間挑撥,這是在宮中生存的原則。見半晌得不到回音,她小心地擡頭看了一眼龍天行,後者卻笑瞇瞇地看著她,彷彿等她說下去。

  李楠音不是愚笨之人,能夠得寵這麼久,自然是有她不凡的手段。善於察言觀色,就是她最大的優點。龍天行此刻的神情,代表他有一絲絲不悅。李楠音心中一驚,知道自己犯了他的忌諱,忙站起身來,媚聲道:「皇上,臣妾剛剛學了一段舞蹈,請皇上過目。」

  龍天行含笑地看著她,這就是李楠音能夠從美人一路狂升上來的原因啊。聰明又不會太過分,不讓人煩心,自然得寵。

  心情不錯,龍天行站起身走到李楠音身邊,將她攔腰一抱,往內室而去。雖說有皇帝不在妃子宮中過夜的規矩,但對他來說,規矩……不過只是一堆爛紙而已。

  而室內,春色無邊。

  與此同時,坤寧宮中。

  一雙雪白的玉腿高高地蹺在桌子上,柔軟的絲質衣料被捲到腰部,一不小心就會春光外洩。再往上看,那高聳的衣領早已被主人拉了下來,一聲咒罵出自美麗的嘴唇:「該死的天怎麼這麼熱!」

  「娘娘!」宮女若葉剛從外面端了冰鎮酸梅湯進屋,就見到這麼一幅情景。雖說這些日子早已見慣,但她仍舊不能相信這是人前高貴而優雅的皇后娘娘。

  「酸梅湯?!」老遠聞到味道,慕容珈璉迅猛地撲了過去,幾乎是用搶的拿過了托盤中的碗,咕嚕咕嚕地喝了個乾乾淨淨,「味道真好啊……在這種鬼天氣,能喝上一碗酸梅湯真是幸福!」她享受地閉上了眼,彷彿置身於天堂。

  「皇后娘娘,」若葉歎了口氣,「您能不能有點形象?您這副樣子若是給其他宮裡的人看到了,該如何是好!」若葉對她這種人前一個樣,人後一個樣的現象實在不能苟同。在她的印象裡,皇后,就該是高高在上的。可是,這個皇后……她長長地歎了口氣,難怪皇上不願意來。

  「我說若葉,你自打入宮就開始服侍娘娘,到現在也有一年了吧?怎麼還不瞭解娘娘呢?」說話的是珈璉的貼身女侍瑤光,她剛剛採完睡蓮回到宮裡,就聽到若葉在對娘娘發表不滿。呵呵,都是娘娘太寵她和若葉了,才造成她們兩個和娘娘相處起來沒大沒小。

  這或許就是娘娘最可愛的地方吧……瑤光微笑著,除了娘娘,她們在其他人眼裡,都只是奴才。只有在娘娘這裡,她們才是一個真正的人,一個屬於自己的人。

  「是啊是啊,你怎麼還不瞭解我!」驚喜地接過瑤光手中的花,珈璉一面抱怨著若葉,一面將花放在桌子上,取過畫筆。

  「這麼晚了娘娘還要作畫?」若葉雖然已經開始磨墨,嘴裡還是不甚贊同。

  「月夜睡蓮,就如同仙子一般。」珈璉低喃,手中的筆慢慢地讓那一束鮮花在紙上綻放。

  「後天,就是天祭了。」  瑤光端立在一邊,提醒珈璉她必須面對的事實。

  「天祭,天祭嗎?」珈璉卻無一絲傷感,微笑道,「皇上不會廢了我的。我並無過錯,況且……我和他,還有一名太子。」

  天祭是月華國每年的大典,天子可以在天祭上行使自己的權利,立後,廢後也都在這一天。若葉擔心的,就是在後天的天祭上,皇上會廢掉不受寵的皇后。雖然珈璉不想做這個皇后,但是為了慕容氏的榮耀,這個皇后,她是非當不可的!

  珈璉自己也明白。但她更知道,皇上的確風流,卻不是一個昏君。保留一個無趣又不會鬧妒的皇后,不但能讓大臣們更忠誠,自己還能省不少心,何樂而不為?

  只是,頭疼啊!

  她輕輕放下筆,任由那筆尖墨汁在紙上印開……

  後天……又要裝了……好累!

第1章(1)

  月華國每兩年一度的天祭莊重而肅穆,天子率后妃、群臣於天壇祭天,要沐浴焚香,之前還要齋戒半月。龍天行雖然不守陳規,但在這點上,他的行為沒有任何偏差。身為帝王,自己的喜好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國家和人民。

  例如……面前這個老古板的皇后。

  龍天行看向站在自己身側的珈璉。她穿著一身明黃的皇后服,黃金打造的鳳冠下是一張脂粉遍佈的臉,永遠是那副表情,永遠是那樣的謙卑。沒有一點自己的個性,這樣的女人,若非因為她的家族,是絕對當不上皇后的。

  不過,在後宮之外,皇帝和皇后就是擺設,是兩件用來運營國家的擺設。龍天行向前一步,走向天壇的正中央,皇后緊隨其後。帝后祭天,永保國安。

  在冗長的祭天之後,便是在正德殿中進行的後宮儀式。立後、封妃或者是廢後的儀式都會在正德殿中進行,一旦宮中女子封號上了四妃,必然會在正德殿進行冊封,誥封寶冊也會在正德殿中交到她們手中,這樸素無華的正德殿……卻是後宮女子的聖地。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李氏女入宮三年以來,賢良淑德……」張公公宣詔的聲音慢慢地傳到珈璉的耳中,這次冊封的是那氣焰囂張的李楠音。慕容珈璉端坐在龍天行身邊,不帶一絲感情地看著底下跪著的李楠音。不少宮妃曾向自己告狀,說這李楠音如何如何過分,如何如何討厭,不過是一個沒有誥封的掛名德妃,居然也能如此囂張,希望皇后能處罰她。慕容珈璉暗自笑了笑,她們把自己看得太重了,一個掛名的受寵德妃和一個有名無實的皇后,皇帝會向著誰?不用想也知道。如今得了誥封和寶冊,李楠音下面的目標,恐怕是自己這皇后的位子了吧?不過,她要別的都可以。唯獨這皇后的位子不可以給她,無論是為了自己家族,還是為了未滿兩歲的太子!

  按照規定,誥封和寶冊是由皇后賜給嬪妃,慕容珈璉慢慢地站起身,從張公公手中接過誥封和寶冊,緩步走到李楠音身邊,清冷的聲音從口中逸出,又是千遍一律的教訓。龍天行強行忍住想翻白眼的衝動,耐心等她說完。

  好不容易等慕容珈璉說完了那些話,李楠音接過寶冊誥封,卻不理會皇后,而是媚態十足地望向龍椅上的皇帝,嬌聲道:「臣妾謝萬歲,萬歲萬歲萬萬歲!」

  龍天行並沒有阻止她的行為,微笑著開口:「起來吧。」

  受到冷遇的慕容珈璉並沒有生氣,她早就已經習慣。無視李德妃投過來的得意眼神,高貴地昂著頭走回龍天行身邊,優雅地坐了下去。

  無論她們有多受寵,在這種場合,有資格坐在皇帝身邊的,永遠只有皇后。

  龍天行詫異地看了她一眼,這種幾近示威的情形,這些年來,還是第一次看到。皇后,也是有脾氣的人嗎?未及深想,冗繁的儀式再度開始。祭天之後便是祭祖,他站起身來和皇后並行,再加上緊跟其後的太子,三人一起進入了祭祖的神壇。而除了皇后,地位再高的嬪妃也沒有資格進去。

  李楠音看著三人慢慢消失的背影,一股沖天的怒火在心底燃起。皇后,這絢麗而尊貴的稱呼,總有一天是我的!

  等結束祭典回宮的時候,已經是次日的午時。

  謝絕了龍天行出席宴會的邀請,慕容珈璉帶著瑤光回了坤寧宮。這祭典本就累人,端坐在上,不能動彈,全身已經像是被碾過,如果再去宴會,還要受幾個時辰的罪。與祭典不同,宴會上還要看那些女子爭寵,還不如在坤寧宮中讓若葉做幾道好菜。

  腦海中浮現若葉拿手的荷葉玉露羹,慕容珈璉嚥了嚥口水,加快了腳下的步伐,一路往坤寧宮而去。不想半途卻和暗處飛快衝出的人撞了個滿懷。

  「放肆!」  瑤光一面扶起慕容珈璉,一面怒斥那人。這裡可是後宮,一個男人怎麼會在這裡閒晃?莫非是刺客?瑤光的臉色一變,正欲大叫,卻被慕容珈璉攔了下來。

  「你是今年的新科狀元吧?」慕容珈璉微笑道,她不希望嚇到別人。

  「回皇后娘娘,微臣正是新科狀元冷衍寒。」從慕容珈璉的服飾上他可以很輕易地分辨出這便是當今的國母,皇后娘娘。衝撞皇后……這可是死罪!

  「起來吧。」慕容珈璉輕柔地開口,「我想你應該是來參加宴會的,你走錯了,這裡是後宮,你應該往左走才是。」

  冷衍寒心神一陣晃動,這樣溫柔的聲音……

  見他半晌不回話,瑤光嚷道:「你快走,別在這裡擋著娘娘的路。」

  冷衍寒從自己的思想中回過神,方才發現自己剛才居然迷失在了皇后的聲音裡,背心慢慢流下一滴冷汗,趕緊告退。

  由於幾乎所有人都參加宴會,所以整個皇宮比平時冷清了一倍。

  「瑤光,」慕容珈璉鬱悶地從床上爬起來,支著腦袋看向外面的天空,「我好悶,睡不著。」

  「娘娘,你穿這麼少會生病的。」  瑤光將衣服披在珈璉的身上,「先前不是還嚷著太累太睏了?怎麼這會又睡不著了?」

  珈璉無辜地瞪大了眼睛,長歎口氣,「我也不知道呀。而且,瑤光。我餓了。」可憐巴巴的大眼睛放射出無人能抵擋得住的眼神,看得瑤光一下子心軟了。

  「那我去給娘娘準備些吃的。」轉身欲走,卻被慕容珈璉給拉住了。

  「不要,我們去燒烤吧!」

  珈璉興奮的聲音聽在瑤光耳朵裡格外的陰森,她沒聽錯吧,娘娘說要去燒烤?!在皇宮裡?!

  「現在廣陵殿後的梅花園應該沒有人,我們就去那裡。」

  珈璉說動就動,已經換上了入宮前常穿的一套男裝,雖然英俊非常,但瑤光還是覺得十分礙眼。而且,娘娘剛才說什麼來著?那個廣陵殿後的梅花園?不就是宮中鬧鬼的聖地之一嗎?去那裡燒烤不是給鬼送食物嗎,而且……還是兩個大活人!

  「不要啊!」  瑤光一聲慘叫,卻阻止不了什麼。

  這是皇后娘娘的旨意,誰敢違抗!嘻嘻。

  就這樣,一個英俊瀟灑的少年和一個一臉害怕的宮女提著一堆燒烤用具,直往梅園而去。

  廣陵殿原本是先帝貴妃所居之處,自那次失火燒死了貴妃,梅園便不時傳出哭泣的聲音。更有宮女太監信誓旦旦地說在裡面看到已故貴妃的魂魄,這裡便成為禁地,無人敢踏足。久而久之,這裡便荒涼一片,不似皇宮。

  到了夜裡,原本就荒涼的梅園顯得更加可怕,枯死的樹枝在月光的照映下化成一隻隻張牙舞爪的怪物,加上不時穿園而過的冷風,真的就像鬼魂出沒之處。瑤光都快要嚇哭出來了,手上卻還緊緊抓著大袋的食物。

  「啊!空氣真好!」慕容珈璉深深地呼吸了一下,笑瞇瞇地接過瑤光手上的東西,「就在這裡吧,空蕩蕩的,也不用擔心失火。」

  不理會一邊嚇呆的瑤光,慕容珈璉熟練地找來一堆枯枝,點燃火石,「噼啪」聲中,火苗燃了起來,桔紅的火光在夜色中格外的美麗。

  「別呆站著,過來幫忙。」不滿地瞪了一眼瑤光,慕容珈璉將手中的雞翅放在火上烤。專注的眼神彷彿讓人以為那雞翅是她十世的情人。

  瑤光回過神,手腳麻利地也開始燒烤。看兩人的配合程度,燒烤手段,顯然這並不是第一次。沒過多久,雞翅隱約透出一絲金色,那醉人的肉香瀰漫在整個梅園,引人口水。

  不過,這香氣引來的,不光光是口水而已。

  龍天行站在梅園的入口,非常懷疑自己是不是被那幫臣子給灌醉了。不然,這荒廢已久的園子裡,怎麼會飄來如此誘人的香氣?莫非是林中的鬼魂?

  呵呵,他自嘲地一笑,哪裡會有鬼魂!就算有,見了他這真龍天子,定然也要迴避。

  龍天行信步往林中走去,順著香味前行。

  在他眼前出現的,是一堆明亮的篝火,一盤金黃流油的雞翅和一個宮女以及一位少年?!不,龍天行旋即笑了出來,那不是少年!只是一個女扮男裝的美人兒而已。

  「兩位姑娘如此雅興,在下可以參與進來嗎?」龍天行的聲音讓慕容珈璉和瑤光都嚇了一跳,回頭一看,兩人更是驚得魂飛膽散。

  「皇上!」  瑤光急忙跪下,臉色一下子變得慘白。

  「你是哪一宮的?」龍天行的興趣顯然在慕容珈璉身上,不施脂粉的臉蛋在月光下顯得絕美無比,這樣的美女,他怎麼會一點印象也沒有?龍天行想不通這個道理。

  見龍天行沒有認出自己,慕容珈璉暗自籲了口氣,也跟著跪了下來,「皇上饒命,奴婢是若葉姐姐的表妹,得到皇后娘娘允許,剛剛進宮的。」

  原來不是宮中之人,怪不得自己沒有印象,龍天行微笑道:「起來吧,別跪著了。」自己在火堆邊坐了下來,順手拿起一隻雞翅,嗯,不錯,真香。

  瑤光和慕容珈璉大眼瞪小眼,不知道下面該怎麼辦。

  正在思量,龍天行便開了口:「不用拘束,當我是個普通人好了。」他很細心地沒有用「朕」這個字,「算起來,我還是來蹭雞翅的呢。」

  爽朗的笑聲迴盪在梅園中。

  慕容珈璉知道龍天行認不出她,便不再顧忌什麼。反正自己這個身份是假造的,就算龍天行想找麻煩,也絕對想不到皇后娘娘身上去。何況,她嚥了嚥口水,這雞翅剛剛烤出來,自己一口還沒吃到呢!一屁股坐在地上,一點形象也沒有地就手抓起一隻雞翅,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而瑤光則不然,仍舊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動也不敢動。

  龍天行好奇地看向身旁的女子,真是不容易,在知道他的身份之後還能這麼放得開。另一個女子的反應是正常的,但是她……龍天行沈吟了一下,開口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慕容珈璉沒想到龍天行會問她名字,一下子被口水嗆到,猛咳起來。

  龍天行也沒想到,急忙拍著她的背幫她順氣。

  好不容易止了咳,慕容珈璉這才回答道:「我叫若仙,林若仙。」想起自己的結拜妹子,她很無良地將妹子的名字放在了自己的身上。

  「林若仙……林若仙……仙兒。」龍天行喃喃地念了幾遍,然後直接稱呼她為仙兒,「你們不怕嗎?聽說這個園子鬧鬼。」龍天行體內的惡劣因子發作,只想逗弄她一番。

  「第一,請不要叫我仙兒。」珈璉一邊吃著手裡的雞翅,一邊正色回答,「第二,這園子就算有鬼,也只會找害她的人。與我無關。」

  龍天行若有所思地看向她,「你似乎不怕我。」

  珈璉一下子笑了,像春天的風,柔美無比,「皇上希望我怕你?」

  「當然不。」龍天行急忙開口,生怕美人兒誤解了什麼。

  「那不就行了。」擡頭看看天空,珈璉站起身,「天色已晚,奴婢該回去了。」

  「別說奴婢。」龍天行微微皺起眉頭,「我允許你,不要用奴婢來稱呼你自己。」

  「是,若仙告退。」順從地改了口,珈璉拉起瑤光慢慢離開。

  走到一半,後面傳來龍天行微弱的聲音:「你,明天還來嗎?」

  腳步頓了一頓,珈璉的聲音更為微小:「看情況。」

  望著慕容珈璉的背景漸漸消失,龍天行悵然所失,心裡全是她的影子。看來,得找個時間去趟坤寧宮了。

  他縱身一躍,抄近路回了自己的寢宮。

  林若仙,林若仙……可真是仙子一般的人兒啊……

第1章(2)

  等慕容珈璉回到坤寧宮,若葉已經一臉怒氣地在那裡等她們了。

  「瑤光,你給我說!這麼晚了你帶著娘娘到哪裡去了?」若葉衝著瑤光大吼,她是不敢對珈璉不敬,但對瑤光嘛,嘿嘿……

  「去見皇上了。」  瑤光沒好氣地回答,剛才差點沒被嚇死。

  「啊?!」若葉先是張大了嘴,然後怒火更旺,「半夜跑出去就算了,居然還號稱是去見皇上!你當我和你一樣笨?!」作勢便要上來打瑤光,瑤光忙躲到珈璉的背後尋求保護。

  「住手。」珈璉淡然道,與往日和她們打鬧不同,今天珈璉多了幾分憂色。

  若葉敏銳地感覺到了珈璉的不同,停下瘋鬧,擔心地問:「娘娘,發生什麼事了?」

  見珈璉沈默不語,她更是緊張,「難道,你們把梅園燒了?」

  「怎麼可能!」  瑤光歎了一口氣,「我們是在燒烤時,遇到了皇上!」

  若葉手上的東西全掉了下來,天哪!

  「唉!」屋內迴響著三人長長的歎氣聲,「皇上一定會來坤寧宮,我們打哪變個林若仙給他?」  若葉哭喪著臉,擔心不已。

  「這不重要,重要的是萬一皇上發現娘娘就是林若仙,那豈不是欺君大罪了?」  瑤光想得更多一點,她甚至已經想到了自己人頭落地的樣子。

  「你們認為,皇上會細心到發現我就是林若仙嗎?」珈璉突然冷冷丟下一句話,似乎怒氣沖沖地進了內室。

  「娘娘這是怎麼了?」  若葉一臉不解地望向珈璉的背影。

  「如果你是皇后,皇上見到你居然認不出來。你會高興嗎?」  瑤光比若葉大上幾歲,這幾年的飯不是白吃的。雖然娘娘並不想爭寵,何況……瑤光歎了一口氣,她再不想爭寵,卻也是太子的母親,當朝的國母。堂堂月華國最尊貴的女人,卻被皇上忽視到這種程度……甚至,連一個宮女都比拚不過。

  誰都希望是被重視的,不是嗎?

  日子平靜地過了兩天。

  慕容珈璉這兩天很安分,行為舉止絕對稱得上楷模,晚上也不出去燒烤,一直安安靜靜地待在坤寧宮中。

  珈璉自己心裡知道,她是怕出去撞見皇上。

  但是,往往越怕什麼,什麼就會自己送上門來。而這會兒,那個「什麼」正在前往坤寧宮的路上。

  三人正想著,卻聽宮外遠遠傳來一聲「皇上駕到———」聲音很模糊,顯然還在坤寧宮外,但是,已經沒有足夠的時間讓慕容珈璉變為那個高貴而無趣的皇后了。

  慕容珈璉飛快地將身上的華麗外袍扔到後面,穿上瑤光沒收好的衣服。動作快得讓人咋舌,天哪,難道她就是傳說中的女神(變裝女神龍)嗎?

  剛剛紮好最後一道束腰,「奴婢給皇上請安。」瑤光的聲音從外面傳過來。珈璉急忙跪在地上,她現在可不是皇后,只是一個小小的宮女。

  果然,在環視四周沒有發現林若仙的蹤跡後,龍天行擡腳往內室而來。

  珈璉低垂著頭,故作謙卑地問了安,繼而一句話也不說,龍天行居然親自彎下了腰,將她扶起。

  「朕說過當朕是個普通人就好。」磁性的聲音中帶了一絲不悅,不知道是因為珈璉不聽他的話,還是看見珈璉跪著心生不悅。

  「奴婢不敢。」不著痕際地掙脫龍天行的大手,珈璉恭敬地退到一邊,小聲說。

  「什麼不敢不敢,朕的話就是聖旨,今後允許你見朕不跪,不稱奴婢。」龍天行突然心疼起眼前的人兒,她這種性子在這個古板女人這裡,一定很辛苦吧,「走,陪朕去禦花園轉轉。」言罷拉了珈璉的手就往外走。

  「皇上來坤寧宮不是找皇后娘娘的嗎?」珈璉心中一陣惱火,語氣不由沖了三分。

  「找她?」龍天行愣了一愣,「朕找她做什麼?」

  真傷人!珈璉只覺胸口一悶,長歎口氣,只當沒聽見剛才的話,「皇后娘娘這會兒不在,出去了。」

  那你找我幹什麼?她也只敢在心裡吼吼,哎……

  「我……」龍天行剛欲說些什麼,卻聽遠遠地傳來通報聲,「太后駕到!」

  母后?!

  龍天行眼前一黑,他不想聽到母后那些要多和皇后親近的話,從身上扯下一塊玉珮,幾近強迫地塞進珈璉手中,「記得來梅園!」然後,不顧自己的風度,急急忙忙地從後門跑掉了。

  珈璉這回連換裝的時間也沒有,一身宮女的裝扮被太后看在眼裡。

  「這怎麼回事?」太后微微皺了皺眉,「珈璉你怎麼穿著宮女的衣服?」

  「母后……」珈璉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回話,紅了臉,手足無措地站在那裡。

  「是不是又跑出去玩了?」太后慢慢地端起瑤光送來的茶,輕啜了一口,微笑道。

  「啊?」珈璉沒想到太后會如此說,難道以前的事情,太后都知道?

  「呵呵,」見她一臉驚異,太后得意地笑了起來,「珈璉啊,你是什麼樣的性子,哀家可是清楚得很哪……梅園中的雞翅,味道不錯吧?」

  「……」珈璉心頭一驚,太后知道?那麼……皇上呢?他知道不知道?太后這次特意前來,莫非,是有什麼目的嗎?

  「放心,皇帝不知道。」太后面露笑容,歎了口氣,「你是哀家親自為皇帝挑的皇后,你的一舉一動,哀家十分關心。這麼多年來,你從未讓哀家失望過。」

  她歎了口氣,輕撫上慕容珈璉的手,輕聲開口:「珈璉啊,你入宮這些年,對天行這孩子有什麼看法?」

  「皇上是位聖君。」珈璉心頭雖有一絲感動,卻也不敢多言,只是簡單地回答,言多必失,尤其在這位有著月華第一智者的太后面前,能少說話就少說話。

  「哀家是問你作為女人,對天行有什麼看法!」太后特意強調了女人兩個字,眼中閃爍著奇異的光芒。

  「……」珈璉再度無語,除了這兩天以林若仙的身份和皇上說過兩句話之外,恐怕再也沒有過交流了吧?

  「看來傳言是真的啊,」太后從衣袋裡拿出一件東西,遞到了珈璉面前,「你再不努力的話,恐怕皇后之位難保了。」

  那是一隻龍佩,和剛才龍天行交到她手上的幾乎完全相同。

  「哀家是從李妃那裡收回的,」太后歎了一口氣,「這龍佩是皇上的護身之物,總共只有三塊。一塊在你們大婚的時候賜給你了,一塊還在皇上身上,而這塊,卻被皇上賜給了李妃。」

  太后口中的李妃,就是李德妃李楠音。

  想到她在祭典時候的囂張氣焰,珈璉眼中多了幾絲陰鬱。不過,那三塊玉珮此刻卻都在她的身上,這真是讓人覺得諷刺啊。

  「還有,這兩天你去看過睿兒嗎?」太后見她如此模樣心中暗喜,看來目的快要達成了。

  「回母后,臣妾並未去。」珈璉猛然驚覺自己已有三天沒見到兒子了,不由怨起自己的粗心,這兩天,心裡煩惱的居然全是皇上,哎……

  「你最好去看看吧,哀家聽說李妃這兩天跑得挺勤,不知道她想做什麼。」有意無意丟下這麼一句話,太后便離開了坤寧宮。

  「娘娘……」  瑤光擔憂地看著沈默不語的珈璉,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麼。

  「哀家不會放棄。」珈璉擡起頭,臉上表情千變萬化,卻突兀地說了一句讓人摸不著頭腦的話。

  「娘娘?」  瑤光是真的不明白珈璉在想什麼,又擔心太后那些話會讓娘娘不高興。

  「沒什麼,替我更衣,去看看睿兒。」珈璉起身走向內室,腦海中浮起兒子可愛的小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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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2-7-10 14:05:43

第2章(1)

  東華宮在坤寧宮的東面,是歷朝太子所居之處。雖然龍睿還不滿四歲,但由於一出生便被封為太子,所以他便獨居於此。生活起居都由奶娘照料,而與珈璉這個親娘,反而不是那麼親近。

  珈璉想到此處,不由苦笑三分。這便是生在帝王家的悲哀了吧,連世界上最親的母子都能被高高的宮牆隔開,更不要說帝后這樣的夫妻了。

  思緒再度飄到龍天行的身上,「記得來梅園!」龍天行的話不時在耳邊迴響。

  晚上,要不要去呢?

  「母后!」奶聲奶氣的童音帶著驚喜撲了過來,珈璉下意識地伸手一接,一個軟軟的小身體便飛進了自己的懷抱。

  「睿兒!」原來不知道什麼時候,她已經走進了東華宮。

  「母后最近都沒有來看睿兒,是不要睿兒了嗎?」粉嫩的小臉上掛著一行淚珠,抗議著母親這兩天對自己的冷淡。

  濃濃的心疼油然而生,這是她的生命,可愛的睿兒。

  「怎麼會,母后最疼睿兒了。」抱起小臉一陣猛親,哎,睿兒……怎麼越來越像他父皇了?不過,這樣的溫馨情景卻總是有討厭的人來打擾。那故作優雅,款款徐行的,不正是太后口中的李妃嗎?

  「臣妾見過皇后娘娘。」雖然口稱臣妾,那語氣卻沒一分恭敬,臉上的笑容看起來十分礙眼,讓人真想一個拳頭揮過去,打掉那虛假的表情。

  珈璉抱起兒子,雍容地起身,「李妃,你在這裡做什麼?」一面說,玉手一面不停地揉捏兒子的小臉,逗得兒子格格直笑,分明不把她放在眼裡。

  李楠音氣得牙根發癢,卻又不敢說什麼,只得假笑著回話:「皇上賜給臣妾一箱荔枝,臣妾不敢獨享,這便是拿到東華宮與太子殿下分享。」她知道這個皇后並不得寵,恐怕,皇上早就忘了皇后的存在,如此說法,存心想給珈璉個難堪。

  珈璉並不為動,淡然道:「荔枝易上火,於太子殿下並不適合,況且皇上所賜之物李妃定然珍惜,依哀家看,李妃還是自己留著吧。」

  李楠音得意之色又漲,皇后果然是沒有得到賞賜,誰比較得寵,宮裡人心裡可是分明得很呢,「皇后娘娘,話不是這麼說的,太子殿下身體健康,多吃些水果不無益處,您那裡沒有,臣妾這裡可是多得很呢。」

  這是明顯的挑釁,珈璉剛準備說什麼,懷裡的兒子卻揮了揮手,「李妃娘娘,本宮要和母后獨處了,你退下吧!」龍睿把臉轉到一邊,似乎不想看到她。雖然她經常來討好自己,但是龍睿看到她就討厭,恨不得……放狗咬她。這會自己要和母后說話,她還在一邊不停地吵,煩死了!而且……她看起來,正在欺負母后不是?

  龍睿挺了挺胸,伏在母親耳邊低聲說:「母后不用怕,睿兒保護你!」

  珈璉激動得差點當場落下淚來,不到四歲的兒子,儼然是個真正的太子了。不過,睿兒啊,現在還是母后保護你的時候,珈璉輕笑。只見她衣袖輕擺,不容置疑地開口:「李妃,你也聽到太子的話了吧,退下吧。」

  不再理會身後的李妃,珈璉抱著兒子走進東華宮,一路笑語不斷,更是讓李妃氣得眼睛都漫成了血紅色,「你這個失寵皇后,你等著,這個位子遲早是我的!」望著珈璉遠去的背影,李楠音恨恨地說,表情猙獰,讓人看了從心底打寒顫。

  「母后,那個李妃好討厭,老是跑到睿兒這裡來。」龍睿吃著珈璉剝給他的桔子,含糊不清地和母親抱怨。

  「那是睿兒可愛,大家都喜歡你。」珈璉含笑地看向兒子,不希望他小小的心靈裡沾染一些不美好的東西。自己心裡卻有了幾分計量,這女人,不僅想要皇后的位子,還想要自己的兒子嗎?呵呵,呵呵……

  「可睿兒不喜歡她,她長得太難看了。」龍睿嘟起小嘴,討喜地倚向母親懷中。

  「睿兒,這可不行哦……」屋外傳來珈璉十分熟悉的聲音,天,怎麼又是他?

  「父皇!」  龍睿一下子跳了下來,張開雙手衝了上去,今天是什麼好日子,父皇母后都來了?他心滿意足地窩在父親懷裡,完全沒有發現母親變得有一些不對勁。

  對於龍睿來說,這是一個大好的日子,可對慕容珈璉而言,這日子是背透了。雖然此刻臉上有著脂粉的保護,但她仍舊擔心龍天行會看穿她就是林若仙。畢竟這會兒在東華宮,他們共同的兒子這裡,她沒有辦法裝出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樣子。但這樣一來,唉……長歎口氣,珈璉起身福了一福,「臣妾問皇上安。」

  「皇后免禮。」客氣卻疏遠的聲音與那日在梅林中的龍天行根本就是兩個人。

  苦笑不由再度出現在珈璉低垂的臉上,淡淡的苦澀在心底泛開……怎麼……自己還是對他有一絲感覺的嗎?或許吧,但這已經不重要了。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

  拉拉雜雜地說了一堆有用沒用的話,找了個理由告退之後,珈璉緩步往梅園而去,白天的梅園,是個什麼樣子呢?

  信步往廣陵殿而去,那傳說中先帝貴妃的魂魄遊蕩之地。放眼望去,昔日的華麗繁複已經被滿目的荒涼所取代,風兒帶起嗆人的灰塵,這哪裡還是皇宮大內……珈璉歎了口氣,說不清心頭湧上的感覺是什麼,穿過廣寒殿,那偌大的園子便是自己晚上常來的梅園了。

  與晚上的荒涼景色完全不同,枯敗的梅樹上卻隱約能見到一分綠色。前些日子燒烤所留下的印記仍在,給園子增添了幾許人氣。

  珈璉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跑到這裡來,搖搖頭,轉身正欲離去,卻看見了半倚在梅樹上,微笑看著她的龍天行。

  珈璉頓時心中一驚,他,發現什麼了嗎?不然怎會隨自己來此?

  她再度福了身子,謙恭而有禮,「皇上。」

  「皇后怎麼有興致到此處?」龍天行玩味地看向她,眼神中帶有一絲探詢。

  「臣妾聽宮女說坤寧宮有人不守規矩,在宮中興火。特意來察看一下,若有此事,」珈璉頓了頓,表情格外嚴肅,「臣妾定不輕饒。」是啊,頂多半個月不來吧,還能怎樣?自己罰自己麼?

  「那麼,皇后查到什麼了嗎?」聽到珈璉如此說,龍天行的臉色變了一變,彷彿怕她對那林若仙不利。

  「確有興火的痕跡,」珈璉微笑地指向那堆痕跡,心裡一下子有了脫身的辦法,「但臣妾卻不知這火是何人所為。不過,請皇上放心。有一就有二,臣妾會派人監視這裡。」哼哼,看你還敢約我來……

  「這倒不必了。」龍天行臉上笑容深了些,「這火是朕半夜升的,朕並未見坤寧宮有人前來,皇后不必擔憂。」龍天行將責任一手攬下,只為不讓珈璉破壞他的約會之處。

  辦法宣告失敗!一口氣哽在喉中,珈璉一時無語。

  「如果沒事,皇后早些回去歇息吧,這裡風大,吹多了會受涼。」哈,多麼關心的語氣,卻只是因為不想讓珈璉打擾到自己。

  珈璉看穿了他的意圖,唇邊揚起一朵苦澀的笑容,逕自問安離去。

  龍天行望向她漸行漸遠的背影,只覺得她與往日有些不同,卻又說不上來是哪裡不同,好怪啊……算了,不想了。喚來宮女太監,讓他們把這梅園佈置一下,這裡……會因為一個仙子般的人兒……而變得不同的。

  猶豫了很久,珈璉還是換上了宮女的衣裳,這次她沒讓瑤光跟著,隻身一人去了梅園。皇上要見的,只是美艷不可方物的林若仙,而不是她的表姐。相處這麼多年,珈璉對龍天行的性子很瞭解,若是瑤光這次仍舊跟著,呵呵,恐怕會觸怒那個唯我獨尊的真龍天子吧。總歸是要一個人面對的,不如讓這一天早點來到算了。

  沿著白天的路到了梅園,珈璉卻驚異地發現那梅園隱隱地透出一些光明來,這並不是火光所能映射出的,卻像極了自己宮中夜明珠的光芒。

  帶著疑問,她往前走去。

  果不其然,六顆拳頭大的夜明珠被放在軟墊上,幽幽地放出昏黃的光芒。而明珠的中間一團桔色的火焰跳動著,上面架著自己最愛吃的雞翅。

  下一刻,她被一個溫暖的懷抱環住,耳後傳來低低的呢喃:「仙兒,喜歡朕為你佈置的嗎?」不用回頭,珈璉也知道此刻抱住自己的正是龍天行。呵呵,對於這個懷抱她並沒有忘記,只是有些陌生而已。

  「皇上?」珈璉故作驚訝地問,她不能讓龍天行看出自己對他的熟悉。

  「轉身過來,讓朕好好看看你。」這語氣夾雜的情意一聽便知,只是,龍天行如何能對一個只有一面之緣的女子有情?珈璉不得其解。

  「世界上有一種感覺叫做一見鍾情,」龍天行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笑著開口,黑色的眼眸緊緊盯著她,「仙兒,朕對你,便是一見鍾情!」

  嚇!他說什麼?不會吧!

  珈璉被他這一番話給嚇了個不清,用手摀住自己狂跳不止的胸口,俏臉上浮上一層粉紅,這人,是在告白嗎?

  見她羞紅了臉,龍天行不由從心底高興,豪言壯語脫口而出:「朕要封你當皇貴妃,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萬萬不可!」珈璉這回可不是臉紅了,她是臉色慘白,她打哪變個林若仙來當皇貴妃?

  「為什麼?」龍天行有點兒不悅,怎麼有如此不識好歹的女子?

  「皇上,奴婢家族並無權勢,如果封奴婢當了皇貴妃,那皇上對朝臣們交待不過去啊。」珈璉急急地說著,絲毫沒注意這些見解並不是一個奴婢能夠想到的。

  龍天行瞇起眼,看著眼前的女子。

  「你似乎懂得很多。」輕輕拋出這麼一句話,成功止住了珈璉的大道理。

  珈璉一個急停,發現自己的確說得太多了。看著龍天行疑惑的面龐,她長歎一口氣,幽然道:「奴婢在皇后娘娘身邊待久了,自然懂得比常人多些。」

  「可那天你說你剛進宮沒多久。」龍天行皇帝不是白當的,他很善於從細小處看問題,這樣往往能看到很多不同的東西。

  「我……」珈璉發現龍天行真不是一般的聰明,這下,該如何做答?

  「你到底是誰?」龍天行揪住了她的手腕,眼中多了一分淩厲,身為帝王,第一點就是要保證自己的安全。

  珈璉強忍著自己手腕的疼痛,微笑地面對龍天行,「皇上認為我是誰?」

  意外的,龍天行居然放開了她,「你很少有,在朕看過的女人中,你這樣的是第一個。」

  「或許不是吧,皇上身邊什麼女人都有,只是皇上從不關心她們任何一個。」積攢了多年的怨氣一瞬間爆發出來,雖是帶笑說出來的話,卻讓人聽了不太舒服。

  「那麼,你是誰?」龍天行現在只想知道這林若仙真實的身份,其實她說不說也無所謂,只要他想查,還有查不出的事嗎?只是……他希望仙兒能夠自己告訴他。

  「我是林若仙啊,皇上一早不就知道了嗎?」珈璉打著馬虎眼,該來的雖然肯定會來,但,不要這麼早吧?

  「皇后。」龍天行冷不丁冒出一句話,珈璉的心一下子沈了下去。他果然……什麼都知道了。閉上眼睛,等著他的發落。自己這些作為,可以算是欺君了不是?

  「只要朕去問皇后,你的身份就自然水落石出了。」龍天行輕輕玩弄著她的長髮,希望能從她口中聽到真心話。

  「那您去問皇后好了。」珈璉低垂下眼,不知道心頭是喜是憂。他終歸還是沒有認出自己……畢竟他們只是當初大婚時相處了一段時日。縱使……縱使自己對他思慕,卻一直不曾入得他眼。

  一股苦澀從心頭升起,心繫君兮君不知。

  「那麼,先封你當個昭儀吧。」龍天行嘴角揚起,那抹奸詐的笑容讓他看起來像極了偷腥成功的貓。剛才那一抓,他就知道這個林若仙根本一點威脅性也沒有,呵呵。他的原則是,看上的絕對不會放過,林若仙,你一定會是朕的女人!

  「不行啊!皇上,我不能當昭儀的!」珈璉此刻決定說出自己的身份,不然後面絕對沒法子收場了。

  「誰說不能,朕說成就成!」龍天行霸道地決定,然後轉身就走,不給她拒絕的機會。

  珈璉鬱悶地低下了頭,從皇后降到昭儀,她這是招誰惹誰了?天哪!她思來想去,決定明天一早去乾清宮和龍天行說清楚。

第2章(2)

  但是,沒等珈璉有所行動,第二天一早,張公公就帶著皇上的聖旨來了坤寧宮。冊封林若仙為林昭儀,賜住儲秀宮。珈璉想說些什麼,卻見張公公臉色一擺,道:「皇后娘娘,這聖旨可是皇上親自交待的,若娘娘有什麼意見,請去和皇上說。」那神色彷彿在說珈璉是個不識大體的女人,「不過皇上交待了,抗旨者斬,勿論身份。」

  珈璉只得見機行事,裝模作樣地搬了一堆行李去儲秀宮。

  還好冊封一個昭儀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不用像冊四妃那樣需要皇后出場,不然珈璉真不知道該怎麼辦。

  於是帶著「皇后」賜的宮女若葉,珈璉住進了儲秀宮。也還好的是儲秀宮離坤寧宮並不遠,變個裝什麼的都很容易。更讓人慶幸的是皇帝基本不去坤寧宮,不然……肯定馬上就會完蛋。

  到了儲秀宮,發現她們其實根本不需要帶任何東西過來,龍天行已經將必須物品準備得用到明年都用不完。更是賜了一堆金銀珠寶,十大箱放在宮中著實珠光寶氣讓人心醉。

  珈璉扯動嘴角,微笑著開口:「你們都來挑兩件自己喜歡的吧。」

  周圍的宮女都十分詫異,原本以為從宮女發達上來的林昭儀會小氣,沒想到……不過,誰都明白在宮裡人脈的重要。既然林昭儀讓自己挑,沒有不拿的道理。

  即便如此,珈璉這一招也的確收買了不少人心。很多人進宮當宮女,就是為了一個錢字。

  從宮女一躍成為九嬪之首的昭儀娘娘,林若仙的好運著實讓不少人眼紅,更讓不少人擔心。剛搬進來,行李都沒有擺放整齊,就有人上門拜訪了。

  昭儀的服飾品級自然和皇后不同,去掉那些雍容華貴的裝飾,只著一件嫩黃的留仙宮裝,白紗遮住露出的肩頭。頭髮高高地梳起,只留幾綹散在鬢角,眉心用三葉花鈿裝飾了一下,眼波流轉之中,一個精靈就出現了。

  「娘娘,您裝扮起來比皇后都好看呢。」若葉捂著嘴偷笑,當皇后的娘娘整天把自己往老了扮,久而久之,大家都快忘了皇后原本是個絕代佳人的事實了。

  「若葉!」珈璉板起臉,「出去吧,來的應該是李妃。」

  其實對珈璉而言最大的危機,就是這些嬪妃,尤其是做夢也想當皇后的李妃。李妃對自己的容貌長相恐怕比皇帝清楚得多,這會若是讓她給認了出來……不過,誰也不可能想到皇后會自貶身價來當昭儀,呵呵,這點可是個強有力的說服工具呢。只是……待會作為昭儀,恐怕要給四妃之首的李德妃行禮了。真是……讓人打心裡不爽……

  由若葉扶著出了內室,珈璉原想端坐在椅子上等李妃來拜,卻突然想起自己此刻的身份是昭儀,一股鬱悶之氣從心底升起,俏臉上蒙上了一層烏雲。

  李楠音第一眼看見珈璉,心底顫了幾顫,這樣的天仙國色,連她都自歎弗如,更不要說皇上了。只不過,怎麼這眉眼看起來有幾分熟悉?未及細想,她便看見了珈璉變壞的臉色,不經大腦地開口譏諷道:「昭儀娘娘是不願意見我吧?怎麼一臉不情願的樣子?本宮前來給娘娘帶來了困擾嗎?」

  「怎麼會,德妃娘娘肯來,是我的榮耀呢。」珈璉強忍著要吐的感覺,說著噁心而又言不由衷的話,希望能早些打發了她。

  「是嗎?呵呵……」李楠音慢慢地在廳裡的主位坐下,那一舉一動卻像極了前幾日在正德殿裡的皇后,看起來卻優雅得……有些做作。

  怎麼,她在模仿嗎?可惜驢學到死也不會像馬。珈璉垂下眼簾,暗自發笑。

  「本宮此次前來,是想看看皇上新納的昭儀是什麼樣子,一見之下,林昭儀的確如天女下凡啊。」李楠音臉上掛上一層虛偽的笑容,拉起珈璉的手,故作親熱地說。

  李楠音並不是笨人,她知道什麼對自己有利,什麼對自己有害。明著來挑釁的話,只能對自己不利。倒不如,趁這個機會,拉攏了她,也為自己將來登上後位作個鋪墊吧。

  「多謝娘娘誇獎,若仙姿色尚不及娘娘一半。」若論虛偽,誰比得過她這個皇后?這麼多年不露本性裝成古板人士,她容易嗎?

  兩人這麼你吹我捧,不著邊際地說了一堆話後李楠音終於起身離開。

  送走了李楠音,珈璉長歎一口氣,心裡像明鏡似的……這,只是個開頭啊。

  起身欲往儲秀宮的花園而去,卻聞得前面通報一聲強過一聲:「皇上駕到。」

  看,這不是,送走了李妃,來了皇上。這儲秀宮,還真熱鬧啊……至少,比坤寧宮熱鬧多了。不過,現在應該是剛下早朝吧……怎麼這麼快就跑來了?

  整了整衣服,領著若葉跪在門口恭迎聖駕,雖然是頭一回當昭儀,這規矩……卻仍舊是熟悉得很,「臣妾恭迎聖上。」

  龍天行一進儲秀宮,便見珈璉跪在地上。不過,她這個姿勢,卻像是皇后迎接他的樣子,而不是一般的嬪妃。哎,真可憐,和皇后待久了,連行動都相似起來。

  「仙兒快起來,朕說過你是特殊,以後別跪了。」龍天行扶起她,動作輕柔得像是她是一塊寶,極盡溫柔。

  珈璉順勢站起身,卻不知道說什麼好。

  「李妃剛來過?」或許是剛遇到了李妃,或者是儲秀宮有著眼線,總之剛剛發生的事情,龍天行已經知道了。

  「嗯。」珈璉輕輕應了一聲,暗自慶幸自己帶了若葉過來,否則很多事情一定瞞不住。

  「沒事吧?」龍天行深知宮內爭寵的習性,以前只當是看戲,現在卻生怕林若仙受到一丁點兒的欺負,這意味著什麼呢?他沒有去思考。

  「沒事,娘娘只是來看看我。」珈璉也發現了龍天行的不同,一時腦中閃過許多想法。

  「沒事就好,來,朕帶了東西給你。」龍天行從她剛搬進來對那些珠寶的態度就知道,林若仙並不在意這些財寶。討她歡心,這些俗物是沒有用的。

  拉著她走進內室,龍天行從口袋中拿出一個用綢緞包裹的東西,拉開綢緞,展現在眼前的是一隻精美的半圓形玉盒,玲瓏剔透的盒體散發出陣陣的寒氣,周圍的空氣像是一下子凝固了,冷得讓人有些發顫。

  珈璉的目光一下子便被吸引住了,見多識廣的她一下子便看出這並非尋常之物,能散發出如此強烈寒氣的東西,會是什麼呢?

  珈璉剛想伸手打開,卻被龍天行一把拉住,「戴上這個,不然會被凍傷的。」手心相抵,珈璉只覺手心被慢慢地撫觸著,有些微微的癢。然後,從手心一直透到臉龐,熱熱的,像是被文火煮著,慢慢地帶動全身。不用看,珈璉也知道自己的臉一定紅得不得了,哎,失策。

  龍天行看到珈璉的反應,心裡樂開了花,卻正色道:「仙兒,你怎麼了?臉怎麼這麼紅,是不是生病了?朕宣禦醫給你看看吧。」說罷揚手便要喚人。

  珈璉急忙壓下他的手,「皇上,你不是要給臣妾看這稀罕玩藝兒嗎?」

  龍天行這才壓下戲弄她的心,幫珈璉戴上手套,握著她的手,一同打開了盒子。

  珈璉只覺銀光耀眼,一時間竟看不分明,好不容易眼睛適應了那強烈的光芒,定睛一看,卻是一塊如淚狀的石頭。石頭上打了個孔,用一條紅色的絲線穿著,襯在黑天鵝絨的盒底上,格外的透澈美麗。

  「這叫冰淚,傳說是月華國守護女神的東西。」龍天行輕輕地拿起那冰淚,放在珈璉的手心,「冰淚若是認了主人,便不會這般寒冰透涼。我們來試試,冰淚,會不會認你當主人。」

  珈璉聽到冰淚時,心裡便煩悶起來,這東西……按照祖宗的規矩……應該是由皇后繼承的。那年大婚時,龍天行和她說冰淚失蹤了,她一直以為是真的。不料,根本不是失蹤,而是被他汙了下來。現在,又把這冰淚拿來送「林昭儀」,呵呵……他,究竟意欲何為?

  心裡正思量著,那被龍天行放在她手中的冰淚卻又再度爆發出一股耀眼的銀光,銀光直衝珈璉而來,從她的眉心鑽了進去。然後,消失了。手中的冰淚一下子變得有些溫熱,不復剛才的酷寒。

  「仙兒,冰淚認了你當主人。」龍天行的聲音聽起來顯得格外興奮。

  珈璉若有所思地看向他,臉上仍舊是那抹醉人的微笑,心裡卻轉了幾十個彎,那股發自心底的疑惑又跑了出來:皇上,是真的喜歡「林若仙」嗎?

  不得其解。

  龍天行看著表情千變萬化的珈璉,心情越發激盪。這麼多年來,他竟是又一次遇到能如此吸引住自己的女子,這實在難得。況且,冰淚也認她為主,這是不是上天的旨意呢?他湊到珈璉的耳邊,輕聲道:「今晚,朕要你侍寢。」先得到她的人,再得到她的心……這,並不是很難的事情呢。

  珈璉面色一變,一個讓人頭痛的問題浮上了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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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2-7-10 14:07:09

第3章(1)

  按照慣例,宮妃侍寢,是要由皇帝先翻了宮妃的牌子。然后妃子在自己的宮中香湯沐浴之後,裹在錦被中,由太監擡著送到皇帝的寢宮之中。之後,再由太監擡著送回來,妃子無論地位多高,都不可以在乾清宮過夜,這是皇后才有的權利。當然,如果皇帝心情好,偶爾也會在妃子的宮中過夜。

  現在,龍天行正處於心情好的境況。就是說,他準備在儲秀宮過夜,若是換了其他妃子,一定欣喜若狂。但是,現在在面前的,並不是其他妃子,而是由皇后降格而成的「林昭儀」。對珈璉來說,最大的困擾,就是自己已非室女之身。這該怎麼辦?望著在一邊微笑的皇帝,珈璉只覺心中煩悶無比。

  「怎麼了?」龍天行看到珈璉的臉上浮起一絲愁意,不由開口問道。

  「沒什麼,我只是有點想家了。」珈璉隨口編了一個理由,不敢讓龍天行知道自己心中所想之事,卻未曾想到龍天行將此事記在了心中。

  「是想家,還是想到別的什麼了?」龍天行笑得極為曖昧,伸手將珈璉擁在懷裡,「你是朕的女人,只要你聽話……」

  聲音消失在唇對唇的深吻中。

  龍天行低下頭,吻住那鮮若櫻桃的小嘴,微嘗那滿心滿眼的甜蜜。唇舌激烈地撞擊,你追我逃,正如同愛情的追逐,不得半刻停歇。珈璉閉上眼,任由他溫熱的舌頭描繪自己的嘴唇,一切是那樣的甜美,彷彿……彷彿回到了六年前大婚的那個夜晚……那天……他亦如此。

  是什麼讓龍天行後來對自己不理不睬?讓自己一顆火熱的心就此冷卻,從此用脂粉掩蓋自己的痛楚?珈璉在自己的思緒中微微失神,卻覺舌尖一痛,方才回過神來。

  龍天行懲罰性地輕咬了她一口,哪有人在接吻時還不專心的?見她回神,龍天行滿意地笑了笑,眼神裡卻透露出一股醉人的溫柔,他俯下頭,喃喃地說了什麼,然後再度吻上已然有些發腫的紅唇,兩人交換著自己的津液,卻像是兩條相濡以沫的魚兒。

  珈璉只隱約聽到他的一聲耳語,卻是不甚分明。那聲調卻彷彿是自己渴盼了良久的三個字:「我愛你。」是真,還是幻?

  好不容易結束了這個吻,龍天行看著面帶羞色的珈璉,微笑道:「朕現在要去處理一些事情,你乖乖地在這裡等我。」也不知道他為什麼不把公文處理好再來,不過這也好,給了珈璉一些時間來應付晚上的事情。

  臨出門,龍天行回頭丟下一個笑容,「晚上等我,別忘記。」

  「轟」的一下,熱血上湧。珈璉的臉又一下子紅了,像三月的桃花,又像是天邊的晚霞。

  「娘娘……」龍天行一走,若葉便滿臉憂色地端著茶盤進來,不用說,珈璉也知道她在擔心什麼。因為她所擔心的,正是此刻困擾自己的問題。

  主僕二人對坐了一會,只見珈璉斂眉垂眼,輕歎了口氣,默然道:「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倘若他要問起,便與他明說了吧。」

  「可是,這……」沒出口的幾個字是欺君之罪,這事情簡直太荒謬了。若葉真不敢想像倘若皇帝知道自己新封的愛妃是他一直不放在眼裡的皇后的話,會氣成什麼樣子。不要說廢後,恐怕殺了皇后都有可能。可若是作假,更是欺君大罪,若葉可沒想過要瞞一輩子。

  「娘娘,你不能找個理由拒絕嗎?」

  「你覺得可能嗎?皇上是什麼樣的人,你我心裡都有數。」珈璉起身站到窗口,遠遠望見明黃琉璃瓦的坤寧宮簷,「若葉,不要說了,你回坤寧宮和瑤光收拾一下包袱,若過了時辰,還不見我回來……你們便拿著這令牌出宮去。」她將一塊金質的令牌遞予若葉,那是代表皇后的令牌。

  「娘娘!」若葉一下子跪了下來,她自然知道珈璉說這些話的含義,淚水一下子湧了出來,「不行!娘娘,您不為自己想,也一定要為慕容家想想!」

  珈璉歎了口氣,沒有再說話,窗外風和日麗,卻像是暴風雨的前兆。

  太陽西沈,褪去了白天的熾熱換上夜幕的浸涼。各宮的燈也慢慢地亮了,一盞接一盞,遠遠望去,像是夜空銀河的星子,璀璨而又華麗。

  珈璉剛剛沐浴完,正坐在燈下梳頭,一下,一下。濕漉漉的長髮披散在背後,映著夜明珠的光輝,像是黑色的綢緞,幽幽地閃著光芒。

  原以為自己得要被擡到乾清宮去,卻在傍晚時得到通知,說皇上會到儲秀宮來過夜。珈璉苦笑了一下,算了一下時辰,起身準備換上衣服,迎接快要到來的龍天行。

  一雙大手從天而降,按住她的肩,又將她按回椅子上。

  珈璉不用擡頭,也知道此人定是龍天行。除了他,還有哪個男人敢闖進昭儀娘娘的寢宮?果然,後面那有些嘶啞的聲音證實了這一點———

  「仙兒,你好美。」

  龍天行望向眼前的玉人兒,眼底燃起一簇火焰。大手不自覺地輕撫上臉蛋,一股奇異的感覺從心底浮起,他從未為一個女人如此花費心思。討她歡心,甚至在上朝時也有片刻的走神,是新鮮感吧,應該是的。他是帝王,兒女情長這種東西不在他的思考範疇裡。

  「皇上,這時辰該去用膳了。」珈璉能拖就拖,起身想往前廳而去。

  龍天行含笑地任她拖著,笨丫頭,躲得了一時,躲得了一世嗎?莫說一世,就是今天都躲不過。也好,吃飽了有力氣。

  這一頓珈璉是吃得沒滋沒味,眼光不時飄向另一端的龍天行。

  在她第十次眼光飄忽的時候,龍天行微笑地開了口:「仙兒,你老是看朕做什麼?」

  啊,被他逮到了!珈璉心虛地低下頭,喃喃道:「皇上今天看起來格外意氣風發,莫非朝中什麼喜事嗎?」

  龍天行聞聽此言,爆發出一陣大笑,「仙兒啊仙兒,你真是朕的福音。剛剛封你當昭儀,西域的千夜國便對我朝稱臣,真是福星啊!」

  「啊?!」珈璉沒想到自己隨口一說,卻正好中標。

  「若非皇后是先帝和母后為朕娶下的,朕真想立你為後。想來以你的福氣,定然能讓我朝更加安定繁華!」龍天行似有頗多感慨。

  聽到這話,珈璉只覺胸口一悶,不知道該笑還是該哭。龍天行對林若仙是一往情深了,卻對身為皇后的自己這般冷落……兩者卻是一個人……哎……

  她若有所思地看了龍天行一眼,又是一股煩悶從心頭升起。難道龍天行就是這麼膚淺的人?只是因為她的容貌便一見鍾情……她心底思慕了那麼多年的聖君,卻也只是沈迷於表相的男人?若不是……他為什麼對「林若仙」一見鍾情?

  思慮間,卻發現龍天行支退了所有人,偌大的宮殿裡,空空蕩蕩的,就只有龍天行和珈璉相對而坐,再無他人。

  珈璉腦中閃過許多想法,她知道自己此刻若是再不說,就來不及了。她雙眼一閉,狠了狠心,剛欲張口,卻感覺到一個溫熱的東西覆上了自己的嘴唇。

  她像是受到驚嚇般猛然張開眼,龍天行那張放大的俊臉赫然就在眼前,貼上自己嘴唇的東西正是他。此刻龍天行不光是親上她就作罷了,那雙有力的手也不安分地在她的身上遊移,正努力地想往裡面探去。

  「皇上,你聽我說……」珈璉羞得幾乎想找個地洞轉進去,但這身份之事卻一定要說清楚。她努力推卻著龍天行的魔手,拚命地扭動身體想逃開,殊不知這樣更加將自己推入困境,「皇上……」

  龍天行只當她的推卻是欲迎還拒,哎……女人啊,就喜歡來這套。他根本不聽珈璉在說什麼,逕自加快了手上的動作,忽輕忽重地撫觸著珈璉柔嫩的肌膚,微微的刺激讓珈璉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覺。

  「皇上……」珈璉想讓龍天行停手,那從口中傳出的聲音卻像極了無力和呻吟。

  龍天行滿意地揚起嘴角,輕輕俯下身子,慢慢揭去她身上的白紗。那雪白的肌膚在夜明珠的照耀下反射出柔美而又炫目的光芒。龍天行的身子一僵,感覺心底最原始的慾望飛快上升,像是一團火焰,灼得人心焦。

  「仙兒……」那飽含慾望的嘶啞聲音再度從龍天行的喉嚨中發出,「朕……」龍天行的大手在她的身上遊移,慢慢點燃那股人類初始的火焰,似乎感覺到了珈璉身體的突然僵直,他溫柔的聲音在珈璉的耳邊響起:「別怕,放輕鬆。」

  珈璉只覺得自己的身體在燃燒,但幾年未沾雨露的時光讓她對恩愛顯得有些驚慌。

  「不要……」珈璉低喃,喉嚨裡發出輕輕的哽咽聲,顫抖的身體讓龍天行清楚地知道她有多害怕,「不要……」

  「別怕,別怕。」龍天行含住她的耳垂,輕輕地撥弄著,讓她體內的火焰再度升高。

  「皇上……」她的聲音越發柔軟,軟得要打進人的心裡。

  龍天行的大手慢慢褪去她最後一層衣襟,然後起身準備褪去自己的衣服。劇烈的敲門聲卻不合時宜地猛然響起,一陣響過一陣,一陣強過一陣。

  龍天行的臉都黑了,誰這麼不識趣在這會來打擾?望向床上的嬌美玉人,他決定不理會那敲門聲。

  扣子解到第二顆,那敲門聲更急了,像是催命一樣,龍天行高漲的慾火霎時消失。

  他低咒一聲,語氣火爆地大吼:「是誰!」

  外面傳來張公公尖細的回答:「回萬歲的話,是李德妃身邊的小安子,說是有急事稟奏。老奴說過萬歲已經歇下了,但他自個兒衝上來敲門,老奴也攔不住。」

  龍天行取過錦被蓋住珈璉赤裸的身子,怒氣衝天地拉開了門。

  「你最好給朕一個萬全的理由,否則……」陰冷的表情和語氣說明了他現在的心情極端不爽,皇帝的特權就是可以沒事殺兩個人玩。但次數不能多,多了就是昏君了。

  「德妃娘娘……」那小安子嚇得渾身發抖,卻還是把話說了個清楚,「德妃娘娘突然暈了過去,太醫說……是……是中……毒……」

  龍天行的臉色又更黑了點,李德妃的死活他尚不放在心上,讓他惱火的是,居然有人敢在宮裡用毒?!如果是真的,這次下毒的對像是李妃……那麼下次,會不會就是他呢?「走!去李妃那看看!」他披上外袍,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珈璉苦笑了笑,剛準備起身,卻看到龍天行又走了回來,她連忙又縮回被子裡。

  龍天行走到她跟前,低頭在她額上一吻,溫柔道:「朕去去就回,你若是累了,先睡。」

  珈璉這回又給嚇到了,皇上……他什麼時候這麼溫柔過?或者,只是她這個當皇后的不知道?心裡不由嫉妒起自己這個「林昭儀」的身份來……怨念啊……

  望著龍天行遠去的背影,她的心中百味陳雜,更多的卻是逃過一劫的感歎……雖說逃得了今天逃不過明天,但總歸……能拖就拖吧……

第3章(2)

  龍天行到李德妃宮裡的時候,正看見裡面亂成一團。從嘈雜的聲音中他隱約聽出,是李妃中的毒再度發作。宮女太監不停地穿梭,幾個太醫聚在外面商量著什麼。見龍天行進來,「嘩」地跪了一片,龍天行皺了皺眉,在一邊坐下,冷然道:「怎麼回事?」

  太醫之一迎了上來,惶恐地回答:「回皇上的話,是德妃娘娘中了毒。」那太醫一邊說著,一邊擦了擦頭上的汗,「剛剛娘娘的毒似乎又發作了,而且……」

  龍天行見他支支吾吾,不由拍了一下桌子,「而且什麼?!快說!」

  太醫嚇得連連磕頭,「回皇上,微臣無能,沒保住娘娘肚子裡的孩子,現在微臣正在全力救治德妃娘娘……」

  聽到這話,龍天行大吃一驚,李妃懷孕了嗎?除了皇后以外的妃嬪受到寵幸之後,若無自己旨意,都是要喝藥汁的,這個李妃……不過,居然有人敢在宮中下毒,他微微瞇了瞇眼睛,看向跪在地上的太醫,「查出是什麼毒了嗎?」

  「是無常之毒。」太醫冷汗冒得更多了,這毒……可是月華國第一奇毒……而且……還和另一個人有關……無論是毒,還是人,都不好辦啊。

  「無常毒?」龍天行的腦海中冒出一個人,慕容珈璉!當今的皇后娘娘!慕容家除了世代為官之外,最擅長的就是研製各種奇毒,這個無常毒據說還是皇后發明的。

  他閉了閉眼睛,又睜開,轉頭問跪在一邊的小安子:「李妃中毒前都去了什麼地方?」

  小安子跪在地上,頭也不敢擡,唯唯回答道:「回皇上的話,娘娘也沒去什麼地方。和平常一樣,去了慈寧宮便轉向坤寧宮,回來的路上探望了新昭儀,然後就在宮中,哪兒也沒去過。」

  太后的慈寧宮自然不會有問題,無論是坤寧宮,還是儲秀宮,都和皇后脫不了干係。龍天行歎了一氣,慕容珈璉啊慕容珈璉……你古板就算了,難道,心胸也是這麼的狹窄,為人這麼凶殘嗎?

  如果真的是這樣……龍天行不由想到了兩個字:廢後!

  他心裡卻閃過一陣疼痛……皇后……「傳詔下去,令宗人府全面調查此事。」龍天行大手一擺,下了聖旨。他現在,只希望林若仙與此事無干,否則……不過,就算是仙兒動的手,也一定是慕容珈璉指使的!龍天行這麼安慰著自己,腦中竟沒留一絲關心給裡面的李妃,也對那個未出世就死去的孩子沒有一絲心痛。真是……無情……不過也難怪,他的計劃裡,原本就沒打算讓李妃誕下皇子。否則,那種兄弟相殘的事可能就要出現了。

  吩咐他們好生照顧李妃,龍天行轉身離開,原本打算去儲秀宮,思量了一下,還是回了自己的乾清宮。這種時候……還是不要去見仙兒比較好。

  不過,無論宮裡發生了什麼事情,新納宮妃都是要給太后請安的。

  次日清晨,林若仙打點了一下自己,帶著若葉前去慈寧宮。她心裡清楚得和鏡子一樣,皇上認不出她、李妃認不出她,可待自己若親生女兒一樣的太后,是絕對不會認不出自己的。既然沒機會向皇上坦白,那向太后坦白也是一個道理。

  慈寧宮今天不知道為什麼,居然沒有一個宮妃。珈璉正納悶著是不是自己來遲了,卻發現所有的妃子正排著隊往回走。大家就像沒看到她一樣,板著臉,看樣子是被太后罵了。珈璉心中閃過一陣不安……自己這樣去……真的沒問題嗎?可是……如果不去,問題就大了,硬著頭皮也要去請安。希望平日裡比較疼自己的太后,能夠放自己一馬吧。珈璉只能這麼想了,輕移蓮步,慢慢地進了慈寧宮。

  「臣妾問老佛爺安,老佛爺千歲千歲千千歲!」珈璉跪在殿前,行著標準的宮妃禮。

  「好了,起來吧。」太后揮手屏退了左右,「到哀家面前來。」

  珈璉低著頭,慢慢地走到太后的身邊。她不敢擡頭,怕一擡頭……就要馬上被打回原型。

  「這裡沒有外人了,珈璉……你是怎麼回事?好好的皇后不當,當起昭儀來了?」太后的話傳進珈璉的耳朵,珈璉立刻吃驚地擡起頭,恰巧看到太后臉上的一抹笑容,「母后……」珈璉喃喃低語,母后是怎麼知道的!

  「你想問哀家是怎麼知道的對吧?」太后臉上的笑容越發深刻,「你忘了,在你封昭儀的那天……是來過慈寧宮的。」

  「臣妾……」珈璉不知道說什麼好,自己……的確是忘了呀。

  「好吧……你告訴哀家,下面你打算怎麼做?」太后歎了口氣,無奈地說。

  珈璉愣愣地看向太后,聽這語氣,似乎不打算揭穿自己,有這樣的好事嗎?

  「你現在到底做何打算?皇上,應該懷疑李妃中毒是你做的了吧?」太后吹了吹手中的熱茶,不緊不慢地開口,彷彿一切盡在掌握。

  「臣妾……也不知道。」珈璉低下頭,她要是知道怎麼辦……也不會煩惱成這個樣子了。

  「哎,這麼多年了,宮裡一直很沈悶。」太后若有所思地說,「難得你搞了個這麼有意思的事情,哀家如何能不幫你!」

  「有意思?」珈璉眼前一黑,難道是她想像中的……不會吧……太后這麼嚴肅的人。

  「嗯,這樣好了,你附耳過來。」太后微笑的臉龐此刻看起來卻讓人打心底發毛,珈璉無奈上前,聽完太后的話,差點暈倒。

  「如何?」太后笑瞇瞇地問,似乎為自己出了這個主意十分開心。

  珈璉說是也不好,說不是也不好,只得沈默無語。

  「那就這麼定了!」太后不給她反對的時間,開口喚來宮女,將一道早已擬好的懿旨頒了下去,「你先回去吧。

  珈璉知道自己這回是一定跑不掉了,只是不知道……太后參與進來,到底是好是壞。不過,也無所謂了,至少這道懿旨可以保自己目前的平安,只要不侍寢,自己的身份就暫時不會被揭穿。

  回到儲秀宮,卻意外地發現此刻本該在朝的龍天行正端坐在軟榻上品茶。

  珈璉腳步頓了一頓,隨即上前請安:「臣妾不知皇上駕到,未曾遠迎,請皇上恕罪。」

  龍天行笑道:「你並不在宮中,怎麼遠迎?快起來,到朕身邊來。」

  他雖然是笑著的,珈璉卻看出他的笑並不由衷,眉眼之間似乎在算計著什麼。是什麼呢?自己一個昭儀的身份,能讓皇上算計什麼?

  龍天行看著她緩步上行,突然一種奇妙的感覺從心底湧上。這身形,似乎非常熟悉,彷彿在哪裡看過。輕歎口氣,龍天行覺得自己是越來越沒出息了,上朝的時候,腦子裡想的居然全是林若仙,這種奇妙的感覺……以往是不曾出現過的。這是什麼呢?且不論這種感覺,龍天行想到今天此行的目的,不由長歎口氣。

  「仙兒,昨天的事想必你也知道了。」龍天行直接切入正題,並不想拐彎套她的話,仙兒對他來說,是與眾不同的,「朕想問你的是,此事與你有無干係?」

  不用她回答,龍天行便知道一定沒有關係。

  「仙兒並不知情。」珈璉的確什麼也不知道,回答得理直氣壯。

  龍天行滿意地笑了笑,他就知道,溫柔善良的仙兒怎麼可能做出這種事情來。不過,如果是皇后呢?仙兒會替她隱瞞嗎?

  「那麼,這件事情,皇后知道嗎?」龍天行問完話,發現珈璉一臉鬱悶的表情,「怎麼了?」難道真的是皇后干的?龍天行心底燃起了熊熊的怒火,卻又有一絲不自覺的心喜,如果真的是皇后所為,他就有了充分的理由廢後。那麼,讓若仙登上後位就不是那麼困難了。

  等等,剛才自己想了什麼?龍天行方才意識到自己想了些什麼,自己竟然在什麼都沒有確定的情況下想到了廢後。這!龍天行震驚地看向珈璉,不曾想她對自己的影響竟然已經這麼深,自己和她認識才幾天啊?

  「皇后應該知道這件事情,她是後宮之主,沒道理不知情的。」珈璉雖然明白龍天行指的是什麼,卻只能打著馬虎眼……自己與這事無干,皇后當然也無干……可惜,龍天行八成是不會相信的。

  「朕不是說這個,」龍天行明白她是有意為皇后遮掩,心裡更是肯定了皇后與此事有關,「皇后沒有和你說過什麼嗎?」他問得真的已經非常直白了。

  「這兩天臣妾一直在儲秀宮,哪都沒去。」珈璉微微搖了搖頭,表示自己完全不知情。

  龍天行定定地看向她,似乎在考量她的話,片刻,長歎口氣:「希望如你所說。仙兒,朕希望你最近不要去坤寧宮走動了。朕已經下了旨,讓宗人府徹查此事。朕不希望將你也牽扯進來。」

  「皇上,」珈璉擡起頭,直視著龍天行的眼睛,「如果有一天,您發現臣妾欺騙了您,您會怎麼樣?」楚楚可憐的神情足以融化任何人,可惜龍天行不在這其中。

  龍天行心底那種奇怪的感覺再度浮了上來,他輕輕俯下身,「朕很喜歡你,但是……還不足以為了你放棄朕的原則。」嘴上雖然這麼說,他心底卻滑過一絲不確定。如果面前的人是李妃,這話絕對是發自肺腑的。可是,面前的是仙兒……

  龍天行邪魅的眼神讓珈璉打了一個冷顫,好可怕的皇上……她暗自下了決心,一定要在最快的時間內,讓一切回復正軌!

  龍天行看到她嘴邊的一抹笑,心底奇怪的感覺更為深刻。這笑容,看起來包含了太多的意思,只可惜自己看不懂。

  林若仙,不僅人美,或許,還有著更為深刻的秘密。

  兩人對望,深情款款,心裡卻各懷鬼胎。誰也不知道對方在想什麼,誰會更快些呢?

  誰也不知道。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2-7-10 14:09:37

第4章(1)

  一陣突兀的腳步聲打破了原本的寧靜與詭異,龍天行微微移開目光,不悅地投向腳步聲的主人,微皺的眉頭很明顯地表露出主人的心情。

  來人是一直服侍在龍天行身邊的張公公,他神色慌張,連通傳都沒有就直接衝了進來,完全不復平常的冷靜。

  「皇……皇上……」張公公氣喘籲籲地想說什麼,卻在看見龍天行身邊的珈璉時止住了口。

  珈璉是何許人也?對這樣的事自然是一看就明白,找了個理由準備離開,卻被龍天行一下子拉住。

  「不需要走,你是朕的仙兒。」

  張公公見皇上如此,也明白得很,當即匯報起來:「皇上,皇后娘娘……失蹤了!」

  珈璉聞聽此言,頓時知道張公公已經去過坤寧宮,她不禁有些後悔。明知道出了李妃一事,皇上一定會去問自己,怎麼就事先沒想起來做些佈置。

  「失蹤?」龍天行看了看邊上失神的珈璉,眼中閃過一縷精光,「這是怎麼回事?」

  「回皇上的話,奴才依旨今天去皇后那問話,被皇后的侍女瑤光攔了下來,說是娘娘不適。奴才因為一定要問到娘娘的話,便強行闖了進去,根本沒找到皇后娘娘。後來問了坤寧宮的小侍女,才知道皇后娘娘已經失蹤好幾天了。」張公公據實道來,一字不差。

  珈璉聽了更是想暈倒,瑤光還真是……怎麼會讓小宮女知道的……自己離開的時候不是交待過,說是在禮佛,不許任何人進去,怎麼還會走漏消息……珈璉不由擔心起自己現在的處境來,或許連自己冒充林若仙的事情都會透露出去,哎……還是得想法子變回皇后啊!

  「傳朕旨意,立刻派人尋找皇后!」龍天行擺了擺手,讓他出去,扭頭看向珈璉,她卻仍舊處在自己的思緒中,連張公公退出都一點沒有察覺。

  龍天行並沒有喚回她的神遊,而是靜靜地在一邊看著珈璉的表情變幻。

  這些天的確發生了不少事,自己封了她當昭儀,接著李妃中毒小產。母后又下了懿旨,居然以若仙是皇后身邊的人為由,要求自己在這段時間內不得接近她。龍天行的臉色黑了幾分,如果連母后都懷疑若仙和皇后是一夥的,那麼宮裡有多少人能夠不懷疑她呢?眾口爍金的道理他是明白的,若仙在宮中……怕是不好過了吧。

  不過,龍天行眼中閃過一絲疑惑,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但就是說不出來,那種疑惑的感覺在心底蔓延開來,越來越濃。

  「仙兒,」龍天行試著喚了她兩聲,卻沒有得到任何回音,「仙兒,仙兒?」他又放大了些聲音,卻仍舊喚不醒沈浸在自己思緒裡的珈璉。龍天行若有所思地看著她失神的臉龐,突然起身走了出去。

  從儲秀宮出去,穿過花園,不遠處就是皇后所在的坤寧宮。龍天行看著那已經有些空蕩的宮殿,或許是因為李妃小產的事情,原先在裡面服侍的宮女都顯得極為沒有精神。若是皇后獲罪,她們的下場也好不到哪裡去。更何況,現在皇后居然失蹤了,她們更是有著莫大的干係,如果皇后找不回來,她們……估計也活不下去了。

  不過,這冷落的門庭,看起來真是有幾分蕭瑟。龍天行微歎了口氣,輕輕踏上台階,無論在哪裡……哪裡都是這樣的啊,可以共富貴,不可同貧賤。如果,自己不是皇帝,這滿院的后妃,可有一個真心愛著自己的?龍天行突然迷茫起來,就連他現在心心唸唸的林若仙,他都不敢肯定,龍天行嘴邊泛出一絲苦笑,揮退了迎上來的侍衛,逕自往內殿而去。

  未及進殿,便聽見一陣爭吵聲隱約傳來。一個是女聲很正常,另一個,卻像是男聲。這後宮之中,怎麼會出現男聲?龍天行放緩了腳步,側耳細聽。

  「你要我說多少遍,娘娘真的不在宮中……我騙你做什麼?」女聲聽起來極端的不耐煩,彷彿已經被磨了很久,「你再不走我讓人來抓你了,後宮禁地,豈是你個小小侍郎可以進出的!」

  「臣下並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希望見到皇后娘娘一面,感謝她那天的指路之恩。」那男聲聽起來有幾分熟悉,卻怎麼也想不起是誰。

  「這點小事娘娘不會放在心上的,你快走吧!若讓旁人看見,又該說娘娘的不是了。」

  「那請幫忙將這個交給娘娘……」男聲聽起來格外的鬱悶。

  龍天行冷笑一聲,無論是誰,今天都不要想離開。居然有膽子跑到後宮來!有這個膽子,就要承受後果。他大力將門推開,正面迎上了那一身太監裝的男人。

  「冷衍寒!」原來這男人卻是今年的新科狀元,剛剛當上工部侍郎的冷衍寒,「你的膽子不小啊?」龍天行瞇著眼,渾身散發著殺意,順手奪過瑤光準備藏起來的紙劄。

  那上面只寫了四句詩———

  一帆天地我獨行,

  清江見影月微明。

  淡煙逐波鍾晨去,

  巫山別話神女情。

  龍天行將紙片扔在地上,怒極反笑,「好一個冷衍寒,好一個一見鍾情!」

  瑤光跪在地上嚇得渾身發抖,她倒不是擔心這個冷衍寒的死活,她擔心的是皇上一怒之下遷連皇后,心裡不禁更加埋怨起這個可恨的人來。

  「你告訴朕到底怎麼回事?」龍天行冷酷地踢了一腳跪在地上的冷衍寒,嘴角的笑容卻讓人感覺像是數九寒冬一般,「如果你不能給朕一個滿意的回答,朕立刻摘了你的人頭。」其實龍天行更想直接殺了他,但身為君主的理智告訴他要冷靜。強行壓抑下內心的怒火,龍天行在椅子上坐了下去。

  「微臣……不過是想感謝皇后對微臣的恩情罷了。」豬都知道這時候什麼都不能承認,承認了,一定保不住性命。

  「感謝?感謝用得著寫詩寄情嗎?」龍天行心中的怒火更盛,這個不開眼的,給了他機會,卻不知道珍惜,這樣的人,留他何用?「來人,將冷衍寒拖出午門斬首。」

  「皇上!不可!」出聲的卻是一邊的瑤光,「皇上,家醜不可外揚。」她知道現在說什麼都沒有用,她也不想救這人,卻不能不為皇后著想。

  龍天行聞聽此言,便立刻從憤怒中驚覺過來。的確,家醜不可外揚。外臣向皇后求愛,實在是一件了不得的醜聞,若是為外人所知,皇室的面子便要丟盡。他眼中精光閃過,立時重新下了旨意:「來人,將刺客冷衍寒投入大牢,改日交由刑部判審。」只用一句話,便改變了事情的本質,交由刑部,只是一個過場而已。連審都不用審,就可以定罪了。

  等一干人等將冷衍寒拖走之後,龍天行轉向仍跪在地上的瑤光,眼中寒意未退,冷然道:「你是皇后身邊的侍女吧?現在你給朕老老實實地說,皇后到底上哪去了?」

  「回皇上的話,奴婢不知道,那天皇后出去之後,就再也沒回來過。」  瑤光照著珈璉留給她的話說,小心翼翼地不使自己露出絲毫破綻。

  龍天行定定了看了她半晌,突然拂袖離去。

  「皇后失蹤了?」李楠音臉上飄過一絲驚訝,半倚在床上的身子一下子坐直了,「你打哪兒聽來的?」

  「現在朝堂之上已經傳遍了,妹妹你在後宮不會消息不靈通到這種程度吧?」李妃對面坐的男子正是她的同胞哥哥,刑部侍郎的李健。

  「可是,如果皇后失蹤的話,太子殿下可不會像現在這樣平靜。」李楠音懷疑地看向哥哥,「你的消息會不會錯誤?」

  「昨天張公公還去向皇上報告了,你說是真是假?」李健眼中跳動著狂熱的光芒,「妹子,這可是天賜的良機啊。」

  李楠音沒有答話,擰著眉,似乎在思考什麼。

  「妹妹,你倒是說句話啊!」李健一臉急躁地在屋子裡走來走去,生怕李楠音錯失了這個大好機會。

  李楠音輕蔑地看了看他,喝斥道:「哥哥,你就不能安靜點兒嗎?」她轉頭喚過小安子,道:「你去和太子那邊的人打聽打聽,最近都有誰去過那裡。」

  李健雖然浮躁,卻也不笨,聽李楠音這麼一說,他當即反應了過來,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妹子你的意思是說……」

  李楠音臉上浮起一絲微笑,「這是自然……哥哥,聽說你們刑部收押了個刺客?」她端起香茗,優雅的小啜了一口,彷彿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嗯,這個刺客可是新科狀元呢,不知道怎麼會跑去行刺皇上的。」李健是一頭霧水,雖然心裡也不太相信宮裡的說法,可就是想不出什麼理由。

  「據我所知,他可不是什麼刺客。」李楠音放下杯子,「聽說,此人被皇上關起來的原因可浪漫得很呢。哥哥,你可要好好地對他,別讓他受傷了。」或許將皇后拉下來的關鍵就在此人身上,李楠音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有可能的機會。

  「什麼原因?」李健為人也是八卦得很,聽到這個消息雙眼發光。

  「你就不用問什麼原因了,」李楠音的微笑此刻看起來卻讓人打心底發寒,「你幫我盯著點慕容家,呵呵呵呵……」

  正說著話,小安子氣喘籲籲地回來了。

  只見他一下子跪倒在李楠音面前,斷斷續續地說:「娘娘…………查……查到了……皇上剛……封的……林昭……儀,最近……常去。」

  林若仙?李楠音腦子裡浮起那張謫仙似的面龐,總覺得在哪裡看過……她的面容。李楠音皺了眉頭,突然開口道:「哥哥,你去查查,這個林若仙的背景是怎麼樣的,越快越好。」她突然間變得十分激動,李健被她嚇了一跳,連忙點頭稱是。

  李楠音望向遠處的坤寧宮,露出一臉志在必得的笑容。

  接下來的日子就在平平淡淡中度過,不知道為什麼,龍天行十幾天都沒有踏足儲秀宮。所有人都在猜測,這個剛剛得寵的昭儀娘娘是不是已經失寵了。也難怪,她本來就是皇后身邊的人,現在皇后失蹤,德妃流產,皇上疏遠她也是正常的。

  同情她的人有,可暗自開心的人更多。失寵的人多了一個,就意味著競爭對像少了一個。珈璉不是不知道,從禦膳房送來的飯菜就可以看出,趨炎附勢的小人太多了。

第4章(2)

  「娘娘,你到底怎麼想?」若葉是越來越看不懂珈璉,現在所有人都在尋找皇后,幾乎將整個皇城搞得人仰馬翻了,正牌主子卻在這裡閒閒地繡花。

  「你不覺得這樣很好,倘若在坤寧宮裡,能有現在這麼清閒?」珈璉躺在軟榻上,呼吸著面前桂花茶的香氣,一臉適意。

  「娘娘!」若葉又板起了臉,「這樣下去,您的後位怎麼辦?還有,皇上已經不來儲秀宮了,外面都說您失寵了。」

  「呵呵,」珈璉沒有睜眼,乾笑兩聲,「要是皇上一直來,我還不擔心被揭穿啊。」

  「可是,您現在就不擔心了嗎?那個李德妃可不是什麼省油的燈,她可是眼巴巴地盯著後位呢!」若葉簡直拿她一點辦法也沒有,她們還真是標準的皇帝不急,急死太監。

  「皇后是怎麼也輪不到她當的。」珈璉微笑起來,「若葉啊,你讓我先休息些日子吧。當皇后,真的好累。」

  若葉聽她這麼一說,便明白主子已經有了對策,心下不由一鬆,「娘娘,您到底想到什麼辦法了,告訴若葉吧。」

  「這可不行。」珈璉將手指豎在唇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繼而又閉上眼,裝睡起來。

  若葉剛準備說什麼,卻敏銳地感覺到後面多了一個人,猛然回頭,卻是龍天行站在後面。她不由心中一驚,皇上,他什麼時候來的?剛才自己和娘娘的對話,皇上聽到了多少?

  「皇上萬歲!」她忙跪下行禮,龍天行不以為意地揮了揮手,示意她退下。從他的表情上來看,剛才的對話他並沒有聽到多少。若葉鬆了口氣,彎腰離開。

  龍天行坐在珈璉身邊,把玩著她的頭髮,「怎麼,看見朕就裝睡,生氣了?」

  珈璉悶哼一聲,正奇怪著自己翻騰的心緒,一雙大手從後面將她圈住,低低的聲音像是吟唱般在耳邊響起:「仙兒,仙兒,朕從來沒有這麼掛念過一個人。這些天沒見到你,朕……」

  珈璉想到自己方纔的主意,心底閃過一絲悵然,微歎著起身,「臣妾見過皇上。」

  龍天行只覺珈璉與往日不同,瞇起眼看著她,不經考慮的話便冒了出來:「仙兒,你怎麼了?似乎有心事。」他知道自己是徹底地淪落了,被一個女人勾住了心魂,往日那悠閒的日子怕是不得過了。但是,這情形卻沒有預想中的恐怖,彷彿還帶著幾分甜蜜。這就是愛情嗎?龍天行的腦子裡閃過皇兄離宮出走前和他說過的話,呵呵,或許真的是這樣吧,遇到一個喜歡的人……便什麼也不想顧了。

  可是……為什麼自己每見到仙兒,都會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是前世姻緣嗎?但是,他的腦海中總是不自覺地出現皇后那張脂粉遍佈的臉,他怎麼會把仙兒和皇后聯繫在一起?

  珈璉倒是愣住了,她自認裝得很好,怎麼會讓龍天行看出自己有心事呢?「臣妾並沒有心事。」她是絕對不會讓人知道自己心裡在想什麼的,只是……以後不能以林若仙的身份和龍天行這麼說話,眼角突然有些酸澀,她趕忙低下頭,怕被龍天行看到自己的失態。

  「那就好。」龍天行微微一笑,環在珈璉腰間的雙手鬆開,握住了她那纖弱的柔荑,「跟我出去走走吧。」

  「陛下,這……」雖然已經是後宮矚目的焦點,但是珈璉還是不願意就這樣出去拋頭露面。

  龍天行以為她聽到了太后召見自己的消息,心中擔憂畏懼,不由笑著安慰道:「你是我最心愛的妃子,陪朕出去走走難道還有什麼不妥不成?」

  「陛下,臣妾不是這個意思……」

  急急地分辯,但是龍天行陛下顯然是沒有那個耐性,雙手一探,便將我們的昭儀從床榻上抱了下來。

  「好了,你要是不願意走呢,那就讓朕抱著你好了。」

  「啊!皇上……」珈璉怎麼也沒想到他會「無賴」到了如此程度,自己哪裡敢真的讓他抱著自己走出了這儲秀宮,只怕這後宮立時便會翻了天,即使是母后也不會允許自己如此胡鬧的,急急地掙扎起來,「臣妾願意陪陛下一起出去……」

  「哈哈。」龍天行一陣大笑將懷中的佳人放了下來,「這才乖嘛,走,朕帶你去一個地方。」

  「陛下這是要去……」總覺得這條路怎麼看怎麼熟悉,珈璉忍不住問道。

  「不錯,前面就是我們第一次相遇的地方,仙兒,你還記得嗎?那時你穿的是一身男子的服侍,朕剛剛看到你的背影時還真的是被你嚇了一跳呢。」溫柔地拉著伊人纖弱的玉手,龍天行的語中充滿了柔情,「自從朕從正面看到你的第一眼起,朕便明白,你已經將朕俘虜了。而你今生也必定是朕的,是你讓朕的心再次劇烈地跳動了起來!」龍天行漸漸變得有些喋喋不休,然而他的話傳入了珈璉的耳中卻顯得是那樣的刺耳。

  「陛下!」珈璉忽然止住了腳步,臉上流露出說不出的複雜表情。

  「仙兒,你怎麼了?」本來走在前面的龍天行也隨著停住了腳步,不解地望著這個令自己心動的女子。

  「陛下,難道你在遇到仙兒之前便真的沒有遇到過值得您動心的女子嗎?」珈璉怔怔地望著眼前的男子,心中無比的淒苦,雖然早已決定不在干涉他的獵艷,但是她真的不願意相信龍天行從未對自己動過真情,難道他還是太子時對自己的那些柔情密意全都是假的嗎?

  龍天行愣住了,久久地凝視著眼前的人兒,他能夠感覺得到自己的回答絕對可以影響到自己在她心目中的形象,自己以前真的從來沒有對別的女人動過心嗎?他的心中忽然浮現出一個人影來,那麼的模糊,那麼的令自己感到親切,然而今日的她呢?

  看著龍天行久久沈默不語,珈璉的心也漸漸地沈了下去,內心深處自嘲地一笑。慕容珈璉啊慕容珈璉,你畢竟還是不肯認輸嗎?可是你已經輸得很徹底了,或許在他的眼中,你不過是他做太子時和慕容世家進行交換的政治籌碼罷了,而今他已然是皇帝了,哪裡還需要你這個他根本不愛的妻子呢……

  「有!」就在珈璉準備默默地離去時,龍天行終於開口了,「雖然不願意在你面前如此說,但是我卻更不願意騙你。朕第一次遇到她,是她十三歲的時候,巧笑倩兮。她是京中出了名的才女,朕化名請教她問題,她總是細心地回信解答。但是,等朕娶到她時……卻發現她同朕想像中能與朕共度風雨的女子不同。她……她和那些女人一樣,只是古板,只知道婦德。卻從不在朕面前露出一抹真心的笑容。朕曾真心待她,希望她只當朕是個普通的男人……可惜,她只是月華國的太子妃,只是月華國的皇后,而不是朕的妻子。」重重一拳打在了路旁的柳樹上,幾片柳葉飄飄而下。

  呆呆地看著面前越顯激動的皇帝陛下,珈璉的心中彷彿哪裡被融化了一樣,原來如此……他竟然就是那名同自己通信達一年的男子。

  珈璉垂了眼,有些震驚。當年自己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那名男子身上,卻被一道恩旨選為太子妃……起初的時候,她恪守婦道,不去多想一切。等自己醒悟,發現自己的一顆心都丟在這太子身上時,他卻已經移情別戀……再不看自己一眼。

  她的眼底慢慢透出一抹柔情,不知道現在還來不來的及?她緩緩地投入了龍天行的懷中,輕輕吻了他的額。珈璉喃喃自語:「她總會做回本來的自己的。」

  龍天行看著她清純如水的臉龐,心底泛起一陣疑惑,為什麼她在自己說完這些後,態度明顯轉變?他仔細地打量著林若仙,從她眼底看到那抹柔情……心底越發地疑惑,這眉、這眼,似乎非常熟悉……在哪裡看過?

  「呦,皇上您和仙兒妹妹在這裡啊,真是讓臣妾好找呢!」嬌媚的聲音打斷了龍天行的思緒,也讓林若仙從他懷中彈開,龍天行轉頭一看,來人正是李妃。

  「你來這裡做什麼?」從失態中恢復過來的龍天行冷冷地說道,他很討厭別人悄無聲息地接近自己,更討厭別人破壞自己的思路。

  「回陛下,臣妾從當年的陪嫁中找到了兩副用南海明珠穿成的珠掛,怎麼看怎麼覺得配仙兒妹妹,便想著讓人送到妹妹的儲秀宮去。但是一想那些宮女太監們都粗手笨腳的,萬一一不小心打碎了這兩副珠掛,這損失是小,不能對仙兒妹妹表達我這個做姐姐的一份心意那就太過意不去了,因此親自送到了儲秀宮,哪裡知道仙兒妹妹卻不在,問了才知道是和陛下出來散心了。」躬身回答了龍天行的話,李楠音顯得頗為乖巧。

  「嗯。」龍天行的臉色終於好看了一些,「改天我便讓仙兒到你那裡去拜望,好了,現在我和仙兒有些私事要做,你便跪安吧。」

  「是。」李楠音張了張口還想說什麼,但終於還是行了一禮慢慢地退去了,心裡暗恨:你這個和皇后一個鼻孔出氣的小丫頭,我們走著瞧……

  或許這一夜,是珈璉覺得最快樂的一夜。她和龍天行在梅林裡烤肉喝酒,對月當歌……不知不覺中,日已東昇。龍天行將她送回儲秀宮,「朕去上朝,記得等我。」他輕輕在珈璉唇邊印下一吻,迎著清晨的曙光遠去。

  珈璉半倚在門邊,看著龍天行被陽光描繪出金邊的身影,鼻子一酸,眼睛裡慢慢地模糊起來,長長地歎息了一聲,任淚水滑落……或許,那無邊的寂寞……又要來了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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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2-7-10 14:10:54

第5章(1)

  朝堂之上,雖然向來是勾心鬥角的地方,但今天的氣氛顯然於往日不同,似乎到了臨界點,一觸即發。所有人都大氣不敢喘,眼睛緊盯著龍天行手上的黃色戰報。

  龍天行緊皺著眉頭,看著手上的八百里加急軍報。那上面是他極為不想看到的消息,西蒼國二十萬大軍進犯邊境,現在已經丟了兩個城池,我軍仍節節戰敗中。龍天行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月華國的軍隊基本上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手,怎麼這次敗得如此慘烈?

  龍天行銳利的目光掃過堂下的眾臣,冷冷的聲音飄了出來:「你們誰可以告訴朕,這是怎麼回事?西蒼國犯境的理由是什麼?」月華國與西蒼國互為盟友,沒道理無緣無故的西蒼國會大舉犯境。

  沒有一個人應聲,誰都知道這時候出聲的絕對會是箭靶,沒有人是傻子。

  「說啊!」龍天行惱怒至極,將手中的奏折一下子扔到了地上,臉色陰沈。

  「皇上……」還是有不怕死的出列奏道,「是因為冷衍寒。」

  這下把龍天行給愣住了,冷衍寒不就一小小的狀元嗎?怎麼會引起西蒼國的進攻?他挑挑眉,思考著其中的問題。

  「冷衍寒……是西蒼國女王的未婚夫……」一個聲音偷偷地在底下說。

  好,一切答案揭曉!也不用猜,也不用想了!原來,被龍天行關起來的冷衍寒,居然是女王的王夫!

  「好,很好!」龍天行站了起來,「你們很厲害,居然讓堂堂西蒼國女王的未婚夫通過審查,進入殿試!」話語之間的火藥味誰都聞得出,看來,有人要為此付出代價了。

  「皇上,現在是否派兵增援?」站出來的人是護國將軍李牧,他雖然心中也很害怕怒火中燒的龍天行,但這軍務之事卻是迫在眉睫,半點拖不得的。

  「傳朕口諭,護國將軍李牧領軍五十萬,即刻前往邊關驅敵,不得有誤!」龍天行眼中精光一閃,他的原則是:凡犯我者,必以十倍回擊!

  「微臣遵旨!」李牧跪下領了旨,口呼萬歲,對什麼事都是雄心萬丈。

  龍天行這才點了點頭,宣佈退朝,自往後面的勤政殿而去,那裡面,還有堆積如山的公文等著他。

  在處理完所有的國事之後,已經是夜色半掩。龍天行站起身,鬆了鬆酸麻的腿腳,走出乾清宮,呼吸著外面的新鮮空氣。夏日的夜雖有習習風過,卻仍舊是燥熱的,龍天行心中十分煩悶,倒不全然是為了邊關戰事,雖然戰敗,卻不足為懼,他深信李牧的能力。而眼前,林若仙的事情才更讓他頭疼。李妃小產的事以及皇后失蹤一事,現在宗人府調查的結果,所有不利的證據都指向儲秀宮。李妃是在去過儲秀宮之後小產的,而皇后失蹤前,也有人看到林若仙去了坤寧宮。在宮裡,這種事情是寧願錯殺一千,不會放過一個的。更何況,慕容家的勢力是絕對不容許放過一個對慕容珈璉不利的人的。這些事情,他並沒有對林若仙說,雖然他不相信林若仙會做出這些事情,但,別人就不一定了。更何況,若是不得寵也就罷了,偏生林若仙此刻正得自己的寵愛……這也是他十幾天不去儲秀宮的原因。當一個皇帝,並不能什麼事情都隨心所欲的。

  回過神來,龍天行發現自己又踏上了往儲秀宮的台階。呵呵,這就是潛意識吧?在神遊的狀態下,身體就誠實地反應了心底最深切的渴望。仙兒……腦海中再度浮出玉一般的人兒,這種時刻想念的心情……龍天行的表情黯然了一下,在幾年前曾對另一個人出現過。現在……他用力搖搖頭,甩去另一個人的影子,微笑著往儲秀宮而去。

  遠遠地,龍天行看見儲秀宮的方向是一片紅光,嘈雜的人聲從那頭傳來,隱約夾雜著一些哭喊求救的聲音。隱約可以聞到風兒帶來的煙味,這是?!龍天行心中一陣抽緊,不祥的感覺打心底浮起,他急忙加快了腳步,直往前面衝去。

  剛剛接近儲秀宮,一股滔天的熱浪便撲面而來。艷紅的火光像是鮮血般刺痛了龍天行的雙眼,面前熊熊燃燒的,赫然就是仙兒所居住的地方!龍天行像是失了心魂一般直向裡面衝去,卻被幾個宮女太監死死地拉住。

  「皇上,您不能進去。」周圍更是跪了一堆人,不住地磕頭,生怕皇上衝進去丟了性命。那火勢實在太大,不要說進去救人,只恐怕接近都會性命不保。火光之中,隱約可以看見樑柱倒下的樣子……

  龍天行的雙眼泛出血色,用盡全力想掙脫束縛。無奈一個人的力量總歸有限,哪怕他是皇上。龍天行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火勢越燒越旺,聽著那火中的噼啪聲……雖然滔天的熱浪將他包圍,但龍天行只覺得自己身處冰窖中,從心底覺得寒冷,凍得牙關咯咯作響。

  「仙兒……」龍天行低喃一聲,只覺得自己喉頭一甜,一口鮮血湧了出來,隨後眼前一陣模糊,隨即陷入無邊的黑暗中。

  「皇上。」

  龍天行隱約聽到有人在呼喚他的名字,慢慢睜開眼,朦朧中看見幾道黑影在眼前晃動,龍天行猛然坐了起來,急切道:「仙兒!」

  周圍一片靜默。然後,傳來太后微微的歎息聲。

  龍天行伸在半空中的手頹然落下,他一下子回憶起了那場大火……心中一陣疼痛,一股鬱悶之氣死死地堵在胸口,他不由一下子仰起頭,大喊出聲:「仙兒……」藉著長嘯吐出心中的悶氣,龍天行發現自己臉上有些濕潤,這個,是仙兒的眼淚嗎?

  他哽咽出聲,卻突然從床上跳了起來,一路跌跌撞撞地往外衝去。

  在太后的示意下,沒有人去攔他,所有人跟著龍天行一路前行。

  在看見被燒得漆黑的儲秀宮之後,龍天行便像失了魂似的喃喃自語,誰也聽不清他在說什麼。仔細在裡面轉了一圈,龍天行突然拚命地捶打著前方的牆壁,撕心裂肺地叫:「仙兒!你給朕出來!你出來啊!你不要玩了,出來啊!」

  看到他幾近瘋狂的樣子,在場所有人都為之鼻酸,昨晚負責救火的侍衛戰戰兢兢地上前開口道:「娘娘塵緣已盡,皇上……就讓她安心去吧!。」

  一語擊得龍天行心痛如搗,神情慘變,他搖搖晃晃地扶住邊上僥倖殘存的半截焦柱,突然,一股鮮血從口中湧出,臉色更顯蒼白,無力地擺了擺手讓眾人退下,自己一個人在廢墟裡坐著,心臟就像是被千百萬根針紮著,一下,一下。那種要裂開的痛覺讓龍天行知道自己還活著,可他情願自己已經死了,死人,是不會痛的。仙兒啊仙兒……如果你我的緣分就這麼淺薄,你又為什麼要和我相遇……這般的痛楚,你可曾感受得到!

  他的雙手緊握,指甲扣得手心微微滲出血絲。眼淚從緊閉的雙眼中慢慢滴落,他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居然也會有這麼痛苦的時候……看來,這愛情,果然對眾生是平等的。

  「來人,徹查儲秀宮起火的原因!」龍天行下了聖旨,這火絕對不可能是意外,仙兒,怕是命喪有心人之手了。他心裡燃起一股熊熊的仇恨,發誓不讓這些人好過。

  就在龍天行沈浸在痛苦中的時候,坤寧宮裡卻是另外一番氣象。

  「娘娘,您真是太厲害了!」瑤光興奮地舉起手中的杯子,「只是,若葉哪去了?」

  「她自然不能再跟在我身邊,」珈璉恢復了皇后的身份,卻沒有落下大石的輕鬆,仍舊一臉寂寥之色,「我讓人送她回了家鄉。」

  「哦。」  瑤光點了點頭,「娘娘,您是怎麼逃出來的啊?那火燒得那麼大,所有人都以為您死了。」

  「火是我放的,我能逃不出來嗎?」珈璉敲了敲她的頭,「要是真的死了,我還設計這個計劃做什麼?」

  沒錯,那場看起來可怕的大火正是珈璉計劃中的一部分。她先送走了若葉,自己換上了一身普通宮女的衣服,然後趁著大家都不注意的時候,將火把扔在了原先倒好的油上。自己則從後院小路一溜跑到了宮門外,混在每日的浣衣局宮女之中出了門。換回自己的皇后服,登上若葉為自己準備的馬車,順利地回到了坤寧宮。

  這樣一來,林昭儀死在了大火中,皇后娘娘則回了宮,一切順理成章,再無缺憾。只是,珈璉在心中歎了口氣……她想到了那夜和龍天行在梅林裡的對話。

  那些話不時地在她心裡迴盪……自己和他,還有希望嗎?畢竟現在的自己在龍天行眼裡,不過是一個古板的皇后而已。心底卻升出幾許渴望來,能這樣說,就說明他對自己並沒有忘情……既然沒有忘情,自己就有機會。到底要怎麼做呢?要怎麼做才能讓龍天行記起自己還有一個皇后?

  珈璉望向遠方,深深地陷入了自己的思緒當中。

  要,怎麼做呢?

  離儲秀宮起火已經過了將近一個月。

  除了剛開始的兩天以外,龍天行就像生命中沒有出現過林若仙其人,作息如常,處理起國事來也十分得心應手,完全看不出失意的樣子。

  「皇上真的再也沒有去過那裡?」李楠音輕搖著手中的羽毛扇,心中止不住的歡喜。看來,龍天行對林若仙,也不過是一時的情迷罷了。

  「回娘娘的話,看皇上的樣子,這林若仙根本不算什麼。她哪能和娘娘比啊,別說外表,福分也沒娘娘的大啊。皇上不過寵了她兩天,就折福折得命都沒了。」小安子一面給李妃捶著腿,一面諂媚地說著。

  李楠音用扇子遮住臉,輕輕地笑著。這個最大的敵人已經死了,那下面,還有誰能夠和自己爭皇后之位呢?不過,她眼珠轉動,「小安子,聽說皇后回宮了?」

  小安子一拍自己的腦門,「瞧奴才這腦袋,居然把這麼重要的事給忘了。」他看了看四周,放低聲音:「皇后在儲秀宮失火後不久就回到宮裡了。聽說之前是去禮佛了,什麼什麼理由的,所以沒讓宮裡人知道。皇上也沒追究。」

  李楠音皺起了眉頭,皇上不追究……這可不是好事哪……聽說對自己小產一事,宗人府也停止了調查,現在都在追查火燒儲秀宮的人,想扳倒皇后,還真是困難重重……

  小安子剛想再說什麼,卻聽見外面得傳刑部侍郎李大人求見。李楠音揮手讓小安子退下,整了整衣服,坐在椅子上接見哥哥。

  李健一臉掩飾不住的興奮,進了門便直嚷嚷:「妹妹,大新聞,大新聞啊!」

  李楠音不快地開口道:「有什麼事情值得你這麼高興?」

  李健咧開大嘴笑道:「妹妹還記得讓我去查林若仙的背景嗎?我查到了!」

  「原來是這件事情,」李楠音無趣地歎了口氣,轉手去撫觸扇子的絨毛,「哥哥,現在哪怕她是花樓的姑娘也沒用了,人都死了,她的背景還有什麼用啊!」

  李健發現李楠音居然對此事不感興趣,不由大急,提高了嗓門吼道:「妹子,這個林若仙,並不是真的林若仙!」

  「哦。」李楠音先只是平淡地應了一聲,隨後雙眼一亮,急切地站起了身來,「你說什麼?!」

  「這個林若仙是假的!」李健得意地笑了,「真的林若仙早就在七年前嫁人了!而且,她的夫婿還是偏支的英王殿下!」

  「此話當真?!」李楠音似乎看到了皇后的寶座在向自己招手,心中不由又驚又喜,連忙再三追問。

  「我以李家列祖列宗的靈魂發誓,此言若虛,我李健死無葬身之地!」

  得到李健的保證,李楠音的臉笑開了花,既然當事人已經死了,那麼……怎麼編派都由得自己了,哦呵呵呵呵,皇后……你的好日子不長了。

第5章(2)

  兩人在裡面得意地大笑,卻沒發現門外站了一個人,此刻他正臉色鐵青地往回走。

  這人,正是龍天行。

  龍天行能夠聽到這番話,實在是巧合中的巧合,若非想起自己落在李妃那裡的玉珮,他也不會前去。這玉珮總共只有三塊,有一塊在皇后那裡,一塊被自己送了仙兒,另一塊卻落在了這裡。自己不能陪著仙兒遠去,那就讓這玉珮代替自己吧。

  龍天行正是這樣想,才一路前行到了李妃那裡。卻不想四周奴僕都被遣退,連侍衛也不見了蹤跡,這才讓他聽到這些對話。

  如果死的不是林若仙,又會是誰?

  一個大大的問號從龍天行心底浮起,看來,有必要對這件事進行徹查了!他暗自下定了決心,大步離開。

  而在這麼一個月的時間裡,對儲秀宮起火的調查也有了結果。這個結果是誰也沒有想到的,火是從內部起的,而且……是從林昭儀的房間首先燒起來的。

  據推斷,大火是由於蠟燭燒著了床蔓,然後吞蝕了其他的物什,最終釀成了悲劇。龍天行對著這份報告冷笑,早在調查之前,他就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這幫廢物,誰也不敢得罪,只會將罪名往死人身上推!

  順手將報告一撕,投進邊上的廢紙蔞中,龍天行站了起來,看向遠方的夜空。仙兒,他還是習慣稱她為仙兒,你在天上看著,朕一定會為你報仇!星光閃爍,到哪天才會消亡?而人的生命,也不過是一瞬間吧……只是一瞬間而已,無論快樂還是痛苦,都會很快消失,仙兒,你等我……

  另一邊,知道林若仙是假的之後,李楠音很快便做好了準備工作,開始了對皇后的第一輪發難。而一心思量著如何挽回龍天行心的珈璉,卻絲毫不知道有一個巨大的危機正在一步一步地接近自己。

  次日。

  一份出自李妃的請折送到了龍天行的手上,那折子大意是說林若仙溫婉可人,當追封妃位,請求皇上給林氏封妃,並詔告天下。

  龍天行怎麼會不知道李妃在搞什麼鬼,她不過是想借此引出林若仙的家人,繼而陷害皇后而已。不過他自己也很想知道這林若仙的真身是誰,便讓張公公將折子給皇后送去,要皇后給予定奪。

  珈璉方才用完早膳,撤下一桌的豐盛之後,她漫步走到後院。深吸了口初秋的空氣,吩咐瑤光擺下畫筆,正準備溫習一下很久沒做的功課,卻聽到張公公的通傳聲。

  換上宮裝,珈璉接回了張公公送來的折子。這一看,才知道林若仙的身份可能已經被證實是假的。不然李妃哪會這麼好心眼,珈璉將折子擱到一邊,揉了揉發疼的額頭。看來李妃是鐵了心要爭後位了,這樣不守規矩的女子,在後宮裡,也是作亂的料。

  珈璉冷笑一聲,突然想到一個主意。喚來瑤光,捧著折子一路往乾清宮而去。

  山不來就我,我便去就山。

  本來還想不到找什麼理由去見皇上,正好就著此事去和皇上交流一下感情。嘿嘿……

  「皇上,皇后娘娘求見。」張公公彎著腰,小聲地通報著。

  皇后?龍天行一挑眉,他倒是沒想到皇后會來見自己。放下手中的書,他頷首示意讓皇后進來,自己往後面一靠,雙眼盯著門口。

  門簾一挑,一個嫩黃的宮裝女子出現在他的眼界之中,那裝扮分明是皇后,可為什麼眉眼之間竟有幾分若仙的樣子?

  龍天行心頭升起一團疑雲,卻微笑地開口:「皇后怎麼有空來這裡?」

  珈璉福了福身子,柔聲道:「皇上萬福,臣妾前來,是為了這份李妃的折子。」

  聲音如雷電一般擊中龍天行,他就像泥塑木雕般愣在原地,半晌不能說話。

  珈璉輕輕將折子放在桌上,堅定而緩慢地開口:「關於追封林氏為妃一事,臣妾不贊同。」

  龍天行終於從驚異中回過神來,他用手指輕敲著桌子邊緣,慢慢地問:「為什麼?你覺得仙兒不配嗎?」龍天行仔細地看著珈璉的表情,希望能找出一些什麼來。

  但是,讓他失望的是,珈璉一如既往地平靜,淡然地開口:「並不是配不配的問題,而是與祖制不符。」

  除了聲音和眉眼之間的那一點相似以外,再無相同之處。龍天行心裡暗自歎了一口氣,是啊,怎麼可能?皇后的樣子自己也不是沒有見過,她的性子和仙兒根本就是兩個人……看來,自己的確是過於思念仙兒了。

  「祖制卻也有追封之理。」龍天行疲憊地閉上眼睛,慢慢地說了一句。卻已經不想和皇后爭辯了,他原本就知道那折子是李妃的計謀。後宮之主,還是不要變動的好。牽一髮而動全身,那個讓他生命燃燒的人不在了,就再也沒有必要去抗爭了。

  「皇上。」珈璉歎了一口氣,「臣妾這些年,讓皇上失望了。這個錦囊,今天就還給皇上吧。」珈璉從懷裡拿出一隻粉色的錦囊,和那份折子放在一起,再度行了禮,「臣妾先告退了。」

  龍天行聽著她遠去的腳步聲,慢慢睜開眼睛,看著桌上的東西。

  他想起來了,那是……自己在大婚的那天晚上,送給珈璉的東西。那時候,自己還是太子。他突然心中一陣痛楚,這代表什麼?情斷義絕嗎?顫抖的雙手拿起了那錦囊,慢慢地打開,裡面是一張泛黃的宣紙。上面用蠅頭小楷寫著四個字:此情不渝。

  此情不渝,此情不渝……

  什麼時候,自己忘了這四個字?龍天行突然從心底升起一股深刻的歉意。但是,過去的,終究是過去了。如同河水一樣,再也不能回頭……這份情,既然已經消失,那麼就再也不要出現了吧!

  龍天行看了半晌,終究將宣紙丟進了一邊的茶盞裡,眼看那淡淡的字跡慢慢化開……然後,消失了……長歎了一口氣,這初秋的午後,竟然是這般的涼入心扉……

  而對珈璉來說,她這次去見龍天行,妝容要比以前淡去很多,要得回他的心,得一步一步來。現在,還是不能讓他知道自己就是林若仙。不過,剛才那個錦囊想必皇帝一定處理掉了,他啊……是一個就算走錯路,也永遠不會回頭的人。要想讓他走到原來的路上,就必須在他現在的路上給他接過去!

  另外,珈璉斂下眼中的神采,那個李妃……她嘴角浮起一抹笑容。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這可是她的原則!既然李妃這麼想和自己較量,那麼,珈璉笑得更甜了。那麼,就讓她知道,她和自己的差距在哪裡!

  珈璉回到坤寧宮,讓瑤光給自己畫回濃妝,換了身朝服,擺起皇后的儀仗,起駕前往李妃住處。不給她點顏色看看,她就不知道這後宮是誰在當家!

  遠遠的,便有太監通報出去。

  李妃在宮裡聽到,心知不妙,忙領著一干人等跪在門口。如果皇后成心找她碴,即使是皇上也護不了她。李楠音心裡可是清楚得很,再怎麼想掀了皇后,表面上也要做足了工夫。

  「臣妾恭迎皇后千歲,千歲千歲千千歲!」

  珈璉由著瑤光扶下鳳輦,看也不看李楠音,逕自往宮裡走去,冷冷地丟下一句話:「進來吧。」

  李楠音是氣得牙根發癢,可卻沒有絲毫辦法,只得應了聲,然後跟在隊伍後面,進了殿中。

  「李德妃。」珈璉端坐在主座上,面色嚴肅地喚了李楠音的封號,「你可知哀家此次前來,所為何事?」

  李楠音睜大雙眼,賠笑道:「臣妾自然不知。聽說皇后娘娘剛回宮不久,是不是帶了什麼新鮮玩藝兒讓臣妾看眼?」

  珈璉冷哼一聲,扔下一本奏折,「你自己看看!哀家不在宮裡的時候,你都做了些什麼!」

  李楠音心中一驚,撿起奏折打開一看,發現在上面幾乎都是揭發自己撈過界的事情。那些小妃子,居然敢告我!她心裡恨得是千瘡百孔,臉上卻非要裝出一幅委屈的樣子,「娘娘,冤枉啊,臣妾從來不曾做過這些事情,娘娘千萬不要上了那些小人的當啊!」

  珈璉嘴角輕揚,嘲諷的笑容爬了上來,「是嗎?有沒有做過你心裡有數!」她歎了一口氣,語氣緩和了三分,「李德妃,你是除了哀家以外,後宮位置最高的妃子。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難道你想當皇后嗎?」她一語點穿了李楠音的心思。

  「臣妾不敢!」李楠音連忙跪在地上,言不由衷地表白著。

  「哀家想你也不會,」珈璉暗笑,今天只是給她一個警告,「以後,不該管的事情,就不要插手。哀家說什麼你明白吧?」

  李楠音忙不叠地點頭。

  珈璉站了起來,「如此甚好。哀家還有事,就不在你這裡說話了。你好自為之。」言罷不再理會李楠音,又帶著瑤光回去,留下李楠音一臉憤恨地站在宮中。

  「慕容珈璉!」她原本美麗的臉幾近扭曲,咬牙切齒地迸出這幾個字。

  而珈璉教訓了她一通以後,心情大好。坤寧宮中,處處可聞悅耳的笑聲。

  這後宮……的確是幾家歡喜幾家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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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2-7-10 14:12:05

第6章(1)

  初秋。

  不若夏日般甘涼,夜裡微微地透出一絲寒意來。

  興許是下過雨的緣故,原本樹上的青葉都落了許多,一片一片地貼在地上。別看它們還青綠青綠的,離了根,不久就會化作枯泥,消失得一乾二淨。倒想起夏日的火熱來,比起秋日,那如火的夏日卻更讓人喜歡。沒有蕭瑟,只有洋溢的青春。

  如果說,夏天是紅色的,那秋日又是什麼顏色呢?珈璉愣忡著,放下了畫筆。她看著院裡搖曳的梧桐,嘴角滑過一絲苦笑,事情的發展已經不在她的控制之下了。原本以為龍天行見到那錦囊之後,會來坤寧宮找自己。但是,已經十天有餘,卻不曾得到他的一點音訊,甚至連踏足坤寧宮也不曾,珈璉幾乎認為自己做錯了。

  低頭看著那鋪了滿桌的畫布,半個時辰過去了,畫布上竟然什麼也沒有。珈璉輕歎口氣,示意瑤光收拾,自己向屋內走去。月光印在她纖細的身體上,灑下一室的落寞。

  走到一半,卻隱約聽到有人在吟誦著什麼。

  細細聽去,卻是自己曾經寫給龍天行的詞:滋味別在心頭,是離愁。千絲萬縷,相思寄無主。秋色漸濃盼歸,月如鉤。淚無言隻身獨上西樓。

  一抹激動之色呈現在珈璉的臉上,這個聲音,的的確確是龍天行的。她慢慢地轉過身,看見一身素衣的龍天行站在院子裡,背對著她,一遍一遍地吟誦。

  珈璉輕輕取過一邊的琴,十指輕撫,一曲《漢宮秋月》便從指間洩了出來。

  「漢宮秋月,皇后是在指責朕嗎?」龍天行聽到曲子,停下了吟誦,遠遠地笑道,言語之間盡顯輕鬆之色。

  珈璉撫完最後一個音,起身行禮,柔聲道:「臣妾不知皇上駕到,請皇上恕罪。」

  龍天行擺擺手,卻沒有靠近,只是淡然開口:「再彈一曲吧。」

  珈璉再度坐下,將琴寄情,古老的《鳳求凰》把自己的心思襯托得明明白白。只是,不知道,落花有意,流水是否有情。

  流水卻也不明白自己的心思。

  龍天行並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散步會散到坤寧宮來,卻又在不經意間看到珈璉在院中作畫。一時興起,將那首藏在心底的詞念了出來。聽到珈璉應和的曲子,他心底竟然升起一股莫名的喜意。他……果真是薄情的人。仙兒剛走沒多久,他心裡就有了另一個女人的影子。雖然這個女人是自己的皇后……可是……龍天行總覺得欠了仙兒什麼,深深的內疚困擾著他,無法洗脫。

  於是便不前行,靜聽了幾首曲子之後,他突然拂袖離去,留下不知所措的珈璉。

  另一端,李楠音雖然被珈璉教訓了一頓,但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她仍舊沒有放棄扳倒珈璉的意圖,只不過更加小心,不露出馬腳。

  在派人細查了儲秀宮的廢墟之後,李楠音給宮外的哥哥送了封信。千叮萬囑,後位能得與否,這千鈞重擔,卻都在這封信之上了。

  不知道是她氣數未盡,還是老天沒開眼,這信居然順順當當地送到了李健的手上。

  李健拆開信,越看是眼睛越亮。

  放下信,大聲呼喝,盡遣人手,於城內城外大肆搜查一名叫做若葉的女子。

  按照李楠音所說,失火那天,有宮女見到若葉並沒有在儲秀宮中,那麼她一定沒有死。儲秀宮被燒之後,她也神秘地失蹤了。這樣一來,她就有著極大的嫌疑。加上林若仙死了沒有多久,皇后就回宮了。這一切也太巧了,李楠音越想越疑惑。莫非儲秀宮失火一事與皇后有關?皇后見自己宮中的宮女得寵,一時急妒攻心,命令心腹點火燒了儲秀宮,燒死了林若仙,之後得到消息,再度回宮。

  一定是這樣了!李楠音越想越興奮,越想越激動。如果真的是這樣,依皇上對林若仙的寵愛程度,一定不會輕饒皇后。那麼,廢後是肯定的。自己的家族在朝中的勢力僅次於慕容家,如果皇后被廢,最有資格登上後位的便是自己。

  所以,無論如何,她都要找到那個失蹤了的若葉!

  李健自然也明白這層利害,就算他不明白,李楠音的那封信裡可是說得很直白了。所以,他也在全心全力地尋找若葉。

  或許真的是老天沒開眼,躲藏了很久的若葉終於在上街買吃食的時候被他抓住。

  雖說天順王朝禁止私刑,但在李家人的眼裡,這都是假的,不作數。那陰暗的牢房緊緊困住了若葉,可若葉是天生的倔脾氣,她不願意說的事情,你就是殺了她,也別想從她嘴裡撈出一個字。李健無論是怎麼樣,打也打了,罵也罵了,那皮鞭已經打得若葉渾身是血,可她就是不肯吐露一個字。

  不過,誰都是有弱點的。

  若葉也不例外。很不幸地,李健不知道從哪裡找到了若葉的家人。父母,兄妹,一家七口人,都被李健抓了來,關在後院的柴房中。接著,若葉也被帶進了那間房。

  良久,若葉紅著雙眼被帶了出來。

  讓李楠音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根據若葉的指證,林若仙,卻就是當朝的皇后娘娘!這個消息震得她半晌說不出話來,哪裡有人放著後位不坐,偏生去當一個低品級的昭儀。李楠音根本不相信李健帶來的話,這個若葉說的,一定是假話!

  「你說可能嗎?」李楠音冷笑道,「你是皇后的話,你會幹這樣的事情嗎?」

  李健不停地擦著額頭的冷汗,他是最怕這個妹妹的,但不辯解是不可能的,「不會是假的!要知道,微臣是用她全家的性命威脅她的,若是有半點虛妄,便殺了她全家。那丫頭對家裡人的性命,可是看重得很!」

  李楠音聽得此言,微微皺起了眉頭,隨即笑了起來,「既然這樣……你明天將那個丫頭送進宮來,就說本宮這裡少個伺候的人。」

  李健連連點頭,雖然不知道妹妹心裡打的什麼主意。

  「哼哼,慕容珈璉。你最好祈禱本宮心情好,可以給你留個全屍。呵呵呵呵……」一陣陰冷的笑聲在空中飄蕩,聽的人毛骨悚然。

  就算若葉這死丫頭說的全是假的,光憑她成了自己這裡的人,就可以打擊到那個以「仁愛」出名的慕容珈璉。想到這裡,李楠音不由心情大好。吩咐下人準備了茶點,她一個人想著自己當上了皇后的日子,更是得意無比。

  次日,李健將傷勢未癒的若葉送進了宮,成了李楠音的貼身丫頭。若葉受到要挾,雖心有不甘,卻只得屈服。

  李楠音大笑出聲,讓若葉換上一身華麗的宮裝之後,帶著她去坤寧宮拜訪覲見後宮之主的皇后娘娘。

  若葉雖然知道李楠音在打什麼主意,但她什麼也不能說,一家七口的命運,全部懸在人家的手上,這就是所謂的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啊……

  走過兩座七孔拱橋,再穿過一個鬱金香花園,便看見珈璉在亭中作畫。那一身的嫩粉清淡,一反平日裡嚴肅的樣子。遠遠望去,有如天女下凡般絕美。

  李楠音不由從底升起一股恨意,這個該死的皇后!不過,若她真的就是林昭儀,這便是犯下了欺君大罪,殺頭,抄家,滅九族!哈哈哈哈……

  「李妃何事笑得如此暢快?」原來不知不覺中,李妃居然狂笑出聲,自然引起了珈璉的注意,「來找哀家不會只為了笑吧。」

  李楠音強忍住心中的狂喜,上前福了福身子,故意道:「臣妾那裡人手不夠,又不好意思再從國費中支取,便讓哥哥從府裡挑了兩個伶俐的丫頭。」她擡頭看了看珈璉,嘴邊的微笑再度加深,「今天特意帶她們過來,娘娘幫臣妾看看,若是不妥,便趁早送她們回去。」

  聽她這麼冠冕堂皇的說詞,珈璉也不好再忙自己的事情。

  侍女端上泉水讓珈璉洗淨手,收拾好了桌上的畫,珈璉看向李楠音:「就這點小事嗎?既然李妃自己相中,那便收了就是,何必要詢問哀家意見。」

  「如此甚好。」李楠音覺得自己的心快要跳出來了,回頭裝斥那兩個丫頭,「你們還愣著幹什麼?」

  若葉和另一個女生只得急忙上前行禮。

  「奴婢莫蝶,見過皇后娘娘。」那女子慌張道,急忙跪下。

  「奴婢若葉,見過皇后娘娘。」若葉這句話包含了太多的意義,有悲,也有喜。

  「若葉!」珈璉手中的香茗差點全部摔到地上,她現在終於明白李妃為什麼要找人來伺候她,原來,就是這個目的啊。

  她的手微微有些顫抖,而這些反應,全部被李楠音看在了眼裡。

  李楠音看了若葉一眼,臉上的笑容越發地誇張,「娘娘,您覺得如何?」

  珈璉深吸了口氣,穩住心神,淡然道:「哀家已經說過,李妃自己相中,那便收下。這後宮事務繁多,倘若每件都要哀家親自處理,恐怕案子要堆積成山了。」她知道李楠音是想看自己的笑話,越是如此,她便越是表現得不在意。

  「娘娘對若葉應該比較熟悉吧,她在娘娘宮裡當過一段時間的差。」李楠音步步緊逼,哼,非要在今天扯下慕容珈璉的面具,讓大家看看她是一個多麼虛偽的人!

  「是啊,你這麼一說,哀家倒是想起來了呢。」珈璉微笑著,彷彿一切與幾無關。

  「不過,娘娘不是將她賜給了林昭儀了麼?林昭儀殯天之後,皇后娘娘怎麼不將她召回呢?」李楠音始終不相信若葉的話,她一直認為是珈璉指使若葉放的火。

  「李妃,哀家的作為沒有必要向你報告吧?」珈璉故作不悅地起身,她知道若是再讓她糾纏下去,自己保不準會露出什麼破澱。

  李楠音剛準備再說什麼,卻聽得前方通報:「皇上駕到!」

  珈璉面色微變,而李楠音則是大喜過望,她得意地看了看身前的珈璉,跪倒在地,大聲道:「臣妾恭迎聖駕,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珈璉歎了口氣,彎腰行禮,心裡惴惴不安起來。

  龍天行是來找珈璉聽琴的。早朝傳來的消息讓他有些不太高興,天順皇朝的五十萬大軍,居然和西蒼國打了個平手!現在仍舊在邊關僵持,兩邊誰也不肯鬆手。心煩意亂之下,他想起那夜的琴聲,不作思量,起身便前往此處。卻不料想,李妃也在這裡。

  他並不想見到李妃。不知道為什麼,原本那艷麗的面龐卻讓自己越來越覺得厭惡,看之欲嘔,自己原來怎麼會寵愛如此艷俗的一個女人?

  「平身吧。」龍天行冷淡地開口,眼神暗示她自己離開。

  李楠音自然也看出了龍天行的不悅,若是在平時,她便會識趣地退下。但是,今天不行!今天,是她扳倒皇后的日子,她絕對不能退縮!

  「皇上今天怎麼有空來皇后娘娘這裡?」先挑起皇上對皇后的不滿,然後再進一步跟進。

  「怎麼,朕的想法行動要受你的限制?」龍天行不愧和珈璉是夫妻,說話的口吻如出一轍,驚人的相似。

  李楠音知道自己說錯了話,卻也不急,媚笑著擡起頭,「皇上今天來得正好呢,可以看到一出精彩的戲碼。」

  珈璉一聽,便知道李楠音肯定要對自己發難了,心中焦急萬分,卻沒有絲毫辦法。

第6章(2)

  那頭,龍天行聽到這話,甚為不解,擡起眉毛,似笑非笑地問:「哦?是什麼戲碼呢?」

  李楠音一把將若葉拉到身前,臉上抑制不住得意之色,聲音聽起來卻格外地刺耳,「這齣戲的名字叫《皇后換昭儀》。」

  龍天行的神色微微有了變化,看了看珈璉,又看了看李楠音,半晌終於開口:「那麼,李妃,你便將此戲演給朕看看吧。」他在一邊的石凳上坐了下來,「皇后,你也來看看吧。」不容置否的語氣讓珈璉知道此劫難逃,無奈地也在一邊落座。

  李楠音笑著拍手道:「皇后娘娘在就更好了,一會若是有失誤的地方,還請皇后娘娘指教則個。」

  珈璉偏過頭去,不回答她的話。

  李楠音卻也不惱,扭頭看向一邊的若葉,「你可以開始了。」

  若葉的嘴唇嚅動了幾下,卻發不出一絲聲音,眼睛中的淚水漸漸凝聚,眼見就要掉下來。她撲通往地上一跪,抽啼著哭出聲來,「娘娘,奴婢對不住你!」

  珈璉無奈地翻了個白眼,若是她聰明些,自己還有辦法救助自個兒。可現在,若葉這話一出,等於把她的後路全堵死了。

  龍天行的臉色慢慢地變得青黑起來,「說!」幾乎是一聲怒喝,將若葉嚇得面無人色。

  而一邊的珈璉,臉色也好不到哪去。,唯一高興的,恐怕就是李楠音了。不過她也不敢將喜色明顯地表露出來,為了掩飾自己,李楠音將頭低了下去,只豎起耳朵,聽著若葉的述說。

  若葉的哭聲一下子被嚇了回去,嘴唇一張一合,慢慢地發出一絲微弱的聲音來。

  剛開始說卻被龍天行一下子打斷:「你們都退下去!」龍天行突然間意識到這可能是一件關係到皇室臉面的事,手一揚,屏退了左右,轉著看向李妃,「你也可以下去了。」

  李楠音吃驚地用力擡頭,卻看到龍天行的臉色後識趣地閉了嘴,行禮退下。反正她的目的也達到了。呵呵,欺君,縱火,這可不是小罪名呢。

  「好了,這裡一個外人也沒有,現在你可以開始說了。」龍天行根本不去問珈璉,而是冷冷地看著跪在地上的若葉。

  「回皇上,其實這事情和娘娘無關的……」見李妃離去,若葉的第一句話,就是為主子洗脫罪名,「那天,我和娘娘回到宮裡……」若葉慢慢地述說起事情的原委,聽得龍天行是眼睛越瞪越大,越瞪越直……

  良久,好不容易說完這個故事,若葉跪在地上猛磕起頭來,「皇上,娘娘不是存心要欺騙您的,她只是……」

  「只是什麼?」龍天行的聲音冷得像三九寒天的冰塊,讓人從心底透出陣陣寒意來,難怪……難怪自己總覺得林若仙看起來格外熟悉,難怪自己見到她清靈的身影就不可自拔。難怪她一說話,自己就會想到當年那個名揚京師的慕容珈璉,難怪自己說要封林若仙當昭儀時皇后要反對……原來如此。

  「皇上,」珈璉起身跪了下來,面無表情地開口道,「臣妾願意領罪。」

  龍天行臉上閃過一絲複雜的神情。

  聽到若葉說珈璉就是仙兒,一開始他的確喜出望外,仙兒,沒有死呢!但是,接下來,他心頭的怒火便開始燃燒,好個皇后娘娘,居然敢戲弄自己!按照道理,珈璉欺君罔上,縱火後宮,件件都是大罪。這其中的任何一條,都可以構成廢後的理由。如果換在以前,自己會毫不猶豫地廢了她,甚至心裡會暗喜。但是現在,即使怒火沖天,他還是有了猶豫。

  「你……就沒有別的話要說?」龍天行仍舊不敢相信珈璉和林若仙是一個人,希望能從珈璉那裡聽到一些解釋,哪怕……是狡辯也好……

  「臣妾欺君罔上,甘願領罪。」珈璉根本不為自己辯解,只是重複著自己方纔的話。她不敢想像龍天行會如何對待她,兩人之間剛剛有了一絲融化的冰山,卻在此刻結起了更厚的冰。他是皇上啊,至高無上的皇帝。珈璉悲哀地看著地面,不知道該如何說話。若是自己求了他,再被拒絕,那麼,自己一定承受不了這樣的打擊。在這個當口被拒絕,就意味著……兩人之間的感情徹底破滅,珈璉寧願什麼也不做。即使是被廢後,她也可以幻想著……是龍天行不得不為之……

  龍天行無奈而痛苦地看著面前這個讓他又愛又恨的人兒,雙手微微地顫抖著,不知如何是好。我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龍天行不斷地問著自己,卻沒有一點結果。

  龍天行站著,珈璉跪著。誰也不說話,就這麼任由時間流逝。

  終於,龍天行袖子一拂,冷然道:「皇后,你給朕在坤寧宮好好反省。什麼時候想通了,什麼時候來找朕。至於你們,」他看向若葉和瑤光,「給朕好好看好你們主子,不要又變出什麼什麼張若仙,王若仙的!」

  他的背影漸行漸遠……等完全看不見了之後,若葉和瑤光急忙將跪在地上的珈璉扶了起來。

  若葉又一下子跪下來,「娘娘,全是奴婢的錯。您殺了我吧!」泣不成聲。

  珈璉苦笑道:「哎,我早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的。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啊……沒有你的事,別內疚了。」

  三人慢慢走回坤寧宮,而事情,彷彿剛剛拉開了帷幕……

  在後宮這種地方,有一種東西流傳得最快,那就是流言,整天無所事事的太監宮女窺視著主子的一舉一動,任何風吹草動他們都絕對不會放過。

  皇后被軟禁了!

  只用了半天時間,這個消息就在整座後宮傳開來。

  然後,所有人都在猜測這是為什麼。接下來,各種版本的理由都出爐了。其中最為大家所接受的,就是慕容家企圖謀逆,而皇后參與其中。皇上沒有證據,所以只能先軟禁皇后。

  而湊巧的是,由於邊關指揮失利,身為兵部尚書的慕容千夜,受到了皇上的革職查辦。這樣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卻成了證明皇后謀反的有利證據,被些許無聊人士廣為傳誦。

  而起初的皇后被軟禁了這個流言,在經過了一天的加工以後,演變成了「皇后要造反了」這樣一條爆料新聞。

  除了珈璉自己,所有人都知道了她是謀逆的匪首。

  而所有的妃子都在翹首盼望,一盼皇后被廢,二盼再立國母,三盼這國後就是自己,形態各異,上香求神的、賄賂內務府的、邀寵賣乖的,就是沒有一個幫皇后說話的。所謂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在這會兒顯得格外清晰。

  「娘娘,您別難過,皇上並沒說要懲罰你啊。」若葉看著珈璉眼下的黑色陰影,心疼地勸慰著自個兒主子,「皇上只是讓您好好反省,這表示,皇上對您是有著感情的。」

  多虧了娘娘,若葉心想。自己回到坤寧宮之後,將一切說給了娘娘聽,卻不想娘娘立刻手諭,命人救出了自己一家,並妥善安置。這份恩情,就是連下輩子都給娘娘做牛做馬也還不了的。現在看著娘娘愁雲遍佈的臉,若葉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了。

  「可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呢!」  瑤光又陷入了悲觀的情緒,「皇上也沒說不廢後啊。」

  「你……」若葉氣得差點說不出話來,這個笨瑤光!

  「好了,都別吵了,」珈璉無奈地揮了揮手,「反正要殺要剮,也就哀家這副臭皮囊。」珈璉的確沒抱什麼希望,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所犯的事兒,件件都是不可饒恕的罪過———尤其對身為皇后的人來說。

  「這可不一定呢……」門口卻傳來一個慈祥的聲音,是太后。

  一干人等急忙跳起來接駕,太后微笑著拉起了珈璉的手,揮退眾人,和她一併坐在了軟榻之上。

  「珈璉啊,」太后一臉和藹的表情,可說出來的話卻極富殺傷力,「你現在可是謀逆叛亂的匪首啊。」

  珈璉吃驚地睜大了眼睛,「母后,您說什麼呢?臣妾怎麼聽不懂?」

  「宮裡到處都在傳,你們慕容家要造反,而你,就是帶頭的那一個!」太后笑瞇瞇地說著讓珈璉膽戰心驚的話,似乎就在說天氣很好一般。

  「臣妾絕對沒有。」珈璉急切地開口,雖然並不知道太后在打什麼主意,可表白自己是一定要的,這是原則問題。謀逆……可不是小罪啊。

  「乖!母后當然相信你。」太后笑得都快開花了,「皇上也信,但是,三人成虎啊!」

  「請母后明示!」珈璉知道太后一定有著什麼想法,乾脆直接將話挑明了說。

  「皇上……自從繼位以後,就沒有快樂過。」太后若有所思地看著她,「直到林若仙出現以後,哀家才在他臉上看到久違的笑容。哀家知道,你對皇上有很多怨言。可是孩子,你要明白,他是皇上,有很多事情,是不得不為。」

  珈璉看著太后,不作言語。

  「哀家很喜歡你,也希望你和皇上能夠幸福地過一輩子。所以,哀家會盡一切全力幫你。但是,哀家對你有一個要求,那就是……」太后緊盯著珈璉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我要你用生命,去愛他!」

  珈璉默然。半晌,她用力地點了點頭,「不用母后說,臣妾,也是一直愛著皇上的。」

  她說的都是心底的話,她一直……也沒有忘記那份愛……只是,將它深深地埋藏了起來。如今,該是讓它重見天日的時候了!

  太后滿意地笑了,扯了會閒話,便起身離去。

  若葉和瑤光急急忙忙地趕進來,生怕太后前來為難珈璉。兩人一進屋,卻意外地發現珈璉的雙頰染上了一層玫瑰紅,艷若桃李。

  「娘娘?您沒事吧?」若葉懷疑地向珈璉額頭摸去,被珈璉一手打開。

  「焚香,哀家要彈琴。」珈璉的心情突然間變得好起來,完全忘了自己仍舊處在反省期間。

  而一邊的若葉和瑤光,也都沒有提醒她,如果一切都是幻象,那麼,神啊……請讓這幻象持續得久些吧……



引言 使用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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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2-7-10 14:13:36

第7章(1)

  「皇帝是否要到坤寧宮去?」龍天行剛剛下了早朝,換了身便裝,便被太后在乾清宮門口截住了,太后手裡拿著一個紫黑色的盒子,卻不知道做什麼來了。

  「兒臣見過母后。」龍天行很納悶太后為什麼此刻會駕臨自己這裡,這會太后應該還在用膳,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像是看穿了他在想什麼,太后微微一笑,「怎麼皇帝好像不太願意見到哀家。」

  「啊……沒有的事……」龍天行急忙說道,伸手扶了太后進去。

  「皇帝,哀家有件東西給你。」太后剛剛坐定,便將那一直拿在手中的盒子交在了龍天行手上,「你打開看看。」

  龍天行奇怪地看了眼太后,小心地慢慢打開盒蓋。

  裡面卻是一幅畫像,那畫中的男子劍眉英姿,和龍天行十分相像,「這是……父皇!」龍天行可不會不認得自己的父皇,只是,太后這時候給他看這個做什麼?

  「你父皇年輕的時候,曾經喜歡過一個異族的女子。」太后幽幽地歎了口氣,「只是有很多事情,你父皇不能去做。他之所以這麼寵愛我,不過是因為我與那女子十分相像而已。」太后的眼中閃過一絲埋怨,「在這深宮裡,遇到一個你真心去愛的人,是很難的,更難的是,那個人也愛著你。」

  龍天行霎時明白太后為何而來,珈璉……一直是太后喜歡的孩子。

  「母后,」他苦笑了一下,「兒臣只是在等,等那個人來向朕道歉。如果她肯說一句對不起,朕便只當這些事情沒有發生過。畢竟,想從心頭抹去一些什麼,實在是太難了。更難的是,朕……根本不想抹去。」

  「母后只是來給你看看你父皇年輕時的樣子,並沒有要你做什麼。孩子……你的人生路,要你自己去走啊……」太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結果,滿意地笑了。

  「兒臣知道……」龍天行輕歎口氣……只要她來道歉,一切……便只當沒發生過……只要她肯來道歉。

  只是,除去「林若仙」出現的那幾天,他們,幾年都沒有說過話了?珈璉心裡,可還有自己的存在?一時間,龍天行變得沒有把握起來……

  愛,真是折磨人的東西啊!

  而那一天,李楠音在揭穿了珈璉就是林若仙之後,滿心希望地回去等待皇后被廢或是打入冷宮的消息。但時間一點一滴地流逝,一連七個晝夜,坤寧宮那邊都沒有傳出任何廢後的跡象。相反,還有宮女傳說皇后想造反,皇上卻不想廢後的說法。

  這消息讓她原本火熱的心一下子掉進了冰窟裡,這怎麼可以!李楠音的眼神一下子變得可怕起來,這好不容易等到的機會,如果錯過,就再也不會有了。但是看情形,皇上似乎是不打算廢後,不然以他雷厲風行的作風,慕容珈璉不可能還在坤寧宮待著。

  欺君加縱火都不能夠讓慕容珈璉從皇后的寶座上滾下來的話,李楠音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正在煩躁中,卻猛然想起一個人來。

  詭異的笑容再度在她的臉上展開,呵呵,呵呵呵呵……

  被她想起的,便是當朝的禮部尚書姜文禮大人。說到這位大人,是極為讓龍天行頭疼的一個人,他年紀並不大,卻非常的重視禮教。幾乎到了沒有禮教活不下去的程度,不要說四書五經,就是孔夫子隨便說的一句話他都深刻地記在大腦裡。由於他的古板,被幾個好事的官員大肆嘲笑,說他是酸儒之首、古板之王。而這個人另外一個特色就是,如果他認為你犯了錯,無論你是誰,他都敢數落你。所以,李楠音決定利用他這一點,來逼龍天行廢後。

  當下手諭一份,交由心腹送到李健那裡,輾轉向姜文禮述說了皇后失德之處。

  下面,就要看他的發揮了。

  沒多久,一份慷慨激昂的奏折便送到了龍天行的案頭,龍飛鳳舞的字跡力透紙背,可以看出主人書寫時心中激憤的心情。龍天行定睛望去,那奏折上赫然寫著:「後者,為國之母也。然國母失德,欺君罔上,實則天下之不幸……臣等跪請帝廢後!」

  龍天行勃然大怒!

  這樣的事情,是誰透露出去的?

  但發怒是解決不了問題的,現在珈璉的事情,已經搞得滿朝皆知了。現在朝堂之上明顯分成了兩派。一派以慕容家為首,反對廢後,而另一派則以姜文禮為首,堅決上書廢後。龍天行煩躁地在屋子裡走來走去,在這邊關戰事吃緊的情況下,這幫大臣居然將心思放在了後宮之事上。而且,他們這幫人更是將西蒼國來犯一事,引申到了皇后的身上。

  正在煩心之時,張公公前來通報:皇后娘娘駕到。

  她來了?

  龍天行不由心頭一喜,煩躁的感覺霎時去了泰半,等了這麼些日子,她終於還是來道歉了。他強忍住心中的喜意,冷著一張臉看了過去。

  那邊娉婷而來的正是珈璉,一身淡紫的衣服襯得她華貴無比,不施脂粉的面龐卻又讓人覺得清純。龍天行的目光一接觸到她身上,就像被粘住一樣,再也移不開了。

  「皇上,」珈璉福下身子,眼光盯著自己的腳尖,「臣妾前來領罪。」

  龍天行定定地看著她,柔弱的身子跪在地上,她好瘦。心頭一股疼痛猛然泛開,自己這些年沈淪在後宮之中,為的是忘記她,可是……好笑的是,他竟然在遇到「林若仙」之後再次沈淪。原來自己一直沒有能逃脫她的情網,但是……她,愛自己嗎?

  龍天行半晌不能言語,歎了口氣,揮了揮手示意服侍的宮女太監退下,這才幹澀著嗓子開了口:「平身。」

  慕容珈璉這才緩緩起身,她強行壓抑住心頭的激動,深吸了口氣,緩緩道出自己此行的目的:「臣妾此次前來,有三件事要向皇上請罪。」

  龍天行眼神複雜,心底不知道在盤算什麼。

  慕容珈璉低下頭,輕聲道:「一,臣妾千不該萬不該戲弄皇上。即使當初是無心之過,但也應該向皇上坦誠。臣妾……」她聲音越發的低,低到龍天行完全聽不見。她不坦誠……是因為她貪圖和龍天行這般親密的相處,她捨不得說穿。

  龍天行見她面露紅暈,欲語還休,眼底不由跳起一簇火焰,她不坦誠……是因為她捨不得嗎?

  「二則,臣妾私下縱火脫身,實屬破壞宮中設施。」她還是很喜歡儲秀宮的,當初放火的時候心底猶豫了半晌。

  龍天行擺了擺手,語氣輕快:「無妨。一座宮殿而已,燒就燒了。」

  慕容珈璉愣了一下,他這麼大方?心底浮起一抹疑惑,他什麼時候對自己這麼寬容了?

  龍天行望進她純淨的眼眸,不由歎了口氣,上前將她扶起,「朕居然將你的樣子忘記,是朕的不是。」這句話一說,等於赦免了她的欺君之罪,「之前的事情,我們就當作沒有發生過吧。」

  慕容珈璉擡頭看進龍天行的雙眸之中,漸漸地哽咽出聲:「臣妾原以為……這輩子……」

  龍天行將她摟進懷中,柔聲道:「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他低頭輕吻著珈璉的頭髮,似乎內心深處的感情一下子都要噴薄而出一般。

  珈璉柔順地貼著龍天行的胸膛,聽著他心臟的跳動聲,一下子彷彿置身於天堂。兩人之間這些年結下的堅冰被那熊熊的愛火化了個乾乾淨淨。

  半晌,龍天行方才將她放開,慕容珈璉猶豫了半天,還是繼續請罪:「三則,臣妾為家中兄長日益猖狂請罪。外戚專權,結黨營私,都是臣妾身為皇后責導不嚴……臣妾自請廢後。」

  龍天行心底突然冒出一股火氣來,她這是做什麼?以退為進嗎?自請廢後……在剛才兩人那般濃情之後,她居然說自請廢後?

  她當這皇后的位子,是她想不要就不要的嗎?想到朝堂之上慕容家那些人的嘴臉,龍天行打心底升起一股厭惡,再想到姜文禮的步步緊逼,無盡的煩躁從心底升起。這些人,當真無法無天,心裡還有他這個天子麼?

  就連眼前的皇后,居然也如此心計深沈,以退為進?呵呵,龍天行眼中閃過一絲寒意,冰冷的話從牙縫中一字一句迸出:「外戚專權……哼,那也要看誰是皇帝!」

  氣氛一下子降到冰點,慕容珈璉愣了一下,心下一陣緊縮,她說錯話了?



  「你這麼想被廢的話,回去收拾收拾東西,搬去清月宮。」  他用力一拂袖子,再度開口:「來人,送皇后娘娘回宮。」

  次日清晨,宮中便立時掀起軒然大波。皇后娘娘從慈寧宮回宮之後,便打點行裝,從坤寧宮搬到了清月宮。清月宮是處在宮裡最西邊的一處,那裡不光房屋破敗,更是陰冷無比。居住在清月宮的宮妃共計十名,而這十名中就有七名暴死。從先帝朝,那裡就成為冷宮,凡是犯了大錯的妃子都會被勒令搬入清月宮。而自建國以來,天順皇朝從來沒有一位皇后被打入清月宮,慕容珈璉「有幸」成為第一位入住清月宮的皇后。

  這樣的消息,怎麼可能不引起軒然大波?

  更莫要說這消息傳到李楠音的耳中,讓她驚喜萬分。皇后被打入清月宮,是不是意味著她出頭的日子快要到來了?

  她似乎可以看到華貴的皇后服正向她招手,臉上不由媚笑萬分。

  與此同時,龍天行收到戰報,前線主將李牧身亡。

  根據前線的戰報,李牧是在出去巡視時被暗殺的,屍體墜入了山崖。而現在幾十萬大軍失去了總指揮,雖然由副官頂了上來,但軍心已經有些渙散。

  龍天行緊緊皺著眉頭,心中迅速盤算,在現在這種形勢下,只有一種辦法能夠在最快的形勢裡鞏固軍心。那就是禦駕親征!

  幾乎沒有多做考慮,龍天行便下旨親征,出發的時間定在三日後。

第7章(2)

  從勤政殿出來,龍天行徑直往清月宮而去。對他來說,關鍵是什麼人住,而不是住什麼地方。即使是最偏僻、陰冷的地方,有了珈璉的笑容,那便是天堂。

  他卻在半路被哭哭啼啼的李妃攔住了。

  「皇上為臣妾做主啊!」李楠音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跪在龍天行腳下,看樣子幾乎快哭暈過去了,不過……從尚未沙啞的聲音可以聽出……她只是在做戲。

  龍天行微不可聞地歎息了一聲,冰冷的聲音飄了出來:「什麼事?」

  「臣妾……」李楠音敏銳地發現龍天行有些不同,哭聲滯了一下,隨即繼續開口道:「臣妾抓到害死龍子的兇手了!」

  咬牙切齒的樣子讓人看了格外生寒,龍天行別過臉去,淡然道:「哦?」他本沒打算讓李妃生下自己的皇子,流掉正好。

  「求皇上為臣妾做主!那殺死臣妾腹中龍子的兇手,正是皇后!」李楠音又放聲大哭,幾乎震破龍天行的耳膜。

  「話不能亂說,誣蔑皇后可是死罪一條!」張公公急忙開口。他跟在皇上身邊久了,自然對皇上的心意瞭解得很,現在皇后……可是皇上心底最重要的人啊!

  「臣妾有人證,也有物證!」

  看來李楠音是早有準備,呼喝了一聲,跪在一邊的小宮女便顫聲道:「奴婢可以證明……」

  龍天行的臉色越發不好,冰冷的聲音夾雜了幾分殺意:「說!」聲音震得幾片樹葉飄下,像是印證了主人心中的怒火。

  「奴婢是禦膳房的小宮女,負責娘娘們的飲食。那天,皇后娘娘身邊的瑤光姑娘給了奴婢一包藥,讓奴婢放在德妃娘娘的參茶裡。而且威脅奴婢,如果奴婢不照做,就殺了奴婢全家。那藥奴婢沒有放完,這裡還有一些。」那宮女遞上一個黃紙包,看到龍天行殺人的眼神手癱倒在地,哭著說道:「奴婢沒有想到德妃娘娘已經有了龍子,請皇上饒命啊……」

  李楠音哭得更凶,「皇上,人證物證都在,請皇上為臣妾做主啊!請皇上為沒出世的龍子做主啊!」她句句不離龍子,顯然看中了龍天行不傷及無辜的做法,無論怎麼樣,孩子是無辜的……呵呵,只用這一點,就可以讓珈璉再多一條罪狀了!

  龍天行內心卻更顯煩躁,一腳將那擋著路的小宮女踢開,逕自走了。被李楠音這麼一攪和,原本的好心情消失殆盡,龍天行雖然不信珈璉會如此做,卻不得不在表面做出樣子。這就是生為帝王的困擾,生在帝王家,諸事不由人啊!

  雖然已經有心理準備,但龍天行進入清月宮的第一個想法仍舊是震驚。他從沒看過如此殘破的宮殿,雖說只是初秋,這裡卻已經冷得出奇。真是不能想像如果到了冬天,這裡會變成什麼樣子。

  「珈璉,朕要你搬回去!你不能住在這種地方!」龍天行原本並不清楚冷宮的情形,現在一看,如此境況,他怎麼能讓珈璉待在這裡!

  「皇上,」珈璉微笑著安撫他,「這裡雖然破舊了點,但是一個清靜的好地方,不會被人打擾到。現在的形勢,如果我還在坤寧宮住著,恐怕會比在這裡難過很多。」

  龍天行不再說話,他知道珈璉說這話是為了安撫自己,誰會願意住冷宮?但就目前而言,讓珈璉躲開眾人的話,也只能這麼辦了。他暗自提醒自己,回宮後要下旨嚴禁任何人進入「禁閉」皇后的清月宮,事情要做就要萬無一失啊!

  兩人有志一同地不再提那些令人不愉快的事情,漫漫長夜,便在無盡的溫柔中度過……

  或許真的是因為珈璉吉人天相,在所有不利的事情都指向她的時候,吃緊的戰事突然有了莫大的轉變。

  西蒼國女王指名要見珈璉,聲稱如果在七日內與皇后會面,便立即退兵。

  這道戰令八百里加急送到京城,呈在龍天行的面前。

  白紙黑字,寫得格外分明。

  「該死!」龍天行重重地捶向桌面,「他們想幹什麼?兩國交兵,哪有要見對方皇后的……懂不懂規矩?!」

  桌上放著的白玉茶杯一下子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碎裂成無數細小的存在。

  龍天行暗了眸子,啞著喉嚨開口:「來人,擺駕清月宮。」

  慕容珈璉沒有想到龍天行會在出征前再度駕臨清月宮,眉目間寫上無數問號,卻仍舊笑了開來,無論如何,能見到他,總是令自己歡喜的事情。

  「珈璉,」龍天行揮退所有人,在一邊的軟榻上坐了下來,「你可知朕今天為什麼過來?」

  或許是因為清月宮遠離那些陰暗鬥爭的緣故,也或許是因為兩人之間的堅冰已經化開,珈璉一邊小心地為龍天行沏茶,一邊板了臉,狀似嚴肅地開口:「漢皇重色思傾國……臣妾長得像狐狸精嗎?」

  龍天行啞然失笑,擡手攬她入懷,「不像。」他也一本正經,「你根本就是。」他眼中閃過光芒,很高興她能在自己面前展現她的真性情。

  他唇角挑起,露出笑意。一個能寫出「騎馬送青梅,兩小無嫌猜」的人,這樣的脾氣才配得上這樣的文字,「騎馬送青梅」……他記得自己看到這句話時,差點笑得憋過氣去。

  「珈璉,朕明日便要親征,你可知道?」龍天行沈吟了一下,強壓住心中的不悅。

  「這是今年新進的龍井,皇上嘗嘗。」  慕容珈璉點了頭,將溢滿香氣的龍井放在他的面前,「皇上千萬小心,莫傷了龍體。」

  龍天行擰了眉,「朕今天來……唉,你自己看吧。」他將一封文書遞到珈璉的手上,珈璉看了他一眼,擡手展開文書。

  「西蒼國的女王……要見臣妾?」珈璉合上文書,有些震驚地看向龍天行,「她要見臣妾做什麼……」

  「朕也不知道!」龍天行瞇了眼,卻是有些咬牙切齒的樣子。這個原因……他八成能猜到,怕是因為被自己關起來的冷衍寒吧。他可沒有忘記「一見鍾情」的故事,「你……明日同朕一起去吧。」

  珈璉沈默了一下,點頭答應。

  若能不費一兵一卒便讓對方退兵,這對月華國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了。這些年來月華國休養生息,百姓興居樂業,國庫較先帝在時豐盈三倍,但若是一打仗……恐怕這富足的日子便一去不復返。

  更怕的是,西蒼與月華鶴蚌相爭,倒讓南邊的玄冥國得了好處。玄冥可是一直對月華虎視眈眈,只是懼於月華強大的國力不敢出手而已。

  龍天行見她答應,微笑著點了點頭,「如此甚好。」

  便又是一室瀲灩,半點風流。

  當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照在大地之上時,龍天行率領著數萬精兵,勢如破竹地出發了,「天道昭昭,佑我皇朝!」數百朝臣,數千軍士在他們身後呼喊著,那聲音驚天動地,配著騎兵馬匹的踏步聲,顯得格外輝煌。



  數日之後,西征前線。

  龍天行的軍隊以極其迅猛的速度抵達了前線,日夜兼程,總共只用了六天的時間。珈璉珈璉同龍天行一樣,一身戎裝,英姿颯爽。兩人各騎一匹神駿寶馬,迎風站立。陽光照在珈璉銀色的軟甲上,映得她宛若戰爭女神般耀眼奪目,而身側的龍天行金色的鎧甲則讓他如天人臨世。

  這般神俊的氣勢頓時引起所有將士的注意,在短暫的沈默之後,突然間都爆發出了雷鳴般的歡呼聲。

  「天道昭昭,佑我皇朝!」無數的聲音在空中交匯,震盪山河。

  珈璉心中也是一陣激盪,擡目遠眺。

  廣大的平原上,兩軍陣容壁壘分明,中間空了約有十里地,恰似楚河漢界。兩國暫且休兵的目的她心中清楚,西蒼女王不是傻子,龍天行和自己能想到的事情,她自然也能想到。或許要見自己只是個借口,珈璉淡淡一笑,隨著龍天行轉身入營。

  西蒼國的軍隊早在女王發了號令之後,便退避三舍,單等珈璉到來。只是雖然退避,他們也不曾有絲毫放鬆,整支隊伍仍舊紀律嚴明,隊形整齊。此刻探子報了月華國前線的情形之後,他們便在第一時間派了特使,問皇后娘娘安。

  慕容珈璉沒有想到他們竟然來得這麼快,心中雖然早有準備,卻還是不安,她略擰了眉,深吸口氣。一隻溫暖的手從後面伸過來,握住她略顯冰涼的右手,回頭正迎上龍天行的眼睛。

  他眼中有著淡淡的鼓勵,「莫怕,我已經派了影跟住你,若有什麼事情,他會第一時間救你回來。」

  他又拉了珈璉,站到營帳邊上,掀開簾子向外指去。營帳後面是排列有序的大支軍隊,呈正方型排列,士兵手上的長矛發出幽幽的光芒,在陽光下冰冷入骨。

  「月華國的軍隊已經準備好,若他們敢對你不敬,只消影一個暗號,大軍便立時壓境。無論如何,朕會保你安全無事!」

  慕容珈璉有些動容,用力點了點頭,仰首步出營帳。

  一支由二十人組成的親兵護送著慕容珈璉前去兩方約定的會面地方,那是位於兩國邊境線上的一座小鎮,鎮子因為戰爭,已經趨於荒涼,居民大多都已經逃走。雙方派了兵,將鎮上的一座小閣樓圍起,保護皇后同女王的安全。

  等珈璉到達那裡時,西蒼國的女王已經在那裡等候,珈璉讓親兵留在樓下,隻身一人上去。樓上香味四溢,已經擺下一桌山珍佳餚。

  珈璉眼光落在那女王的臉上,一時震在當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那女王甜美笑開,聲音如黃鸝出谷:「珈璉姐姐,可曾記得小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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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2-7-10 14:14:34

第8章(1)

  慕容珈璉滿臉的驚異,滿眼的不相信,眼前的西蒼國女王不是別人,正是自己兩年前在禮佛時,救下的欲輕生的女孩。

  她竟然是西蒼國的女王?!

  珈璉定了定神,在她面前坐下,嘴角挑起一抹笑容,「是你。」

  樓上除了她們兩之外,也沒有別人,那女王也是滿臉的笑容,眉目之前卻完全不復當年那種淒然,自信無比,「姐姐還記得我。」

  「當然。」珈璉兩眼微茫,似乎陷入回憶,「當年你滿身是血,沒有一點求生意志……我從沒有見過那麼重的傷。而傷還沒好,你就不告而別。我幾乎……」

  「幾乎以為我已經死了,是嗎?」她舉了杯,「瓔珞哪有這麼容易死……非常感謝當年姐姐救了我,不然現在就沒有現在的西蒼國了。」

  「瓔珞。」珈璉點了點頭,「原來你叫瓔珞。」她擡了眼,「你堅持要見我……為什麼?」

  瓔珞托了下巴,眼神閃動,「西蒼國出兵並非我的本意……姐姐可知道,月華新科狀元,是我的未婚夫?」

  珈璉點了點頭,「聖上還為此大發雷霆。」

  瓔珞眼中閃過一道光芒,輕道:「現在我國局勢很微妙。冷衍寒是鎮威將軍之子,而我國的兵權,有泰半掌握在他的手上。我這個女王所能調動的,不過是四百萬人的軍隊,遠不及他的十分之一。可是,他並沒有要求我出兵。」

  她冷冷一笑,「他希望月華能殺了冷衍寒,反正他不止這一個兒子。而他就可以借冷衍寒之死,起兵反叛。先奪了我的皇位,再揮軍踏平月華。我怎能稱他的心,如他的意?況且,姐姐對我有救命之恩,我們兩國又是盟約之國,斷不可貿然起兵,讓北邊的賊子有機可乘。我便假借這樣的名義,鬆了他的警惕之心,只要冷衍寒能安全回國,加上我軍不敵月華大軍……那鎮威將軍也就無法了。」

  原來如此。

  珈璉點了頭,「你為什麼不直接和聖上談?」

  「姐姐現在的處境可是不妙,」瓔珞為她倒了杯酒,「西蒼四處傳聞,月華的皇后因為和我的王夫偷情……被皇帝打入冷宮了。作為一個吃醋的女人,我要見見您,也是正常。沒有人會懷疑……可我如果見了月華皇帝,鎮威將軍恐怕就再也瞞不住了。」

  她說到冷衍寒時,眼中的寒意消退些許,珈璉看在眼中,也不多說,心中卻是有了計較。

  「那麼,你要怎麼做?」珈璉雖然大約明白,但還是決定問個清楚。

  「如此……這般。」瓔珞壓低了聲音,將心中的計策一一說清,珈璉聽到後來,差點失笑出聲,看來這個冷衍寒將瓔珞得罪得不輕。

  不過……她看向瓔珞的雙眼,這個小姑娘,真不簡單啊!

  兩人乾了杯,協議就算達成。

  回到大營之中,珈璉便將自己同瓔珞的計謀說與龍天行知曉,龍天行早就看冷衍寒不順眼,瓔珞竟然出了個這麼好的點子,他自然樂見其成,立時答應。

  而西蒼大軍也如瓔珞所言,在第二天清晨突然發動襲擊,兩軍對峙,苦戰不下。珈璉便立時奉了龍天行旨意,先行回京,押解冷衍寒至前線祭旗。

  便是一路疾行回宮。

  只是珈璉沒有想到,宮裡正有一場風暴等著她。那前方的宮殿此刻正張開血盆大口,等著她自己跳進去。

  其實,當西征大軍出行之後,後宮便已經開醞釀著一場驚天的風暴。

  李楠音原以為可以藉著謀害龍子一事將珈璉從皇后的寶座上拉下來,但讓她沒有想到的是,居然這時候西蒼國女王提出那樣的要求。這無疑讓珈璉從風暴的中心逃脫開去,等大軍凱旋歸朝的時候,還有誰會去追究一個妃子小產的事情呢?

  她紅了眼,把皇后拉下寶座的機會並不多,可現在就有個絕好的機會……即使珈璉從風暴的中心逃脫……可這也是自己的機會。

  皇后死在戰場上,還算是正常的吧?

  要想保證自己的地位,只有讓她消失。如今,還有什麼比這個更好的機會呢?李楠音甜蜜地笑著,眼睛裡卻透出絲絲陰狠的光芒,那光芒如利劍一樣射向了遠方。

  可是,沒有等李楠音動手,慕容珈璉居然先行回京……而且珈璉尚離京有十里地,消息便傳到了她的耳朵裡。李楠音並不知道她回京的目的,但消息卻言之鑿鑿,說皇后持有皇上的手諭。

  李楠音心裡便是一陣恐慌……珈璉和龍天行朝暮相對,誰知道會不會說自己些什麼?況且自己做的這些事情,哪有一件上得了檯面?她心裡清楚……若是龍天行給她的手諭……是用來對付自己的,那自己怕是有十條命,也要交待在這裡了。

  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

  李楠音垂了眼,心中漸漸浮起一個計劃。而此時外面的天漸漸陰了下來,四起的風,像是在悲訴著什麼,嗚嗚地響個不停……

  珈璉在一天後回到宮中,按規矩,應該先晉見太后。她由侍女服侍了,在自己的宮中梳洗。等一切完畢,再去太后那裡。

  此刻正是午膳時分。

  「太后,該用膳了。」宮女輕喚著沈思中的太后。見太后點頭,左右立即奉上滿滿一桌精美膳食,數量品種之多讓人眼花繚亂。

  「太后,這是東涼國送的人參熬的湯,您嘗嘗看。」宮女小心地舀起一碗湯,送到太后面前。太后微笑著接過,想到前線的兒子,不由愣忡了一下。

  「涼了就不好喝了。」溫柔的聲音催促著太后,「一會兒皇后還要來見您呢。」

  太后方才接過湯,慢慢地喝了下去。

  不到片刻,太后突然雙手緊緊扼住喉嚨,一臉痛苦地倒了下去,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接著,雙眼一翻,暈了過去。

  那宮女方才大叫起來:「太后暈倒了,召太醫啊!」

  慈寧宮頓時陷入一片混亂之中,腳步聲紛湧而至,太后如果死了……皇上不知道會怎麼處罰他們。在混亂之中,誰也沒有發現剛剛服侍太后進膳的宮女悄然失蹤了。

  珈璉正在梳洗,卻聽見大門被人猛力踹開,領頭的是李德妃身邊的小安子,他一臉得意之色,手指著珈璉,大聲叫嚷道:「就是她!謀害太后的就是她!」

  「失禮了!」近衛首領微微頷了頷首,繼而一揮大手,「帶走!」

  珈璉愕然,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可她畢竟是皇后,她沈了臉,怒道:「放肆!你們反了嗎?」

  小安子冷哼了一聲,還是那副小人得志的面龐,「你還傲氣什麼?你以為你還是皇后娘娘嗎?看看這是什麼!」只見他手一抖,一卷明黃的絲絹便在珈璉的眼前出現。

第8章(2)

  那是……那是!珈璉渾身一震,她認得這個東西。這是太后手書的廢後詔書!月華祖制,每朝太后都有一份廢後的詔書,倘遇緊急情況,有權在皇帝不在的情況下,廢除後位。詔書在加蓋了太后玉璽之後,便立即生效,成為正式詔書。

  但這詔書一般只用在外戚專權的緊急時刻,況且太后對自己這麼好……她突然反過來,方纔那奴才是不是說了「謀害太后」四個字?

  正想著,卻聽小安子再度開口:「若不是你們加害太后,這詔書永遠也不會生效!」他猖狂地大笑起來,「統統都帶走,絕對不能放過一個可疑分子。」

  一邊的侍衛上前一步,竟然將珈璉鎖拿,身邊的若葉和瑤光也被侍衛粗暴地拽起,推搡著出了清月宮的大門。一行數人,包括當今的皇后,都被送進了宗人府的天牢。那裡,沒有陽光和清風,只有數不盡的冤魂和刑法等著她們。

  而與此同時,龍天行發出了詔書,聲明若西蒼國不退兵,便用冷衍寒祭旗。

  西蒼國自是不會退兵……這一切都在計劃之中,在兩場看似冷酷血腥,實則為表演的戰爭戲之後,月華國大獲全勝。

  在月華國的大度之下,西蒼與月華簽訂了城下之約。世代盟友,互通有無。

  而第一樁婚事,便是月華的「安國公主」冷衍寒入主西蒼女主後宮。這在數十年後被傳為美談,此乃後話,暫且不提。

  就在大軍開拔回營的第二天,遠處一襲飛騎衝來,上面連滾帶爬地摔下一人,直衝龍天行而來。左右正欲拿下,卻被龍天行喝止,原來那人竟是珈璉的一名近侍,他此刻前來,所為何事?

  一股不祥的預感從龍天行的心底升起,他喝退了所有人,正色問道:「你可知宦官私自離京會受到什麼樣的處罰?」

  那近侍伏地痛哭,斷斷續續道:「求皇上……救……救救……皇后娘娘!」

  龍天行大吃一驚,急忙追問詳情。

  而問出來的消息讓龍天行一下子跌坐回椅子上。太后病危,皇后入獄!而且,現在已經進入了宗人府的審問階段。據說是太后昏迷前下的懿旨,現在除了龍天行,再也沒有人能夠將珈璉救出來了,而眼前的戰事根本不容許龍天行走開!這該如何是好?龍天心想到珈璉此刻正在獄中受苦,他的心中便是一陣緊縮。珈璉怎麼能承受宗人府那地獄般的折磨?他額頭上冒出豆大的汗珠,臉色在瞬間變得極壞。

  「皇上……求求您救救娘娘吧……」那近侍在地上不停地磕頭,由於用力過猛,他的頭頂已經印出了一塊血色。

  龍天行猛然站了起來,冷聲道:「你先出去。」

  等那近侍退出之後,他拍了兩下手,一個黑影便立時在屋中出現,「龍吟見過主子。」

  龍天行點了頭,「朕要先行回京。」

  龍吟恭聲道:「是,屬下知道該如何做了。」只見他從懷中掏出一張人皮面具,迅速貼在臉上,赫然間,便見兩個龍天行面對面地站著。

  「我走了!」龍天行掛念著宮中的情形,不再停留,掀開帳簾走了出去。

  夜色漸深,營房裡陷入一片寂靜。士兵大多已經入睡,只有來回的巡哨隊伍還在走動。一道輕塵從主帳後揚起,隨著漸遠的馬蹄聲,誰也不知道皇上已經悄然回宮。而在這裡同大軍接受歡呼的,卻是龍氏家族的保護者之一。

  宗人府的牢房和別處的不同,由於關的是犯了罪的皇親貴族,所以這裡看守得格外嚴密。而後宮的妃子被關進來的,更會受到獄卒的虐待。那些和她們有仇的妃子會在一早就買通獄卒,讓你進來的出不去。

  珈璉等三人就被關進了這樣一個地方,看著四面光禿的牆壁,珈璉苦笑道:「我這個皇后,可真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啊!」

  若葉和瑤光難過得快要哭了,眼眶紅紅的,兩人強忍著淚水,不想讓這裡氣氛變得更糟。

  瑤光跳起身子,撲到鐵門上,拚命地搖著,喊著:「放我們出去呀!娘娘是皇后,你們不能這樣!」她對獄卒伸長了手,哀聲喊道:「你關我們不要緊,你們把娘娘放出去……她是皇后啊!」

  外面傳來一陣狂笑,那獄卒粗聲粗氣地開口道:「皇后?進了這種地方,就等死吧!還皇后!是前皇后吧!哈哈哈哈……」那猖狂的笑聲聽起來格外刺耳,這世道……

  獄卒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

  瑤光不禁哭倒在鐵欄杆上,「怎麼會這樣呢?怎麼會這樣呢?太后娘娘一直是寵愛皇后娘娘的……怎麼一下子就變了天呢……」

  「李楠音!」若葉咬著牙迸出這幾個字來,用腳指頭想都知道是這個女人幹的好事!

  「只是……太后不知道怎麼樣了……」珈璉心裡最擔心的是太后的安危,以她對太后的瞭解,這懿旨絕對是不可能有的。現在出現這種狀況,只說明了一點———太后危險了!

  當晚,珈璉、若葉、瑤光三個人,便被獄卒帶進一間陰風慘慘的大房間裡,她們幾乎是被摔進房間的,三個人放眼一看,房裡鐵鏈鐵環俱全,刑具遍地,這才知道到了「地獄」。

  在火炬的照射下,隱約看到有個官員,坐在一張大桌子前面,後面官兵圍繞肅立,殺氣騰騰。桌子上,放著三份「供狀」和筆墨。

  那個官員,用驚堂木在桌上用力敲下,大喝道:「大膽妖婦,居然謀逆造反,毒害太后!你們意欲何為?還不從實招來!」

  珈璉早就認出那官員分明就是李楠音的哥哥李健,她冷笑一聲,開口道:「李健,你膽子不小。串通宮妃,謀害太后,假傳懿旨,監禁皇后。你有幾個腦袋夠砍的?」

  話語間正氣凜然,皇后的那種高貴氣質彰顯無疑,在場的所有人都被這氣勢震住,半晌無人敢說一句話。

  李健好不容易從這氣勢中掙脫出來,伸手擦去額角的冷汗,大喝道:「妖婦口出狂言,慕容珈璉啊,你還以為自己是皇后呢?太后已經下旨廢了你了!快些畫押簽字,省得本官再費時費力!」

  「呸!」瑤光向他吐了口口水,三人皆是一臉桀驁之色。

  李健大怒,向著手下喝道:「給我打,往死裡打!」他似乎忘了面前的正是一國之後,或者……他是故意忘卻的?

  誰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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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2-7-10 14:15:37

第9章(1)

  更沒有人知道龍天行已經回了京。

  而龍天行一回京,便被發生的事情震住了。他臨走前派的攝政王居然一面倒向了李氏家族,不但皇后被抓,而且整個慕容家族都被留守京師的大軍團團圍住,罪名是謀逆待定。

  這讓龍天行吃驚不小,要知道,那攝政王是龍天行的皇叔,一個以正直出名的老王爺。龍天行怎麼也想不通他會幫著他向來看不起的李氏家族,這其中,一定有什麼陰謀。

  但是,眼下這並不是最關鍵的事情。宗人府是什麼樣的地方,龍天行再清楚不過。他沒有當上皇帝時,被人陷害關進了宗人府,那地方……去過一次的人便會終生難忘。

  珈璉!

  龍天行冷了臉,他知道這事情一定同李楠音有關……既然她敢如此,自己便將計就計,趁機看看她到底想幹什麼……一抹笑容出現在龍天行的臉上,他可不是什麼省油的燈,若論起武藝,他在江湖上至少可以排到第十名。不就是劫獄嘛……有什麼大不了的!頂多自己免去自己的罪過……

  也只有用這種辦法,可以先保住珈璉的命了。至於母后……龍天行拍了拍手,喚出一個黑暗中的男子,將一個金色的小瓶交到他手上,「龍影,你把這個讓母后喝下。」

  龍影領命而去,龍天行也換上一襲黑衣,等待著太陽的西沈。縱然心急如焚,卻也不得不繼續等……這或許,正是人生的寫照吧……

  好不容易等到天黑,龍天行看準時機,一個鷂子翻身,躍進了宗人府的高牆。

  或許是年幼時對這時的記憶過於深刻,龍天行很輕易地就找到了關押直系宗室的牢房。但眼前的情景幾乎讓龍天行發狂,只見枯黃的乾草上浸著艷紅的鮮血,地上一些褐色的顯然是乾的血漬。一身破敗的衣服勉強遮住珈璉的身體,上面是觸目驚心的鞭痕。由於傷勢過重,珈璉已經陷入了昏迷中。若葉和瑤光雖然好不到哪去,卻還清醒著,兩人慌亂地拿衣服摀住珈璉的傷口,卻沒有一點作用。看著主子如此痛苦,淚水不斷從兩人眼中湧出。

  龍天行急忙湊上前去,低喝道:「讓開。」

  兩人被龍天行的聲音一驚,回頭看去,只見一個黑衣男子蒙面站在後面,眼中散發出急切的光芒。

  瑤光剛欲開口呼救,卻被若葉一把摀住嘴,「還有什麼好怕的?」她看向龍天行,「你是誰?」

  龍天行點點頭,擡手揭下自己的面罩。若葉驚呼一聲,急忙跪下。

  龍天行擺了擺手,低聲道:「朕要帶珈璉走,你們……」

  若葉微微一笑,「為了主子,我們就是死了,也會帶著笑。」

  龍天行看了看她,不再耽擱,抱起珈璉,飛身而出。

  誰也沒有注意到,夜幕之中一條疾行的身影,誰也沒有發現,大牢之中皇后的失蹤。

  等龍天行帶著珈璉回到秘密住所的時候,天色已經有些濛濛亮。小心地將珈璉放在床上,龍天行扯去夜明珠上的薄紗,室內頓時明亮起來。

  當光照在珈璉身上時,龍天行的呼吸一下子滯住了,珈璉的情況,比他剛才看到的要嚴重得多。剛才看到的不過是一部分,現在明亮的燈光完全映照出她的真實情況。

  不光是背上多處受傷,那傷口竟然已經開始發炎。珈璉的臉紅得異常可怕,剛剛抱她回來進龍天行就感覺到了她身上異常的熱度。這是由於傷口發炎引起的高燒,如果不馬上治療,恐怕珈璉活不下來。顧不得別的,龍天行喚來龍影,讓他去找大夫。

  不到片刻,龍影便揪著一名禦醫回來了。可憐那禦醫嚇得面色蒼白,顫抖的身體像是秋天的落葉。龍天行皺了皺眉頭,「快將她治好,不然,你便活不過今天!」

  這禦醫顯然只是小角色,不然絕不會不認得龍天行,若非不願暴露身份,龍天行也不會讓龍影去抓人,龍影自然不會抓一個識得皇上的人來,這是多年的默契。

  片刻的號脈之後,那禦醫臉更加白了,嚅動著雙唇,卻一句話也不說。

  「到底如何?」龍天行的聲音幾乎可以掀掉房頂。

  「聽天命,盡人事吧……」禦醫的聲音微不可聞,他現在最關心的是眼前這個男子會不會殺了自己。

  聞聽此言,龍天行像是被雷擊中,原本因擔憂而泛出潮紅的臉一下子失去血色,變得慘白而嚇人。如果說上次失去「林若仙」讓他痛苦萬分的話,這次眼見珈璉的生命正在流失卻更讓他絕望。這是……這都是因為自己的錯!如果自己好好保護她……思及此處,他只覺得氣血上湧,喉頭一甜,一口鮮血便噴了出來。

  「主子!」

  龍影急忙上前扶住他,卻被龍天行一把推開,他一雙發紅的眸子緊緊盯住昏迷中的珈璉,突然眼眶一紅,衝到床前,一把抓住珈璉的雙肩,嘴裡嘶吼著:「珈璉!珈璉!」

  「珈璉你醒醒,朕回來了,你不許丟下朕!這是聖旨!」龍天行雙目赤紅,根本忘了要掩飾身份。跪在地上的禦醫聞言驚訝地擡起了頭,這男子是皇上?他眼神中多了一抹懷疑,卻也多了一分閃爍。龍影暗自運功,若這禦醫有所不軌,便叫他立時斃命。

  龍天行卻只是拚命搖著珈璉,撕心裂肺地叫:「珈璉!你看看我!你睜開眼看看我!我十萬火急奔赴前線只花了六天,可是為了回來看你,卻還更快了一天!珈璉!你不要嚇我!快醒醒,你醒醒啊!」

  這聲音透出淒苦絕倫,任誰聽了都忍不住淚光閃現。

  「誰傷了你,朕一定要殺了他!」  他雙眼發紅、滿面血汙,鐵青的臉上筋肉緊繃,猙獰可怕,眼神似放出的毒箭,連龍影都不禁嚇得倒退一步,「李楠音!朕絕不會放過你!」那話語像是詛咒的誓言,在屋內環繞,久久不散。

  房間裡沒有人敢說話,只聽見珈璉急促的呼吸聲和龍天行微弱的嗚咽聲。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時。

  那禦醫卻突然在此時開口:「皇上,微臣有一法可救皇后娘娘。」他不是笨人,如果此人真是皇上,那這女子便一定是此刻應在牢中的皇后,這傷一看便是牢中用刑所致。

  「你能救為什麼不救!」龍天行突然抽出腰中的長劍,劍尖直指他的咽喉。

  「此法需用冰淚,而且極為危險,如果不用此法,娘娘尚有三日性命。但倘若此法失敗,娘娘便立刻會離世。微臣沒有把握。」禦醫看向龍天行,不緊不慢地開口。

  龍天行輕撫著珈璉的臉,歎道:「我願意付出一切代價,只要能再看見你的笑容。珈璉!即使是天上的星宿,我也要改變了它的方向!」

  「皇上的意思是?」那禦醫追問道。

  龍天行起身站立,盯著他看了一會,開口道:「無論如何,朕免你死罪。治好皇后,朕另有重賞。」

  不料那禦醫卻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一個頭,伏地道:「臣不要重賞,如果能治好皇后娘娘,臣只要皇上讓臣作為下次紛爭節祭神的奉獻。」

  此言一出,龍天行雖然詫異了一下,卻立刻應允:「朕答應你。」

  「那麼,請皇上和這位大人離開房間。不經我的允許,都不可以進來。」那禦醫突然站起,與剛才不同,此刻年青的臉上顯出一股強大的自信。

  龍天行又看了看他,不做言語,起身外走。龍影跟了出去,將門慢慢地合上。

  等待是最讓人焦急的事情,尤其你等待的是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人。龍天行望著那楠木的雕花門,心中猶如一團火焰在燒。但是,為了珈璉的生命安全,他還不能進去,只能在門外來來回回地走,幾乎要將青石磚磨穿。

  已經過了寅時,龍天行幾度想闖進去,卻又強行控制了住了自己。那禦醫死了不打緊,如果耽誤到了珈璉,恐怕自己會後悔一輩子。

  就在龍天行快要發狂時,深紫色的大門「吱呀」一聲從裡面打開了。

  一臉蒼白的禦醫站在門口,搖搖晃晃,「微臣……幸不辱……使命。娘娘,已經……無大礙。」說完這句話,他就暈倒在了地上。

  龍天行示意龍影扶起他,自己迅速地衝到了珈璉的床邊。

  舉燭近照,龍天行更為吃驚。珈璉身上的傷口居然全好了,除去背上那道特別深的傷口留下了淡粉色的疤痕之外,其他的連疤痕都沒留下。而高燒也已經退了,曾經急促的呼吸也恢復了正常……

  感謝上天將深愛的女子還給了自己,龍天行打心底感激上蒼。但是,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完成這些,這以人力根本做不到!龍天行眼中精光一閃,懷疑地看向昏迷的禦醫。不過,這已經不重要了!反正還有一個多月,就是紛爭節,他也將被投進天湖,成為紛爭女神的祭品。

  龍天行現在滿心滿眼溢出喜悅,手指輕撫著珈璉的臉蛋,真實地感受著她的存在。

第9章(2)

  不到兩天,前線便飛鴿傳書,說是大戰全勝。西蒼國上書求和,只希望能夠將冷衍寒作為和親使者嫁到西蒼國。如果月華國能夠同意,西蒼便稱臣納貢,永不進犯。

  龍天行當即指示同意,並在確定西蒼已經退兵的情況下讓大軍搬師回朝。他一面照料著珈璉,一面等著和大軍會合。

  另一方面,宗人府次日便發現了皇后的失蹤。將兩名侍女打個半死也沒問出什麼東西來,在李妃的指使下,宗人府將皇后失蹤一案定性為畏罪潛逃。再加上太后仍舊處在昏迷狀態,後宮實際上的主人便成了李楠音。

  可是,李楠音沒有見到珈璉的屍體並不放心,居然派出了隊伍在全城搜查。龍天行並不擔心自己一行人被查到,他這裡是絕對安全的,一般人絕對不敢闖進來。而且,就算被查到,他也是九五至尊,有什麼好擔心的?

  但是,很顯然,李楠音並非一般人。對於一個敢謀害太后和皇后,假傳懿旨的女人,還有什麼是她不敢做的?

  太陽剛剛爬上樹梢,外面便鬧哄哄的。別院的大門被人用力拍響,龍影看了看主子緊閉的房門,長歎一口氣,只身前去開門。剛到門口,就看見大門已經被衝開,門外站著一群士兵,全副武裝,來勢洶洶。管家正在喝斥他們:「大膽,這裡是李牧將軍府,誰敢在這裡放肆!」

  不過顯然沒有人把他放在眼裡,也沒有人將已故的李牧將軍放在眼裡。對於大多貴族出身的朝臣而言,李牧不過是立下了些許戰功才升為將軍,在朝中沒有絲毫的背景,如今他一死,還會有誰理他?

  那群士兵大聲地哄笑著。接著,一個武官打扮的人站了出來:「奉安國公李健手諭,搜查全城!」話音落地,那群士兵便衝了進去,龍影詫異地睜大了雙眼,沒有搜查令是不得搜查朝廷命官的府邸的,他們不知道嗎?

  他們自然知道。不過,不知道是誰將龍天行回京的事情洩露了出去,再加上皇后於宗人府神秘失蹤,李楠音很自然地就知道了龍天行的想法———她這麼多年的後宮生活並非虛度。自己假傳懿旨,謀害太后的事情一但被龍天行知道,下場一定是個死字。與其如此,乾脆一不做二不休,連龍天行一起殺了!這樣一來,不滿四歲的太子繼位,太后和皇后都死了……那麼,自己便是後宮地位最高的女人,自然成為一國的太后。皇上年幼,太后攝政是月華國的傳統,呵呵……這樣的局面,豈不是很好?

  大隊士兵在龍天行和珈璉的房間前停了下來,迅速分成兩排。先前的武官大步向前,從手中拿出一道旨令,高聲宣讀起來:「茲有逆民假冒聖上,劫持大內人犯。為保社稷安定,特此下令,凡尋得二人者,當場誅殺!」

  宣令完,只見他手掌一揮,前方的士兵便開始砸門,激烈的衝撞聲迴盪在花園之中。龍影潛身在一邊,隨時準備出手維護主子。

  而龍天行早已從夢中醒來,皺著眉頭聽到了外面的動靜。他沒想到李妃居然敢對自己下手,一時間氣憤不已。但他很快便從憤怒的情緒中解脫出來,冷靜地審度了一下形勢,龍天行按下了床頭微凸的磚塊。

  大床緩緩移開,露出淡青色的石板。龍天行一手抱著珈璉,一手掀開青石板,一條長長的通道出現在他的眼前。他緩步下行,青石板在頭頂慢慢合起。再按下通道裡的按鈕,大床又自己移回原位。小心地將珈璉抱在懷裡,他定下心來聽著上面的動靜。

  門很快便被砸開了,紛亂的腳步聲在龍天行的頭頂響起。

  「報告長官,沒有人!」

  「給我搜!」由於沒有找到人,這聲音聽起來格外的暴躁。接著一陣翻砸物品的聲音,不時有瓷器在地上摔碎的聲音。

  好久之後,一個咬牙切齒的聲音怒吼:「我們走!」又是一陣腳步聲,由近及遠,漸漸地聽不見了。

  龍天行卻還不敢出來,若是只有他一個人,絕對不會讓李楠音這麼猖狂。但他不能不顧及剛剛從鬼門關回來的珈璉。擔憂地看了看懷裡的珈璉,正在著急時,上面傳來龍影的聲音:「主子……您在嗎?」

  龍天行方才放下心來,輕叩了秘室開關,抱著珈璉走了上去。

  「主子!」龍影跪在地上,面無表情。

  「起來吧。」龍天行將珈璉放在床上,「宮中如何?」

  龍影將自己瞭解到的情形原原本本地說了出來。

  龍天行俊美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冷酷的表情,「讓他們先高興幾天吧……」轉頭望向床上的珈璉,緊緊握住她的手,「沒有人能在欺負了你之後全身而退!」

  龍影早已退出了房間,留給兩人獨處的空間。

  七天之後,大軍回到京城,滿城歡歌笑語,婦女們將鮮花和水果奉獻給軍人,感謝他們保衛了自己的國家。一時間,整座城池陷入了歡樂的海洋。

  天順皇朝的軍隊訓練十分有速,大軍沒有在路上多做停留,直奔回朝。

  在軍隊安頓下來以後,龍天行命令龍影好好保護珈璉之後,秘密地潛回了皇宮。

  龍吟已經屏退了左右,一個人在勤政殿等著他。見到龍天行進來,他並不驚訝,仍舊面無表情,「屬下幸不辱命。」

  龍天行點了點頭,「辛苦了。」

  龍吟向著他叩了首,又道:「屬下告退。」只是縱身一躍,便消失在碧藍天空中。

  龍天行目送他消失之後,揭開身上的潛行服,露出明黃色的帝王裝。在龍椅上坐定,喝道:「來人!」

  張公公忙從殿外推門進來,「皇上有何吩咐?」

  龍天行緩緩站起來,一字一句地開口道:「擺駕宗人府!」在沒有解決李楠音這個蛇蠍女人之前,他怎麼也不能讓珈璉再度陷入危險中……雖然龍天行知道珈璉有著絕對的自保能力,只是……作為一個男人,有責任不讓心愛的女人受到傷害。

  與此同時,得到消息的李楠音正驚叫著從軟榻上彈坐起來,「什麼?他回宮了?這怎麼可能?」

  「是的,娘娘。皇上此刻正在前往宗人府的路上。」小安子將得到的消息完完全全地回報,「聽說是去接皇后娘娘的。」

  李楠音被眼下這情況搞得疑惑了,先前的消息說劫走慕容珈璉的就是龍天行,自己想借這機會奪到天順皇朝的無上權力,卻在此刻又傳來了龍天行回宮的消息。那麼之前的人就沒有可能是龍天行,這麼說……龍天行並不知道真相!

  李楠音定了定心,所有知情的人都死得差不多了,皇上剛回宮,自然什麼也不會知道。一抹笑容浮現在她的臉上,既然劫走慕容珈璉的人不是皇上,那她這輩子也回不了宮了。哪個國家會要一個失貞的女人當皇后?呵呵……雖然和原計劃不同,可是,自己是後宮地位最高的女性這一點不會改變。再利用李氏家族的勢力加加壓,不怕皇后寶座不是自己的。

  思及此處,李楠音站起身,任由輕紗從身上飄落,「準備熱水,我要沐浴。」

  眼前最關鍵的,是抓住皇上的心……剛從前線回來的男人,可是血氣方剛的呀……

  果然不出龍天行所料,李楠音在得到他回宮的消息之後,便一臉艷俗濃妝地前來拜見。

  「臣妾恭祝皇上凱旋回朝,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她風情萬種地跪在台階下。

  龍天行嘴角含著一絲冷笑,聲音卻格外的溫柔:「平身吧。」

  李楠音媚笑著貼了過來,語帶試探:「皇上,您回宮有什麼感覺嗎?」

  龍天行眼角的餘光瞄到了她無名指上的寒光,那是東涼國的寶石,磨尖之後可當利器使用,這個女人!

  「皇上?」見龍天行不說話,李楠音又試探著叫了一聲。

  「我想……」龍天行慢慢地將臉正對著她,突然伸手緊捏住她的右手,「朕想做什麼,你不會不知道吧?」

  龍天行發現現在滿腦子都是受了傷的珈璉,而眼前這個女人,還真是怎麼看怎麼討厭!

  「皇上要做什麼,臣妾怎麼會知道呢……」愚蠢的女人!

  「你沒有話要和朕說嗎?」龍天行定定地看向她,希望這個女人迷途知返,看在她服侍自己這些年的分上,可以留她條性命。珈璉她……不愛自己殺人。

  「哦,臣妾想起來了。」李楠音面露喜色,「皇上遠征的時候,皇后娘娘毒殺太后,關入宗人府之後畏罪潛逃了。」

  「是嗎?」龍天行歎了一口氣,她終究沒有活下去的機會。

  「是啊!」見龍天行沒有什麼太大的反應,李楠音添油加醋地說了下去……

  而龍天行的眼光早已飄出了乾清宮,心也早飛到了珈璉的身邊……如果上天只能給我留下一件東西,我只要你。沒有你,世界……也就失去了顏色。



引言 使用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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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2-7-10 14:16:45

第10章(1)

  從乾清宮到慈寧宮,總共不過十數分鐘的路程。在解決了一些紛雜的事情之後,龍天行踏上了慈寧宮的白玉樓梯。雖然太后一直在昏迷中,但他並不擔心。他讓龍影給太后服下的藥可是連死人都能救活的,現在的昏迷,應該還是屬於藥效發作中吧。

  不過,雖然事實如此,但作為一個剛剛從前線回來的皇帝,怎麼說也要表演一下的。故意沈著一張臉,貌似擔憂地進入了慈寧宮的大門。

  「皇上萬歲!」一群宮女太監看到龍天行進來,嘩啦啦地跪了一地。

  龍天行穿過人群,逕自到了太后的床前。俯身向前,伸手探了探太后的體溫,龍天行正色道:「有誰可以告訴朕,這是怎麼一回事?」

  好半天沒有人說話,龍天行冷哼一聲,底下的人更是渾身顫抖。終於,慈寧宮的總管開了口:「回秉皇上,太醫說,太后……太后是中毒。」

  龍天行的眼光越發銳利,盯得眾人不敢擡頭,「你們很了不起啊,這麼多人……居然讓太后中了毒!」

  他的語氣聽來十分陰冷,在所有人都以為自己必死無疑的時候,太后居然發出了一聲呻吟。雖然聲音並不高,但是足以讓所有人興奮不已了。

  太后醒了!

  不到一炷香的時間,這消息便已經傳遍了整座紫禁城。對於太后醒來一事,大家反應有所不同,而最感到恐慌的,就是給太后下毒的李楠音了,太后一醒,就意味著她所有的計劃都失敗了。

  「這怎麼可能!」

  飛擲而來的茶杯差點將李健的頭打破,怒吼聲伴著茶杯一起飛來,他小心翼翼地看著滿臉陰雲的李楠音,試探地問道:「又怎麼了,誰惹你了?」

  李楠音的聲音更高,咬牙切齒地說:「誰惹我了?你說誰惹我了!太后醒了!你知不知道,太后醒了!」

  聞聽此言,李健的臉頓時變得慘白,喃喃道:「怎麼可能……那藥是不會有問題的啊……」

  李楠音跌坐在椅子上,髮髻散落開來,長髮垂在臉上,「唯今之計,只有……」她招手示意李健上學,低聲述說自己的計劃。

  「啊!」聽完她的話,李健嚇得倒退三步,雙手瞬間變得冰涼,「這可是大罪啊!」

  「你以為,現在我們就沒事了?」李楠音不屑地看向這個哥哥,沒用的東西!「我們總歸是死路一條,假傳懿旨,謀害太后、皇后,還不是一樣死路一條!」

  李健看了她半天,心一橫,「行!我今晚上就行動。」

  李楠音點了點頭,輕道:「你先去準備吧,我盡量配合你。」送走李健,李楠音整理好儀容,直往乾清宮而去。

  與此同時,行宮之中。

  在龍影的照料之下,珈璉的身體慢慢地恢復了一些生氣,而等她從昏迷中醒來的時候,龍天行已經在宮裡了

  「這……是哪裡?」珈璉乾澀著嗓子,看向站在一邊的龍影,她印象中沒有見過這個人。但是,珈璉眼尖地看到了他手臂上紋的青龍。那是世代保護龍家的影子標記。

  龍影低下頭,不敢直視珈璉的臉,「回皇后娘娘,這是皇上的別館。」

  珈璉心安地閉上眼睛,自己在這裡,一定是皇上的旨意。影子是不會離開主人太遠的,「我那兩個侍女呢?」她突然想起若葉和瑤光,急切地問道。

  龍影忙道:「娘娘莫急,屬下已經派人救了她們出來了。」

  珈璉方才又點了點頭,再度沈沈睡去。

  龍影這才從身後挪出自己的右手,那上面沾滿了鮮血,顯然是剛剛受的傷。他眼中寒意愈勝,那幫前來尋仇的人,目標顯然是皇后娘娘。這麼說,皇后娘娘被發現了嗎?一定要盡快向皇上報告。

  撇開這頭不談,得到李楠音密令的李健已經調集了十數高手潛伏在李妃的宮中,只待天色一晚,便集體衝進宮中取下龍天行和太后的人頭。既然太后已經從昏迷中清醒,為了保住自己一家的性命,只能做這等謀逆之事了。

  在告別了太后之後,龍天行並沒有回乾清宮,而是往坤寧宮而去。不過,在路上,他遇到了濃妝打扮的李楠音。龍天行微微皺了眉,看出李楠音是專程來找他的。這會來找自己,所為何事?

  答案很快揭曉。

  「皇上,」那聲音柔媚得嚇人,「臣妾十分思念您呢……」說話間那水蛇一樣的身子就靠了上來,香氣聞得有些刺鼻。

  「……」熏得龍天行不想說話。

  「皇上,」李楠音心底歎息了一聲,這麼好看的男人,哎……「皇上,臣妾準備了一些您愛吃的菜,請皇上今晚駕臨臣妾宮裡吧……」她自認沒有男人可以抵擋得住她刻意散發的媚功。

  果然不出她所料。龍天行盯著她的臉看了一會,微笑著點了頭,「既然愛妃如此期盼,朕今晚一定去。愛妃先回去吧。」

  李楠音應了一身,帶著一臉滿意的笑容離去。而龍天行若有所思地看向她的背影,像是知道了什麼事一般點點頭,回身往乾清宮而去。

  所有的一切,今天晚上應該就有結果了吧……

  走廊上紅色的宮燈慢慢地亮起。這是為了慶祝大軍凱旋歸來的儀式,一直要懸掛七天七夜。四名內侍擡著龍天行在走廊上徐徐前進著,晃動的龍輦像是未知的命運。龍天行輕輕地撫弄著腰間的軟帶,唇邊一絲莫測的笑,片刻,龍輦便在李妃的宮門前停了下來。

  龍天行緩步下轎,頭也不回地往裡走去。身後的天空上揚起七彩的焰火,出來迎接的李妃愣了一下,卻聽龍天行道:「愛妃,喜歡朕送你的這份禮物嗎?」他手指向那焰火,李楠音擡頭望去,那焰火在天空中拼出了一個李字,不由喜上臉龐,福身謝過。

  龍天行拉了她的手,兩人往內室而去。

  平素華麗萬分的內室這會卻變得異常乾淨,偌大的房間只有一張放滿了美味佳餚的桌子和兩把對面而坐的椅子。

  龍天行基本上已經明白李楠音要做什麼了,把東西都收拾了,應該是方便有些人下手吧?他不動聲色地坐下,想看看李楠音要怎麼下手。

  「皇上請用。」李楠音給龍天行斟上了滿滿一杯酒,媚眼含春地看著他。

  龍天行心知此酒有異,端起來卻不喝,故意和李妃扯起家常來。若在往常,李楠音恐怕高興得要暈過去,但在這種謀殺的關口,她卻是心急如焚。要知道龍天行的功夫不下於任何一位大內高手,可以說是深不可測,若是不先控制住他,讓他給逃了……這後果是不堪設想啊。但這種著急她又不能表現出來,只能陪著龍天行說話,順便勸酒。

  眼前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就快到李楠音和李健事前約定的時間了,龍天行手中的酒卻一口也沒動過。李楠音急得都快哭出來了,看著她一臉痛苦的表情,龍天行笑了。

  「很著急吧……」龍天行放下酒杯,笑得極為燦爛。

  「……皇上說什麼呢,臣妾聽不明白。」李楠音心中一陣恐慌,卻賠著笑臉裝無辜。

  「這杯酒……朕賞給你吧。」龍天行也不挑明,故意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臣妾……臣妾大病初癒,不能喝酒的。」李楠音臉上的笑容越發的僵硬,話說得都不周全了,她隱約感覺出事情有變,但是,此刻通知李健已經來不及了。

  「是嗎……」龍天行把玩著手上的酒杯,「朕賜的酒你都不想喝了,那你想喝什麼?」身形突然逼近她,聲音陡然放高一倍,「是不是想喝朕的血?」

  這話讓李楠音跌坐在地,她百分之百地肯定,龍天行知道了她們的計劃。

  「就是想喝你的血!」六個黑衣人從窗口跳入,手上的寶劍寒光凜凜。看來,他們動手的時間到了。

  龍天行微微一笑,並不避讓。手中青光一閃,六把寶劍便被格在了一邊。

  「好身手。」為首的黑衣人讚了一聲,劍光越發強烈起來。

  龍天行卻不上前爭鬥,低嘯一聲,皇宮門窗盡開。所有的地方都出現了拉著滿弓的弓箭手,每個人的目標都指向那六人。而身著錦衣的李健卻被一個人自外面扔了進來,捆得嚴嚴實實,像是待宰的豬。

  龍天行知道是誰幫的忙,心下直歎又欠了他一份人情,扭頭看向癱在地上的李楠音,開口道:「再送份大禮給你,愛妃。」他笑得更加開懷,「喜歡嗎?」

  李健渾身抖得不行,可惜嘴被堵住,不然一定能聽到那種傳說中的顫音。

  「皇上,臣妾什麼也不知道啊……」李楠音見大勢已去,只得使出最後一招,撲過來緊緊地抱住了龍天行的大腿,哭得滿臉淚水,卻極力撇清自己和他們的關係。

  龍天行厭惡地踢開她,「這會說什麼都不知道?」他揮了揮手,「從即時起廢去李楠音的妃位,將其關入宗人府,重案調查。」

  李楠音掙扎著,哭喊著,但是一切都沒有作用,她被幾個全副武裝的侍衛拖了出去。看她那聲嘶力竭的樣子,一點也不復皇妃的高貴優雅。龍天行不由又想起珈璉,只有她……才是唯一配得上自己的女子啊!

第10章(2)

  「回稟皇上,東路叛軍已被微臣全部拿下。」

  「回稟皇上,西路叛軍已被微臣全部拿下。」

  「回稟皇上,南路叛軍已被微臣全部拿下。」

  「回稟皇上,北路叛軍已被微臣全部拿下。」

  幾路將軍紛紛回報,叛亂被消融在無形之中。叛軍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已經暴露,更沒有開始行動。龍天行讚賞地點了點頭,發話讓他們回去。他在行事之前,沒有想到李健居然能說動如此之多的官員叛亂。若非自己佈置得當,加上一群忠心不二的手下,這皇朝恐怕就要易位了。以前,真是太過放權了。

  反省了自己,龍天行對以後的施政有了新的想法。

  再想到被關進牢裡的李楠音,龍天行暗暗做了一個決定,不過……現在最關鍵的事情,就是去接回自己最重要的女人———慕容珈璉。

  後宮,不可一日無主啊。

  由於李楠音的入獄,原先被她扣在慕容珈璉頭上的罪名自然洗清。這樣一來,迎回慕容珈璉是很容易的事情,加之珈璉已經清醒,恢復了意識,所以龍天行很快便將她接回。

  回到宮中,靠在龍天行的懷抱裡,慕容珈璉恍若隔世。雖然之前已經知道龍天行救出自己,但經歷了噩夢般的那些日子,在真切地感受到他的體溫之後,珈璉的心情實在不能用激動二字來形容。

  「皇上……」她語帶哽咽,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珈璉,以後……朕不會讓你再受到任何傷害。」龍天行很理解她的心情,輕拍著她的背,任由她的淚水沾濕自己的衣襟。

  「嗚嗚嗚嗚……」女人啊……不勸還好,心上人一勸,本來不打算哭的,也會哭得淚如雨下。珈璉只覺心酸至極,抱著龍天行放聲大哭。

  「母后……您為什麼哭啊……」這次,哭聲引來的是太子。他聽說母后回宮,便急急忙忙地跑來了。不過剛進坤寧宮,就聽到母后哭得十分傷心,這樣的場景可謂是百年難得一遇,「是父皇欺負您了嗎?」稚嫩的童言讓珈璉的淚水在瞬間止住。

  「……」珈璉沒想到兒子會跑進來,一下子臉上變得火燒一樣,通紅通紅的,「母后是想你了,」不過,她不愧是皇后,立刻拉起兒子的小手,「來,讓母后看看,睿兒有沒有長大一點啊?好像瘦了嘛。」

  「父皇可捨不得欺負母后。」龍天行笑著說,空出一隻手將兒子抱起來。

  「那母后為什麼哭?」龍睿眨著大大的眼睛,輕輕地問。

  「那是因為母后想你了啊……」龍天行看向懷中的妻子與兒子,一股暖流從心中升起。這種從心底散發出來的快樂與溫馨,他有多久沒感受到了?

  陽光從窗中透進來,撒在三人的身上,給他們鍍上一層金邊。

  歡聲笑語不斷從坤寧宮中傳出。

  這,就叫幸福了吧?

  在享受完了溫馨的家庭生活之後,龍天行又陷入了繁忙的政務之中。等他稍微能喘口氣的時候,宗人府對李楠音的調查也告一段落了。

  雖然早已經想到她會有一堆事情,但龍天行在看到卷宗以後,還是大吃了一驚。那調查的卷宗層層疊疊,足有三十多頁。而打開那卷宗,很多後宮的齷齪事便全部展現在上面。莫要說謀害太后這些已經人盡皆知的事情,就連以前的一些邊角小事都被宗人府給挖了出來。最讓龍天行想不到的是上次的李妃中毒事件,所有人都認為是因為平日裡李妃做人太失敗,有人看不順眼下的毒。誰知道,這毒竟然是她自個兒下的,目的就是為了陷害皇后。饒是龍天行也不由打了個冷顫,為了害人,居然連自己的孩子也不放過。這樣的女人……是怎麼進入自己的後宮的?

  龍天行合上卷宗,俊臉染上一層陰鬱之色。在這之前,他居然完全看不出李楠音是這樣的人。在他的眼中,李楠音頂多是權利慾重了些,貪婪了些,卻未曾想是一個如此狠毒的女人。他的眼光順著窗欞飄了出去,那重重宮門下的嬪妃們,是否都和李楠音一樣呢?一有機會,就立刻成長起來,成為第二個、第三個李楠音。而這些嬪妃們若是生下皇子,是不是會將皇子們教育成與她們一樣的人呢?還是在娘胎裡就帶了殺意?他最不想看到的就是骨肉相殘……

  該怎麼辦?龍天行眉頭緊鎖,心裡鬱結得不知道如何是好。

  「皇上,」一聲輕柔的呼喚把他從鬱悶中驚醒,「皇上,喝點甜湯吧。」

  是珈璉,她手上捧著一碗銀耳羹,裊裊婷婷地進了乾清宮———這是皇后獨有的權力,不用通報可直接進入乾清宮,這也是珈璉成為皇后以後第一次使用這權力。

  龍天行望著她的面龐,突然從心底升出一股火焰來。他伸手抱過珈璉,讓她坐在自己的腿上,打開卷宗,看著她說:「你看,李楠音居然做出這些事情來。後宮是你的責任範圍,你說該怎麼辦?」

  慕容珈璉紅了臉,掙脫不開,只好將卷宗輕輕地翻看了一下。不看還好,一看,她便長歎了一口氣,輕道:「皇上,她原本也是可憐之人。」

  龍天行其實沒打算徵詢她的意見,不過逗著她玩。此刻卻聽珈璉一本正經,不由也真的想聽聽她的看法了。

  見龍天行挑眉,珈璉便解釋道:「這後宮之中,哪個女人不可憐?『衣錦榮華數清秋,萬種風情,幾許情深;宮牆高聳念往昔,千般恩寵,盡化煙塵。』這句子皇上應該看過,臣妾那時不得皇上寵愛,寫下這些,其實也是為了打發時間,一抒心中鬱悶而已。」她偷看了一下龍天行的臉色,見他並無不悅之意,才放大了膽子繼續說道:「皇上擁有所有女人的身心,卻只能分給她們一點點心,甚至有的人一點也沒有。女人就像花,得不到用心的照料就會枯死……有的會變成毒花。臣妾……怕是哪天也會枯死罷……」說著說著,她突然感覺到十分的悲涼,不禁有些哽咽。

  這麼多年來,第一次有人在龍天行面前如此說話。龍天行被這些消息著實震得不輕,他以前從未想過、聽過這些。他只是認為自己是天子,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賓,莫非王臣。這天下所有的東西和人都是他的,後宮的女子自然也是,他只是將她們當成一件活的財產,卻忘了她們也是人。

  這會兒,珈璉將這些一古腦兒地說出,龍天行方才意識到後宮的女子有多痛苦。他皺起眉,沈默了半晌。

  繼而———

  龍天行放開珈璉,硃筆一揮,在卷宗上批道:罪妃李楠音,謀害太后……茲流放異域,並行抄家……李氏一族,亦同流放。終生不得回京,三代不得為官……逆首李健於三日後斬首示眾……

  珈璉看著他寫下這些,心知龍天行已經放過了李楠音。按照李楠音所犯的罪,是要處以剮刑的,那種痛苦決不是人所能承受得了的。現在不但免去了她的剮刑,更是免去了她的死刑。而李家的人也大多保住了性命,龍天行對他們真的已經是網開一面了,這一切都要歸功於珈璉方纔的那些話。

  批完卷宗,龍天行看著桌面發愣,表情變幻莫測,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珈璉歎了一口氣,知道他在思考剛才的問題。其實她說那些話也是有私心的,她畢竟是個女人,雖然貴為皇后,也還是有著女人最基本的妒嫉心的。如果龍天行能夠……哎,算了,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放下腦中荒誕不稽的念頭,珈璉端來明爐將銀耳羹加熱。

  剛準備離開,卻被龍天行一把拉進懷裡,一個漫長而深刻的吻隨之而來。

  「珈璉……朕不許你走……你這一輩子,都要待在宮裡……一輩子……」龍天行含糊不清地說著,似乎在擔心著什麼。

  一滴淚水從珈璉的眼角滑落,雖然妒嫉,但有了此刻的回憶,她寧願用一輩子的時間去賭,賭自己能夠和龍天行擁有真的愛情……希望,希望老天垂憐……「我不走……永遠都不走……」

  「朕不會讓你枯死的……朕會用一輩子的時間來疼愛你……寵愛你……」龍天行像是在保證著什麼,聲音聽起來極端地嚴肅。

  珈璉已經沒有思想再去思考了,只能低低地呻吟著。

  乾清宮裡迴響著激情的喘息,月兒羞得將臉捂了起來,宮內一時春意盎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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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2-7-10 14:18:17

第11章(1)

  珈璉半倚在窗前,長髮慢慢披散下來,像一道黑色的瀑布。從窗欞望出去,正是坤寧宮的後花園,午後的陽光射在花園中,燦爛得有些炫目。

  珈璉端起手邊的茶杯,輕輕吹了吹,任茶香在唇間散開。這些天來她過得實在舒心,擁有著龍天行的真愛,太后和兒子的親情,再加上自個兒心態上的變化,相較於過去的幾年,這日子簡直就是神仙過的。珈璉真是萬分感謝上蒼給了她這麼一個重來的機會,若不是自己那麼瞎鬧,這輩子,怕就是要在孤獨中度過了吧?

  「娘娘……娘娘救我……」正想著,卻聽到屋外隱約傳來女子的哭喊聲,聲音很悶,顯然是被人摀住了嘴。

  珈璉皺起了眉,是什麼人膽敢在這裡放肆?

  沒來得及去察看,那聲音卻已經漸漸遠去,若葉看出了她的心思,笑道:「這應該是從李妃那裡逃出來的小宮女,李妃謀逆,她宮裡的宮女也要被流放。可能是吃不了苦頭而自己逃出來的吧。」

  珈璉沈默了半晌,她自然知道那些宮女的下場,不是發配到軍隊為妓,就是處死。這是天順皇朝的慣例,也是她所不能涉足的一塊……雖然她非常想救這些宮女,但祖制不可違……先前放過李妃她們,已經是龍天行格外開恩了。

  只是……她又長歎了一口氣,在宮中有如李楠音這樣的妃子,並不是少數。她突然從心底湧出一股倦意……莫非這就是現今女子的宿命?

  正思量著,有人從後面將她摟進懷裡,熟悉的氣息撲面而來。

  不用想,珈璉拋去心間的困擾,準備起身行禮,卻被龍天行一把攔住。

  龍天行將她抱坐在自己腿上,故作不悅道:「朕不是和你說過,你不用對朕行禮的。怎麼又忘了?」

  珈璉紅著臉輕輕應了一聲,沒有說話。

  龍天行大笑出聲,「怎麼到現在你還會臉紅?」他看出了珈璉有些不開心,便故意逗她發笑,好轉移注意力。

  「……」珈璉的臉更紅了。

  「娘娘……娘娘救我……」方才外面的呼救聲卻又在此時響起。

  龍天行眉頭皺了起來,吩咐若葉道:「你去讓他們走遠一點,不要打擾了朕和皇后。」

  若葉領命出去,龍天行卻發現珈璉若有所思地看著他,便笑道:「想什麼呢?」

  珈璉長歎了口氣,黯然道:「她們,也是可憐的女子……」

  龍天行先愣了一下,旋即反應過來,知道珈璉誤會了。他也不解釋,抱起珈璉,逕自走了出去。

  「皇上?」珈璉嚇了一大跳,不知道他要做什麼,「快放我下來。」珈璉又羞又窘,她可從來沒在外面有過這麼親密的舉動。

  龍天行看到她的樣子不由心情大好,手摟得更緊,大笑出聲,「珈璉別怕,朕不是帶你去看風景嘛。」

  珈璉無奈,只好緊緊抱住龍天行的胳膊,生怕掉下去……她甚至連鞋子都沒穿好。真是……珈璉將頭埋進龍天行的肩窩,不敢露出臉……這太羞人了……

  龍天行就這麼抱著她一直往前走,轉了好幾個彎。沿途的宮女太監紛紛行禮,雖然對皇上懷中女人的身份極感興趣,卻無一敢多嘴……只是每人都滿臉興奮的神色,看來,宮中又要起流言了。

  走了約莫半炷香的時間,龍天行終於停住了腳步,強行將珈璉的頭從懷中擡起,「你看。」珈璉順著龍天行手指的方向看了出去,眼前的奇景讓她驚呆了。

  一張桌子放在偌大的宮殿中,前面排了長長的隊伍,基本上全是嬪級的……而桌子後面一位女官正奮筆疾書,不知道在寫些什麼。

  「這……」珈璉真的是被搞糊塗了,這是在做什麼,排隊報名打麻將嗎?

  龍天行笑得神秘莫測,看得珈璉心裡直發毛,不知道這個不守陳規的皇帝又在打什麼鬼主意。見他又往裡面走,珈璉企圖把頭再埋進去……這麼多人,她皇后的面子還要不要了?

  周圍的人跪了一地,「皇上萬歲,皇后千歲」之聲不絕於耳,珈璉明白,自己這次丟臉是丟到家了……她也明白……龍天行這麼一路抱著自己過來,足見對自己的寵愛。這麼一來,自己皇后的身份,再加上皇上的寵愛,在宮中的地位更是不可撼動的了。

  珈璉明白龍天行的一番苦心,可是……這……還是太讓人不好意思了。

  可龍天行根本不給她害羞的機會,抱著她直接走到了那女官的後面。將她放在一邊的椅子上之後,龍天行從桌上抽出那女官正在寫的東西。

  只見珈璉一手捂著臉,一手接過龍天行抽來的紙簡,只見紙簡第一排赫然寫著幾個字:出宮嬪妃登記表。

  出宮嬪妃登記表!

  這幾個字像是閃電一樣在她腦中爆開,這是什麼意思?難道……她立刻扭頭看向一邊的龍天行……不會吧……這,不合祖制啊!

  看到她驚愕萬分的表情,龍天行像個孩子一般地笑了。

  「李妃之事發生以後,朕想了很多……這後宮嬪妃制度,或許才是所有苦難的起源。沒有這制度,奪嫡、爭寵就不會存在。」龍天行頓了一頓,「就算還有奪嫡,也不會像以前那麼誇張了……畢竟,他們都是一母同胞。」

  龍天行還在繼續說下去,但是,珈璉的眼睛中已經佈滿了淚水。

  「皇上……」珈璉實在沒有想到龍天行會為了她更改祖制,怪不得他這些天忙得不得了。想必這件事情在朝堂之上也引起了不小的波折,這可是從未有過的事情……男人都以三妻四妾為身份的象徵,何況他是皇上!

  「這些身份不高的九嬪我都讓女官安排她們自行出宮了,只是四夫人……」龍天行歎了口氣,「朕可是花了大價錢,封她們當了公主……不日將隨冷衍寒去一起和親。」

  「你真的封了她們當公主?還把她們送去和親?臣工們沒有說什麼嗎?」珈璉更是大吃一驚,天哪,這是多麼了不得的事情。貴淑德賢四妃除了李德妃獲罪被廢外,其他的人沒有犯什麼錯誤。而且,每一個妃子後面都有著自己的勢力……皇上,真的這麼做了嗎?

  「怎麼可能不說什麼。不過朕和他們說這是朕的家事,如果連朕的家事都要管的話,朕這個皇帝也不想當了。」龍天行掐了掐她的臉,故作輕鬆地說。

  這話聽起來輕鬆,可珈璉知道龍天行為這事一定操了不少心,畢竟更改祖制是不得了的大事啊!萬分激動之下,她不由反手緊緊地抱住了龍天行。

  「轟!」龍天行只覺氣血上湧,多虧他克制得快,不然鮮紅的鼻血就要冒出來了。他乾咳了兩聲,掩飾了一下,「如何?」他居然向珈璉邀起功來。看來,無論怎樣的男人,在心愛的女人面前,都會變得純真一些……

  珈璉好不容易平靜了一些,眼光掃過跪著的那些嬪妃們,雖然同情這些人,不過她還是感激上蒼給自己安排的命運。

  回首過往,事如雲煙。

  龍天行似乎知道她內心的感慨,拍了拍她的手,輕道:「我們回去吧。過兩天……要送冷衍寒去和親呢。」

  珈璉一下子笑出聲來,一個和親的男人……天哪,這可是古往今來從沒聽說過的事情。她不由又想到瓔珞那雙眼睛,看來冷衍寒的日子不會太好過了……

  龍天行又一路將珈璉抱回坤寧宮。

  好不容易將出宮的嬪妃理清,這一下子就花了約莫七天的時間,珈璉不由感歎這後宮的確是女人的墳墓……不過,今後,應該不會了,眼光轉向一邊專心看書的龍天行,一抹溫柔的笑攀上了她的眼底。

  龍天行發現自己現在越發離不開這位皇后了,不僅平常想看到她,就連上朝的時候也想早些回到珈璉身邊來,他現在可算是明白了「從此君王不早朝」的意思了。

  不過,在日夜和親親皇后相守之前,他還有一件重要的任務……那就是,現在還正在被軟禁的西蒼國的王夫冷衍寒,那個企圖對珈璉示愛的可恨的冷衍寒!

  若非他關係著兩國的邊境問題,龍天行一定把他生吞了。和皇帝搶女人,這廝膽子不小!龍天行劍眉揚了起來,想到明天就可以把那可恨的人送上和親的馬車,他高興得渾身顫抖。終於還是等到這一天了啊!再想到西蒼國派來的迎親隊伍,那領頭人提到冷衍寒的厭惡表情,那小子在西蒼國也不會有什麼好日子過……龍天行想到這裡,更是嘴巴笑得都合不攏了。

  「皇上!」珈璉一臉嗔怪地看著他,她知道龍天行為什麼笑得這麼開心。哎……那個狀元倒是一表人才,可惜他喜歡自己,不然就可以把若葉或者瑤光配給他了……

  「哦,」龍天行回了神,發表自己笑得實在太誇張,不好意思地咳了兩聲,「珈璉,我們是不是……該給冷狀元準備點什麼……他畢竟是去和親的。」

  珈璉終於忍不住笑出聲來,龍天行一定要強調那兩個字……那兩個字對男人來說,可真算是恥辱啊……看來,他對冷衍寒怨念不輕呢。

  想到這裡,她的心情也變得更好起來,皇上……可真的是在吃醋呢。

  龍天行笑著站了起來,拉起珈璉,「走,我們去淩天閣看看要和親的人。」

  珈璉無奈,只好隨他前去……即使是皇上,也逃脫不了七情六慾呀……

第11章(2)

  從坤寧宮到淩天閣並不遠,兩人卻一路談笑,足足走了快一炷香,龍天行還不時偷香,搞得珈璉臉紅如花。

  剛走到淩天閣門口,就聽到裡面傳來怒罵聲:「滾!你們都給我滾開!我堂堂男子漢大丈夫,絕不會穿嫁衣的!」

  龍天行大笑出聲,穿嫁衣,哈哈……哈哈哈……

  推開門,只見一群侍衛將冷衍寒圍在中間。為首的侍衛手中捧著一套艷紅的嫁衣,雖然是男子穿,卻仍舊是女人的式樣,只不過尺寸被放大一些而已。

  冷衍寒臉色鐵青,手緊緊地抓著自己的衣襟,像極了被強搶的民女。看到這幅景象,龍天行的心情舒爽極了,只聽他調侃地開了口:「冷狀元,依朕的意思,你還是老實地穿上。作為月華國的和親使者,你不打扮得華麗點,豈不是失了我月華國的面子。」

  珈璉已經不忍心看下去了,她拉了拉龍天行的手,讓他不要太過分。

  冷衍寒一眼就看到了珈璉,眼中露出興奮的光芒,「皇后娘娘……」

  龍天行的臉沈下來,變得有些嚇人,「珈璉,你去外面等我。」看到珈璉聽話地走出去之後,龍天行喝道:「你們是吃乾飯的嗎?一個小小的書生都搞不定!再不能讓他穿上嫁衣,提頭來見朕!」

  那幫侍衛聞言大驚,再也顧不得冷衍寒的意願。一個個像是虎狼,沒多久就扯光了冷衍寒身上的衣物,強迫地讓他換上了大紅的嫁衣。接著,他們在龍天行的示意下都跪了下來,嘴裡高聲喊道:「奴才見過安國公主。」

  冷衍寒差點氣暈過去,被迫穿上嫁衣也就算了,居然還被封了公主!這簡直是不能忍受的事情。他恨恨地看向龍天行,「我要和你決鬥!」

  龍天行並沒有理會他,轉臉對邊上的侍衛道:「明天午時,是安國公主和親的大好時辰。如果出了任何差錯,你們就不用回來了。」說完,龍天行轉身離開,還帶著猖狂的笑聲。

  「啊!你回來,你回來!我要和你決鬥!」冷衍寒的聲音迴盪在宮中,卻沒有任何辦法———他被四個侍衛架著,絲毫不能動彈。

  時間有時候很快,有時候很慢。

  因人而異。

  對於龍天行來說,時間過得飛快;而對冷衍寒來說,時間就太慢了———穿著嫁衣真不好過啊。



  更悲慘的事情在後頭。

  龍天行和珈璉一身明黃的正裝出現在大殿之上,這麼多年來,這是月華國第一次嫁「公主」。

  龍天行格外嚴肅地板著臉,珈璉則亦步亦趨地跟著他。

  「皇上!」西蒼國的使者上前行了大禮,將女王的禮物送上。一時間金光閃爍,珠寶玉器擺了整整一個殿堂。

  龍天行不由暗自點頭,西蒼國這些年發展得的確不錯,自己選擇休戰是正確的。兩國交戰,最苦的是百姓啊……

  「皇上,我謹代表女王陛下向您致以無上的崇敬。感謝您的通情達理,更感謝您將冷先生賜還我國。」那使者又行了一次大禮,看來是出自真心的感激。

  龍天行微微點了點頭,開口道:「也替朕感謝貴國女王同意休戰。」

  他給足了西蒼國面子,那使者高興地退下。

  接著,便是由皇后宣佈吉時已到,公主出嫁了。

  珈璉優雅地起身,從侍女手上接過金色的喜球,輕輕往空中一拋。那球霎時在空中炸開,噴射出七彩的禮花。與此同時,珈璉宣佈道:「本宮宣佈……將安國公主冷衍寒嫁與西蒼國王,從此兩國締結同盟,永不侵犯。」

  冷衍寒被兩個侍衛扶了出來,滿身珠翠,香氣逼人。所有人都拿一種怪異的目光看著他,但沒有人敢說話。

  透過垂下來的珠簾,依稀可以看到冷衍寒眼中的淚水……

  又經過一些冗繁的儀式,冷衍寒和親的馬車終於啟程,離開了龍天行的視線。龍天行這才完全放下一顆心,揮了揮手,和珈璉從右邊離開。

  尖細的聲音響起:「眾臣退……」

  本來人頭湧動的勤政殿一下子變得空曠起來,好半天沒有聲音……

  「皇上,為什麼我們要回來?」疑惑不解的人是珈璉,剛剛明明準備離開了,龍天行卻拉著她的手,停在了屏風之後。

  「你跟我來。」龍天行微笑著拉她疾行。

  「我們要到哪裡去啊?」珈璉並沒有注意道龍天行的自稱已經從朕變成了我,只是好奇他要做什麼。

  「就在這裡。」龍天行停在了勤政殿的門楣下,看著上面的「勤政愛民」四個大字。

  「皇上?」珈璉仍舊不知道他要幹什麼。

  「我龍天行在這裡發誓,一生一世愛慕容珈璉,不離不棄。」龍天行突然大聲地叫喊出來,聲可震天。

  珈璉一下子愣住了。

  「我小時候就在這裡發過誓,要勤政愛民。現在,我還在這裡發誓,我會愛你一生一世。在你面前,我不再是皇帝,而只是一個愛你的丈夫。」龍天行含笑地看著珈璉,眼底有著醉人的溫柔。

  珈璉笑了,像是三月的春風,「我也愛你……一生一世……不離不棄……」

  她慢慢地倚在了龍天行的懷裡,愛語消失在兩人膠著的唇中……

  那勤政殿裡彷彿迴響著兩個的聲音:愛你……一生一世……不離不棄……然後慢慢地散開,佈滿整個紫禁城。

  —本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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