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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2-7-17 10:44:54

前言:

一場下了月餘的豪雨,下得百姓怨聲載道、叫苦連天,
身為風國驍王的他,即便也耐性盡失,但卻無計可施,
不得已,他唯有順應大臣及百姓的請求,讓國師祭天,
此舉在他看來,撫慰民心的成分居多,並非解決之道,
但只要能使人民對未來充滿信心,這祭祀就辦得有價值,
豈料,當他率領國師與文武百官集聚於滄浪江邊祭祀時,
忽然有一個不明物體從天而降,墜入滔滔江水之中,
頓時間,眾人慌了,「水鬼」、「怪物」的驚叫此起彼落,
然而他看得很清楚,那不是什麼鬼怪,而是活生生的人,
更精確一點的說法──那是個穿得衣不蔽體的漂亮女人!
哼,依他看來,青樓姑娘們身上的布料都比這江絲綺多,
而且,她還當眾對他出言不馴,如此女子,豈可留下?
沒想到,國師卻聲稱她是神之使者,雨也偏在這時停了!
算她走運,但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她最好有心理準備……


楔子

  風和日麗。  

  這真是個適合啟程,邁向康莊大道的好日子!

  當最後一個紙箱被抱進公寓四樓的客廳時,搬家的大工程終於宣告結束了。  

  「啊,累死我了!」江甜甜大叫一聲,放下紙箱,往沙發撲過去。沙發雖然是二手的,但洗得很乾淨,坐起來又軟又舒服,累壞了的她,一坐下就不想再動了。  

  驀地,一隻白嫩的腳丫子卻狠心地往她的屁股一踹。  

  「起來。」江絲綺說道。  

  沙發上的懶蟲左挪挪、右蠕蠕,還是佔著沙發不肯起身。  

  「不要。」  

  「我把蛋糕砸妳頭上喔!」  

  「啊!」甜甜跳了起來。「千萬不可以,那是我們的生日蛋糕耶!」為了買那個蛋糕,她們還勒緊褲帶,挪出一頓的飯錢呢!  

  「漫還不起來?」江絲綺彎唇一笑,美麗的容顏雖然略顯蒼白,卻更惹人憐愛。「妳不起來,我要坐哪裡?」  

  甜甜乖乖讓位,坐到沙發的角落去了。

  江絲綺優雅地坐下,把可愛的蛋糕擺放在沙發前的桌子上,拿出店家附贈的蠟燭插在蛋糕上頭,小心翼翼地點燃,晶瑩的燭光,將蛋糕映照得更可口。  

  「可以吃了嗎?」甜甜急著問。「可以吃了嗎?」  

  「妳急什麼啊?」絲綺瞪了她一眼。「難道妳不等雪葵了?」

  甜甜連忙揚聲,望著廚房大喊:「江雪葵,動作快!」  

  「來了、來了啦!」纖細嬌美的身影,匆匆踏出廚房。「來,我把杯子洗乾淨了。」她擦了擦手,打開大保特瓶裝的汽水,體貼地把每個杯子都倒了八分滿。  

  汽水的泡泡,滋滋滋地往上冒。

  「為什麼不是冰的?」絲綺問。  

  「冰箱還沒插電。」  

  「啊?那晚餐的肉怎麼辦?」  

  「我們晚餐哪有肉啊?」雪葵指了指蛋糕。「這就是我們的晚餐。」  

  絲綺嘟著嘴,格外可愛。  

  「可惡,下個生日,我一定要吃大餐!」

  「妳這是許願嗎?」  

  「我也要許這個願望!」甜甜趕緊說。「要吹蠟燭了嗎?」  

  雪葵搖頭。「不行,我還沒許願。」  

  「妳動作快點嘛!」  

  「妳別老是催我。來,大家站起來。」沙發上的兩個人,同時發出呻吟,雪葵卻很堅持。「慎重一點嘛,這對我們來說,是個重要的日子呢!」  

  她們三個人同姓江,卻不是姊妹,事實上,她們連親生父母是誰都不知道。她們是在二十年前,同一天被送進孤兒院的,江院長收留了她們。  

  二十年來,她們情同姊妹,互相扶持,即使江院長病重時,也不離不棄,輪流照顧院長。直到院長去世,她們才決定離開孤兒院,搬到這棟破舊的公寓裡,展開新生活。

  她們三個都是令人眼睛一亮的美人兒,不過風格迥異。

  絲綺最是漂亮,五官精緻典雅,是不折不扣的古典美人。

  雪葵人如其名,膚白如雪,還擁有曼妙誘人的好身材、濃眉大眼,再加上紅嫩的櫻桃小嘴,整個人明媚艷麗。  

  甜甜的個性最大而化之,長得清秀而可愛,擁有超級無敵的甜美笑容,只要她嫣然一笑,任何人都會為那燦爛笑顏傾倒。  

  今天,是她們搬入新居的日子。

  今天,也是雪葵正式找到工作的好日子──今天早上,她剛剛接到國內一家大醫院來電,要她下個禮拜就去報到上班。  

  今天,也剛好是她們的生日。  

  「來,舉起杯子!」雪葵興致勃勃地說著。  

  另外兩個人,也感染了她的興奮,跟著舉高杯子,重重地一撞。  

  「乾杯!」  

  「慶祝我們的生日!」  

  「慶祝我們的新生活!」  �  

  「也恭喜雪葵找到好工作,完成她從小到大最大的夢想──成為白衣天使!」

  「謝謝。」呵呵,雪葵笑得好甜。從護校正式畢業後,她在短時間之內就找到了這份穩定的好工作,非常幸運。

  「唱歌唱歌!」甜甜嚷著說。

  三個人互看一眼,默契十足地張嘴,唱起卡通「小甜甜」的主題曲。這是她們最常唱的一首歌,歌詞像是有種魔力,只要一唱出口,就能為她們增添無比勇氣。  

  如今,她們正要踏出新生活的第一步,燦爛美好的未來,正等著她們。

  暸亮的歌聲,迴盪在公寓裡。唱到最後,她們歡笑著舉杯,興奮地大聲唱道:「自立自強有信心,前途光明又燦爛──」  

  光。

  柔和的光裡,傳來聲音。

  「醒來。」   

  光的四周,飄浮著三個年輕美麗的女子。她們眼睫顫動,輕輕睜開眼睛,像是被從最深的夢境裡喚醒。  

  起初,她們還有些茫然,愣愣地看著彼此。這是一個寬闊無邊的空間,雖然幽暗,卻不覺得恐怖,反而溫暖而教人安心。  

  細小的光點,在她們四周飛舞,碰觸到她們時,就像煙火似的碎開,散成更小的光點。  

  突地,甜甜發出一聲驚叫。

  「啊!我、我我我……我在飄!」哇啊,她的雙腿踏不到地!  

  絲綺倒是很冷靜。「別嚷了,我們都在飄。」

  「這是怎麼回事?」雪葵困惑著。她記得生日蛋糕、堆滿紙箱的客廳、暸亮的歌聲,還有……

  轟?! 

  柔和的光源,變得有些黯淡了。  

  「妳們新居的樓下發生瓦斯爆炸,所以……」

  三人目瞪口呆,望著那個光源。半晌之後,雪葵才顫顫地開口。

  「我們死了?」所以,這幽暗的空間,就是死後的世界?   

  「是的。」光源裡的聲音,帶著惋惜的語氣。

  「所以……」雪葵語帶懷疑。「禰是天使?」  

  「咳,有許多人類,的確是這麼稱呼我的。」

  絲綺四下張望,伸手捕捉飄散的光點,光點如星,在她手中放光。「那麼,這裡是天堂還是地獄?」  「都不是。」天使的聲音,從光源裡傳出。「呃……事實上,妳們不該被炸死,但因為作業疏失,妳們才會來到這裡。」   

  「作業疏失?!」甜甜猛地擡起頭來,撲向那個光源。「我們都被害死了,禰該怎麼賠?」  

  光源飄開,逃離她的撲抓。

  「所以,妳們才會在這裡。」天使的聲音裡透著滿滿的歉意。「妳們將會復生。」  

  三個人同時瞪大了眼。  

  「真的?」

  「當然。」那聲音說著。「但是,復生得有條件,妳們必須完成一件事。」  

  甜甜忍不住叫出聲。

  「是禰的作業疏失,憑什麼又開條件?」

  「這是規定啊!」  

  「我才不管──」  

  「等等。」雪葵抓住惱怒的甜甜,望著那光源。「什麼條件?」

  「我要把妳們送到一個地方去,妳們得讓三個王握手言和。」

  「王?什麼王?」賭王?船王?還是大胃王?  

  天使徐聲宣佈──

  「驍王、獸王、厲王。」  

  「這名字好怪。」甜甜皺眉。  

  絲綺卻輕笑幾聲。

  「不難嘛!只是讓三個人和好,簡單得很。」跟復生相比,這條件簡單得教人起疑。

  「是不難,所以,妳們只有六個月的時間。」

  「還有期限?」甜甜又叫著。  

  「這是規定。」

  「那有沒有規定作業疏失該罰?」

  光源微微一顫,很快地又恢復原狀。「事不宜遲,如果妳們答應,願意復生,就必須快些出發。」  

  雪葵率先說道:「我答應。」

  「我也是。」絲綺點頭。  

  甜甜只得跟著同意。「好吧!」  

  光源裡的聲音,明顯鬆了一口氣。  

  「那麼,我們就算達成協議了。」光源逐漸擴散,細小的光點都被沒入耀眼的光圈之內。「如果妳們齊心祈求,就能相聚。」  )  

  「要是期限到了,我們卻沒有成功呢?」雪葵追問著最關鍵的問題。

  光圈持續擴散,吞噬了幽暗,也包裹了她們的身子。那聲音在光芒中迴盪,字字清晰入耳。  

  「那麼,妳們就得再回到這裡。」  

  「什麼?!」  

  「不,我才不要再死一次!」

  「我要反悔!」

  三人爭著喊叫,卻在漫漲的光芒中,漸漸失去意識。她們感覺被某種力量用力地往下拖去,墜落了又墜落,跌進不見底的幽暗中。  

  三個人最後聽見的,是那聲音喃喃低語著──  

  「……這是規定。」  

第1章(1)

  中土三國,位於兩江薈萃之西的風國天色黯沈,雲層積累厚重,豆大的陰雨不間歇地下著,滿地泥濘,作物全讓這場雨給泡爛了,而百姓飼養的家禽也因這場雨死的死、病的病,黎民百姓叫苦連天。

  風國驍王──闕競天率領國師與文武百官齊聚於滄浪江邊祭祀,祈求水神不再發怒,使連月來降下的大雨止歇,不再氾濫成災,教百姓流離失所。長相俊美英挺,身材結實高大的闕競天,氣勢恢弘、目光灼灼,看著國師薩爾多在擺放各式供品的桌案前祭天、祭神,左右各兩名內侍官則為身著赤色、繡有珍奇異獸華服的他撐起大傘,不容一滴雨滴上他的身。  

  他緊抿著唇,神情莫測高深地望著前方滾滾奔流的滄浪江,沒人曉得此刻他正在想什麼。這場已下了月餘的豪雨,下得百姓怨聲載道,下得闕競天耐性盡失,卻也無計可施。萬不得已,唯有順應大臣、百姓的請求,讓國師薩爾多祭天,傾聽天意,尋出解決大雨不斷向大地傾洩的方法。此舉在闕競天看來,撫慰民心的成分居多,但只要能使百姓對未來充滿信心,這場祭祀就辦得有價值。  

  薩爾多神態莊嚴肅穆,手執法器,嘴裡喃喃有詞,向上蒼傳達眾人的心聲。  

  在國師的祈求聲中,突然間,江上狂風大作,雨水飛撲,吹得人人蹙眉,以袖掩面。薩爾多被狂風吹得幾乎要站不住腳,他壓低身軀,勉強站在原地,手裡拿著法器不停甩動,嘴巴喃念,仍舊向上蒼乞求。  

  人人被突來的狂風吹得東倒西歪,闕競天倒是氣定神閒,放肆的雨水撲打在臉上,全然無損他渾然天成的王者之風。猛地,闕競天眼尖地發現一團金色物體自天際垂直落下,砰然落江,濺起高高的水花。  

  「護駕!護駕!」皇家侍衛一發覺不對勁,立即拔劍護著驍王週身,以防是他國特意派來刺客製造紛亂,乘機暗殺驍王。  

  不動如山的闕競天以鷹隼般的目光鎖定落入江中的物事,心下狐疑。由天際落下的究竟為何物?

  「出了什麼事?」驍王身後的文武百官同樣聽見物體落入江中的聲響,驚魂未定地交頭接耳,望著混濁江水。  

  薩爾多一臉茫然地瞪著滔滔江水,再仰望依然黑壓壓的天際,不曉得這突來的落水聲是蒼天給他的指引,抑或是真有刺客前來暗殺驍王?  

  江絲綺頭腦一片混亂,不明白自己為何會落入水中,只知道為了活命,不要變成水底冤魂,於是她拚命遊著,想要遊上岸。  ?K殫;  

  「看哪!那是什麼?」文武百官望著披頭散髮、載浮載沈的江絲綺,議論紛紛。

  「水鬼?!怪物?!」喝!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有鬼出現?眾人交頭接耳,驚懼討論。原來滄浪江有鬼怪出沒,實在是前所未聞哪!  

  鬼怪出現,可驍王卻一動也不動,身為臣子的他們,怎好意思拔腿就跑?無論心裡有多畏懼,也得在驍王面前裝腔作勢,顯現忠臣之義啊!  

  「是人。」闕競天低沈好聽的男性嗓音排除了文武百官的可笑猜測,不信有鬼怪的他,認為拚命往他們這邊遊來的是活生生的人。  

  「大王說得是,江中的是人!」驍王一句「是人」,讓驚慌的文武百官定下了心神,齊聲附和。  

  負責保護驍王安全的皇家侍衛一發現落入江中的是人,立即有十來名靠近江邊,劍尖警戒地指著往他們這頭遊來的人。  

  江絲綺賣力遊著,好不容易讓她攀抓住垂落江中的大樹樹枝,她緊緊抓牢,想靠著它爬上岸。

  「別動!」在她一把抓住樹枝時,十來把森冷的劍尖已準確無誤地指向她,只要她敢輕舉妄動,他們絕對會讓她當場喪命。  

  「喝!這是在幹什麼?」先是落入水中,喝了好幾口混濁的泥水,這還不打緊,要命的是,她好不容易要遊上岸了,居然有十幾把劍對著她?!  

  江絲綺錯愕地擡眼看著面帶殺氣、身穿古代戰袍的將士,覺得這場景實在荒謬得可笑。是怎樣?她是不小心闖入片場了嗎?或者是遇上Cosplay愛好者舉辦的聚會?否則怎麼會有一群人穿著古裝,還拿劍恐嚇她?最重要的是,竟然還要她別動!他們是不是太入戲了點?要知道,她就快淹死了耶!假如他們有點人性,應該快快拉她上岸,而不是裝腔作勢地威脅要殺她吧?這群人未免玩得太瘋了點!  

  「啟稟大王,刺客已順利抓到。」護在驍王身邊的皇家侍衛隊長,見下屬順利逮著人,立即向驍王呈報。   

  負責逮人的侍衛們空出個地方,好讓立於不遠處的驍王得以審問及看清刺客的模樣。

  闕競天深邃的黑眸對上江中女子的翦翦水瞳,毫不客氣地將狼狽的她上下打量過一遍,眸底隨即浮現厭惡之色。倘若這只落水小貓是刺客,那麼她絕對是最不正經的刺客!正常的刺客絕對不會在滂沱大雨下衣不蔽體,前來行刺!真要使美人計,至少也會把自己打扮得如花似玉,豈會以一副水鬼之姿出現?嘖!  

  闕競天愈看她,愈覺得她是不三不四的女人,畢竟連妓院裡的妓女都包得比她緊。除了為他侍寢的女人,他可不曾見過有哪個女人會將胳臂、大腿全都露出來讓人觀賞。他猜測,她恐怕是背著丈夫與別的男人搞七撚三,所以受族人懲罰,被推入江中。闕競天看了看江邊的崖壁,推測她是在崖上被推下來的,只是如今崖上一個人都沒有,料想那些人將她推落後,認為她必死無疑便離開了。  

  江絲綺一雙水亮明眸對上男人黑得誘人的眼瞳與他那俊美無儔的外表,心不期然地用力撞了下。他長得比金城武還帥,是哪個新出道的偶像明星嗎?她怎麼沒見過?  

  「你是這群人的版主還是會長吧?快叫他們把這些玩具劍拿開,雖然是假的,不小心被刺到也是會痛的。」江絲綺發現四周並沒有攝影機、導演與場記,於是猜測他們是Cosplay的同好。她一眼就看出這群人都聽從不遠處那個俊美得無法無天的男人號令,因此連忙要他別再玩了。雨下得這麼大,打在身上痛得要命,躲雨要緊,沒必要玩得這麼瘋啊!  

  「大膽狂徒!誰讓妳這麼跟大王說話?」一旁的侍衛見她竟然敢對驍王胡言亂語,劍鋒馬上不客氣地往她纖細的頸子上劃出一道血痕。  

  「什麼大王?你們瘋了不成?啊!好痛!」江絲綺莫名其妙地看著忿怒的侍衛與文武百官,才覺得他們太過入戲,刺痛立即自頸部傳來。她倒吸了口氣,想不到這群人會目無法紀地出手傷人,而且他們拿的竟是真劍!  

  「啟稟大王,該如何處置她?」皇家侍衛隊長請示驍王。像她這種出言不遜、傷風敗俗的女人,是該給予重懲,以達殺雞儆猴之效。  

  「沈入江中。」闕競天面無表情地做出裁決。留她下來只會造成紛亂,早點除掉方為良策  

  「是!」隊長領命,轉身對侍衛揚聲道:「奉大王之命,將這名女子沈入江中!」  

  「是!」侍衛們齊聲領命。   

  「喂!你們是不是腦袋不清楚了?什麼叫沈入江中?」江絲綺見他們直接判她死刑,嚇得臉色刷白。他們認真得很,看起來一點都不像是在嚇唬她,是真滬n淹死她啊!這個世界是怎麼了?雖然她早聽說有人只是不小心看了別人一眼,就被砍成重傷,但她總以為這類社會新聞與她毫不相干,卻沒想到今天她不過是要那個頭頭放了她,也沒說什麼失禮的話,他就要人將她沈入江中,實在是太離譜了!  

  「住手!救命啊!你們怎麼能站在那裡冷眼旁觀?不敢救我,至少也要報警啊!」她對那群扮演文武百官的人大喊。江絲綺害怕地發現她遇上的不可能是Cosplay的愛好者,因為Cosplay的愛好者可不凶殘暴力,和平得很呢!而且,最重要的一點是──她沒看過Cosplay的愛好者中還有七老八十的老人家!所以,他們應該是一群信奉邪教的信徒,因她不小心闖入他們可疑的儀式中,才會無法無天,打算殺人滅口!  

  她的呼救聲聽在眾人耳裡,是莫名其妙的話語,人人只當她是得了失心瘋,沒有人反對驍王將她沈入江中的決定。   

  侍衛們不理會她的尖叫,一個直接以劍砍斷被她抓住的樹枝,另一個則伸腿將她踢遠,免得她像鬼怪一樣,再度爬上岸來。   

  「救……救命啊!」江絲綺在江中拚命劃動雙臂雙腿,浮浮沈沈,高聲呼救,希冀有人能聽見,或是在場有人良心發現,救她一命。  

  本來默不出聲的國師薩爾多由著他們處理這突來的小意外,忽然間,他發現天有異象,原先雲層濃厚的天際,倏地展露些許天光,而雨勢也有逐漸趨緩之勢。薩爾多得到上蒼的旨意,心下大喜,立即出聲阻止。  

  「大王,此女殺不得!」  

  「為何殺不得?」闕競天蹙眉。   

  「她是上天派來拯救我風國的使者。」薩爾多躬身稟報。   

  「此話怎講?」闕競天冷聲質問,打從心裡不認為她會是上天派來的使者。老天爺若真派一個傷風敗俗的女人來拯救風國,對風國根本就是種侮辱!  

  「救……咕嚕……咕嚕……救命……咕嚕……」江絲綺好不容易抱住江中一顆大石,才沒沈入江中或被江水沖走,但她已快筋疲力竭了。想要上岸,又怕那些人會拿劍刺她;不上岸,恐怕要不了多久,她就會被淹死。唉,她究竟是招誰惹誰了,怎麼會這麼倒黴啊?  

  「大王,請您看看此刻的天際。」薩爾多要驍王看看雲層不再厚積的天際與漸小的雨勢。她一出現,雨勢便趨緩,薩爾多認為是老天爺聽從了他的請求,只是為何不直接讓大雨停歇,反而派了個姑娘降臨的用意,他暫時還參透不出。  

  「這不過是個巧合。」闕競天望了眼天際,不認為江中女子的出現是天意。  

  「大王,臣認為此乃神的旨意,否則這場雨何時不變小,為何卻偏偏在此時變小?況且,依臣看來,厚重的雲層就快要消散了。」薩爾多拚命說服驍王打消處死神的使者的念頭。  

  薩爾多這麼一說,文武百官也認為頗有道理。雖然江裡的女子看起來實在是不堪入目,但她出現後,雨勢變小是事實,倘若她真是神派來的使者,卻被驍王處死,此舉肯定會惹得神祇勃然大怒。倘若天神決定再下場連月大雨,他們可承受不起啊!所以得先讓她活命,日後再判定她是否真為神派來的使者亦不遲。  

  「大王,國師言之有理,請大王收回將此女沈入江中的命令。」文武百官交頭接耳地商議後,提出了請求。      

  「請大王收回成命。」薩爾多懇求地望著驍王。   

  「咕嚕……救、救……命……」江絲綺覺得自己快要不行了,她的雙手已經酸得無力抱住大石,就要順流而下。可憐她年紀輕輕就得死在這群沒心沒肺的邪教教徒手中,實在是悲慘至極!  

  薩爾多與文武百官見狀,齊聲再次請求驍王饒過江中女子一命  

  闕競天固執的薄唇緊抿成直線,面無表情地看著江中即將滅頂的女子。  

  「大王,再遲就來不及了!」薩爾多心急如焚,深怕神的使者剛出現便又得回歸天際。   

  「大王,請您想想流離失所的黎民百姓啊!」文武百官不願這場雨繼續無止盡地下下去,眼下他們是死馬當活馬醫,先說服驍王改變心意才是。?

  「救……咕嚕……咕嚕……」完了……這回不論她再怎麼不情願,也得當個冤死鬼了!  

  「把她撈上來。」在江中女子鬆手的那一刻,闕競天終於改變主意,下令救人。  

  幾名水性佳的侍衛馬上聽從他的旨意,躍入水中將被沖走的女子撈上岸。  

  「咳、咳!咳……」江絲綺被粗魯地拖上岸後,痛苦萬分地趴在地上用力咳著。  

  這一回落水,使得從小就有氣喘的她氣息殘弱,她拚命吸著得來不易的新鮮空氣,就怕氣喘發作,讓她再也無法順暢呼吸。   

  「妳是什麼人?給本王報上名來。」闕競天不理會她痛苦的神情,直接審問。?

  慘白著臉的江絲綺呼吸都來不及了,哪有空閒理會邪教教主?一想到自己遭受的殘酷對待,猶帶著水氣的眼眸不禁怨懟地睨了他一眼。哼!虧他長得比金城武還帥,竟是個狼心狗肺的狂人!這個教訓告訴她,千萬不可被相貌俊美、聲音低沈性感的男人迷惑,因為對方極可能是殺人不眨眼的神經病!當然,這個啟示得等她幸運逃出生天後,再跟雪葵與甜甜分享。  

  「本王在問妳話,還不速速回話!」她的怨懟與無視,讓闕競天怒火中燒。   

  江絲綺沒理會他話中的惱怒,拚命呼吸新鮮的空氣,享受活著的舒暢。

  「來人!將她再次沈入江中!」闕競天不容許有人藐視他的威信,就算她是神的使者,一樣不許!      

  「是!」侍衛聽命,立即照辦。   

  「大王!萬萬不可!」薩爾多忙出聲阻止。   

第1章(2)

  本來還在貪吸新鮮空氣的江絲綺一聽見邪教教主的命令,嚇得臉色更加死白。在她還來不及掙扎時,整個人已被侍衛們架起,無情地拖往江邊。  

  「不要再把我沈入江中!大王饒命啊,大王!我叫江絲綺!」江絲綺渾身打顫,連忙大聲急嚷。叫神經病為「大王」算什麼?就算他命她叫他「萬能的天神」,只要能保住小命,她可以諂媚地對天呼喊到他高興為止!  

  「這下妳肯老老實實回話了?」闕競天劍眉一挑,對她的前倨後恭冷哼一聲。   

  侍衛因驍王的話,將江絲綺拖至江邊便停步。  

  「這是當然!大王您問話,小女子豈敢不回?」小命即將不保的江絲綺綻放討好的笑容,就是不想再被扔入江中,她可不認為她能運氣好到再次被撈上岸。不過,這裡究竟是哪裡?她怎麼會莫名其妙地掉入水中呢?明明記得她在家裡和雪葵、甜甜一同慶祝二十歲生日,接著便聽到一聲巨響,然後……然後呢?該死!接下來發生的事,她居然一時間想不起來了!江絲綺懊惱地想掄起雙拳用力捶頭,看看能否讓自己恢復記憶,但是眼前還有更重要的事,就是小心應付眼前的瘋子!有什麼事,都等她先安全擺脫這群邪教教徒再說。  

  「妳是何方人士?」闕競天高高在上,睥睨地看著她問。  

  「大王問妳話,還不快跪下!」左右挾持著江絲綺的侍衛強押她跪地。   

  縱然江絲綺心中百般不願,可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這個道理她還是懂得的,因此她從善如流,滿足這群邪教教徒的虛榮心,乖順地下跪,將滿腹的牢騷暗藏在心裡。等她離開後,頭一件要做的事就是打電話報警,告他們殺人未遂!哼!  

  「小女子是台北人。」江絲綺露出她那向來無往不利的甜美笑容,企圖軟化邪教教主。  

  「薩爾多,神祇住的地方可叫台北?」闕競天眉一挑,問著身前的薩爾多。  

  「這……好像不是。」薩爾多搖頭。據他所知,神祇住的地方不叫台北,而且他從未聽過台北這個地方。

  「江絲綺,本王再問妳,妳會什麼?」闕競天聲音輕柔,一派善良無害的模樣。  

  但,江絲綺可沒忘了邪教教主曾輕蔑地注視她。她知道他有多討厭她,才不會被他突來的溫柔所騙。  

  「我會洗衣、煮飯、算帳、招呼客人。」為免邪教教主暗箭傷人,江絲綺把自己在打工中學會的技能全都說出來。

  文武百官聽見她的話,已全皺起眉頭,這和他們所認定的神的使者必須具備的條件可不同。  

  「本王再問妳,妳來到此地所為何事?」闕競天的問話溫柔得彷彿輕撫。  

  「不知道啊!我本來是在家裡和我的好姊妹雪葵、甜甜一塊兒慶祝生日的,哪知道會突然出現在這裡,這中間一定是出了什麼差錯。不過我希望大王瞭解,我的出現是個意外,我絕對沒有圖謀不軌。」眼前這男人看起來就是很固執的模樣,她得拚命說服他相信她是善良的老百姓才行。  

  「妳可會觀察天象?」闕競天不動聲色地再問。

  「不會。」江絲綺老實地搖頭。她又不是天文學家,也不是天文社的,哪會觀察什麼天象?

  「妳可會預測國運?」闕競天露出春風般的微笑,再問。

  「不會。」他愈問愈離譜了,她又不會算命,也不是廟裡的乩童,哪會預測國運啊?

  「所以,妳除了會洗衣、煮飯、算帳與招呼客人外,其餘什麼都不會?」  

  「可以這麼說──啊!我是日文系的學生,我還會日文!」江絲綺笑得尷尬,再補充。本來不覺得自己很沒用的,經他一說,她才覺得自己似乎沒啥才能。  

  群臣一聽,一片嘩然。誰也沒想到,這名神的使者竟然只會尋常百姓會做的事──不,該說連尋常百姓會的都比她多!那她算什麼神的使者?還有,日文是什麼東西?聽都沒聽過,想來是她編造出來謊騙大家的。  

  「薩爾多,你聽到她說的話,也看到她的人了,你認為神的使者會穿著怪裡怪氣、說些莫名其妙的話嗎?」闕競天嗤笑薩爾多根本就是認錯人。  

  穿著怪裡怪氣?說些莫名其妙的話?江絲綺秀眉一蹙,強忍著不發作。他是在說他自己吧?她穿細肩帶的小可愛加一件小短褲,哪裡怪裡怪氣來著?她講的話也正常得很,完全沒有火星文,哪裡莫名其妙了?真要比,他才是穿著怪裡怪氣、說話莫名其妙的那一個好嗎?簡直是做賊的喊抓賊!  

  「這……臣實在是無言以對。」薩爾多聽完江絲綺的陳述後,登時傻眼,心下也懷疑自己真的認錯人了。

  「好個無言以對!來人!將這個冒牌的神的使者給砍了!」闕競天瞬間變臉,勃然大怒。

  「是!」一旁的侍衛立即應聲,揚劍準備砍下她的腦袋。

  「等一下!劍下留頭!大王!別砍我的腦袋啊!」江絲綺沒想到老實回話竟會招來殺身之禍,嚇得她連忙求饒。  

  「大王……」薩爾多於心不忍,想替江絲綺求情。  

  「她犯了欺君之罪,理當該殺!」大臣們不容許有人欺騙驍王,個個義憤填膺。  

  「我從來都沒有說過我是神的使者,哪裡犯下欺君之罪了?」江絲綺揚聲吶喊。從頭到尾,她都沒說她是什麼莫名其妙的神的使者,這樣也要砍她的頭,還有沒有天理啊?而且這群人實在糟糕至極,信邪教信到走火入魔,連「神的使者」這種名詞都出現了。或許他們最該去的地方不是看守所,而是精神病院!  

  「大王,江姑娘說的沒錯,是臣犯下的錯誤,責任該由臣一肩承擔。」追根究柢,是他指稱江絲綺為神的使者,她確實並未如此自稱。  

  驍王揚手制止侍衛,再次撿回一條小命的江絲綺已嚇得冷汗涔涔。  

  「啟稟大王,國師說的雖然沒錯,但是請您念在國師素來忠心為國,原諒他這回犯下的錯誤。」

  「請大王開恩!」大臣不願見國師掉腦袋,請求驍王饒恕國師的過錯。  

  江絲綺大氣都不敢喘一下,深怕不小心說錯話,腦袋瓜就被砍了。短短不到一天,她的小命三番四次受到威脅,早嚇得她魂飛魄散。  

  「薩爾多,本王念在你心繫黎民百姓,以致做出錯誤判斷,罰你在家閉門思過一個月做為懲戒。」闕競天本就沒有要薩爾多性命的意思,於是順應大家的意思,給予薄懲,讓薩爾多記取教訓。  

  「謝大王恩典!」薩爾多躬身謝恩。  

  「至於妳……」闕競天臉色陰沈,琢磨著該如何處置江絲綺。

  江絲綺忐忑不安地對上他好看得過分的眼眸,冷汗悄悄自額際滑落,憂心他又翻臉,要她的小命。  

  「你們看!」突然間,一名大臣指著天際,驚呼出聲。

  所有人隨著這聲驚呼擡頭,赫然發現在他們爭論不休之時,雨已經停了,且本來尚有雲層的天際竟然在不知不覺中變得萬里無雲,就在眾人仰望的這一刻,久違的陽光瞬間拂照大地。  

  眾人為這令人驚奇的一刻瞠目結舌,不可置信地瞪著猶一臉無辜的江絲綺,不知該如何解釋陽光突現大地的神跡。

  「大王,我是無辜的。」江絲綺不明白大家為何突然一副天降神跡的模樣,也不懂他們在說什麼,只知道盡量扮無辜準沒錯。  

  「大王,慈悲為懷的天神定是不忍見您嚴懲江姑娘,所以才會天降神跡。請求您饒恕她吧!」見日陽露臉,薩爾多心下大喜。這日陽露臉得正是時候,可以藉此消消驍王心中的怒焰。  

  眾大臣認為薩爾多言之有理,紛紛睇望著驍王,等待他做出公正的裁決。

  「其實……我有更好的方法。誰能借我一百塊,順道告訴我公車站怎麼走?我馬上搭公交車離開,當作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什麼神的使者、什麼亂七八糟的事,這些都與她無關。江絲綺沒興趣讓旁人決定她的命運,為今之計,就是腳底抹油──溜了。

  「難道妳蠢到不曉得這裡是本王說了算嗎?」闕競天銳利的目光掃到她身上,要她清楚明白這裡沒有她說話的餘地。  

  「……」神經病!瘋子!江絲綺氣得全身發抖,在心裡痛罵他,好讓自己舒服些。無奈,他說的是事實,現在的確是他說了算。她發誓,等他們被警察帶走後,她會把他說過的話,如數用力還給他!  

  「大王,江姑娘實乃受臣之累。」薩爾多感覺得出驍王不喜歡江絲綺,因此繼續為江絲綺求情。  

  「國師果然是悲天憫人之人。這樣吧,本王就罰她在宮中勞役三個月,以示薄懲。」像她這種不三不四的女人,最需要學會的就是謙遜與規矩,而放眼風國,規矩最嚴謹的即是宮中,宮女們絕對能讓她脫胎換骨!  

  「勞役三個月?」江絲綺傻眼。明明她是無辜的,卻還是得受到連坐處分,教她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妳覺得本王罰得太輕了?」闕競天危險地挑了挑眉。

  「不會!剛剛好!大王您英明神武,罰得剛剛好啊!」天啊!她快嘔死了,卻得口是心非。  

  「大王英明!」文武百官聽見驍王做出公正的裁決,齊聲贊同。  

  「起駕回宮!」闕競天下令,不再要她的小命。

  「是!」侍衛不再讓她跪著,拉她起身回宮。  

  「謝大王恩典!」薩爾多代江絲綺謝過驍王的不殺之恩。

  於是,侍衛負責開道,內侍官隨侍左右,驍王為首,國師與文武百官跟隨其後,聲勢浩大地起駕回宮。

  「等等!你們要帶我去哪兒?」江絲綺為時已晚地發現情況不對。她一點兒都不想回到他們的巢穴啊!什麼勞役三個月?她不要啊!她真是超級大笨蛋!剛剛幹麼還說他英明神武啊?她要的是離開,而不是和他們攪和在一起!想到這兒,她恨不得把自己的嘴給縫起來!  

  「大王皇恩浩蕩,準許妳一道回宮。」抓住她的侍衛好心地告訴她,要她識相地謝主隆恩。

  「我不跟你們回宮!你們快點放開我!」回宮的意思不會是要她加入邪教吧?天啊,她才不幹!江絲綺慌得拚命掙扎。天曉得他們所謂的皇宮是什麼鬼地方?如果他們要拿她活祭怎麼辦?愈想愈可怕,她也就掙扎得愈厲害了。她可以想像得到,如果有一天警方破獲他們這幫邪教,被聞風而來的記者發現自己置身其中時,新聞標題會有多聳動。  

  二十年前被遺棄在火車站置物櫃,二十年後自甘墮落,加入邪教!  

  「救命啊──」光是想像,江絲綺就頭皮發麻。她抵死不從,無奈力氣實在太小,撼動不了左右挾持她的兩個大男人,硬是被架著走。  

  驍王昂首闊步地走在前方,全然不理會後方隱約傳來的小騷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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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2-7-17 10:45:45

第2章(1)

  黃色琉璃為瓦,羊脂白玉為牆帷,溫柔的月光輕柔地投射在白玉城內這座佔地廣闊的皇宮。  

  已被帶回皇宮接受懲罰的江絲綺早褪下一身濕衣裳,換上小宮女們所穿的新芽綠衫,發上簪著簡單的珠珞,活脫脫像是由古畫中走出來的美人。風國的夜幽暗安靜,除了夜梟蟲鳴,聽不見其它雜音,這讓習慣喧鬧都市生活的江絲綺渾身不自在。而且,這裡的夜色也太暗了,宮女們所睡的大通鋪僅有微弱的月光穿透進來,使得憎恨黑暗的她,像是受到壓迫般輾轉難眠。趁著其它宮女沈睡後,她悄然起身,溜出房外,在宮中四下蹓躂。循著月光,江絲綺走上以羊脂白玉砌成的曲橋,橋柱上雕有各式神獸,每走五步,便有左右對稱各一尊,她好整以暇地研究起來,打發時間,順道想想自己現下的處境。  

  被帶回皇宮的路上,她總算想起在家中發生巨響過後所遭遇的奇事。如果她沒精神錯亂,那麼天使所說的話,極可能是真的。她和雪葵、甜甜已因一場瓦斯爆炸身亡,為了重獲新生,她們得讓三個名為驍王、獸王與厲王的男人握手言和,否則就得再死一次,而這個莫名其妙的地方,就是天使送她們過來的。她已由長宮女美玉口中得知她身處的地方是風國,而在滄浪江邊要殺她的人正是驍王。她猜想這是天使特意安排,才會讓她一到風國馬上遇見驍王,依照這邏輯判斷,雪葵和甜甜應當分別被送到獸王與厲王身邊了。  

  她再沒知識、沒常識也知道,這裡絕對不可能是台灣。台灣哪來這麼大一塊空地蓋皇宮?就算真的有,電視與平面媒體早就大打廣告了,而且皇宮內也會出現大批遊客與販賣紀念品的商店,但是這裡什麼都沒有,好似真是門禁森嚴的皇宮大內,而這也印證了天使所說的話。她被送到了奇怪的地方!唉,如果沒辦法在六個月內讓那三個男人握手言和,她就得再死一次,且現下連反悔的機會都沒有。她為何會這麼倒黴?早知道會這樣,過年時就該和雪葵、甜甜到廟裡安太歲的。  

  「我們三個一定是被天使給誆了!自己闖的禍,居然還要我們幫祂收拾?祂可真會打如意算盤。」性命暫時沒受到威脅,江絲綺便蹲下來對橋柱上的神獸發牢騷。基本上,她住在環境優美、如詩如畫、且有大量金碧彩繪的皇宮內,應該大呼幸運的,但只要一想到動不動就要她小命的驍王,她根本笑不出來。  

  「為什麼人可以長得帥到讓人看傻眼,行為卻讓人無法苟同?你說,我是不是遇上暴君了?我覺得我的黴運已經到了一個極致,如果現在打雷,被劈到的一定是我,如果樹倒了,被壓到的也一定是我,如果橋斷了,掉進水裡的捨我其誰?」她苦著臉,對面前的神獸說。她除了自美玉口中套出關於風國之事,也知曉風國與鄰近的祈國、滄浪國為了爭奪位於滄浪江與掬月江交會處三不管地帶的鸚鵡洲,以期能課徵在鸚鵡洲交易的商船、商販賦稅而鬧得不可開交。且除去祈國與滄浪國,尚有對風國一直虎視眈眈的貪狼國,可謂腹背受敵。不過風國內部政治清明,且盛產高價羊脂白玉,所以百姓日子過得還算均富安穩。

  「敵國這麼多,想也知道問題出在是誰惹人厭,是吧?」答案根本無庸置疑,闕競天顯然不懂得廣結善緣,別國與他為敵再正常不過。想到那個討厭鬼現下正舒服地躺在龍床上呼呼大睡,她便不以為然地哼了哼,恨不得用腳狠踢他的屁股三下。  

  「煩死了。」一想到六個月後,她們若沒本事讓三個男人言歸於好,小命便不保,她就覺得痛苦。她雖幸運地一到風國就遇到天使口中的驍王──闕競天,卻也在下一瞬間發現自己的不幸,因為她完全無法想像闕競天會有和顏悅色、與人把酒言歡的一天!  

  「唉,不想了!船到橋頭自然直,真不行,到時候隨便找三個吵架的男人,要他們先改名叫驍王、獸王與厲王,然後再讓他們把酒言歡不就得了?天使若說不是他們三個,我可以硬拗是祂自己沒指名道姓說清楚,不是我的錯。」江絲綺想出了解決之道,覺得自己實在是太聰明了。找出方法後,她豁然開朗,站起身來,不再對神獸吐苦水,興味盎然地避開巡夜侍衛,四處閒逛,欣賞皇宮大內的庭園造景。  

  走著、走著,唯有黯淡的月光相伴,讓江絲綺漸漸悲從中來。這片淒暗令她回想起自己剛出生時就被父母遺棄在火車站的置物櫃裡,縱然沒有記憶,可一想到遺棄她的父母完全不顧她的死活,待她比小貓、小狗還不如,心情便不由自主地低落。這份淒涼與孤寂,使她眼角掛著倔強、硬是不肯落下的淚珠。  

  「江絲綺妳這個大笨蛋,何時這麼多愁善感來著?」她敲了敲自己的頭,斥責自己。「被遺棄沒什麼了不起,他們不在乎我是否會被悶死在置物櫃中也沒什麼了不起,媒體記者大肆報導後,也沒人出面帶我回家,更沒什麼了不起!我可是無堅不摧、自立自強的江絲綺,才不會為這麼點小事就哭哭啼啼呢!」江絲綺高舉雙手緊握成拳,為自己加油打氣。深吸一口氣後,她覺得渾身又充滿能量,軟弱的淚珠、沮喪的心情,全都滾到天邊去吧!  

  江絲綺繼續她的夜間探險,她不辨方向,左彎右拐地照著直覺走,幾番幸運地避過巡夜的侍衛。「這個驍王就是平時做人太失敗,才會需要這麼多侍衛巡夜,避免被人暗殺。」對闕競天很感冒的她,低聲臆測。

  她走著、走著,來到一座屋頂上有祥鳥展翅高飛、簷上也雕飾各色鳥雀、美輪美奐的聖麗偏殿。「這裡一定不是那個討厭鬼住的地方,不然不會連個守衛都沒有。」好奇心驅使下,她忍不住想一探究竟,看看這座偏殿究竟做何用途。  

  左右張望、確定無人後,她手腳利落地偷偷來到門前,輕輕一推,門竟沒上鎖,她高興地閃身入內。進到裡頭,她不意外地看見精緻華麗的陳設、雕飾精細的臥榻與桌椅,屋內樑柱上皆有充當照明的夜明珠,她暗暗猜想這是間暫無人居的客房,再往內部張望,只見一條長廊直通後面,後頭肯定別有洞天。  

  「都已經進來了,若不到後頭看看,豈不是白來一趟?」江絲綺猜想這條道路或許通往裝滿金銀珠寶的庫房之類的。在夜明珠的照明下,她走過同樣有精美裝飾的長廊,才到一半,就聞到一股硫磺味,感覺到迎面而來的暖流。  

  「不會吧?裡面是溫泉?!」她輕喃,沒想到自己竟幸運地找到溫泉。如果能在這麼美麗的地方泡一下湯,她絕對不會再有抱怨。江絲綺快樂地小跑步前進,進入帶著濕意與薄霧的密閉室內,她一心一意只想著要泡湯,雙手已迅速扯下腰帶,敞開衣襟,準備享受溫泉。  

  「我不是說不需要人服侍嗎?」闕競天清冷疏離的嗓音傳來。緊繃的肌肉得到溫泉的充分紆解,已然放鬆,他慵懶地回頭看是哪名宮女、內侍無視他的命令,逕自闖入。  

  今日可說是忙碌的一天,先是率領文武百官到江邊祭祀,祭祀到一半,便遇上落入江中的江絲綺,旋即久違的陽光重現大地。但陽光普照並不表示已經沒事了,一行人浩浩蕩蕩回到宮中後,他立即上大殿命朝臣趁著雨勢停歇,著手調查境內各地災情,該修復、該重建的馬上呈報,由國庫提供所需費用。這一商議,便讓他忙到月上中天才退朝。為免再受打擾,他屏退所有人,特意不讓侍衛在「春澤軒」外守護,此刻的他唯一想做的是舒舒服服地泡個澡,暫時卸下肩上的重擔,忘卻煩憂的國事。孰料在他閉目養神之際,竟有人闖入,他回眸一望,發現來人是衣衫不整地出現在眼前的江絲綺,漂亮的劍眉立即攬緊。  

  江絲綺正拉開衣襟的雙手,因闕競天的出聲及回眸而猛地暫停,她愕然發現──他居然在這裡泡湯!她整個人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說實話,她常在電視節目上看到猛男淋浴的畫面,卻不曾親眼見過,眼前有個俊美又養眼的掹男在泡湯,儘管是很機車的猛男,她仍很難移開貪婪的目光。闕競天俊美無儔的容貌與腹部分佈均勻的六塊肌,加上一身小麥色肌膚,讓他俊美中帶著陽剛之氣,使她縱然羞紅了臉,仍忍不住將目光牢牢鎖在他那身引人無限遐思的結實肌肉上。  

  「妳怎麼會在這裡?」闕競天的語氣充滿不快,厭惡地看著她扒開外袍,露出粉色肚兜,一副飢渴得想投懷送抱的模樣。  

  「我正好經過,發現這裡有溫泉,所以就想進來泡泡看……」江絲綺傻愣愣地回話,雙眼發直,一顆心小鹿亂撞。天啊!她的腦子已經糊成一片,該不會就要腿軟地傾倒在他的男色之下了吧?糟!她是不是失去女生該有的矜持,流口水了?江絲綺佯裝無事,連忙以手背擦拭嘴角,暗自慶幸自己沒有丟臉地看到猛男泡湯就大流口水,但也因輕拭唇角的動作,這才發現自己竟豪放地敞開衣襟,雙頰驀地燒得更為赤紅。她連忙將衣襟拉好,以免春光再現。  

  「難道妳進宮時,沒有人告訴妳,不可以在皇宮大內隨意走動嗎?」闕競天一聽,更加不快。莫非她把皇宮大內當成是自個兒家了,愛上哪兒就上哪兒。  

  「當然說了,只是我夜裡睡不著,走著、走著不小心就走到這兒來了。」闕競天不是動不動就要把人沈入江中,便是砍人腦袋,江絲綺不敢連累跟她說明宮中規矩的美玉,答得分外小心謹慎。

  闕競天睨著她,與她清澄靈燦的眼瞳對上,見她不害臊,完全沒有背過身去的打算,他的眉心攬得更緊了。由她現下的行為看來,她的確是個不守婦道的女人,讓她進宮來的確是正確的決定,相信在宮女的調教下,三個月之後她就會懂得規矩,也懂得何為婦道。  

  「夜裡到處亂走,可是會掉腦袋的。」闕競天語氣輕柔,卻也帶著不容忽視的威脅。

  「我知道錯了!大王饒命!」江絲綺可憐兮兮地求饒。她就知道!闕競天若不砍她腦袋,太陽就打西邊出來了。  

  老是處於下風,讓她懊惱不已,無奈整個風國歸闕競天所有,只要他高興,隨時都可以砍下十顆八顆腦袋,面對只手可遮天的他,她焉能不窩囊低頭?  

  「如果妳真認為自己錯了,為何還直盯著本王看?」闕競天語氣森冷地糾正她的劣行。  

  「是,我馬上轉過身去。」不看白不看嘛!江絲綺在心裡嘀咕,遺憾地歎了口氣,乖乖背過身去。其實平時她可是很矜持的,哪會色心大發地猛盯著男人看啊?是他太誘人了,讓她無法自我克制。  

  江絲綺背過身後,闕競天並不急著自白玉砌成的池子中起身,反而目光如劍地盯牢她的背脊。穿上新芽綠衫後的她顯得清麗可人,不過那僅僅是表相,他並未忘記她骨子裡是個放蕩的女人。他懷疑她方才根本就是知道他在浴池裡,所以特地潛入勾引他,妄想飛上枝頭變鳳凰!果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江絲綺,身為女人就該懂得珍惜自己。」自律甚嚴的闕競天忍不住開始對她說教。   

  「對,大王說得沒錯,我向來都很珍惜我自己。」江絲綺背對著他,不住地點頭。她超級愛惜自己,就算手不小心被菜刀劃了下,或是手肘擦撞到牆面磨破皮,都會讓她哀號連連,而白日在江邊,他的侍衛居然劃傷她的脖子!若非一條小命掌握在他人手中,她真會痛得不顧一切,狠踹那人一腳。  

  「本王卻覺得妳說是一套,做又是另一套。」闕競天語帶譏諷。

  「沒有啊!」她忍不住反駁,不懂他為何這麼說?  

  「真正潔身自愛的女子,並不會隨便闖入『春澤軒』。」宮內眾人皆知「春澤軒」是他沐浴淨身之處,除非有他的允許,否則沒人敢擅闖。  

  「我並不曉得這裡是『春澤軒』!」江絲綺咬牙切齒、一字一字地說道,終於明白先前他說女人該懂得珍惜自己的意思──他在諷刺她不潔身自愛!假如事先知道這裡是「春澤軒」,她當然不會如入無人之境地準備脫衣泡湯──至少她會確定他不在裡頭,再偷偷潛入泡湯。  

  「是真不知還是假不知?本王鄭重告訴妳,本王對妳投懷送抱的舉動,一點都不感興趣。」闕競天輕蔑冷哼。

  「我、並、沒、有、投、懷、送、抱!」江絲綺眸底冒火,惱得不顧一切地轉過身對他低吼。她快氣瘋子!他一下子說她不潔身自愛,一下子又說她投懷送抱,要知道她從小到大從未交過男朋友,並不是因為她沒人追求,事實上,追求她的人多到數都數不清,可是她成天不是忙著課業就是忙著打工賺學費與生活費,根本沒時間談戀愛。但,他今天竟然指責她不潔身自愛,說她不知羞恥地投懷送抱,更要命的是,他居然說他一點都不感興趣!這要她如何吞得下這口氣?  

  「妳若非想投懷送抱,為何老盯著本王?」她轉身後的赤裸凝視,印證了他的指控。  

  「呃……那個是……一時不小心就……」江絲綺被他逮個正著,頓時結巴起來。為了挽回顏面,她努力將視線定在他臉上,不再看他頸部以下誘人犯罪的地方。

  「倘若妳潔身自愛,又怎會衣不蔽體地出現在眾人面前?」闕競天再舉一例。  

  「雖然對你們來說,我今天的穿著算是衣不蔽體,但是在我們那裡,我的穿著可說是再正常不過!」再次受到指正,江絲綺也惱了。  

  「胡說八道!放眼中土各國,本王可不曾聽過哪一國的風俗民情是女子衣不蔽體。」闕競天當她胡亂捏造事實。

  「這世間還有許多你所不知道的國家,你豈會一一聽過?」

  「妳向來都是這麼說話?」滔滔怒焰早已在闕競天胸中醞釀。

  「我這人很公平,別人怎麼待我,我就怎麼待他。假如你尊重我,我同樣會尊重你。」江絲綺豁出去了,挑釁地瞅著他。  

  闕競天深邃的眼瞳對上她反叛的清亮明眸,正慎重考慮是要當場掐死她,或是喚人進來將她拖出去砍了。  「我是王,妳的身份尚不夠資格來跟本王談公平。」闕競天神態睥睨。

  「……」好想打他喔!真的好想打掉他臉上那不可一世的表情!江絲綺氣得全身發抖,得拚命深呼吸,才有辦法不失控地衝上前去,將他劈頭狠打。  

  「妳就是一直以如此無禮的口吻同妳夫婿說話,再加上行為不檢點,莫怪會被沈入江中。一闕競天頗為同情那個娶她為妻的男人。  

  「我還沒有嫁人!」她明明就還是個青春無敵的美少女,哪裡看起來像已婚婦人?  

  「妳幾歲?」闕競天挑眉問。

  「二十。」江絲綺高揚下巴回答。如何?夠年輕了吧!

  「年紀這麼大卻還沒嫁人,可想而知妳問題很大,才會沒人上門提親。」仔細想想也對,依她的言行舉止,有哪個頭腦清醒的男人肯要?  

第2章(2)

  她的無敵青春、她的燦爛年華,到了他口中竟成了帶有嚴重缺陷、嫁不出去的老女人?!她宛如被巨石狠狠擊中,脆弱的心靈遭受重大打擊,以至於一時間無法找出適當的話語來反擊。  

  「看來妳也認同了本王的話。」闕競天見她一臉震驚,更加證實自己所言無誤。

  「等一下!我並不是認同你說的話,而是你說得太離譜了!我不是嫁不出去,我是還不想嫁!要知道,喜歡我的男人可多了,況且在我來的地方,大部分女孩子二十歲都還未出嫁,我是正常的,一點問題也沒有!」江絲綺可不容許他一再誤會。  

  闕競天一臉狐疑地望著她。平心而論,她相貌姣好,美眸靈燦,膚白勝雪,秀髮烏黑亮澤,的確會吸引男人的目光,但正因為她懂得自身的魅力,才會讓她敗壞德行、出言無狀,或許她還以過人美貌利用男人,方才招來被推入滄浪江的下場。  

  「既然喜歡妳的男人多如牛毛,在妳被推入滄浪江時,他們怎麼不來英雄救美?」想也知道那些男人是看清了她的真面目,才會不願伸出援手。

  「不是他們不願,而是他們不能。」若跟他解釋天使交代的任務,恐怕他會以為她是瘋子,所以乾脆啥都不提。  

  「妳就盡量自我欺騙吧!」闕競天懶得再和她爭論這顯而易見的事實,懶洋洋地對她擺擺手。許是和她有了更多的交談,覺得她尚有救,才會暫無下令砍掉她腦袋的念頭。  

  江絲綺氣得想抱頭尖叫。闕競天固執得只相信自己認定的事,根本不聽別人說,為何她會倒黴地來到風國「背過身去。」已泡得通體舒暢的闕競天沈著聲命令。她老是緊盯著他看,會使他產生錯覺,以為在他身前的不是個姑娘家,而是色慾熏心的採花大盜。

  江絲綺翻翻白眼,認命地背過身去。

  闕競天自浴池起身,拿起掛在屏風上的衣袍穿上。

  「記住,本王讓妳進宮來是要妳學會規矩,也是懲罰妳的欺君之罪,若妳敢在宮中興風作浪,腦袋瓜隨時會不保。」雖然暫時沒有殺她的念頭,並不表示以後也不會有,闕競天要她好自為之。

  「是,大王。」江絲綺已懶得糾正他,犯了欺君之罪的人是他的好國師,她可是無辜的。  

  「還有,除了待在妳該待的地方,其餘宮殿妳若敢私闖,本王也會要了妳的腦袋。」  

  「是,大王。」反正說到底,他就是手癢想砍她的腦袋就是,她還能有什麼話好說?

  「妳好自為之。」已穿戴好衣袍的闕競天冷哼一聲,氣宇軒昂地自她身邊走過。  

  「恭送大王。」江絲綺以宮女教導她的規矩,對闕競天低垂著頭、屈膝一福,偷偷扮了個鬼臉。

  「還不出來,妳想留在『春澤軒』做什麼?」闕競天充滿權威的聲音冷冷傳來。  

  「是。」江絲綺無比遺憾地看了大浴池一眼,長歎了口氣,擡起沈重的步伐尾隨著闕競天離開。看來她是沒泡湯的福氣了,唉……  

  隔日,太陽初露臉,好不容易睡下的江絲綺被喚醒,同房的宮女們早已起床梳洗,準備開始幹活。江絲綺睡眼惺忪,痛苦萬分地起床,貪眠地還想多睡會兒。昨天對她而言是最漫長的一天,歷經多次生死存亡關頭的她,雖然最後有猛男出浴彌補受創的心靈,可她依然想靠睡眠來撫平自己受到的驚嚇,最好是能一覺醒來後,發現全是場惡夢,她和雪葵、甜甜根本就是在家裡睡覺。但是,人終究是要面對可怕的現實,她強打起精神,面對新世界、新生活。  

  匆匆用完早膳後,長宮女美玉交付給她的工作,是要她上午先與兩名宮女一塊兒洗滌其它宮人的衣衫,下午再去打掃已經荒廢的「絳雲齋」。據說,她該慶幸闕競天尚未納妃,否則她們這群宮女要做的事還得多出好幾倍。江絲綺聽了,真替風國的女性大大感謝上天仁德,尚未有人受到闕競天的殘害,像他那種脾氣差、老是板著臉的人,嫁給他的女人豈有幸福可言?還是別造孽的好唷!對闕競天很難有好印象的江絲綺藉著用力搗衣、擦拭桌椅,來發洩心中的不滿。  

  和她被分派在一塊兒清洗、打掃的兩名小宮女,早已從其它人口中得知江絲綺是如何在滄浪江邊被驍王發現,及如何被帶回宮中一事,因此她們對她充滿戒心,不時以眼角偷瞄她。  

  「我做的不對嗎?」江絲綺滿頭大汗,拿著抹布問年紀比她小的小紅和小藍。

  「沒有。」兩人有志一同地搖頭。  

  「那是我長得很奇怪嗎?」江絲綺再問。  

  「沒有。」她們再次給予相同的答案。

  「既然都沒有,為何妳們兩個從早上到現在一直偷看我?如果妳們有話想對我說,儘管說出來,別悶在心裡。」江絲綺索性放下手中的抹布,準備聽她們說清楚講明白。  

  「沒有,我們沒有什麼話想說。」兩人見她放下抹布,誤以為她想打人,嚇得後退三大步,忙不叠地搖頭。  

  「妳們還真是不乾脆。算了,等妳們決定要跟我說時再說吧!」明明就有滿肚子的話,為何不痛痛快快說出來?江絲綺再拿起抹布,擦拭有著繁複雕刻的木椅。  

  小紅和小藍見她沒有動手,松子口氣。實在是因為她們聽說她是個不三不四的女人,又有人說她其實是水鬼、是怪物,使得她們一得知被分派到與江絲綺一塊兒工作時便嚇得半死,深怕她真是眾人口中不三不四的女人兼水鬼、怪物,就算她僅是其一,對她們倆而言都是令人生懼的。一來,她們不想被江絲綺同化,成為不三不四的女人;二來,她們也不想被水鬼拉到江中淹死,成替死鬼;三來不想成為怪物腹中珍饈,是以兩人才會從頭到尾小心翼翼地防著江絲綺。  

  「妳們倆進宮多久了?」江絲綺感受到她們的畏懼,在心中歎了口氣,決定扮演善良無害的大姊姊,讓她們別再怕她。  

  「兩……兩個月。」膽子較大的小紅抖著聲音回答。

  「我……也是。」膽小的小藍聲若蚊蚋。  

  「我又不會吃人,妳們為何這麼怕我?」江絲綺扯開笑容。

  「喝!」小紅與小藍一聽她提到「吃人」兩字,馬上又嚇得往後倒退。她這意思是指她是水鬼?!

  「妳們怎麼臉色變得那麼白?活見鬼了是不?」江絲綺不懂她們的恐懼來自何方,關心地上前。  

  「啊──她果然是鬼!」小藍嚇得放聲尖叫。

  「鬼啊!」小紅想拔腿就跑,結果和慌亂的小藍撞在一塊兒,兩人痛得捂著額頭與鼻尖,含淚跌坐在地。  

  「夠了!再叫,我就讓妳們見識我可怕的模樣。」江絲綺受不了地低喝,再也不扮演好心善良的大姊姊了。她更受不了的是,她們居然說她是鬼!她哪一點像了?雖然她曾經死過一回,也算當過鬼,但現下她可是活生生的人,說她是鬼實在太沒禮貌了。  

  小紅與小藍聽見她的威脅,嚇得全身發抖抱在一起,害怕她會露出猙獰的面孔。

  「我們沒做過壞事,求求妳放過我們!」小紅抖著聲請求。

  「既然沒做過壞事,又何必這麼怕我?」天啊!她覺得自己好像是欺負弱小的惡霸。

  「妳是鬼啊!我們自然而然會害怕。」小藍理所當然地道。

  「大王怎麼會允許一隻鬼進宮?」明知是大逆不道,小紅忍不住埋怨起闕競天錯誤的決定。

  「我不是鬼,我是人,妳們張大眼看清楚。而且大王動不動就要砍我的頭,又罰我進宮做勞役,妳們可有聽過這麼窩囊的鬼?」如果她真是鬼就好辦多了,她絕對會每天出現在闕競天身邊,整得他吃不下、睡不著,哭爹喊娘悔不當初。  

  「沒有。」小紅與小藍有志一同地再次搖頭。仔細想想也對,江絲綺如果真是鬼,那她肯定是糟糕至極的小鬼,才會和她們在宮中洗衣打掃,所以……江絲綺是人。一想到她是人,不是鬼,兩人同時鬆了口氣。

  「光是想起我就覺得自己很沒用,總而言之,妳們不用怕我,我不會對妳們怎樣的。」想到自己的沒用,她就沮喪地垂下雙肩,整個人變得有氣無力。  

  本來已鬆了口氣的小紅與小藍,又突然想到江絲綺是眾人口中不三不四的女人,頓時面面相覷、垮下臉來。  

  「我娘對我有很大的期待,希望我在宮裡能夠恪守本分。」小紅覺得前程黯淡無光。

  「進宮前,我一直希望出宮後能嫁個好人家,看來是不可能了……」小藍難過得哭了。

  「妳們倆又怎麼了?」江絲綺不懂她們怎麼又苦著臉。

  「我不想變成不三不四的女人!」小紅指控地看著江絲綺。  

  「我再也嫁不出去了!」小藍誇張地嚎啕大哭。  

  江絲綺總算明白她們在擔心什麼。宮裡人多嘴雜,她們一定聽說她爬上岸時的模樣,和闕競天一樣,認定她是不三不四的女人。她不僅啞口無言,也覺得荒謬可笑。  

  「就算我真是不三不四的女人,那也不是病,不會傳染,妳們不用如喪考妣的好嗎?」江絲綺雙手插腰,發火怒咆。老是被人說她不三不四,實在很難讓她有好心情。  

  「我爹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和妳一塊兒做事,一定會變得和妳一樣……」小藍覺得自己美好的將來全毀了。  

  「小藍,我們好可憐啊!」小紅悲從中來,和小藍抱頭痛哭。  

  江絲綺啞口無言地看著哭得驚天動地的兩人。真正該放聲大哭的人是她好嗎?她才是那個蒙受不白之冤的可憐蟲,老天爺若是在此刻為她下場六月大雪也不為過啊!  

  「算了,妳們想哭就盡情地哭,順便把我的分也哭盡吧!」江絲綺無奈地擺擺手,由著她們,回頭繼續手邊的工作。她咬牙告訴自己,必須忍人所不能忍,許多話就當作不曾聽過,否則她很可能等不到六個月後天使來收回她的性命,就先自暴自棄,並且因為再也受不了而自我了斷了!  



引言 使用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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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2-7-17 10:46:40

第3章(1)

  江絲綺在白玉城皇宮待了數日,已經稍微適應風國的生活,小紅、小藍和她總是被分配在一塊兒工作,兩個小女生很擔心會在無意中被她傳染到不該有的惡習,因此一直和她保持適當的距離。江絲綺明白她們對她的疑慮,但與其說破嘴還沒人肯相信,不如別白費唇舌,所以她不再堅持澄清自己並非狐狸精,只想盡力做好上頭交代的事,只是每次想到天使交代的任務,她的頭就又疼了。

  闕競天是風國之王,不是尋常人說見就能見到的,就算同樣身在皇宮,可他們兩人身份差距太大,除去頭一天她不小心在「春澤軒」撞見他入浴,後來她想再潛入「春澤軒」時,就發現「春澤軒」外多了兩名侍衛站崗了。不知是闕競天擔心她再潛入偷窺他沐浴,或是看穿她想泡湯的心思,總之,她根本就沒法再見到他。既然見不到人,要如何說服他與他人友好?遑論闕競天極為鄙視她,怎會聽從她的建議?天使交付給她的任務,她實在是難以達成啊!  

  江絲綺絞盡腦汁依然想不出解決的方法,很想擺爛不理會,可是一想到雪葵與甜甜,她就告訴自己絕對不能放棄,因為她們三人的命運牽連在一塊兒,不是她可以獨斷獨行的。她滿腹愁腸、有氣無力,蹲在水井旁的地上刷洗著如小山高的衣眼。  

  忽然間,一名面貌姣好的女子神情高傲地出現,她身上同樣穿著新芽綠衫,可上頭的刺繡比起江絲綺衣衫上的更為精美,顯示她的位階與江絲綺不同。  

  「妳們三個擋到我的路了,給我讓開!」胡琤趾高氣揚地睨著三人。  

  小藍與小紅發現來人是胡琤,悶聲不吭,馬上乖乖讓出路來。  

  江絲綺左看右看,覺得自己蹲的地點恰到好處,且並未真的擋到她,所以她絲毫沒有讓開的意思,繼續刷洗衣衫。  

  「喂!我剛剛說的話妳聽見了沒?我說妳擋到我的路了!」胡琤見她非但不讓路,還一副沒將她放在眼裡的模樣,心下更為不快,怒聲質問。

  「聽到了,不過我並不認為我有擋到妳的路。這裡這麼寬敞,隨便妳要走哪兒都行,不是嗎?」江絲綺沒好氣地瞟了她一眼。  

  「我偏要走這裡,怎樣?」胡琤挑釁地揚高下巴,非要她讓路不可。

  「我偏不讓,怎樣?」江絲綺模彷她被人寵壞了的口吻,回道。

  「妳可知道我爹是誰?居然敢這麼對我?!」胡琤惱火。她之所以會進宮當宮女,並非家境不好,相反地,她爹可是堂堂工部尚書,她是身份尊貴的名門千金。因為風國的大王尚未納妃,眾大臣提議將自個兒家中的閨女送入宮,讓驍王擇為妃,全讓驍王拒絕了,於是她爹想出讓她進宮當宮女這辦法,好使她能近水樓台先得月。順利進入宮中後,眾人心知她是工部尚書的掌上明珠,向來沒有人膽敢不將她放在眼裡,每個人都對她禮遇三分,所有能親近驍王的好差事,能交給她的全交給她了,現下突然遇到視她如無物的人,要她如何下氣得直跳腳?  

  「我不認識妳,對妳爹的身份更是沒興趣,我唯一知道的是,我在這裡洗衣服洗得好好的,不想隨著妳起舞。」江絲綺涼涼地道。  

  「什麼?!妳居然敢批評我?」胡琤氣得雙手插腰。要知道,如果現下不是待在宮中,她早命家僕將這目中無人的小小宮女給亂棒打死了!居然敢不知天高地厚教訓她,簡直是反了!  

  「妳的確是刻意找碴,不是嗎?」江絲綺嗤笑她要使壞還怕別人批評的可笑行徑。  

  「妳!」被說中事實,胡琤無話可反駁,氣得渾身發抖。  

  小紅與小藍看得瞠目結舌,萬萬想不到江絲綺有膽子惹胡琤。她們可是沒半點靠山的平民百姓,要在宮中生存,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最好是明哲保身,惹上官家千金根本就是自尋死路啊!但想是這麼想,她們卻不得不暗暗佩服江絲綺的勇氣。  

  「妳可知道我懷中抱的是誰的衣衫?」胡琤及時憶起來到洗衣場的目的。  

  江絲綺聳了聳肩,完全沒興趣。

  「這是驍王的衣袍,風國上下誰不以驍王為尊,妳還不快滾開!」胡琤擡出闕競天的名號來恐嚇她。

  「既然風國上下以驍王為尊,獄禰L的衣袍怎能和其它人一樣在這座水井邊洗滌?」江絲綺故意狐疑地反問。

  胡琤一愣,本來不覺得在這裡洗有何不對,經她這麼一說,才驚覺情況不對。莫不是有人在背後唆使專門服侍驍王的長宮女珍玉,讓珍玉騙她到這裡清洗大王的衣袍,然後秘密向大王稟告,讓大王誤以為她是貶低他的身份,一怒之下將她趕出宮,而背後唆使珍玉的人一除去她之後,便有機會和大王共效于飛吧?不行!不行!她想當驍王的妃子已經渴望了好久,絕對不能受到有心人士的破壞,她得跟珍玉問個清楚不可!  

  「妳還要和我們一塊兒在這裡洗大王的衣袍嗎?」江絲綺深切渴望奪下被她緊攬在懷中的衣袍。待她奪下之後,要把它們全扔在地上,狠狠踩上幾腳做為小小的報復!  

  「咳!我告訴妳,我是有要事要辦,並不是怕了妳,妳別往自個兒的臉上貼金。」胡琤冷哼一聲,高傲地甩頭離開。  

  胡琤一走,洗衣場又恢復原有的寧靜,江絲綺無聊地伸了下懶腰。  

  「妳好厲害,剛剛妳的氣勢完全壓過胡琤。」小紅鼓起勇氣和江絲綺說話。與其說胡琤欺負江絲綺,倒不如說是江絲綺欺負胡琤。

  「我是壞女人,豈能氣勢不如人?」江絲綺挑眉自嘲。

  「難道妳不怕胡琤報復?她爹可是朝中大臣,聽說勢力很大呢!」小紅不懂,她怎麼會沒半點懼色?  

  「勢力大就大,這裡可是皇宮,不是她家,難道真能由著她胡來?」管他胡琤的爹是否勢如中天,是否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她就是不喜歡胡琤的傲慢。  

  「妳真是太英勇了!」小紅忍不住為她拍手,小藍也跟著小紅一道拍手。

  「還好啦!」江絲綺毫不羞赧地接受她們的掌聲與崇拜。

  殊不知,她對胡琤的不以為然全落入立於暗處的闕競天眼中。洗衣場不是他該來的地方,可不知為何,他很好奇江絲綺進宮後有何表現,於是在好奇心的驅使下,詢問了內侍總管陳堅,得知她在洗衣場後,他便過來一探究竟,結果正好讓他瞧見她削減胡琤氣焰的場面。  

  關於胡琤,他已多次向工部尚書暗示兼明示,坦言他對胡琤沒半點興趣,可工部尚書就是不死心,認定終有一天他會改變主意納胡琤為妃,讓他頗為頭疼,今日正巧撞見江絲綺和胡琤對峙的畫面,其實頗為有趣。回想起胡琤被她耍的畫面,讓他的唇角不自覺地勾起一抹微笑。他清楚看見江絲綺的眼眸冒火,深信如果胡琤再胡攪蠻纏,硬要江絲綺讓路,她絕對會給胡琤排頭吃。  

  「大──大王?您在笑?」陳堅瞪大眼,驚訝地看著闕競天難得的笑容。  

  「是嗎?」闕競天經由陳堅的提醒,才曉得自己笑了。

  「什麼事讓大王您如此開心?」陳堅忍不住想問,闕競天素來將重心放在國事及黎民百姓上,甚少有事能讓他展露笑顏。  

  「陳堅,你覺不覺得她不僅是膽子大,其實也挺有趣的?」闕競天以下巴指了指正努力洗衣服的江絲綺。本來以為她會偷懶,沒想到她對長宮女交代下來的工作毫無怨言地完成。她的言行舉止和風國的姑娘截然不同,可以在上一瞬間桀驁不馴,下一瞬間又裝巧賣乖,彷彿是頭無害的小羔羊。但他並沒有被她佯裝的臣服給騙過,她的性子挺烈的,對三番兩次差點要她命的他,肯定是懷恨在心,卻又奈何不了他。想到她會如何對他恨得牙癢癢,他忍不住又揚起一抹輕笑。  

  「呵呵!可不是。」陳堅心中有不同的見解,可闕競天是王,身為內侍總管的他說什麼都不能反駁王的話,唯有乾笑認同。有趣?如果以身為壞女人而自傲是件有趣的事的話,那江絲綺的確是有趣。而且他害怕地發現,闕競天一笑再笑,皆因江絲綺而起,向來不讓女人縈掛於心頭的驍王,不會是對壞女人有興趣吧?!  

  「大王,咱們還要待在這裡嗎?」陳堅斗膽地詢問,心下認為此地不宜久留,難保驍王愈看壞女人愈覺有趣,要是鬧出什麼事來,那可就糟了。  

  「不了,看也已經看夠,還有正事要辦,咱們走吧。」闕競天心知不宜在此繼續浪費時間,於是轉身離開,一如他的出現,悄然地未被發現。

  陳堅尾隨於後,對他的不堅持悄悄鬆了口氣。看來是他庸人自擾,驍王其實對江絲綺並無意,不過是因為她和國內其它女子有些不同,驍王一時覺得有趣,才會特地過來看看,如此罷了。  

  江絲綺再次夜不成眠地偷溜出房,來到禦花園,雙手抱膝坐在草地上,仰望碩大如白玉盤的明月,對月興歎。「唉,好想念日光燈啊!」這裡的夜太過空寂、幽靜,每個人的作息太正常,以至於習慣繁華熱鬧的她,直到目前依然無法適應在風國的夜生活。  

  「如果能再潛入『春澤軒』不知該有多好,闕競天真是太小氣了。」江絲綺忍不住抱怨。想再次潛入「春澤軒」,當然不是想偷窺闕競天那身引人遐思的結實肌肉,而是想舒服地泡個溫泉,最好是能神鬼不知地留在「春澤軒」過夜,畢竟那裡有成排的夜明珠點亮黑夜,可以讓她安穩入眠。光想到自己得在此處待上六個月,她就頭皮發麻。這裡實在與她原來的世界相距太大,沒有便利商店、沒有快餐店、沒有藥妝店,甚至可說風國皇宮所在的白玉城的全貌是怎樣,她都不清楚。

  「唉……」她悠悠地長歎了口氣。

  「不許動!否則要了妳的命!」一道森冷的聲音忽然從背後傳來,一柄銳利的劍已抵在她頸側。

  「侍衛大哥,刀劍無眼,您千萬得小心啊!我不是什麼可疑人物,是剛進宮的小宮女,因為睡不著才坐在這裡,絕對沒有圖謀不軌!」江絲綺嚇得正襟危坐,喊出成串求饒,聲明自己的無辜。  

  「帶我到驍王的寢宮去!」站在江絲綺背後的黑衣人厲聲命令。

  啊?有沒有搞錯?宮內的侍衛竟然不知闕競天的寢宮,且還要她帶路?這是不是太奇怪了?這人應當不是侍衛。她偏過頭,想要偷瞄來人身份。  

  「如果妳還想要小命的話就別妄動,也別妄想高聲呼救!」蒙面黑衣人低喝,倘若她膽敢不聽從吩咐,他就讓她血濺五步。

  「是。」江絲綺無奈地歎了口氣。人若倒黴,連喝口涼水都會被嗆死,對於突然有人出現要她的小命這件事,對她而言已是再正常不過了,畢竟在抵達風國後,她的性命一直受到威脅。  

  「站起來,帶我到驍王的寢宮去。」蒙面黑衣人闖入皇宮大內,旋即被宮內眾多華麗的宮殿與繁複的迴廊、曲橋弄得暈頭轉向,正好撞見這小宮女坐在草地上,迫不得已只好命她帶路,等她帶他找到驍王的寢宮,再神不知、鬼不覺地解決她的小命。  

  「這位大哥,我才剛進宮,根本就不曉得驍王的寢宮在何處。」江絲綺認命站起身,試著說服他找別人帶路。  

  「妳是為了保護驍王才想說謊騙我吧?告訴妳,我不會輕易上當,走!帶路!」蒙面黑衣人強硬地非要她帶路不可。

  「我和驍王又沒感情,而且他對我不仁不義,我為何要為了他欺騙你?」江絲綺極力喊冤。說她為了保護驍王而撒謊,真是種侮辱。  

  「傳言驍王俊美無儔,愛慕他的女子不計其數,看來傳言屬實。妳因愛慕他而撒謊欺騙我,我警告妳,妳最好想清楚,驍王值不值得讓妳賠上一條命。」蒙面黑衣人威脅。  

  「見鬼了!誰愛慕他來著?」江絲綺差點被自己的口水給嗆死。

  「廢話少說!帶路!」蒙面黑衣人懶得聽她說。

  江絲綺氣憤地翻了翻白眼。不管她怎麼說,對方不相信她不曉得闕競天的寢宮就是了!真是的,還硬是亂捫帽子,說她愛慕闕競天!她承認她的確是垂涎過闕競天肌理分明的胸膛,也好奇過她沒能看見的地方會是啥模樣,但那僅僅是單純的遐想,就像肚子餓的人看到一塊上好牛排,能不流口水嗎?所以她並不是愛慕闕競天,完全不是!  

  「妳還在猶豫什麼?不會真的想拿妳的命換他的命吧?」蒙面黑衣人見她還在磨蹭,不快地出言威脅。  

  「我一點也沒有為他犧牲的意願!」江絲綺鄭重澄清。

  「既然沒有,還不快走!」蒙面黑衣人不耐煩地推了她一把。

  「這不就要走了?」江絲綺一個踉蹌,差點跌個狗吃屎,更加火大。不管了,她就帶他四處隨便亂走,再見機行事好了。蒙面黑衣人在她隨意帶領下,一路鬼鬼崇崇閃躲巡夜的侍衛,兩人一路在禦花園東拐西繞,始終沒能遠離禦花園的範圍。  

  「妳在耍老子是不是?」蒙面黑衣人愈走愈覺不對勁,以劍尖喝令她停止。  

  「沒有啊!」咦?被看出來了?  

  「這條路老子剛剛分明走過,這可不是到驍王寢宮的路。」若不是他認出來了,真不知要被她耍多久。

  「這……怪不了我呀,大哥您的劍那麼銳利,功夫又那麼高強,我嚇都嚇傻了,不小心走錯路也很正常啊!」江絲綺隨意編造借口,順道吹捧他,哄他開心。  

  「哼!妳知道本大爺功夫了得就好!我告訴妳,妳最好從現在開始保持頭腦清楚,帶我找到人,否則我會讓妳見識一下我的功夫是如何出神入化!」蒙面黑衣人對她的吹捧頗為滿意,也不急著動劍。

  「大哥,您千萬別使出您那出神入化的武功,我好怕啊!」江絲綺語帶譏諷。

  「知道怕就好。」蒙面黑衣人自豪地挺起胸膛。

  江絲綺發現其實挾持她的黑衣人挺蠢的,只要想辦法擺脫他就行了,於是她不再帶著他繞著禦花園打轉,左躲右閃地走了一陣,隨意來到位於梅花林深處的「煙雨榭」。  

第3章(2)

  「誰在那裡?」闕競天的聲音在迷濛月光下顯得更為低沈性感。  

  聽見這熟悉的聲音,江絲綺愣了下,沒料到闕競天會待在「煙雨榭」。儘管她和闕競天不對盤,可也不想害他丟了性命啊,她腦筋飛快地轉動著。  

  「曹總管,是我,江絲綺!」江絲綺馬上替他偽造身份,篤定闕競天背對著晦暗的月色,身後的蒙面黑衣人無法看清他的容貌,而且她懷疑這名刺客壓根兒就沒見過闕競天,所以要瞞過刺客應是易如反掌。況且,將闕競天指稱為宮內的內侍總管,可以讓她乘機報點小仇,她可是很樂在其中。

  闕競天聽江絲綺喊他曹總管時,劍眉先是一皺,立於「煙雨榭」高處的他,望向她的方向,立即看到她身後站了個人──雖然那人飛快地收起手中長劍,且低垂著頭,想要藉著濃密的樹影掩飾形蹤。她故意叫他曹總管是想提醒他有危險?她倒是挺機靈的。  

  「妳身後的人是誰?怎麼這麼晚了還跟妳在宮裡到處走?」闕競天問得平常自然,彷彿她身後多了個人沒啥不對勁。  

  「小心回答,否則我會讓妳一劍穿心!」蒙面黑衣人低聲警告。

  「我知道。」江絲綺小聲回應。但由闕競天的問話,她確信他已經接收到她的警告。

  「他是剛進宮,專門掃茅廁的小黑,曹總管您向來在香噴噴的禦膳房當差,自然不認識在臭茅坑裡打滾的小黑。」江絲綺臨危不亂,巧笑倩兮。  

  藏身於她之後的蒙面黑衣人聽見她編造的身份,臉色大變。若非不想打草驚蛇,他早一劍削了她的腦袋瓜,看她還敢不敢胡說八道。  

  「我的確是不會與那些在陰溝裡打滾的人打交道。」她一番貶損刺客的言論,讓闕競天微微一笑。她這算是苦中作樂嗎?或者該說是骨子裡不肯服輸,明明已經被刺客挾持,命在旦夕,卻還有心情耍嘴皮子,真有她的。  

  「……」蒙面黑衣人告訴自己,為了顧全大局,他得一忍再忍。

  「可不是,掃茅廁的焉能和您站在一塊兒。」只要她不是被闕競天瞄中的那個倒黴鬼,江絲綺倒是很樂意同他一搭一唱。

  闕競天利用和她閒聊的時候打量了下刺客。依他看,這名刺客對他構不成威脅。倘若是高明的刺客,潛入宮後便會直搗黃龍,哪會像這名刺客,蹩腳地挾持小宮女帶路,且已和他近在咫尺,居然還不曉得他就是行刺的目標。他得說,這名刺客糟到令人搖頭。  

  這名上不了檯面的刺客究竟是誰派來的?是受祈國那個好色又自大的獸王指使?或是受滄浪國那嚴厲不通人情的厲王指使?或者來自貪狼國那殘暴嗜血的女王?不論刺客受何人所指使,他都會讓對方知道,他──驍王的皇宮不是能任人自由來去的!  

  「你們還有其它事要忙,先下去吧!我想再欣賞一下明月。」闕競天雙手負在背後,一派悠閒地下逐客令。  

  「呃……」就這樣?完全不顧她的死活,會不會太秉持他不仁不義的原則了?但打從相識以來,他對她總是無情無義,她又怎能期望他會良心發現地派人來救她呢?說不定他巴不得這名刺客順手將她解決,好省去他的麻煩。不成!不成!愈想愈覺得他會順勢除掉她,看來她得自力救濟了。  

  蒙面黑衣人推了苦著臉的江絲綺一把,要她快走,別節外生枝。

  江絲綺哀怨地在心裡數落闕競天的見死不救,步履沈重地離開「煙雨榭」,沮喪地向前行。  

  闕競天在兩人遠離之際,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自「煙雨榭」縱身而下,在刺客反應不及時,利落地點住刺客的穴道。  

  「可惡!」被制住的蒙面黑衣人發出懊惱的怒吼。任他想破頭也想不出是哪兒露出馬腳,讓對方識破。

  走在前頭的江絲綺尚未搞清楚狀況,事情已經結束,她驚魂未定,旋身看著出手搭救的闕競天。「你會武功?」天啊!他簡直像是用飛的,猛然出現在他們背後,而且她還無所察覺,實在是太了不起了!她暗暗證歎他淩厲了得的身手。  

  「曾經學過。」闕競天聳了聳肩,淩厲的目光掃射向蒙面黑衣人,沒讓江絲綺知道剛才顯露的身手不過是彫蟲小技,就算今日皇宮闖進數十名刺客,憑他的功力想全身而退也不難。  

  江絲綺站到闕競天身後。她不曉得這名刺客有何能耐,但若他能自行解穴,至少在他出手攻擊時,先被打到的人會是闕競天,她還可以爭取時間逃跑。一打定主意,她就躲得更為密實。  

  「是誰派你來的?」闕競天留意到她擠在他身後躲藏的小動作,強忍著笑,不怒而威地睨向蒙面的刺客。

  「你這個死內侍不配知道!」蒙面黑衣人雖然被擒,仍有骨氣地拒絕回答。

  「放眼風國上下,還沒有人敢這麼對本王說話。」蒙面黑衣人一句「死內侍」徹底惹惱了闕競天。

  「什……什麼?!」蒙面黑衣人聽見他自稱本王,當場嚇傻。本以為遇上的是個練家子的內侍,沒想到竟會是驍王本人!這時他才赫然看清闕競天那俊美過人的相貌,恍然明白原來負責帶路的小宮女撒謊騙他。可惡!  

  「你既已知本王是誰,還不老實招出究竟是誰指使你進宮行刺?」闕競天沒耐性地挑了挑眉。

  江絲綺無書地躲在闕競天背後,她看星星、看月亮、看花兒、看樹木,就是不看劍拔弩張的兩人,雖然蒙面刺客已被制住,但她很怕接下來會出現血腥畫面,是以盡量不看他們。  

  蒙面黑衣人咬牙看著闕競天,身為死士的他既然無法順利殺死驍王,便不能苟活於世。他用力咬碎藏於牙中的毒藥,當場自殺身亡。  

  刺客寧死不屈,闕競天臉色陰沈,漠然看著動也不動的屍首。  

  「啊!他死了?」沒再聽見談話的江絲綺好奇地轉身看,只見刺客頭歪一邊,像具死屍般動也不動,登時嚇得驚叫。  

  「嗯,死了。」闕競天冷漠回道。  

  「你殺了他?」江絲綺狐疑而恐懼地望著他,小心退後幾步,與他保持距離。  

  「他因不肯吐實而自殺,本王並未動手。」闕競天的語氣平穩,對於暗殺失敗而自殺的刺客,他已司空見慣,毫無所感。

  「自殺是不對的,他怎麼那麼傻。」江絲綺為自殺身亡的刺客感到無限惋惜。  

  「他不是傻,是不得不的選擇」闕競天不懂她為何要同情刺客。

  「什麼叫不得不的選擇?」江絲綺不懂。

  「他潛入皇宮前來暗殺本王,卻失手被擒,便只有兩條路可走,一是守著秘密,自殺而亡;二是吐露究竟受何人指使。他若是選擇吐實,本王派人將他押入大牢,指使他的人定會收到消息,也會因此再派人刺殺他,他是必死無疑。況且身為刺客,早有隨時死亡的覺悟,他不過是選擇了一條最輕鬆的道路。」闕競天難得有心情向她解釋。其實她的一些小動作看在他眼裡頗有趣,常讓他不自覺地發笑,已不再覺得眼裡難以容忍她的存在。  

  「你怎麼能說得如此冷血無情?」望著他冷漠的表情,她再次肯定他是無情無義之徒。

  「他是來暗殺本王的,如果本王為他的死而難過,那才叫可笑、矯情。」現實是如此殘酷,他不會蠢得對敵人心軟。  

  「可是……」江絲綺明白他說的沒錯,的確,他如果為刺客的死而難過得流下淚來,她反而會覺得噁心。可她就是沒辦法眼睜睜地看著有人死在面前,自己卻連幫對方叫救護車的能力都沒有。

  「想暗殺本王的人不計其數,本王可沒多餘的同情心浪費在這些人身上。」同情、淚水,全都是女人家才會做的事,他是風國的王,需要他關注留心的事太多,他沒必要將心思放在層出不窮的刺客身上。  

  江絲綺聽他這麼說,不禁默默地同情他。原來當王並她沒想像中的快意,若他是個奢侈荒淫的王或鎮日玩樂的王,一定會輕鬆許多。當然,這話她只敢放在心裡,不敢講出來,免得喜歡動怒的他,又會眉一挑、唇一抿,指稱她胡說八道,直接喚侍衛把她拖下去砍了。  

  「不過這麼晚了,你怎麼會一個人在『煙雨榭』?」想到侍衛,她這才發現他又獨自一人在皇宮出沒了。身為王,不是應該被內侍、宮女前呼後擁嗎?他身邊竟會一個人都沒有,實在奇怪。  

  「這句話該是由本王來問妳,不是嗎?記得本王曾警告過妳,不許妳在宮中亂竄,該是妳向本王解釋,妳為何會被刺客挾持?」闕競天黑眸一瞟,等著聽她的解釋。他並未打算向她解釋自己為何總是獨自一人,實乃他不愛身周有一大堆人跟前跟後,讓他連放鬆喘口氣都不行。忙完國事時,他喜歡一個人靜一靜,是以總是屏退其它人隨行,有時在「春澤軒」沐浴,有時則到「煙雨榭」望月,即便會遇到突然出現的刺客,他也獨自應付,而非鬧得人盡皆知,打亂他想圖個清靜的心情。  

  亂竄?當她是老鼠嗎?「大王,事情是這樣子的,我因為──」問題忽然間兜回到頭上,江絲綺美眸轉啊轉,想著該如何編造一個令人不起疑的謊言來說服闕競天。  

  「妳沒忘犯下欺君之罪有何下場吧?」闕競天涼涼地提醒她。  

  「……是,我沒忘。」本來準備說謊的江絲綺一聽見他森冷的提醒,馬上沮喪地垂下雙肩。真討厭!說謊要被砍頭,不說謊也要被砍頭,不管她怎麼選都是死路一條嘛!  

  「說吧!本王倒要聽聽看妳為何夜裡不睡覺。」闕競天清冷不帶感情的聲音透過夜風,使江絲綺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顫。

  「太暗了。」她選擇說實話。  

  「太暗?夜晚不都是黑暗的嗎?」闕競天並不覺得有多暗。

  「是這樣沒錯,只是我不喜歡待在太暗的地方,老是要我待在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方,我會喘不過氣來。」她困窘地說著自己的困境。  

  「那妳以前在宮外是如何度過黑夜?找人陪?」他暗諷她要找男人陪她度過漫漫長夜。  

  「的確是有人陪我,不過不是我在吹牛,我家真的比皇宮亮上太多,可以說和白天相差無幾。」當她感到不舒服時,雪葵和甜甜總是陪伴在身邊,幫助她克服恐懼。喔,一想起雪葵和甜甜,她的心情登時變得更加低落了,討厭……  

  她的直言不諱,再次令闕競天認為她生活不檢點。

  「妳的家人呢?」他倒想知道她是從怎樣的家庭出來的,難道她的爹娘沒善儘教導她的責任?

  「我的兩個好姊妹分別在不同地方,我很擔心她們。」她在風國過得這麼倒黴,不禁擔心雪葵與甜甜也會和她一樣黴運當頭。  

  「妳的爹娘呢?妳不想捎封信或是托人帶消息給他們,讓他們知道妳平安無事?」只聽她提及兩個好姊妹,卻未提起爹娘,莫非是她德行敗壞,連父母也不顧她的死活?  

  「……我不想談他們。」她別開臉,拒絕談論生下她,卻又隨便丟棄她的父母。  

  闕競天見她避而不談,猜想她和父母的感情不好,也就不再追問,但也因她說家中黑夜如同白天,猜測她出身富裕之家,方能在夜裡燈火通明。可她究竟是哪戶人家的女兒?據他所知,國內豪奢的富賈、高官中,可沒人姓江。  

  「大王,人家說相逢即是有緣,就算你認為是孽緣也不打緊,你和我難得碰上面,小女子有一事請求。」江絲綺話鋒一轉,目光熱切地睇望著闕競天。  

  「什麼事?」孽緣?倒是形容得恰到好處。  

  「您能不能大發慈悲,準許我夜裡到『春澤軒』過夜?我保證絕不會擅自移動裡頭的物品,您在沐浴時,我也絕不會出現,就只是睡覺而已,可以嗎?」她大膽地提出要求。  

  「妳的臉皮真厚,竟然敢跟本王提出要求。」闕競天沒想到她竟敢提出不符身份的要求,過於震驚她的厚臉皮,竟忘了生氣。

  「大王您罰我在宮中服勞役三個月,照理說我算是您的員工,而且還是不支薪的,所以小小爭取一下自己的福利也是應該的不是嗎?」她要睡在「春澤軒」的理由絕對正常,並未懷有其它不可告人的目的。  

  「回房去!」闕競天懶得再聽她胡言亂語。什麼圓公?什麼夫戾?沒一句讓人聽得懂。  

  「可是……」江絲綺不死心,想再為自己爭取一下。

  闕競天以手為刀,往脖子上輕輕一抹。  

  江絲綺見狀,驚得倒抽了口氣,連告退都來不及,馬上腳底抹油,快速奔回宮女們同睡的大通鋪。  

  她慌張逃跑的動作之快,讓闕競天低低笑出聲來。嚇唬她很有趣,這個江絲綺的確和一般的姑娘很不同,雖然常說些莫名其妙的話,但也因她的攪和,讓他心情放鬆,暫且忘卻遇上刺客一事。  

  闕競天不在意地睨了眼已死去的刺客。過一會兒,刺客的屍體就會被巡夜至此的侍衛發現,無須他再費事命人前來處理。  

  他轉身,漫步離去。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2-7-17 10:47:33

第4章(1)

  江絲綺屢次和闕競天交手,次次以失敗收場,讓她覺得自己很沒用,倘若不是她修養好,早就扒亂一頭長髮,沮喪地放聲尖叫了。  

  只是,她對闕競天的感覺說來也挺複雜的,常常氣他氣到牙癢癢的,可有時想到他又會雙頰酡紅,心頭酸中帶甜,不由自主地發笑。唉唷,她不會真的被他的男色所誘吧?  

  倘若她真的是不受控制地垂涎他的美色,那可不太妙。

  闕競天擺明了不喜歡她,她可沒興趣拿自己的熱臉貼他的冷屁股,況且她最多只會在風國待上六個月,根本不該有感情牽扯,所以上上之策就是打消對他的渴望。

  今日因繡房人手不足,美玉聽說小藍和小紅繡工不錯,便調她們過來,而她老是和小藍、小紅同在一組,便一併過來了,但她很清楚自己的能耐,認為她只有陪襯、彰顯小藍和小紅繡功的作用。  

  繡房內,每位宮女皆聚精會神地在衣袍上繡著奇花異草、神鳥聖獸,唯獨一人例外。

  江絲綺瞪著色彩繽紛亮麗的繡線、繡花針與素面布匹直發呆,完全不知該從何下手。  

  她把玩著手中的繡花針,想像素白布面是鏢靶,再於心中想像出紅心的位置,以針當箭,半瞇著眼擲向素白布面。

  「喔!失了準頭!」繡花針落下之處,與她想像的紅心相距甚遠,她無法自我欺騙有當神射手的天分

  「再來一遍好了。」她拔出繡花針,再接再厲。

  「絲綺姊,妳在做什麼?」坐在不遠處的小紅發現她在玩繡花針,臉色微變,起身走過來低聲詢問。

  自江絲綺出面挫了胡琤的銳氣後,小紅和小藍便與她親近不少,並改稱她為絲綺姊。

  「射箭哪!」江絲綺答得理直氣壯。  

  「妳怎麼能拿繡花針當箭射?若被長宮女發現,可有妳好受的。妳快別玩了,動手開始繡吧!」小紅左右張望,確信還沒有人發現江絲綺在偷懶,忙要她開始工作。她想不透為何江絲綺洗衣、打掃都很努力,不曾偷懶,來到繡房卻變了樣?  

  「我不會繡花啦!」江絲綺同樣小聲地回小紅。

  「什麼?!」小紅無法置信,身為女人的江絲綺竟然不會繡花。

  「這該怎麼辦?長宮女交代下來,這批衣袍得繡得又好又快,她會過來檢查的。」拉長耳朵的小藍聽見她們兩人輕聲交談,也過來加入討論。  

  「是長宮女沒問清楚,不是我的錯啊!」江絲綺聳聳肩,不覺得問題有多嚴重,到時候長宮女問起,老實回答不就得了?  

  「這樣好了,絲綺姊,這個給妳當參考,看妳是要照著繡,或是自己另外繡出別的吉祥圖樣都行。」小紅拿了塊已繡好的圖樣讓江絲綺做樣本。  

  「小紅,妳繡得真不錯耶!」江絲綺接過,仔細欣賞。

  「……絲綺姊,妳拿反了。」小紅歎了口氣,糾正她的錯誤。  

  「呃……我對刺繡一竅不通,會發生這種事在所難免嘛!呵呵!」江絲綺尷尬地笑了兩聲。  

  「絲綺姊,妳這麼機靈,我相信刺繡絕對難不倒妳的。」小藍為她加油。  

  小紅亦堅定地對她頷首,對她有信心。

  「謝了,我會看著辦的。」江絲綺看著精美的刺繡,再望向潔白的布面,頭又痛了。  

  望著小紅所繡的神獸,江絲綺毫不掩飾地打了個大哈欠,在迷濛間,華麗的神獸突然與Hello  Kitty重叠。  

  登時,江絲綺腦中靈光一閃,神獸是動物,Hello  Kitty也是動物,神獸的線條太過繁複,Hello  Kitty線條簡單明瞭,既然要硬著頭皮繡,當然是挑最容易上手的做啊!  

  一打定主意,她馬上挑起黑色繡線,開始進行她的Hello  Kitty大作戰。

  回到座位的小紅和小藍見她開始動作,心想是個好的開始,至少她們不用再為她擔心了。

  江絲綺將畢生最大的專注力發揮在布面的Helto  Kitty上。她告訴自己,務必要將Hello  Kitty的可愛表現出來,所以純真無辜的雙眼及可愛滿分的紅色蝴蝶結都沒遺漏。  

  過了好一會兒,小紅見江絲綺仍舊專心一志,好奇地想看看她的成果如何,於是悄悄走到江絲綺身後,一探究竟。  

  「絲綺姊,妳繡的是什麼啊?」小紅皺著眉、歪著頭問。她瞧了老半天,先是確定江絲綺繡的和她給的樣本完全不同,能自行發揮固然是好事,不過她看了許久,仍看不出個所以然來,於是直接開口問了。

  「小紅,妳何時站到我身後的?我一點都沒察覺呢!」江絲綺笑問。  

  「我站了一會兒了,這個是……」小紅指著素白布面上斜掉的耳朵與眼睛,有鼻子、卻沒有嘴巴的奇怪動物問。就她的記憶所及,沒有神獸長這樣,它看起來也不像奇花異草,教她著實滿頭霧水。

  「它叫Hello    Kitty,妳覺得我繡得如何?可愛吧?」江絲綺要自己以旁觀者的角度來看,其實她繡得還不賴,只要耳朵與眼睛能夠左右對稱點,就會是一隻可愛到讓人尖叫的Hello      Kitty了。

  「妳說它叫哈什麼七?」小紅舌頭打結,覺得江絲綺繡的東西,名字有夠難念。  

  小紅的疑問引來繡房內其它宮女們的注意,大家有默契地放下手邊的工作,一同來到江絲綺身後,欣賞她的繡品。  

  每個人看著她所繡的Hello  Kitty,全都表情一致──皺擰著眉、歪斜著頭,想看出個所以然來。

  「Hello  Kitty。」江絲綺字正腔圓,放緩口形教導小紅。

  「絲綺姊,妳繡的這個『哈鑼七啼』是啥東西?」小藍努力學習江絲綺的口形與音調,提出了疑問。

  「它是一隻貓。」「哈鑼七啼」?算了!隨便她們去叫吧!

  「貓?咱們風國的神獸裡有包含貓嗎?那貓是叫『哈鑼七啼』嗎?」其餘宮女聽見,開始議論紛紛。

  「絲綺姊,妳是不是繡錯了?咱們該在這些衣袍上繡的是吉祥神獸或奇花異草,妳繡了這只叫『哈鑼七啼』的貓,長宮女見著會生氣怪罪的。」小紅不認為隨便繡一隻沒嘴又斜眼的貓是個好主意。  

  「是啊!絲綺姊,我覺得妳最好還是把它給拆了,重繡比較好。」小藍不想見江絲綺被長宮女責罵,建議著。

  「我覺得我繡得很好,根本就不用拆。是妳們不瞭解,Hello──呃……妳們說的『哈鑼七啼』在我們那裡可受歡迎了!要知道,有許多人為了見它一面,在外頭排隊挨餓受凍,還有人因為喜歡它,花費大把錢財呢!不論男女老少,它簡直是人見人愛,我們那裡喜愛它的人,可會很樂意穿上有它圖樣的衣服呢!」江絲綺滔滔不絕地跟她們解說Hello      Kitty受歡迎的程度。

  「是這樣嗎?那我們怎麼會沒聽過這『哈鑼七啼』的名號?」小紅不敢置信。

  「它能為人們帶來什麼?」小藍認為該弄清楚大家那麼喜愛「哈鑼七啼」的原因。  

  「快樂。快樂是滿足人們所有慾望的最基本要素,只要有它,人們就會感到快樂,一旦快樂,煩惱、憂愁就不會找上身,健康便會隨之而來,妳們說人們能不喜歡它嗎?」江絲綺神情誠懇地要大家明瞭,擁有Hello      Kitty是多美好的一件事。

  小紅、小藍與其它宮女面面相覷,每個人都被她說服了。能帶給人們快樂與滿足,這只「哈鑼七啼」的確是只好神獸啊!  

  「絲綺姊,謝謝妳讓我們知道還有這麼只好神獸的存在!」小紅熱切地緊握著江絲綺的雙手感謝她。

  「妳太客氣了,呵呵呵!」江絲綺很樂意與她們分享有關Hello  Kitty的信息。

  「沒錯!它的確是大家所需要的!」小藍雙眸發亮,期望凡是穿上繡有「哈鑼七啼」圖樣衣袍的人,都能感到快樂與滿足。  

  「可不是!這麼好的神獸,咱們不能讓它埋沒了!姊妹們,妳們說,咱們一塊兒動手把它繡在衣袍上如何?」一名具有行動力的宮女立即提議。  

  「好!就這麼辦!」馬上得到眾人的附議,反正舊有的吉祥神獸與奇花異草她們都繡膩了,這只新的神獸線條簡單,她們一天肯定能繡上百來只,提早完成長宮女交代下來的工作,何樂而不為?於是,所有人「咻」的一聲回到自己的位子上,立即著手繡下Hello      Kitty。  

  江絲綺為她們迅速的行動力眨了眨靈燦大眼。本想阻止大家的,但見大家充滿熱情,便未出言制止了。工作首要就是快樂,既然大家那麼有鬥志,都想繡Hello      Kitty,她又何必澆熄眾人的熱情咧?就讓她和大夥兒一齊將滿腔熱情投入繡Hello      Kitty大業吧!起碼多一樣熟悉的事物,可以減少她的些許鄉愁……  

  位於「東陽宮」的闕競天突然想到,近來宮中的氣氛有細微的改變,每個人臉上皆帶著神秘的笑意,他也不時會看見宮女們或內侍們神秘兮兮地聚在一塊兒,興沖沖的不知在討論什麼,但一見他出現,便噤聲恭敬行禮,彷彿什麼事都沒發生。正是這份欲蓋彌彰的意味過於濃厚,使他不得不心生疑竇。只是,目前他忙於處理暴雨後補助國內各地的災情與重建工作,根本就沒有多餘的心力去管這些枝微末節的小事。  

  他下了早朝,微蹙著眉,慶幸這次的豪雨並未造成嚴重的災情,不過思及想要奪取鸚鵡洲的所有權一事,俊逸的臉龐不由得沈了下來。位於滄浪江與掬月江匯聚處的鸚鵡洲乃三不管地帶,它的地理位置良好,途經於此的貨運商船皆會停泊在鸚鵡洲做交易買賣,正因如此,誰能得到鸚鵡洲便能向往來商船商賈收取豐厚的稅金,是以鸚鵡洲自古便是風國、祈國與滄浪國亟欲爭取之處,他自然也不例外。他想得到鸚鵡洲,帶給人民富裕、滿足的生活。對於鸚鵡洲,他勢在必得。  

  闕競天於心中盤算著各種奪取鸚鵡洲的方法,派兵佔領會是最快速、最有效的方法……內侍陳堅服侍他穿上墨黑色外袍,他的心思依然放在鸚鵡洲上,待陳堅為他繫好衣帶,他撫袖準備看臣子們呈上的奏書時,眼角不經意瞥見了出現於衣襬上的陌生新圖樣,教他愣了下。  

  「大王,有何不對勁嗎?」陳堅不明白,他為何會突然頓了下。  

  「本王衣袍下襬刺的是什麼?」那上頭的刺繡,不在闕競天所熟悉的神獸之列。  

  「啟稟大王,它叫『哈鑼七啼』。」陳堅立即回答。

  「『哈鑼七啼』?那是什麼?為何本王從未聽過?」奇怪的名字,使闕競天的眉鋒緊鎖。

  「回大王,『哈鑼七啼』是一隻吉祥的貓,傳說只要有人能幸運地聽見它叫七      聲,就會一輩子快樂、幸福、健康、美滿,所以近來宮內人人都穿上繡有『哈鑼七啼』的衣袍,而大王您的快樂、幸福、健康、美滿對風國上下是何等重要的大事,宮女們希望『哈鑼七啼』也能保佑您,所以才會特別在您的衣袍上精心繡上『哈鑼七啼』。」陳堅將所聽到的傳言,全都如實地重複給闕競天聽,並不忘加油添醋一番,以博取闕競天的歡心。  

  「你不是說『哈鑼七啼』是隻貓,沒有嘴巴它要如何啼叫?」光看這只有著無辜臉孔的貓,闕競天不以為它能神奇到為人帶來快樂、幸福、健康與美滿。  

  「……對啊!沒有嘴巴如何啼叫?小人實在糊塗,竟然從未想到這一點!不過大王您果然是天縱英明,馬上就能想到小人所想不到的問題,實乃國之幸也!」陳堅結實被闕競天問倒了,隨即再拍闕競天馬屁。

  「所以近來宮裡人人竊竊私語,談論的正是這只『哈鑼七啼』?」闕競天挑了挑眉,將先前的疑竇給兜上。  

  「是,大夥兒都期望『哈鑼七啼』能帶來好運。」陳堅不好意思說,他也是其中一員。  

  「你馬上去查,看究竟是由誰開始說『哈鑼七啼』是神獸的,傳他過來見本王。」他倒要聽聽那人要如何說服他,這只奇怪的無嘴貓真能為人帶來好運。  

  「是,小人馬上就去查!」陳堅領命,立即躬身退出「東陽宮」內殿。  

  闕競天冷著臉到偏廳的「朝霞閣」,端坐在雕有龍鳳飛翔的精緻軟榻上審閱奏折,一旁的花幾上正燃著熏香,香煙裊裊。闕競天仔細看過、批閱過一本接著一本的奏折,轉眼間,花幾上的奏折他已批閱了十來本。  

  江絲綺被陳堅帶到「東陽宮」,進入「朝霞閣」。陳堅在帶她來之前,僅說驍王要見她,其餘細節並未加以說明,不管她怎麼問,陳堅就是不肯透露隻字詞組。偏偏她遇上闕競天後從沒發生過好事,要她不一路忐忑不安都難。  

  「啟稟大王,江絲綺已帶到。」陳堅帶著她在「朝霞閣」外稟報。  

  江絲綺?怎會是她?闕競天甫聽見江絲綺的名字,先是愣了下,隨即放下手中的奏折。  

  「帶她進來。」沈著聲下令。  

  喔喔!闕競天的聲音聽起來帶有些許怒意,雖然不曉得她哪裡惹到他了,不過她要倒大楣了準沒錯。她心情沈重地跟在陳堅身後,進入「朝霞閣」面見闕競天。  

  「是。」陳堅領著江絲綺躬身面見。  

  「江絲綺參見大王。」江絲綺依照在宮中學習到的規矩,向闕競天行禮,在她恭敬地低身行禮後,正要擡眼時,突然眼尖地見到闕競天的衣袍下襬繡上了一隻隻的Hello      Kitty。驀地,她整個人像是被點了笑穴,爆笑的衝動自胸臆間層層湧上,她得偷偷掐住自己的大腿,

  天啊!闕競天穿著繡有Hello  Kitty的衣袍?她等不及想看他全身是啥模樣了!冷著臉的酷美男子,穿著可愛滿分的衣袍,根本就是一大笑點啊!雖然整座皇宮的人幾乎都穿上了繡有Hello      Kitty的衣袍,但她怎麼也沒想到闕競天會是其中一員啊!不管是誰精心為闕競天繡上了Hello  Kitty,她都想感謝對方,讓她如此快樂。  

  「平身。」闕競天如同平常,語氣一派冷淡。

  「謝大王。」江絲綺命自己站穩腳步,千萬得忍住笑,別對闕競天投以嘲笑的目光。只要她能忍住這一時,往後極可能能夠在背地裡嘲笑他好幾個月,所以她趕緊靠著回憶人生中最悲傷的時刻來鎮住滿腔的笑意。  

  「江絲綺,本王有事要問妳。」多日不見,她雙頰嫣紅,眸光靈燦,神采奕奕,比初見她時更為嬌美,看來她在宮中過得頗為愜意。  

  「大王請說。」不準笑!死也不準笑!

  當她正面迎視闕競天時,爆笑的泡泡再次迅速湧上。假如他不要臭著一張臉,她倒是覺得三麗鷗可以請他當Hello      Kitty的最佳代言人,保證他會像Hello  Kitty一樣大受歡迎,為三緩鷗賺進大把鈔票。  

  「妳在笑什麼?」闕競天眼尖地發現她微揚的唇角。  

  「呃?我會笑是因為能得到英明神武的大王召見,太開心的緣故,所以才會止不住滿腔的喜悅。」天啊!她快為自己這一番諂媚的話語吐得唏哩嘩啦了!一遇到闕競天,她就會忍不住變得很狗腿,這絕非她的本性,而是取決於遇到的是誰啊!  

  江絲綺的狗腿成功地討了陳堅歡心,只見他不住地頷首,非常同意她的說詞。

  但是,這一招對成天被馬屁精陳堅包圍的闕競天一點用處都沒有,他不認為她是真心認為他英明神武。依照他幾番要砍下她腦袋的情況來看,假如她是真的心無芥蒂,認為他英明神武,那麼她就是個瘋子。

第4章(2)

  「本王聽說,妳近來在宮中對眾人宣揚有個名叫『哈鑼七啼』的神獸,有沒有這一回事?」闕競天挑眉問。  

  「我是小小地跟大家說了下。」糟糕!想不到他是為了Hello  Kitty的事找她來。當初她見大家那麼快樂,熱衷於Hello      Kitty的世界當中,心下覺得大家多了項嗜好也算是件好事,而且她擔心大家誤以為Hello      Kitty天生長得一副斜眼歪耳的模樣,還特別告訴大家,Hello  Kitty除了沒嘴巴外,五官可是很端正可愛的,是以大家衣袍上的Hello      Kitty才會那麼可愛,不然早成了醜貓一隻。現下可好,她和其它人的小小娛樂,被冷面大王闕競天發現了,光看他臭著一張臉,準備找她算帳的模樣,她就不由自主地想摸摸自個兒可愛的小腦袋瓜,暗自期許這不會是她最後一次摸到。  

  「小小地說了下?結果宮中上下每個人都沈迷於妳所說的『哈鑼七啼』當中。」她肯定是大力宣揚了,不然不會在宮中如此風行。

  「大家都是充滿熱情的人,才會這樣子,呵呵!」江絲綺乾笑兩聲,小心應對。  

  「好,那本王問妳,『哈鑼七啼』來自何方?有何神跡?」闕競天敏銳地發現她心虛的表情,心下明瞭,這「哈鑼七啼」可能根本就不是什麼神獸,不過是她胡說八道編造出來的謊言。  

  「它來自日本,至於神跡……它能使人感到快樂。」江絲綺硬著頭皮回答,謹慎地望著闕競天。

  「妳的意思是,穿上繡有它圖樣的衣袍就能使人快樂?」闕競天語氣輕柔,危險地逼問。

  「差、差不多。」又來了!他那種輕柔的語氣總讓她頭皮發麻,這是他不懷好意的前兆,她太過熟悉了。  

  「好個差不多!妳瞧,本王現下穿著妳所謂能使人快樂的『哈鑼七啼』,為何本王非但沒感到快樂,反而有股想擰斷某人脖子的衝動呢?」闕競天噙著危險的微笑詢問。  

  「喝!大王饒命!」江絲綺馬上窩囊地跪地求饒。

  「妳這是說,妳說謊欺騙大家了?」哼哼!被他逮著了!

  陳堅捂著唇,極為震驚。沒想到眾人熱衷討論的「哈鑼七啼」,竟會是她編造出來欺騙大家的謊言!為了和大家有共通的喜好,他最新做的衣袍上都有「哈鑼七啼」的圖樣,這下可好,他也成了被愚弄的一員!  

  「不是的,這是場誤會,當初我只說很多人喜歡它,為了得到它可以通宵不睡、徹夜排隊,所以擁有它的人都很開心,怎麼也想不到傳到最後,Hello  Kitty到了大家口中,竟會成為只要繡在衣袍上,就能帶給大家快樂、幸福、健康與滿足,我看大家那麼開心,也就不忍戳破他們美好的期望。」說到底,她也很無辜,看大夥兒笑得那麼開心,她怎麼也說不出口,讓大家知道Hello  Kitty是個商品,而不是他們所想望、有求必應的神獸。  

  「妳說的可屬實?」闕競天望著她問。

  「一字不假。」江絲綺可憐兮兮地睇望著他。

  「大王,她欺騙宮中上下,惡行重大!」陳堅為自己與大夥兒大抱不平。

  「大王,砍我的頭一點都不有趣!您想想,要我的頭落地,要費多少工夫,浪費多少人力?我說,還是讓我的頭留在脖子上比較不費事,您說是不是?」她露出討好的笑容,極力說服他不要砍她的頭。  

  這種感覺真差勁,每次見到他總是提心吊膽,就怕他眉一挑、手一揚,就喚人進來將她拖出去砍了,莫怪古人老說伴君如伴虎,真是一點兒都沒錯。

  「大王,此女頑劣成性──」在陳堅眼中,她是不可饒恕的累犯,絕不能輕饒。

  「陳堅,你下去。」闕競天眼一瞟,冷聲下令,不許陳堅多言。

  「小人該死!小人這就退下!」聽到闕競天的冷言,陳堅這才意識到他話太多了。身為內侍的他不能左右大王的決定,他誠惶誠恐,不敢多言,立即退出「朝霞閣」。  

  「大王,難道您不覺得讓我的頭留在我的脖子上比較漂亮嗎?」沒了陳堅在一旁攪和,江絲綺悄悄鬆了口氣,努力說服闕競天打消砍她頭的念頭。  

  「本王卻覺得妳似乎學不乖,總是想挑戰本王的耐性。」闕競天沒有砍她頭的念頭,之所以這麼說,是要讓她害怕,往後不敢再在皇宮內為非作歹,導致其它人傻傻地隨她起舞。  

  這個江絲綺常常讓他覺得好氣又好笑,正因為她常有出人意表的舉動,所以使他無法真的對她狠下心來,亦使他愈來愈注意她的一顰一笑。  

  「我怎麼敢呢?是大王您誤會了!」無辜再無辜,扮得她開始累了,嘴角也笑僵了。  

  「是嗎?妳當真這麼認為?」闕競天如耍小耗子般耍著她玩。  

  「當然是真的啊!」天啊!到底要她說幾次,他才肯相信她的無辜?

  「近來本王聽聞劊子手過得很清閒,手中的刀久不用也快生�了,妳說,本王是不是該給劊子手磨刀的機會呢?」闕競天揚笑,意有所指地問著她。  

  啪滋!瞬間,江絲綺的理智線斷了。她忍闕競天忍得夠久了,他每次都威脅要砍她的頭,泥人也有土性子,更何況是她!  

  「當大王就很了不起嗎?動不動就威脅要砍別人的頭,讓你很開心是嗎?如果殺人能讓你感到開心,那麼你根本就是個變態!不配為王!我告訴你,我已經受夠你動不動就威脅我了,以後不許你再威脅我!聽到了沒?」失去理智的她瞬間跳起來,不再卑躬屈膝,指著闕競天的鼻頭就火爆開罵。猶如潑婦罵街般噼哩啪啦地罵了一大堆後,她氣喘籲籲,美眸死命瞪著一臉驚訝的闕競天。  

  「看什麼看?沒看過別人發火嗎?還是你只許自己發火?」她厭惡不是與他站在對等的地位。

  「……說完了?」她是頭一個敢指著他鼻頭叫罵的人,本以為她會從頭到尾都唯唯諾諾的,沒想到她被惹惱了,也是會張牙舞爪地攻擊敵人。有趣!因她的反抗,闕競天看她的眼神改變了,對她的感覺也變了。在他眼中,她不再是不三不四的女人,她可以在上一瞬間大拍他的馬屁,也會在被他激怒的下一瞬間視他為一般的尋常人,指著他的鼻頭痛罵。  

  打從出生起,他的地位就已確定,為了讓他具有一國之王的風範,已去世的父王、母后煞費苦心。他是身份尊貴,他是高高在上,卻也因此在與其它人的相處上有了隔閡,沒有人會同他說真話,也沒有人是真心待他好,人人敬畏於他的權勢,總是虛假地討好、奉承他,笑臉的背後求的是更高的地位。  

  今天,江絲綺與平時不同地痛罵他,反倒是狠狠地敲擊進他緊閉的心。他很清楚,她並不如表面上表現的勇敢,依然是畏懼他的權勢,卻還是把心裡的話都說了出來,她,挑起了他的興趣。  

  「當然還沒!」他平淡的反應,反倒是讓她冷靜了下來,這下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些什麼,登時在心裡斥責自己話說得太沖,但想收也收不回了,為了面子著想,她只好硬著頭皮揚起下巴,嘴硬地宣稱還有滿肚子的不滿尚未發洩完畢。  

  「那就繼續。」他擺了擺手,想聽她對他還有何不滿。

  「先讓我喘口氣,待會兒再繼續。」事實上,她暫時想不出要罵他的話,直覺告訴她,闕競天不是氣瘋子,就是正在想著要怎樣折磨她,否則他怎麼可能不為她說的話勃然大怒?這一點都不像他,太奇怪了!

  「好,本王等妳。」闕競天心情大好,願意給她時間。

  「……」他果然是瘋了,居然在微笑!不!或許他其實是個變態,正在腦海中幻想著各種折磨她的場面,因為幻想得太痛快,所以笑了。江絲綺害怕地偷偷往後退,雖然他若想殺她,不管她退得多遠都沒有用,但至少能讓她暫時獲得一點安全感。  

  「妳怎麼一直往後退?」她的小動作,逃不過闕競天銳利的雙眸。

  「因為我在想,你若不是瘋了,就是個殺人成癮的變態。」反正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江絲綺乾脆直言不諱。  

  「江絲綺,妳是跟老天爺借了膽是不?敢這麼和本王說話?」  

  「反正你一直都很討厭我,不管我說什麼,你都想砍我的頭,不是嗎?既然如此,我何必再窩囊地討好你?」簡言之,她想通了,不想再當馬屁精。  

  因為情緒激動,使她的雙頰更加嫣紅,美眸也更加靈動,櫻唇嬌艷欲滴,整個人活脫脫就是個動人心弦的俏姑娘。  

  「妳說得對,本王的確是瘋了。」他是瘋了才會被她吸引住。闕競天睇望著她生動活潑的美麗容顏,黑眸變得更加深邃迷人。  

  「我果然沒猜錯。」搞了半天,原來她從頭到尾就是跟一個瘋子在打交道,難怪她老覺得和他對峙,總令她心力交瘁。  

  闕競天驀地離開臥榻,步伐穩健地步向她。

  「我警告你,別想殺人滅口,否則我就是做鬼也會天天來鬧得你皇宮上下雞犬不寧!」江絲綺明明想展現驚人的氣魄來嚇唬他,可是她的動作卻是相反的,她像只受到驚嚇的小動物,小心提防,不住地向後退,深怕他下一瞬間就會撲上來咬死她。  

  她的虛張聲勢令闕競天忍俊不禁,更覺有趣。

  「我可是認真的,你別笑!」江絲綺惱怒地命令,管他是不是能夠主宰她生死的人,總而言之,她不許他嘲笑她。

  「有多認真?」闕競天步步逼近。  

  「非常認真!」天啊,她真的是瘋了!明明闕競天是要來殺死她的,她竟還覺得他微笑的表情好迷人,低語呢喃的模樣好性感。她已深深傾倒在他的男性魅力之下,只差沒抱著他的大腿,懇求他以邪惡中帶著溫柔的氣勢殺了她!  

  「是嗎?」闕競天來到她的面前,溫熱的氣息曖昧地噴吐在她的嫩頰上。  

  「……對。」江絲綺與他四目相接,發現他不僅是眼眸深邃誘人,他的睫毛也長而濃密,像隨時都在朝她放電,而她整個人也被電得暈頭轉向,雙腿發軟。假如他可以不要用這麼迷人的眼神看她,她的腦袋瓜應當可以清楚地思考。  

  闕競天同樣深受她吸引,修長的指尖勾起她的下巴,折磨人地緩慢靠近。

  江絲綺的腦袋瓜已糊成一片,她屏氣凝神,期待他的一步步進犯,心,撲通、撲通地快速跳動,幾乎要跳出胸口。他的唇在期待中,輕輕地貼上她的,兩唇甫接觸,他的溫柔瞬間化為狂風驟雨,侵襲嬌嫩的花瓣,他的舌尖愛撫著她的,帶領她體驗全新的經驗。江絲綺作夢都沒想到,他的吻會如此狂猛有力,如此教人欲仙欲死。她的雙臂緊緊攀附著他,心蕩神馳地投入這一吻當中。  

  她的味道甜美迷人,使原本想淺嘗即止的闕競天一嘗再嘗,愛不釋手,整個人沈醉於她的清新氣息當中,嘗到她的清甜滋味,使他貪婪地想要攫取更多。  

  江絲綺感到一陣天旋地轉,無力地倚在他有力的雙臂中,十指指尖曖昧地陷入他的衣袍,撫摸到結實的肌理,更加傾倒於他的男性魅力當中。  

  闕競天吻得恣意纏綿,直到意識到自己已克制不住滿腔慾念,才強迫自己離開她甜美的唇瓣。  

  他的離開,使江絲綺不明所以,眼神迷醉地倚在他胸前,凝望著他。

  「三個月。」闕競天的指尖撫向被他吻腫的瑰色唇瓣,低喃。  

  「什麼?」江絲綺不解。  

  「妳這回妖言惑眾,本王決定再罰妳多服勞役三個月。」沈穩的語氣,狀似完全不受先前那一吻所影響,唯有他自個兒清楚明白,那一吻帶給他多人的震撼,他根本就是捨不得放開手了。

  「什麼?!」雖然她也想留在皇宮,但他說她妖言惑眾,得多服勞役三個月,這她就很不服氣了!說到底,他根本就不認為她是無辜的嘛!  

  「記住,不要再在宮裡興風作浪了,否則本王會將妳的勞役無限期地延續下去。」闕競天溫柔地警告她,對於將她的勞役無限期延續下去這個點子倒是頗感興趣。  

  「什麼?」先是說她妖言惑眾,接著又說她興風作浪,他能不能把她說得好聽點?她氣得瞠目結舌。

  「好了,不要只會說『什麼』,下去做妳的事吧。」她只會氣呼呼、橫眉豎目地說「什麼」的模樣逗笑了他。  

  「好,就算我得多服三個月勞役,但是我也警告你,下回不許你再吻我!」他居然親吻完後,就罰她多服勞役,還想將她打發走,太可惡了!她也是有女性的自尊,不是他想吻就能隨便吻的,哼!  

  「如果我再吻妳,興許妳的勞役就會再往上添加了。」他確信他會愈吻愈捨不得放她走。  

  「什麼?你這是說,我讓你大佔便宜後,還得倒黴地再多服勞役?你在吻我之前為何不事先說明?早知如此,我就不讓你吻了!」可惡!這對她而言根本就是侮辱!她的吻真有糟到必須讓她多服勞役才能抵罪嗎?  

  「而且,我告訴你!這是我的初吻,我什麼都不會是很自然的,你不用為自己的吻技高超而洋洋得意!」她氣忿地將話撂下,然後轉頭就走。

  她氣忿難平的宣告,惹出闕競天一連串的笑聲。她居然以為,他是認為她的吻太過笨拙所以懲罰她。事實卻正好相反,他是太過喜愛她的吻,才會以加長勞役為由留下她。  

  唉!看來他的行為與他的心已經跳脫他所能掌控的範圍,江絲綺這個謎樣又古靈精怪的小女子已成功進入他心頭……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2-7-17 10:48:20

第5章(1)

  從浪蕩成性、不三不四的女人變成妖言惑眾、紊亂宮規的妖女,對江絲綺而言,並非不痛不癢,她終究還是會在意別人看她的目光,尤其是本來認為「哈鑼七啼」能帶來幸福、快樂的人,一發現「哈鑼七啼」啥作用都沒有時,皆認為被她所騙,一旦在宮中狹路相逢,脾氣較好的是直接別過臉去,當作沒看見她,脾氣不好的就直接臭罵她一頓。說實話,與其受人白眼,她還寧可被人臭罵一頓,比較爽快。  

  說到底,事情是她惹出來的,的確不能怪別人生氣,不過最教她不滿的人首推闕競天,他閒著沒事幹麼奪走她的初吻?奪走就算了,為何要嫌棄?嫌棄藏在心裡就算了,為何還要說出來?而且還因為對這個吻極度不滿,所以便懲罰她多服勞役三個月!他怎麼不懲罰他自己?主動的人是他耶!雖然她沒用地陶醉在那記熱吻當中,但他得搞清楚,她不是那個奪走別人初吻的人耶!  

  闕競天罰她多加勞役的舉動,使她備感屈辱,也傷害到她的自尊心了。如果事情傳了出去,她要如何面對眾人充滿質疑的目光及背後的評論?總而言之,她對闕競天非常惱火,更惱火的是,他居然派人來傳話,說為了不讓她繼續紊亂宮規,他要親自監督她,命她每天就寢前得上「朝霞閣」向他稟告一天所做的事,再瑣碎都得如實稟告!他不是一國之君,他根本就是克制她的牢頭!未來她的前途絕對是黯淡無光啊!唉∼∼  

  「絲綺姊,妳就別想太多了,雖然大家都說妳妖言惑眾,但是我和小紅並不會因此而討厭妳的,我們還是很喜歡『哈鑼七啼』。」好心的小藍見她時而唉聲歎氣,時而咬牙切齒,善良地安慰她。  

  「喔,小藍,妳和小紅對我真好。」江絲綺感動地擁抱小藍。她到處遭人白眼,就在此時,小藍與小紅展現了她們的友誼,她們倆非但沒有和別人一道責罵她,反而與她一同面對他人的白眼,不離不棄,她們的善良溫暖了她的心,使她大受感動,卻也使她想起了音訊全無的兩名好姊妹。不曉得雪葵和甜甜她們現下怎麼了?她實在是很想她們兩人。  

  小藍輕笑著,她們三個人的工作老是被分配在一起,倘若她和小紅也一起責罵江絲綺,相信她一定會很難受的。何況,她們和江絲綺相處後,發現她並不是壞人,當然不可能隨其它人起舞,痛斥江絲綺。  

  「對了,小紅人呢?怎麼不見她的蹤影?」江絲綺想到,剛剛小紅和她們一道來到洗衣場,洗了一會兒就說有事要離開一下,但卻一直沒出現,她會不會出了什麼事?  

  「絲綺姊,妳別為小紅擔心,小紅她待會兒就回來了,沒事的。」小藍笑著要她別擔心。

  「妳們兩個在計劃什麼事嗎?」小藍不肯說,讓江絲綺好奇得要命。

  「哎!待會兒妳就曉得了嘛!咱們先將這些衣袍洗完吧!」小藍推著她蹲下,要她繼續洗衣服。

  「這麼神秘?」好奇心無法獲得滿足,江絲綺鼓起雙頰,嘟翹著嘴巴,和小藍一塊兒蹲下來洗衣服。

  「江絲綺,妳果然在這裡!我問妳,妳是不是故意的?」胡琤突然來勢洶洶,雙眼充滿血絲,雙手插腰,異常氣忿。  

  「什麼?」江絲綺一臉納悶地望著對她充滿敵意的胡琤,心想這位大小姐不是消失好一陣子了嗎?為何會突然出現,而且一出現就對她破口大罵?她又招誰惹誰來著?  

  「妳一定是嫉妒我的美貌與才能,知道大王這次穿的外袍由我來繡,於是故意編造出『哈鑼七啼』的事來陷害我,讓我將『哈鑼七啼』繡在大王的外袍上,要我在大王面前丟盡臉面,想害我當不成王妃!妳真的是太惡毒了!」胡琤甫聽聞「哈鑼七啼」未帶有神力,無法賜福予他人時,當場大受打擊,惱怒之餘,便決定直接找上始作俑者算這筆帳。  

  「……是又如何?」胡琤自以為是的態度讓江絲綺感到很不高興,她不為自己澄清,故意順著胡琤的臆測。  

  「果真如此!妳……妳真的是太過分了!」江絲綺爽快承認,讓胡琤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原本以為江絲綺會死不承認,她還特別準備了一大篇痛斥江絲綺寡廉鮮恥的話語,結果現在完全派不上用場,使胡琤瞬間瞪著江絲綺,暫時想不出其它話來痛罵。  

  「妳現在才發現我是個過分的人,也不算太晚啊!」江絲綺像個無賴,挑釁地看著胡琤。目前的她毫無大喊冤枉的心情,尤其對象是驕縱無禮的胡琤時。  

  「妳儘管耍嘴皮子吧!我告訴妳,等我成為大王的王妃後,我可不會讓妳好過的,妳等著到西北方的『棲風礦山』去當奴僕,服侍那群挖礦的礦工吧!」胡琤撂狠話警告口。  

  「我好怕喔∼∼」江絲綺故作害怕,拍著心口。她一點兒都不擔心胡琤的警告會成真,何況就算胡琤真當上王妃,自個兒也早就不在風國了,屆時胡琤根本就沒辦法狐假虎威,編派她到什麼「棲風礦山」去。

  「哼!咱們走著瞧!」怒火使胡琤姣好的面容整個扭曲,恨恨地丟下狠話後,便高傲地轉頭離去。  

  「絲綺姊,我真搞不懂妳,明明妳就不知道胡琤要繡大王的衣袍,為何要騙她?」小藍待胡琤走遠後,開口詢問她說謊的動機。  

  「因為我想讓她更生氣啊!」江絲綺壞壞地格格嬌笑。

  「妳的確是讓她火冒三丈呢!氣得她完全拿妳沒轍。」  

  「因為我是壞女人嘛!壞女人欺負人當然得佔上風,不然怎配當壞女人,妳說是不?」江絲綺笑得非常燦爛。經胡琤這一鬧,倒是使她的心情好轉不少。  

  「絲綺姊,妳該不會是以當壞女人為榮吧?」不好吧?  

  小藍的擔憂,惹出江絲綺一連串的嬌笑,在驕陽的照拂下,金色的光輝灑落在她身上,讓她像鍍了一層金光,變得更為燦爛耀眼,教小藍不由自主地看呆了。  

  「絲綺姊,妳在笑什麼?那麼開心。」消失好一會兒的小紅提著食盒回到洗衣場來。

  「沒什麼,不過是剛剛來了個比我更討人厭的討厭鬼。倒是小紅,妳上哪兒去了?怎麼現在才回來?」江絲綺好奇地看著小紅手中的食盒。現下還不到用午膳的時問,小紅不會是餓了吧?  

  「我剛剛在咱們的小廚房做了道雞肉料理,帶過來給妳嘗嘗。絲綺姊,雖然有很多人罵妳,但妳一定要打起精神,不要將那些話放在心上。」小紅瞞著江絲綺去商借專門為內侍、宮女們煮食的廚房,特別下廚做了拿手好菜想安慰江絲綺。  

  「小紅這道雞肉料理做得可好了!絲綺姊,妳一定要嘗嘗!」小藍掀開食盒,讓香味飄散出來。  

  「小紅、小藍,妳們對我真的是太好了!」江絲綺感動不已,看著炸得香噴噴的雞肉塊。

  「絲綺姊,妳快嘗嘗看,我可是用家傳秘方下去醃製料理的。」小紅遞上筷子,催促著。  

  「好!這麼多炸雞塊,妳們也和我一起吃好嗎?」江絲綺提出邀請。  

  小藍和小紅互看一眼後,用力頷首,快樂地和江絲綺一塊兒品嚐。

  江絲綺張大嘴,咬下還熱得燙口的雞塊,鮮美的肉汁立即在口中漫流。調味得恰到好處的香料與適中的鹹度並未搶走雞肉的風采,雞肉美味得使江絲綺顧不得形象,也顧不得燙口,狼吞虎嚥地大口品嚐。  

  「我的天啊!這炸雞實在是太好吃了!小紅,妳的手藝比麥當勞叔叔和肯德基爺爺都好,我太崇拜妳了!」江絲綺讚不絕口。

  吃得比較文雅的小紅和小藍兩人互看一眼,她們倆對江絲綺的出身背景多了些認識,原來江絲綺的叔叔叫麥當勞,爺爺是肯德基啊!或許過不久,她就會告訴她們,有關她爹娘的事了。只是……她叔叔和爺爺的名字聽起來挺奇怪的。不都是同一家人嗎?怎麼會一個姓江,一個姓麥,一個姓肯?他們這一家究竟是怎麼回事?但見江絲綺吃得津津有味,小紅與小藍料想他們一家姓氏不同,可能是一段傷心往事,她們不想江絲綺失去好心情,便沒提出心中的疑問了。  

  江絲綺在善良的小紅與小藍的安慰下,心情好了不少,尤其是小紅親手做的炸雞撫慰了不少她思鄉的心情,所以現在她只要一想家,就會央求小紅再展現好手藝,祭她腹中的饞蟲。  

  今天她們三人洗完如小山般的衣袍後,便被派去清理積滿汙泥、飼養錦鯉的「華瑄池」。其實這項工作根本就不該落到她們三人頭上,無奈近來江絲綺在宮中是人見人嫌,狗見了也會朝她吠個兩聲,長宮女美玉為了懲罰她捏造謊言,所以便故意派她們三人來清理「華瑄池」。說到底,小紅與小藍算是被她連累了。滿懷歉意的江絲綺挽起衣袖,撩高裙襬,赤足踏進「華瑄池」內。若不去想長宮女美玉故意要整她這件事,其實她還挺高興能在尚嫌悶熱的天候下,將雙足浸泡在涼涼的池水中,消去些許熱氣。  

  「小紅、小藍,對不起,又是我連累了妳們。」江絲綺將垂落在頰邊的髮絲撩到耳後,真誠地向受到波及的兩人道歉。  

  「絲綺姊,咱們三人向來同進退,妳就別再說對不起了。」小藍要她別放在心上。

  「可不是,反正清理『華瑄池』沒啥大不了的。」小紅聳聳肩,不是很在意受到牽連。

  「妳們兩個真的是對我太好了!」江絲綺掏著汙泥,訴說她的感動。  

  小藍和小紅回她燦爛一笑,而後彎下腰來努力清理池底的汙泥。

  「我們不如來唱歌好了。」只是靜靜地掏著汙泥,未免太無趣了,苦中作樂才有趣。

  「要唱什麼歌?」小藍問道。  �

  「嗯……這倒是問倒我了,要唱什麼歌呢?不如妳們教我唱好了。」江絲綺想了下,既然她人來到了風國,就學習風國的歌謠吧!  

  「那我教妳們唱我家鄉年輕男女常唱的歌好了。」小紅提議,立即得到江絲綺和小藍的附議。

  「對面山頭來了個俊俏少年郎∼∼採了鮮花插在我發上∼∼好哥哥啊好哥哥∼∼妹妹心裡喜又慌∼∼」小紅拉開嗓子教導小藍和江絲綺唱家鄉情歌。  

  小藍和江絲綺學著小紅的語調,快樂地跟著小紅唱。

  「∼∼好哥哥啊好哥哥∼∼妹妹心裡喜又慌∼∼」江絲綺唱到這一段時,腦海中不期然地想起闕競天。

  現在她每天都得到「朝霞閣」去向闕競天口頭報告每天所做的事,闕競天不曾再吻過她,像是例行公事般地聽取她的報告,表情看起來莫測高深。她猜想,他定覺得索然無味,只是礙於話已說出,不好收回,又怕她在宮中胡作非為,才會想好好監視她。他真的是太好笑了,她既沒殺人,也沒放火,他待她卻像對待恐怖分子一樣,簡直是吃飽太撐了!最讓她不滿的是,他對她一點都不好,她卻總會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一吻,想起他是如何使她意亂情迷,想想她真的是太沒用了!  

第5章(2)

  「壞哥哥啊壞哥哥∼∼妹妹心裡怒又嗔∼∼」江絲綺逕自改了歌詞,大聲哼唱。

  「嘻,絲綺姊,妳口中的壞哥哥指的是誰啊?」小紅笑瞇了眼,壞壞地以手肘頂了下江絲綺的腰側。

  「對啊!絲綺姊,妳該不會是有了心上人吧?」小藍從另一頭過來,要她從實招來。  

  「哪有什麼壞哥哥、心上人,是妳們多心了。」江絲綺閃躲她們,抵死不招。

  「絲綺姊的壞哥哥在哪兒呢?」小紅存心鬧她。

  「壞哥哥在哪兒呀?」小藍學小紅,戲弄她。  

  「妳們別鬧我了,根本就沒這個人嘛!」江絲綺躲著她們,嘴巴仍閉得死緊,不肯洩漏一點口風。  

  就在此時,闕競天雙手負在背後,正巧自迴廊走上白玉曲橋,看見了她們三人嬉鬧的畫面。

  「大王,您瞧,這江絲綺不認真工作,正在混水摸魚呢!」對江絲綺頗有微詞的陳堅,乘機進讒言。

  「絲綺姊,妳別逃,快說!」小藍呵她癢。

  「沒有壞哥哥啦!」江絲綺東躲西閃,笑到眼角流淚。

  闕競天看著她們三人在「華瑄池」嘻笑,他的目光牢牢地鎖定在江絲綺白皙修長的雙腿上,黑眸霎時變得深邃。  

  江絲綺在笑鬧閃躲時,猛然看見闕競天站在「華瑄池」旁,牢牢地盯著她看,腦中立即警鈴大響。喔喔!壞哥哥出現了!他的眼神看起來怪怪的,像是想吃了她呢!他不會因為正好撞見她在摸魚,又動了想宰了她的念頭吧?  

  見江絲綺怔怔地望著某個方向瞧,後知後覺的小紅和小藍這才發現情況不對,倒抽了口氣。  

  「參見大王!」小紅和小藍緊張地行禮,心想這次完了,被驍王當場逮到她們在玩。

  「參見大王。」江絲綺跟著小紅和小藍向闕競天行禮。她已經不想再感歎自己的倒黴了,不管闕競天是要再延長她的勞役,或是又要砍她腦袋,她全隨便他了。  

  「江絲綺,妳過來。」闕競天沈著臉下令。

  「是。」江絲綺於心中歎了口氣,認命地走到池子邊緣最靠近闕競天的地方。

  「妳這是什麼模樣?」他瞪著她裸露太多的雪白肌膚。這裡隨時都會有人經過,究竟有多少人瞧見她的裸露了?他心下為這個猜測而怏怏不快。

  「啟稟大王,我正在清理『華瑄池』,所以這副打扮完全沒有任何不對。」她左看右看,自己並沒有奇裝異服,不明白看在他眼裡,又是哪裡不對了。  

  「妳裸露出太多肌膚了!」闕競天一字字咬牙道。  

  「很抱歉傷了您尊貴的雙眼,但是我要清理『華瑄池』底的汙泥,就不得不這麼做。」江絲綺笑得非常虛假甜蜜,總算明白哪裡礙著他的眼了。她很遺憾他連看見她露出一點點肌膚都會感到厭煩,不過是他自己要莫名其妙地出現在她面前的,可不是她特別跑到他面前招搖,所以真要怪,就怪他自己。  

  她的語氣狀似謙卑,實則挑釁,與她相熟的小紅與小藍都聽出她話裡的桀驁不馴,兩人驚得倒抽了口氣,不敢相信她敢這麼對尊貴的驍王說話。她們倆同時忐忑不安地偷瞄驍王,期望他並未聽出江絲綺話中的挑釁。  

  「既然知道妳的打扮已經傷了本王的眼,還不快把衣服拉好!」闕競天早聽出她話中的挑釁,但他更在乎的是她被許多人瞧見她那雪白無瑕的肌膚與修長姣好的雙腿!  

  「啟稟大王,剛剛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我正在清理『華瑄池』底的汙泥,若我將衣服拉好,我的衣服不僅會變得又濕又髒,而且還會妨礙我工作。您若覺得太礙眼,大可別過臉去。」討厭!她話都說得那麼清楚了,他還在堅持什麼?真想拿池底的爛泥扔他,不然就是拉他下池,教他嘗嘗又濕又髒有多令人難受!  

  「大膽!誰準妳這麼跟大王說話的?」陳堅對她放肆的言論聽不下去了,急忙跳出來捍衛闕競天的威信。  

  「江絲綺!」闕競天被她的話惹惱,說到底她就是不肯將衣衫拉整好就對了!

  江絲綺因他的怒吼而瑟縮了下肩頭,可她並不想示弱,因此努力地將雙腿定在原處,不肯移動半分。

  「妳是要本王下令命人拿厚布匹纏在妳身上,妳才肯乖乖聽命是不?」闕競天危險地半瞇著眼,認真考慮將她全身上下都包裹住或許是個好主意,如此旁人就無法窺見她的一絲肌膚了。  

  「這實在是太離譜了!我會熱死的!」這裡既沒冷氣也沒電風扇,為了想低調點,不引人側目,她已經非常勉強地穿上這一身繁複的衣衫了,結果現在他竟然說要用布將她像木乃伊一樣地纏起來,簡直是晴天霹靂!  

  「熱死總比傷了他人的雙眼好。」闕競天語帶嘲諷,不讓她察覺他對她的佔有慾。

  他的心在他無所察覺、無法控制之時,已悄然無聲地向她靠攏了,尤其是在親吻過她之後,他更無法抑制對她的強烈渴望。他無時無刻都想看到她慧黠生動的表情,聆聽她清脆動人的嗓音,於是借口想親自監督她有無繼續在宮中蠱惑人心,命她每日戌時得上「朝霞閣」向他稟告一天內所做的大小事,然後他便可趁此機會好好看她。人人都當他厭惡江絲綺,巴不得摘下她的腦袋,恐怕連她自個兒也是這麼想的,殊不知他是想得到她,渴望解開她的羅衫,品嚐她的甜美……  

  他是風國的王,凡是他想要的,沒有人會跟他說下,但他要的是她的心甘情願,是以他完全不想運用他的權勢。只是,對一個女人這麼有感覺還是頭一遭,使他不知該從何開始。

  「大王,您又不是暴君,豈能草菅人命?」江絲綺火冒三丈,卻還是以甜蜜的笑容提醒他注意形象。

  「大膽,居然敢暗示大王是暴君!」拚命想抓她小辮子的陳堅再次跳出來指責。

  「陳總管,我剛剛說的是,大王並非暴君,是您自顧自地在心中認定大王是暴君,才會誤解我的意思吧?」江絲綺笑得很甜,朝陳堅射出淩厲的一箭。  

  頓時,小紅和小藍驚駭地瞪著陳堅看,不敢相信他有膽說大王是暴君,連闕競天冷淡的目光也移向陳堅。

  「不是的!小的沒那個意思!大王,請您相信我,小的從來沒在心裡想過您是暴君,真的沒有!」陳堅嚇壞了,馬上跪下懇求闕競天相信他是絕對的忠心耿耿,從未在心中腹誹過他半次。  

  江絲綺偷偷地扮了個得意的鬼臉。活該!誰讓陳堅老愛插話,巴不得闕競天嚴懲她,她這算是為自己報了小仇。她在扮鬼臉時,正巧被回首的闕競天逮個正著,使歪嘴斜眼的她瞬間尷尬得想挖個地洞鑽進去。

  「妳的眼睛跟嘴巴怎麼了?」闕競天忍住笑問,她讓陳堅自討苦吃的小把戲並未成功地欺騙過他。  

  闕競天這一問,使得陳堅、小紅和小藍的注意力全部又回到了江絲綺身上,每個人皆張大眼看她奇怪扭曲的表情。  

  「呃……我不小心扭到眼睛跟嘴巴了。」好糗!江絲綺的表情瞬間定住,隨口編出借口,期望能騙過大家。   

  「可憐的絲綺姊,妳的眼睛和嘴巴一定扭得很厲害,才會變成現在這樣。」小紅再次同情她。  

  「我瞧扭成這種角度,應當是一時間無法恢復了。」闕競天涼涼地說道,故意捉弄她。

  「大王,絲綺姊的眼睛跟嘴巴真扭得那麼嚴重嗎?」小藍一心記掛江絲綺,顧不得與驍王問的身份尊卑,大膽地請教著。

  「這是當然,除非她欺騙大家,否則不到日落絕不會恢復成原狀的。本王就曾見過有個人像她一樣扭到眼睛和嘴巴,持續了數個時辰才復原,絕不會有錯的。」沒人說王不可說謊,現下他很有捉弄她的興致,除非她承認自己說謊,否則就得維持這樣的表情直到日落。  

  江絲綺徹底被自己的謊言給困住了,她以醜怪表情痛苦地看著闕競天,懷疑他根本就知道她在說謊,卻壞心的不拆穿她,故意要她維持這樣的表情直到日落!她該怎麼辦?乾脆承認算了……不行!一承認,她就又會屈居於下風,等於又要抱著闕競天的大腿痛哭求饒!嘖,乾脆和他拚了!撐到日落就日落,她相信她一定辦得到的!  

  「妳應該是真的扭到吧?」闕競天輕佻濃眉。

  「是的,大王,我是真的扭到了。」嗚……好想哭啊!他在欺負她!絕對是故意欺負她的!他這個壞心哥哥,哼!她衷心期望雪葵和甜甜不會像她一樣,遇到壞心的人。當她再次想到雪葵和甜甜時,突然間出現點點如星的溫暖光芒將她包圍住,她吃驚地瞪著這道光芒。  

  「那是什麼?」闕競天同感吃驚,不加細想便跳入「華瑄池」,探出手要將她抓住。

  江絲綺驚愕得朱唇大張,這光芒她很熟悉!天啊,有人是死於說謊說太多嗎?或是死於扮鬼臉?她不想成為人人口中的笑柄啊!她慌張地伸出手想抓住跳入「華瑄池」的闕競天。

  「江絲綺!」闕競天咆哮怒吼,他的手尚來不及抓住她的小手,她就在他面前消失無蹤了!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那點點光芒又是從何而來?闕競天神色敗壞地瞪著江絲綺原先所站的位置。  

  小紅、小藍和陳堅著實被眼前所發生的事嚇壞了,他們面面相覷,不曉得這能不能稱為大白天活見鬼……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2-7-17 10:49:56

第6章(1)

  位於滄浪江與掬月江的三不管地帶、兵家必爭之處的鸚鵡洲一如既往,往來商船頻繁,各國商賈上岸交易,買賣熱絡,人聲鼎沸。  

  江絲綺來不及尖叫,一股氣梗在心口,使她驚恐於自己再次死得毫無所覺。早知道死亡會如此快速降臨,剛才和闕競天說那麼多廢話幹麼?該直接將汙泥往他身上抹,讓他變得和她一樣髒,然後以牙還牙,以眼還眼,用力地捧住他的頭顱,狠狠吻住他的唇,最好是吻得他天旋地轉,陶醉不已,她再帥氣地離開他的唇,一臉嫌棄地告訴他,他的唇嘗起來也不過爾爾,要他回頭找人再練練啊!可惜,這些事只能在腦海中想像,完全無法付諸行動了。  

  這次的死亡經驗同樣沒有疼痛,她愣愣地看著四周的滔滔江水,摸不著頭緒。  

  「這裡是哪裡?」江絲綺驚魂未定地喃喃自語。天堂?地獄?

  大腦的衝擊尚未消去,即見站在前方熟悉的兩人,便是她思念已久的好姊妹!

  「天啊!甜甜,雪葵!」江絲綺驚喜地叫嚷,赤足的她開心地奔向兩人,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莫非她們也死了?不!怎麼會?她得冷靜下來,仔細想想這是怎麼回事才行。定眼看了下四周,赫然發現她們三人站在一處淺灘上,帶著暖意的海水沖刷著她赤裸的雙腿,柔細的沙子在她趾縫間摩挲,再由不遠處聚集喧嘩、正做交易買賣的人群身上的穿著,赫然發現他們的穿著打扮和風國的人雖然有些差異,但並不大。她確定,不管人死了是上天堂還是下地獄,絕對不會再花時間汲汲營營做交易買賣,所以她們沒有死。  

  幸好!她放心地拍了拍心口,看來她還是有將汙泥抹到闕競天的臉上,再吻得他天旋地轉的機會!嘻!

  久別重逢的三人臉上儘是狂喜,開心地抱在一起又叫又跳。  

  「真的是妳們,我好想妳們!」  

  「我還以為自己看錯了。」甜甜漾出動人的微笑,抓住兩位好友的手。

  「妳們過得好不好?」江絲綺急著想知道她們倆的近況,希望她們不會過得像她一樣悲慘。  

  激動萬分的三人相互拉著對方的手,搶著說話,使場面變得更加混亂,誰也聽不清誰在說什麼。

  「我們太激動了,來,我先說。我現在住在祈國皇宮,身份……很難說明,剛剛被冊封為貴妃。不過,這並不是我願意的……唉,內情待會兒再解釋,換絲綺!」江雪葵噗哧一笑,出來主持秩序。  

  「我是風國皇宮裡的小宮女,至於那個驍王就甭提了,他老是找我麻煩,討厭得很!」江絲綺故作厭惡地擺擺手,這一擺才猛然發現她的雙手還沾染著未干的汙泥,赤裸的雙足與小腿肚亦然,看起來有些狼狽,不過她相信雪葵和甜甜不會介意的。  

  「為什麼?」

  「他瞎了嗎?還是他有毛病?」

  江雪葵和江甜甜不敢相信會有人這樣對待江絲綺,畢竟以前向來都有成堆的男生爭相討好她,從未聽聞有誰惡意找她麻煩,於是她們猜測驍王一定是哪裡有問題,才會如此。  

  「因為他天生就是個討厭鬼!」江絲綺扮了個鬼臉,趁此機會向好姊妹們說闕競天的壞話。  

  「甜甜,換妳說吧!對了,妳怎麼會穿成這樣啊?」江雪葵再問。  

  江絲綺這才仔細看兩人的穿著打扮,雪葵梳著雲髻,發上綴有精緻的珠翠與金步搖,身上是一襲高貴典雅的宮紗及葡萄紫雙面刺繡坎肩,垂掛於胸前的是一條光彩奪目的翠綠玉珮,果然是貴妃的尊貴打扮。江絲綺再由雪葵嬌羞的臉龐判斷猜測,雪葵應該很受到獸王的寵愛,否則她的臉上不會洋溢著喜悅,她為雪葵感到高興。再轉頭看看甜甜,她一身類似男裝的獵裝,看起來可以很輕鬆W落地活動,絲綺在心裡默默地羨慕甜甜。  

  「妳在哪個國家?還好嗎?」江絲綺和江雪葵異口同聲地問,想知道甜甜的近況。  

  「放心啦!我人在滄浪國,呃……我是王后……」江甜甜先是露出招牌的甜蜜蜜微笑,繼而說出她在滄浪國的身份。  

  「王后?!」江雪葵非常驚訝。「天啊!滄浪國的風土民情與眾不同嗎?母儀天下的王后,居然可以打扮得這麼率性,好羨慕喔!」  

  「甜甜,妳是怎麼當上王后的?妳喜歡厲王嗎?他對妳好不好?」江絲綺急著想知道,希望厲王不會像驍王那麼難以取悅,喜歡找人麻煩,不然只會苦了甜甜。  

  三個人再次陷入吱吱喳喳,妳一言、我一語的混亂時,突然間,一道光芒又再次出現在她們眼前。

  江絲綺瞪著光芒中心,直覺告訴她,不會有好事發生。

  「這是貼心小叮嚀。」天使的聲音,從光源中傳來。「我只是要提醒妳們,距離完成任務的期限,只剩下三個月。」說完,光源竟然就慢慢縮小。  

  江絲綺馬上認出這個聲音,這就是那個不負責任,將爛攤子丟給她們的蹩腳天使!

  「喂喂喂,等等!」甜甜連忙喊著。「禰別走,把話說清楚!」

  「妳們的任務達成了嗎?」光源先是停住,而後有點不情願地慢慢擴大,恢復原先的尺寸。  

  江絲綺聳了聳肩,看向雪葵與甜甜。她忙著不讓闕競天砍她的腦袋都來不及了,哪還有時間去撮合他和別人友愛?所以她的任務進度目前仍在起點位置。  

  「呃,沒有。」  

  「驍王、獸王與厲王,可有和好的意願?」  

  三人面面相覷,同時無奈聳肩。「嗯,也沒有……」  

  光源裡傳來歎息。  

  「別忘了,妳們只剩下三個月。如果妳們的任務沒有成功,三個月的時間一到,不但妳們會死,連這三個國家的人民,也會跟著陪葬。」  

  三個人的臉上,同時露出驚駭的表情。  

  「這麼重要的事情,禰先前怎麼沒說?」雪葵氣急敗壞地問。

  「呃,我怕妳們會有壓力。」  

  「這不是壓力不壓力的問題,三個國家呢,這關係多少條性命啊!」  

  「對啊,禰快把事情說清楚!」

  柔和的光源,因為遭受連番的責備而稍微縮小了一點點。天使的聲音,從光源中傳出。「位於滄浪、祈國與風國三國西方、驍勇好戰的貪狼國,正在整軍經武,籌備出兵攻打中土三國。」  

  「那我們該怎麼辦?」江甜甜蹙眉,身為一國之後的她,首先考慮到的即是百姓的安全。  

  「中土三國的實力雖強,但仍不敵貪狼國,如果分別迎戰,都只會戰敗。唯一的辦法,就是三國齊心協力,組成聯軍,才有一線生機。」  

  「這坦就是禰送我們來的目的?」雪葵問,嬌艷的臉兒上,滿是嚴肅的神情。

  「是的。」天使說道。「這是三國唯一的機會。」

  「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我們失敗了呢?」甜甜很小聲的問,緊張得手心冒汗。

  「那麼,貪狼國就將血洗中土三國。」天使語氣沈重,一字一句地說道:「到時候,三尺以上,不論男女老幼,全都將被趕盡殺絕;三尺以下則淪為奴隸,一生一世戴著腳鐐,日以繼夜地做著苦工,當最卑賤的奴僕。」  

  聽完之後,三個女孩受到驚嚇,面面相覷,沈重萬分。

  「只要三國可以合作,就可以改變國家被消滅、百姓受到折辱的命運嗎?」江絲綺本以為待在風國的這段期間,於人際關係方面她可以看得很灑脫,不付出感情,完全不在意他人,實則並不然。人的感情是無法控制的,在短短的三個月當中,她的感情已不受控制,真心付出了。  

  她不想大家受苦受難,尤其想到進宮努力賺錢、開朗樂觀的小紅與小藍,她就更不願她們受到命運無情的擺弄,她不要她們死!還有常讓她氣得牙癢癢的闕競天,雖然她常偷罵他,說他是討厭鬼,可是她也不要他死,她完全不敢想像當貪狼國揮軍進攻時,他會遭遇什麼樣的下場?不!憑恃他的驕傲,他會選擇禦駕親征,他寧可帶著尊嚴,光榮地戰死沙場,也絕不會貪生怕死地躲在皇宮。她不要他死!不要!  

  「沒錯。」天使說道,光芒轉動著,映照在三人蒼白的小臉上。「記住,妳們只剩下三個月。」說完,光源慢慢的縮小,然後消失不見,留下惴惴不安的三人。  

  江絲綺因天使的話語,心情紛亂、煩躁不已,浮現在她腦海中的儘是闕競天死亡的畫面,有頭身份家、有飽受淩辱、有萬箭穿心、有大卸八塊,每一個畫面皆血腥殘忍,使她頭昏欲嘔,呼吸急促,就像是氣喘要再度復發的景況。  

  她緊握雙拳,拚命地命自己冷靜下來,往好處想。事情尚未發生,她還有改變它的機會,暫且不要自己嚇自己了。闕競天還活得好好的,他不會死!  

  「不要擔心,我們還有時間。我們一定會成功地說服那三個男人坐下來,心平氣和地商談合作計劃。」率先恢復平靜的甜甜握住兩人的手,加油打氣著。  

  「是啊,我們一定可以辦到的!」江雪葵點頭附和。

  「也許過程會很辛苦,畢竟我們要說服的是三個高高在上的君王,不過我們一定得全力以赴。」江絲綺提起精神,為好姊妹及自己信心喊話。  

  「別這麼緊張嘛!來,我們唱歌唱歌!」江甜甜轉動靈動的大眼,以甜如蜜的微笑說道。

  江絲綺與江雪葵馬上意會,嫣然一笑,交握的小手握得更緊,唱起屬於她們的主題曲。每當她們遇到困難,感到挫敗,就會唱起卡通「小甜甜」的主題曲,來使自己振作精神,愈挫愈勇。  

  「自立自強有信心,前途光明又燦爛……」  

  她們開心地唱著、笑著,心中同時湧現感傷。分離再重逢的滋味太過美好,甜中沁酸,使她們喉頭不住哽咽,眼泛淚光。  

  「嗚嗚……」最多愁善感的雪葵快掉淚了,緊緊抱住兩個姊妹。「我好感動,沒想到還可以跟妳們聚在一起唱這首歌。」

  「別哭了,妳一哭就會好醜的,小心妳的獸王不要妳了!」絲綺故意糗她,拉起乾淨的衣袖為她拭淚。「別擔心,只要我們永遠記掛著彼此,一定還有很多機會可以相聚。」  

  經過這次的重逢後,她可是信心滿滿。  

  「沒錯。」甜甜很樂觀地道:「因為我們是好姊妹啊,不管是快樂還是悲傷,都要一起經歷、一起分享。眼前,貪狼國的威脅已迫在眉睫,我們得快點回去,說服那三個男人拋棄成見,進行和談。」  

  「好!」江絲綺和江雪葵皆同意甜甜的提議。

  像是感應到她們歸心似箭的迫切心情,達成共識的三人身上再度出現與送她們來到此處時相同的溫暖光芒,她們明瞭這次的相聚即將宣告結束。縱然三人離情依依,卻也歸心似箭,想要及早回到君王身邊,說服他們別再冥頑不靈,趕緊放下對彼此的成見,共同合作禦敵。  

  「再見,要加油喔!加油!加油!」三人再次為彼此相互打氣鼓勵。

  當燦爛金光將她們三人緊緊包圍住時,在鸚鵡洲交易熱絡的商賈們,突然有人發現淺灘上正在發生的奇景。

  「你們快看!那是什麼?」首先發現的人伸手一指,身旁的人隨著他的手勢望向淺灘,紛紛發出驚呼聲。  

  「那團燦爛金光從何而來?」  

  「光芒之中有三個年輕姑娘啊!」

  「她們究竟是妖?是神?是魔?」沒有人有答案。

  眾人倒抽了口氣,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他們是不小心撞見天女降臨,或是妖魔亂世?如此奇特情景使得人心惶惶,顧不得手上交易,眾人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江絲綺就在眾人的驚愕聲中,身影由清晰轉變為淡化,緩緩消失於鸚鵡洲。  

  江絲綺的出現一如她消失那般突兀,當闕競天狂亂地在「華瑄池」遍尋不著她的蹤影時,她又再次回到原來的位置,彷彿她不曾離開過。

  「江絲綺!妳該死的上哪兒去了?」江絲綺甫一出現,闕競天便由「華瑄池」另一端躍至她身前,發出怒吼。  

  場景變換太快,使得江絲綺的腦袋瓜還有些混沌,她眨了眨靈燦大眼,想起天使所發出的警告,便不由自主地全身顫抖。她不要這裡最終血流成河,不管是她認識的、不認識的、友好的、互看不順眼的,她都不想他們任何一個人死去,不要!  

  陳堅與小紅、小藍見她出現得離奇,三人心中同時一驚,尤其是陳堅,完全嚇傻了,不曉得她怎麼可以消失得無影無蹤,又出現得無聲無息,這令他回想起當初在滄浪江發現她的情景,當時就有大臣認為她是水鬼或妖怪,如今再對照剛才發生的事,他心裡不住發毛,耳邊有道聲音正對他大聲疾呼,說江絲綺不是水鬼就是怪物,否則一般人怎麼可能會突然消失不見,又突然出現?  

  「妳該死的說話啊!」闕競天被她突然的消失又出現一事所困擾,這世間甚少有事是他所不能掌控的,而她的出現與消失正是一例,這令他焦躁不安。他的大掌緊緊抓住她的雙臂,不讓她再有機會自他眼前消失。  

  「絲綺姊……」小紅困難地吞了口口水,驚奇地望著她,一時間還無法將她消失又出現的事消化完畢。

  小藍則是瞪大雙眼,腦子一片混亂,想不出要說什麼話。

  「剛才所見到的事,你們一個字都不許洩漏,否則本王要你們的腦袋!」闕競天乾脆將江絲綺攔腰抱起,扛上肩頭,轉頭警告臉色蒼白的三人。

  「是……大王,小……小的遵命。」陳堅硬著頭皮回答。眼見闕競天將江絲綺扛上肩頭,很想出聲制止闕競天,現下不曉得江絲綺是妖是魔,輕率地將她扛在肩上,豈不危險?但見闕競天神色冷冽,一副「擋我者死」的模樣,陳堅想了想,認為還是先保住自己的腦袋瓜,然後再來想想該怎麼使大王遠離妖魔較妥。  

  「是,大王。」小紅和小藍忙不叠地領命。比起掉腦袋,她們更擔心的是事情若傳了出去,宮裡一定會有更多人排斥江絲綺。她們相信即使江絲綺是妖是魔,也是好妖、好魔,不會傷害其它人,她們不想她受到欺負,所以得小心保守這個秘密才行。  

  被扛上肩的江絲綺驚喘了口氣,她的思緒猶困在貪狼國進軍屠城一事上,害怕使她如墜入冰窖,牙齒不住地卡卡作響,全身由骨子裡透著冰寒,任今日的陽光再驕艷,也無法使她感到一絲溫暖。

  闕競天發現她快把身子給抖散了,立即健步如飛,扛著她直奔「春澤軒」。表情向來波瀾不興的他,因她奇異的反應而驚慌,他從來不曾對誰如此牽腸掛肚,她是頭一個。他不理會宮中其它內侍或宮女見到他將江絲綺扛在肩上有何反應、做何感想,匆匆來到「春澤軒」前,長腿一踹,將緊閉的門扉踹開,如一陣風般直飆進內室的溫泉池。然後,小心地將她自肩頭放下,改懷抱在胸前,抱著她進入熱燙的溫泉池中。他不敢放手,深怕一放手,她就又會消失不見,所以他得牢牢地抓住她,就算將她弄疼、弄碎了也在所不惜!  

  突來的溫暖,使全身不住打顫的江絲綺好轉一些,她緊緊攬住闕競天的頸項,靈燦美眸望進他寫滿擔憂的黑眸,一顆心為之蕩漾,卻也擔心無法成功說服闕競天,將導致無法挽回的嚴重後果。恐懼籠罩於眸底,使她不由自主地落下豆大的淚水。  

第6章(2)

  「怎麼哭了?」她這一流淚,著實使闕競天慌了手腳。他不曾見她哭過,就算在他下令殺她時,她的淚也未曾落下,但此時她卻哭了!她的淚水猶如熱燙的鐵,在他的心頭烙下一道接一道的傷痕。  

  「我不要你死……」她淚眼迷濛地將他攬得更緊,淚水滴落在他頸側。  

  「妳又在胡言亂語了,眼下本王不是活得好好的,怎麼會死?」她的淚使他的心慌亂失序。  

  「我沒有胡言亂語,我指的不是現在,而是以後。」她傷心地直搖頭,淚水沾濕了他的頸側。

  「只要是人都會死,這很平常,有什麼好傷心的?」成串的淚灼痛了他的心。當他愈來愈在乎她時,他的心就愈會受她的一舉一動所牽引,先前他不在意她的出身背景,不會熱切地想知道她是什麼樣的人,現下卻不然。在親眼見到她消失又出現的場面後,他無法視而不見,佯裝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不管她是人是妖、是魔是鬼,他都要清楚知道!  

  「不是的,你不曉得……」她語帶哽咽,睇望著他不以為意的側臉。可怕的災難即將到來,她不想再忽視自己的感情了。  

  她的害怕、她的驚惶、她的焦慮、她的不安,一一落入他眼裡,他心疼、他不捨、他想要撫平她的恐懼,而唯一想到的方法,即是以他的吻來安撫、鎮定她的情緒。大掌攫握住她清麗的臉蛋,迎面就是一記勾魂攝魄的熱吻。  

  他的吻炙燙有力,他的舌尖親密地撬開她的唇,攪動她的靈魂,令她的心狂野騷動。灼熱的吻使江絲綺暫且忘卻了心頭的恐懼,她的心隨著他的吻高飛旋轉,不斷地向高處攀升,十指忘情地插進他濃密的黑髮中。  

  闕競天吻得徹底,吻得纏綿,他的血液為她的甜美而歡唱、沸騰。水波搖蕩,濕濡了兩人的衣衫,結實的體魄熨著柔軟的嬌軀,緊密鑲嵌貼合,宛若本是一體。炙燙的唇自嬌嫩的唇瓣往下移,綿密啄吻著雪白纖細的頸側,沿著她的脈動而下。  

  江絲綺朱唇微啟,嬌喘吟哦,她的頭難耐激情地往後仰,髮絲因她的甩動落入氳著熱氣的溫泉水中,長髮飛瀑而下,落入水中,染上絲絲情潮。  

  她的仰首、她的攀附、她的嬌喘、她的吟哦,看在闕競天眼中,聽在他耳中,無疑是她所提出的最誘人的邀請。長年練劍而帶有厚繭的大掌,煽情地剝除下她的衣衫,撫向敏感如著了火的嬌軀,舌尖帶著誘惑,在她頸下的凹處打轉逗吻,激起更多的火花。  

  「闕競天……」有一把火在她心底燃燒,燒出更多的渴望,使無法獲得滿足的她陷入瘋狂。

  「本王在這裡。」令人瘋狂的吻綿延而下,他故意不吻上如雲般雪白動人的渾圓,故意不吻上如花綻放的蓓蕾,而是舔吻雙峰之間的溝壑,使她依附他依附得更緊。  

  「就在妳身邊……」他的唇、他的舌挑逗著她,他的大掌則虔誠地膜拜她誘人的嬌軀。並非唯獨她一人遭受著慾望火苗的折磨,闕競天身下昂挺的慾望也嘶吼著要掠奪、解放。赤裸裸的慾望瀰漫在兩人眸裡,闕競天的唇挑逗著她,她那身因激情、因慾望而泛著玫瑰紅的肌膚使他的眼眸變得更加深邃動人。

  「啊……」折磨人的激情使她快喘不過氣來了,她的雙腿發軟,整個人無力地向後仰。

  闕競天攬著她不盈一握的腰肢,大掌撈起雪白無瑕的玉腿,勾在他精瘦的腰際,隔著脆弱的布料,讓他的昂挺抵著她的柔軟。

  「啊!」江絲綺因這突來的親密接觸而倒抽了口氣。  

  「妳說,本王罰妳一生一世都待在宮中如何?」他輕輕咬上她精巧的耳垂。

  一生一世?他想的是否和她想的一樣?他真想將她留在身邊一生一世?江絲綺的心為這四個字而躁動。「你是在和我開玩笑的是不?」她不敢相信命運之神會眷顧她,其實他只是想罰她一生一世都在宮中服勞役,並非要她留在他身邊吧?  

  「不是玩笑話,本王再認真不過。」他勾起長指,輕攏逗撚,反覆於幽境進犯,惹得她嬌顫連連,嬌媚的吟哦自甜美的朱唇逸出,令他更加渴望得到她。  

  「告訴本王,妳會留在本王身邊,哪兒也不去。」他要求她許下承諾,堅硬的昂挺輕輕推入。

  「啊……」她情難自禁地嬌呼。  

  「說!」他停滯不動,倘若她不承諾,他就不會填滿彼此的空虛

  「那……不是我能決定的。」得不到滿足,美麗的臉龐緊皺,十指陷入他的肩頭,無聲催促。

  「不!妳能決定,本王要妳親口說,說妳會永遠留在本王身邊,一生一世。」闕競天固執地非要她說不可。  

  「好,只要我能決定,我會永遠留在你身邊,一生一世。」就當她是在唬卡他好了,此刻的她一心一意只想得到他,其它的皆管不了了。

  有了她的承諾,闕競天滿意一笑,挺進她的柔嫩,真正佔有這個縈繞心頭、渴望已久的女子……

  歡愛過後,江絲綺腦中一片空白,頹然倒趴在他身上,由他結實的雙臂支撐她的重量。

  「我以為我快死了……」她氣喘籲籲,好不容易才找到聲音說話。  

  「妳沒死,本王的掌心能感受到妳的心跳。」闕競天低低笑著,大掌撫向她的心口。她的話是對他最大的恭維,他非常開心。黝黑大掌撫著雪白玉峰,更形曖昧旖旎。  

  「如果我死於激情,事情傳出去,肯定會笑掉其它人大牙的。」她嬌滴滴地佯裝抱怨,雪白小手輕輕覆在他的大掌上,警告他最好暫時別蠢動,她的心跳與呼吸還沒自方纔的激情平緩下來。  

  「倘若如此,旁人會大力讚揚本王驍勇無比。」他的嘴角揚起志得意滿的微笑。  

  「男人!」江絲綺不以為然地皺擰挺俏鼻尖。  

  「好了,妳現在可以告訴本王,剛才包圍住妳,使妳消失的光芒是怎麼回事了吧?」闕競天低頭啄吻她細膩的肩頭,開始拷問。  

  「這實在是一言難盡,不過不管你相不相信,也該是你知道的時候了。」江絲綺深吸了口氣,要自己暫時別被他的啄吻所影響,細細說出有關於那場爆炸及她和雪葵、甜甜是如何被天使弄錯,以至於各自被送到風國、祈國和滄浪國的事。她簡略地說明,並未提及她只有六個月的期限,及若未達成,她就會死去的事。從小在孤兒院長大,經驗使她學會不乞求別人的幫助,畢竟小時候她已經看過太多人的臉色,旁人甫聽聞她出身於孤兒院,便認為她會以此博取同情,以達到各種目的。冷嘲熱諷她向來沒少聽過,是以已習慣自立自強。除了江院長、雪葵和甜甜外,她不會依靠任何人,更不會將觸及內心深處的話說出來,導致現在她也不懂得要如何跟闕競天提及此事。  

  「妳是說,妳所存在的世界和這裡不一樣?」闕競天訝異地揚眉。他想過她可能是妖、是魔,卻怎麼也沒想到她是人,而且是另一個他未知、無法掌控的世界的人,這令他感到不安。她若是妖是魔,他尚可要求國師薩爾多施法將她強行留下,但是主宰她命運的卻是另一股更強大、他所無法觸及的力量,這種無力感讓他感到挫敗。不過當他決定要了,就絕對不會放手,不管她是否對她的世界還存有依戀,他都會想盡法子將她留下。  

  「是的,我們的穿著打扮全和你們不同。你還記得我當初出現在滄浪江畔時所穿的衣衫吧?在我們那裡,那算再正常不過,多的是穿得比我更少的人,所以我不是不三不四的女人。」她白了他一眼,抱怨。

  「經過剛才的事,本王可不會再認為妳是不三不四的女人了。」她的純潔他再清楚不過,只是他寧可她是風國的子民,不三不四也好,青樓名妓也罷,至少是他能掌控的。  

  「也對,我們倆算是扯平了。」她不認為他佔了她便宜,因為她也從中獲取了這輩子所經歷過最大的喜悅。如果她的生命就快結束,由他來當她的男人,是最好

  「是嗎?本王卻不這麼認為,要知道,本王素來是有人欠本王一分,本王定要討回十分的。本王粗略估算了下,妳欠本王太多、太多了,本王得好好想想,要妳怎麼償還。」他的唇在她的肩上留連忘返。  

  「什麼?我何時欠你來著?」怪了,她怎麼都想不起來?

  「本王說了算。」他的唇吻上她的唇,封住她的抗議。  

  她被他吻得腦子一片模糊。這個男人是一團火,是會將她燃燒殆盡的烈火,以前她怎麼會覺得他是大冰塊呢?  

  「等一下,我話還沒說完。」她急忙將他的臉推開,免得一不小心又和他乾柴烈火,一發不可收拾。

  「還有什麼話?妳口中的天使不是將妳送給本王了嗎?」被推開來,使闕競天不滿地皺了眉。

  「祂可沒這麼說。」他會不會太自以為是了?  

  「好,那本王說了算。」不是也無所謂,反正他要定她了。

  「唉!你這樣自說自話,要我怎麼接下去?」她報復地傾身向前,咬了下他的唇,做為懲罰。

  「那妳繼續說吧。」他喜歡她的小小報復,但倘若能再火辣些,他會更高興。  

  「今天我會消失不見,就是天使有重要的事要告訴我。祂說在風國西邊有茬g狼國,它的軍隊驍勇善戰、殘暴不仁,不僅對我們是個大威脅,對祈國、滄浪國亦然,所以三國得連手對抗貪狼國入侵,否則它將生靈塗炭、血洗各國。」一想到這,她就又害怕地打了個冷顫。  

  「妳就是因此才嚇白了臉?」她的冷顫,讓他將她懷抱得更緊。  

  「對,我不敢想像貪狼國入侵後會發生的事,那實在是太可怕了。」她甚至怕得無法細訴天使所說的、會出現的情景。  

  「別怕,有本王在妳身邊,不會有事的。」他的吻如羽毛般,輕輕落在她的髮際,安撫著她。

  「我知道你對自己有信心,但是天使說的話卻不能不放在心上。一旦貪狼國攻入,受苦的將是黎民百姓啊!」她試著說服他。  

  「貪狼國野心勃勃,早就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貪狼國的女王常派遣刺客潛入宮中暗殺本王,皆宣告失敗,風國的黎民百姓,本王自然會保護他們,所以妳就不用太擔心了。」闕競天不把貪狼國視為威脅,就算貪狼國真出兵攻打,他也會親自上戰場,殺他們個片甲不留。  

  「可是天使明明說得三國攜手合作才能打敗貪狼──」她不是懷疑他的能力,是更擔心未知的貪狼國會使出各種令人意想不到的手段來進行侵略的行為。

  「好了!本王從來就沒有和滄浪與祈國合作的意願,從前沒有,現在沒有,以後也不會有,妳別再枉費心思想要說服本王了。」闕競天低喝,表明他們的談話到此為止。  

  「為什麼你不願意?」她不懂。  

  「不願意就是不願意,沒啥好說的。」闕競天的臉沈了下來。本來就沒交情,突然說要攜手合作裝熱絡,實在是太可笑了。  

  「你太固執了!」江絲綺也動怒了。

  「妳該尊稱本王為大王,誰準妳不顧身份地稱本王為『你』的?」闕競天生氣地挑起她的毛病。

  「是,大王。」江絲綺皮笑肉不笑地順應他的要求,軟軟稱他一聲大王,喚完之後,雙臂使勁將他推開,讓他退出她體內,翻臉步出溫泉池。  

  她的離開,讓激情已平復的兩人又掀起一陣狂潮,闕競天的黑眸再次變得深邃迷人,他一個箭步追上,仗著堅實的體魄將她壓倒在地。

  「喔!」江絲綺驚呼,瞪著懸在上方、意圖再明顯不過的男人

  「妳這心口不一的小妖女。」他可沒傻得聽不出她那一聲「大王」有多不情願。

  「心口不一又如何?我最討厭別人拿權勢來壓我了!」她冷哼一聲,試圖忽略他強健體魄所帶給她的影響。

  「本王卻很喜歡壓著妳的感覺……」慾望再次聚攏於眼底,他低啞著嗓,吻住她嬌艷欲滴的紅唇,大掌則撫開她的雪白大腿,強悍地嵌入她的雙腿間,為接下來的激情拉開序幕。  

  慾望的火光再次散發在兩人之間,一黑一白,相互交叠著炙燙的身軀,再次貪得無饜地需索對方,譜下另一段激情樂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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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2-7-17 10:51:36

第7章(1)

  闕競天是江絲綺所遇過最固執的男人!她苦口婆心,說了又說、勸了又勸,就是無法使闕競天點頭答應和祈國、滄浪國攜手合作。她常被他氣到想撬開他的腦袋,看他究竟在想些什麼?而自他們倆在「春澤軒」激情交纏後,她以為依他的個性,又會來個翻臉不認人,且當作什麼事都沒發生過,結果卻被她料錯。每一夜,她都是在他強而有力的需索中度過,直到天露曙光,嶄新的一天展開,他們倆才分手,他去上早朝,她則和小紅、小藍做美五分配給她們的工作。

  眾人將她和闕競天的關係看在眼裡,卻秘而不宣,她也樂得和大夥兒一樣,佯裝什麼都沒發生過。她不希望因為和闕競天有了親密關係,而使她的身份有所改變,她喜歡和小紅、小藍一起勞動,闕競天明白她的想法,便未將她當成金絲雀般,以華麗的牢籠束縛。  

  就在兩人濃情密意之際,位於國土境內西北方的「棲風礦山」傳來了壞消息──大批已開採出的上好玉石不翼而飛,負責護送玉石的護衛全被殺死,幾名前去調查的官員不是離奇失蹤,便是身首異處,後來闕競天派出甚為器重且忠心耿耿的右司郎中趙謙前去調查此事,結果趙謙也消失得無影無蹤!接連出事令礦工們人心惶惶,為了安撫礦工,並將此事查個水落石出,闕競天當機立斷,決定親自走一趟「棲風礦山」。  

  自白玉城到「棲風礦山」需耗費多日,況且調查玉石消失一事,不知得花多少時間,闕競天不願與江絲綺分離太久,就算僅僅分離一天,對他而言已是太久,而他又不願打草驚蛇及驚擾臣民,因此便借口到城外飛仙湖離宮修身養性,輕車簡騎地帶著江絲綺一道離開。他特別帶江絲綺到飛仙湖的舉動無疑是讓宮內所有人明白,她在他心中所佔的份量前所未有。  

  前些日子,在鸚鵡洲與商賈交易的朝中大臣看見了莫名其妙出現在淺灘的三名妙齡女子,大臣眼尖地認出其中一人身上所穿的新芽綠宮女服飾,雖然並未真切地瞧清她的模樣,但在見到她被光芒包圍消失後,驚詫之餘便將此事說給其它人聽,流言輾轉傳回了宮中後,眾人無須用大腦想,就知道放眼宮中,最有可能出現不正常行為的宮女除了江絲綺以外,別無他人。沒有人知道她是如何辦到的,但此事已讓宮內所有人心頭打了個突,畢竟她就是莫名其妙落入滄浪江中,讓驍王帶回宮中的。眾人總結她的行為,私底下偷偷討論,她不知是來自何方的小妖女,專門進宮蠱惑驍王的。人人擔心害怕闕競天會陷入溫柔鄉當中,不僅大臣暗示她來歷不明,需要詳加調查,身為內侍總管的陳堅也一再有意無意地要闕競天別和江絲綺太親近,但闕競天對她的心篤定堅實,不管他人怎麼說,依然我行我素,眾人除了長歎,也是拿他莫可奈何。

  宮外風光明媚,闕競天帶著江絲綺與一隊皇家侍衛快馬直奔「棲風礦山」。闕競天特別派人駕一輛馬車是不想她在馬背上一路顛簸,但江絲綺一見到高大結實的駿馬,說什麼也不肯窩在馬車中,硬是要同享騎在馬背上馳騁的快意。闕競天見她興致盎然,無法拒絕她的要求,便帶著她同騎一匹馬,他可不想讓不會騎馬的她為了要威風而摔斷脖子。  

  難得能夠離宮,看看外頭的世界,江絲綺像只快樂的小鳥,暫且拋開憂慮,一路雀躍地吱吱喳喳。

  「大王,你瞧,這裡的樹葉好翠綠啊!」迎著風,江絲綺讓闕競天護在懷中。為了給他面子,江絲綺在眾人面前都會乖乖喚他大王。  

  她的快樂感染到闕競天,他意興豪邁,低沈朗笑,隨侍在側的皇家侍衛則暗暗嘖嘖稱奇,沒想到她這個小女人光憑一句簡單的話語,就能為驍王帶來喜悅。  

  而向來隨侍在側的陳堅聽見闕競天豪邁的笑聲,只覺眼前一片黑暗。他那英明神武的驍王,居然會沈迷於江絲綺這小妖女的美色當中,莫非是老天爺認為風國君王賢明,臣子忠心,百姓和善,眾人過得太過安逸,為了考驗他們,所以讓江絲綺這個小妖女出現蠱惑君心,危害忠良?不成!他得多看著她,必要時絕對誓死捍衛驍王清譽,以免盡毀於她手中。  

  「這裡的花也開得好燦爛奪目。」凡是江絲綺望見的一切,全都美好得不可思議。  

  「宮裡的樹木與花朵不夠漂亮嗎?」闕競天望著野外自由生長的樹木與野花,思及宮中不乏奇花異草,卻不曾聽聞她讚賞過。

  「那是兩種不同的美,宮裡的很精緻、美麗,可說是一絲不苟,但瞧瞧野外這些花草樹木,它們恣意生長,狂放、自在,展現出與宮中不同的生命力。」她閉上眼,深深吸了口清新的空氣。  

  「所以妳比較喜歡野外的花草樹木,是嗎?」闕競天敏銳地察覺出她的偏好。

  「因為它們和我一樣,都是在野外自由成長的。」她倚在他的胸膛,輕喃。  

  「是嗎?」雖然她已告訴過他,她來自不同的世界,但他清楚明白,她還隱藏許多事未道出,而她現在所說的話透露了她不是在無憂無慮的環境下成長的,他察覺出有些事在她心頭挖刨出又深又利的傷口,使她無法輕鬆道出。他不會強迫她說出,他會等待,等到她想告訴他的那天到來。  

  「是啊!我們快到『棲風礦山』了嗎?」她等不及想看看「棲風礦山」是何等風貌。

  「就快到了,或許有一群人正在『棲風礦山』策劃陰謀,到了那裡,妳得答應本王不要獨自行動。」理智告訴他,根本就不該帶她一道前來,但情感卻不容許他撇下她,他擔心在他不在宮內的時候,她口中那個莫名其妙的天使又會出現,且將她帶走,為了防止這樣的事情發生,他寧願將她帶在身邊,親自守護。

  「大王放心,我不會蠢得惹上麻煩。」江絲綺承諾他,絕不會擅自行動。

  「本王擔心麻煩會自動找上妳。」他歎了口氣,她似乎總是和麻煩特別有緣。

  「如果真是那樣,大王你可不能偷偷罵我是蠢蛋一枚喔!」她佯裝可憐,無辜地瞅著他。

  「如果妳敢讓自己陷入危險當中,本王會掐死妳!」他故意凶狠地警告。  

  「哪有這樣的,大王你不曉得我自從來到風國之後有多倒黴,倘若是別人自動找我麻煩,你當然是要找尋那些人晦氣,怎麼能掐死我呢?」她朱唇微嘟,抗議他的不公平。  

  「妳放心,本王會做到公平公正,先尋完那些人的晦氣後再掐死妳,開心嗎?」他逗著她。  

  「一點也不!」她佯怒以頭顱輕撞他的胸膛。  

  「小心一點,妳的動作太大,當心摔下馬背。」闕競天故意嚇唬她。

  「大王不會讓我摔下馬背是不?」她格格嬌笑,一點兒都不擔心。

  「妳的膽子愈來愈大了,難道不怕本王一時不悅,讓妳摔下馬背?」他喜歡她的膽大與小小任性,倘若她渾身軟趴趴,唯命是從,他根本就不會對她動心。  

  「那我只好認命啦!反正大王您不也多次要砍小女子的頭嗎?小女子還能說什麼?」她故意提及先前的事。  

  「還在記恨?」他輕輕一笑,親吻了下她的發心。

  「當然!我無時無刻都想著怎麼為自己扳回一城呢!」她一點也不怕讓他知曉她的心思。

  「需不需要本王為妳指點一條明路?」闕競天壓低聲音,神秘兮兮地問。

  「大王這麼好心?」江絲綺輕佻秀眉。

  「晚點進到『松濤別館』後,本王任妳擺佈、蹂躪,直到妳覺得已扳回一城,如何?」闕競天附在她耳邊,訴說閨房情趣。  

  江絲綺一聽,雙頰刷地飛上兩朵紅霞,光是想像闕競天隨她為所欲為,就讓她血液沸騰,害羞得四下張望,深怕這閨房秘辛教其它人聽去。  

  「害羞了?」她的緊張害羞,逗得闕競天樂不可支。  

  「這是當然,我還想做人呢!如果被其它人聽去,往後我就不敢擡頭見人了!」她嬌嗔地白了他一眼。

  「本王以為妳不畏人言呢!」她總是不介意別人說她不守婦道,是狐狸精、小妖女,結果她真正在意的是被別人知道他們倆的激情狂潮。  

  「虛假的言論對我來說不痛不癢,因為我知道那不是真的。」她看了看左右,確定沒人留意他們的對話,小聲說道。  

  「也就是說,妳現下會如此在意,是因為妳正渴望進到『松濤別館』後,對本王為所欲為,讓想像成真?」他伸舌輕舔著她的耳廓。  

  「噓,小聲點!」心事被他說中,困窘使她的臉龐更加紅潤誘人。

  「別擔心,就算他們聽見了,也會裝作啥都沒聽見。本王倒是很期待妳會如何扳回一城。」

  闕競天的笑聲性感迷人,使江絲綺全身輕顫,腳趾蜷曲,渴望感受他炙熱的肌膚。  

  一路上快馬加鞭不怕摔死、拉長耳朵聆聽他們對話的陳堅發誓,他清楚聽見了他們的私密,而且他認為聽力比他更為靈敏的皇家侍衛們也全都聽見了,只是正如驍王所言,大夥兒全都裝作沒聽見!唉!國之將亡,必有妖孽,這句話說得一點兒都不錯!現下妖孽正巧笑倩兮地迷惑他賢明睿智的君王啊!陳堅考慮著是否要在此時英勇地持刀撲向前,為大王永絕後患……

  「喔!你會把我變成無法思考,只想貪圖歡愉的傻子!」她嬌羞抱怨,因滿腦子的旖旎畫面而害羞不已。  

  「正合本王心意。」闕競天笑得邪惡。

  江絲綺將臉埋入他堅實的胸膛,決定不再與他進行情色對話,以免她把持不住,當場就把他吃了。

  闕競天朗聲大笑,策馬馳騁;皇家侍衛在四周保護,維持相同的速度前進;陳堅一路上則為了該以何種手法解決江絲綺,且不會傷到驍王而苦惱不已,就在他苦思良策之際,一行人已風塵僕僕地趕到位於「棲風礦山」附近的「松濤別館」了。  

  「到了。」闕競天勒馬止步,輕道。

  「已經到了?」江絲綺好奇地自他的胸膛擡首看著佔地寬廣的「松濤別館」。

  闕兢天利落地翻身下馬後,再將江絲綺抱離馬背。  

  未曾在馬背上顛簸過的江絲綺剛下馬背,雙腿立即發麻,差點站不住腳,若非闕競天有力的臂膀扶著她的腰肢,她早跌個難看的狗吃屎了。  

  「松濤別館」的管事聽見外頭馬蹄隆隆,出來一探究竟,發現驍王親自駕臨,馬上躬身迎接。

  闕競天進入別館,以臨時起意來此狩獵為由,交代管事不得將他的行蹤洩漏出去,管事恭敬地領命退下。  

  一旁的江絲綺看他神氣地屏退管事,再見陳堅正忙碌地張羅待會兒闕競天要上山狩獵的衣袍,反觀她倒是無事可做。

  「待會兒我會領著侍衛上山『狩獵』,妳和陳堅留在『松濤別館』,別到處亂跑。」闕競天將她抱至膝上,不放心地叮囑。

  「是,大王請放心,我會將自己牢牢關在『松濤別館』裡。」江絲綺攬著他的頸項,明瞭他是關心她的安危。從前只有甜甜和雪葵會關心她,現在多了他,這感覺很好,讓她心頭暖洋洋的。

  「乖乖等本王回來。」闕競天以額輕磨著她的額際。

  「好,大王在山中『狩獵』千萬小心,別讓『野獸』傷著。」她很清楚他口中所謂的「狩獵」是要出去追查玉石的失蹤與官員的死亡、失蹤一案,他所面對的敵人藏頭藏尾,她不想他出事。  

  陳堅聽著他們親密的對話,一直強忍著將藏於懷中的符咒往江絲綺身上貼的衝動,那是他好不容易求來的,聽說對妖魔特別有效,他要等待最佳時機,將符咒往她額上貼,教她動彈不得,再來收拾她。  

  「別為本王擔心,不會有事的。」闕競天啄吻了下她的朱唇。  

  「嗯。」她昂首接受他的啄吻。  

  「陳堅。」闕競天不捨地自她的芳唇移開,叫喚一直拉長耳朵聽他們說話的人。  

  「是。」陳堅一聽見他的召喚,馬上奔上前。

  「本王不在時,你得好好照顧絲綺,倘若她少了一根寒毛,本王唯你是問。」關兢天嚴厲地下命。陳堅是他信得過的人,對他極為忠心,他相信無論發生何事,陳堅都會保護好絲綺。

  「……是,屬下遵命。」陳堅垮著臉接受他的命令。這下子,他就沒辦法拿符咒對付江絲綺了,錯失了最好的機會,實在可惜。  

  闕競天確定陳堅不敢陽奉陰違,與她耳鬢廝磨好一陣,再讓她為他更衣換裝後,才毅然決然地離開。

  江絲綺待在「松濤別館」的日子過了五日,白天在憂慮的等待中度過,夜晚則是與闕競天火熱纏綿。目前他尚未查出整個事件是由何人所策劃、有何目的,是以每日天大白後,便會借口打獵掩人耳目,自她身邊離開,留下她和視她為芒刺的陳堅大眼瞪小眼。  

  「陳總管,這幾天真是辛苦你了,你這麼討厭我,大王卻要你保護我,你一口氣憋在心裡,一定難受得緊對吧?」換下宮女服飾的江絲綺,一身粉紗繡衫,無聊地找陳堅聊天。陳堅對她向來無好感,她當然曉得,尤其是見到她消失又出現的那一幕後,他簡直視她為危害人間的妖孽,每次經過她身畔時,便嘴裡唸唸有詞,她聽得不是很真切,但可以猜出他是在唸咒語,想除掉她這個妖女,但發現咒語對她無效之後,他對她更加謹慎了。她猜想他定另有法寶想要克制她,只是礙於她不是和闕競天膩在一塊兒,便是闕競天命他好好照顧她,使得陳堅的法寶無處可發揮,她光想就替陳堅感到可惜。

  不管陳堅心下有多認同她的話,他不回答就是不回答,由她自顧自地說去。

第7章(2)

  「說來你的名字也挺有趣的,叫陳堅,如果反過來念,豈不成了奸臣?」他不回答,江絲綺自有法子對付。  

  「不許妳隨便造謠生事!我對大王忠心耿耿、天地可表,不是妳在大王耳邊搬弄是非,就能歪曲事實!」陳堅震怒地駁斥。  

  「我只說你的名字有趣,可沒說你是奸臣啊!況且陳總管對大王忠心耿耿,人盡皆知,豈會有人存疑,陳總管何必反應這麼大?」嘻,看他還能不能對她說的話充耳不聞。  

  「哼!妳真會這麼想嗎?恐怕妳心中另有盤算!」陳堅光火地說。

  「你太嚴肅了,所以我才會跟你開這個小玩笑。放輕鬆點,事情並沒有你想的嚴重不是嗎?」江絲綺希望陳堅能快樂點,雖然他不太可能會對她咧嘴大笑,但至少也別折磨他自己

  「總而言之,我要不要放輕鬆是我的事,妳給我安分點,千萬別讓我發現妳做出對大王不利的事!」陳堅對她放話,堅決不輕易和敵人妥協。  

  「好吧!隨便你。」雖然勸服不了陳堅,但他也是出於對闕競天的忠心才會如此排斥她,是以她並不會討厭陳堅。  

  「陳總管,我想補個眠,你若有其它事要忙就去忙,別跟我窩在這裡。」昨夜她被需索無度的闕競天糾纏一整夜,睡眠不足,趁現在補眠倒是個不錯的主意,她轉身走向內室,準備好好睡一覺。

  「妳睡妳的,我不會吵妳。」憶起責任的陳堅拒絕離開,堅持在闕競天回來之前都守在江絲綺身邊。對於闕競天所下的每一道命令,不論他有多痛恨,皆不會敷衍,絕對會確實做到。  

  陳堅跟著江絲綺走進內室,兩人才剛踏進去,旋即聽見房外傳來激烈的打鬥聲,下一瞬間外廳的門扉遭人用力推開來,兩人駭了一跳,互看對方,明白有人闖入。  

  「快躲起來!」見過大場面的陳堅臉色一變,將她用力一推。  

  「那你呢?」江絲綺反手抓住陳堅的手,不願撇下他。  

  「別管我,噓!」陳堅保護她是出自於驍王的命令,他不懂明明他們倆就不對盤,她何必管他死活?

  他們倆在內室無處可逃,也來不及躲起來,三名勁裝黑衣人已闖入,手執染血刀劍,一臉兇惡地望著兩人。  

  江絲綺嚇白了臉,瞪著他們手上染血的刀劍,擔憂別館裡的侍衛已遭他們殺害。  

  「你們是誰?好大的膽子,竟然敢擅自闖進『松濤別館』。」陳堅深吸口氣,拿出在宮中的派頭,睥睨地質問。  

  「妳就是驍王的女人?」黑衣人的目標是江絲綺。

  江絲綺抿唇,瞪著這三名殘酷的殺手。

  「你們在胡說什麼?她不過是一名小小的宮女,豈配當驍王的女人!」陳堅幹幹地大笑。  

  「哼!我們查得一清二楚,你別想欺騙我們!驍王來此的確帶了一名女人同行,這事前所未有,況且她的裝扮可不是一般尋常的小宮女!」黑衣人跨步將被陳堅護住的江絲綺用力拉出來。  

  「拿開你的臭手!」江絲綺恨恨地瞪著擒抓她的黑衣人。

  「放開她!」陳堅深吸口氣,自懷中取出本來要用來對付江絲綺的小刀刺向黑衣人。

  「不自量力的蠢才!」黑衣人殘忍一笑,揚刀砍向陳堅。

  「不!」江絲綺見大刀無情地砍向陳堅,驚聲尖叫。  

  「啊!」陳堅的刀鋒連黑衣人的衣袖都未能碰著,便被大刀砍中,溫熱的血液自胸膛淌下,整個人倒臥在地。

  「不要!陳堅──」江絲綺見陳堅倒臥在血泊之中,當場淚如雨下,拚命想掙脫黑衣人的箝制,為陳堅止血。  

  「走!」黑衣人硬扯,將她帶離。      

  「放開我,你們這些壞蛋!」江絲綺聲嘶力竭,不願陳堅因她而死。

  黑衣人對她的掙扎、哭鬧感到不耐煩,乾脆以手刀劈向她的後頸,讓她安靜下來。

  痛楚傳入她的大腦,在失去意識的前一秒,她驚慌失措地在內心呼喊著闕競天的名字……

  闕競天率領皇家侍衛在「棲風礦山」附近四下追尋線索,一一過濾敵人刻意留下混淆視聽的線索。他神色嚴謹,一身暗黑色衣袍烘托出他無比尊貴的氣勢,皇家侍衛中擅於追蹤的一名侍衛尋著先前失蹤官員遺留下的蛛絲馬跡,帶領他們追尋到此。先前他們已分別找到幾具失蹤官員的屍體,每一具屍首皆顯示出他們死於殘酷暴虐的手段之下。忿怒充斥在闕競天的胸臆之間,他告訴自己,絕不讓他的臣子就這麼白白死去,一旦查出是何人所為,絕對會以牙還牙,沒人可以欺到他頭上來!由於不想讓江絲綺瞭解其中的血腥與仇恨,亦不想她為他擔心,足以他回去皆以沒有進展來欺瞞她。  

  「大王,屬下在山溝下又發現一具屍體!」侍衛匆匆上前報告最新發現。

  「帶本王過去。」闕競天心情沈重,低聲下命。

  「是。」侍衛恭敬地帶著闕競天查看已被拉上來、殘缺不全的屍首。  

  「是趙謙。」闕競天雙手緊握成拳,額際青筋浮跳。由身上的衣袍及他曾親自賜予的珠佩,已可辨認出死者的身份,是他頗為倚重的右司郎中趙謙。當他在宮中獲知趙謙失蹤的消息時,曾期望趙謙真的是失蹤,也許跌落哪個山谷受傷,一時之間無法出現,直到現在親眼見到他的屍體,曾燃起的希望幻滅了,趙謙的確死了。  

  曾與趙謙多次接觸的皇家侍衛們同感悲憤,恨不得馬上抓到兇手,好為死去的諸位大臣報仇。

  「趙謙死於何種手法?」闕競天試著平息胸臆間的狂怒,沈著聲問。  

  「和前三位大人一模一樣,先是被以螺旋狀的利刃刺入心口,再以殘暴的手段在趙大人未死前肢解他的四肢。」皇家侍衛隊長腦中浮現的儘是昔日與趙謙月夜飲酒的畫面,強忍下湧上眼裡的熱液,鎮定地回答。  

  死去的趙謙為人豪爽、樂善好施,總是笑臉迎人,是以朝中有許多官員與趙謙交情不錯,皇家侍衛們亦然。

  「此種手法和貪狼國軍隊以極刑處置囚虜如出一轍是嗎?」闕競天冷著聲問。

  「是,一模一樣。」

  「貪狼女王真以為本王會任她指使下屬在風國國土為所欲為,未免瞧輕了本王。」闕競天對貪狼國的憎惡層湧而上。  

  「大王,近來貪狼國一再蠢蠢欲動,且多次派殺手入宮行刺大王您,屬下猜測他們恐怕有意逐鹿中土。」皇家侍衛隊長說著他的觀察。  

  「這個可能性的確不小。」近來貪狼國玩的小動作,加上江絲綺先前提出的警告,使闕競天不至於對貪狼國掉以輕心。被盜走的玉礦,經過他們幾番追查後,好不容易才查出已被偽裝成其它貨物分批運出境,且是往西運往貪狼國的方向。因此,若說礦產被盜、官員被殺一事與貪狼無關,他說什麼都不相信。  

  「大王!皇家侍衛隊誓死捍衛風國,絕不會讓貪狼國狼子野心得逞!」皇家侍衛隊長單膝下跪,對闕競天宣誓決心,其餘侍衛亦一道單膝下跪,慷慨激昂地做出宣誓。  

  「好!有你們這群血性漢子和本王一同上沙場,勝利定然屬於咱們。」皇家侍衛的忠心耿耿,讓闕競天讚許地拍了拍隊長的肩頭。  

  闕競天表明將會和眾人共赴沙場殺敵,讓皇家侍衛們更加確信他們所效忠的驍王並非貪圖享樂,不顧他人生死之徒,他們為能跟著驍王這種以生命捍衛國上、百姓的君王感到與有榮焉,就算為驍王戰死沙場,亦覺光榮。皇家侍衛們滿載信心地齊喝,對於勝利屬於風國這點毫不懷疑。  

  「交代下去,將趙謙與其它三名殉職的員外郎好好安葬。」闕競天眼神堅定地望著趙謙已呈腐敗的屍首,無聲向趙謙許諾,定會為他復仇。  

  「是。」皇家侍衛隊長領命。  

  所有失蹤官員的屍首皆已找著,闕競天將官員們的後事安排交代下去後,心情沈重地率人回「松濤別館」。在悲痛憤恨的此刻,他只想及早回到江絲綺身邊,讓她的溫柔使他恢復平靜。絲綺,教他魂牽夢縈的絲綺……當江絲綺的身影籠上心頭,闕競天的心便會放柔放軟,他想緊緊將她擁在懷中,不讓外頭的狂風暴雨嚇壞她。  

  自「棲風礦山」回「松濤別館」的路途上,他一路快馬加鞭,結果趕到半途時,突然間一名留守於別館的皇家侍衛負傷地騎馬馳向他們。  

  出事了!闕競天心頭焦急,等不及勒馬停步,便直接飛馳至負傷的侍衛面前。  

  「別館出了什麼事?」闕競天試著不讓恐懼佔據思緒,以冷靜的口吻問道。  

  「大……大王,屬下保護不力,別館遭到一群黑衣人闖入,他……他們帶走了江姑娘。」負傷的侍衛翻身下馬,想要站好稟告,卻在下馬時整個人往地上摔落。  

  闕競天眼捷手快地扶抱住侍衛,避免侍衛重重摔落地面加重傷勢,並迅速點住侍衛的週身大穴,撕下身上的衣袍縛綁住他胸前的傷處,以免他血流過多而亡。

  其餘皇家侍衛亦紛紛躍下馬背,除了接手照顧外,也想更瞭解事情的始末。

  「你可有看見他們將江姑娘帶往何處?別館內其它人的情況如何?」儘管闕競天心急如焚,但說話的口吻仍一派平靜。

  「屬下除了看見他們將江姑娘帶出別館……往西走,其餘的就不曉得了……別館內其它人傷勢皆頗為嚴重……屬下是傷得最輕的,所以才有辦法……出來……」話說到最後,已虛弱得無法再說了。  

  「派人快馬加鞭請大夫到別館,再另派兩個人追蹤足跡,找出絲綺的下落,其它人先隨本王回別館。」闕競天火速下達命令,決定先趕回別館救助傷員,待派去追蹤足跡的人追查出她的下落,別館內的事應也處理完畢,他即可帶人前去解救受縛的絲綺。心頭有一道聲音催促他丟下一切,前去救遭黑衣人帶走的江絲綺,以免她遭遇不測,他將悔恨終生,但他更加清楚地知道加諸在他身上的責任。絲綺的確需要他,可別館裡奄奄一息的傷員更需要他!他不能撇下他的臣民不予理會,不管內心有多煎熬、多痛苦,他都得咬緊牙關撐下去。  

  「是,大王。」皇家侍衛們一路跟隨闕競天,明白江絲綺在他心中佔有極大的份量,再也沒有其它女人能像她一樣獲得闕競天的全副關注,現下她出了事,闕競天肯定是心急如焚,恨不得馬上將她自賊人手中救出,但他卻選擇先回別館救其它人的性命,這一切皇家侍衛們皆看在眼裡。他們暗暗告訴自己,待救治好別館內的傷員後,他們將傾盡全力助闕競天救出江絲綺,以免無法挽回的憾事發生。  

  闕競天凜著臉,領著眾人策馬狂奔,趕回「松濤別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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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2-7-17 10:52:27

第8章(1)

  闕競天策馬狂奔,心急如焚地領著皇家侍衛趕回「松濤別館」,分別為倒臥在血泊中的傷員做緊急的止血處理,讓稍後趕到的大夫能夠做更進一步的療傷動作。眾人的努力總算沒白費,別館內的傷員沒人犧牲成仁。  

  闕競天在等候消息之時,已讓駐守於附近的勇武將軍調兵遣將,嚴密防守「松濤別館」,不讓躲在暗處的敵人再次闖入行兇。在別館等候消均A等得快不耐煩的闕競天在大廳裡不斷來來回回地走著。  

  「啟稟大王,前去追蹤江姑娘行蹤的侍衛已趕回來。」皇家侍衛隊長匆匆來報。  

  「馬上帶他進來見本王。」闕競天止住煩躁的步伐,粗聲命道。

  「是。」皇家待衛隊長馬上讓該名侍衛進廳面君。

  「啟稟大王,小人一路追蹤,在往『棲風礦山』的路上追蹤到足跡,順著足跡,發現江姑娘應是被帶進坑道裡了。」一路趕回稟報的護衛氣喘如牛,忠實地稟報他的發現。

  「傳本王旨意,立即整隊,出發前往『棲風礦山』。」掌握到江絲綺的下落後,闕競天馬上對眾人下令。  

  「是!」皇家侍衛隊長領命,待大隊人馬準備完畢,他與勇武將軍才赫然發現驍王也要前去「棲風礦山」。「大王,請您留在別館,由屬下帶隊前去救出江姑娘。」皇家侍衛隊長不願闕競天犯險,故而提議。

  「大王,小人會竭盡全力地救出江姑娘,請您不用擔心。」勇武將軍亦勸驍王打退堂鼓。  

  所有人皆仰望著坐在馬背上傲然不屈的闕競天,希冀他能留下,別中了敵人的奸計。

  「不!本王心意已決,你們誰也別勸本王!」闕競天不接受他們的建議,緊繃著聲扔下話後,一馬當先地趕往「棲風礦山」,尋找江絲綺的下落。敵人特意擄走絲綺,且將她帶到「棲風礦山」,定然已設下陷阱等他上鉤,闕競天明知這一點,仍不理會眾人的勸阻,不肯留在別館等候消息,堅持非要親自救出江絲綺不可。  

  一行人先將在礦山挖礦的工人疏散,大隊人馬再編列成三小隊,每一小隊跟著一名熟悉各條坑道的老礦工進入尋人,其餘人等則在礦山入口把守,不讓閒雜人等或可疑人物進出。  

  江絲綺幽幽醒來,除了感覺到頸上傳來的痛楚,更發現自己的手腳被粗麻繩綁縛,動彈不得,但,這都還不至於教她害怕,最讓她感到害怕的是──雙眼望去所見竟是她最憎惡的幽暗!她斜躺在帶著濕氣的土石上,恐懼像頭猛獸般,一口一口吞噬掉她的勇氣,她的心飄蕩不安,全身忍不住顫抖。

  「江絲綺,沒事的,不過是天黑,妳都幾歲的人了,居然會怕這小小黑暗,未免笑死人……」驚惶不安的雙眸死命盯著不見一絲光亮的闇黑,未被封住的唇瓣則不斷為自己加油打氣。「江絲綺,這不過是場夢,妳很快就會醒來,很快……」深呼吸,不要緊張,放緩情緒。  

  冷汗自額際淌下,像是有一雙手正無形地掐住她的咽喉,使她無法順利呼吸。她難受地發現她的氣喘發作了,也許她就要死在這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方,在無人發現的情況下化為一具白骨。她不想一個人孤伶伶地死去,她渴望在臨死之前,能見闕競天一面,即使僅是短暫的一眼,她也能心滿意足。她痛苦地想要攫取更多新鮮空氣,卻沒有辦法使她的呼吸道順暢,只能無聲地、一遍又一遍地喃念著闕競天的名字,希冀他的名字能帶給她撐下去的力氣。痛苦使她的意識漸漸陷入模糊,腦際卻是浮現一幕幕她和闕競天相處的畫面,有生氣、有快樂,全都交織在一塊兒,成為她最幸福的詩篇。或許該說老天爺其實待她不薄,至少讓她領略情愛的滋味後,才奪取她的性命。蒼白、泛著痛苦的唇角掀起一抹幸福的微笑,她彷彿可以感受到闕競天那雙有力的臂膀正擁抱著她……  

  皇天下負苦心人,闕競天這一小隊由最少人進出的坑道找起,在找到第三條廢坑道時,便在盡頭發現她的下落。

  「絲綺!妳怎麼了?振作點!」闕競天一瞧見她痛苦地倒在地上,立即慌張地一個箭步衝上前,將她摟進懷中,焦急地呼喊她的名字。他解開綁縛住她手腳的粗麻繩,緊緊懷抱住她冰涼的嬌軀,低聲感謝上蒼垂憐,讓他成功找到她。  

  深情的呼喚將江絲綺自幽暗中喚醒,她神情痛苦地望著懸在上方,教她思之欲狂的臉龐正焦急地望著她,溫暖的大掌拭著她汗濕的臉龐。  

  「妳受傷了?」闕競天發現她的情況很不對勁,似乎痛苦難當,一口氣破碎得似隨時會斷掉。  

  冰涼的小手緊握住溫暖的大掌,她困難地對他搖頭,用盡全身力氣吸取稀薄的新鮮的空氣。  

  「妳究竟出了什麼事?」闕競天不明瞭她的狀況,心下兀自焦躁不安。

  「大王,我瞧江姑娘似乎有病在身。」皇家侍衛隊長透過火把仔細看過四周,不見血漬,她身上所穿的衣衫也未染血,因此斷言她並未受傷。既然沒有受傷,那就只能推斷她其實帶有病根子。  

  「是嗎?」闕競天緊緊擁著她,以衣袖為她拭去額際不斷淌下的汗水。

  「大王,小人曾經見過此種病症。」負責帶路的老礦工大膽地開口。

  「她這是怎麼回事?」闕競天一聽,馬上求助老礦工。

  「姑娘她這應是哮症發作。」老礦工恭敬地回答。

  「哮症?!絲綺別怕,妳不會有事的,本王馬上帶妳去找大夫。」闕競天曾聽過哮症這個疾病,聽聞這個病症一旦發作起來,恐會致人於死,卻沒想到她竟患有此症。他火速抱起江絲綺,急著想帶她離開礦坑出去求醫。  

  不料,當他們一行人準備離開礦坑時,突然之間傳來巨大的爆炸聲,瞬間天搖地動,落石掉落,泥塵漫飛。闕競天以自己的身體保護懷中的江絲綺,其它人不是扶住一旁的石壁站穩腳步,就是拉住身邊的人穩住,反應不及的則已跌得四腳朝天。巨大的爆炸與不斷飛落、坍塌的泥石讓眾人驚慌失措,恐懼害怕的叫聲在陷入黑暗的坑道中傳出。  

  「冷靜!」闕競天低喝。

  他的聲音威嚴中帶有安定人心的作用,眾人想到並非獨自被困在坑道裡,因此試著照闕競天所說的,冷靜下來平撫受到驚嚇的心神。巨石落下的聲音由遠至近,不停傳來轟然巨響,眾人嚇得面面相覷,直到最後一聲巨響結束,煙塵漫飛,眾人猶不敢輕舉妄動,就怕一個不小心的碰觸,已然鬆動的巨石會兜頭落下。  

  巨大的爆炸聲與飛散在稀薄空氣中的粉塵讓氣喘發作的江絲綺更加不舒服,她雙手捂著發悶的胸口,不住地困難喘氣。  

  「絲綺?絲綺!」闕競天被她痛苦難當的模樣給嚇壞了。  

  幽暗。粉塵。巨響。這三者將她脆弱的神經逼到了臨界點,不愉快、不舒服的感覺籠上心頭,導致她的幽閉恐懼症與氣喘一併發作,整個人感覺不到一絲暖意,唯有痛苦與絕望緊緊包裹住她。  

  「她的情況看起來很不對勁。」老礦工站穩腳步,聽見闕競天急切的呼喊聲,連忙察看江絲綺的情況,不敢說的是,他認為江絲綺快不行了。  

  「本王該怎麼做?快說!」闕競天厲聲追問老礦工,非要他給個答案不可。

  「這……小人並非大夫,也不曉得該如何救她。」老礦工被闕競天嚴厲的口吻嚇到,驚慌地搖頭。

  「你見過此種病症不是嗎?對方除了請大夫用藥外,可有用其它方法?本王命你馬上想出來!」闕競天不管他是不是大夫,眼下他們被困在礦坑,無法馬上出去求助大夫,唯有逼迫老礦工非想出法子來不可。

  「大王,您冷靜點。」皇家侍衛隊長見江絲綺氣色灰白,一口氣似乎要喘不過來,分明就快不行了。他擔心江絲綺若是死去,驍王恐怕會發狂,因此他一方面要驍王冷靜下來,一方面則對手下使眼色,倘若江絲綺死去,驍王發狂,他們得一齊讓驍王冷靜下來,就算得打昏驍王,遭受嚴厲的罪罰,都得那麼做。

  「這……這……」老礦工嚇壞了,驍王的眼神陷入瘋狂,若他沒說出個辦法來,一定會被處死的。

  「說!」闕競天不管自己現在這副瘋狂的模樣是否會嚇壞人,他什麼都不在乎,只在乎能不能保住絲綺。      

  「……唱歌!小的記得當時在家鄉看見小毛孩哮症發作,在大夫還沒趕到之前,小毛孩的娘抱著他唱曲兒,說也奇怪,他娘唱著唱著,小毛孩就慢慢平靜下來,好像沒那麼痛苦了。」老礦工想破了頭,這才想起當時的情景。  

  皇家侍衛看了看老礦工,再看向驍王,心想,驍王不會真要唱歌哄江絲綺吧?或者由他們代替驍王齊聲唱算了。  

  「……絲綺,妳聽得見本王的聲音嗎?」闕競天看了下老礦工,再神情激切地低頭問著懷中的人兒。

  闕競天那低沈性感的嗓音穿透層層迷霧,直達江絲綺耳中,她痛苦地輕頷首。

  「你們全都背過身去。」闕競天頭也不擡地命道。

  老礦工與皇家侍衛們有志一同地背過身去,如果耳朵能關上,他們也會一併關上了,裝作啥都沒聽見,啥都沒看見。

  闕競天溫柔地抱著江絲綺坐下,開始在她耳畔輕聲哼唱他所不熟悉的歌謠,希冀事情能真如老礦工所言,他的歌聲能使她慢慢放鬆,穿越痛苦。

  帶著哀傷的曲調傳人江絲綺耳中,音符彷彿帶著暖流般,將她悄悄包裹住,使她緊窒不安的心慢慢放鬆,讓她意識到她不是獨自一人,闕競天的臂膀始終牢牢地緊抱著她,溫熱的體溫熨燙著冰涼的身軀,沈穩的呼吸襯著急促的呼吸,強而有力的心跳鼓動紊亂的心跳。  

  隨著歌聲,闕競天發現老礦工說的方法真的管用,她的呼吸不再急促得似會斷掉A她那冰涼的身軀慢慢回溫,額際亦不再淌下大量冷汗,心跳不再急促。他緊盯著她不再呈現痛苦的臉龐,激動地合上眼,感謝上蒼終於又將絲綺還給了他。  

  江絲綺疲累地看著為她心力交瘁的闕競天,不捨湧上心頭,猶帶冰涼的指尖輕撫他的眉心,試圖將聚攏其中的皺折撫平。  

  「對不起……」

  「為何跟本王說抱歉?」闕競天睜開眼低問。

  「我嚇到你了是不?」她希望自己能帶給他的是快樂,不是恐懼。

  「妳的確是嚇到本王了,妳說本王該怎麼責罰妳?」他拉下她的手,輕咬一口。

  「隨便大王愛怎麼責罰就怎麼責罰如何?」她虛弱地微微一笑,呼吸雖然仍急促,但已沒先前瀕死的狀態。

  「好,這可是妳親口說的,本王定會好好在妳身上討回來。」闕競天微微一笑,曾經倉皇不安的心總算慢慢平撫下來。

  「嗯。」她將臉輕輕埋在他的胸膛承諾,在她剛放下心來時,突然想起陳堅被刀砍中,鮮血直流的情景,心頭猛地一震,緊張害怕了起來。  

  「怎麼了?又不舒服嗎?」闕競天發現她神情大變,以為她又發病,擔心地問。

  「陳堅……陳堅他為了救我被砍了。」愧疚的淚水自眼角滑落,如果不是要保護她,陳堅根本不會有事。  �  

  「別擔心,大夫已經為他診治過,他沒事。」他的吻宛若蝶翼,啄吻了下她的朱唇,要她放寬心。」

  「那其它人呢?」她沒忘黑衣人闖進房裡前,發生於外頭的打鬥聲。

  「雖然他們全負傷,但皆幸運地保住了性命。」沒有人犧牲已是不幸中的大幸。

  「幸好。」陰鬱、憂慮總算不再積鬱在心頭,她全身放鬆,倚靠著安全港灣。

  「妳只要想我就好,其它的別想太多。」闕競天再啄吻了下她蒼白的唇瓣,霸道地命令。

  江絲綺為他的霸道,嘴角漾起一抹笑花。  

  「派個人小心到前頭查看坑道坍塌的情況。」坑道內已然恢復平靜,不再有細小的落石及土塵飛揚,闕競天方對她柔情密意完,擡首對皇家侍衛隊長下令時,馬上變換成嚴肅的口吻。  

  「是。」皇家侍衛隊長領命,立即派人出去勘察情況。  

  江絲綺倚著他,小手緊拉著他的衣襟,告訴自己,她很好,一點事都沒有,有闕競天陪伴在她身邊,有他有力的臂膀支持著她,她不會被幽閉恐懼症和氣喘所打倒。現下的她很安全,很安全……  

  「啟稟大王,出去的通道已經被落下的巨石擋住,那石塊太過巨大,通道又狹小,無法集結眾人的力量將巨石搬開。」負責勘察坑道狀況的侍衛匆匆回報。  

  每個人聽見這個消息皆面色凝重,不知該如何是好,難道他們真得困死在礦坑裡?他們犧牲不打緊,但風國不可一日無君,倘若無法讓大王安全離開這,他們可全成了風國的罪人。  

  「你在『棲風礦山』挖礦多年,此處的地形沒有人比你更為熟悉,你可有辦法帶我們出去?」闕競天問著老礦工。  

  「坑道塌了,小的沒有十成把握,但願意盡力一試。」老礦工也不想死在這裡頭,困在這裡的人數眾多,他們困得愈久,所擁有的空氣就會愈少,能盡快另尋出路才是上上之策,不然大夥兒都得死在這裡。

  「就算僅有一線希望,也得嘗試,勞煩你了。」闕競天將出去的希望交託在老礦工身上。

  「大王言重了,小的這就四處查看。」老礦工羞赧地躬身,立即和幾名皇家侍衛四下查看,另尋出路。

  「大王,敵人故意設下陷阱,將您誘騙進坑道,等確定您進入最深處後,就將坑道炸掉,對方心思歹毒狠厲,非置您於死地不可。」皇家侍衛隊長低聲道。  

  「他們認為炸掉坑道便可以要了本王的命嗎?未免癡人說夢。」闕競天冷哼一聲,不認為他會命絕於此。  

  「他們確實太不自量力了。」  

  「本王對大家有信心,既然落下的巨石沒要了咱們的性命,咱們就能出得去。」闕競天環視圍繞在他身邊的皇家侍衛,給予眾人信心。  

  「是,大王,咱們絕對出得去!」皇家侍衛們見到他信心滿滿的神情,便堅信他們絕對可以重見天日

  「……不起……」江絲綺雖然還是不太舒服,但清楚地聽見他們的對話,明白事情因她而起。若不是為了救她,大家根本就不會遇險,這讓她愧對眾人。  

  「什麼?」闕競天沒聽清楚她在說什麼。  

  「對不起,為了救我,害大家困在這裡,我真的感到很抱歉。」江絲綺就著微弱的火光,向眾人道歉。

  「不是妳的錯,認真說來,是本王讓妳陷入危險,他們的目標是本王,才會將妳抓走。」闕競天不許她自責。  

  「江姑娘,妳人不舒服就別想太多,沒有人會怪妳的,真要怪就該怪那些狼子野心的惡人。」皇家侍衛隊長安慰她。  

  其餘人也用力頷首,要她別將這件事放在心上。他們誓死效忠驍王,她是驍王心愛的女人,他們的忠誠自然也屬於她。  

  「大家都是真心認為錯不在妳,所以不準妳再胡思亂想了。」闕競天親吻了下她的額際,要她放寬心。

  「謝謝你們……」江絲綺沒想到大家會對她這麼好,遭遇困境還不忍苛責她,教她感動得熱淚盈眶。

  他們最不想要的是驕傲任性、目中無人的王后,她真誠的感謝與善良讓皇家侍衛們確定驍王沒愛錯人。  「大王,找到可行的出路了!」過了一會兒,隨老礦工出去另覓出路的皇家侍衛欣喜來報。

  此一消息振奮了眾人的精神,大家雀躍不已。

  「好,咱們走。」闕競天抱著江絲綺,隨著來通報的待衛前去他們所找到的出路。

  即使處在坑道裡,敵人不大可能也和他們困在此處,可皇家侍衛們不敢掉以輕心,仍擔心會有敵人躲在暗處,是以行走時皆前後守住驍王,以免敵人突然竄出行刺。  

  「老礦工說,爆炸後石壁上流下淙淙流水,定是礦山東側的湖水經劇烈震動滲透進來,假若咱們能挖開已鬆動的石壁,便能遊出去直達湖面。」堵在通道上的巨石難以移動,不過要鑿開滲著流水的石壁卻比搬動巨石要容易。眾志成城,他們既已找對方位,就會有辦法離開的。  

  「好。」闕競天帶著眾人,很快地來到不斷流下水源的石壁處。

  「大王,此處石壁鬆動,可以輕鬆鑿開。」老礦工老經驗地向闕競天報告他的發現,指導眾人以手中現有的佩劍、工具來鑿壁。  

  眾人聽從老礦工的指導,各自站好位置,以免在鑿開石壁時,反而被砸傷。

  「大家不要急躁,一步一步慢慢來。」闕競天聲音沈著,穩定眾人迫切想離開的心情。

  「是。」皇家侍衛聽從他的吩咐,遵照老礦工的指點,以劍尖敲擊石壁,使之更為鬆動。

  皇家侍衛隊長站在闕競天身前,以防有石塊落下會砸中闕競天。

第8章(2)

  「等會兒石壁移開後,妳記得要馬上深吸口氣,本王會抱著妳泅水遊向湖面。」闕競天輕聲對她說道。眼下她的病況雖然好轉,且儘管她會泅水,但畢竟不如平時健康,他不能放她獨自冒險。  

  「好。」她軟軟地聽從他的吩咐。

  鑿挖著、鑿挖著,很快地,石壁就被眾人鑿開,在石壁坍倒下時,湖水湧入,眾人只來得及馬上深吸一口氣,便沈入水中。前方由四名皇家侍衛負責開道,闕競天與江絲綺在中間,兩人的左右及後頭皆有侍衛保護,所有人動作一致,拚命向上遊。不會泅水的老礦工則由一名皇家侍衛負責帶領,緊緊跟隨著大家。

  眾人努力遊向光源處,衝破水面,時已月上中天,眾人見到皎潔的月光,嘴角不禁噙著微笑,遊向岸邊。  

  先行上岸的皇家侍衛警戒防備,闕競天抱著江絲綺隨後上岸,其餘人仍舊整齊劃一地守在闕競天身邊,不敢鬆懈下來。  

  「絲綺,妳還好嗎?」上岸後,闕競天首要關心的就是她的情況。  

  「很好。」冰涼的湖水使她全身顫抖,她不想他擔心,輕頷首。  

  「妳這個傻瓜,都冷成這樣,還說很好。」他歎了口氣,更加心疼。  

  「我真的沒事。」她的聲音破碎,小聲抗議。

  「你救了本王及眾人的性命,本王要好好答謝你。」闕競天急著帶她回去讓大夫診治,但在回去之前,得好好答謝老礦工才行,他轉身望著一樣濕淋淋的老礦工。  

  「能助大王與諸位官爺一臂之力是小人的榮幸,況且這回是集結大家的力量才有辦法離開,小人愧不敢當。」老礦工害羞得不敢接受闕競天的答謝。  

  「大家皆有功在身是事實,你也就別跟本王推辭了。你隨本王一塊兒回『松濤別館』,本王要獎賞你。」闕競天不許老礦工再謙虛,要老礦工與他們一道兒走。  

  「謝大王!」老礦工不再推辭,感謝他的恩賜。  

  於是,逃出生天的眾人在黑夜中悄然無聲地疾行回「松濤別館」,他們暫時不聲張,就是想讓設下陷阱的人誤以為他們已死在坑道中,以免節外生枝,延緩他們回到「松濤別館」讓大夫診治江絲綺的速度。待闕競天一行人平安順利地回到別館後,會另行派人前來通知還在坑道尋找他們蹤影的勇武將軍等人。  

  深夜裡的「松濤別館」戒備森嚴、寂靜無聲。已讓大夫診治過,服下湯藥的江絲綺全身柔若無骨地倚在闕競天懷中,兩人共同躺在床榻上。她已親眼確定陳堅雖負傷,但並無大礙,只是她在「棲風礦山」受到太大的驚嚇,心魂未定,以至於現下還不敢閉上眼睡覺,擔心一旦閉上眼再醒來,會發現這全都是場美麗的夢境,其實她還獨自被困在坑道中,飽受幽閉恐懼症與氣喘發作的兩相折磨。  

  「怎麼不睡?還感到害怕嗎?」闕競天心疼地望著她瞪得老大、透露著驚恐的雙眸,懷抱著她的雙臂用力圈住她,想將自身的力量傳遞給她。  

  「我不累,不想睡,你累了先睡沒關係。」她搖首,不否認恐懼仍籠罩在心頭。

  「本王也不累。」闕競天不願任她獨自一人恐慌,不管多晚、不管要花費幾天才能夠平息她內心的恐懼,他都願意陪她。  

  「那……陪我說說話好嗎?」她需要有聲音陪伴。

  「好。」闕競天輕撫她的背脊,讓她放輕鬆。  

  「我的病……從出生就有了。」她深吸了口氣,緩緩對他道出她的過去。

  闕競天靜靜聽著,並不打斷她的話,大夫診治她過後,低聲向他稟告,也說她的病根子是小時候就帶在身上了,需得多加注意。目前除了得定時讓她服用湯藥外,也要留意她的情緒變化、週遭保持潔淨與天候轉變,別讓土塵、寒氣侵害到她,就不會有事,言下之意,她身上的病根子無法根治。他決定明日一早便帶她啟程回白玉城,讓禦醫再為她重新診斷,開立更好的藥方,避免她再次發病。  

  「我不知道是什麼原因造成我爹娘不要我,在我剛出生時,他們就把我遺棄了,我被他們遺棄在像風國的驛站的地方,我們那裡的驛站有可以讓人放行李、物品的櫃子,他們悄悄把我丟棄在裡頭……許是剛出生的我想要求生,所以在櫃子裡哭泣,外頭的人本以為是野貓被鎖在櫃子裡頭,等他們撬開一看,才赫然發現竟是個小嬰兒。」她聆聽著他的心跳,自嘲一笑,心頭滿是苦澀酸楚。  

  闕競天聽著她訴說悲傷的過去,聽見她被遺棄在櫃子時,全身猛地一僵,充滿憤怒。他無法想像她的爹娘怎能做出如此殘忍的事,倘若真不想要她,大可將她送給別人養,而不是像丟棄廢物一樣地將她丟棄在上鎖的櫃子中!他們根本就打算置她於死地,倘若她沒有哭出聲引起他人注意,早就死在裡頭了!他的心為她淌血、痛著。  

  「再加上,小時候被其它大孩子欺負,將我關在緊閉的衣櫃中,以至於我從小就無法忍受待在黑暗之中,所以今天被綁到坑道深處,才會那樣令我害怕、發病。」她握緊他的大掌,感受他的熱度。

  「後來是誰撫養妳?」他低啞著聲問。莫怪她曾要求他,讓她能在夜裡到「春澤軒」過夜,原來全是因為黑暗會吞蝕她的勇氣,想到這,他的心更加揪疼,惱怒自己為何不能早點明了她的恐懼,反而使她夜夜待在恐懼中,可惡!  

  「是江院長,她不僅撫養我,也撫養好多遭到爹娘遺棄的孩子,她就像我娘一樣,對我很好很好。我在孤兒院和雪葵、甜甜相識,說來巧合,我們都在同一天遭到爹娘遺棄,所以後來成了無話不談的好朋友,也像親姊妹般相互扶持。」談及雪葵和甜甜,她的嘴角便泛起溫暖的微笑。  

  「在鸚鵡洲和妳相會的就是她們兩人?」闕競天憶起大臣曾說,她在鸚鵡洲和另外兩名女子相會,猜想那兩人就是她口中的雪葵與甜甜。  

  「對,就是她們。」  

  「妳們的感情那麼好,那麼妳待在風國時,會常常想到她們嗎?」

  「嗯,在江院長死後,我們僅有彼此,我們是彼此的依靠,當我寂寞沮喪時,就會想到她們。」

  「現在呢?也想著她們?」

  「現在沒有剛來時想得那麼嚴重。」小臉輕摩著他的胸膛,他低醇的嗓音如上好美酒,加上溫柔撫觸背脊的動作,使她慢慢鎮定下來,有些昏昏欲睡了。  

  「她們一個在祈國,一個在滄浪國是嗎?」他記得她曾經提過。

  「嗯,雪葵是獸王的貴妃,甜甜是厲王的王后。那天時間太短,我來不及問她們獸王和厲王究竟是怎樣的人,你應該知道吧?」她掀開沈重的眼皮,改向他打探他們的為人。

  「他們是……一國之君。」闕競天沈吟了會兒,說道。現下她的心神處於脆弱狀態,隨便一個刺激就會發病,他不能告訴她獸王是好色自大、閱女無數之徒;厲王則是不苟言笑之輩,曾被他雀屏中選的妃子皆悲慘橫死,她若知情,肯定會為她的兩位好姊妹擔心,極可能再次發病,他不能冒這個險。  

  「我當然知道他們是一國之君啊!我想知道的是他們的為人處事,我不希望雪葵和甜甜過得不好。」她笑他說了等於沒說。  

  「本王和他們不熟,所以無法公正評論。從以前,風國、祈國與滄浪國就為了爭奪鸚鵡洲的所有權而僵持不下,也有過零星爭戰,三國是敵對關係,本王很難對他們有好感。」闕競天笑著輕描淡寫三國相互箝制的緊張關係。  

  「原來如此。」江絲綺輕喟一聲,既然闕競天都說他很難對獸王與厲王有公平的評斷,那她就不再追問,以免他左右為難,說好也不是,說不好也不是。  

  「絲綺,本王知道妳和妳的好姊妹情同手足,可是本王有本王的立場,並不會因為妳和她們的好交情而改變立場,和祈國、滄浪國化一干戈為玉帛。」闕競天鄭重向她聲明,身為一國之君,他得以黎民百姓的福祉為首要考慮,奪取鸚鵡洲所能增加的稅收,可以使百姓生活更加富裕,他就得那麼做。  

  「我知道。」江絲綺眉眼低斂,佯裝已經不想再說服他放下成見,事實上她打算以退為進,日後再找更好的時機說服他。  

  「累了嗎?」她的識大體、不吵不鬧讓他欣慰,親了親她蒼白的額。

  「有一點。」事實上她已經疲累不堪,隨時都會睡著,但又怕閉上眼會惡夢再現,所以努力撐著。

  「不要怕,本王會一直守在妳身邊,不論發生什麼事,都不會離開。」他縮緊雙臂,使她清楚感受到他有力的圈抱。

  「我知道,但我就是會不由自主地感到害怕。」她輕聲向他坦露心頭的恐懼。  

  「怕什麼?」他低問。

  「怕這是一場美夢,怕我夢醒之後,你會不在我身邊……我是不是好傻?」她的語氣脆弱不已。

  「的確是好傻,因為就算是神來,就算本王得徒步走過刀山火海才能擁有妳,都不能迫使本王離開妳。」她是他的心、他的靈魂,沒有了她,他不過是一具空殼,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逼使他鬆開緊握住她的手。  

  「我好開心。」夠了,有他這句話就已足夠。她的雙臂緊緊摟住他精瘦的腰桿。  

  「為了什麼開心?」她唇角絕美的笑靨牽動了他的笑容。  

  「為了你在我身邊。」他是她的幸福,就算她會在下一刻死去,對她而言,還是幸福。

  「傻丫頭。」他目光溫柔,嘴角含笑,撫著她細長烏黑的秀髮。

  「只為你一個人傻不好嗎?」她嘟翹著唇,在他懷中撒嬌。  

  「當然好。」她愛嬌的小動作,惹出他更多的呵疼憐愛。他真的是心甘情願栽在這個小女人手上了,大臣們恐怕早已預料到結果會是如此,才會繪聲繪影地說她是專門來勾引他的小妖女,還真是讓他們給說中了,她是他的死穴,只要她遭受到一丁點傷害,對他而言都是椎心刺骨的劇痛。  

  「闕競天,我愛你。」她眼兒彎彎,甜蜜蜜地說出愛語。  

  突來的愛語讓闕競天先是一愣,深邃黑眸旋即佈滿激動與狂喜,這時才赫然發現,原來他一直期待她說出這句話。  

  「妳病著。」他輕撫著她的臉頰,與她相互凝望,低歎。  

  江絲綺不解地望著他,她說愛他,和她病著有何關聯?莫非她發病就不能說愛他?好奇怪的邏輯。

  「妳病了,本王就只能緊緊擁抱妳,什麼事都不能做……」看出她的納悶,他聲音低沈地為她解惑。  

  江絲綺的腦子「轟」的一聲,柔軟嬌軀感受到他明顯的昂挺,再蠢也懂了他話中的涵義為何,嬌羞地酡紅了臉,嗔了他一眼。  

  「所以妳安分點,乖乖閉上眼睛睡覺,明白嗎?」他喜歡她嬌嗔的模樣,吻上她的朱唇,偷得香吻。  

  「該安分的人是你!」她哼了哼。

  「本王若是太安分,妳獨自一人豈不是會很無聊?」他同她打趣。

  「討厭,不跟你說了。」她白了他一眼,輕捶了下他的胸膛。  

  「好了,不跟妳說笑,睡吧!本王會一直陪伴著妳。明兒個一早,咱們就回白玉城,妳得好好休息才行。」他柔聲哄著她。  

  「你不是來調查玉礦失竊及朝廷命官失蹤、死亡一事嗎?這麼快就回宮?」她也沒聽他說有何進展,怎麼說離開就離開?不會是她發病,使他改變了計劃吧?她擔憂望著他。  

  「已經徹查完畢,接下來本王另有計劃,妳別擔心。」闕競天不願再透露更多細節讓她知道,她對貪狼國已經帶有恐懼,讓她知道更多,只是徒增她的驚懼而已,不如不說。  

  「嗯。」那些事屬於國家朝政,不是她能理會干涉的,因此也就不再追問。

  「睡吧。」他吻了吻她光裸的額。  

  「你陪我一塊兒睡……」她舒服地倚著他,意識漸漸迷濛,輕喃。  

  「好。」他微微一笑,看著她慢慢進入睡眠狀態,直到她平穩的呼吸聲傳來。一想到先前她困在坑道裡瀕死的模樣,便教他肝腸寸斷、痛不欲生,他多希望能代她受苦,但是他沒有辦法,唯有希冀日後她能平安健康。擁著她,他的心方能感到踏實、安穩,曾經驚惶不安的情緒C慢平復下來,他的心貼著她的心,心音彼此相互唱和。  

  闕競天放了心,亦慢慢入睡。奔波了一天,為她提心吊膽子一天,此時終於可以鬆懈下來。不料,他才剛睡下沒多久,就被江絲綺作惡夢的喃語驚叫聲吵醒,她在睡夢中害怕哭泣,不斷喚著他的名字,他心疼不已地將她搖醒,讓驚惶失措的她確定他就在她身畔,她人已安全無虞,再將她摟得更緊,以唇吻干她的淚,以溫柔的言語哄她再度入睡。如此反覆,直到天大白,江絲綺才不再惡夢連連,安穩地蜷臥在他懷中,沈沈睡去……      



引言 使用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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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2-7-17 10:53:45

第9章(1)

  闕競天一行人直到正午才離開「松濤別館」,啟程回白玉城,原因在於江絲綺昨夜惡夢連連,持續到天泛初光總算才能安穩睡下。他不忍她睡不了多久,就又得準備動身,是以讓她安穩睡著,直到醒來,一行人方動身上路。隨行的除了一路護衛的皇家侍衛與大夫外,另外還有被刺客所傷之人,坐在早已安排好的馬車中,而傷勢較重的則暫時留在別館繼續養傷,由勇武將軍派兵駐守保護。  

  江絲綺於離開別館前再去探望受傷的陳堅,陳堅的氣色好了許多,可仍不宜長途奔波,儘管他堅持自己沒問題,可以隨闕競天等人一塊兒回白玉城,但闕競天命令他得留在別館好生養傷,直到康復方可回去。  

  於回城的路途上,江絲綺一路昏昏沈沈地躺臥在闕競天膝上,因為喝下闕競天特別囑咐大夫所開、含有安神成分的湯藥,讓她感受不到路途顛簸,就這樣一路昏睡回到白玉城。

  當他們回到宮中後,江絲綺被闕競天抱回「東陽宮」,老禦醫早已在那等候診治,隨行大夫則向老禦醫說明江絲綺的情況。江絲綺全身軟綿綿地被放在床榻上,安神成分的藥效漸散,她的精神還算不錯,隔著沈穩地為她把脈的老禦醫,睇向守護著她的闕競天。她朝他綰放笑顏,要他別擔心。  

  接收到她的微笑,闕競天報以淡淡一笑,在禦醫診治的結果出來前,他就是沒辦法放鬆全身肌肉與緊繃的神經。  

  「啟稟大王,因隨行的王大夫處理得宜,所以江姑娘目前的狀態還不錯,現下要注意的是避免讓江姑娘吃到性寒的食物,早晚天候偏涼時,亦需要多加留意別著涼。下官會再開立藥方讓禦廚做成藥膳、甜品,讓江姑娘服用強身健體。」老禦醫恭敬地向闕競天報告看診後的結論。  

  「好。珍玉,妳向禦醫請教其它需要多加留意的地方,好好記下。」闕競天頷首,對著打理「東陽宮」的長宮女吩咐著。  

  「是,大王。」珍玉聽命,領著隨行的王大夫和老禦醫退出「東陽宮」。

  「你瞧,我什麼事都沒有,別再為我擔心了。」她躺在床上,笑他太多慮。

  「妳不是什麼事都沒有,方才禦醫不是說了,要妳多加留心,不可吃性寒的食物,要注意保暖。」也就是說,病無法根治,只能靠平日保養。原以為可以從老禦醫口中得到不同的答案,結果竟相同,他不免為此感到沮喪。  

  「你放心,禦醫說的話,我全都聽見了,我會乖乖照辦的。」她慵懶地躺在床榻,嬌俏地對他眨眨眼。

  「妳能乖乖照辦自然最好。」他拿撒嬌的她沒轍,坐到她身畔。當闕競天一坐下,江絲綺馬上將頭舒服地枕在他大腿上,闕競天則溫柔地撫著她的長髮。明明待會兒就要和劍武將軍及其它武將、大臣商討整軍對付貪狼國的策略,他卻仍捨不得離開她。  

  「啊!我不能待在這裡。」她突然想到「東陽宮」是他的寢宮,身為小小宮女的她待在這裡怪了點,雖然所有人早就知道她和闕競天之間的關係,但大白天明目張膽睡在這兒,依然會使她害羞。  

  「為什麼不行?」闕競天看她慌忙起身。

  「這是你的寢宮,我睡的地方可不是這裡。」她想下床穿鞋,闕競天卻攬住她的腰肢阻止。

  「胡說!本王的身畔自然得有妳。」闕競天摟著她正色道。  

  「可是這實在是很讓人尷尬。」他說的話很動人,不過她還是小小害羞了下。  

  「妳自己也知道,宮中上下全都清楚妳和本王的關係,妳睡在本王身邊,再正常不過。不然本王要國師挑個良辰吉日,正式迎娶妳為妃,那妳就不會覺得尷尬了。」話說出口後,闕競天發現這是個好到不能再好的主意。  

  「什麼?你要和我成親?」江絲綺嚇了好大一跳。她是曾幻想過與闕競天成親,但幻想歸幻想,當他真的提出時,她卻感到害怕。倘若她沒辦法達成天使所交代的任務,那也就是說,再不久她極可能死去,如此的她,怎能嫁他為妃?  

  「沒錯,妳為何看起來這麼吃驚?莫非妳不想成為本王的王妃?」闕競天危險地半瞇著眼。

  「不是,我怎麼可能不想當你的王妃?是這個驚喜來得太快了,讓我一時間無法消化嘛!呵呵!」她挽著他的手臂輕搖,撒嬌。  

  「真是如此?」闕競天總覺得她言不由衷。  

  「當然是真的!」江絲綺用力點頭。  

  「好,那本王這就要國師馬上找出良辰吉日來。」闕競天再提婚事。

  「大王,其實成親這種事應該要慢慢來,急不得。」江絲綺拉著他,不讓他付諸行動。

  「說來說去,妳的意思就是不想嫁給本王!」闕競天生氣地瞪著她。  

  「其實不是那麼回事啦……」她被他的表情嚇得渾身發毛,這比他說要砍下她的頭更恐怖千百倍。

  「妳可以和本王同睡一張床,卻不肯嫁給本王,這是怎麼回事?」她的身邊並沒有出現其它男人,所以他可以確定她並非移情別戀,那究竟會是什麼問題?  

  「沒什麼,只是我還沒準備好要當你的妃子,如此罷了。」她慌亂地隨意編造著理由。  

  「本王若沒記錯,妳的兩位好姊妹,一個成為獸王的貴妃,一個成為厲王的王后,她們怎麼就沒有妳口中『沒準備好』這個問題?」  

  「哎!我毛病多、個性差嘛!其實我這是為你好,給你許多時間發現我的缺點,這樣不好嗎?」她的語氣故作輕快。

  「不好。」他定定地看著她,不認為這個借口是理由,她定是為了他所不知的原因而不願嫁他為妃。

  「大王,您這樣看著我,會教我感到害怕……」輕快的語氣改變不了他的臭臉,她改成媚眼如絲,雪白藕臂勾上他的肩頭,對他吐氣如蘭地撒嬌。  

  「告訴本王實話,不要想藉著使媚帶開話題。」闕競天明了她在玩什麼把戲,硬是不上鉤。  

  「……」江絲綺氣鼓了雙頰,沒想到會被他看穿。

  「說!」闕競天厲聲低喝。  

  「我……我現下病著,怎麼當你的王妃?」她臨時又想到新的理由,嘴一撇,委屈地紅了眼眶。

  「傻瓜,禦醫不是說沒事嗎?妳怎麼不能當本王的王妃?」立場登時丕變,換闕競天說她的病並無大礙。總算明白她的問題出在哪兒,他的臉色不再難看。  

  「我知道,可是我就是想要健康美麗地成為你的妃子,才會告訴你我還沒準備好嘛!」她將臉埋在他的肩窩,語氣楚楚可磷。

  「好,那過一陣子,等妳的身體調養好後,咱們再來談這個問題。」闕競天想到她在「棲風礦山」坑道受到不小驚嚇,以致發病、惡夢連連就心疼不已,不想她再為成親這事另尋煩惱,所以決定暫且擱下,待她身體恢復到和之前一樣,再和她談及成親一事亦不遲。  

  「嗯。」目的順利達成,江絲綺開心地點頭。

  「本王等會兒要召見大臣,和臣子們商議國事,不能在這裡陪妳,妳躺下睡一會兒,好嗎?」他親吻了下她粉嫩的唇瓣

  「不了,這幾日我都昏昏沈沈,睡了不少,現下不想再睡。我會自己找事做,你儘管和大臣們商議國事,沒關係。」她再睡下去,恐怕會變成大懶豬,連忙搖頭。  

  「那本王派常和妳玩在一塊兒的小宮女來陪妳可好?」放她一個人,闕競天實在不放心,遂提議道。

  「她們是小紅和小藍,況且我們並不是常玩在一塊兒,我們是在工作!」她糾正他錯誤的說法。  

  「好好好,工作就工作,本王讓她們過來陪妳。」闕競天說得很敷衍。

  「好。」她報復地拉起他的手,對著他的大掌輕咬一口。

  「乖一點,別使壞教她們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他輕撫她的臉頰,沒忘她先前製造出的「哈鑼七啼」事件。

  「我本來就很乖,才沒有教她們亂七八糟的東西呢!」她皺擰鼻頭抗議。  

  「總而言之,妳乖乖的就對了。」他必須得到她的保證。

  「知道了,我不會將你的『東陽宮』變成廢墟的,你快去吧!」嘖!她有那麼不可靠嗎?

  得到了她的保證,闕競天在櫻唇烙印下濃烈狂熱的一吻,確定她在他離開的這段時間都會想著這一吻,不會有心思帶壞小紅和小藍,這才舉步離開。  

  江絲綺果真如闕競天所料,為這一吻開心得躺在床榻上歎息,倘若闕競天此刻還火辣辣地與她舌吻,她一定會慾火焚身,不顧一切地將他壓倒,然後對他為所欲為的。哎,好害羞哪!  

  就在江絲綺滿腦子胡思亂想之際,小藍和小紅很快來到了「東陽宮」,她們張大眼四處張望典雅的陳設與幾件上好羊脂白玉所雕刻出的珍奇異獸。  

  「絲綺姊,妳人很不舒服嗎?」小紅比小藍率先回過神,見江絲綺躺在床上,擔心地問道,她們已聽人說江絲綺陪驍王出遊,結果出事犯了病。  

  「絲綺姊,妳別死啊!」小藍一聽見小紅的驚呼,這才想起江絲綺病了這件事,再見到江絲綺躺在床榻,心下一急,便哭著奔到床前嚷嚷。   

  「我現下人好得很,怎麼會死呢?」江絲綺聽見她們倆的嚷叫聲,這才發現她們倆已經來了,連忙起身,免得被當成病危。  

  「妳沒事真是太好了。」小紅跟著放聲大哭。

  「絲綺姊,我們太開心了。」小藍含糊不清地說著。

  「好,妳們開心,我也開心,快別哭了。」江絲綺柔聲安慰。

  小紅和小藍努力止住氾濫的淚水,見她們終於不哭了,江絲綺總算放心,歡喜地看著兩人,差一點她就再也見不到這兩個可愛的小妹妹了。

  「絲綺姊,等妳嫁給大王之後,我們就再也不能叫妳絲綺姊了。」小藍歎了口氣,一方面替江絲綺能嫁給驍王而感到高興,一方面卻又覺得江絲綺成為王妃之後,就會拉開與她們的距離,就算她們同樣待在皇宮中,也不是天天都能見得上面。  

  「這是當然,小藍,妳可不能忘了宮裡的規矩。」小紅要小藍不可僭越。

  「妳們在胡說些什麼?我永遠都是妳們的絲綺姊,這一點可是任誰也改變不了的。還有,誰跟妳們說我要嫁給大王?」怪了,闕競天才剛剛說要娶她,事情怎麼會傅得這麼快,連小紅和小藍都知道了。  

  「大家都這麼說,好多人瞧見大王小心翼翼地把妳抱進『東陽宮』來,有人說像捧珍寶一樣,若不是要娶妳,又怎麼會這般待妳?」小紅說著宮內傳得沸沸揚揚的流言。  

  「假如胡琤聽到這事,一定會氣急敗壞的。」小藍想到一直渴望成為驍王王妃的胡琤。  

  「說不定還會大哭大鬧呢!」小紅跟著笑出聲,同樣高興驕橫的胡琤栽了個大眼鬥。

  「反正胡琤是沒希望了,不過宮裡有些人就是見不得別人好,老在背地裡說絲  

  綺姊是來路不明的小妖女,讓我聽了真是一肚子火。」小藍說起其它人的耳語便義憤填膺。  

  「他們不就吃飽撐著嘛!絲綺姊妳大可放心,我和小藍不會任他們胡說八道,妳有爺爺、有叔叔,豈是來路不明?」小紅氣得脹紅了臉。  

  「啊?我有爺爺、有叔叔?」江絲綺結實愣住了,她怎麼不曉得她有爺爺和叔叔?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是啊!絲綺姊,妳真有趣,居然會將自己有爺爺和叔叔的事給忘了!」小藍詫異不已,連自己的親人都會遺忘,可不是常人辦得到的。  

  「不是,我什麼時候跑出個爺爺、叔叔來了,我怎麼都不曉得?」江絲綺不禁懷疑這是場夢,不然就是小藍和小紅她們也不曉得自己在說什麼。  

  「絲綺姊,妳一定是病糊塗了,妳連妳爺爺叫肯德基,叔叔叫麥當勞都忘了嗎?」小藍同情地望著她,沒想到她會病得那麼嚴重。  

  「可不是,我和小藍只要聽見宮裡有人說妳來路不明,我們就會跳出來告訴他們,妳不是來路不明,妳的爺爺叫肯德基,叔叔叫麥當勞,他們若不信,儘管查去!」小紅雙手插腰,做出凶悍的模樣,模彷當時的情景。  

  一連串的笑意像泡泡一樣從心口湧至喉頭,江絲綺捧腹大笑,終於明白問題出在哪兒了!原來她的爺爺叫肯德基,叔叔叫麥當勞啊!哈哈哈!真是太搞笑了!  

  「絲綺姊,妳沒事吧?」小藍和小紅面面相覷,不懂她為何會突然瘋狂爆笑出聲。

  「我……我沒事,我好得很,謝謝妳們提醒了我,我爺爺和叔叔的姓名。」天啊!她都忘了曾經稱讚小紅的炸雞做得比肯德基爺爺和麥當勞叔叔還好一事,反倒是小紅和小藍牢牢記在心裡,且認定他們就是她的爺爺和叔叔,不曉得有沒有人聽了之後,真的跑去調查?  

  「絲綺姊,妳要盡快把身體養好,不然我們會擔心的。」小紅不再談流言蜚語,改聊她的身體狀況。  

  「是啊!大王鐵定是對妳牽腸掛肚,才會特別命長宮女派我們過來陪妳聊天,妳瞧大王有多疼愛妳啊!所以妳唯一能報答大王的方式就是養好身體。」小藍認為得有人不時對江絲綺耳提面命,她才會乖一點。

  「原來妳們倆是大王派來盯著我的人啊!」江絲綺哀號了聲,故作傷心。  

  「大王沒要我們盯著妳,可是我們知道妳得有人盯著才行,否則誰曉得妳會不會莫名其妙不見,或者又生了病。」小紅明明年紀比江絲綺小,可對她說教時,反而感覺自己像個姊姊。  

  「沒錯!」小藍開心地附和。  

  本來還滿是笑意的江絲綺無奈地垮下臉來聽小紅和小藍一搭一唱,一再重複她什麼事能做、什麼事不能做,要她不能再為所欲為,總得顧及驍王的面子,不能落人話柄……巴拉、巴拉地說了一長串,到最後江絲綺也不曉得她們兩個人說了什麼,只見她們倆嘴巴開開合合,原來歡樂的時光可以消失得如此迅速。她目光呆滯,想乾脆將自己一棒敲昏,如此就可以不必再聽小紅和小藍的嘮叨了。她軟軟地趴在床上,淒楚地想著,闕競天怎麼還不回寢宮救她脫離小藍與小紅的嘮叨啊∼∼  

第9章(2)

  闕競天端坐於大殿的龍椅上,面色凝重地望著立於下方、昂然不屈的劍武將軍等四名武將及其它重要大臣。  

  大臣與將軍們皆已知道敵人故意趁驍王進入「棲風礦山」坑道時,引爆預埋的炸藥,企圖將驍王炸得血肉模糊,所幸驍王及隨行的皇家侍衛吉人天相,並無人死亡,但驍王差點遇害,加上先前已犧牲的多條寶貴性命,皆讓齊聚的大臣、將領們激忿不平。

  「西邊邊境狀況如何?」儘管貪狼國意圖明顯,闕競天依舊沈著冷靜。

  「啟稟大王,縱使貪狼國蠢蠢欲動,可我方將士已嚴守邊界,倘若貪狼國大舉出兵來犯,邊界將士有足夠的能耐可以拖上他們幾日。」劍武將軍朗聲稟報邊界的防禦狀態。  

  「貪狼國的意圖已非常明顯,要不了多久就會發動攻擊,讓潛伏在貪狼國的探子更加密切注意貪狼國軍隊的一舉一動,一有狀況,立即回報。再者,確定西邊邊境的糧草及藥物全都充足,不虞匱乏。」闕競天叮嚀著需要注意的事項。  

  「是。」劍武將軍受命。

  「成武將軍、肇武將軍、勇武將軍,你們整軍,命所有軍隊進入備戰狀態。」闕競天一一點名殿上另三位將軍。  

  「是!」三位將軍齊聲領命。

  「諸位將軍,我們除了要防備貪狼國出兵來犯以外,另外需得防範祈國與滄浪國趁火打劫,舉兵來犯。」闕競天對週遭各國皆不信任,不會掉以輕心。

  「是,大王。」四位將軍已有戰事一觸即發的心理準備,他們精神抖擻、威武不屈,不管敵人有多強悍,為了保護國家、百姓,皆願意拋頭顱、灑熱血。

  「諸位將軍在軍備上若有需求,可以儘管提出。」只要是能減少將士壯烈犧牲的裝備,就算會使國庫空虛,闕競天的眉頭也不會皺一下。  

  「謝大王。」四位將軍齊聲向闕競天謝恩。  

  其餘大臣感受到進入備戰嚴肅的氣氛,每個人皆心情沈重不已,等待闕競天派下任務給他們。  

  「趙愛卿,退朝後,立即確定國家糧倉儲備足夠。」交代完武將該準備防守之處,闕競天轉頭對主掌國家糧倉的司農寺卿吩咐。  

  「下官領旨。」司農寺卿立刻領命。

  「陳愛卿,立馬讓人加緊趕製精良兵器與火器。」

  「下官領旨。」兵器監卿領命。

  「許愛卿,備妥戰船,沿江停泊。」  

  「下官領旨。」水兵司卿領命。  

  「關於民兵的加強訓練,就交由左右禁軍負責,務必做到最好。」闕競天再下令。  

  「末將領旨。」左右禁軍齊聲領命。   

  「諸位卿家,在強敵環伺的這一刻,諸位卿家信任本王且支持本王,讓本王甚感欣慰,有諸位卿家陪同本王面對貪得無饜的敵國,勝利定然屬於咱們。」闕競天自龍椅起身,慷慨激昂地對下方諸位大臣說道。

  「勝利定然屬於咱們!」所有大臣神情堅定,齊聲同呼,堅信只要眾人齊心協力,懷有狼子野心的敵國就無法侵略他們的國土,殘害黎民百姓。  

  闕競天見臣子們熱血沸騰、信心滿滿,儘管尚未開戰,但他們已勝了一半,因為眾人齊心,沒有打不贏的仗!他如是堅信。

  在「東陽宮」接受一下午嘮叨的江絲綺頭昏眼花地趴在床上,連動根手指都覺疲累,實在是小紅和小藍太會嘮叨了,她從來不曉得她們兩個這麼會叨念,而且都不覺得口渴,今日總算讓她見識到她們的本事了。  

  「妳怎麼趴在床上一動也不動?是下午和小紅、小藍聊得太愉快了嗎?」闕競天一步入內室便見她趴在床上,在進來前,他已詢問過長宮女珍玉,確定她一整個下午都沒做出蠱惑人心或是妖言惑眾的事,一直都安安分分地待在寢宮內。  

  「喔!別再說了。」她可憐兮兮地抱頭哀號。

  「怎麼了?」闕競天好笑地坐到床畔。

  「小紅和小藍不知收了你多少錢,竟然對我嘮叨了一下午。」她一臉哀怨,報復地抓起他的手咬了一口。  

  「妳是長了一口利牙,不咬人就不痛快是嗎?」他佯怒地睨著她看。

  「沒錯!我學你的!」哼!再咬一口。

  他總會在歡愛過後或是憐惜她時,親密地輕咬她的耳垂、嘴唇或是敏感的脖子,讓她耳濡目染之下,也學會他咬人的小動作了。

  「嗤,妳真打算拿本王磨牙用了。」他拿她莫可奈何,寵溺地搖頭失笑。

  「對!」她故意朝他咧出大大的微笑,讓他可以清楚瞧見她一口羅列整齊的白牙。

  「她們究竟跟妳嘮叨了什麼,讓妳得咬本王來發洩?」闕競天感到好奇。  

  「她們說我不可以胡作非為,你不覺得她們太離譜了嗎?她們講得好像我是江洋大盜,到處為非作歹,還說我得顧及你的顏面,行事必須端莊有禮,總之她們說了一大串,聽得我頭皮發麻,根本就記不住她們還說了些什麼。」江絲綺嘟著朱唇抱怨。  

  「原來她們兩個制得住妳啊!看來本王派她們兩個過來,是再正確不過的決定。」闕競天沒想到她會被兩個比她還小的丫頭教訓,覺得有趣極了。  

  「什麼叫制得住我?說得好像我是山裡橫衝直撞的野豬。」她嘟囔抗議。

  「就算是野豬,妳也絕對是整座山裡最漂亮、迷人的野豬,不好嗎?」他將她抱進懷中逗著。

  「……算是還可以接受。」江絲綺認真地沈吟了會兒,勉強接受自己可以成為山裡最漂亮、迷人的野豬,但是,如果是次一級的,那她就萬萬無法接受了。  

  「是嗎?」闕競天被她的回答逗得呵呵直笑。  

  「你別笑得那麼開心,喜歡野豬的你也好不到哪兒去。」他最好想清楚,什麼鍋配什麼蓋,她若是野豬,他差不多也就是一頭長得最帥的黑山豬罷了。  

  「可不是,本王為什麼會喜歡上妳?妳說是不是老天爺存心捉弄本王?」他的額輕抵著她的額問。  

  「該說是老天爺捉弄我才對!」她瞪大眼,哼了口氣。

  江絲綺那可愛的小動作,逗得闕競天樂不可支,大聲朗笑,喜悅驅走了心中的煩憂。只要有她在身邊,就算是面臨再大的難關,他都有信心能夠戰勝、克服。

  「聽珍玉說妳還沒用膳,怎麼還不吃?不餓嗎?」笑聲漸歇,他將她垂落至頰畔的髮絲,輕輕塞到耳後。  

  「一個人吃飯沒半點滋味,況且我知道你也一定還沒吃,所以想等你一塊兒吃。」她亦擡起孅纖素手,為他整理髮絲。  

  「倘若本王直到月上中天才回寢宮,難不成妳也要餓到那時候?」她的身體夠羸弱了,他可不許她餓著。  

  「不過是晚一點用膳,不礙事的。」感受到他的關心,讓她心頭甜滋滋的,突然,她回想起初見面的情景,不由得噗哧一笑。  

  「妳在笑什麼?」她這笑法實在詭異。

  「我想起了當初你見到我的情景,當時我差點就被你命人給淹死了,後來你一再威脅要砍我腦袋,讓我覺得你是愛砍人腦袋的暴君,很討厭你呢!卻怎麼也沒料到現下你會這般對我,簡直是天壤之別。」當時的她怎麼也料不到她會愛上他,且還能得到他的心,她是何其幸運。  

  「當時本王見到妳,妳是那麼與眾不同,妳曉得本王自律甚嚴,既然已認定妳是因不守婦道而被沈入江中,自然不可能讓妳上岸再危害他人,所以才會命人將妳再推回江中。」幸好沒真被他淹死,否則他永遠都不會曉得愛上她的滋味是如此美好。  

  江絲綺格格嬌笑,他那固執、自律甚嚴的性子,她豈會不瞭解。

  「本王記得在到『棲風礦山』的路途中曾說要讓妳扳回一城,依照本王要砍妳頭的次數算來,恐怕妳的大仇還未報完,所以本王歡迎妳待會兒再次討回,看妳喜歡在『東陽宮』或是『春澤軒』都行,若是兩者皆要,本王亦敞開雙臂歡迎。」他眨眨眼,笑著隨她挑選地方完成她的「復仇」。  

  「噓!小聲點,如果被別人聽見,會以為我是專門迷惑你的小妖女。不對!該說大家都已經這樣認為,況且我們說的扳回一城,根本就不會是我向你討回來,每次都是你徹底把人吃干抹淨,不是嗎?再者,這事若傳出去,絕對是更加證實在宮內流傳的謠言。」江絲綺悲觀地認為,闕競天再這樣肆無忌憚地挑逗她,她若大聲疾呼她是無辜的,絕對不會有人相信。  

  「妳的確是迷惑本王的小妖女啊!」她小心翼翼怕被別人知曉他們的閨中樂事的模樣,讓他唇角飛揚,變本加厲地逗她玩。  

  不過她倒是說得沒錯,每次她都沒能成功「復仇」,總是被他徹底享用至筋疲力竭,或許今夜他可以給她個機會,讓她成功「復仇」。  

  「你還說,我的一世英名,全都毀在你手裡了!」她佯怒地白了他一眼。  

  「妳?一世英名?哈哈哈!」闕競天的反應是捧腹大笑。

  「有這麼好笑嗎?討厭!」她惱羞成怒地捶著他結實的胸膛。

  「好,本王不笑妳,不笑妳,該乖乖陪本王用膳了吧?」闕競天將她自床榻上攔腰抱起,抱至外室,來到騰升著飯菜熱氣的案桌前。  

  案桌上佈置著美味可口、香氣四溢的菜餚,是珍玉見驍王回宮時命禦廚再重新燒煮送上來的。為了伺候驍王及江絲綺用膳,珍玉連同兩名宮女隨侍在側。  

  江絲綺被闕競天抱出來,發現珍玉及兩名宮女在場,她們三人神態自若,彷彿闕競天抱著她出來用膳是再正常不過的模樣,教她羞窘得擡不起頭來。

  「妳輕得像根羽毛,前些日子也沒吃下多少東西,從今晚開始,妳得吃多點。」闕競天將她輕放在雕花椅子中,命令道。  

  江絲綺本想說,她頭還昏沈沈的,吃不了太多,再者發現擺放在案桌上的飯菜明顯有區隔,闕競天的看起來美味可口,她的則是老禦醫特別針對她的身體狀況,吩咐禦廚做的藥膳,兩相比較,便顯得黯淡無光,讓她食不下嚥,但見到珍玉及兩名宮女在場,想起下午小紅和小藍對她的叮嚀,唯有默默將話吞下。

  「是,大王,您說什麼,我就做什麼。」她的語氣甜膩膩的,差點將自己膩死在裡頭。  

  闕競天發現她有將小紅和小藍的話聽進去,亦發現她頗不喜愛禦廚所準備的藥味濃重的藥膳,因此趁她無法反對時,挾了許多加了藥膳的菜、肉到她碗中,以眼神示意她別忘了小紅和小藍的交代。  

  江絲綺朝他展露甜膩膩的笑容,挾起碗中的菜放進口中。  

  「待吃飽了,妳還得喝藥。」闕競天涼涼地再提醒。老禦醫為了讓她的身子好轉,不再輕易發病,特別開了藥方,囑咐她每天喝。  

  江絲綺嘴巴咀嚼的動作猛然停住,看著他。是啊!她都忘了吃完這些藥膳,還得喝那苦不堪言的湯藥呢!前些天她幾乎都處於昏睡狀態,根本就無法抗議,現在她人清醒了,很想使小性子,跟他央求判她個緩刑,可是礙於宮女在場,她根本就無法使小性子。  

  「是,大王!」她含恨回答,心裡的苦楚唯有彼此清楚。

  闕競天著實在心裡笑翻了,可面部表情卻沒有變化,和她平靜地共享晚膳,至於晚膳過後,就是她好好對他「報仇」的時刻了,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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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2-7-17 10:56:14

第10章(1)

  與闕競天繾綣相戀的日子,對江絲綺而言幸福得就像待在天堂。每天醒來,她都覺得自己不可能再更幸福了,偏偏闕競天就是有辦法讓她領略更多的歡愉。她快樂得好像被虛幻的粉紅泡泡包裹住,常會情不自禁地逸出滿足的喟歎。  

  闕競天自從發現有小紅和小藍陪伴可以使她安分點後,當他忙於國事時,便會讓兩個小丫頭來陪她,使她不至於在宮中到處惹是生非。江絲綺幾次抗議闕競天小題大作,她又不是天天閒著沒事到處跟人家胡說八道,但是抗議無效,闕競天就是非要她們陪在她身邊不可,若非她也喜歡她們的陪伴,若非清楚他之所以這麼安排,是怕她若再次發病,身邊會無人可以照料,她早就甩開她們了。可是,幸福並未永遠圍繞著她。  

  一日午後,她和小紅、小藍於「秋水苑」曬著暖陽,閒聊之中得知闕競天近日之所以忙得不見蹤影,正是忙著整軍,準備對貪狼國出兵。聽聞他將出兵發動戰爭,帶給她莫大的打擊,使她全身冰冷得如墜入冰窖之中,下一瞬間即昏厥倒地。  

  闕競天在大殿中接獲江絲綺突然昏倒的消息,匆匆要將領們再研究好貪狼國的地形、氣候,使風國軍隊得以做更精密的部署後,便施以輕功,以生平最快的速度趕回「東陽宮」,進到寢殿來到江絲綺身畔。

  重傷初癒的陳堅緊跟在後頭,他氣喘如牛,心底也掛念著江絲綺昏倒一事。明明先前他在「松濤別館」捨身救江絲綺並非對她改觀,而是出於對驍王的忠誠,怎麼現在聽聞她突然昏倒,竟會不由自主地跟著擔心起她來呢?這實在是太詭異了,莫非他也在不知不覺中受到小妖女的蠱惑?  

  「她怎麼樣了?」闕競天低咆著。  

  老禦醫已為江絲綺診療完畢,見驍王出現,馬上行禮,一旁擔心得淚流滿面的小紅和小藍亦屈膝行禮。      「全都平身!告訴本王,絲綺她究竟是怎麼了?」闕競天心急如焚,急著想知道她的最新狀況。  

  「回大王的話,江姑娘應是一時受到刺激,才會昏厥倒地,只是這刺激對江姑娘而言似乎不小,使得她心跳、呼吸皆紊亂失序,下官擔心江姑娘恐怕會因此再次發病。」老禦醫蹙眉翔實稟告經他診療後的結論。  

  「受到刺激?究竟是什麼事刺激到她,使她可能再次發病?」闕競天淩厲的目光掃向小紅和小藍。他絕不容許有人趁他不在身邊時傷害絲綺,不管是言語或行為都不許,就算是和絲綺友好的小紅、小藍也一樣!只要有人惡意傷害她,他都會教對方付出慘痛的代價!  

  小紅和小藍接觸到他駭人的目光,哭得雙眼紅腫的兩人嚇得馬上下跪。  

  「說!妳們兩個到底跟絲綺說了些什麼?」闕競天怒喝質問。  

  「回……回大王的話,我們和平常一樣跟絲綺姊閒聊,後來……後來不小心說溜了嘴,說到咱們風國正在整軍準備和貪狼國交戰,然後絲、絲綺姊就突然昏倒了……」深知闖下大禍的小紅瑟縮著肩,嗚咽地訴說當時的情景。  

  小藍害怕得躲在小紅身後,抖得全身都要散了,深怕闕競天一個不高興,就要侍衛將她們拖出去砍了。

  貪狼國!闕競天合上眼暴怒地低咒了聲。他一直隱瞞不讓絲綺知道,還特意吩咐所有人不許說漏嘴的事,卻被這兩個小丫頭漏了口風!他火冒三丈,想狠狠懲罰兩個嘴碎的丫頭!  

  就在闕競天急怒攻心,眾人為小紅和小藍捏了把冷汗之際,躺在床榻上的江絲綺突然發出細弱的呻吟。

  闕競天惡狠狠地瞪了眼膽顫心驚跪在地上的兩個小丫頭一眼,旋即像團火般飆至江絲綺身邊。「絲綺,妳醒了?」面對江絲綺時,他的聲音低醇柔軟,彷彿未曾發火過。  

  「我……怎麼了?」江絲綺秀眉緊蹙,全身上下都覺得不舒服,最難受的是她的心口。  

  「妳昏倒了。」闕競天撫著她冰涼的臉頰。  

  「昏倒?」江絲綺愣了下,隨即想起自己為何會昏倒,焦慮、不安與恐懼立即籠上心頭,使得她的呼吸變得緊張急促,探出小手緊緊箝抓著闕競天的手臂。

  「絲綺,冷靜點。」闕競天見她急切呼吸的痛苦模樣,不禁心急如焚。

  「江姑娘,妳別緊張,老夫已派人去煎湯藥過來,妳馬上就會覺得不那麼難受了。」老禦醫見她發病,忙站到闕競天身後,聲音沈穩地安撫她的情緒。  

  闕競天和老禦醫說的話她聽見了,但她只要一想到可怕的貪狼國,就無法放鬆焦慮、害怕的情緒。她痛苦難耐,長長的指甲無意識地掐進闕競天的手臂,雙眸寫滿恐懼地望著他,將他的手臂掐出血痕,猶未發覺。  

  手臂上傳來尖銳的刺痛,闕競天不閃不躲地由她掐著,她現下所承受的痛楚絕對勝過他千百倍,只要是他能代她承擔,他皆願意概括承受。  

  她不知該如何說服他別和貪狼國一對一開戰,不知該如何告訴他,倘若他不與祈國、滄浪國攜手合作,她就無法再待在他身邊,她的幸福將化為泡影!她不願再也感受不到他的呵疼憐愛,不願再也無法被他強而有力的臂膀擁抱,不願再也無法賴在他懷中恣意撒嬌,不願她的世界再也沒有他!她不要死!也不要他死!她想要和他快快樂樂地過著幸福的生活!她不能再沈浸於眼前的快樂了,她要用盡方法改變自己的命運,改變他的命運,改變所有人的命運!她不要因任務無法達成而死,不要他屈辱地死在貪狼國軍隊的手中,不要其它人死無全屍,不要小兒淪為奴隸!她一定要改變!  

  「絲綺,本王在妳身邊,就在妳身邊,妳很清楚是不?有本王在,不會有事的。貪狼國的人傷害不了妳,也傷害不了本王,所有人都會平安無事,妳要相信本王。」闕競天明了她的恐懼所在,心憐地吻著她冰涼的唇,輕貼著她的耳畔低語。  

  江絲綺呼吸困難,面色慘淡,神色淒然痛苦地對他搖首。

  「你們全都退下,沒本王的吩咐,暫且別進來。」闕競天專注的目光未曾自她白皙的臉龐上移開,沈著聲屏退身後眾人。

  「是。」眾人聽從他的命令,全部安靜退下。

  「大王,下官就在門外候著,若有需要,您儘管揚聲即可。」老禦醫離開前如是說道。  

  闕競天沒有回頭,僅是輕輕應了聲,待所有人都退下後,他坐上床榻將江絲綺擁在懷中,執起她那冰涼的小手移至唇邊,印下輕若蝶翼的一吻,開始低聲吟唱歌謠,使她放鬆心情,不再全身緊繃得猶如拉開的弓。  

  倚在闕競天懷中,有他的歌聲相伴,江絲綺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只是這幸福建築在薄冰之上,隨時都會破碎,使她墜入萬丈深淵。不爭氣的淚水潸然落下,伴著困難的呼吸,教她難受喘鳴。在她最難受之時,他的歌聲牽引著她放鬆,使呼吸道的肌肉不再收縮痙攣,他為她拭去額際的冷汗,讓她慢慢的放鬆,緩和呼吸,保持順暢。  

  「貪狼國想要侵略我國的意圖再明顯不過,本王整軍的目的在於保衛黎民百姓,並非本王生性嗜血好戰。本王之所以不讓妳知道,是因為曉得妳對貪狼國的恐懼,不想妳知道之後擔憂害怕,才會什麼都沒說。」直到她不再感到痛苦,歌謠才止歇,他輕道出隱瞞她的原因。  

  「……我知道。」江絲綺休息了好一會兒後,終於找到力氣說話。他的用意她何嘗不知,只是她太過擔心天使的警告會成真,那後果不是她所能承受的。  

  「別哭,可知看見妳流淚,會使本王心如刀割?」他伸出拇指接住她的晶燦淚珠,移至唇邊,飲下她的憂慮與驚懼。  

  「你知道我對貪狼國一直心存懼意,只要一想到你要和殘暴不仁的貪狼國軍隊正面交鋒,恐懼就會像頭猛獸般啃蝕我的心,我不想失去你,不想失去其它人……」止不住的淚水如斷了線的珍珠,滾滾紛落。

  「傻瓜,妳該相信本王的能力。妳不會失去本王,不會失去其它人。」他的唇接住了她的淚,低喃。

  「我知道你無法信任獸王與厲王,所以不願和他們合作,但倘若他們是真心誠意要和你合作呢?畢竟貪狼國不僅對我們造成威脅,對祈國、滄浪國亦然,不是嗎?」她試著說服他改變初衷。  

  「或許貪狼國也是祈國與滄浪國的威脅,他們有可能和本王協議一同對付貪狼國,但待順利剷除貪狼國後,亦有可能旋即將刀劍轉向我國,他們極可能會變成最大的後患,本王不能不顧慮到這一層。」與其和豺狼虎豹攜手合作,闕競天更相信自己。  

  「有雪葵和甜甜在一旁幫著,我想獸王和厲王不會撕毀協議的。」她相信她的好姊妹。

  「那也得她們兩個真的對獸王和厲王別具意義,獸王及厲王才有可能不撕毀協議。」闕競天沒見過她口中的雪葵和甜甜,不認為獸王和厲王會為了女人放棄趁火打劫。  

  「雪葵和甜甜都很好,我相信獸王和厲王都是以真心對待她們的,否則怎麼會娶她們呢?」  

  「本王並非說她們不夠好,真要說不夠好的人,恐怕是獸王和厲王。」他對她眨眨眼,要她知道他從來就不曾嫌棄過她的好姊妹,真正讓他嫌棄的是她們背後的男人。  

  「我知道。」她幽幽地歎了口氣。她根本就動搖不了闕競天對獸王和厲王的厭惡與不信任感,她該如何是好?  

  「妳別再胡思亂想了,一切都會沒事的。」闕競天親吻了下她的額,要她放寬心。

  「嗯。」她淡淡一笑,答應他。  

  「為何本王覺得妳的笑容中摻雜了太多愁緒,妳還在為貪狼國的事感到憂慮嗎?」闕競天不喜歡見她不開心,他要她每天都快樂地綻放笑顏。  

  「不是,我只是又開始想念雪葵和甜甜了。」她將心頭的憂傷輕描淡寫成對好姊妹的思念。  

  「她們兩人一個在祈國,一個在滄浪國,加上身份特殊,要讓妳們見面,不是件容易的事。」闕競天蹙眉說道,她們或許能夠再像上回一樣,突然間被金光包圍,消失、見面,但他一點兒都不喜歡那種無法掌控的感覺,擔心她這一消失,恐怕再也不會回到他身邊,是以他寧可她們的會面是依正常方式進行,儘管有執行上的困難,至少他可以確信她不會自他的生命中消失。  

  「我知道你的難處,只是……我真的好想她們……」江絲綺將臉埋在他的胸膛,無助的淚水一滴滴沁入他心扉。不曉得雪葵和甜甜成功說服獸王和厲王了沒?她好擔心她們倆也和她一樣碰上難題。  

  「給本王一點時間,本王會想出讓妳們見面的方法來的。」她的淚滴痛了他的心,教他想要想盡辦法讓她快樂。  

  「我相信你會有辦法的……」她哽咽輕喃。

  「既然相信本王,那妳就放寬心好好休息,別被一些瑣事所困擾。」他以命令的口吻命令她。

  「是,大王。」他霸道的命令,得到她嬌柔的響應。她心下清楚,說是一回事,做又是另一回事,她根本就沒辦法真正放寬心。  

  「別再犯病,別再讓本王為妳牽腸掛肚了。」他一字一吻,親吻她仍顯蒼白的唇瓣。

  「好。」她柔若無骨地臣服在他懷中。

  闕競天懷抱著她,見她的情緒已經平穩下來,呼吸不再急促,身體不再冰涼,心想她已安然無恙,這才稍稍放心。      

  事情並不如闕競天預期的順利,到了夜裡,江絲綺再度哮症復發,他的歌聲好不容易使她情緒安穩下來沒多久,她又再次復發,且一次比一次還要嚴重、痛苦,急促的呼吸伴隨著咳聲,脆弱的生命彷彿隨時都會消逝。江絲綺的一再發病,使闕競天心力交瘁,在「東陽宮」當差的內侍、宮女們亦忙得人仰馬翻,老禦醫暫且留宿偏殿,來回於「東陽宮」,隨時照料江絲綺。如此折騰數日,不僅江絲綺消瘦憔悴,一直守護在她身邊的闕競天下巴亦佈滿無心整理的青髭,整個人肝腸寸斷、心神俱裂。  

  當再多精心熬出的名貴湯藥也無法緩和江絲綺的夜間發病時,老禦醫最後長歎了一聲,對闕競天搖頭,沈痛地宣佈假如江絲綺的病況再繼續惡化下去,他也無力回天了,希望闕競天能先做好隨時可能失去她的心理準備。  

  老禦醫所說的話一字字皆宛若巨石般,一次又一次地猛力撞擊闕競天的心口。心碎成片片,鮮血如傷心的淚水汩汩流出,劇痛朝他襲擊而來。闕競天知道,他必須當機立斷,立即作出決定,否則他將永遠失去她……  

  星子隱匿,黯淡的月夜,掬月江邊江水滔滔。幽暗中,由驍王親自領軍,風國精銳兵將盡出,齊上數十艘戰船,浩浩蕩蕩、氣勢磅礡,無聲無息地渡過掬月江,來到祈國岸邊,驍猛將士們整齊劃一地下戰船,小跑步來到主船下,羅列整齊,悄然無聲,等候驍王下船。主船的船板放下,恭候驍王的將領們看著偉岸高大的驍王柔情萬千地懷抱著輕若羽毛,身著湖水藍繡衫,披上雪白狐裘的江絲綺跨步下船,陳堅與小紅、小藍則隨侍在後。江絲綺嬌顏慘淡,將臉埋在闕競天堅實的胸壑,整個人處於半昏睡狀態,並未擡眼看向眾人。  

  所有人昂首看向傲然不屈的驍王,等候他做進一步的指示。今日近晚他們接獲驍王欲渡江前往祈國的指令後,每個人便以最快的速度整裝完畢,而停泊在掬月江邊的戰船亦因驍王先前下達過備戰指令,因此戰船上的飲用水、糧草、戰馬早就備齊,是以才能在驍王一聲令下時,便讓隨行的老禦醫、內侍、宮女及所有將士馬上  

  登船,直駛渡江直抵祈國。  

  驍王下了船,為免獸王誤以為他興兵攻打,因此指派使者先行將他親手書寫的書函送到祈國皇宮所在地──燕京,呈交給獸王,說明他之所以率軍出現在祈國,是特來祝賀獸王封江雪葵為後,並無其它意圖。使者接下書函後,立即快馬加鞭地趕赴獸王位於燕京的皇宮。

  風國軍隊渡江上岸驚動了祈國駐守於江邊的軍隊,祈國軍隊見風國大軍來勢洶洶,暗忖風國大軍打算長驅直入,因此馬上點燃烽火。黑夜中,烽火台一座接一座迅速點燃,橙紅火光熊熊向上竄燃,使幽暗的夜充滿緊迫、肅殺的氣氛。  

  闕競天懷抱著江絲綺,看著不遠處在黑夜中燃燒的烽火台,始終緊皺的眉鋒不曾撫平過。若非為了絲綺,且得知有專治哮症的草藥僅產於祈國,除了佔領的原因以外,他根本就不可能會踏上祈國領地。

  「絲綺,咱們已經到了祈國。」闕競天親吻了下她冰涼的唇瓣,以雪白狐裘將她緊緊裹住,以免她吹到夜風,引發哮症。

  「……我們到了?」江絲綺幽幽轉醒,睡眼迷濛地望著被火炬點燃的黑夜,腦海中只記得今日闕競天說要帶她來見雪葵,然後,他們就乘戰船出發了。  

  「對,我們很快就會抵達燕京,見到妳的好姊妹。」闕競天向她承諾,絕對會讓她見到教她思念的好友。  

  「我好開心……」想到可以再和好友見面,她漾出虛弱的笑容。

  一名皇家侍衛自主戰船上駕出一輛雕有風國皇家家徽的馬車,闕競天輕柔地抱著江絲綺坐上,平穩快速地前去燕京。在皇家馬車之後的另一輛馬車上,坐著老禦醫、陳堅與小紅、小藍。皇家馬車的四周則有一整隊皇家侍衛負責保護驍王與江絲綺的安全,在皇家侍衛外圍更有驍勇猛捷的兵將,所有人將驍王與江絲綺保護得滴水不漏,預防祈國的軍隊突然發動攻擊。  

  祈國軍隊見風國將士個個佩帶精銳兵器又寅夜來訪,每人皆嚴陣以待。先前驍王已派出宣稱帶有驍王親筆書信、必須親手交給獸王的使者,他們開了城門,放對方通行,再加派一隊人馬跟隨該名使者一同前往位於燕京的皇宮,如今見驍王領著精銳部隊有進城的打算,他們不敢掉以輕心,深怕驍王會突然揮軍進攻。  

  闕競天不願紆尊降貴地與祈國的邊關守將對話,讓皇家侍衛隊長代他發言,說明此行是為祝賀獸王封後,攜來貴重賀禮,別無他意。他安坐在皇家馬車中,讓江絲綺臥躺在他腿上,好好休息。  

  祈國守城將士看見皇家護衛展示以羊脂白玉雕成的箱中確實裝有各式通體白透、精美的上等羊脂白玉,且每一件皆是價值連城的寶貝,說明了驍王的確是帶賀禮來的,於情於禮,他們沒有理由不放行。但,放他們進城又恐怕會增添變量,守城將士在無可奈何之下,決定依循先前的做法,即是親率大隊人馬跟在風國軍隊後,隨行監視。  

  祈國城門一開,風國大軍、皇家侍衛及驍王座車堂而皇之進入祈國境內,祈國軍隊一路隨行,每通過一座城,就有更多的祈國軍隊隨行監視,但這些動作皆未使風國大軍與皇家侍衛驚慌失措,他們鎮定如常,彷彿嚴密看守他們的祈國軍隊不過是一群未佩帶兵器的尋常百姓。  

  在燕京的獸王自驍王派出的使者那兒收到了驍王親筆書寫的信函,裡頭大意說明,驍王聽聞獸王封後,特地攜禮祝賀云云,寫了一堆恭賀話語,做為拜訪理由。另外在給獸王的信函中又夾帶一封信,是給江雪葵的,信上簡潔說明,江絲綺犯病後,極為思念雪葵,渴望與她見上一面,希望她能與江絲綺見面。驍王寫給江雪葵的信函字字真切,掩不去對江絲綺的寵愛憐惜。  

  看完信後的江雪葵心急如焚,請求獸王讓驍王一行人順利進城,然後她急忙將絲綺發病的事告訴與厲王未請自來參與封後大典的甜甜,兩姊妹引頸企盼驍王與絲綺能快些到來。  

  當驍王領軍急如星火地抵達燕京的消息傳來,厚實的城門緩緩開啟,上千把火炬點亮黑夜,兩軍對峙的緊張與肅殺氣氛相互交織,使在場所有人心情不安且沈重。  

  驍王柔情萬千地抱著江絲綺下馬車,與深夜被打擾、怒火未消的獸王四目相接,兩名旗鼓相當的男人相互估量彼此,目光再接觸到另一高大的男子,由他身上的服飾認出此人為厲王,而後,當闕競天冷凝的視線接觸到站在獸王身邊的江雪葵時,立即換成痛苦與懇求。  

  「請妳救救她!」懷中嬌弱的人兒是他的生命與靈魂,倘若失去她,他將形同行屍走肉,不再完整。這一輩子他不曾求過任何人,要他開口求人,比殺了他還令他痛苦千百倍。但為了絲綺,他放下自尊、放下驕傲,不顧一切地前來向江雪葵求援,因為他已無法可想。  

  「絲綺!妳還好嗎?」江雪葵見到絲綺嬌容慘淡,虛弱地被驍王抱在懷中,不禁悲從中來。

  「絲綺,妳哪裡不舒服?」江甜甜見到絲綺,心疼地驚呼,衝向前。

  「我們終於又見面了。」江絲綺淚光閃閃,情緒激動難平。  

  「可憐的絲綺……」江甜甜感同身受,難過地說道。

  「妳又犯氣喘了是嗎?別緊張,不會有事的。」江雪葵柔聲安撫著。

  「別怕,我們會一直陪著妳。」江甜甜緊握著絲綺的手。

  「來,深呼吸,慢慢放輕鬆,不怕喔!」江雪葵握住她的手,露出溫暖的笑容,對一旁的宮女道:「快將貴客帶入別館,還有,快請太醫院的最高禦醫,動作快!」

  「是。」

  宮女們擡來軟轎要讓江絲綺乘坐,闕競天見狀,將懷中的人兒擁得更緊,不肯放手。

  「長途跋涉下,絲綺一定累壞了,我們先把她送入別館休息,並立刻煎煮湯劑給她喝。她是我最好的姊妹,我一定會盡力救她的,請相信我。」江雪葵見狀,柔聲勸著。  

  「不!本王要親自抱她進去。」闕競天目光灼灼,堅定地搖頭,拒絕江雪葵的好意。他不肯放手、不敢放手,怕他這一放,絲綺會在他無法掌握的情況下,被黑白無常悄悄偷走。  

  「我知道了。」江雪葵清楚看見他眼底赤裸裸的、對絲綺的款款深情,便不再堅持,由他小心翼翼地將絲綺抱至別館。  

  「請往這邊走。」宮女立刻開道,領著貴客往前進。  

  江絲綺仰望著上方教她癡癡戀戀的男人,當他毅然決然帶她來祈國時,已說明了在他心中,她是那個對他別具意義的女人,他對她的愛已以行動表示,言語不再重要。她的心為此感到溫暖踏實,心口不再似遭巨石壓住般沈窒,因為她知道,無論發生什麼事,他們的心始終緊密相連著。  

  三個無話不談,親若姊妹的女人與三個互視為敵人,恨不得剷除對方的男人共處一室。一邊的氣氛激動熱絡不已,另一邊的氣氛則是冰凍凝結,不小心進到富麗堂皇偏殿的人,肯定會驚異於這詭異的氛圍。

第10章(2)

  驍王一行人是自給自足的賓客,在江雪葵命宮人備上豐盛的菜餚為他們一行人洗塵時,立即遭到驍王婉拒。他對獸王沒有好感,只想及早治好絲綺的哮症,然後馬上離開。況且廚子、食材早一路同行,壓根兒沒有食用祈國食物的必要。  

  驍王的拒絕讓心下惴惴不安的獸王鬆了口氣,他委實擔心驍王與江絲綺兩人的胃會如同厲王和江甜甜一樣,大到足夠容納下一整頭牛。倘若要一齊接待四名食量驚人的客人,他的皇宮遲早會被他們吃垮。  

  被迫共處一室的三個男人相敬如「冰」,互不看對方,能不交談就盡量不交談,將視線牢牢鎖定在他們的女人身上。  

  「絲綺,妳怎麼會把自己搞成這樣?驍王是不是又欺負妳了?」江雪葵沒忘上回她們姊妹三人在鸚鵡洲見面時,絲綺語帶抱怨,說闕競天是個討厭鬼一事。  

  「妳放膽說,有我們在,我們會馬上替妳討回公道。」江甜甜豪邁地拍著胸脯保證,只要絲綺說一句遭闕競天欺負,她們肯定讓闕競天走不出祈國皇宮!  

  江雪葵與江甜甜說話的音量完全沒有放輕、放低,刻意要闕競天知道,她們一點都不好惹,他最好照子放亮點!

  「他沒有欺負我,是我自己情緒不穩,才又犯病。」已讓祈國最高禦醫和風國禦醫聯合診治,喝下僅產於祈國境內、專治哮喘的草藥湯劑後,雖然身體依舊虛弱,但心口舒緩不少的江絲綺坐在江雪葵特地命宮女為她備上的臥榻,為闕競天說好話,免得好姊妹誤會他的為人。

  三國君王都在,這是勸服他和獸王、厲王攜手合作的最後機會,她得好好把握,不然她就算是死了,也不會瞑目的。

  「妳怎麼會突然情緒不穩,之前不是還好好的嗎?」江雪葵認定事出有因。  

  「是啊!絲綺,妳何時這麼含蓄來著?被欺負就大聲說啊!況且向來都是妳欺負人比較多,妳怎能讓人欺負去?這一點都不像妳。」江甜甜語帶責備,要她提起精神。  

  闕競天蹙眉聽著江雪葵和江甜甜所說的話,敢情在這兩個女人眼裡,他已成了專門欺負弱女子的無恥之徒?  

  「我才不是含蓄,就像甜甜說的,向來只有我欺負別人的分,哪有別人欺負我的分?妳說,我可能受盡他的欺負而默不吭聲嗎?」江絲綺鼓起雙頰替她的男人澄清汙名,為了心愛的男人,她的精神為之一振,都快回籠完畢了。  

  江雪葵與江甜甜被她突然生氣勃勃的模樣嚇了一跳,美眸骨碌碌地盯著捍衛闕競天的江絲綺。

  當江絲綺奮勇宣示時,獸王與厲王同情地看了俊美的驍王一眼,偷偷在腦海中幻想他飽受嬌柔的江絲綺欺淩,被她踩在腳丫子底下的情景,除了同情還是同情。  

  闕競天歎了口氣,經江絲綺的大聲宣告,他若大聲否認,恐怕只會讓獸王和厲王認為他是欲蓋彌彰,愈否認只會愈讓人認定那是事實,所以他選擇啞巴吃黃連。  

  發現自己成為眾人的焦點,江絲綺害羞地幹幹笑了兩聲,再見闕競天一臉無奈,她充滿歉意地對他眨眼撒嬌,希望他大人有大量,別跟她計較。  

  「我只是為貪狼國的事感到煩躁。」江絲綺怏怏不快地說道。  

  江絲綺一提到貪狼國三個字,就像是平地響起一聲雷,震得江雪葵與江甜甜臉色發白,她們擁有相同的恐懼,憂心天使的警告將會成真。  

  「貪狼國將士雖然殘暴好鬥,但是我風國的戰士亦非等閒之輩,貪狼女王若以為她的大軍能夠如入無人之境,殺盡我風國將士,那是她太自以為是。」闕競天冷哼一聲,要江絲綺別再擔心貪狼國。  

  「聽驍王言下之意,是說我祈國將士就抵抗不了貪狼國將士?」獸王怒目瞪向驍王。

  「我滄浪國將士也不是泛泛之輩,驍王不會認為,只有你風國的戰士可以抵擋貪狼國大軍入境吧?」厲王不快地睨著驍王。  

  「你們的軍隊濟不濟事,各自心裡有數。」闕競天這話說得可挑釁了。

  「那麼我們來打一仗,驍王就會知道,我祈國將士有多驍勇善戰!」面對驍王的挑釁,獸王提議乾脆兩國先打一仗,立見分曉。  

  「本王也不介意,讓驍王見識我國將士馳騁沙場,有多栗悍。」厲王亦不介意和驍王打一仗。

  「好,那麼我們就在戰場上見真章。」面對獸王與厲王皆要出兵與風國戰士在沙場上比高下,闕競天眉頭都不皺一下,接下他們的挑戰,反正他們誰也不喜歡誰,這一仗遲早都會開打,不過是早跟晚罷了。

  三個男人身上各自輻射出濃濃的敵意,誰也不服誰,誰也不肯退讓。

  「等一下!貪狼國還沒打過來,怎麼你們就要先開打了?」江雪葵的頭好疼。

  「大王!你們先自己打起來,豈不是讓貪狼國坐享漁翁之利?」江絲綺埋怨地瞪了闕競天一眼,他來到獸王的地盤上,該和人家和平共處,怎麼隨意挑釁,惹得人家不想打他都難?連她聽了,都會忍不住想咬他呢!  

  「咦?為什麼突然要開打?你們剛剛不是還聊得好好的嗎?」江甜甜不解地看著火氣都很大的三個男人。  

  三個同樣心高氣傲的男人互睨了對方一眼,又各自沒好氣地別開臉,他們可不認為剛才有和對方進行愉快的談話。  

  三個女人機靈地互使了個眼色,挨到自己男人身邊去,柔聲細語地安撫他們心頭的火氣,免得他們真的老大不爽,先和對方打得頭破血流。  

  江絲綺沒有步下臥榻,她可憐兮兮地瞅著闕競天。儘管和好姊妹見面,使她精神恢復不少,但臉色仍是蒼白無血色,教闕競天望了心生憐惜。他歎了口氣,來到她身畔。  

  「我們是客人,大王您故意挑釁惹火人家實在不好,這樣子不僅會嚇到我,也會嚇壞雪葵和甜甜的。」她軟軟地抱著他的腰桿抱怨。  

  闕競天不在乎自己的言行是否會嚇到江雪葵與江甜甜,但他在乎絲綺,不願嚇壞她。他再次歎了口氣,撫著她的長髮,承諾會盡量不與獸王及厲王起衝突。  

  而另一頭的江雪葵和江甜甜正極力安撫獸王和厲王的怒火,好不容易才使三個男人的怒火平息下來,但他們三人不是板著一張臉,就是視對方不存在,連敷衍說句「已和好」的舉動都懶得做,畢竟他們本來就不是朋友。  

  「不管是祈國、滄浪國或是風國的將士,當然都不會不如貪狼國的將士,只是貪狼國人詭計多端、暴虐無道。上一回他們為了奪取你的性命,使計擄走我,還傷害許多人,讓我實在不敢對他們掉以輕心。」江絲綺凝望著闕競天說道,話中顧及祈國與滄浪國的顏面,以免再起紛爭。

  「什麼?!絲綺!妳曾被擄走?」江雪葵聽聞她被擄走,驚訝地追問。

  「貪狼國實在是太可惡了!居然使出這種卑鄙手段!」江甜甜氣忿難平,為絲綺大抱不平。

  「大王救了我,所以我現在一點事也沒有,妳們別為我擔心。」江絲綺笑著要好姊妹別為她操心。  

  「太好了,所以我說,合作絕對是必要的。」江甜甜強調。

  「我從不懷疑大王您有擊敗貪狼國的能耐,但若是能以最短的時間、最少的傷亡,來杜絕貪狼國的野心,大王您何不做出對風國百姓最有利的選擇呢?」江絲綺續道,說明合作的好處。

  闕競天沈默地望著江絲綺,說到底她就是不放棄說服他和祈國、滄浪國共同擊退貪狼國。事實上,他見到厲王出現在祈國時,原先的堅持已有所動搖,不管獸王與厲王是否已達成聯軍協議,那兩人一定有了些許的默契存在,與其當他們如豺狼虎豹般地防著,不妨加入。況且,只要確保獸王與厲王不撕毀協議,他的確可以暫時忍受和他們合作。  

  「如果三國不能合作,我們三個就會……」江雪葵加入說服,獸王與厲王已有了初步協議,目前就差驍王點頭同意了。  

  三個女生互看一眼,深知那後果是她們不願承受,也無法承受的,她們早已將芳心遺落在心愛的男人身上,豈願眼前的幸福像火花一樣,於下一瞬間便消失?  

  「就會如何?」闕競天追問,他未曾聽絲綺提過若無法促成三國合作,將會有什麼不好的事發生。

  「我們會死掉。」江絲綺心情無比沈重地回道。  

  「妳為何從沒告訴過本王此事?」闕競天霍然將江絲綺推離懷中,暴跳如雷,大聲地咆哮責問。

  厲王為這一句「死掉」再度怒火沖天,對江甜甜大發雷霆。  

  早已知情的獸王則擁著江雪葵,看著眼前這兩個被怒焰佔據理智的男人。  

  闕競天的惱怒、心疼以及自責,一一寫在俊逸的臉龐上。  

  「我不知該怎麼說……」他猛然飆上的怒焰,使江絲綺瑟縮了下肩頭。

  「直接說就是!為何會不知道?」闕競天為她的隱瞞大發脾氣,假如今天不是江雪葵先點了出來,假如他始終堅持不肯和獸王、厲王合作,她真願意與他天人永隔嗎?光想到這,他都快氣瘋了!  

  「你曉得,我從小就在孤兒院長大,凡是遇到問題,除了尋求雪葵和甜甜的幫助外,我所能依靠的就是我自己,所以這一回我唯一想到的方法就是努力說服你。」在孤兒院長大的經歷讓她學會凡事靠自己,絕不向人乞憐,是以她才會從沒想過要以她「若無法在六個月內達成天使交代的任務,即會死去」一事,來威脅他妥協。  

  江絲綺的話使闕競天心痛如絞,她的成長經歷是他無法改變的,她會選擇隱瞞,他真的無法怪她,可他還是生氣,氣她,更氣自己。為何他無法讓她坦白相告?為何他無法讓她瞭解他才是她最堅實的依靠?  

  「妳認為本王對妳的感情不夠深厚嗎?」闕競天的雙眸盛滿痛楚。  

  「當然不是。你對我的感情,我一直瞭然於心。對不起,我不該瞞著你。」江絲綺想了想,明瞭自己錯在何處,真摯地向他道歉。倘若今天換成是他隱瞞她,她也絕對會感覺受到傷害,會勃然大怒的。  

  「本王會與獸王、厲王簽署協議,共同出兵貪狼國。」闕競天握著她的手,與她十指交扣,緩緩說道,見她要開口,他伸出食指輕點住她的朱唇,要她聽他將話說完。「這不是為了妳,而是為了本王。妳知道,倘若失去妳,本王所剩下的將是一具失去靈魂的軀殼,妳是本王的靈魂,本王不能沒有妳。」  

  闕競天頭腦清明,明白什麼事是他要做,且必須做的。他不能再為了維繫他的自尊與傲慢而放棄與祈國、滄浪國同盟,三國齊心協力確實可以擁有更強大的力量,能更迅速剷除貪狼國的野心,減少國內將士的傷亡,何況還能保住絲綺的命,該做何種選擇,對他而言再明顯不過了。  

  闕競天的話使江絲綺大受感動,眼眶泛紅,嘴角揚起欣喜、羞怯的笑容。

  「我愛你,闕競天。」心中的大石因他的一席話而瞬間放下,緊窒的心倏地感到坦然舒暢、豁然開朗,貪狼國一事不再像陰影般,隨時壓在她的心口上了。  

  闕競天得意地揚唇一笑,並未開口說愛。這裡有太多閒雜人等,不適合與她互訴情衷,況且他對她的感情,她再清楚不過,不需要他再開口言明。闕競天與她眉目傳情後,轉身面對也已處理好紛爭的獸王及厲王,與他們詳談簽署協議,聯合出兵貪狼國一事。  

  三個好姊妹眼見她們真的在六個月內順利達成天使所交代的任務,讓三個固執、霸道的男人放下成見,共同抵抗強敵,免除一場腥風血雨,不禁開心地緊握著對方的小手。  

  已有共同目標的三個男人儘管相看兩厭,但為了心愛的女人,為了國家社稷,唯有撇下對彼此的不滿,共同簽署出兵協議。  

  三個好姊妹屏氣凝神地看著他們三人共同簽署協議,心中大石落下的三人揚起會心的一笑。

  三個男人臉上的表情各自莫測高深,心思各異地簽完協議。

  「啊!終於簽署完畢,你們為接下來愉快的合作握個手吧!」江甜甜興奮地提議。

  江絲綺怪異地看了興奮異常的江甜甜一眼,她不認為這三個男人會有想握對方手的慾望,他們看起來比較想和對方大打一架。  

  江雪葵亦覺得江甜甜的提議太過為難他們三個人了。

  「握手呀!不然接下來怎麼快樂的合作,妳們說是嗎?」江甜甜敲邊鼓,鼓吹他們,轉頭問著好姊妹的意見。  

  「心無芥蒂的合作,的確很重要。」江絲綺輕咳了咳,避開闕競天的眼瞳說道。

  「好的開始,就是成功的一半。」江雪葵看著腳上的繡花鞋,像是突然對上頭的花樣產生極大的興趣。

  三個男人看著對方,若不握手,就顯得他們氣度太過狹小。他們是一國之君,自然得有泱泱大度,不管再怎麼心不甘、情不願,這個手非握不可。  

  獸王擡起手,眉間緊鎖,幾乎可以夾死一隻蒼蠅。

  厲王擡起手,嘴巴緊抿,慷慨就義。

  驍王擡起手,面色凝重,期望這一刻自己什麼都沒聽見。

  三雙結實有力的大掌迫於無奈,如蜻蜓點水般,迅速交握了下,隨即放開,彷彿摸到什麼髒東西一樣,充滿厭惡感。  

  獸王右手粗率地在衣袍上使勁擦拭,恨不得將已受到玷汙的右手剁掉。

  厲王瞪著他的右手,感覺他的右手不再屬於他,而是屬於別人。  

  驍王強忍下命人拿盆清水讓他清洗右手的衝動,神色木然,將右手置於身後,盡量不去想。

  在三人交握又放開之後,突然間,一團光芒憑空出現,金燦光輝中還有片片粉色花瓣飄落。

  獸王火速抄起江雪葵,將她帶離可疑光芒所能碰觸到的範圍。  

  厲王用力拉過江甜甜,將她護衛在身後。

  驍王警戒的攬住江絲綺,將她擁在懷中。

  那陣金光,他們可是再熟悉不過,全都知道金光之中,就是那個將她們送來這裡的天使。

  悅耳的音樂噹啷響起,光芒中央的天使開口。

  「恭喜妳們,終於達成我所交付的任務!」花瓣飄啊飄,樂聲鏗鈴哐啷,天使好不得意。

  闕競天戒備地瞪著光圈,努力守護懷中的人兒。天使若想搶人,除非踏過他的屍體!  

  「妳們已擁有全新的生命,可以回到妳們的世界了。」天使快樂地宣佈,預期她們會高興得歡聲雷動、落淚感謝,結果卻不是牠所預期的。

  「不!我不回去!」江甜甜大聲反對。  

  「我也不要!」江雪葵也不願回到原本的世界。  

  「我們要留下來!」江絲綺明瞭姊妹們的心思,這裡是她們的家,有她們心愛的男人,她們已在這裡落地生根,她才不要離開闕競天。  

  金光耀眼,天使輕笑著,彷彿早就猜到會有這樣的結局。帶著笑意的語音飄出,伴隨著更多的花瓣,以及喜氣洋洋的音樂。  

  「妳們確定嗎?」

  「確定!」三人異口同聲。

  「一旦決定了,就不能再更改。」天使提醒。  

  這是最後的機會,但是她們都為了心愛的男人而選擇留下。

  「我們都不走。」她們說。  

  「那麼,我就依從妳們的願望,讓妳們留下。」天使說道,金光緩緩往上升起,最後融入了上方的石壁,穿透,而後消失,只留下更多的芬芳花瓣,以及一句道別。「再見了,我祝福妳們。」  

  「太好了!闕競天!我可以永遠留在你身邊了!」江絲綺開心地歡呼,勾下闕競天的頸子,在他唇上印下一吻。  

  「那妳得努力把身子養好才行。」同樣喜悅的闕競天低醇著聲道。她的精神已好上許多,他期許已放下心中重擔的她,夜裡不會再因驚懼而氣喘發作。

  「好!」江絲綺笑盈盈,爽快地答應他的要求。

  兩人四目相接,含情脈脈,闕競天低吼一聲,再也顧不得這裡並非僅有他們兩人,低頭狂猛地封住她的唇瓣。

  位於祈國燕京的偏殿裡,充滿歡樂氣氛,三對有情人正你儂我儂,誰也沒閒功夫搭理誰,他們唯一想做的,即是好好珍愛身邊的人……  

凱旋

  九個月後  

  燦爛金光灑落在皇宮各個角落,宮中飼養錦鯉的「華瑄池」充滿少女甜美的嬌笑聲。江絲綺挽起衣袖,撩起裙襬,和小紅、小藍彎腰清理「華瑄池」底的汙泥。這是在宮中閒著沒事到處亂竄的她,見到「華瑄池」底積滿汙泥,特地向長宮女美玉自動請領的差事。  

  她是驍王的女人,宮中人盡皆知,長宮女豈敢讓她清理「華瑄池」?但她態度堅決,堅持不肯在「東陽宮」當吃飽睡、睡飽吃的小豬仔,非要美玉答應不可,美玉拗不過她,唯有答應,再派小紅和小藍看護她。  

  「馳騁戰場驍勇王∼∼凱旋歸來威風揚∼∼壞哥哥啊壞哥哥∼∼妹妹相思盈滿眶∼∼」江絲綺邊清理池底汙泥,邊哼唱自己所編的歌曲。  

  自驍王領兵連同盟軍出征貪狼國後,留在白玉城皇宮的江絲綺便陸續接到盟軍勢如破竹、打得貪狼國大軍潰不成軍的消息。闕競天親手書寫的書信也會交由信差傳回白玉城來到她手中,字裡行間未曾傾訴對她的思念,只管寫風、寫月、寫花、寫草,寫一路所見的貪狼國景致,信上會附上一朵花或一片葉、一根草,與她分享他的所見所聞。對他脾性瞭解甚深的江絲綺明白,他對她的思念全寄托在捎來的花、葉、草與所見所聞當中。她讓信差帶著她的滿腔思念回復給征戰沙場的闕競天,然後每日揣著他寄來的書信,數著日子,期待他凱旋歸來的那日快點到來。  

  「嘻,絲綺姊妳唱的這曲調很像之前小紅教過我們唱的歌,可是字句怎麼完全不同呢?」小藍曖昧地揚唇嬌笑。  

  「是啊!絲綺姊,大王怎麼會出現在詞兒裡頭了呢?」小紅笑得可樂了。  

  「他出現又如何?我就愛這麼唱!」江絲綺愛嬌地橫了小紅和小藍各一眼。

  「只要絲綺姊喜歡這麼唱,又有什麼不可以?馳騁戰場驍勇王∼∼凱旋歸來威風揚∼∼壞哥哥啊壞哥哥∼∼妹妹相思盈滿眶∼∼」小藍故意捉弄她,跟著唱和。  

  「馳騁戰場驍勇王∼∼凱旋歸來威風揚∼∼壞哥哥啊壞哥哥∼∼妹妹相思盈滿眶∼∼」小紅也跟著促狹接唱,霎時間,整座「華瑄池」滿溢載滿相思的歌聲。  

  「妳們兩個好哇,故意捉弄我!別跑!」江絲綺佯怒,張牙舞爪地要抓兩個小丫頭。  

  小紅和小藍格格嬌笑,拚命逃開,江絲綺則在後頭追趕。  

  「馳騁戰場驍勇王∼∼凱旋歸來威風揚∼∼壞哥哥啊壞哥哥∼∼妹妹相思盈滿眶∼∼」小紅和小藍齊聲快樂合唱。  

  「咦?」跑得雙頰酡紅的江絲綺突然停住腳步,定眼一看,竟見闕競天風塵僕僕地出現在另一端,立即驚喜地大叫一聲。   

  「怎麼了?」小紅和小藍不明就裡,不懂她為何會突然大叫?

  凱旋歸來的闕競天回到宮中的頭一件事,即是前來尋找教他思之欲狂的江絲綺,他像陣風般,不顧「華瑄池」的髒汙,飆到她身前,皺眉看見她滿身汙泥,尚來不及大發脾氣,已讓狂喜的江絲綺一把擁住。

  「你回來了!終於回來了!」江絲綺顧不得雙手有多髒,直接抱住他,讓一路策馬狂奔的闕競天變得更髒。  

  「是的,本王為妳平安歸來了。」所有的責備因她的熱情擁抱而吞嚥下,他想念她的體溫、香味已久,哪捨得將時間浪費在責備她上?他將她攔腰抱起,逗出她一連串快樂的嬌笑聲。  

  小紅和小藍識趣地背過身去,佯裝什麼都沒看見,什麼都沒聽見。  

  「我想你想得快瘋了!」江絲綺不害臊地捧著他的臉訴說情思,順道將手上的汙泥抹上他俊逸的臉龐。

  「本王亦然。」他以鼻尖努了努她的鼻尖,再次逗惹出一連串的嬌笑聲。

  「大王您全身髒兮兮呢!」江絲綺笑盈盈地望著他被她弄髒的臉龐,為自己終於實現願望將汙泥抹到他臉上而得意洋洋。  

  「妳不也是。」闕競天才不在乎有多少爛泥抹在他臉上,闊別九個月,他的唇飢渴地掠奪她的紅唇,恣意纏綿後,嗓音低沈濃濁,黑眸變得更加深邃誘人。他已經整整九個月不曾品嚐過她的雪肌玉膚,渴望她渴望得全身都快著了火。  

  「陪本王到『春澤軒』去沐浴?」他低啞著聲在她耳畔提出誘人的邀請,恨不得馬上剝除身上礙眼的衣袍。  

  「好。」江絲綺嬌媚地瞅著他,她極為思念他強而有力的擁抱,想念他灼熱的體溫想念得緊呢!  

  闕競天抱著她走出「華瑄池」,飢渴熱烈地吻她,疾步邁向「春澤軒」。兩人一路濃情密意,準備在「春澤軒」中好好彌補分離九個月的無盡相思……  

  為慶祝驍王及其它將士平安歸來,今夜宮中將設宴慶祝款待有功將士,當然,前提是──驍王得在黑夜降臨時,以強大的意志力離開溫柔鄉啊!

  暖風吹啊吹,揚起漫漫情潮,飄散到風國皇宮的各個角落……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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