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本帖最後由 zerosmall 於 2012-9-8 10:07 編輯
前言:
她是流落在倫敦街頭劫富濟貧的偷兒——
劫別人的富,濟自己的貧。
多年的職業小偷生涯終於在遇到一隻外國老肥羊之後告終——
那個老眼昏花的宰相居然拉著她的手叫「公主」?!
於是上演了一出後現代主義版的麻雀變鳳凰——小偷變公主。
可是,公主不是那麼好當的,
鋪天蓋地的功課壓過來不說,
竟然差點挨了冷槍!
幸好有那個說話聲音超級好聽的帥哥將軍捨身相救,
她決定為報救命之恩委屈點以身相許算了——
不料事情又起了新的變化。
從前混在一起的夥伴只說了一句知道她父母的事情,
就被人殺了滅口。
莫非,是事情另有隱情?
楔子
深夜,大使館的會議室裡依然燈火通明。
會議室內,大使,領事,參贊……一干重要人等全部低垂著頭,眼光放到自己的腳尖上,所有人大氣也不敢出一口,禱告著自己不要倒黴地被叫到名字。
看到如此情景,坐在上首頭髮已經花白的莫吉重重地從鼻子裡「哼」了一聲,用力地擠著已經佈滿皺紋的眼角,「陛下養你們是幹什麼的?現在一個個居然都給我唯唯諾諾的,有誰捏住了你們的脖子嗎?居然還要我這把老骨頭親自上陣來,你們都是幹什麼吃的?」
大使丁多嚥了下口水,再不出聲是不行了,除了自己,別人是死也不會說一個字的,照現在的情形看來,伸頭也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自己是萬萬躲不過去的,總不能叫那個老傢夥繼續用輕蔑的口吻對自己這個好歹算是有一丁點王室血統的人如此講話。
「宰相大人……」乍一開口,便得了莫吉一個大大的白眼,丁多臉上賠著笑心裡卻在暗暗罵娘:那老傢夥自己不小心,一下飛機便遇上了小賊,失了重要的東西,現在卻把氣都撒到他們頭上——沒辦法,誰叫人家是國王陛下的寵臣呢?若說是他在左右國王陛下的判斷乃至影響著國王陛下的決定,那是一點也不為過的——所以說,有誰敢得罪他呢?
「宰相大人,不是屬下辦事不力,實在是大人所給出的線索太少,毫無頭緒,讓我們無從下手呀!」丁多真是一肚子的委屈,好歹自己也算是王室的宗親吧?這樣低聲下氣地說話也差不多了啦?可是這個老傢夥硬是一點面子也不給,從下飛機到進駐大使館,一路上擺足了架式,他們這夥外交使臣就差沒對著他行拜見國王的大禮了。可這會兒,人家還不是鼻孔朝天?為什麼?還不是因為國王陛下下達的尋人任務他們毫無頭緒。
一個多月前一個電話從王宮打過來,只一句話:尋人。整個大使館上下便雞飛狗跳,跑遍整個倫敦市,找人。
說是尋人,不知姓名,不知年齡,不知身家,所有的線索都是帶著「可能」,「近似」,「也許」,諸如此類的字眼,似這等尋法,漫漫人海,哪裡找去?便是殺了他們所有的外交官,只怕也未必尋得到。
「線索太少?」莫吉一雙略顯混黃的圓眼此刻精光四射地瞪向丁多,「女,看起來十九歲上下,有華裔血統,應該是黑色頭髮,無父無母或者被人收養,現在大概是在倫敦市內落腳;你們不覺得這個範圍並不大嗎?」
還不大?
丁多懷疑莫吉根本是在耍自己,他把自己本來細得一條縫似的眼睛瞪得幾乎要冒出火來,「宰相大人不是在開玩笑吧?照您的描述,就是僅僅在唐人街上找一圈,也能找出一火車的適合者,我們怎麼知道哪一個才是您要找的人呢?至少……」
「至少什麼?」莫吉火大地瞇起自己的眼睛,眉頭已經扭成一個大疙瘩,原本自己在國內的時候也曾經想過會有很大困難,但應該不至於到這種程度吧?這些無能的米蟲,一個個除了浪費國家的稅金之外還能指望他們什麼?
丁多在宰相大臣的這種眼神裡,打了個冷戰:聽說上個月還有個王室宗親因為劇烈地反對宰相大人的一個提案便被國王陛下革去了所有的官階貶為平民,現在還流落街頭生死不明哩!
他猛地嚥口水,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死。
「至少要有些特別的東西吧?總要有點特徵才好讓屬下們去篩選呀。」丁多小心翼翼地措詞,生怕一個失誤惹怒了已經在爆發邊緣的莫吉大人,丟掉了駐英大使這個肥缺還是小事,只怕連項上人頭都不保。
「特徵……」莫吉的手緊緊地攥著拳頭,越來越用力,臉色越來越鐵青,最後他的拳頭重重地砸在桌面上,巨響聲讓屋內所有的人都驚出一身冷汗,丁多更是連後背都已濕透。
特徵!這就是莫吉今天為什麼如此火大的原因。
原本對他們的尋人就沒抱太大的希望。因為有些具體的細節不方便在電話裡透露,誰知道電話會不會被人監聽呢?所以,這樣大概地交代下來,也只是盼著他們能稍微縮小一下尋人的範圍。哪知等了一個月,眼見靠這些敗家的東西是越來越沒指望了,只好自己辛辛苦苦親自到倫敦來走這一遭。孰料剛到倫敦便遭了偷兒的毒手,被人順人牽羊,牽走了貼身放置的錢夾。
昨天晚上的情形又再次浮現在眼前,強烈地刺激著莫吉的心臟——
在莫吉一行五人行色匆匆地從十字國王車站下車,穿過N大道——放棄了坐車而選擇步行是為了不放過任何一個有可能的尋人的機會——當莫吉一心專注地四處搜尋的時候,一個渾身汙漬且散發著陣陣異味的小個子乞兒湊到他近前向他伸出髒兮兮佈滿汙泥的小手乞討施捨;他根本沒有注意看那個乞兒是什麼模樣的,甚至連自己當時是怎麼做的,也已記不太清;他似乎是捂著鼻子揮了揮胳膊,示意身後的隨從給了那人一些零錢。
那個乞兒感謝地彎腰向他行禮,然後——最重要的然後來了——然後,與他擦身而過。
一想到這裡,莫吉幾乎有一種想要瘋狂地扯掉自己頭髮的衝動。
為什麼自己當時就沒有懷疑那乞兒與自己「擦身」這裡面有什麼文章呢?結果等到了大使館發現自己的錢夾不見了的時候,他馬上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並且氣得幾乎要爆炸。
也是自己太大意了,憑他莫吉在國內的風光,哪想到過要防什麼小賊?結果一上來就丟了錢夾。損失一筆錢財倒沒有什麼,可重要的是那裡面有詳細記載了公主特徵的文件呀!
沒錯,公主!他們要找的人就是公主。
伽德裡亞王國——南太平洋上一個群島國家的公主——王位的第一繼承人,病中的國王陛下望眼欲穿盼望的私生女!
那文件若是僅僅落到一個小賊的手裡,倒也罷了,用伽德裡亞文所書寫的文件,想來一般英國公民也是看不懂的。不過,萬一,要是萬一,文件不幸地落到了別人手裡,而這個「別人」不幸地恰恰正是他處心積慮防範的人呢?如果那樣怎麼辦?
莫吉的耳朵嗡嗡地鳴叫著,眼前簡直就如天旋地轉一般,那些大使領事們的身影模糊地在晃來晃去。
「宰相大人?」丁多輕聲地喚一句,看著莫吉的神色陰晴不定地變化著,他們的心也跟著忽忽悠悠上上下下地懸著;誰知道他這會的沈默又代表著什麼呢?
「……報警……」猶豫了大半天,莫吉從齒縫裡擠出這兩個字。
「什麼?報警?」丁多重複了一遍,一時沒明白宰相大人的意思:難道他想要借助英國警察的力量來尋人嗎?
「還要我再說幾次?」莫吉的怒火終於全面爆發了,他忿忿地再次用拳頭狠砸桌子,震得桌上的水杯全體一跳,「報警!一定要抓到偷我錢夾的那個小偷!必須抓到他,必須把他弄到我面前!」
第1章(1)
夜幕低垂,月色照耀著N大道——貧民聚集的地方。
所有臨街的公寓都小心謹慎地門窗緊閉,而街道上嘈雜的音樂聲,叫罵聲,口哨聲此起彼伏,宣告著又一天頹廢的夜生活已經降臨。
人群中,一隻做工精細雅致的手工制錦袋正繞在一隻纖細的手上滴溜轉著,劃著一圈又一圈優美的圓弧。那隻手的主人此刻得意地挺著胸接受一眾夥伴羨慕的眼神,在噪音似的音樂中扭動著她細小的腰肢,引得人群不時迸出輕佻的笑聲。
「不是我吹牛,我下手的時候那老傢夥丁點感覺也沒有。」自己的手藝真是越來越精進了,有著尖尖下巴的年輕女子搖著手中的錦袋,忍不住笑出聲來,「等他發覺的時候,呵呵,只怕人已經在飛機上了!」
女子輕蔑地眨眼,那個頭髮花白的老頭子一看就知道是只外國肥羊,而且看起來行色匆匆的——這才是她肆無忌憚的最主要原因。想起錢夾裡讓自己足足興奮了一夜無眠的厚厚一疊鈔票,她忍不住再次擦了擦自己的口水,這些錢,足夠自己奢侈地過上一段舒服日子啦。
有人打起了口哨,她的大眼睛眨巴眨巴,蛇似的扭著腰肢給他一個飛吻,神態極是妖嬈輕佻,眾人立時哄然嘩笑起來。
夾雜著口哨的笑聲中,一個粗壯高大的黑人撥開人群走出來,所有叫囂著的人頓時滅了聲音。他抱著雙臂瞪著她,神色不善,「甜心,為什麼你總是給我惹麻煩?」
她先是冷漠地斜眼看他,然後叉起腰囂張地揚起兩道細細的彎眉,「誰給你惹麻煩了?而且,波爾,我警告過你很多次了:不要那麼叫我,噁心死了。」
叫波爾的大塊頭一直走到她面前,皺著眉一把搶下她手中的錦袋,「這是什麼?Chin?」
什麼Chin呀?這個大塊頭每次叫她名字的時候都這麼難聽,讓她直想用熨斗燙平他的舌頭,「戰利品!」她不甘示弱地一把搶回來,衝他齜牙咧嘴,「搶什麼?該交的那份我已經交過了。這個,是我的!別想搶!」
波爾搖搖頭,這小妮子永遠是這麼活力充沛,他還真不捨得讓她去蹲監獄呢,「不是我不幫你,不過這次你惹到的傢夥真的很麻煩。」他聳聳肩一攤手,不是他要出賣她,上面的來管他要人,就只好把她交出去;為求以後的「長治久安」,這樣做才是配合的正確態度,「不過,你只會被告偷竊而已。相信我,親愛的,用不了幾個月你就可以出來!到時候我們都會去接你。」
笑容慢慢消退了,隨之是疑惑的表情爬上她的臉龐,手裡緊緊扣著那個錦袋,她皺起眉,昂首對著面前的大塊頭低吼:「波爾,你什麼意思?說清楚點!」
「意思就是,你前幾天偷到了一個扎手的主兒。」波爾一雙手摟上她的小蠻腰。唔,真是舒服的手感,她一直拒絕所有人的親密動作,這使她在他們之間極具吸引力,幾乎每個認識她的男人都會對她心存幻想,「警局那邊一定要我們交出你,你不要怪我。」
「扎手?」一伸手,拍掉波爾不老實的爪子,她瞇著眼睛偏過頭看他,「扎手到什麼程度?你也解決不了嗎?」
「我?」波爾對她是一萬個沒轍,不過如今形勢比人強,他也沒辦法,「我根本連解決的機會都沒有。相信我,親愛的,我真的不想出賣你,可是這次不行;警察說了,一定要下手的那個人。好吧,甜心,不過就是幾個月而已,幾個月以後就可以跟現在一樣了……」說著,他又再一次向她伸出手,目標是她烏黑的頭髮。
猛地揚手,揮掉波爾伸來的爪子,她厭惡地瞪他,「狗屎!」然後一把推開他轉身從人群中擠出去。
波爾扭頭看著她走掉,無奈地聳聳肩,「祝你好運,親愛的Chin!"
一臉不忿的她就這麼被推到了莫吉的面前。
大使館內秘密議事廳內,滿臉皺紋的老宰相坐在首位的高背椅上,兩道眉幾乎皺成一團,瞇著眼睛上下打量著眼前歪著頭嚼著口香糖滿臉寫著不甘心的小鬼。
不錯,她還只是小鬼。
看上去也就一米五多點的個頭,黑色的頭髮有點淩亂地披散在肩頭,眼睛瞪得很大,而裡面的光彩是輕慢無禮的;尖尖的下巴囂張地揚著代表了她的不知天高地厚。
只有面容還算清秀而已。莫吉在心底下了個結論。只是,她實在太瘦了,大概還不到90斤吧,為什麼東方的女孩子都是一副發育不良的樣子?
莫吉擰著下巴,眼睛裡透著銳利的光芒,不怒自威,「把你偷去的東西,全交出來。」
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沒被警察關起來反而送到這個鬼地方,不過她不在意,大咧咧地抱著雙臂嘲諷似的朝他吹了個泡泡。她完全沒有身為犯人的自覺,「在警局的時候都被警察搜走了。」不就是偷了他的錢夾,大不了幾個月的牢獄之災嘛,有什麼好怕的!雖然那老頭看起來一副威嚴的模樣,不過如果輕易低頭就不是她了。
囂張的小鬼!
莫吉從座位上站起來,慢慢地踱到她的面前,盯著她的眼睛,緩緩地用低沈的聲音貼近她的耳邊說道:「這裡,是伽德裡亞的大使館,是一個高度自治的地方。你大概還沒有機會知道,我們有的是讓倫敦警察都自歎不如的恐怖手段,我不想給你知道的機會——我不忍心把這些手段用在你這一個小不點身上,你覺得呢?」
心臟猛烈地加快了跳動的頻率,他的語氣緩慢而低沈,有著不形於外的沈重壓迫感,最後的幾個字更咬得清晰,鑽破她的耳膜,好似已經看穿了她內心的恐懼,直叫她有種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可怕的老東西!
莫吉很滿意地看到眼前的小不點臉色已經變得慘白,「好孩子,把你私下藏匿的東西交出來吧,我不會為難你的。」
咬著下嘴唇猶豫再三,她的眼光垂了下來——算了,不過是個漂亮的小袋子,下次有機會弄個更漂亮的就是了!犯不上為了這個東西得罪眼前這個看起來像要吃人似的老傢夥。
從貼身的地方掏出那個精緻的錦袋,她低垂著眼瞼,把東西舉到老傢夥的鼻子前,「喏,給你。」
「很好!」莫吉壓制著心底的激動,努力讓自己的手不要顫抖。
他飛快地從她手中將錦袋接過來,試了兩次才將暗格上縫的線拆開來。不錯,還沒有人動過,機密的文件還在裡面!
當著瞪大眼睛的小賊,莫吉帶著淡淡的微笑將折得四四方方的一張紙從錦袋中抽出來。
「噢!」她的叫聲中充滿了懊惱,想不到這個漂亮的袋子裡居然還另有乾坤,看他那麼重視,不知道是什麼寶貝東西!
「好奇?想知道這是什麼?」文件已經到手了,莫吉心中的大石已經落地,只要這個東西不要落到「他們」的手裡,他此行的任務就算成功了一大半!
嚥了一口口水,她點頭。怪不得自己會倒黴地被拎到這裡來,原來這老傢夥看重的是這個東西——莫非這東西比他錢夾裡的大疊鈔票還值錢?她簡直好奇死了!
手握著文件,莫吉已經恢復了好心情,他輕輕地在小賊的面前展開白紙,看到小賊睜大了雙眼在白紙上尋找財富的徵兆的滑稽表情,他迸出了開心的笑聲,「哈哈——」
中氣十足的笑聲讓她更加氣憤惱怒:什麼破東西!白紙上面鬼畫符似的畫著幾行「東西」,只是有一點點看上去像是象形文字的「東西」,不過,不是日文,更不是中文,也不是其他她知道的文字——雖然她所知道的文字種類極其有限。
不敢出聲,她在心裡已經將眼前這個老不死的罵上一千遍。
「你覺得我是戲弄你嗎?告訴你,這是我國的文字,伽德裡亞王國的文字!」莫吉一邊說著,一邊將文件再仔細地折好,這可是需要交給大使的王令!王令裡面記載了公主的一些特徵,不過他現在很懷疑那個白癡大使看過以後到底能派上多大用場。
至於這個害自己心臟病差點復發,此刻正瞪大了一雙眼睛不問可知正在心裡罵自己的可惡小賊,莫吉已經沒有耐心再面對她了,就把她交給倫敦的警員處理好了。他伸手按了按桌上的按鈕,馬上就有人打開門走進來,是他的心腹——杜朋。「大人——」大個頭的杜朋像個黑色的陰影隱在門口處,低頭等待著主人的吩咐,莫吉衝他揚揚眉,「把這個小鬼送到她該去的地方吧。」
杜朋馬上便幾步走上前來,捏緊了她的胳膊,將她向門外拖。
「狗屎!」她已經忍很久了,現在這老東西要把她送到警察局去了,不趁這個機會罵罵他以後可就「永別」了,「別以為你高高在上,投了個好胎有什麼了不起?你不過就是一坨狗屎!要是我投到皇后的肚皮裡也一樣是公主……下流坯,臭狗屎……」惡毒的字眼一個接一個從她嘴裡冒出來,她用力扯著杜朋的手臂,抽出一隻手伸著中指在莫吉眼前比劃,還衝他吐了口唾沫。
「等一下!」她的話雖然很難聽,可是卻讓莫吉的心中怦地一動,「等一下,先等一下!」他需要整理一下頭緒。
杜朋立刻停止了動作,但仍將她控制在手臂中,只待主人一聲令下。
狐疑地揚著秀眉,她斜著眼睛瞄著那老傢夥,不知道他又在打什麼主意。難道看自己長得漂亮,要把自己賣到國外?呃,有這個可能。
「你是哪裡的人?父母幹什麼的?」莫吉在她身邊轉了幾圈,她,看起來應該不到二十歲,又很巧是黑頭髮黑眼睛,老天不會這麼不開眼吧?
人販子問這個幹什麼?「我為什麼要告訴你……哇咧……」話沒說完,她的手被杜朋緊緊地擰著,痛得直咧嘴,「好了,住手……好,我說……」
好漢不吃眼前虧!在心裡將杜朋和莫吉一起用最難聽的字眼咒罵幾遍,她擡起頭合作地假笑,「我根本沒看過父母長什麼形狀的。就是聽說,聽說我媽媽……」
「怎樣?」莫吉的眼睛緊緊盯在她身上,隨著她的停頓,他的心跳也跟著一窒,「說!」
「聽原來收養我的人說,我媽是中國人。」她無辜地眨巴眨巴眼睛,「你問這個幹什麼?」販賣人口之前還要先打聽身家嗎?
莫吉捏著自己的下巴,目光開始變得深邃,「年齡!你多大了?」
她皺皺鼻子,「二十,至少我的身份證上是這樣寫的。」
二十歲嗎?有一點出入。莫吉仍舊保持著剛才的姿勢,不死心地追問一遍,「肯定是二十歲?」
不知道他突然對自己的私人問題這麼關心是什麼意思,不過鑒於自己身旁有個孔武有力的野蠻傢夥,她決定老實地回答,「不能肯定,生日是收養我的人家編的,他們不知道我的出生日期。」
「收養你的人家呢?」
「我十年前就離家出走了,誰知道他們現在是在天南還是海北。」越問下去越離譜了,要賣就賣嘛,在這裡嘰嘰歪歪地問個不停,幹什麼?要不是身邊這個野人緊緊捉著自己的手腕,她還真想吐口水給那個老傢夥呢!
越來越有趣了!莫吉瞇起眼睛,再次用評判的眼光上下打量她,「你……」他遲疑了一下,但還是下了重大決心似的猛地瞪大眼睛,「你身上,有沒有哪裡有紅色的胎記?」
胎記?忘了自己階下囚的身份,她兩條細細的眉毛已經擰到一塊了,「喂,你別打啞謎,有什麼目的直接說行不行?」
「回答我的問題!」莫吉的聲音不大,但充滿了威嚴的味道,同時地,那個高大的杜朋飛快地加重了手上的力度,她發誓能聽到自己手腕上的關節發出卡卡的聲音。她咧著嘴,呻吟地出聲,「……鬆手啊,我說就是了!」
低聲嘀咕一兩句,最後還是極不情願地點點頭,「有。」
「在哪裡?」莫吉的心開始猛跳,但臉上仍舊不見一絲波瀾。
她從杜朋的手中掙脫開來,「嘿,放開我的手!」不忘挑釁地沖杜朋揚一揚下巴,然後用力地擼起左邊的衣袖,高高地舉起左臂。
第1章(2)
莫吉猛地站起身,三步兩步走到她身旁,睜大了雙眼,仔細地盯著她的左臂——上面有一塊殷紅的胎記,狀若雲朵。
真是難以置信,想不到自己的運氣居然這麼好!莫吉的眼睛死死盯在那個胎記上面,心裡飛快地轉過無數個念頭。
她顯然是不知道莫吉在心裡打著什麼主意,一動也不敢動地就這麼舉著手臂任他研究著,「老頭,看不清可以讓你手下的給你借個放大鏡!」
莫吉站直身子,瞪了她一眼,「你在外面混了十年,從來沒有自己親生父母的消息嗎?」
見他不再研究自己的胎記了,她放下手臂,揉著被杜朋捏痛的手腕,「老頭,你用用腦子,我從出生就沒見過我爸媽,就是混上一百年也不見得會有他們的消息呀!」
皺皺眉,莫吉糾正她的稱呼:「我叫莫吉瓜爾尼亞,是伽德裡亞王國的宰相。你可以直接叫我莫吉。」說完居然笑了笑,笑得她心裡直發麻。
她烏溜溜的眼睛轉了幾轉,不明白他此刻的自我介紹有什麼樣的含義,一時間拿不定主意該如何接下句。
「現在,告訴我你的名字。」他的語氣突然變得十分和藹友好,讓她生生打了個冷戰,直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我……」她抽了抽鼻子,小聲地回答,「我叫華彩。」
「什麼?」他沒聽清。
「華……華彩。」她側過頭,不敢與他對視,雖然只是發音,他又是個外國人不會瞭解她名字的內涵,但要她親口說出自己的名字,她從來都是這種反應:一個浪跡在倫敦街頭以行竊為生的小賊,居然有這種文藝味的一個名字,真叫她臉紅。
「Huo,Chin?」莫吉重複一遍,心裡暗暗埋怨,東方人的名字發音就是這麼彆扭。
「華彩!唉,算了,差不多就是那個音了。」她胡亂地應了一聲。
想當年給她取這個名字的人住在她養父母家的隔壁,是個從中國來的留學生。據說姓華意思是代表華人,中國人;而名字的彩字,是英語中國China的第一個音節的諧音。這麼複雜的典故,就是講給這些番邦蠻夷聽,他們也是理解不了的。
接下來,莫吉瞇著眼睛,摸著自己的下巴笑開了,「很好,花菜,你的人生從現在就開始了。」說完,他從懷中把剛才放進去的寫有公主特徵的王令重新掏出來,接著用打火機將它點燃——這個文件的使命已經結束,現在已經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華彩!」雖說差不多,可是聽到他把自己叫成「花菜」,她還是忍不住要糾正一遍。被他這麼一叫,真是白白浪費了自己這個有著深刻內涵,意義非凡,美麗動聽的中文名字。
「好吧,華菜!」他還是叫錯了,揮了揮手臂制止她要開口的動作,他繼續說道,「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話音未落,他桌上的電話「鈴鈴」地響了起來。他狐疑地轉過身,望著那電話:這麼晚了,會是什麼人?
杜朋用眼神向他請示,莫吉一揚下巴,他便立時幾步上前去接起電話,「你好……我是杜朋,是……什麼?是的……大人在……好,我知道了。」
撂下電話,杜朋迅速地回過身來,面無表情地望定主子,「宰相大人,林耶將軍已經到了大使館,現在正往這裡來。」
「林耶?」莫吉混濁的眸子突然爆出銳利的精光,一絲冷笑浮現,「他來得很快嘛!」
此時門外已經傳來了重重的腳步聲,已經有人刻意提高音調想引起屋裡人注意的叫聲:「林耶將軍!您好……請等一下,宰相大人正在裡面……您……」
那人的話還沒說完,議事廳的大門已經被人「砰」的一聲推開。
�將軍的黑影彷彿夜色籠罩般,就這麼突如其來地出現在大門口,「宰相大人,您好啊!」
華彩回過頭去看,一個高大瘦削的身軀包裹在一件長長的黑色大衣裡,看不清逆光而立的他的臉龐,只能模糊地看到他一雙閃著異彩的瞳子。
和他的身形以及強勢的作風不搭調的是他說話的聲音,低沈的,緩慢的,彬彬有禮,而且居然帶點溫柔的味道。
莫吉的臉上立刻呈現出一個愉悅的笑容,「林耶!想不到你來得這麼快,我本來以為至少還要再等上三兩天的。」
「國王陛下非常焦急,他希望馬上聽到佳音。」輕柔的聲音聽起來讓人舒服極了,不過那聲音明顯給人一種高高在上的感覺,再配合他傲慢的神色,倒顯得這聲音沒什麼真實感了。華彩歪著頭,這個有著溫柔聲音的傢夥憑什麼這麼牛?
想必她的眼神已經洩露了她內心的真實想法,那位將軍幾步走到莫吉幾人的面前,不屑的眼神祇在華彩的身上掃了一圈,然後定定地望向莫吉,「陛下憂心如焚,希望我的到來有助於宰相大人的工作。」
莫吉的眼睛瞇成了一條縫,揚起嘴角露出一個老狐狸似的笑容,「將軍果然是一員福將,難怪陛下常常誇讚將軍給他帶來好運,果然所言非虛。」
林耶左眉一挑——劍眉星目,鼻若懸膽,除去右眉毛上面一條淺淺的斜斜的傷痕的話他有一張完美的臉,「不知大人這話是什麼意思?」
看不見的空氣中流動著兩個人你來我往的不善氣息。華彩的頭轉來轉去,左右打量著兩個人,不知道他們火藥味很濃的對話跟自己有什麼關係。
「哈哈,哈哈!」莫吉拍拍林耶的肩膀,他的心情格外的好,「將軍,正所謂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呀——」他略一傾身,向著華彩的方向伸出了手臂。
這時林耶才順著莫吉的手,把眼光再次轉到了這個身高剛到他胸口的小不點身上,「她?什麼人?」乾瘦的身材,髒兮兮的臉,睜著一雙滴溜亂轉的大眼睛,顯而易見的輕浮不敬——哪裡來的乞丐?
「什麼人?」莫吉臉上的笑更加誇張了,「不,將軍。這就是我們的公主殿下。」
「公主?」林耶的眼球幾乎落地。
「公主?」華彩的下巴幾乎脫臼。
兩人異口同聲的疑問令莫吉感到十分愉悅,「呵呵,我也是剛剛才知道,還沒來得及跟公主殿下詳細說明。」
「你確定?」林耶湊近華彩仔細地觀察著她,想找出所謂公主的證明;而被觀察的那個也十分火大。
她衝他齜牙,「你看什麼看?沒看過美女啊!」
強忍下想要給她一個白眼的衝動,林耶轉過頭去不再看她。如果她真的是公主的話,自己是不可以對她不敬的,「想不到宰相大人的動作如此之快,到倫敦不到一個禮拜的時間就已經把公主找到了。」
莫吉瞇著眼睛點點頭,沒有再說話,只一味笑得張揚。林耶低下頭,再看看那個伸直了脖子瞪著自己的小不點,無力地在心底歎息,可憐的祖國。
「據說公主的身上,應該有一塊紅色的胎記。」林耶不死心地追問一句,不是他不信任宰相,只是這個「公主」可是關係著伽德裡亞全國子民的未來的。如今國王已經沒多久能拖了,她回去將會繼承王位!可是看看這個「公主」——林耶的心涼了大半,祖國的未來算是無望了。
「公主,請擡起您的左臂,讓林耶將軍看看您的胎記。」莫吉突然用這種謙恭的語氣對她說話,讓華彩扭扭脖子,十分難以適應。
「公主?華彩公主!」莫吉輕輕地喚著她的名字。
她撇撇嘴,無奈地再將左手高高舉起,「喏!」
林耶睜大了眼睛,清楚地看到她左上臂上殷紅胎記——雲朵形的胎記。無聲地倒吸一口涼氣:這就是所謂的命運吧!
「公主!」彎腰恭敬地行禮,林耶的臉上帶著不易察覺的一絲矛盾神色,隨著他低垂的頭,沒人看到。
「公主!」莫吉同樣低下身行禮。
華彩的嘴巴張得能吞下一個雞蛋,不知道為什麼突然之間自己的身份竟然從階下囚變作了「公主」?
今天是愚人節嗎?她可憐兮兮地想著,他們為什麼要戲弄她這個可憐的小人物?
「不知道,公主現在做什麼的?」林耶不抱信心地輕聲問。
他柔和的聲音還是讓她嚇了一跳,呃,他的聲音輕飄飄的是很好聽啦,可是他的問題就讓人很頭疼。
「是問我的工作嗎?」她,突然間變成了公主還很難適應。她不明白狀況地,困惑地撓撓了頭,然後還是決定告訴他實話,「我是個小偷。」
小偷?!
林耶用深褐色的眼睛厭惡地斜視著她——小偷?他緊握著雙拳,不知道是先昏倒好還是先吐血好。
小偷怎麼了,我這可是劫富濟貧!她在底下小聲地說:劫別人的富,濟我自己的貧。
「小——偷——」從牙縫裡擠出這個詞,林耶感覺已經用盡了自己所有的力氣,可這還不夠表達出他內心巨大震撼的萬分之一。
莫吉卻無所謂地一聳肩,「將軍何必呢。管她從前是什麼,從今天起,從此刻起,她就是伽德裡亞王國的第一公主。難道不是嗎?」最後的一句話突然提高了聲調,讓華彩和林耶同時心頭一震。
「將軍?」莫吉氣定神閒地看著咬牙切齒的林耶,「公主的起居安全還要麻煩你多多費心。」
「……」林耶無言,與華彩雙目相對,臉色變得十分難看。最後還是沈默地行禮退了出去。
「杜朋!」莫吉的臉上露出十分愉快的神色,「今天晚了,你先帶公主去客房休息,明天一早送公主殿下去紅館。」
「喂,老頭——」抓住杜朋伸過來的手,華彩懷疑地眨了下眼睛,「你不是……你不是要送我進監獄嗎?」
「監獄?」莫吉衝她一攤手,笑容老奸巨猾,「不,不!公主,我會送您到天堂!」
|
|
http://mybid.ruten.com.tw/user/zerosmall
http://zerosmall.pixnet.net/blo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