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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到底是什麼人可以一而再、
再而三地賺全國首富沈萬三的錢?
而且貌似沈萬三也樂在其中?
而有了傾城的金錢、
至高的權力後,
他還希冀些什麼?
但如果為了心儀的美嬌娘,
他也願意效仿那愛美人不愛江山的君王。
只是這次,
孑然一身的他卻不願她涉險。
第1章(1)
周莊——昆山南面的一個小鎮,東毗青浦、南接吳江、西鄰吳縣,鎮四周環列著澄湖、白蜆湖、澱山湖和南湖,所謂鎮為澤國,四面環水,咫尺往來,皆需舟楫。即使是鄉間,也多以河堤或田埂形成的小道互相聯繫。一派湖蕩密佈、港汊分歧的水鄉之景。這個小鎮本身並無何奇特之處,但自從元末以來它的名聲卻越發響亮,這其中的緣由只為了一個人。
他,便是沈富,但更多的人願意稱他為「沈萬三」。
元末至正年間,此時的沈萬三已經二十有八,早不是當初出入商場的雛兒,他的商號遍佈大江南北,他的商船橫行五湖四海,只要看到白底黑字的「沈」家旗幟飄揚自有商客趨之若鶩,只因為單是「沈萬三」三個字便是生意,便是那利滾利的銀票。
這會兒,在沈萬三徽州的別苑裡急急忙忙衝進一個人,頎長的身形,健碩的肩膀,腳步有力,走路有風,一看便是練家子。他跨進庭院,穿過長廊,見到下人便問沈萬三的行蹤,就這樣一路衝到了那鯉魚池邊,果然他見到了一個白袍的男子正在悠閒餵魚。
「三爺……」
話還未說完,白袍男子便打斷:「天大的事不過天當被,談昕,你那魯莽的脾性什麼時候能改改?」
被喚作談昕的男人有一絲不服,正想辯駁,白袍男子又開口:「你先把石桌上的鐵觀音喝了再說。」
談昕撇了撇嘴,端起茶杯牛飲而盡,「三爺,這下可以了吧?」
白袍男子將魚食全部拋入池塘,拍了拍手笑了起來。
「談昕,這上好的鐵觀音到你嘴裡當真是暴殄天物。」
這白袍男子不是他人,正是談昕的主子,那名聲在外的沈萬三。有道是無商不奸,認識沈萬三之前,談昕也認定這全國首富必定長得尖嘴猴腮,一副嗜財如命的錢奴相。可他萬萬想不到活生生的沈萬三竟如此儀表堂堂,五官雖談不上俊美,卻也別有一番男子氣概,尤其是他高大的身形,有時甚至不需言語便能給對手以壓力。
「三爺,你真是好興致,都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事。」
「好啊,那你說說,我倒要看看是什麼十萬火急的事情。」沈萬三將石椅上的一片落葉撫去,四平八穩地坐下後還為自己斟了一杯茶。
「老爺派人來報,近日周莊老宅連日遭遇竊賊。」
沈萬三沒有吱聲,他等待談昕說下去,他知道若只是平常的雞鳴狗盜,談昕沒理由這麼焦躁。
「此外,我們在各個省份的別苑也紛紛來報,偷盜情況嚴重。」
「哈。」沈萬三笑了起來,「這些小賊也著實天真,要偷錢應該去銀號才是,沈家的宅子裡才不會有他們想要的東西。他們要來便來吧,也讓那些衙役有些事可做。你通知下去,讓各地加強守衛便是。」
「三爺。」談昕變了臉色,「可那些賊人想要的本來就不是黃金白銀。」
「什麼?」沈萬三來了興致,「那他們想要什麼?難不成看上談昕你了?」
「爺,你還有心情開玩笑?經衙門審問,各地落網的賊人竟為了同一件東西。」
沈萬三瞇起了眼,笑得有點賊,他倒要看看究竟什麼東西比錢財更令人著迷。
「聚寶盆。」談昕一字字地揭曉答案。
「聚寶盆?」
「就是聚寶盆,那些賊人相信三爺之所以能在商場上白手起家、戰無不勝,打造如今的局面全是仰仗了那要天得天、要地得地的聚寶盆。」
沈萬三當即哈哈大笑,「荒誕,荒誕!」
「雖然荒誕可也人言可畏啊,周莊老宅的賊人更是猖狂無比,就如那長江的紿魚般絡繹不絕。」自從嘗過了嶽陽樓紿魚的美味之後,談昕就念念不忘。
沈萬三點頭道:「不錯,能讓這流言一夕之間傳遍全國絕不是件易事,我倒要看看這幕後到底是哪位高人『賜』我的這寶物。」
談昕在沈萬三的眼中看到了許久未見的光芒,他知道這是迎接挑戰的神采。富甲一方的沈萬三已是很久沒有遇到實力相當的對手了。
「談昕,你這就去準備,明天一早我們回周莊。」
「是,三爺。」
才到周莊地境,沈萬三便辭了轎子,和談昕兩人步行入城。
「三爺,還沒到沈宅呢。」
「別忘了,我們這次可是找那神秘人來的,若只是在老宅苦候那豈不被動?」沈萬三拍拍談昕的肩膀,先行一步。
「那也不必來市集吧?」談昕一點也看不出這熙熙攘攘的鬧市有什麼可調查之處。
沈萬三但笑不語,逕自走進了一間茶樓。
「兩位大爺,樓上請,小店可是周莊最大的茶館,各式茶點應有盡有……」
小二見兩人風塵僕僕的樣子,以為並非本地人,又見兩人衣著光鮮,於是帶著沈萬三和談昕上了二樓的廂房。
「那就先上一壺龍井,再來幾碟糕點吧。」談昕順著沈萬三的視線發現樓下正對著一個偌大的戲台。
「你們最近唱些什麼戲?」沈萬三問道。
「哦,最近我們沒請戲班子,老闆請了一位說書先生來。」小二答道。
「說書先生?」談昕皺起眉頭,看向沈萬三卻是一副意料之中的神態。
「對啊,兩位是外地來的吧?」小二頓時興致高昂起來,「那你們知道我們周莊大名鼎鼎的一位人物不?」
「你所指的是?」談昕故意問道。
「就是那富可敵國的沈萬三呀。」小二有些著急,覺得這兩位客人真是短淺。
「哦。」沈萬三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有點印象。」一邊的談昕已是「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客官,您只是有點印象?」小二越發覺得這兩人見識短淺。
「那說書先生和沈萬三又有什麼關係呢?」談昕將話題引入正題。
「哦,最近我們這裡私下流行一本叫《沈萬三逸事》的書,將沈萬三如何發家致富,如何成就今日的過程寫得有聲有色啊。不止我們這裡,聽說江浙一帶也流傳得沸沸揚揚,大夥都說這勢頭啊,再過些時日傳遍全國都有可能哦。」
沈談兩人對望一眼,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
「而這說書先生就是這方圓百里說故事最好的蔣先生,最近幾個月他最叫座的段子自然是這沈萬三的逸事了。」
「原來如此,麻煩你了,小二哥。」談昕從懷裡掏出銀子打賞小二。
小二見談昕出手豪綽,也樂得多費口舌:「兩位客官,如果你們想買這《沈萬三逸事》的話不妨知會我,要知道這市面上早就賣斷了,我這裡倒還有些法子弄到幾本。」
見小二面帶得色,沈萬三也禮貌道:「那就給我們一人弄一本吧。」
「不過價錢這方面……」
談昕立即又掏出一錠銀子,「這些總夠了吧?」
「夠了,夠了,兩位等著,我這就給兩位取去。」小二剛要下樓便又折了回來,「兩位客官不要嫌我多事……」
沈萬三淺淺一笑,怕的就是他不多事。
「兩位若是喝完茶沒處去的話,不妨到後街轉角那兒去逛逛,說不定會有什麼意外的收穫。」
見小二神神秘秘,談昕追問道:「意外的收穫?」
小二急忙湊上前去,「兩位去了自然知道,不過貨色嘛,自然有真有假,這點我可對兩位提個醒。」
沈萬三點點頭,談昕又說了兩句場面話,把小二打發了去。
見小二歡天喜地地跑下樓,談昕還沒開口,樓下的戲台便一陣乒乒乓乓,好戲開演了。
「接上回書說到,那沈萬三得仙人指點,得到那聚寶盆之後……」
聽了會兒書,稍作歇息之後,沈談二人便應著小二的指點來到周莊最大的古玩街。沈萬三對這裡自然熟悉,也樂得給祖籍山東的談昕作介紹。
「這條老街的東面有一家琉璃廠,早時廠裡燒壞的盆啊罐啊就擺在這裡叫賣,我小時候就喜歡來這裡掏蛐蛐罐。日子長了這裡也成了規模,茶餘飯後大家都樂意來這裡掏點心頭愛。」
「哦,原來如此。」談昕看著沿街的古玩店,還有那擺攤的小販若有所思,「那小二叫我們到這裡來幹什麼呢?」他們又不缺這些玩意兒。
沈萬三朝他努努舌,「你看。」
談昕朝不遠處望去,熙熙攘攘擠了一堆人,只看到一個個黑乎乎的腦勺,和不斷傳出的叫好聲。
兩人見狀也擠進人群,只見一個長褂洗得發白的老者正在自賣自誇。
「說了你們也不相信,這盆兒吶,就是前幾日從那宅子裡弄來的……」
旁邊有人打岔:「得了吧,人人都說是從那裡弄來的。」
老者咋了咋嘴:「所以我說你們不信吶,不過不信不要緊,我可以當場試給大家看啊。」
談昕聽了一臉莫名,當下拉了拉身邊一位年輕人的衣衫,「兄弟,他這是在賣什麼?」
「還有什麼,沈萬三的聚寶盆唄。」
「那他所謂的宅子……」談昕恍然大悟。
「當然就是南面那幢啦。」說的自然是沈家老宅。
談昕呼了口大氣望向沈萬三,後者只是興致高昂地看著老者的表演。
「大家看這塊布沒什麼特別吧,我把它罩在盆上……唉,好……大家說說想要什麼?」
眾人中有人立馬喊道:「十兩銀子。」
「好,就十兩。」老者倒也爽快,裝模作樣念了幾聲後便將白布一掀,眾人一片嘩然,果然有一錠碎銀躺在那盆兒中。
「我們走吧。」沈萬三朝談昕道。
「三爺,你為什麼不拆穿他?擺明就是騙人的把戲,那接話的也是個托兒。」談昕有些憤憤不平。
「是嗎?我怎麼沒看出來?」沈萬三皺皺眉,笑得高深莫測。
「爺,您又笑話我了不是?」他都看出來了,沈萬三哪有不知道之理。
「這一條街都是賣沈家聚寶盆的,你又能管得了幾個?」沈萬三輕輕一笑,朝前走去。
談昕默默衡量著沈萬三的話,再看看週遭不斷叫賣的故作神秘的小販們,點頭道:「有道理哦,唉,爺,您等等我……」
談昕追了幾步,發現沈萬三正在一個攤位前駐足,當他發現地上也擺著一個破舊的盆時不禁冷哼了一聲。
「爺。」他輕聲呼道,又一個騙子,有什麼好看的。
沈萬三將手擺了擺,示意他不用出聲。
談昕對這個小販沒有好感是有理由的,坑蒙拐騙也就算了,還裝出一副讀書人的模樣,捧著本書不理人。哼,還真當自己是孔聖人轉世投胎嗎?
那小販發覺看書的光線被遮了,這才懶洋洋地擡頭,看見沈談兩人卻反而一副鄙夷的神色。
談昕當要發作,沈萬三卻已笑開,「小哥,這個盆有來歷嗎?」
「你說它有它便有,你道它無它便無。」小販閒閒丟下一句後便又將頭埋在書裡。
「喂,你這是怎麼做生意的?有你這樣怠慢客人的嗎?」談昕吼道。
小販這下乾脆不答,當沒有聽到。
第1章(2)
「喂,你聾啦?」他最恨這些耍手段搞陰謀的主兒,商場上就是被他們弄得一團糟。
「麻煩你管教好自己的狗,免得它到處亂吠。」小販放下書,對著沈萬三客氣道,壓根兒不看談昕一眼。
「你,你說誰是狗?」談昕氣得青筋畢露,沈萬三卻在一旁偷笑。
「首先,我不叫『喂』;其次,只會在一旁仗勢欺人、口出惡言的,我不知道除了狗還有什麼動物,如果你知道的話麻煩賜教。」小販不徐不疾,口齒伶俐得將談昕氣個半死。
「你……你這個娘娘腔!」談昕也被氣急了,見這小販唇紅齒白,生得一副女兒家的嬌態,當下也急急回應。
「唉。」沈萬三皺了眉頭,對著小販抱拳道,「小哥說得好,是我管教下人不力,還望小哥海涵。」
「爺。」憑什麼對這個娘娘腔忍讓三分?他不把他押上衙門,定他個拐騙之罪還算輕饒了他呢。
小販卻對沈萬三的道歉視若無睹,抱起他的書,一臉冷然。
「小哥,你這個盆還賣不賣?」沈萬三對他的盆還真是念念不忘。
談昕卻傻了眼,爺明知這些全是無稽之談的假貨,卻還要買下它?就算要買前頭他們一路走來品相完好的也不少,至少擱家裡還算個玩意兒啊。這個?談昕搖搖頭,圖畫粗糙不談,還有缺口呢。
「你想買?」小販見沈萬三不似玩鬧,竟也奇怪起來。
「不錯,你就開個價吧。」
「哼,真是想錢想瘋了。」小販小聲道,「既然你執意想要,那就十文銀子拿去吧。」
「十文?」這個娘娘腔肯定瘋了,這麼個破盆竟然要十文。
「談昕,付賬。」
談昕這下傻了眼,爺竟然比這小販還要瘋。
「便宜你了。」談昕掏出十兩銀子丟給小販,抱起盆就跟著沈萬三走了開去。
這下反倒輪到那小販拿著銀子發愣了,看著沈萬三的背影皺起了眉頭。
沈萬三的辦事效率,談昕一貫是佩服莫名的。就比如這次的《沈萬三逸事》一書的調查吧,回到周莊不到十天的工夫,沈萬三就找到了幕後印刷此書的鄧老闆。他們還沒找上門,只是派了名帖,鄧老闆就坐不住了。第二天便親自負荊請罪來,沈萬三一字未提,他卻自動自發地將所有的《沈萬三逸事》的庫存燒個一本不剩,更提出將賺到的利潤分給他們一半。末了,沈萬三咳嗽了一聲,鄧老闆當夜便攜家眷離開了周莊並遣人來報有生之年不再踏足周莊。
「我當時真的只是喉嚨癢而已。」沈萬三對著談昕解釋道。
談昕只在一邊暗笑,他的主子就是這麼個讓人不寒而慄的人。如若他是鄧老闆一早就不會該攤上這事,憑借沈萬三和官場上的交情,送他個莫須有之罪讓他入獄是件小事,何況他還真的有事呢。不過,唯一讓他想不通的就是主子那天買盆的事……
「別發愣了,抱著那個盆,跟我來。」沈萬三指指角落裡的破盆。
「帶著盆?」雖然滿腹疑問,談昕也只能順從地抱著盆坐上轎。
剛上轎看了眼前的情形,談昕還是愣了半天,雖然一路的顛簸讓他早想到地形崎嶇,但見到眼前的茅屋草房後,他還是不由得起疑,他們來這裡幹什麼?
沈萬三行在前頭,站在籬笆牆外高聲道:「請問,羅公子在嗎?」
屋裡靜了片刻,「吱呀」一聲門被拉開,走出一個人來,剛看清這人的身形沈萬三便笑了開來。
談昕卻笑不出來,「是他……」
出門而來的不是別人,正是那賣盆的小販。
他見了兩人猶豫了片刻,但看到談昕手裡抱著的盆時便冷笑出聲。
「你們是來退貨的嗎?」小販拉開籬笆,「能找到這裡也真是不容易,還打聽到了我姓什麼,呵。來吧,把盆還我,十兩銀子我如數奉還。」
看著小販手心裡的碎銀,談昕頓時覺得這人和他的主子一樣難以理解。
見談昕沒有動靜,小販當下皺起眉頭,「你們難道還想拖我去見官?真是可笑……」
「你又沒說過這是聚寶盆。」沈萬三盈盈接口道。
被搶白的小販臉紅一陣白一陣,「算你識相,現在我們錢貨兩訖也算公平。」
小販搶上一步就要拿盆,卻被沈萬三一個隔擋給阻了回去。
「你別不識好歹。」小販踱踱腳,被氣惱。
沈萬三還是一派輕鬆道:「羅公子能否讓我們進去一坐?我這個下人抱著這盆也好些時候了。」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那小販見狀,雖然心裡一百個不願意,但見談昕傻呆呆地抱個破盆站在門前也著實好笑,當下將門拉開做了個請的姿勢。
「我可沒茶水招待兩位,你們將盆還我就可以回去了。」兩人還沒坐定,小販便下起了逐客令。
沈萬三使了個眼色,談昕將盆放在屋內唯一的木桌上。
「物歸原主。」
「哼,我才不稀罕賺你們這錢呢。」小販將銀子丟給沈萬三。
「這些小錢羅公子當然不放在眼裡,閣下看的可都是大買賣。」沈萬三蹺起腿來,悠閒的模樣似是回到了家裡。
小販一下變了臉色,「你這是什麼意思?」
沈萬三微微一笑,「適才羅公子說自己賣的不是聚寶盆。」
「當然。」小販厲色道,「我何時說過這是聚寶盆來著?全是兩位斷章取義罷了。」
「於是你便將錯就錯耍弄我們?」談昕搶白。
「哼,對你們這些渴望不勞而獲的有錢公子哥來說,十兩買個教訓也很便宜啊。」
「你……」
沈萬三揮手示意談昕住口:「羅公子教訓得好。」說著,他竟然當下拍起手來。
「可是,那些胡編亂造、危言聳聽蠱惑眾人不勞而獲的人又該如何處置呢?」
小販極力讓自己鎮定,可連談昕也看出他慌亂的神色。
「我聽不懂你說的是什麼。」
「哦?是嗎?那《沈萬三逸事》這本書你又聽說過沒有?印刷廠的鄧老闆閣下又聽說過沒有?」沈萬三從門口望出去,一片黃澄澄的油菜花開得正好。
小販跌坐在凳上,不可思議地看著沈萬三。
「原來這個娘娘腔就是……」
談昕還未說完,沈萬三便嚴厲道:「談昕,給羅姑娘道歉!」
「姑娘?」談昕上下打量著小販只能忍氣吞聲道,「對不起。」
「你、你是怎麼知道的?」羅姑娘像洩了氣的皮球一般雙手撐著桌沿。
沈萬三的禮貌此刻聽來卻更諷刺:「羅姑娘指的是書本的事,還是你身份的事?」
當對手把你的底細都打聽清楚了,你卻對他一無所知的無奈,羅姑娘此刻體會得格外真切。
「你到底想怎樣,不妨直說,是見官,還是其他,悉聽尊便。」
「羅姑娘不必緊張,我今天既不是來拿人的,也不是來問罪的,我只是想知道羅姑娘寫這本書的初衷是什麼?」這才是沈萬三始終想不透的地方,他和這位姑娘無冤無仇,她何必編造這些故事來抹黑他?
羅姑娘用質疑的神色看著沈萬三,覺得他萬分假仁假義,「我不管你說真的還是假的,既然你要知道為什麼,我也沒什麼好遮掩的。對,《沈萬三逸事》這本書確實是我寫的,原因無他,只是人人都說只有沈萬三賺別人的錢,如今我偏要賺他的錢,還要大賺特賺。」
聽罷,沈萬三暢然大笑,拍腿道:「說得好,說得好!」
「談昕,我們走。」行至門邊,沈萬三回頭對著正在喝茶的羅姑娘抱拳道,「姑娘,恕在下冒昧,一直未通姓名。在下姓沈,名富,人稱沈萬三。」
「撲通」一聲,羅姑娘手中的瓷杯跌個粉碎。
「另外,你不必再找鄧老闆了,恐怕找也無用。這件事就到此為止,我不會再追究,請羅姑娘好自為之。」突然想到了什麼,沈萬三又笑出了聲,「那十兩銀子,羅姑娘也收著吧,你恐怕是唯一一個賺了沈萬三兩次的人。」
「爺,原來你早就知道她是個女子了?」談昕藏不住好奇心。
「也不早,就剛剛才知曉的。」
「哦?」
沈萬三嘴角微微一動,「你有看見一個男子的腳只有三寸嗎?」
「原來如此,是我疏忽了。」談昕卻又皺眉,「那當初您為什麼要買她的盆呢?您那時就知道寫書的是她了?」
「這倒是偶然,只是當初在集市上見著一個不像做生意的生意人,也覺得奇怪。會買下他的盆也只是一時的玩心,想不到事情居然如此巧合,鄧老闆給我的畫像就是那位羅姑娘。」沈萬三也不得不感慨世事的奇妙。
「那她賣盆?」
「她哪裡是賣盆,人家在市集采風呢,讓我們給擾了興致。」
「爺,其實我們可以追究那位姑娘的責任的。」談昕聲音漸小,他也覺得和一位姑娘較勁兒似乎不妥,但她也著實給他們惹了不少麻煩,「您是不是見她是位女子就……」呵呵,主子還挺憐香惜玉的嘛。
「也不全然。你沒見到她家堂上擺放的靈位嗎?」
「靈位?」他怎麼沒發覺。
「面對一個失去雙親的孤女,我們是不是應該多點同情心?再說,鄧老闆一走,她自然沒了市場,總不會發行手抄本吧。」
「是,不過……」
「還有就是……」沈萬三笑得很開心。
「還有?」
「我喜歡她的原因。」說完,沈萬三便在轎子裡閉目養神不開口了。
「原因?」談昕還在苦苦思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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