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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zerosmall 於 2012-7-31 10:00 編輯
前言:
一對認識不到四個月的男女,
一次絕不愉快的初見,
一段其實都沒交談過的情誼,
然後,在那天——
看什麼看?再看我娶你哦!
然後他們就真的結婚了……
於他來說,
她是他迫切要合法合理圈養的,
來滿足他腹之欲的女人,
一個傻妃兒,害羞、膽怯,
逗起來很有樂趣。
可才不過一個疏忽,
那個膽小的女人便叉腰嗆聲:離婚分手!
分就分,分手更愛你。
第1章(1)
「知道這叫什麼嗎?」
一邊看著車玻璃往下落,張軍一邊笑嘻嘻地對著剛剛回國的齊放說:「在南方,這叫『仙人跳』,在咱們這裡,老話兒叫做『碰瓷兒』。你笑什麼你,你這從小出國的可憐孩子,整天吃漢堡都吃傻了吧你,不懂這專業術語嗎?那告訴你直接明白一點的——訛錢!」
車窗早就下降完畢,他這最後一句話,與其說是說給好哥們兒聽的,不如說是說給車外抱著左膝蓋蹲在地上沈默不語的女孩子聽的。
他們這車,轉進這條胡同時的車速並不快,這裡也不是什麼死彎,道路還算開闊,今天作為司機先生的顧天明更曾鳴笛數聲,若是如此,還能將自己不當作一回事地往車上貼,那就不得不讓人懷疑是不是有什麼貓膩兒了。
「怎麼樣啊,小姐?」張軍笑嘻嘻地將腦袋探出車窗,將墨鏡摘下來,對著還蹲在車前面的女孩子品頭論足似的,說:「看著模樣挺乖巧的一個女孩子嘛,怎麼這麼的……好啦,今天我們心情好,就不報警了,你往旁邊靠靠,咱們各走各路,OK?」
「張軍!」同他一起坐在後排的齊放打他一下,開車門下車,繞到這邊來,蹲下身,看一直埋頭不語的女孩子,「小姐,傷到哪裡沒有?要不要去醫院看看?」
「明明是她往車頭撲過來的!」張軍切一聲,豎目朝天翻個白眼,「小放,她真的是——」
「啊,流血了!」齊放一聲低呼,忙不疊地擡頭招呼他:「你快下來幫幫忙,咱們送她去醫院!她膝蓋上真的流血了!」
「那是她撲到地上時擦破的啦,小放,今天我們是壽星,醉仙樓可是有一幫哥們兒等著給咱祝壽哪!」
「張軍!」
「OK,OK!」張軍無奈地聳聳肩,舉雙手,探身拿手肘頓頓前面一直端坐著不語的顧天明,「喂,肇了事的司機先生,你身上帶著多少錢啊,我今天可是沒有分文的。」
顧天明皺著眉毛,從懷中掏出皮夾隨手往後一扔。
今天,他本要去談一樁利潤很不錯的業務的,卻被迫來當司機載兩個無所事事的傢夥到處亂逛就算了,還碰著這麼倒黴的事!
剛才他看得很清楚,如今蹲在車門處不肯起身的女孩子,的確是故意往自己車子上撞過來的。若不是他時刻注意著路況,立即踩下了剎車並轉了方向盤急閃了下,這個女孩子,如今躺著的可能性更大一點。
「喏,一千,可以了吧?」張軍從他錢夾子裡隨手抽出一疊紙鈔,略微數了數便遞出窗外去,「小姐,拿著吧,今天大爺心情好,不同你計較。」
「張軍!」外面的齊放很不滿他們的態度,朝著他們瞪眼睛,「你們怎麼這麼冷血!不管責任在哪一方,如今咱們撞了人就是撞了人!先送這位小姐去醫院!」說完,便伸手去扶一直低著頭抱著左膝蓋的女人。
女人卻躲閃了。
「哈哈,我說吧,你啊,真的在國外呆傻啦!」順手再從皮夾子裡抽了一疊百元紙幣,張軍冷笑著扔在女人身前,「凡事,應該適可而止。他不懂這是什麼意思,你總該懂吧,小姐!」
「張——」齊放突然訥訥。
一直低著頭雙手抱著膝蓋的女孩子,竟顫顫伸出染著血滴的手,將散在地上的錢一張張地拾了起來。
「如何,小放,如今你看到了啊,可別再罵我和天明冷血了。」張軍冷冷地笑,看那女人有些倉惶地將自己剛丟下去的錢揀起來,哼一聲:「小放,上車,今天咱們是壽星,不值得為這種人生氣。」
「可是,她膝蓋真的破了啊!」齊放不敢置信地瞪著抓起背包站起來頭依然不擡卻快步攥著一大把紙幣離開的女人,皺眉,「你們看,她走路明明是一跛一拐的!」
「小放,你怎麼這麼心軟啊。」張軍拍拍腦門,往前座瞅,「天明,你倒是給他來段機會教育啊,這麼心腸軟又好騙的人,以後可怎麼過日子啊!」
顧天明微微一笑,並沒說話。
「小放,你到底還想看什麼啊,上車!」張軍喊一聲,順手將這邊車門打開,自己往原先齊放的位置移過去,「今天就算我提前送你生日禮物好了!咱們讓你看一齣好戲!」
「什麼戲?」齊放上來,還是很難接受剛才的事,「阿軍,你說她不去醫院看可——」
「天明,去追那個女孩子!」張軍不理會他,逕自指揮司機師傅顧天明,「看看她到底是哪一路神仙!」
顧天明卻不理他,在附近尋了個停車場,停車,下車,挑眉。
「停這裡做什麼啊?」張軍有些不滿。
「你不是想要小放看場好戲嗎?」顧天明晃晃手中的車鑰匙,「開著車子,不如走路方便。」
張軍頓時笑開,一把將還摸不著頭腦的齊放扯下來,跟著顧天明往小路走。
「我剛才看她從這裡轉過去了。」一邊走,張軍一邊與齊放比劃,「喏,咱們小時候常常跑來偷杏兒吃的小農場,如今已經是一家什麼什麼公司啦,可惜了那些又甜又大的杏子!好粗的樹啊,說砍就一斧子砍了!害我得到消息連挖一棵回去的時間也沒有!」
「現在已經快十月了,還有杏子嗎?」齊放扶扶眼鏡,笑問。
「完了,真的完了。」張軍轉頭對著顧天明,「在國外住了這麼十幾二十年,真的把他給待傻了。也不看看什麼時候了,還想吃杏!」
「也不是真的沒有。」顧天明白他一眼,對著齊放點頭,「等過兩天我有空,帶你去山區吃杏子去,晚杏應該還沒採摘完。」
「靠!」張軍猛爆一句粗口,很是看顧天明不起,「不能因為小齊是你們公司好不容易才高薪挖回來的設計師,就這麼諂媚吧你——靠——咱們走這破地方來幹嗎?」
一不留神,他們竟然左拐右拐,拐到了這座城市中很著名的一個老景點,或者說歷史據說有一千年了的一個老墳地堆兒。
「小時候這裡不是小學嗎,怎麼現在成了大學了?」望著松柏森森偌大園地人來人往,張軍做孫猴子遠目眺望狀,「都多少年的老墳地了,還留著這小土包子做什麼?我打賭,這裡埋的絕對不是什麼達官貴人,否則早就給你們這幫開發商偷墳掘墓鬧個不亦樂乎了。」
「你瞎說什麼?」顧天明歎口氣,示意他們往松柏森森的某一處看,「我剛瞅見那個女孩子轉到那邊的樓房去了。相傳很久很久之前的老墳地堆兒,如今是處處仿古的閣樓,只是白玉砌的小橋下沒有水流,彎彎水塘旁無有絲柳,還好有那粗到兩人合抱不來的松樹柏樹站在那裡湊數,還不算太埋沒了這老地方。
「這大學是新建的吧?其實這裡還不算太偏僻,開發開發弄一小社區挺不錯的。」張軍很習慣性地從專業的角度分析,「城市中的綠肺,高樓間的——」
「你有完沒完?」顧天明再歎口氣,十分佩服此君開廣告公司是十分英明的選擇,「再不追,你的機會教育就真的沒機會了。」
「啊!在哪兒呢,在哪兒呢她?」張軍立刻放眼四望。
「前面的教……」仔細辨認了下樓口的牌子,齊放慢吞吞念出名字:「古園金融專科教務處?」
「她是個學生?」張軍有些頭疼?「如果是學生,咱們就再逮她教育一回!好好的,怎麼這麼小小年紀就不學好?這樣子出了社會,不是一蛀蟲嗎?」
立刻快快地走了幾步。
而後,三人一起站了住。
透過一樓正對著他們視線的玻璃,他們追著過來的那個機會教育,正將剛剛從他們手裡訛去的那些鈔票,一張張整齊地放到了辦公桌上。
那認真捏著紙幣的手上,三兩點的血跡,依然明顯。
「交學費嗎?」張軍有些目瞪口呆。
模樣看上去很乖巧的女生,不知對坐在辦公桌前的工作人員說了些什麼,工作人員找出一張表格樣子的紙遞給她,指點她在某處簽了字,按過手印,再從桌子裡翻找了半天,將一本紅彤彤的證書遞給了她。
女生雙手接過來,呆呆盯著那紅彤彤的證書,似乎想哭,卻又咬牙忍住,過了好久,才慢慢打開,慢慢地看。
「畢業證書?」張軍還是有些反應不來,呆呆地猜測,「沒錢交學費,所以學校壓著畢業證,什麼時候有錢了,什麼時候再來領?」
「應該是。」顧天明也難得地皺了眉。
所以,這個模樣看上去很乖巧的女孩子,才會……去撞他的車?
「你們說什麼啊?」齊放還是有些不明白。
「咱們似乎做了好事了,哥們兒!」張軍拍拍他的肩,很感慨地說:「雖然這種訛錢行為很不可取,但既然事出有因,就算了吧,走吧走吧,只當作日行一善了!」
「可是她的腿——」齊放結巴地指著已經從教務處低著頭走出來的女孩子,不肯動腳。
那女孩子的左膝蓋上,很明顯的破皮與紅腫,走路,更是一瘸一拐。
「她總是做錯了事,受點教訓也是應該的。」顧天明冷冷道。
「可——」
「好了啊,好人你也做了,我的機會教育雖然沒有成,可也算是沒白浪費時間。」張軍勾上他肩,扯著他轉向與女孩子相背的路,「今天咱倆生日,你沒忘記吧?」
「可——」
「你還可什麼啊可?再『可』下去,小心咱們的壽糕被那幫小子們都丟了沙包!」
顧天明跟在他們後面,手中拎的車鑰匙轉轉,微微回頭,看著那一瘸一拐低頭走著的女孩子,心裡突然微微動了動。
「天明?」
他應一聲,繼續跟上兩位好哥們兒的腳步。
不再回頭。
第1章(2)
晚上十點多,肚子餓得呱呱叫的張軍,被迫被他那幾個好哥們兒一腳踢進超市來購物……說穿了,其實就是拎幾包方便麵回去罷了。
真是的,有好好的飯店送餐服務嘛,幹嗎吃這勞什子沒營養的方便麵?
嘴巴裡嘀咕著,他皺著眉頭,看著貨架上琳琅滿目的各種各樣的方便麵,有些無處下手。
要桶裝的還是袋裝的?三料包和雙料包有什麼區別?紅燒牛肉的和紅燒排骨的哪個吃起來比較合口味啊……
忍不住爆句粗口,他左右看看,偏偏時間太晚了,並沒人同他一樣發神經地站在這裡挑方便麵!
「喂,那位小姐,麻煩您過來一下。」
四處打量的眼,突然瞄到隔著過道正埋首整理桶裝食用油的超市小妹,他馬上擠出一臉的笑。
身穿淺綠色工作服的小妹,很爽快地走過來,微笑著說:「您好,先生,請問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
「我想買一些方便麵,你能幫我看——」他突然上下打量這個超市小妹,有些狐疑地開始套近乎:「小姐,你看著好面熟啊,咱們是不是在哪——啊!」他突然打個響指,「你的腿好了嗎,小姐?」
超市小妹先是有些莫名其妙地看他,而後,原本滿是汗珠子的臉,先是通紅而後又蒼白了下來。
「對、對、對不起,先、先生,我、我——」她結結巴巴,手足無措地拿手背倉惶地擦一把額上的汗,低頭不住道歉:「對不起,對不起——」
「章小北?」張軍看她胸前的工作牌,笑嘻嘻地看著她如被逮住了尾巴的驚慌樣,挑挑眉毛,「原來咱們還是一家人啊,雖然只是音兒念著一樣。好了,看在咱們五千年前是一家的份兒上,咱們以前的舊事不提了,你幫我選幾包方便麵吧!」
章小北沒有說話,只是很驚慌地望他。
「我從早上就沒吃過飯了,你快幫我找幾包泡著好吃的方便麵,我還等著填肚子呢。」他有些不耐煩了。
「那邊有熟食專櫃。」章小北聲音低低的,手指怯怯一指,「先生,常吃方便麵不好。」
「我當然知道不好!」張軍翻個白眼,「可說到這些,我就惱火啊,你說你們超市算怎麼回事啊,還說是全市規模最大的超市呢,離關門還有時間吧,怎麼就不賣東西了!」
「您想買什麼?或許我可以幫您找找?」
「烙餅!熱騰騰的烙餅!」他越說越火大,將手中捏的某牌子方便面往貨架上一丟,哼一聲:「說什麼面用完了!你們超市就是這麼糊弄顧客的啊?面用完了還是怕餅烙出來賣不完啊?」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我又沒說你,你道什麼歉啊?」張軍突然洩氣,將貨架上的方便面隨手往推車裡丟,「算了算了,同你說有什麼用?等我有時間了,你看我不來你們這超市提意見不來!」
「對不起,對不起……」
「章……小北。」張軍翻個白眼,「可以了啊,我這輩子最煩的就是這三個字——對了,你在這家超市上班?」
「……是。」
「你上學學的什麼專業?現在大學生雖然找工作不容易,可也淪落不到在這超市裡當理貨小妹吧?」張軍上上下下地掠過她一身的淺綠工作服,饒有興趣地問:「月薪多少啊?」
「……」
「多少?聲音大一點!」
「能給我你的電話號碼嗎?」
「什麼?」張軍瞪大眼。
「我知道……那次是我的不對。」章小北低著頭,耳朵燙得厲害,聲音小小的:「對不起,先生,那次是我……財迷心竅了,您如果願意相信我,就留電話給我,我有了錢一定會連利息還您!」
「財迷心竅倒不是壞事,可你往車子上撞,可就真的是被鬼迷了心竅了。」張軍聳聳肩,「其實誰都有困難的時候,可再困難也不能做虧心事是不是?」
「是,對不起,真的很抱歉!」
「好了好了,從剛一見面到現在,你數這幾個字說得多!與其這樣——」他眼珠子轉轉,突然打個響指,「聽口音,你是這裡人,對吧?」
「……是。」
「那烙餅你會做咯?」
「……會。」章小北有些摸不著頭腦,硬著頭皮點頭。
「好嘞!」張軍立刻興奮,連打幾個響指,眼珠子亮晶晶到可怕地盯著眼前這怯生生的女孩子,「你快下班了吧?」「……還有半小時。」
「那好,你現在忙你的去,等一下下班了立刻給我過來這裡!」張軍指指自己所在的地兒。
「可是……先生,我們超市等一下就要停止營業了。」
「靠!」張軍翻翻白眼,想了想,從懷裡掏出手機,瞥她一眼,「那你現在告訴我,要做烙餅需要什麼材料,要用哪些個工具?」
「……」章小北傻眼。
「快點啊,我沒時間和你磨蹭!」不耐煩地轉轉手機,張軍催促。
「……面,少許的精鹽,油……餅鐺……擀面杖……」
「好了好了,你還是幫我去買一下吧!」簡直頭痛,他一個大男人,什麼時候買過這廚房的東西啊?
「可是——」章小北為難地看看那邊自己還沒安置好的桶裝食用油,有些為難。
「我幫你弄這些,你幫我去買東西,可以吧?」張軍順著她眼神望過去,立刻下了決定。
「可是——」
「你還有什麼好可是的?再可是下去,超市真的就關門了!喂——你是這超市的主管嗎?」隨手扯過正邊望邊走過來的一個超市工作人員,張軍笑容可掬,「我現在要麻煩這位小姐幫我拿些東西,可以嗎?」
「先生,您有什麼需要買的,儘管吩咐。」那人立刻笑著鞠躬。
「我們家吩咐我來買些日常用品,我找不到,可以麻煩她幫我一下嗎?」
「沒問題。」那人馬上轉向章小北,「小章,你現在去幫這位先生選貨品,你的工作等一下再做。」
章小北無聲點頭,舉手示意張軍跟她走。
張軍偷偷笑,推著車子跟在她身後。
然後,他徹底明白,為什麼廚房還是君子遠一些的好。
面,鹽,油,蔥,姜,蒜……
看著在短短五分鐘之內就擠滿了一大車的令人眼花繚亂的東西,張軍張口結舌。
「好了,先生,只要您家有電,這些東西足夠您做出一頓飯了。」
「我要……烙餅。」
「可以啊,我這就是圍繞著您需要的烙餅來選購的。」章小北困惑望他,「其實,先生,您如果不是今天想吃烙餅的話,完全可以不買這些,等明天早市,也有餅賣的呀。」
……這不是廢話嗎這?
「好了好了,謝謝你。」他沒好氣地揮手打發人,「你現在去忙你的,我先去結賬了。」
「先生……你的電話號碼……」
「不用。」他滿不在乎地聳聳肩,「那錢本就不是我掏的,再說又沒多少。你快忙你的去吧!」
「可——」
「你再可下去,超市就關門了。」他皺眉毛,「我在超市大門口那裡等你啊,你可別偷溜了啊章小北,如果等一下我在門口見不到你,你明天就不用在這裡上班了!」說完,不等她開口說好或拒絕,大爺他推著滿車的戰利品,洋洋得意往收銀台走了。
章小北呆呆望著這個大大咧咧的男人,咬咬嘴唇,站了一會兒,在領班不滿意的視線射過來之前,忙繼續干自己的活兒去了。
一個星期前的事,依然歷歷在目,每每看到左膝蓋上那個尚未癒合的傷口,她的心,總是痛到發抖。
就在那個普通的午後,為了她已拖延了一年多的畢業證,因為兩千七百塊錢,她,出賣了她的人格與尊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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