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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世上真的有後悔藥嗎?
傳說中找到「太乙之門」就能找到它,
可以穿梭過去未來,看見不可預知的一切,
長年的戰亂攪得所有人困苦不安,
想要結束這一切只有實現理想中的「大同天下」,
可這又談何容易?
姐姐一心要殺死的人卻是自己一心要保護的人,
只因那個預言:那個人將帶來的是滅國的災難——
可她不相信這一切,執意選擇幫助他,
然而事實的真相卻證明姐姐所言非假,
那麼如果找到「太乙之門」,
她是否可以改變原來注定的結局?
引子
「長老,世上真的會有後悔藥嗎?」
「有。只要你能找到『太乙之門』就能找到它。找到它就可以達成你的心願,改變已經發生的事,彌補你所有犯過的錯。」「為什麼那扇門會這麼神奇?」
「因為那是一位得道的真人,從人修煉成神時打開的一條通天之路,它是一條貫通三世的神異之門。」
「那……我要怎麼才能找到它呢?」
「找不到。」
「為什麼?為什麼找不到?如果真的有這道門的話,一定能找到!」
「你找不到。因為那個得道之人,將在一百年之後飛昇。」
……
第1章(1)
在遙遠的東方,曾經有過一片神奇的大陸。在那片大陸上,有未、照、燕、漢、琴、竹、麒七個國家。七國各自為政,連年為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發生動戰爭。到了最後,未、照、燕、漢等國先後衰落了,只有琴、竹、麒三個大國鼎立。琴王為破壞竹國與六國聯盟,經常派遣國中秘密組織「天策府」的高手四處為禍,並因此在「天策府」高手與竹國最神秘的仙道門派「辰宮」之間,引發了一場血腥的鏖戰。而正在此時,卻有一位身份神秘的琴國人孤身來到了竹國……
荊竹,彤雲山。
鬱鬱雲氣的背後是巨木盤旋的幽崖。崖下雜花生樹,一片春意盎然;崖上草木零落,岩石冰冷,寒氣森森。
褐衣背簍的少女,左手牢牢地抓住了從山頂垂下的一條杯口粗的籐蔓,右手用力揮動藥鋤,一鋤挖進了巨岩間隙的泥縫,靈巧地飛身向上遊走。藥鋤敲擊山壁的空響,配合山澗溪流的聲音,連同山頂傳來的清脆的琴聲,在山谷中幽幽地迴盪。
「雲桑,雲桑——」一個尖細的聲音從崖底傳來。
少女正爬到半山腰,似乎被這聲音驚了一下。她倒抽一口涼氣,用力將藥鋤挖進山壁中,牢牢穩住自己的身體,並沒有回頭往下看,反而加快速度迅速攀上了崖頂。尾隨而來的那人,則以更加驚人的速度縱身躍起,藉著野籐的助力,幾個起落便似靈猿一樣攀了上去。
「你跟來幹什麼。」少女不待那人站穩腳跟,便重重推了他一掌,反身疾速向前方的密林奔去。
那人臉色大變,冷哼一聲,眨眼工夫就閃到了她的前面,將手一橫,阻住去路。
「你是不是非要和我作對才高興?」
「不要擋我,他是我的朋友。我今天一定要救他!」少女說著揚起手中的藥鋤,作勢要打。
「你瘋了,他是琴人!」那人一面拆招一面大聲嚷嚷。
少女並不為他言語所動,揮動手中藥鋤,虛晃一招,想趁他措手閃避之機脫逃。卻在數十個來回後,被驚怒交加的少年擊中了肩頭,身子逕自向崖外飛出去。
「啊——」兩聲驚叫齊齊飛出。
那人捨命飛撲向崖邊,雙腳勾住崖畔的一株大樹,抓住雲桑的手腕。忽然,一道黑影在他眼前一晃,定睛再看,哪裡還有少女的影蹤?
黑影挾起那個名喚雲桑的少女,在山道間飛馳一陣,到了一間獵人棲身的簡陋竹屋前,把她放在大石上。雲桑感覺到他的動作十分小心,彷彿她是一個易碎的陶罐。
「你沒事吧。」他略顯低沈的嗓音打破了沈寂。
「沒事。」雲桑訕訕地笑了,「我是來救你的,聽吳長老說你中了毒箭。」
雲桑聽她姐姐說,他們傷了這個人,但是他現在居然還有能力來救自己,難道他的功力已經恢復了嗎?她不禁擡頭,仔細打量眼前人。
這是一位黑衣束冠,樣貌英挺的少年。琴人尚黑,黑色是高貴的顏色,束冠佩劍者當是貴族,況且他生得劍眉星目,儀表非凡。卻不知為何會淪落為「天策府」的殺手?還為了她的姐姐,千里迢迢從琴國來到竹國,又被姐姐從伏牛山一直追殺到彤雲山。
「喝水吧。」黑衣少年不知何時取了潭水,捧到她的面前。沒有多餘的話,仍然在笑,但笑意卻顯涼薄。
接過竹筒飲了一口清水,那水甜中帶澀,宛若雲桑此刻的心境。她心知:不是因為她的姐姐,黑衣少年絕不會待她如此周到。可是黑衣少年卻不知道,她的姐姐早就背叛了他。姐姐說:辜負他的愛,從一開始就是注定!
「水中有苦澀的味道,那是因為水潭裡長著一種水草,這草有清熱涼血的功用。」黑衣少年望著那潭水道。
「姐姐在山下,等辰宮的後援。咱們快點離開吧!」忽然想到此行的目的,她忍不住推了那黑衣少年一把。
「我不走,我正想見她!」黑衣少年眼中一亮。
「你為什麼窮追不捨?難道上次她刺你那一劍,還不夠深?」雲桑皺眉不解。
「那麼你呢?」黑衣少年忽然反問。
「我什麼?」雲桑愕然。
「奇怪,你我也只是泛泛之交,他們都要我死,你為什麼一定要我生?」
「奇怪……」不自覺地重複著黑衣少年的話,雲桑陷入了沈思。
其實,這不是她第一次救他。
兩個月前,他們最初的相遇地點是在伏牛山。當時,黑衣少年為了替她的姐姐採摘練功的藥引——「七葉石蘭」,不小心被毒蟒所傷,雲桑路過發現,提出以「七葉石蘭」作為挽救他性命的條件。不過,命在旦夕的少年,卻為了對她姐姐的一個承諾拒絕了她。
「因為我不是一個是非不分的人。」雲桑想了想,閉上眼,終於給了他一個答案。
「是非不分……」黑衣少年搖頭失笑,轉身向那竹屋走出兩步,忽然又扭過頭來,朗聲道,「什麼是『是』,什麼又是『非』呢?如果你說我是那個『是』,那你們辰宮便是那個『非』?」
「天策府」,不僅是竹國,也是她們辰宮在這世上唯一最強勁的敵人。如果敵人是那個「是」,難道說她們的反擊就是「非」嗎?
「彼此的立場不同,也不該定對方的死罪啊。師父說過:雲桑不是『俗人』!」她天真地說道。
她有自信!因為她屈雲桑是辰宮未來唯一的繼承人,她能看到的東西應該和別人不一樣!
他怔了怔,定定地望向她,沈默了半晌,忽然劈手奪過她手中竹筒,道:「不錯,你不是俗人!」
「不管你信不信,我的姐姐現在是竹國的巫尹大人,她的愛人是竹國的真神!」
望著轉身朝竹屋走去的黑衣少年,再看看自己空空的兩手,雲桑沒來由地衝出這句話。
黑衣少年聞言足下一頓,僵在了那竹屋跟前。
猛地從石上跳起,雲桑奔上前去,一把奪回剛才被搶走的竹筒,另一手扣住他的手腕,「你跟我來。」
她不想這黑衣少年再與姐姐碰面。因為她知道,他們碰面就是一個解不開的死局,但她同時也知道,少年的心中絕不會那麼想。
拉著他在樟林中疾速奔跑,感覺卻像是拎著一個空空的布帶子,他出色的輕功,令他身體的重量甚至不如她背上的竹簍。可是此時的雲桑,根本沒有時間去反思自己不自量力的行為是多麼可笑,她必須趕在辰宮的人找到他們之前把他帶離這裡,否則一切都晚了!
兩人跑出一會兒,忽聞右前方傳來數聲詭異的鳥叫,那鳥叫聲淒涼如喪偶泣血,跟著天空驟暗,烏雲密佈,太陽猶如一點浸透衣衫的暗紅血滴,暈得天穹艷色一片。須臾,一道金光撕裂了天穹,裂縫中兩隻金鳳破空飛舞而出。
「是血鳳,糟糕。」雲桑驚叫。那是她姐姐豢養的神獸。
跟著腳下雷聲隆隆,山體似乎被一股力道從底部剖開成了兩半,在他們前方十尺形成一個巨大的溝壑。不斷松塌下陷的地面,地動山搖飛石滾滾的陣勢,雖然不至於讓雲桑魂飛魄散,卻也令她吃驚不小。
「完了,是地牛翻身。怎麼這麼巧?」她死死抓緊黑衣少年的手向後退了幾步。吳長老有說過最近地牛會翻身,可是怎麼偏巧就讓她趕上?
「害怕了?既然害怕,為什麼還要來救我?」黑衣少年回望她蒼白清秀的臉笑道。
「不來也來了。」看他悠然的神態,雲桑心中有氣。現在應該怎麼辦?
「你看那西面的斷崖。」黑衣少年的目光投向西邊。
「那是瀑布。」她蹙眉道。
「我們可以試著往下跳。」他輕描淡寫地吐出一句話。
「還有心情開玩笑?你不想活就算了!」她憤怒。
「我是認真的。」
……
與此同時,先前與雲桑起爭執的那人,正焦躁地在距離彤雲山南麓約兩里外的小河道上來回踱步。在他身後是數十名辰宮的弟子和一輛華貴的山輿。山輿前面靠近溪流的地方,有人正架起一個銅釜煮水。
彤雲山山體的震動十分強烈,河底的魚兒也因地牛翻身,加熱了水底地氣,熬不住紛紛從河水中翻騰跳躍而出。剛跳到河岸逃生,卻被河邊的侍女捉去刮鱗剖肚,在溪水中洗盡了丟進那盛滿沸水的銅釜中。
「真是逃得了初一,逃不了十五。」
「咣」的一聲大響,那人再也憋不住胸中怒氣,一腳踹翻了那個銅釜。
「吃吃吃,山都快塌了,你們就知道吃!」
山輿當中此時傳來一男一女的對答聲。
「靈子這一招妙,一下就吃掉我兩粒子,為什麼我先前沒有想到?」那男人道。
「我本無心,偶然得之。此乃是天意,鄭公子承讓了。」那女人答道。
「可是靈子忘了一件事……」那男聲說到此處頓了頓,跟著是「扣」的一聲落子聲。
「呀,我輸了。」女人呵呵笑著說,「方纔只顧著得意,沒發現錯失了良機。真是一子落錯,悔無可悔!」
那人見輿中男女只顧下棋玩樂,完全不理會他的焦灼,負氣拔腿向彤雲山方向開跑。不料他剛跑出不遠,輿中忽然飛出一個粒棋子,打到他的右腿彎,讓他收勢不住,跌倒在地。
「你急什麼。聽我的話等在這裡,擔保雲桑不會有事!」女人的聲音幽幽從車輿中飄來。
「你哄鬼!現在地牛翻身,天都快塌了。我看你分明是有了新歡就棄舊愛。想你情人死我沒意見,可你居然想自己的妹妹……」
「公子牟,你怎麼可以這樣和巫尹大人說話。需知大王還得敬她三分!」
衣袂聲動,輿上下來一個白衣白袍豐神儒雅的青年男子,他走到那人跟前,做了個少安毋躁的手勢,遙指他身體後方,道:「何況大人也並沒有料錯,你看,雲桑姑娘不是已經安然脫險了?」
被稱作公子牟的人轉身看去,果然見到一個渾身濕透的女子跌跌撞撞地朝這邊走來。
「怎麼只有你一個人,他呢?」公子牟怪叫道。
「他……死了。」失魂落魄的女子氣喘籲籲地道。
「嘩——」一陣掀翻棋盤的聲音從那車帷中傳來。靜默片刻,車中女人忽然縱聲狂笑道:「張軫死了?死得好!」
女人口中的張軫,就是那個和雲桑在彤雲山頭相遇的黑衣少年。而這個女人,便是雲桑的姐姐,黑衣少年最初的戀人——屈雲青。
張軫,不是屈雲青所愛的那一類人。在那個崇尚巫術的時代,屈雲青是竹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巫尹。配得上她愛的人,都是才華出眾,志向青雲。
像張軫這樣空負一身本事,卻一心遁跡山林的人,用屈雲青的話來說就是:不能為我所用,終究是個廢物罷了!
但是對於屈雲青的妹妹雲桑來說:這位名來自琴國名的少年,他仙姿逸,身手矯健,渾身上下似乎都散發著魔力一般。
按照張軫的意,雲桑向姐姐撒了個謊,謊稱他此時已經被湮沒在彤雲山下。屈雲青以為他真的已死,於是便撇下了辰宮一干人等,單獨前去察看。
此時,雲桑滿腹心事,甩開鄭鐸等人獨撐傘在密林中緩緩地前行。
連綿細雨中,一段淒美的簫聲從遠處傳來。尋聲而去,在樹林邊繞了幾轉也不見半個人影。偶然間,她看見有塊石頭的下方正壓著的一個革囊。
「咦,這不是張軫的東西嗎?」
她蹲身試著用手取出那個剪裁特別的革囊,解開袋口繫繩,抖了抖,倒出一堆蟻鼻錢和一團青黑相間,卻腥臭難聞的古怪草藥。其中有一種,長著七片橢圓形葉片和紫藍色小花的藥草,正是上次在伏牛山見過的七葉石蘭。
「七葉石蘭、南星草、紫血籐還有萬年空青。」先前在山輿中與雲青下棋的白袍男子,手裡拿著一根碧竹簫,緩緩地從大石後方轉出,後面跟著的赫然是那個被稱為公子牟的少年。
「鄭鐸,公子牟,你們幹什麼跟來?」雲桑擡頭一看,面上立現厭憎之色。
「這地方太小,找著找著,就找過來了。」
鄭鐸滿面堆笑,將碧竹簫在手心輕輕敲擊,公子牟卻橫了他一眼,邁步上前。他俯身仔細查看地上那一堆被雨淋濕的藥材,「已經收集到了四種,估計再找到一種,藥引就齊了。」
「果然是個癡情的男子,即使在這種情況下,也沒有忘記過對靈子的承諾。」鄭鐸看著地上的藥材,搖頭歎息。
「原來這堆烏七八糟的藥材就是……」
第1章(2)
聽他們這樣一說,雲桑恍然大悟:這一個月以來,張軫除了在山上採藥替自己療傷,一刻也沒有忘記過要替那個曾用劍傷了他的屈雲青,找齊那五種罕有的藥材。
不知是發現秘密的興奮,還是得到答案的失落,雲桑的臉色頓時黯了一黯。
察覺到她面上微妙的變化,公子牟冷哼一聲,出其不意地用腳把地上的藥材踢得四下飛散。
「別太過分!」雲桑一把將公子牟推了個趔趄,準備搶回那些藥材,可惜大部分已經沾滿了雨水和沙土。
糟糕,花了這麼多心血找來,命也幾乎丟了……要是他知道了一定很會傷心。她愣愣地看著地上那一堆東西,有點兒不知所措。
「屈雲桑,別怪我沒警告你。你師傅不會同意你和那個琴國人在一起,硬要在一起,一定不會有好下場!」公子牟指著她的鼻子,咬牙切齒地道。
「混賬,我忍了你好久!」她勃然大怒,一把揪住公子牟的衣襟,揚手作勢要打,口中罵道,「別以為你老子是大王我就會怕你,惹火了信不信我打爛你的臭嘴?」
鄭鐸見勢趕緊將竹簫一伸,擋在二人中間,「唉,為了張軫你連公子牟也要打,連竹王都罵了,還說不是喜歡?」
「反了反了,她為了那琴國的壞種都可以造反了!」公子牟跳腳大嚷,氣急敗壞。
「呸!我懶得理你!」雲桑也自知失言。不想再和他糾纏,轉向鄭鐸冷冷笑道,「我幫他,只是看不慣姐姐的絕情和長老的糊塗。可是你……辰宮和張軫之間的事,好像根本與你不相干。你為什麼要來攪和,難道是因為你已經喜歡上我姐姐了嗎?」
「哎,姑娘這話可不好亂說。靈子是竹國的巫尹,哪個凡間的男子能配得上?」鄭鐸聞言立即面現窘色,連連擺手道。
事實上根據竹國習俗,靈子是嫁與了神癨的人。而靈子的夫君就是竹國人信奉的真神雲中君。她是不可以與凡人有愛戀的。
「你知道就好,沒事少跟著她!」
正說著,聽到樹林中傳來一聲叱喝。
是姐姐的聲音?雲桑胡亂將那些草藥塞回革袋,然後將革袋繫在自己腰間,快步向小樹林中奔去。
「原來你看上的,當真只是那本兵書。」男人的聲音黯然,帶著沮喪。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女人斥道。
「如果你想,可以明著告訴我,犯不著這樣……」男人長長一歎。
「呵呵,張公子你越說越離奇了!」女人在笑,聲音卻極不自然。
「出了什麼事?」雲桑跑進樹林,正看到滿面煞氣,右腕上卻沾著一道血痕的屈雲青。她不斷向張軫冷嘲熱諷,而面色沈靜的張軫的腰帶上,同樣有一道殷紅的血痕。
難道他們剛才交過手?
「你不會看嗎?是他傷了我!」面對雲桑的疑問,屈雲青突然厲聲控訴,指向張軫。
「你……好!」
興許是因為憤怒讓張軫沒辦法把話說完,他怔怔地看著對面氣焰囂張的紅衣女子,眼中閃現出雲桑從未見過的錯愕,卻很奇怪地少了幾分哀傷。
「你快滾!我念在往日的情分上不殺你,有多遠你滾多遠!但是你記住:倒行逆施,天都會收了你!」
屈雲青惡毒地詛咒著他,如同在祀中詛咒自己的血族仇人一般。雲桑感覺到奇怪,她是否真的那樣討厭琴國人,還是因為別的原因才那樣待他呢?
張軫並未替自己辯解,沈默了一會兒,忽然苦笑道:「我還想問一次,那帛書是不是你拿了。如果是,那麼請你還給我,它對我真的非常重要!」
「廢話!要想動手就動手!」雲青提起手中長劍,冷笑。絲毫不念往日情分。
「我只想聽你親口給我一個答案而已。」張軫皺眉,眉宇間壓著黑雲。
「別誤會我姐姐了,她怎麼可能不告而取,拿你什麼東西!」雲桑甩開公子牟的糾纏,上前兩步不知所措地面對張軫。
他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又自然地把目光移開。
她總覺得他此刻的冷靜有種說不出的奇怪。除了關心那部兵書,難道此時此刻,他就不應該感到傷心嗎?
「桑桑,給我讓開!」雲青對礙事的妹妹怒吼道。
鄭鐸見狀趕緊伸手,輕輕將雲桑拉過一邊。
「我只想聽你一句話。」他仍舊靜靜地盯著屈雲青,他好似在伺機捕捉她眼中任何一次可疑的閃躲。
「沒拿,沒拿,沒拿!」這時候,冷靜旁觀的公子牟,終於憋不住,在一旁跳起來大聲嚷嚷道。
「給我閉嘴,關你什麼事!」雲桑大怒。
「公子牟說的,就是我要說的。」雲青卻說。
「好……」張軫無可奈何地吐出這個字,欲言又止。跟著點點頭,淡然對雲青道:「後會無期!」
見他準備離開,雲桑本能地喚了一聲,正要追上去便被鄭鐸伸手擋住。
「咱們回家!」
拍了下妹妹的肩頭,雲青赫然轉身,迫不及待地離去。
看看姐姐的背影,再轉身望向張軫,恰好迎上他離去時那抹淡淡的,卻帶著淒涼笑意的眼神。儘管那眼神轉瞬即消失,但它卻彷彿似一根針,狠狠插進了雲桑的心底。
她明白他依然有痛的感覺,終究還是不捨,只是太會隱忍罷了!
離開那片樹林,雲桑被鄭鐸半拖著回到新市的巫尹別府。心中雖然有些怨氣,但仍舊掛念姐姐手傷,所以隱忍不發,直到所有人都安頓好了,獨自忙著到姐姐房中問候,誰知雲青卻支支吾吾地敷衍。
「破了點皮,敷點藥就沒事。」
「是嗎,我看看。」雲桑硬拉起姐姐的手一看,突然驚問道,「姐姐,為什麼你的手傷得那麼奇怪?」
雲青的右手五個指頭上各有一個細小血洞,不可能是拳掌擊打,更不可能是刀劍劈刺形成的。
驟然縮手,又看了看脾氣乖戾卻單純魯直的妹妹,雲青坦然道:「是我剛才不小心抓到他腰上的疾黎刺給扎破的。」
「怎麼會這樣?」雲桑怪道,「他那隨身的暗器一直纏在腰間,根本沒有取下來過……難道你偷襲?」
雲青愣了一下,跟著點頭承認。
「原來……」說什麼看在往日情分上放他走。難道是明知只憑她與鄭鐸兩人鬥不過張軫,才這樣說的?
想到此處,雲桑忽然逆血上衝,大聲道:「姐姐,你不覺得這樣待他很過分!」
「過分嗎?」似乎早料到妹妹的反應,雲青莞爾,「那我問你,他師傅張翼對咱們竹國人的所作所為,過分不過分?」
雲青口中的張翼,既是張軫的師傅,也是琴國的丞相。
這二十年來,琴王為了實踐其「欲取天下,必先亡竹」的政治主張,不僅派張翼遊走六國,破壞六國聯盟,更利用「天策府」在竹地奪礦山、毀龍脈,散佈妖術蠱毒犯下纍纍血案。因為為禍太深,甚至連竹國平民百姓都不能倖免。
「這根本是兩回事,這不一樣!」雲桑辯道。國與國的恩怨,不能硬往每個「天策府」弟子身上算。
「沒什麼不一樣!張軫的手上,一樣有咱們竹國人的鮮血!」雲青咬牙,聲音令人發寒。
「可是他已經為了你背叛了『天策府』。」雲桑道。
「誰知他是不是在裝?」屈雲青冷笑,又道,「妹妹,我再問你,前次師傅求得的乩語說:這兩年『天策府』中會出現一個擁有邪惡力量的妖人,而這個妖人很可能讓竹國從此亡國,難道你不知?」
「師傅跟吳老長卜出的預言,顯示那個人是姓易!即使張軫的姓氏是假的,可是你覺得他像那妖人?」
如果張軫身上真的有什麼邪惡得足以顛覆竹國的力量,那他就不會被辰宮的人一路從伏牛山追殺到新市的彤雲山了。
「據我所知,他是『天策府』這代弟子中地位最高的人,武功卻不能算最好的。『天策府』一向任人唯才,以他的身份與實力如此不匹配,豈非怪事?」
屈雲青說到這裡頓了一下,似乎為妹妹的冥頑感到擔心,她伸出手來撫摸著雲桑的頭,沈聲緩慢道:「桑桑,你要相信你的姐姐。雖然我不能肯定他就是那預言中人,但是有件事我可以肯定地告訴你,他絕對不是你想像中那麼好的人!」說到「絕對」二字時,雲青語氣刻意加重了。
「危言聳聽!」雲桑不服道。她本不想指責姐姐在說謊,但是在那樣的情況下,在她姐姐和張軫反目成仇的時候,在她的姐姐懷著對琴國人深深敵意的時候,她帶著情緒說出來的這番話又怎麼能信呢?
「你……好,隨便你怎麼想都好,總之我不和你�嗦!準備一下,明早我們一起去郢都。」雲青不再爭辯,扔下雲桑不顧而去。
儘管雲青言辭鑿鑿,儼然所作所為全都是從大局出發,可雲桑總覺得她似乎包藏了私心。
思忖一會兒,雲桑忽然想起:在桑林中時,張軫質問雲青是否拿了一本帛書。當時姐姐那蠻橫的語態,和平時端莊持重的樣子大大不同,恍然明白了什麼。
「如果那本『重要』的帛書真的存在,你不過就是為了奪書,殺人滅口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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