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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2-12-10 12:44:30

前言:

這個半夜不睡覺,從樓梯間摔下來的男人是怎麼回事?!
看不出來她只想當不熟的蛤仔──搞自閉、耍孤僻嗎?
兩人不過打了幾次照面,又恰好住對門,
他有必要像熟到爛掉的老朋友一樣,天天來按她家門鈴嗎?
說什麼他是樂團主唱,需要她這位作家幫忙才有Fu寫歌,
然後就光明正大的像牛皮糖一樣黏住她不放,
拜託,她寫的是驚悚小說耶,跟他的搖滾樂可以沾上什麼邊啊!
再說,如果他不快點離開,等「那個日子」來臨,
她實在沒有把握還能讓他「全身而退」,而不是撲倒後再……
可這男人實在是講不聽,她都乾脆把門鈴消音假裝空屋了,
他還偷偷開她家的鎖闖進來,被她當「早餐」吃掉算他活該,
要命的是,他的味道太美好,讓她獸性大發的「打洞吸血」,
他當場昏過去,本以為他醒來後一定會嚇到落跑,
怎知,他卻不要聽她說Sorry,還要她再「試用」他一次……  


第1章(1)

  一雙手在背包內努力翻找,之後又拍拍褲子前後幾個口袋。

  「沒有?」

  怪了,大門鑰匙呢?

  鋼製大門前,一頂棒球帽遮去Mai大半的臉,他正努力的找遍身上所有可能藏有鑰匙蹤跡的地方,但找了老半天,還是只有手上那張磁卡。

  最後不得不放棄的他,只好拿出手機播打給住在同棟,和他相隔六層樓的樂團夥伴。

  手機連響進語音信箱三遍,他受不了的翻了個白眼。

  「不會還沒回家吧?」今天是衰神上身了嗎?連找個地方窩都這麼困難。

  將手機丟回背包,他決定直接下樓按電鈴找人。

  捨棄電梯,六層不低也不算太高的距離,用走的正好當健身,他步伐快速的一階、兩階往下跑,不到幾步,原本規律低頻的腳步聲,卻轉為另一種急速詭異的沈悶音調。

  他,麥又敦,亞洲最當紅樂團『Shine』的主唱,腳一個踩空,摔下樓了——

  頭……好昏……

  由墨黑的鏡片望出去,樓梯間的燈光一盞變兩盞,一對變兩雙,甚至叠出了三層影像。

  席兒瞇了瞇眼,輕晃腦袋,想晃掉突如其來的昏眩。

  「時間到了嗎?」她喃喃自問。

  自從成年之後,每年冬季總得面對一次和自己身體的抗爭,今年也許是暖冬的原故,症狀比起前幾年還晚上一些才發生。

  唉,真像動物。

  她對自己身體不受控制的部分感到無力,身為稀有族群,從小她就知道自己不會和正常人一樣,但討厭陽光就算了,反正世界上深受敏感型皮膚困擾,得避開陽光的人不算少數。

  最令她感到困擾的是,每年冬季自己會有長達一星期的時間,見到男人就想撲上去,希望對方的精子能為延續她數量微薄的種族盡一份心力。

  想到這事,她不免心情又沮喪一下。

  她擁有普通女性的想法,想把自己的第一次獻給喜歡的對象,但每年的「發情期」——對,她自己稱這為「發情」,卻會讓她變得像頭野獸般,只能讓本能淩駕於理性,很難控制住自己。

  光是想到自己隔天恢復理智時,發現身旁躺著的是不認識的路人甲乙丙,她就打從內心的感到骯髒想吐。

  「敬愛的主啊,為什麼讓我擁有道德,卻又讓我的體內藏著不受控制的野獸呢?」每每,她都只能如此問著上帝,卻始終得不到來自祂的答案。

  唉……歎了口氣,她放棄地結束腦中這個讓自己煩悶的主題,想想接下來該在家中囤積多少食物用品,才能度過隨時可能發作的發病期比較實在。

  她可不想發作時跑出去嚇人害己,也不想就這麼餓死在家裡。控制自己的腳步單獨待在家中,是她僅有的最後一絲理智及防線,在體驗過各種無法控制的本能反應後,她更珍惜自己這僅剩的一點控制權。

  她繼續腳底的步伐,拾階而上,突然,砰砰砰磅——幾聲物體碰撞的聲音急促響起。

  只來得及擡頭往上一瞧,還搞不清楚發生什麼事,巨大的撞擊力道就將她整個人往後撞倒。

  在身體親吻上大理石階梯前,她腦子才處理完剛才眼前的畫面——

  有人從樓梯上跌下來了。

  接著,換她遭殃。

  「該死……」

  腳踩空與見到底下有人幾乎是在同一時間發生,速度快到Mai根本來不及開口警告,只能在撞上對方時,想辦法伸出手護住這倒黴路人的身子,以防止對方撞到頭部。

  非常快地,兩人摔落到樓梯中間的空地,他雙腳抵住石階,好不容易才止住繼續往下跌的命運。

  一穩住身體,顧不了身上的疼痛,Mai趕緊轉身檢查對方的狀況。

  「小姐、小姐,你還好吧?」他輕拍對方的手臂,再搖搖她的肩,就怕她失去意識。

  「Hello?聽得見我的聲音嗎?」

  席兒悶哼了聲,剛才的撞擊加上一陣顛簸,震得她原本就很不適的腦袋更加暈眩。

  呼……還好,還有反應。Mai鬆了口氣。

  「哈囉?你還好嗎?我幫你叫救護車,你忍耐一下。」見對方遲遲未睜眼,他覺得情況不太妙,趕緊翻找背包中的手機叫救護車。

  幸好手機沒被摔壞,但號碼還沒撥出,一隻抓緊自己手臂的手掌便打斷了他接下來的動作。

  「不……」席兒還是閉著眼,緩聲道:「不用了……」要不是身體不適,她也不會反應如此遲緩,呆呆站在樓梯中間被人撞上。

  「我只是……有點貧血……」而且她也沒料到,這個時間樓梯間會有人出現。

  「貧血?」他一愣。

  「除了貧血呢?你有沒有撞傷哪裡?」

  席兒動作輕緩地搖頭。

  撞到階梯是有點痛,可皮肉傷對她而言沒多大影響。她緩緩睜開眼,一對黑眸就這麼躍入眼簾,瞬間,雙方都明顯地愣了下。

  「請……請離我遠一點,可以嗎?」說話的當下,她忍不住擰起眉頭。

  這男人……好香。

  「我?」Mai露出難得的訝異神情。

  「你不覺得你該上醫院檢查一下嗎?」他都已經做好賠一大筆醫藥費,更甚至是博得明、後日娛樂新聞版面的心理準備了,怎麼她竟是這麼說?這位小姐是連頭也一併摔壞了是不?

  席兒眉間皺折更深了,她感覺到自己的牙齦正微微發癢……

  她從沒聞過這種味道。

  「不用。」

  「小姐,我覺得——」

  「請你安靜。」

  「啥?」Mai敢保證,要是被團裡的夥伴看到他現在的拙呆表情,一定會拍照存證,笑他個十年八年。

  哇咧,他幾百年沒從別人口中聽過這句了,尤其在他以樂團主唱身份在演藝圈走紅後,多得是巴著要他開金嗓的人,現在他竟被一個不認識的陌生人,而且還是異性,要他「閉上嘴」

  這下不只是錯愕,一顆男性的小小自尊心也受到些許創傷。

  「在我安靜之前,我還是得重申我的道歉,是我失足才害你遭殃。」他隨即恢復鎮定的道:「如果你的身體在接下來幾天有任何不適,都可以找我,我會負擔所有的醫藥費。」

  「不需要。」席兒還是老話一句。她沒說出口的是,不需要醫藥費,只要他願意讓她咬一口,一定比什麼萬靈丹都有效。

  「請你……離我遠一點……」末句,她的喉嚨已經開始感到乾涸。

  除了那股奇特,帶點蜜般的甜甜香味,他身上還擁有誘人的健康味道。

  生平頭一遭踢到如此大的鐵板,Mai識趣地摸摸鼻子,閃到一旁去撿剛才在摔落的過程中飄掉的帽子。

  但他隨即發現一件更有趣的事,離他那頂可以遮羞的帽子幾個階梯的位置,分別躺了一副太陽眼鏡及假髮。

  他雙眉挑得老高,心中飛快思索著對方是什麼身份。

  正常人會在三更半夜的現在,爬樓梯當健身,還變裝變得如此徹底嗎?

  他順道將地上的東西撿回去歸還原主。

  「小姐,你的墨鏡和……嗯,髮飾。」他故意拉長了尾音,毫不掩飾語氣中的疑惑與興味。

  席兒已從地上自行站起,她不理會對方試探的語氣,只是淡淡說了句謝謝,接過東西後,逕自閃到一旁將墨鏡、假髮戴回,以及撿回散落在地上的幾樣物品。

  站在她身後,Mai瞇眼,努力地將她的模樣瞧個仔細。

  由於樓梯間燈光較暗,剛才沒仔細看他還沒發現,原來這女人的髮色是淺到近乎金色的淺褐,膚色慘白得像個鬼似的——看來她的貧血果真嚴重……

  此刻,席兒撿完了自己掉落的物品,回過頭,目光正好與他對上。

  Mai覺得自己的心臟被狠狠撞了一下。

  那張蒼白的臉上,有著和膚色形成強烈對比的紅艷唇瓣,看起來就像……就像……吸血鬼似的。

  腦海中飛快閃過無數畫面——深無止境的暗紅空間,襯著黑灰的光影,蒼白的,死灰的,孤寂……

  老天!這女人太有畫面了!

  腦中源源不絕湧現的靈感,令他的心臟興奮地加速狂飆。

  噢、該死……冷靜點!他對自己快撞出胸腔的心臟下令。

  優異的五感,讓席兒即使在光線不足、眼前還擋著深色鏡片的情況下,依舊能清楚地看見週遭一切事物。

  眼前男人像貓見著了逗貓棒般的眼神,讓她全身寒毛直立。

  顧不得禮貌,她下意識地轉了個方向,想立即逃跑。

  見她轉身,Mai立即上前,一把拉住她。

  「小姐,請等一下——」

  她因突如其來的觸碰而嚇了一跳。

  「放開!」

  「抱歉,但我有問題想請問一下……」

  一隻手臂被抓住,她指責的目光惡狠狠地瞪向他,可惜墨鏡遮住了她的眼,讓她瞪視的效果幾乎等於零。

  但這股遺憾沒持續太久,眼前的男人替她解決掉了這困擾。他長手一伸,摘掉那副墨鏡。

  「你——」就在她驚訝的同時,他又順手剝掉了她的假髮。

  對方的舉動太快太突然,席兒瞬間傻了。

  「你做什麼?」頓了兩秒後回神,她忍不住吼叫出聲。

  「呃……」若說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會不會被打?

  Mai看了眼手上的墨鏡和假髮,又轉回她沒了半點遮蔽物的臉上。

  「那個……有人說過你的長相很特別嗎?」他堆出討好的笑容。剛才果真沒看錯,她的眼珠是淺灰色的。

  很有趣的,眼前這名女子身上的膚色、髮色、瞳色都不屬於東方人所有,甚至他也從未見過如此特別的紅艷唇色,但她的五官卻是十足的東方,核桃般的大眼,小巧不挺的鼻,連眼窩也絲毫看不出混血兒的影子。

  成天面對一堆彩妝濃度不一的面孔,他百分百敢保證,眼前所看到的絕對是原始真實的模樣。顯然這位小姐非常不喜歡自己引人注目的外表,這墨鏡和假髮,就和他出去逛街時,也想戴著歹徒犯案用蒙面頭套的原因一樣吧。

  「不關你的事!」席兒訝異地發現,自己的手竟然掙脫不開「的確是。」Mai不置可否地聳聳肩。好吧,明知道對方不想引人注意,還問出這句話的確是白目了點。

  「欸,你這樣扯會受傷!」噢!?他有很多話想問她耶!拜託她合作一點好不好?「那就放開!」此刻在席兒眼中,與她對話的男人頭上有如惡魔般冒出角,她只感覺遭到攻擊與羞辱,從沒有人類「能」這麼對待她!「把東西還給我!」

  「好好好,你別激動、別生氣,好嗎?我真的沒有惡意。」哇咧,原本還覺得她的畫面冷冰冰一片,現在就火得跟蠻牛一樣。

  他鬆開手,將假髮與墨鏡遞還給她。

  「我只是有幾個問題想——噢嘶,靠!」話到一半,伸出去將假髮與墨鏡物歸原主的手臂,也順道進了對方的口中。

  席兒抓住那隻手,像抓狂的貓般,狠狠地咬了上去。

  這下換Mai傻眼了。

  她是想咬掉他一塊肉嗎?「嘶——」他忍不住痛得倒抽口氣,卻沒扯動自己的手臂。

  「欸……剛才的失禮,我道歉……這樣能不能算一人一次,扯平了?」痛覺讓他的表情難以控制地扭曲起來,但他還是努力擠出個比苦笑還好上一些的笑臉。

  雖然被咬得很痛,但她咬人的模樣看在他眼中卻很好笑。

  Mai覺得自己此時的心境有點變態,他又不是被虐狂,可是這會就像遇上心愛寵物的主人般,痛歸痛,卻又為她的抓狂感到一絲無力感的好笑。

  好吧,雖然方法野性得跟動物沒兩樣,至少她很清楚傳達了她的不快。

  席兒聽到他的話,更像受到驚嚇而全身的毛都豎立起來的貓一樣,眼神清楚地傳達了她的驚恐與憤怒。

  在兩人眼神交會的短暫瞬間,她鬆開了嵌入他皮肉中的牙,轉身逃逸。

  「喂——」

  下意識的追上,但擔心她有更大的反彈,這回他控制住自己沒再伸手拉她,卻也被對方逃亡的神速嚇了一跳。

  「喂,你小心一點啦!」

  靠!?她逃命的樣子好像他是鬼似的!「喂!?小姐——」追不到半層樓,怕對方會因追逐而發生意外,Mai放棄地停下腳步,改而喊道:「欸——記得去看醫生呀——」

  當然,對方沒半點響應。

  啊——該死的!這情況不對!怎麼可以讓她跑掉?!

  卡在樓梯間不上不下,他很想抱頭吼叫。

  不過短暫幾分鐘的接觸,從她身上見到的畫面,就豐富到足以讓他思考出二三十組新歌排列方法,他需要向她做自我介紹,交換一下連絡方式、當個朋友或簽個工作合約什麼的都好,就是不該有從此見不到面的選項!

  可天曉得,現在再追上去攔住她,搞不好自己就得從警局的筆錄簿裡得知她的名字,對方則是從明天的新聞上得知他的,而這兩個選項都會讓他被其它團員海扁一頓,也不太好……

  內心掙扎之際,耳朵卻敏銳地聽見了熟悉的金屬碰撞聲響。當下,他毫不遲疑地兩階當一階追上樓。

  腳還未踏上自家所在的樓層,視線就已先到達。

  與藏在門縫後的一雙灰眸短暫交會之後,樓層中唯二的其中一扇門扉,當著他的面前甩上。

  他站在原地,愣愣地瞪著那扇門好一會兒。

  「好極了,除了可以確定她的手腳沒摔斷,還加碼大放送。」瞪著緊閉的大門,消化這意外發現的事後,他吐出這麼一句。

  鄰居耶!騙人的吧?

第1章(2)

  下午四點,『Shine』的專屬保母車停在公司外的停車格上,等著一行團員到齊,前往下一個通告地點。

  倚著車窗,Mai捲起一邊手臂袖子,審視著昨晚的傷口。

  雖然入冬,但台灣的冬天總是來得晚、去得快,昨晚那身薄布料完全擋不住大理石階的撞擊,被撞出好幾片烏青不說,隔著衣料的手臂也被擦破一層皮。

  當然,他知道這是為了抓住另一個倒黴鬼,不得不用手臂護住對方才會發生的災情。

  誰也料不到,那倒黴鬼後來還會咬他一記,為他的傷口再添上兩排齒痕。

  他看著手臂上兩排齒印,上頭有兩個凹洞特別深,已刺穿表層皮膚,現在成了兩個小紅點,真不曉得怎麼形容現在的心情。

  「哇,『雷殘』哦!」Keyboard手包子一上車,看到他的模樣,忍不住吹了聲口哨。

  Mai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

  「閉嘴。」就是這傢夥,昨晚不在,讓他找不到人,害他糗也出了,還白跑一趟。

  「別指望他啦,他最近都住到女人家去。」跟在包子後的是貝斯手偉伯。

  最後上車的是團長阿Ki,他將一串鑰匙拋過去。

  「喏。」

  「謝啦。」一把接住飛過來的鑰匙串,Mai扯扯嘴角。

  今日上半場大夥各自有各自的通告行程,直到現在,團員們才聚首。

  「結果你昨晚窩哪?」

  「警衛室。」

  「噗——」有人口中的礦泉水噴出來。

  「靠!真的假的呀?」

  「有可能嗎?」Mai給了個「你嘛幫幫忙」的白眼。

  「等鎖匠來就走人了。」

  「那你今天怎麼鎖門?」

  「沒鎖呀——」他沒好氣的道。

  「管理費又不是繳假的。」要真的那麼剛好被闖空門,乾脆順便搬家。

  「古斯咧?」團員四位到齊,剩鼓手不見蹤影。

  「圓姊先過去現場,他也跟過去了。」前座的助手傳來回應。

  「靠!那還不開車!」後方有人伸手敲了司機腦門一記。

  車子緩緩駛入車道,Mai倚著車窗,看著外頭景色飛掠,他的心情從昨晚就一直很低迷。

  十幾個小時下來,腦海中不斷浮現一張蒼白、充滿警戒的臉蛋,對於昨晚讓「獵物」脫逃的情形,每想起一次,他就更加鬱悶。

  嘖……昨晚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是自己太粗魯嚇到人了?還是講錯什麼話?

  想半天,除了摔下樓這件他也是千百個不願意發生的鳥事外,他還是想不出自己昨晚做了什麼錯事,會讓對方見到他像見鬼一樣的逃亡。

  「欸,你今天很沒勁耶。」阿Ki坐到他身邊,捶了他一記。

  「幹麼?歌寫不出來?」

  他隨口應了句,「還好。」寫歌不難,要讓他滿意的卻沒幾首。

  「那是中邪了?」他們這團裡最好動的鬼靈精,今天反應整個不對勁。

  視線透過車窗玻璃的反映,懶懶地掃了身旁的傢夥一眼,他突然吐出八竿子打不著邊的問句,「欸,阿Ki,我長得很沒女人緣嗎?」

  「你」他挑眉。看來這小子真的中邪了。

  「是差我一點啦,怎樣?」

  「去你的。」Mai笑罵了聲。

  「我還長你一段咧。」

  「嗟,還會開黃腔咧!」阿Ki巴了他腦門一記。

  「裝得要死不活比較帥是不?」

  「誰跟你裝了,真的很郁卒。」他歎口氣,將昨晚的情形大概提了遍。

  「你對面不是沒人住?」阿Ki也和他同樣驚訝。

  「我問過管理員了,她比我早搬進去。」也就是說,他和那位小姐至少當了兩年多的鄰居,而他竟然一直以為對面是僑胞置產,才會從沒見過有人入住。

  「豬哦,去按門鈴呀。」此時,前方傳來一句,插入他們的對話。

  「欸欸,偷聽可不可以不要那麼光明正大?」Mai擡頭望向聲源,提醒對方要找回自己的公德心。

  「靠,車子那麼小一台,你們講那麼大聲聾子才聽不見。」前面的包子堵了這麼一句。

  「那女的討厭你哦?」

  「不像,比較像不認識。」他聳肩。

  「幾歲?」雖然他們很紅,但也知道有些媽媽、阿姨只認識各類戲劇演員,再說有人連美國總統是誰都搞不清楚了,他們當然不會認為全世界都該知道自己。

  「二十幾吧,看不太出來。」

  「呷幼齒顧目瞅哦?」包子挑眉。

  「你不是最會裝可愛,零到六十歲的都吃這套,安啦。」

  Mai翻了個白眼。

  「裝個鬼,這天生麗質好不好。」

  「干,你這小子臉皮越來越厚!」

  出道八年,團中年紀最小的Mai現在也三十有三,和他差距最大的包子長了他五歲,都快邁入四十大關,一夥人聚在一塊總還是像小鬼頭般吵鬧不休。

  「欸,說正經的,既然有興趣,你要不乾脆追你對門的那位小姐?」

  「你覺得咧?」Mai撇撇嘴。

  「算了,你愛當演藝圈最後一個處男就繼續。」對於這點,其它團員都只能聳肩。

  在這五光十色的圈子沒迷失自己就算不錯了,雖然團員們普遍都稱得上好男人,不搞腳踏多條船或始亂終棄的勾當,卻也沒人像這小子一樣,眼中除了音樂還是音樂,約過會的對象一雙手數還有剩,而且多數約會理由還是音樂,著實讓人想送他進寺廟每天吃齋念佛敲木魚。

  當然,早把經紀人拐到手,成為團中第一個死會的鼓手不在統計名單內。

  「去你的。」這是Mai對於夥伴評語的響應。

  突然,眼角瞟見車窗外閃過的影像,原本在唇槍舌劍中態度還一直保持慵懶的Mai猛然彈跳起來,激動大喊,「欸!阿福!停車停車!」

  是她!

  坐在他身旁的阿Ki,首當其衝地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給嚇了一跳。

  「靠!你中猴哦」

  Mai顧不得全車朝自己投來的詢問目光,猛拍前方椅背催促道:「快啦!」在催促的同時,視線依舊緊盯遠方的目標。

  「欸,時間不多哦。」阿Ki冷靜提醒。

  而對方的響應,是伸手抽走他頭上的帽子。

  「借我用一下!」將帽子套到自己頭上,拉高脖子上的圍巾,再壓低帽簷,一張帥氣十足的臉蛋,瞬間被掩住了七八成。

  就在司機展現完他高超的擠道技巧,好不容易將車停靠在路邊時,Mai幾乎是同時打開門跳下車。

  「你們先走,我等等馬上趕上!」他丟下這句,在所有人面前甩上車門。

  隔著車窗,團員們看著他們家的主唱拔腿往回狂奔,眾人你看我我看你,眼中交換著同樣的訊息——那傢夥大概又看到什麼激發他寫歌靈感的東西了。

  阿Ki伸手揉亂被帽子壓扁的髮型,聳肩。毫無疑問,若今天是見到知名吉他手JimiHendrix,身為團裡吉他手的他,也會出現同樣的舉動。

  只可惜對方已經掛了。

  在大馬路上狂奔了好一會兒,Mai來到剛才瞥見那道身影的路口。

  他像只無頭蒼蠅,視線左右來回的梭巡。

  沒有?怎麼會沒有?!

  適才下過陣雨的台北街頭一片灰蒙,不見了太陽,午後猶如傍晚。

  頸上的圍巾遮住他鼻子以下,深長的帽簷替他的五官製造出遮蔽的陰影,卻沒擋住視線,讓他得以確認四周。

  剛才在車上,他確定他看到了昨天那個女人。

  雖然是遠遠瞥見,那道身影有著深色長髮,臉上還戴著墨鏡,不只看不見全貌,也無法判斷長髮的真假,但對方的膚白太蒼白,唇色也對比強烈的紅艷,教他一眼就敢保證,一定是她,錯不了!

  但現在,他就站在她剛才出現的地點,卻始終找不到任何一道相似的影子。

  他不死心地繼續張望尋找。

  路上是雨水肆虐後的濕濘,行人稀少,他不在意自己的舉止引起路人注目,此刻,心中唯一的念頭只有找到對方。

  就在Mai在路口努力張望尋找的當下,離他幾十公尺遠的地方,席兒透過店家的玻璃櫥窗發現了他。

  見到他,她眉心幾乎是直接反射地蹙緊。

  為了日後隨時可能到來的發病期,她看今日天況不佳,厚厚的雨雲完全遮蔽住太陽,趁著下午人不多的時段,出門購買需要的生活用品。

  她當然認得那男人是她的對門鄰居,就是拜這位鄰居的混亂作息所賜,害自己每回出門都得特別注意,先查看一回門上貓眼,以防兩人會在門口撞見。畢竟她體內向來沒存在過敦親睦鄰這功能,能避免碰面就盡量避免。

  沒料到,竟會發生昨晚的事。

  憑著優異的視覺,就算隔著如此遠的距離,席兒還是一眼就能看見壓在帽簷陰影中的那雙眼睛。

  她想起自己昨晚的行徑……

  她學過防身、學過禮儀,但沒人教過她用牙齒咬人,血族的牙齒功能不應該是這麼使用,若被族人知道她把牙齒當拳頭使用,恐怕會成為大笑柄。

  「小姐,您要的東西全都在裡面了。」店員的聲音拉回她的思緒,她靜靜付了款,如同來時般沈默地步出店家。

  門一開,帶著濕意的冷空氣迎面襲來。

  肌膚毛孔因感受到溫度變化而收縮,一股暈眩隨即湧上。

  下過雨,接下來幾天溫度恐怕會直線降低……席兒稍閉眼,站在原地等待暈眩退去,當她再度邁開步伐時,眼一擡,毫無預警的,兩道視線就這麼撞上。

  天色昏暗,隔著墨鏡,她卻能清楚看到,那雙像老鷹鎖定獵物般瞬間淩厲的視線。

  她感到……離病發時間,似乎更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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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2-12-10 12:45:33

第2章(1)

  找到了!就像心電感應般,隔著幾十公尺的距離,Mai在眼神掃過的一瞬間,便鎖定了那道倩影。

  店家櫥窗的木紋、黃燈成了她的背景,暗暮寒風,這女人光是站在那,就能奪走他所有的專注。

  「該死……」他忍不住逸出一聲低咒,她……太有畫面……太有感覺……太美了……想也不想的,雙腿如有自己意識般往前邁去,他絕不能讓她再次從眼前溜掉!席兒站在原地,看著那位鄰居朝自己走來,那股寒毛直立的感覺再度襲上,下意識地又想逃。

  明明,兩人昨夜只是短暫打了照面,自己今天換了另一頂假髮,更別說臉上還戴著副大墨鏡,但從他的眼神中,她知道他認出她了。

  「嗨。」

  視線就這麼膠著住,直到對方來到身前,席兒才發現自己的腳如生根似的停在原地,動不了。

  「嗨,好巧哦,你來逛街嗎?」Mai稍微拉低了掩住自己臉蛋的圍巾,露出能迷昏一票女粉絲的笑容,佯裝巧遇的道。

  巧?雖然身體因他的靠近而感到不對勁,但聽見這話,席兒不免感到些許困或

  「Hello…你還記得我嗎?」見她沒反應,Mai試探地又問了句。

  「昨天晚上,在樓梯間,我撞到你,還記得嗎?」擔心像昨晚一樣將人給嚇跑,他壓下心中的急躁,堆著笑臉繼續問。

  他己經很久很久,沒再體會過這種侷促感覺,活像初戀告白似的感覺了。

  席兒還是只望著他,不語。

  事實上,她正在想辦法找出自己對他疑惑的答案。

  例如他身上的味道,以及為何他的眼神會造成自己本能排斥的恐慌,還有……這男人怎麼有辦法如此多話?他們才見過一次面,不是嗎?獨腳戲的尷尬,並沒嚇退經歷過多年舞台洗禮的「Shine」主唱,他的表情控管己經老練到無堅不摧,區區一個笑容難不倒他。

  他還是掛著親切的笑,甚至故意裝可愛的抿抿嘴,露出童雯無欺的模樣。

  「嘿,看在我很有誠意想向你賠罪的份上,理我一下吧?」說完這句,他也學起她的不語,一雙笑眼直勾勾地盯著她。

  這下,換席兒蹙眉了。

  「你在找人?」迴避掉他的眼神,她地想起他剛才在路口張望的模樣,勉強找了個話題回應。

  啊、終於!Mai咧出大大的笑容。

  「沒有,我正好因工作路過。」如同關心朋友般,他態度度自然地問「你出門買東西嗎?還是在工作?」

  席兒眼神往下,Mai也跟著她的視線移動,看到她手上的袋子。

  彷彿這舉動便可代替回答,兩人視線再度回到對方身上,她淡淡地道:「若沒事,我要走了。」

  哇靠,這是哪一招呀?Mai傻眼地愣了下。

  「嘿,我還沒好好向你道歉,約個時間一起吃飯?」他伸手攔住她。

  瞪了眼扯住自己袖子的手,席兒覺得場景彷彿回到昨晚。

  「不需要。」

  她擡頭瞪他。

  「你該控制好自己的手。」

  「我很抱歉,但我不知道我跑不跑得贏你。」他笑了笑,誠實回答,語氣中可以感受到一絲無奈。

  「你昨天……嗯,離開的速度還挺快的。」

  席兒不語地瞪著他。

  「我知道這舉動很沒禮貌,但我有事找你。」他決定不再拐彎抹角,反正剛才暖身哈啦不到幾句,她還是想落跑,可見直著來、繞著來結果都一樣。

  「如果這舉動讓你很不高興,你大可像昨天一樣咬我沒差。」他扯扯她的衣角。

  直覺告訴自己,若放開,她一定像昨天一樣轉身就跑。憶起這件事,席兒感到一絲困窘。

  「你有什麼事?」

  咦?那麼好說話?Mai挑挑眉,沒漏看她臉上的些許不自在。

  「我我——」

  可他甫發出一個單音,身後一波強力的尖叫,就將他未出口的的話全給打掉。

  「Mai?」

  不必回頭,憑聲音他就能斷定,尖叫者至少有三人以上。

  「挫屎咧……」想也不想地,他抓著席兒的手腕,拔腿就跑。

  「你……」席兒還來不及抗議,整個人就被拉著跑。

  兩人以競賽般的速度狂飆,沒一會兒就拉開與後方追逐的瘋狂粉絲的距離,憑著多年的落跑經驗,Mai拉著席兒閃進路旁小巷,找到一處正好足以遮蔽兩人的雜物堆,閃身躲了進去。

  怕對方再度溜掉,他有些卑劣地利用身形優勢,將她困在牆與自己之間。

  俯晚著被困住的身影,眼前的人兒壓根臉不紅氣不喘,好像剛才急速狂奔的只有他,但他從頭到尾,可沒放慢腳步。

  「你該不會是從事運動相關工作吧?」露出淺笑,為了自己男性的尊嚴,Mai只能努力克制著喘氣的節奏,意圖讓自己看來也像她一般輕鬆。

  對他的話充耳未聞,席兒蹙著眉,晃晃自己的右手。

  他的手掌還緊握在她的右腕上。

  明知道她的意嗯,Mai卻故意挑高眉,將疑問的眼神投向她。

  「請放開我。」明白對方故意要她開口說話,席兒語氣中帶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火花。

  「那你能不能先為我解答這疑惑?你是運動選手嗎?」雖然他沒見過外表看來如此不健康的運動員,她看起來比較像長期進出醫院的模樣。

  「不是。」席兒除了瞪他,不知道還能做些什麼,除非她想再咬他一口。

  「可以放開了嗎?

  「當然,不過你得先答應我,不能溜掉。」他又丟了個但書出去,一臉先商量好的模樣。

  「我要去買東西。」她非常不滿他使用「溜掉」這說法。

  「我陪你?」迎上她指責的目光,他不閃不躲,反而笑了。

  「不過得另外約個時間,現在不太適合。」

  這位先生——

  「麥又敦,我的名字。」他打斷她,自顧自地自我介紹。

  「叫我Mai就好」

  「你不必告訴我名字。」她開始認真考慮是不是該一拳打昏他了。

  「可是我很想告訴你我的名字。」一皮天下無難事,他這張帶點娃娃臉的長相,舉凡裝可愛、裝無辜這類能激發女性母愛,或者看來無害,能讓對方放低戒心的表情,他都相當擅長。

  他咬了咬下唇,抿出彎彎的唇角,刻意低頭,黑眸往上十五度角的望著她。

  被他這麼盯著,不習慣和人相處的席兒只覺得更想逃。她試過了,可惜掙脫不開他。

  「你到底有什麼事?」她將視線轉個方向,盡可能地不停留在他臉上。

  你的名字?

  雖然不明白他的意圖,但如果回答他的問題,就能能盡快打發走他,她不介意配合。

  「席兒。」

  「席兒?」他眼神一亮。

  就在這一瞬,席兒後悔了。

  聽見他口中喚出自己的名字,那股寒毛直豎的感覺又鋪天蓋地般的壓上,她得努力壓抑恐慌,才能避免像昨夜一樣失控攻擊他,,最後落荒而逃。

  擰緊眉心,這種幾近窒息的感覺對她而言並不陌生,每每發病期也會出現這種無助感,可她從未在一個人類身上感受過這感覺,她…討厭這個人。

  討厭他的眼神,他的態度,他的聲音……她討厭這一一切讓她感到無所適從的事物。

  「哈羅?」Mai發現眼前的人兒像突然失神,「哈羅?席兒?」

  突然,席兒摘下墨鏡,露出玉石般的灰眸。

  Mai看著她,不解她的舉動。

  專注地勾住那雙引發自己恐慌的黑眸,席兒決定亡羊補牢,做件昨晚就該做的正確舉動。

  她要他忘了昨夜的相遇。

  她要他抹除有關她的記憶。

  她要他……從此別再接近她。

  離開後……將一切全忘掉……她盯著那雙黑眸,對方也同樣直瞅著她,逐漸地,他的瞳孔失神放大。

  這是陷入暗示的特有模樣,席兒鬆了口氣。如此一來,就算再見,自己也不需要再特意避開他。

  只是……在下一秒,她立即發現了異樣。

  眼前的傢夥非但沒依照暗示的離開,反而緩緩將臉湊近她,那迷濛的黑瞳,在離她眼前不到十公分距離時,倏地恢復明亮。

  「你的眼睛很漂亮。」

  席兒簡直被嚇壞了。

  「你——」怎麼會?Mai被她活像受驚嚇的貓兒般,差點沒彈跳起來的模樣給逗笑。

  「咳,我只不過是稱讚你,有必要嚇成這樣嗎?」他抿嘴,極力克制快逸出的笑聲。

  席兒一張臉倏地漲紅。

  「我沒有!」她的確是被嚇到,但才不是因他那句話!怎麼可能?老天!怎麼會?「好,沒有,是我看錯了。」他盡力讓講著這句話的自己看起來有十足的誠意,接著不忘再重申一遍,「不過你真的該把墨鏡拿掉,你的眼睛很漂亮。」淺淺透亮的灰色,像琉璃一樣。

  對讚美壓根充耳未聞,席兒心中只有震驚。難怪她本能的會對他發出強烈的排斥反應,她終於明白,見到他時,全身寒毛直豎的反應從何而來。

  催眠和暗示對這個男人無效!向來可以保護自己安全的異能竟然失敗,讓席兒感到十分無措。

  「哈羅?」發現她又失神了,他伸手在她眼前揮了揮。

  「HeIIO?EXCUSEME?ISSOMEONEHERE?』,她是沒睡飽嗎,怎麼那麼容易神遊?席兒瞪了他一眼。

  哇哦!抓狂了?「英文比較好溝通?」他笑,顯然不擔心她發怒。

  「你原本住哪?」

  「不關你的事!」又來了,這傢夥為什麼能輕易就問出一堆涉及別人隱私的問題,還一副理所當然的熟穩模樣?他一臉無辜的聳聳肩,「別像只受驚的小貓?我沒有任何不良的意圖。」

  她不是小貓,卻也沒心力在這稱謂上辯駁,她只想趕快弄清他的意圖,然後和他分道揚鑣,「你想做什麼?」

  Mai忍不住想苦笑。半路攔人認鄰居兼認友的事,在過去從未發生過,想不到頭一回嘗試,難度竟那麼高。

  「我只是想和你認識一下,不只是敦親睦鄰,還想當個朋友,嗯?」他揚起嘴角,他又漾出孩童般單純可愛的笑容,盡可能地想讓她感受到自己的善意。

  朋友?愣了下,這兩個字在席兒腦海中浮現出的字體呈現問號。

  這兩個宇代表的意思對她而言非常陌生,事實上,她的世界裡只有親人、族人,以及各種稱謂的陌生人。

  「席兒?」

第2章(2)

  在他認真的目光注視下,一股非回答不可的壓迫感掐上咽喉,她眼中露出恐慌,突然湧現的窒息令她感到痛苦,喉嚨卻控制不住地擠出聲音「我——」

  突然響越的手機鈴聲,恰巧打斷她的話。

  眼看對方就要回答,Mai的心情既興奮又緊張,一顆心卜通卜通狂跳,可這突如其來的電話鈴響,將他一顆被提高的心臟整個拍回了地面上,他瞬間像被戳破的氣球,洩氣了。

  無奈地做了個請對方稍等的動作,他先閃到一旁接電話。

  「喂?」

  「再六分鐘節目就要開始了,你到底在哪?」手機那頭傳來的,是經紀人葉湘倪充滿危險的嗓音。

  Mai迅速地瞄了眼腕表,噢,X的……見到上頭指針的方向,他差點沒飄出髒話。

  眼角瞄了前方的人兒一眼,此刻,他的內心彷彿天堂地獄大般的煎熬,一邊是絕對拋下開的工作,另一邊則是他好不容易逮到的機會啊。他又擡眼瞄了一下前方,最後也不得不狠下心,咬牙切齒的道:「我十分鐘內到,叫他們頂一下。」他的心在淌血了。

  「快點!」兩個字交代完,對方也不多說地就結束通話。

  無力地將手機塞回口袋,又無力地拾眼,掃了前方再無半縷從煙的空間,他更悶了——自己等著聽答覆的對象,趁著他接電話的空欄檔,開溜了。

  他發誓,下次若再遇見,他一定建議她去參加奧運長跑。

  「一天之內死兩次……」鬱悶己經不足以形容Mai現在的感受,他現在是……內傷,非常非常嚴重的內傷。

  即便重傷,他還是認命的邁開步伐,朝有計程車的大馬路方向拔腿狂奔。

  奔跑之際,冷風從他耳畔不斷呼嘯而過,此刻,他深深體會到這個冬天的淒涼。

  跳上計程車,回到住處後,席兒一路由樓梯狂奔回到家。

  握著鑰匙的手微微顫抖,顯示出她內心的不平靜。

  彷彿打了場仗,她終於扭開門鎖,回到最安全的地方。

  一進門,雙腿即癱軟地跌坐在地上。

  和昨晚一樣,她又逃了。

  她沒辦法不逃,剛才的情況太可怕了!有生以來,頭一回遇上這樣的事,催眠和精神控制能力竟然對那個男人全然無效?將自己蜷縮一團,抵在門邊角落,憶起剛才的景象,她無法控制地全身顫抖起來。

  仔細想想,遇到他時,不只身體發出警告的排斥反應,連四肢都受影響的不受控制,先是雙腳在店外見到他時動不了,力氣比人類從上許多的她,還掙脫不開他的箍握,甚至在他的注視之下……老天?…那股咽喉被掐住的窒息感是怎麼回事?她的身體竟然自動回應他的問話?憶起剛才幾近失控的感覺,那股壓迫還深深留在她的感官上,席兒忍不住驚恐,淚水就這麼滑出眼眶,她抱緊身軀,努力將自己縮在牆角,不發出一點聲音的任眼淚往下掉。

  無聲息的,一雙鞋遮住地上石磚花紋,闖入她眼前。

  「席兒?」

  席兒眼角掛著淚痕的擡頭,仰望將自己完全籠罩住的巨大黑影。」Uncle——?」

  黑影蹲了下來,露出一雙銀眸與她平視。

  「我的小女孩,怎麼了?」

  「Uncle!」原木驚恐木然的人兒,像見著浮木般撲進黑影懷中,放聲大哭。

  「Uncle,我好怕一」她抽噎地將過去十幾個小時內發生的種種,全告訴了他。

  尤爾輕拍她的背,聽著她傾訴。

  懷中的女孩,是姊姊留給他的寶貝,當這孩子陷入極度不安恐慌時,無論身處在哪,他一定會前來領導她,這女孩是他的責任。

  「席兒,傻孩子,你不需要感到害怕。」聽完泣訴,尤爾抱起她,將她帶進房內,安置上床。

  「不……我好怕……我又要失控了……那個日子又要到了……」雖然任人安置上床,席兒還是全身緊繃,不斷搖頭。

  尤爾看著她的模樣,在心中歎了口氣。

  血族的孩子,成長過程一定都會經過極度不安的蛻變期,這孩子打從心底的抗拒吸血,這會令她的蛻變比別人痛苦上數倍。

  他還記得她第一次克制不住吸血慾望,事後卻崩潰的將自己鎖在房裡不吃不喝好幾天,差點餓死。

  當時他這樣告訴她。後來,她才漸漸接受自己只是比正常人多了一些能力,多了一點慾望,就像有人嗜甜,也有人碰到甜食就起疹子過敏一樣。

  「傻孩子,你不會失控,你可以和那個人類和平相處,毫無疑問。」

  「我不會……」

  「你可以。」尤爾制止她的搖頭,強調道。

  「孩子,還記得尤爾交代你的吧,你必須試著和人類來往。」

  「我會克制不住自己——」

  「你可以,席兒,這麼多年下來,你證實了你沒問題。」他道。

  「再者,沒有任何人類會因為捐出一、兩百毫升的血液而死亡,這點,我相信你的家教很久前就教授過你,書本也能證實。」

  席兒知道尤爾所言無誤,但……「我怕。」她搖頭,恐懼己在她胸上深刻烙印,她擺脫不了它。

  「尤爾,我怕。」

  尤爾完全能瞭解她內心的恐慌,有八成以上的血族孩子們都是這樣,在人類社會中,戰戰兢兢的度過每一個日出日落,他們的力量還太小,「不同」和「特殊」兩字,於他們而言就像詛咒。

  還有,他們得不斷和自己心中的「道德」打架。

  他所能做的,只是在一旁提點她。

  「小女孩,別讓恐懼遮蔽了一切可能,你是幸運的,席兒,你知道嗎?」他頓了頓,又問道:「你說你的能力對那個人類,完全無效?」

  席兒用力點頭。

  「你知道嗎?小女孩,遇到這種人類的機率,簡直比見到尤爾掛掉難得。」

  他伸手將她頭上的假髮摘下,解開纏住髮絲的髮帶,還她原本美麗的波浪長髮——

  「別藏著它,它很漂亮,和你媽咪的頭髮一樣漂亮。」

  「尤爾,你不會掛掉。」席兒任憑他擺弄自己的頭髮,眼中儘是對他話語的驚疑不安。

  「對,尤爾很難掛掉。」他笑。

  「而你,幸運的女孩,以同樣難得的幾率,遇上了這個傢夥。」

  「尤爾,我不懂。」她對父母幾乎沒印象,有記憶以來,在自己無無助迷惑的時候,都是身為監護人的尤爾帶領她走出那團霧的。

  「這麼說吧。」尤爾勾了勾嘴角。

  「席兒,我們擁有一些能力,比人類強大,在未成熟前,我們都需要小心控制,以免傷到別人。

  「但那些傢夥不同,在某種程度上,我們的能力對他們無效,他們很適合我們,應該說,沒人會比他們更適合我們,但不是每個血族都有幸能遇上這對象。」

  席兒努力消化著他的話。

  「尤爾,你的意思是……我能和他當「朋友」?」

  「算是。」沒點頭也沒搖頭,他只是笑了笑。

  「我不會一時控制不住,命令他提供脖子?」她雙肩瑟縮一下。

  「小女孩,你的能力對他起不了作用。」他提醒。

  「當然,如果你是使用中文,而他也樂意提供自己脖子的情況就另當別論。」

  「我想他聽得懂英文。」席兒蹙眉,直覺反應地回應。

  「好吧,任何一種蓓言。」尤爾聳肩。

  「使用語言的情況另當別論。」

  「尤——」

  「好了,小女孩,你需要睡一覺。」他一手輕放在席兒額上,制止了她接下來的發言。

  席兒乖順地依著他的手勢躺下,閉上眼。

  「睡吧,你需要習慣命運的洪流,失控並不可怕,你該學著去處理,而不是畏懼,逃亡。」如綢緞般的低沈嗓音在她耳畔呢喃,如催眠般,大腦在無意識的情況下吸收著這一切。

  「養足體力,你重要的日子即將來到了。」在她陷入深深的睡眠後,他如此說道。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2-12-10 12:46:37

第3章(1)

  下了今日最後一個通告,晚餐都還沒吃的『Shine』團員一行人,來到時常光顧的餐廳。

  隱蔽的VIP包廂內,Mai被其他團員處以極刑的壓制在地。

  從沒人可以無故在工作上遲到,曾經,團員中有人歷經失戀、喪親,甚至路上出了車禍,不管遇上什麼狀況,大夥還是拚了命地,用爬的也要準時爬上自己的工作崗位。

  敬業,是所有團員的共識與堅持,而Mai這個閃光燈最愛的焦點,今日竟然無故遲到了兩分鐘,雖然節目本身也因道具問題延宕了一些時間,不過大夥下了工後,還是不會輕易放過這犯了團中大忌的小子。

  「遲到?遲到!干,老子最大都還不敢遲到,你這小子打哪來的膽!」身為團中年紀最長的包子,理所當然的先開炮訓斥,而他的手正緊勒住團中年紀最小傢夥的脖子。

  「咳!包哥……會…會沒氣……」

  「扭斷他的脖子,讓他重新投胎學規矩。」

  Mai的背上壓了兩個人,頸部、四肢無一不遭到團員毒手,一群人朝他施以摔角美學絞殺技。

  「我……我錯了……」

  「知道錯了要拿出誠意!」

  「這頓……我請……啦……」

  「磋!這還差不多!」大夥人罵也罵了,勒也勒過了,這才終於肯放開他。

  一身淩亂狼狽地爬到一旁坐起身,Mai像被侵犯過後般,欲哭無淚。

  昨晚才摔出一身傷,今日又被處以極刑,全身的酸痛、痛楚只有自己知道,旁人無從體會。

  「還是不講?」

  「就只問到名字而已,要怎麼講啦?」他一臉苦瓜,全身又痛又酸,心情還鬱悶到了極點。

  「遜耶,叫牛郎教你幾招。」

  「不要給我亂取綽號哦!」

  「靠,又沒叫你,自己對號入座怪誰呀?」

  才結束一場審判,沒一會的時間,VIP包廂內又是鬧烘烘一片。

  身心接連受創,戰力不佳的Mai在一堆炮火中隨意放了幾槍,就趕緊尿遁溜了出來。

  他走到大片的玻璃牆面前,看著外頭大片的山水庭園造景透口氣,接著發現玻璃反映出的自己一身狼狽,他對著自己的倒影挑了挑眉,不打算伸手稍微整理門面,反正再怎麼亂,他還是帥。

  但卻很遜。他得承認。

  「唉。」兩次碰面,兩次機會,第一回對方拔腿就跑,第二回狀況稍微好轉,問到了名字,然而最後還是讓人溜了。

  看著倒影,他真不禁要懷疑,是否少了藝人光環,自己的魅力就落到谷底?席兒看他的眼神是全然的陌生,他敢保證,她百分之百不知道他是誰,只當他是個路人。

  但……未免也太陌生了吧?他好幾次見到她眼中露出驚恐,難道在她眼中,他長得跟鍾馗沒兩樣?「真是見鬼了。」低咒一聲,他煩悶的了爬一頭亂髮。

  想誘捕小動物,除了有餌,也得對方放低警戒才行。依席兒見到他就急著要落跑的情況,就算他佔了地利之便,每天到她家去按電鈴,也不知道得耗多久才能讓她放鬆防備。

  前提是,還得她沒報警抓走他。

  唉,這難題有得解了…,「席兒……」對著外頭的假山造景陷入深思,他喃喃念出她的名字。

  有人在叫她?席兒的聽覺在接收到空氣中那細微的聲音時,倏地豎立。

  她朝四周張望了下,而後蹙起眉,是錯覺嗎?撫摸了下自己前額,並末感到任何不適。

  「也許是太緊繃了……」她自語道。

  從昨晚開始,二十幾個小時的緊張情緒,讓她神經質了。

  尤爾的話向來等同真理,他的一席話,讓她開始了另一種思考,至於生理還未跟上的緊繃,她想,自己會在日後努力去調適。

  難得沒戴墨鏡假髮出門,她攏了攏未束起的波浪長髮,步伐繼續往前,依照過去的習慣,她繞著習慣,從某家餐廳後繞了進來。

  走過後方的停車場,一個小轉彎,眼前景象驀然轉變成綠林假山,連路也全被卵石覆蓋。

  只是,她今日沒了賞景的興致。

  在拐進彎道的瞬間,她的視線又和一雙黑眸撞上。

  寒毛直豎的恐慌瞬間輾升到最高,幾秒前說服自己放鬆的話,在此刻全被打包送回英國老家,她的雙腿無法移動,喉嚨發不出半點聲音,一堆不受控制的症狀如雨後春筍開始狂冒,唯一讓她感到欣慰的是,她沒有幻聽。

  真的有人叫她。

  洋娃娃般的淺褐波浪長髮,蒼白膚色,紅艷的唇,還有那雙玉石般的灰眸……「席兒?」眨眨眼,Mai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好運!眼前的人兒少了深色假髮,臉上也不見墨鏡,但在她出現在彎道,兩人視線相遇的瞬間,自己的直覺加上對方僵化的舉動給了答案,是她,沒錯。

  怕人又溜掉,在喊出她名字的同時,他迅速地從一旁的小門繞了出去。

  聽著卵石步道被踩過而發出的聲響,隨著兩人接近,席兒全身神經繃緊。她的腳又動不了了?「席兒?」壓抑心中的驚喜,Mai努力讓自己只表現出巧遇的訝異,而不是趕緊找條繩子來綁住她,防止她三度開溜的企圖。

  好吧,他是該檢討一下,席兒不認識他,下午不明所以的被拉著跑了兩三條街,停下來後,她沒馬上給他一記直拳已經算很客氣了,他這遜咖有啥資格抱怨?「嘿,真的是你。」走到她面前站定,他朝她笑了笑,而對方則表情僵硬地看著他。

  放輕鬆、放輕鬆點,席兒,尤爾說過沒問題的,你要相信他。

  相信身體的反應是緊張導致,席兒在心中不斷自我心理建設。

  看她僵硬的表情,Mai抿抿唇,壓下心中的急躁,勾出笑容,繼續唱獨腳戲,「我們又見面了,真的很巧,對吧。」他笑。

  「第一次看你沒戴假髮墨鏡,還好我認人功力還算不錯。」

  見她還是沒反應,他再接再厲的轉個話題,「那麼晚了,一個人出門很危險,走大馬路比較亮,也比較安全。」他雙手插在外套口袋,Mai朝餐廳正門的方向努了努。

  「你要去哪?我陪你?」他以為她經過餐廳是正為了抄捷徑。

  「呃……雖然壞人不會自己承認,不過我真的沒半點惡意。」他戲澹地勾起貓兒般的嘴角,眨眨眼,擺出他招牌的淘氣笑臉,裝可愛道:「唉,千萬別告訴我你忘了我是誰了,雖然我不虛榮,但不被記住這件事,對帥哥的打擊還挺大的,幫個忙,好嗎?」

  噙笑望了對方一會兒,就在Mai以為又得再度找話之際,席兒終於有了反應。

  「麥一又敦?」她搜尋腦中記憶,不甚確定的道。

  聽見自己的名字從她口中吐出,Mai的心臟狠狠撞了一下。

  「嘿,你記得。」他咧出大大的笑容。

  「對,我叫麥又敦,不過很少有人會連名帶姓的叫,認識的人大多叫我Mai,或是你要叫我阿敦也可以。」他鬆了口氣。

  席兒緩緩地朝他點點頭。

  尤爾,我的「幸運」真是個熱情的傢夥。

  眼前人兒的態度雖然還是生疏,但看得出己轉變許多,至少有回應的意願,也不再一臉隨時要落跑的模樣,遇上如此機會,他真該去拜拜,謝神還願了。Mai感動地想。

  「你要去哪?我陪你。」他兜回先前的話題。

  席兒先是搖頭,視線膘了下一旁的主建築。

  「我來這裡……買東西。」

  不再抗拒互動後,四肢的僵硬感逐漸好轉,這代表身體還在自己能掌控的範圍,席兒為此庇到安心,回應的意願也大幅增加。

  「你還沒吃飯?」

  她點點頭。

  「那正好,我和我的夥伴們在這吃飯,一起來?」

  和一群人類吃飯?「不。」意識到他指的是複數,席兒五官都快皺成一團。

  是有人要逼她吞黃膽嗎?Mai感到好笑,裡面那幾隻若知道,有個女人聽到要和「Shine」全員一起吃飯竟露出這表情,一定會吐血而亡。

  「那你想吃什麼?我請你。」

  「不用了,謝謝,」

  「那你請我?」

  懷疑是自己聽錯,席兒確認的問:「抱歉,你說什麼?」

  Mai抿抿嘴,唇角往外擴展。

  「我說,既然你不讓我請,那你請我?」

  「為什麼?」

  「因為你不讓我請。」

  什麼?「這沒道理,我不能接受。」

  「OK,那我請你,為昨晚的意外賠罪,這道理沒錯了吧?」收斂表情,他恢復禮貌的淺笑。

  可是她不需要他請客。

  「不??一」

  「有錯?」他挑眉,打斷她。

  「不——」沒錯,但……「沒錯?」

  「是,不過——」

  「沒錯不就得了。」他聳聳肩。

  「你能不能拿出你的禮貌?」發言接連被打斷,席兒忍不住光火。

  「為什麼你下午要溜掉?」他迅速反問。

  「我……」

  他臉上掛著淺笑,偏頭,等著她的解釋。

  聲音卡在喉嚨聞,席兒沒辦法依實回答,最後只好選擇了沈默。

  見她完全不打算回答的模樣,Mai抿抿唇,垂眼付度了下,之後歎了口氣。

  「席兒,你討厭我嗎?」

  聞言,她擡頭望向他,緩緩搖頭。

  「不。」下午時或許如此感覺,但她認為那是自己的恐慌造成的偏見。

  「我真的很想認識你,或許前兩次都有些不太好的突發狀況,如果可以控制的話,我真不願意給你留下那些不好的印象。」他突然轉變態度,語氣認真且輕緩的道。

  「我和朋友問的相處就是這樣,有些愛玩愛鬧,可能會有失禮的……呢,應該說常常有失禮的地方,如果相處時會讓你感到不舒服,這我道歉,只要說一聲,我保證不會犯第二回,讓我們和平相處,好嗎?」語末,他又露出童叟無欺的乖寶寶模樣。

  席兒能感受到他字裡行間的真誠,然後,她想起尤爾對自己的包容。

  她無法融入族裡的活動,尤爾從不曾怪她,當她提出想離開英國時,他也笑著告訴她,只要是她想要的,他毫無異議。

  「不……你保持原來的樣子就好。」毫不遲疑地,她說出這句。

  「真的?」Mai眼神亮了下。

  「嗯。」她肯定地點頭。

  「和平相處?」

  在他真誠的目光之下,她再度點頭。

  「嗯。」

  尤爾說的沒錯,恐懼離開後,這男人的視線己不再令她感到害怕。

  安心一回籠,瞬間,她對他感到全然放鬆,不再有防備。

  「打勾勾。」他伸出手指。

  疑惑地看著對方的手勢,席兒依樣畫葫蘆的伸出自己的手指。

  「勾?」

  在她還沒理解過來時,Mai直接勾住她的手指,將她往自己拉近。

  「就這麼說定嘍。」他咧出大大的笑容,抓起她的手腕往回走。

  「走吧,這頓我請客。」

  還搞不清楚狀況的席兒,就這麼被拉著走。

  她不知道,此刻背對著她的男人,臉上的表情有多麼奸詐。

第3章(2)

  包廂的拉門刷地一聲被拉開,見到出現的身影,裡頭原本打算「問候」一下這位尿遁後就跑得不見蹤影的傢夥的幾個團員,在見到他身後竟還拉著一個人後,全體注目地挑起眉。

  「上廁所還有伴手禮哦?」包子以手肘撞了撞身邊的偉伯,低聲問。

  「洋妞耶,你當我這牛肉場?」身為該家餐廳股東之一的偉伯,給了他一個白眼,進了門後,席兒依稀聽見好幾句悄悄話,她意識到自己被帶進了一個全然陌生的地方。

  對陌生環境的警戒,令她忍不住又扯超自己的手腕。

  在場所有人都感到有趣的看著她的舉動。

  「麥又敦?」有人忍不住開口喚。

  嘖嘖嘖,這感覺實在太鮮了,以往都是見他被女人追著跑,還是頭一回見到他「拉」著女人出現,這個真的是他們家主唱?「我鄰居。」Mai不理會夥伴語氣中的調侃,將人拉進包廂,簡單單介紹。

  被拉著定的人兒發現不對後蹙眉,低聲提出抗議,「這裡不是櫃檯。」

  「我知道。」聞言,Mai趕緊回頭向席兒解釋,「咯,席兒,他是這裡的員工,要吃什麼跟他點就好。」他手指向一旁,剛好對上偉伯的鼻尖。

  幾個團員都傻眼了,不過表面上還是下動聲色。

  在她反應之前,他又將臉湊近她,以兩人才聽得見的聲音問:「席兒,你不喜歡被一堆人盯著看的感覺對吧?」

  被突然在眼前放大的五宮嚇了一跳,席兒愣了下,點頭。

  「我也是。」他露出一個英雄所見略同的笑容。

  「我這張臉很容易引起注目,就像下午拉著你跑的情況一樣,呃,對,下午的事我得先向你道歉,但我是藝人,你知道,公眾人物還挺麻煩的,總之我們都一樣不喜歡被不認識的陌生人打擾對吧?」

  他劈哩咱啦地說了一長串,聽得席兒頭昏腦脹。

  「呃……對……」她腦中也只理解了最後一句。

  「所以啦,這包廂裡都是我認識的人,你和我是鄰居,我和他們是兄弟,大家都是朋友,待在自己人的地方點餐,總比走到前面去被一堆人盯著看,然後再跟陌生人點餐好,你說對吧?「

  「效,搗郎開系唬爛阿啦,」

  旁邊傳來一句悄悄話,是席兒聽不懂的台語,當然,Mai也聽見了,顯然是故意要吐槽他的。

  但他還是笑得一臉真誠,絲毫不受影響。

  「席兒,對吧?」

  「嗯……對……對吧……」她回得有些勉強。

  「還是你習慣去前麵點?」觀察著她的表情,他又丟出另一個選項。

  「如果是的話,等我一下,我拿個背包就走。」

  「不……沒關係。」腦子慢半拍地轉了轉,她覺得,他說的話似乎沒錯。

  「只要可以點餐就好。」

  「真的?」確認地再詢問一遍,見到對方點頭後,他咧出了笑容。

  轉過身,預料中的接收到幾雙詭異的目光。

  「呃,服務生,點餐呀!」他挑眉,勾動唇角,代表了回答。

  就在從股東降職成員工的偉伯前去為客人服務之際,Mai被另外兩名團員架到包廂角落。

  「你一,搞什麼?」

  「就她呀,我說的那個鄰居。」

  「不是追不到?」

  「就又遇到了呀,超巧。」連他自己也感到超級意外。

  「終於建交成功。」

  「你要虧她哦?」

  「看起來像嗎?」聞言,濃眉一挑,反問。

  包子和阿Ki交換了個眼神。

  早先大移只是說鬧著,誰不知道這小子為了寫歌有多瘋狂。可依過往經驗,就算這小於遇上他認為很有「創作感覺」的女藝人,頂多也只是對對方特別友好,時常提出創作上的交流,卻不會「動手動腳」。

  「牽手?」

  「我是拉她。她從我面前溜掉過兩次了。」他理所當然的道。

  但大夥才看見的可不只有「拉」手。

  故意把臉「湊」近,還有那「唬爛」的方式,這些都不是他過去面對「創作標的」會出現的舉動。

  「你爽就好。」

  兩人再交換了個眼神,聳聳肩,決定靜觀其變。

  席兒點完餐後,Mai擔心一室不認識的陌生人會再度把她嚇跑,遂帶著她到包廂外的迴廊上坐著,等待外帶的餐點送上。

  「剛才那幾個都是我樂團的夥伴。」並肩坐在木廊上,他閒聊的向她介紹。

  「我們最久的認識十幾年了,那個理平頭的是我們團裡的Keyboard手,他和我們住同一棟,昨天我原本就是要下樓找他。」

  「嗯。」席兒輕輕頒首,她知道他們剛才有聊到她,但因自己也在與他對話,所以沒聽仔細。

  「老實說,我真的以為我對面那間屋主若不是投資客,就是人不在國內。好啦,雖然我工作的時間很不規律,不過這也太神奇了吧?兩年多耶,我竟然沒看過你出入過。」他覺得誇張的道。

  「因為……我出入的時間也不一定。」席兒找了個最安全的說法解釋。

  「哦?」沒料到她會接話,Mai趁機追問,「你的工作和我一樣時間不規律嗎?」

  「我在家寫小說。」這足以解釋她的作息。

  「難怪。」他笑,擔心過於直接的問題會令她反彈,決定換個問法,將話題帶回自己身上。

  「不過我放假時常在家裡寫歌,彈琴彈整天的,你怎麼沒衝過來抗議?」

  「很想。」想起那些噪音,她直接反應道:「吵得我沒辦法睡覺。」

  若是完整的演奏還能騙自己是催眠曲,偏偏都是斷續的試驗曲調,完全等同噪音。

  「呢,不過我至少都是上乍九點、十點後才會發出噪音哦,晚上最多搞到八、九點,絕對在正常的作息時間內。」他連忙替自己辯解。

  可是她作息不正常呀!「所以我才沒衝過去。」她避重就輕的回答。

  昏黃的燈光落在廊上,外頭夜色籠罩,皎潔的月亮高掛,黑夜一片清朗。

  Mai看了眼身旁的人兒,談話中,她一直望著外頭夜空,褐髮隨著屈膝環抱的姿勢披散在肩上。

  雖然已經不再警戒,但她身上的寂靜感依舊如此強烈,與那衝突違和的五官髮色一樣,她和週遭環境乍看會以為格格不入,然而實際感覺卻又如此契合、美麗,就像幅畫。

  他從未在一個人身上有過如此豐富的感受。

  「席兒,你自己住嗎?」

  「嗯」

  「單身女子很危險。」

  「嗯,所以我都趁人少的時段出入,降低風險。」

  Mai噴笑。

  「看不出來,你也會來這招。」

  席兒轉動眼珠,瞟了他一眼。

  「我也很意外,竟然有人可以這麼多話。」

  「我靠這張嘴吃飯的。」他故意將語氣顯得理所當然。

  「哦,還有這張臉。」

  「你長得很好看嗎?」她疑惑的問。

  「喂,這句話很傷人耶。」

  「會嗎?」她真的感到疑惑,在她心目中的帥哥形象,應該像尤爾那樣。

  頭一回,她仔細研究起他的長相。

  嗯……可愛。雖然可愛不該用在男人身上,但眼前帶些稚氣的東方五官,給她的感覺就只有這兩個字可以形容。

  而且他實在夠枯噪,只有小朋友才會這麼吵鬧。

  「難怪前兩次你都不甩我,原來是審美觀有落差。」聳聳肩,Mai表現得不以為意。

  「老實說吧,你是不是長期住在國外,搬到台灣後,覺得東方男人都長得一個樣?」

  「你怎麼知道?」席兒微訝地張大眼。

  「我猜的,這麼想才可以安慰我受傷的心靈。」他自嘲一笑。

  「不過還真的被我猜中了,怎樣,鐵口直斷,有幫我的形象加分,看起來比較帥一些嗎?」他的表情,分明就在胡說八道。

  她忍不住笑出聲。

  「胡鬧。」

  受料到她會被這句話逗笑,眼睛捕捉到那笑容的瞬間,一股強烈的窒息感湧上Mai的胸口。

  哇靠……胸口、腦袋,直至全身感官的異常反應,終於讓他發覺了不對的地方。

  難道……真被那兩個傢夥說中?「欽,我靠外表吃飯的,帥不帥對我來說很重要好嗎。」他不動聲色,繼續接話。

  「你也靠嘴巴吃飯,所以話那麼多?」

  「難道你不是用嘴巴吃飯?」

  「那你是如何用臉吃飯?」她反問。

  Mai大笑。

  「我真是小看你了,辯論社社長。」他朝她眨眨眼。

  「下次有機會的話,我再表演用臉吃飯給你看。」

  她又被他逗趣的表情逗笑。

  「雖然我不知道你帥不帥,但你很可愛。」

  「謝啦,你也很漂亮。」調皮的唇角笑笑。

  「頭髮柔順,眼睛漂亮,嘴巴性感,鼻子也很可愛。」

  被他這樣一樣樣稱讚下來,她瞼上不由自主的浮現潮紅,等她慢半拍的察覺自己的臉紅,語氣突然變得有些慌亂,「沒、:沒人這麼數的!」

  「有呀,我啊。」他挑眉。

  「怎樣,比起你一句可愛,我是不是有誠意多了?」

  「我只想叫你閉嘴。」感到些許不自在,她又將頭別過,繼續賞月。

  Mai再度噴笑,想起她下午也是叫他閉嘴,「咳,你可以講英文沒關係,我聽得懂。」噢,老天,她真可愛。

  果然不負期望,她冷冷丟了一句給他,「Shutup。」

  聞言,他像個變態般,悶哼哼地繼續低笑。

  或許,他真的喜歡上這個看似冷冰冰的怪美人了。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2-12-10 12:47:54

第4章(1)

  溫暖的太陽透過窗簾灑入室內,叮叮的悅耳鈴聲,在屋內連響上好幾分鐘。

  席兒動也不動的躺在臥室床上。她沒死,而且聽覺非常敏銳,會放任門鈴摧殘自己耳膜而不去理會,是因為現在是大白天,她的活動力正處在最低落的狀態,而且她確信自己不會有訪客來按門鈴。

  但顯然門外的人不這麼想,鈴聲絲毫沒停止的跡象,最後,她還是敗給了索命般的鈴聲,拖著沈重的步伐和撐不開的眼皮,步出房門,往大門走去。

  「嗨。」

  拉開沈重的大門,門外是一張如陽光般的燦爛笑臉。

  一雙灰色的大眼非常努力地聚焦,卻還是看不清眼前的景象。

  「我依照約定來了,沒打擾到你吧?」Mai衝著她笑。

  還在睡夢中的腦袋昏沈沈的,根本就無法消化他的話,只有嗅覺感到異常誘人的香味朝自己逼近。

  一席兒直覺地張開雙臂攀上香味來源,找到適合的位置,蓄勢待發的撩牙就要往下咬。

  「咳,那個……」Mai乾咳了幾聲。

  「抱歉,雖然我願意接受你的示愛,但能不能給我一點心理準備?」嘴上還能打趣,但兩人身體的短暫貼近,讓他清楚地感受到對方身上的柔軟曲線,只能努力平撫按捺自己的尷尬。

  看來他前天忘了問清楚,她是否有什麼怪異的起床癖之類的。

  聞言,席兒猛然驚醒,撩牙在驚醒的瞬間縮了回去,她倏地跳離對方,一臉大夢初醒的瞪著眼前的訪客。

  「你——」

  「那個,我得先澄清,我真的沒偷吃豆腐的意圖。」Mai雙手作投降狀,先示誠地表明。

  眨眨眼,中午的強光透過窗簾照進屋內,造成席兒視覺反應遲緩,好一會兒,她才認出眼前的人來。

  「你……你來做什麼?」她愣愣的問。

  「寫歌呀。」他提起手邊的吉他。

  「前天跟你提過,你不會忘了吧?」

  他可是拚死拚活,把所有工作都準時在昨夜全搞定,一早醒來,還特地在屋裡東摸西摸,一直忍到中午才過來按門鈴的。

  記憶回湧,席兒想起前天淩晨的對話。

  她這位鄰居,竟然死皮賴臉的從餐廳一路纏著她回到公寓,硬是和她東扯西聊,直到快天亮才離開。

  放下防備後,她覺得他雖然話多,但還滿幽默風趣,和他和平相處絕對沒問題,若是在外頭遇見,一定能不閃躲地和他聊上幾句,然而這不代表他能就這麼大方的闖進她的地盤吧?「我——」在她甫開口想說些什麼時,Mai又打斷了她。

  「呢,席兒……」他喚了聲,臉龐跟著視線的方向往側邊移動,離開她身上。

  「我真的沒有吃你豆腐的意圖……」,至少不是現在。

  「你……要不要先回房換件衣服?」

  席兒低頭一瞧,純白色的棉質睡衣浮起了小小兩點激凸,甚至透過白色布料,隱約可見瑰紅。

  她的臉倏地刷紅,雙手環住前胸。

  「你——」

  Mai的情況也好不到哪去,好在控制臉部表情這種事他還頗為拿手,只有發紅的耳根透露出他的情緒。

  要命……「我什麼也沒看見——呃,也不是。是我沒看得很仔細,你可以不用在意我。」他擡手擋在自己臉側。

  怎麼可能不在意?羞赧地說不出半句話,她咬緊下唇,瞪視了他幾秒之後,一語不發轉身往回走。

  透過指縫,看著她的背影,Mai呼了口氣,「打擾了。」他像個賊般,躡手躡腳地跟在她身後進入屋內。

  屋裡的格局和他那間差不多,門口有一段玄關走廊,通過後是中央的客廳,一旁的廚房、房間位置大同小異,最大的差別在於擺設和裝演。

  環視了下四周,他忍不住又抿住嘴巴,揚笑。

  他覺得自己像是第一次進到女友家的小男生一樣,不知道在暗爽興奮個什麼勁,好在待會兒不會跑出個「伯父」、「伯母」出來,否則他現在肯定會像個乖寶寶,在沙發上正襟危坐,動也不敢動。

  唉,他真的是個俗仔。

  不過「俗仔命較長」,這句話是樂團一路走來的工作哲學,所有團員都以當個「大俗辣」為榮。

  停止腦中一堆奇怪想法,拎著樂器袋子,他走到鋪有長毛地毯的客廳區塊,在地毯上席地而坐,拿出工具準備工作。

  席兒步出房門時,見到的就是這景象。

  她換了一套簡單的家居服,在鏡子前再三確認自己的模樣能見人,並且等臉上的紅暈消退後才敢出現。

  只是經過剛才那場尷尬,不只磕睡蟲被瞬間嚇得全跑光,連要趕他出去的話也不知道該如何說出口了。

  她靜靜地看了坐在客廳地上,專心調整吉他弦的鄰居幾秒,認命地歎了口氣,腳轉向廚房,再回到客廳時,手上拎了一壺熱茶。

  「花茶。」

  「嗯。」她幫兩人各倒了一杯,之後遞給他。

  在接過茶杯之際,兩人目光對上,Mai抿起唇角,朝她笑道:「謝謝。」

  不自在的情緒讓她別開視線,臉上莫名地又浮上一層紅暈。

  「我記得我沒有答應你的提議。」

  「我知道,沒記錯的話,你還強力反對。」

  「那麼能否現在就請你離開?」

  「當然不行。」如花栗鼠般就著杯沿淺吸一口花茶,他下唇還抵在杯身上就笑出聲。

  「除非你願意過去我那。」

  淺灰色的眼眸冷冷瞪視著他,「就一位剛認識的男士而言,你令我想將這壺熱茶往你頭上澆。」

  「我相信。」慢條斯理地放下杯子,Mai坐直身,側頭,頰上展現兩顆小酒窩。

  「不過我希望你避開我的臉,我不介意破點相,但我很不想那筆違約金。」

  當然啦,現在放大假,只要躲在家裡別出去被拍到就沒事。

  席兒乾瞪了他幾秒,猶豫著該如何處置這不請自來的傢夥。

  好吧,這男人雖然不是很帥,但帥哥總有些地方能讓女人挑出毛病,例如太帥會讓人沒安全感,但沒有女性會抱怨太可愛,她真不得不承認,他正好擁有女性會棄械投降的優勢。

  面對一張孩童般無辜的笑臉,就算是火爆的希臘眾神也會多出一些包容。

  「我認為我的工作無法帶給你任何一點幫助。」將茶壺推進桌內,防止意外碰撞,她態度軟化,在地毯上坐下,和他一同吸飲花茶。

  「我寫的是小說,驚驚小說,它只需要大量的血腥、謎團、屍體,不會有詩情畫意的字眼。」

  一樣是文字,卻完全不相同。

  「你說過了。」Mai不在意地聳肩。

  「而我該說的,前天也都講得差不多了。」見到她投以不滿的目光,他又趕緊補充,「嘿,你知道的,搞創作的總有自己特異的一套邏輯思考方式,就那麼恰巧,我在你身上看到的靈感多到可以淹死我,別那麼殘忍,好嗎?」他又露出小可憐的模樣。就當賺外快?我配合度向來很高。

  「我從沒想過賺這種外快,也不需要。」她不苟同地道。什麼叫她可以做著自己的事,只要和他同處在一個空間下,他出現多久,薪水就有多少?她有收入,銷售數字決定入帳金額,所以像這種莫名的收益她不希罕,更別提壓根不希望有人出現在自己的私人空間內。

  「那就當做善事,朋友一場,幫個忙?」

  原來「朋友」是這麼一回事?緊盯著他好一會兒,最後她歎氣地將臉埋進臂彎,趴在玻璃桌上。

  「我習慣晚上工作。」上帝,誰來告訴她這不是真的?她投降了?多了一個「朋友」?他還要每天到家裡來盯著她瞧?這到底該說是奇跡還是惡夢?尤爾,你沒告訴我原來朋友那麼麻煩……「噢,抱歉,這是我的疏忽。」Mai放下手上玻璃杯,靠近桌邊。

  「你都幾點起床?」

  「四點左右。」她表情空洞地依照問題回話。

  「下午?」他揚揚眉。

  「你幾點睡覺?」

  「早上……七八點。」

  「那你要不要再去睡一下?」似乎對日夜顛倒的作息見怪不怪,他打包票道:「我用不用樂器都沒差,保證不會吵到你睡覺。」

  言下之意,他是待在這待定了。

  「你總是隨心所欲是嗎?」席兒感到更加沮喪,頓時口無遮攔地將感覺全傾倒出來。

  「第二次見到你時,我就覺得你這傢夥有病——」

  「呃,我該怎麼回答?感謝你給我機會,第三次見到精神病患時沒再落跑?」

  一道濃眉挑得老高。

  歎了口氣,她將臉埋得更深,只剩下一頭蓬鬆的褐髮在外和人打招呼。

  「我嚇傻了,幾十小時內遭遇三回驚嚇,上帝叫我別再繞道,直接通過這關卡。」聲音由她手臂圈成的縫中傳出。

  Mai的反應是悶笑。

  很有意嗯,依前幾次經驗,他能大膽假設這位小姐相當缺乏社交,原以為不擅與人往來的她,私底下相處會像前兩次相遇時一樣,警戒、慎重,甚至隨時會踩中她那纖細的神經而爆發,總之有各種可能,就是不該出現現下這般有趣的對答。

  不過也對,她是個作家,通常筆耕者腦中總有各式各樣的怪東西,他自己就是其一。

  「那就接受吧,至少我確定上帝沒叫我惡整你,一切都很正常。」因為他和上帝壓根不熟。

  「去睡吧,以上帝之名,我保證不會趁機偷看你睡覺。」

  席兒趴在桌上,視線越過手臂望向他。

  「不,我睡不著了。」

  「那我不就罪過了?唔,的確,是我沒先問清你的作息時間。」他場眉,又陷入自間自答。

  「不然這樣好了,我唱安眠曲給你聽當賠罪,你帶得怎樣?」

  「不敢想像,」兩人待在同一個空間,自己絕不可能唾得著,「我唱歌很好聽哦,你確定不要?」

  看了下對面那張像是永遠活力滿溢的信心笑臉,席兒知道自己該認命了。

  「你想唱就唱吧,我也要去工作了。」丟下話,她轉身走掉。

  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坐在地毯上的人,唇邊勾出一抹滿意的微笑。

  優揚的樂聲響起,Mai撥撥弦,先試了幾個音。

  「席兒。」他喚,確認對方目光與自己對上後,表情十分認真的對她說道:「你是我生命中的天使。」

  天使?席兒面無表情,只有慢了幾秒後逐漸靠攏的眉心透露出她的不解與不耐。

  「嗯——冷淡的天使……」他認真瞧著她的表情,繼續道「冷淡??…傻氣天使?嗯——帶來幸福的傻氣天使?「圓圓的眼,甜甜的笑,小鹿因你一肇一笑而瘋狂……」他雙眼依舊緊盯著她,眉問卻因思考微微隆起。

  「是小鹿好?還是斑比好?」感受愛的降臨心跳像吃了菠菜的斑比?他喃喃自問。

  席兒冷眼看著他的自問自答,不過短短幾天,她的眉心已經因頻繁的收攏舉動而壓出淺淺細紋。

  再這麼下去,或許她的臉,很快就能和曾經教授過她的某位嚴厲女家教一樣嚴肅。她記得那位家教的眉心間總是夾得緊緊的,沒有任何小蟲子會想經過那裡。

  「席兒,你看過迪上尼動畫嗎?」

  「當然。」

  「你覺得小鹿斑比可愛嗎?」吉他置於膝上,Mai手上轉著自動鉛筆,將上身趴在玻璃桌上,一手壓住紙張。

  「我覺得你很吵。」她斜眼瞪了他一記,頭轉回去面對電腦螢幕。

  不斷地,念完一句又一句,中間還不斷反覆代換新詞彙、冒出新句子,他解釋過這舉止是在想歌詞,本來他寫他的歌、她打她的稿子,兩人河水不犯井水,自己也隨便他。

  連她都感到很意外,身體對於兩人處在同一空間工作,竟適應得如此快速,幾乎不到一天,她的感官就下再因身後有人而不斷轉頭查看。

  但他似乎存心和她過不去,自己停止轉頭查看的神經質舉動後,換成他每隔幾十分鐘就要喚她一回。

  就像現在這樣。

  「席兒,你覺得戀愛的顏色是什麼色?」

  「我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的稿子是白色,很空白很空白的白色。

  「好色?」

  她忍不住轉頭,皺眉瞪了他一眼。

  「男生都好色。」Mai趴在桌上,一臉理所當然的聳肩。

  「戀愛的好色,五彩繽紛,啊!真是好預兆——」

  雖然可以理解他正處於創作時的模式,但這傢夥真的很吵,吵到她想叫他滾出去。

  見她再度將視線轉回去面對電腦螢幕,Mai改坐為躺,倒在象牙色的長毛地毯上,視線忍不住瞄向她套著棉布拖鞋的光滑腳踝……多麼纖細……蒼白……性感……嚥了口水,他克制自己腦中亂竄的畫面,將視線移開,盯住天花板。

  回到剛才的歌詞。

  「你的笑容是菠菜,因你強壯,為你瘋狂……」他轉著一直未放開的自動鉛筆,嘴上繼續哼念,腦中卻開始朝另一方運轉。

  嗯!潛入敵營第三天,目前狀況一切良好。

  屋裡有備份的室內拖鞋、杯碗用具等,但都新得可以,看不出曾經有其他主人使用過的痕跡。

  這位美麗的屋主有一問藏量頗豐的書房,和他那間堆滿樂譜樂器的工作室有異曲同工之妙,通常她在那裡工作,但她拒絕讓他進書房彈彈唱唱,所以將電腦移到客廳與他同樂。

  連日來的觀察,她不只日夜顛倒,還有動物儲藏食物過冬的習慣,那晚在餐廳他可是幫她提了一大袋特別訂製的微波餐盒回來,依他的目測,冰箱內的食物庫存量至少可以讓她撐上一個多禮拜不出門。

  她很大方,一點也不介意分享冰箱內的微波食品,所以他現在正努力幫忙清空庫存,好想辦法約她出去吃飯,當然是他請客。

第4章(2)

  視線又不由自主的溜向她的背影。

  纖細的身影罩著一件灰色棉質長T,衣料不厚,隱約勾勒出完美的腰身曲線,淡褐色的波浪長髮在工作時被束成簡單的馬尾,露出性感誘人的頸項,光是視覺上的享受,就讓他想學狼嚎叫幾聲。

  但他沒蠢到真的叫出聲音來。

  唉,說來丟臉,都三十好幾了,他還沒追過女孩子,雖然倒追他的女生數目不少,然而他也才交過兩任女友,一任還是遙遠的學生時期。

  進了演藝圈後成天面對各式美女,他卻是心如止水,團員說他怪咖,他自己也不否認,對他來說,感覺就是一切,對了就是對了,不對怎麼也勉強不來,就像音樂一樣。

  而她……是他頭一回想瘋狂追求的女性。

  這實在是有點好笑,他甚至無法確定她是不是單身,嗯……雖然按照屋內情況看來沒有別人,但難保不會在地球的另一端,她有個和她一樣髮色的異國情人,又雖然三天來也沒見過她用即時通訊軟體或Mail之類,也難保她不會是個討厭人勃的女友,搞不好他們一個月只連絡一次也說不定……腦中各種疑慮和想像充斥,Mai不斷反覆思考自己觀察出的各種現實,以及假設各種可能。

  嘖!想那麼多幹麼,直截了當的問不是較快?是呀是呀,然後一問定生死,出局的話就沒戲唱了……唉……「如果戀愛有顏色……它一定是灰色,像陰天一樣網住我,窒息、無法呼吸,卻又逃不出去……」他忍不住感歎。

  席兒敲著鍵盤的動作一頓。

  明明上一秒還是歡樂的語調,怎麼下一秒卻轉為幽鬱的低沈嗓音?但不論是快樂或陰鬱的氛圍,由他口中念出來又十足地有吸引力。

  毫無疑問,他是製造氛圍的高手,藉由他個人的渲染力,將想傳達的情緒與意念寄在嗓音中,兩人背對著,她光是聽,就能感受到那字裡行間的情緒畫面。

  開心的、雀躍的、鬱悶緊揪的心情……將鍵盤往桌內推,她大半個身體轉向後。

  仰躺在地毯的Mai,視線就這麼與她對上。

  「嗯?」兩道眉擡高,躺在地上的傢夥露出貓般墉懶的笑容。

  席兒心跳莫名漏了半拍。

  哦,是的,這傢夥讓她感到困擾的,可不只有他的多話而己。

  「你能不能安靜兩三個小時,再一次把話說完?」

  他還是躺在地上,一手當枕,蹺著二郎腿,深思似的將筆置於鼻下頂了頂後,道:「安靜兩三個小時當然沒問題,一次把話說完……嗯,這個恐怕有點難度。」

  他頓了下。

  「我怕你受不了。」

  她想也是。

  「你已經嚴重千擾到我的工作,如果再這麼下去,我覺得你和我其中一位應該換個工作地點。」否則她的情緒將沒有靜下來的一刻。

  一原本她在安靜的空間,思緒清晰冷靜,但他的聲音太有影響力,讓她的注意力不由自主地被他牽引著走。

  她會忍不住跟著他的氛圍輕鬆,感覺到一絲淡淡的甜蜜,偶爾會出現夢想的激亢,成長的憂傷療愈,而剛才,他令她感到胸腔緊揪,彷彿他口中的痛自己也能感同身受。

  老天,她的劇情需要緊張的張力,她正想辦法勾勒出快速、緊湊、流暢且充滿懸疑的交鋒,而他卻讓她寫到主角雙手沾滿鮮血時,唇邊勾出一抹微笑?這己經是嚴重到不能再嚴重的千擾!聞言,Mai坐挺身子面對她,瞬間換上乖寶寶的模樣。

  「好吧,我盡量控制,安靜個……一個小時。」盤腿縮肩的坐姿,他臉龐仰起三十五度角,試探地問:「那,你願不願意每隔一段時間陪我聊聊?」

  「聊什麼?」

  「都好。」只要她將注意力放在他身上。

  席兒望了他好一會兒。

  眼前的男人,真的不像個三十幾歲的成年男性,被那天真無辜的眼神盯著,沒幾個人有辦法拒絕他的請求。

  可是同時,他又散發著絕對的男性魅力,否則每當他對著她笑時,心臟不會就不受控制地亂砰亂跳……「你贏了。」她歎息,同時間看到他嘴角揚起勝利的弧度。

  「希望接下來的一個小時,你確實能保持安靜,讓我早點完成進度。」

  「長時間坐在電腦前對身體不好。」得到想要的答案,他臉上笑容轉為正大光明的笑。

  「不過我也希望你早點完成進度,我絕對會盡力配合。」

  這話是指他先前的枯噪是故意的?席兒瞇了瞇眼。

  突然,連日來一直縈繞在周圍的一股奇特香味,霎時強烈的竄進鼻間,造成她身體一陣劇烈地冷顫,她單手本能地環上另一隻臂膀。

  「席兒?」Mai注意到她的舉動,即刻坐起身。

  「很冷嗎?要不要去加件衣服?」邊說邊站起來朝她移動。

  「先別過來。」

  香氣隨著他的移動益發強烈,席兒雙手指關節為了抵抗顫抖而緊繃到發白,但表面還算能維持冷靜的出聲喝止他的前進,「可不可以麻煩你,幫我倒杯熱水?」

  Mai腳步停頓,看了她一眼。

  「當然沒問題,要順便幫你拿個外套或毯子什麼的嗎?」

  聽見他問的話,席兒頓時感到心情很複雜,她竟然讓一個剛認識不到一星期的傢夥摸清了她的住處……她對他太役防爸。

  但他也真的很體貼不是嗎?連日來,他兒乎快成了她的管家,吃飯時間到就主動去廚房張羅兩人的食物,所以剛才請他幫忙倒水的話,她才脫口說得如此自然。

  「別隨便闖進我房間。」她瞪了他一眼,想藉由微溫來掩飾內心的驚慌。

  不妙……她的兩顆虎牙正慢慢延伸。

  他抗議道:「嘿,這話不對吧?」

  他可是每回必先微詢她的同意,才會接觸屋內物品,怎麼講得他好像無賴似的?見她打算站起身,他馬上揚手制止。」OK,OK,水是吧,等我一下,馬上就來。

  「急忙轉了個彎,腳步走向廚房。

  看著他消失在廚房入口的身影,席兒隔著衣袖摩擦手臂,平撫體內的騷動。

  舌尖在犬牙上繞了幾圈,牙尖往外延伸的長度讓她深感不妙。

  麥又敦……他身上有股蜜般的甜甜香氣。

  不知該如何形容自己聞到這味道的感覺,有點像興奮劑,這兩顆顯然對它有反應,但在精神方面,浸淫於那味道中的自己其實是放鬆的。

  她從沒在別人身上聞過類似香氣,連日來她己漸漸習慣,明白這味道就是他特有的,專屬他個人的記號。

  只是偶爾香氣會突然變得異常濃郁,如同剛才,那瞬間她只覺得自己想貼到他身上,將牙嵌進他身上任何一處,滿足與嬰兒需要奶嘴股相同的慾望。

  不過這也可能只是她的錯覺,說不定是氣溫降低,離她病發時間更近的警訊。

  見到他手上多了只杯子,又步出廚房朝她走來,席兒做了幾下深呼吸,努力將延伸的尖牙縮回。

  「謝謝。」接過杯子後,她道。

  「你確定自己沒感冒嗎?」趁她接過杯子無法有大動作的空隙,Mai將自己的額頭貼上她。

  「嗯,沒發燒。」、

  隨著兩人的貼近,那股甜蜜香氣更加濃郁。席兒忍不住閉上眼,感受到再度失控的犬牙,以及忍不住深呼吸,想將自己浸淫於這甜味中的想望。

  她想哀號,這種下確定、無法掌控的情形令她全身發毛。

  「我從不發燒。」兩人在近距離四目相交,她強迫自己集中精神,給他一記狠瞪,而不是去注意他T恤領口露出的頸子。

  「你可以直接問我。」

  「很少發燒下等於不會,我從小發燒的次數也是一隻手數得出來。」從第一次見面開始算,她的瞪視對他就起不了作用,此回亦然。他直接以雙手固定住她的臉頰,確保她目光中毫無隱瞞。

  「會發抖代表你穿得不夠暖和,雖然屋內有空調,還是該注意。」

  唉,這皮膚真細。他不動聲色地以指尖在她臉上多摩挲了幾下。

  「身體不舒服我自己會知道。」席兒扭動了下脖子,試圖掙脫他。

  「席兒,小心扭到脖子。」他抿嘴掩飾唇邊笑意。

  「我要繼續工作了。」她將杯子放到一旁,把他的手從自己瞼上抓下。

  可下一秒他又自動貼了回去。

  「麥又敦。」她警告地低喚。

  「有。」他立即答,露出一抹彎彎的笑。

  「幹麼?」

  「放下。」

  『席兒。」

  「放、開。」忽視他撒嬌的嗓音,她加重語氣重申。

  Mai裝可愛的抿住下唇,直直望進她的灰眸。

  接連幾日的試探結果,他知道席兒反應生疏冷淡,但對他耍賴的接受度還挺高的,那代表自己在她的認定中有某種程度上的特別,他喜歡看她拿他沒轍的樣子。

  不過這些耍賴舉止都是障眼法,他真正想做的是吻她,只是不知道吻下去後,會得到一巴掌還是一頓毒打?唉……怎麼辦?席兒不知道自己從他眼中看到了什麼,但他的眼神熾熱得使人慌亂。

  「麥又敦!」鼓噪的心音迫使她不得不以更強烈的情緒來掩飾。

  「有。」Mai目光看向她,勾出一抹笑。

  「席兒,你瞪人的模樣很像貓耶。」

  圓滾滾的大眼生氣勃勃,教人無法不心動。

  瞪視的雙眼瞇了瞇,似乎在考慮該如何回答。

  啊,他差點忘了,這隻貓不只有爪子,還有利牙。

  「席兒,你有咬人的習慣嗎?」想起自己手臂上兩個尚未消失的小凹痕,他不禁低笑。

  「沒有。」但她藉機故意威嚇道:「但你再不放開我,我可能會考慮。」

  「好呀。」他答得乾脆。

  她揚眉,懷疑他的用意。

  Mai將臉朝她湊得更近,直到兩人鼻子貼上。

  「你——」席兒忍不住屏息。

  「別咬掉我的舌頭。」他低語,接著將唇覆上。

  嘖,早該這麼做了。

  溫軟的觸感比他想像中美好上萬倍,這一刻Mai確信自己置身在天堂,他雙手忍不住將她環入懷中。

  唇上的觸厭令席兒瞪大雙眼。

  他在……吻她……震驚的感覺甫湧現,下一秒,一記猛烈的絞痛便襲上,她差點站不住的腿軟,還好有環住自己的雙臂撐著。

  強烈的香味因他的貼近竄入四肢百骸,突然加劇的絞痛使她一陣暈眩,意識瞬間脫離,改由身體本能支配。

  在他的主導下,她喚呼一聲,雙手主動采進他衣下。

  「席兒」Mai被她的主動嚇到,雙唇短暫地分開,他不確定地喚。

  聽見叫喚,席兒的意識倏地驚醒,她瞪大眼,一臉驚恐。

  噢、老天……「席兒?」

  在他的注視下,她猛烈地搖起頭,不確定她到底是怎麼了,但Mai確定自己不會喜歡她現在的表情,就像是後悔兩人剛才的舉動。

  想再證實兩人間的美好,他再度將唇印上她。

  但這回情況不同了,幾乎是雙唇碰上的同時,一記硬物大力碰撞的聲響與抽氣聲便同時在屋內響起。

  一隻還裝有熱水的玻璃杯,與他的額頭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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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erosmall
王子 | 2012-12-10 12:48:54

第5章(1)

  深褐色的藥水痕點綴著一處腫塊,腫塊上裂開道粉紅色的傷口。

  撥開散落在前額的頭髮,Mai檢視著鏡中自己的模樣。

  嗯,沒被咬掉舌頭或嘴唇少掉半塊皮肉,只是額頭被玻璃杯砸出一個洞。

  「還好。」不嚴重。

  無所謂地扯扯唇角,他找了條橡皮筋將自己的劉海綁戍一支沖天炮,簡單梳洗完畢後,步出浴室瞧了眼時鐘,確認到了該是席兒睡醒的時間,抓起鑰匙直接朝目的地前進。

  站在除了裝演工人外,應該只出現過自己指紋的門鈴前,如同第一次與它親密接觸的情況,他和那顆小紐扣戰了老半天,屋主卻遲遲未出現。

  「哦,拜託……」千萬別給他搞謝謝再連絡這招,他第一次追女人,總該給新手一點補償的機會吧?昨晚真的有點莫名其妙,在席兒將手探進他衣內時,他真的以為兩人就要煮成熟飯了,沒想到想確認一下,情況竟急轉直下。

  腰上的觸感是他的錯覺嗎?不可能呀,那確實是手指的觸感,但她之後的反應是怎麼回事?他的幻覺?雖然沒歇斯底里地拍打起門,但隨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不妙的絕望在Mai心中不斷擴大。

  昨晚頭上被敲出一個洞後就被趕出來,別說告白,一連發出個聲音都不行,他真不禁要懷疑,他是不是太想吻她而產生幻覺,然而她總該給他機會解釋吧?若就這麼變成拒絕往來戶也太淒慘了。

  鈴聲如催魂曲般在耳邊嗡嗡作響,席兒在門的那端呆站許久,腦筋一片空白,明知道門外那人的存在,但手就是遲遲不敢扭開門鎖。

  托他的福,自己一早未眠,好不容易才剛睡著就又被鈴聲吵醒。

  全身因屋外的人而劇烈顫抖,她太清楚這是怎麼一回事了。

  她快病發了。

  現在理智隨時可能棄自己而去,她應該躲在房內,乾脆一點的將門鈴弄壞。

  但她得向他道歉,昨晚一時慌張,自己競拿起手邊的杯子就往他頭上砸,不僅如此,她還不顧他額頭冒著血,立即將人掃出門外。

  畢竟血液會害自己失控的速度更快,當下的她別無他法。

  好吧……就這麼做。

  開門,跟他道歉,之後向他說自己得出遠門一趟,請他暫時別出現。

  在心中排練好該說的話後,她連做幾下深呼吸,平息體內的顫抖與騷動,才鼓起勇氣開了門。

  「嗨。」預料中的笑臉映大眼簾。

  「你——」聲音突然梗住,她明顯被他的模樣嚇了一跳。

  Mai頭一回發現,原來金屬彈撞的喀答聲是如此接近天籟。

  「還好,我真怕你不來開門。」門縫一開,他第一時間將手卡住門框邊,反應迅速地擠進門內,就伯門又當著自己的面前甩上。

  席兒因他的逼近而不得不退後幾步,慢了幾拍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這是故意的嗎?」

  「什麼?」Mai愣了下,頤著她的眼神,,發現她在看自己的沖天炮髮型。

  「大概吧,用來分散敵人注意力。」摸摸頂上的毽子毛,他聳聳肩,不在意繼續頂著這好笑的髮型。

  「關於這個,我很抱歉一」

  「沒關係,我只希望你別再把我趕出去。」他不管三七二十一,鞋子一脫就往屋內走。

  先進到裡面比較重要,離門口太近,他怕自己又被她的蠻力推出去。

  Mai真的很佩服她,席兒的運動神經和蠻力都不是蓋的,她的外表明明虛弱得像常常進出醫院的模樣啊。

  席兒慢半拍地追在他之後,回到客廳。

  噢!天呀,流程不該是這樣子,他們應該在門口講清楚後就分道揚鐮!「你——,,

  「哇唔,真高興我的筆記本和吉他都還在。」見到自己的物品如昨晚一般的躺在原地,Mai開心的歡呼了聲。

  「麥又敦!」

  「在!」他學她激動的語氣回應。

  啊——席兒想尖叫。現在不是和他玩的時候,她的撩牙隨時可能出來!「出去!」

  「不要。」他瞬間換上受了委屈般的表情。

  她別開臉,沒辦法對上他指責的目光,那會讓自己想投降。

  「席兒……」見她閃躲的舉動,Mai幽幽低喚。

  「我身體不舒服,想好好休息。」

  「我帶你去醫院。」

  「不用,我只想安靜在家休息。」她閃避著他的視線。

  他不勉強她這點,但還是堅持的道:「我想待在這裡。」

  此刻他真的有些受傷,雖然他認為兩人之間並非只有自己一頭熱,席兒反應冷歸冷,應該對他也有某種程度上的好感,但感情還是當事人說了才算數,若她說她討厭他,那絕對會帶給他相當大的打擊。

  「我真的不舒服。」席兒不得不正眼看向他。

  「這是……宿疾,我不是要躲你,但短時間內我想要自己一個人在家,安靜地休息幾天。」

  她的視線沒半絲虛假,Mai難得整起眉,擔憂的問:「什麼病?你看過醫生了嗎?」

  「精神疾病。」她回道。

  「我討厭冬天,冬天第一波強烈冷氣團報到時,我會焦躁、不舒服、容易激動,甚至會出現攻擊傾向。」她試圖將自己的情況以病態的方式解釋,希望他被嚇到,離她遠一點。

  「這也是那原因造成的嗎?」他眼球往額上的傷口處膘。

  「對。」

  「呼……那還好。」他放鬆的籲了口氣,還好她不是因為討厭他才扁他。

  還好?「這絕對不好!」

  「席兒,放輕鬆點,要不要喝茶?」知道問題不是出在自己身上後,他恢復了自在的態度,裝乖地陪笑。

  他恢復了自在的態度,裝乖地陪笑。

  「你瘋了嗎?我叫你出去!現在的狀況一點都不好!也不適合喝茶!」席兒一臉的不可思議。

  「大概吧。」他聳肩,不太在意。

  「麥又敦!」

  「寶貝,你今天叫我名字的次數已經破紀錄了。」他笑。

  眼前的情況著實荒謬,席兒覺得自己像身處在異次元,眼前這傢夥一定是外星人,否則自己怎麼會聽不懂他的話?Mai看得出她的想法。說實話,他真的不在意她抓狂或海扁他,比起她討厭他,這實在不算什麼,況且他有絕對的把握能應付她不穩定的脾氣,只要自己想要,他不介意拿自己的熱瞼去貼冰塊,他的看家本領可不只那幾招。

  走到呆愣的人兒面前,他將自己往她身上掛。

  「席兒,我很喜歡你。」他額頭抵著她,緩聲道:「嗯……不是工作上的喜歡,而是異性間的喜歡,如果你願意的話,讓我當你的男友好嗎?」擔心太認真的語調會令她不太穩定的情緒變得更加尖銳,他故意將後半段的問句說得有些滑稽。

  「嗯……我優點不多,死皮賴瞼剛好是最強的一項。你情緒不穩想打我罵我,我都不介意,但請容許我逃跑,我有合約的問題,身上某些地方不能有傷。此外有什麼間題,你都可以提出來和我商量,我不敢保證自己是百分百的好情人,不過我會盡可能的讓你開心,好嗎?」

  若剛才是傻,現在的席兒則是被驚駭住了。

  在他吻上自己之後,她有想過他對自己可能有好感,然而聽本人直接告白的感受又是另一回事。

  她並不討厭他,相處過後,甚至覺得他很有魅力,但她沒談過戀愛,不知道那玩意兒是怎麼一回事。

  糟糕的是,兩人現在的距離靠得太近,為了抵抗身體的變化,己經占光她的思緒,令她筋疲力盡,壓根無法細思自己現下的情緒,以及回覆他的問句。

  「讓…讓我想想。」她困難地從喉嚨擠出聲音,腦子正在暈眩,胸口絞痛,牙床也因撩牙的蠢動而酸癢,她得用盡二十萬分的力量抵抗這一切,才能讓自己的意識下飄離身體。

  聽見她的回應,Mai深吸口氣,「好。」他也同樣困難的擠出回答,胸口因聽見這不確定的回應而隱隱發疼,很好笑,他真的在害怕,害怕聽見拒絕的答案。

  「我今天先回去,但你得保證你不會躲我。」

  她點點頭。

  見她閉眼難受的模樣,Mai只能依言放開她。

  「好好休息。」離去前,他在她額上輕輕落下一吻,他被騙了。

  兩天後的同一時間,站在席兒家大門前的Mai得到這個事實。

  安靜無聲的門鈴顯示出,就算他打壞了這個玩意,屋內也不會有任何動靜,他被要了!昨天門鈴還會響,但他認為應該再多給席兒一點時間,不想她被自己逼得太緊而逃掉,所以昨晚按了一陣子沒反應後,他就離開了。

  而現在呢?冷眼瞪著那顆似乎在嘲笑自己的白色按鈕,Mai說不出現在的感覺。

  受傷嗎?好像有一點,畢竟他的心意十分真誠,平時被要他或許能笑著帶過,但遇上感情這回事,真的很難。

  除此之外,他更擔心她的身體狀況。

  前晚靠在她身上時,他可以感覺到她的顫抖。席兒說的精神疾病應該是暴躁的,但她表現出的樣子下像,她的吼叫聲太刻落,比較像是在

  掩飾什麼。

  她的樣子比較像是害伯,就像兩鄧見面時,害怕自己遭到攻擊而豎起一身刺的模樣。

  在大門外徘徊了好一會兒,Mai瞧了好幾眼和自家大門一樣的鑰匙孔。

  嘖……那回被鎖在門外的隔天,他剛好上了個通告,那集製作單位請了一位號稱開鎮達人的師傅,宣導大眾對自身財產安全的認知。自己在下節目後,也好奇地向他請教家中這種鎖的開法……說實話,真的不難,只是需要點時間。

  又來回踱步了幾趟,他猶豫著該不該照著腦中想法行動。

  他頭殼還沒壞,知道這舉動是犯法的,可是……「啊!」吼叫一聲,他決定豁出去了!阿彌陀佛……保佑短時間內不要有瘋子亂爬樓梯經過這裡。他在心中暗自祈禱,回到自宅尋找所需的工具。

  花了點時間,將兩根髮夾彎折成所需的形狀,Mai蹲在銅鐫雕花大門前,憑著記憶中的步驟,專心地尋找那關鍵點,動作帶著緊張與不熟練的僵硬,在他搞得滿頭大汗之際,終於喀答一聲,鎖應聲開了,「感謝老天……」抹了把額上汗水,他認真考慮把鐵片撞擊的開鎖聲搞進新專輯的其中一首歌裡,這簡直是天籟呀!作賊心虛地左右環視了下,確認沒看見半條人影後,他動作迅速地閃進屋內。

第5章(2)

  剛才那麼一搞己經耗掉許多時間,Mai進到屋裡時己經過了晚上六點,屋內漆黑一片,只有玄關處亮著一盞小燈,他躡手躡腳地朝客廳前進。

  席兒還在睡?憑著記憶向屋內走,他掃過應該是書房與房間的門縫位置,一點亮光都沒有,他感到些許疑惑。

  憑著玄關處的那盞小燈,依稀還能看見傢俱的輪廓,他走到牆邊沿著牆面,摸黑找到電源開關。

  開關按下的瞬間,室內大放光明,明亮的感覺讓他稍稍安心,不用擔心會被東西絆倒,他轉過身,準備再繼續尋找席兒的身影。

  「嚇一」

  一回頭,一道人影就站在離自己不遠的後方,他嚇得倒抽口氣。

  靠……人嚇人會嚇死人的耶……他急忙撫著因驚嚇而心跳紊亂的胸口。

  「我以為你還在睡,」就一個私闖民宅的現行犯而言,他的表現是過於鎮定了些。不過他進屋裡的目的本來就是要找屋主,找不到人對他來說才是個大問題。

  「席兒?你身體還不舒服嗎?」等了一會兒沒半點回應,Mai這才發覺眼前的人兒模樣有些怪異。

  席兒披散著長髮,身上穿著他見過的那件薄料棉質睡衣,赤著腳丫子,眼皮半張,視線好像迷濛、沒焦距的往他所站的方向瞧。

  夢遊?Mai不禁挑眉,她看起來下像剛睡醒,而是遺在睡夢中,「席兒?」他又試著喚了聲。

  這次的叫喚依舊沒回應,他放輕腳步朝她移動。

  多年前他和阿Ki同住過一段時間,那傢夥是夢遊常客,還曾夜半拎著吉他開始譜曲。他知道遇到這情況只需注意對方安全即可,不必硬喚醒她。

  他緩慢地朝她移動,而她看似沒焦距的目光,也隨著他的身體移動。

  來到離她幾步距離外的位置站定,Mai察覺她的目光也跟著停止移動,接著緩緩地,視線往上飄,直到與他對上。

  他疑惑地皺了皺眉。

  「……敦……」

  「嗯?」沒聽錯吧?席兒在叫他?Mai豎起耳朵。

  「嗯……在這……」

  為了捕捉那細微的聲音,他朝她靠近,「我自己開門進來了。」他不確定席兒到底是不是清醒的,只好先簡單回應。

  接著,他看見她的唇角緩緩往上勾,朝他露出一抹十足性感撩人的微笑,他因此驚駭地倒退了幾步。

  靠……她的模樣真的很詭異!這下,Mai更加無法確定眼前的人兒到底是清醒還是昏睡的了。

  在他退後之後,席兒移動腳步朝他靠近。

  兩人一退一進,直到他退到沙發邊,跌坐下來,讓他瞳目結舌的是,席兒也跟著跨坐到他大腿上。

  「席……席兒……你醒了嗎?」驚愕的感受充斥他的全身,脫口而出的話也結巴了起來,「嗯……」她雙臂勾住他的頸項,微笑地發出一聲回應。

  Mai可不這麼認為,尤其下一秒,他發現席兒開始拉扯他身上衣服時,他活像遭到侵犯般,整個人嚇得跳離沙發,也使得原本跨坐在他身上的人兒,往沙發另一旁倒過去。

  「唉……等等等等……你還沒睡醒,不能這樣……」他邊搖頭邊往後退,看似受到不小驚嚇。

  優雅地從沙發上爬起身,席兒朝他瞇了瞇眼,又露出那迷濛的微笑。

  「……敦……」她嘟著紅唇,低喚。

  「欽?一」略帶尷尬的回應,Mai對眼前朝自己猛放電的美人,幾乎是毫無招架之力。

  他是男人,對於喜歡的女人朝自己投懷送抱的舉動,只能用爽字來形容,但他希望對方是在清醒的狀態,現下的情況,著實讓他很為難,搞不清楚到底是要算她投懷送抱,還是自己佔了她的便宜?「敦……」彷彿越叫越順口,席兒叫喚的聲音由先前的迷幻逐漸轉為清晰。

  她再度邁開步伐朝他靠近。

  MAI無法不注意她,那光裸的腳尖優雅如蜻蜓點水般踏上地毯的瞬間,喚著他的名字而微嘟半啟的紅唇,迷濛性感的半睜灰眸,隨著她肢體的擺動而貼上曲線的布料……噢、該死!她果然沒穿內衣!參加任何國際音樂大獎他都沒那麼緊張過,現在他只覺得有幾萬隻的小蜜蜂在腦中飛竄,嗡嗡響個不停。

  「又敦……」她走到他面前,仰頭喚,雙臂再次環上他。她身上薄得可憐的衣料和他一件也不算太厚的帽T,壓根阻隔不了那渾圓綿軟的觸感印在身上的美妙感受。

  他感到雙腿發軟。

  但雙腿中央的傢夥卻硬了。

  「席兒?一」瞬間他一度想投降。

  「席兒,你的——噢,Shit!」但理智在自己遭到攻擊的下一秒立即回到腦袋,本想拉開掛在他身上的牛皮糖,誰知他將手伸到身後,準備撈那雙緊攀附住他脖子的手時,竟被一把反剪,制住了行動。雙手拉扯的力量太大,他一個重心不穩,整個人被往後壓倒,跌坐在地毯上。

  席兒趁勢往他身上壓,迫使他不得不躺平在地毯上。

  「嗯唔…」制住他的行動,一反剛才優雅緩慢的舉動,席兒蜷伏在他身上,熱情地摩挲著。

  Mai感到荒謬地瞪大雙眼,更讓他驚愕的是,自己被壓制住的雙手,竟然推不開她?連移動一絲一毫都沒辦法?「噢!該死——席兒!你在幹麼?」眼前景象雖荒謬,但身上的活色生香可是貨真價實,他再怎麼說也是個正常的成熟男人,被這麼蹭著、壓著,生理無可避免地了反應。

  席兒對叫喚聲充耳不聞,微張的眼眸因興奮而閃著暗紅,如宣示所有權般地舔拭著身底下的獵物,遺不時發出動物般的低嗚聲。

  「席兒?」再次試著掙脫被緊箍住的雙手,無奈對方力量太大,他扯了幾下,依舊徒勞無功,只好繼續口頭上喚她。

  老天,她在搞什麼?依舊不理會他,席兒的舌尖順著他的頸線、耳廓,來回遊移。

  全身神經遇上這挑逗,Mai忍不住嘶叫了聲,「席兒!」

  該死……現在他是要被強上嗎?「席兒……」理智要他停止這一命但雙手卻不知該如何推開覆壓在身上的人兒,一方面是擔心力量沒拿捏好會傷到對方,另一方面也因感官的刺激讓人難以抗拒,想就這樣繼續下去。

  雙手,就這麼置於兩側,猶豫地舉超……放下,舉起……又落下。

  終於讓他下定決心阻止的原因,是身上的人兒開始扯他的皮帶與褲頭的舉動。

  「席兒一噢,該死!別扯!」這下不管如何,他都該展現男性的矜持,與她搶奪自己的褲子。

  可這場搶奪戰他居然敗了,那條無辜的牛仔褲承受不住兩人拉扯,鈕扣與拉鏈應聲分離陣亡。

  Mai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身上的衣物,一件件的離自己遠去。

  眼前的景象荒謬到他擠不出半點聲音,被歌迷或其他女藝人揩油、吃豆腐這種事不是沒發生過,但她們可沒人有本事扒掉他的褲子!甚至……「唔……」他仰頭低吟了聲,席兒靈巧的舌尖正劃過他男性敏感的尖端,接著將他完全包覆。

  從一股緊窒的快意衝上他的腦門,現在的他只能感受她口中的溫熱,與她可愛的舌尖是如何的調皮。

  大腦徹底陣亡了。

  他躺在地毯上,享受著這妖精帶給他的快意,配合地發出愉悅的申吟。

  「嗯……」

  一席兒彷彿受到鼓舞,更加起勁地吸吮著,直到聽見他的吼叫,並朝她發出要求的指令,才暫時停止動作。

  「席兒……上來。」以手肘撐起上半身,Mai的胸口因喘氣小斷起伏,他重複喚了幾遍,直到兩人目光相交,確認她有聽見自己的話。

  「上來。」他緊盯著她,再度清楚的要求。

  這回確定是聽進去了,她往上爬鑽。

  在她到達自己胸前時,Mai摟住她的纖腰,一個使勁將兩人的位置對調過來。

  這小傢夥太可怕了,被她壓在身不可一點也不好玩,他需要取回主控權。

  將唇印上她,他放任自己的雙手探入她睡衣底下,尋找那誘惑、引發自己幻想與渴望許久的小紅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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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2-12-10 12:50:04

第6章(1)

  席兒在Mai昏死過去後,整個人驚醒過來。

  她看著上一秒還摟著自己激情雲雨的人,肌肉在短短幾秒內由緊繃轉為鬆軟,接著慢動作的朝後方倒下。

  她嚇壞了。

  口中還留有鮮甜的血液味道,撩牙清楚記得刺穿皮膚的感受,她的意識早在回到房間前就存在了。

  本能控制著自己,在頭一回感受到全身抽搐的顫動時,她的腦子清醒了,知道自己正在做些什麼,身體的渴望瘋狂的在她每一寸細胞中叫囂,她無法抵擋、也不想抵擋,就讓自己隨著慾望行動。

  沒想到自己會忘情成這般,在高chao來臨前,腦子已是一片空白,達到高峰的那刻,她只感受到全身細胞不斷死亡與活化,原始的嗜血慾望隨著顫慄高漲,接著……她聽見他的低吼,他身上奇特的甜蜜香氣也瞬間濃郁到宛如爆炸開來般。

  意識在瞬間被那股爆炸擊倒,牙也就這般忘情地咬下去了……「噢,天呀、天呀天呀……」她驚慌的低喊。

  純白色的棉被沾染上兩人的汗水及少許的血跡,乍看畫面淩亂得有些嚇人。

  席兒慢慢地將自己從他身上抽離,一些血液順著分開的動作染上純白的被套。

  她不在乎這組寢具是否會報銷,眼前的情況讓她不知該如何是好。

  要先清洗嗎?還是先弄醒他?他的呼吸還很穩定,是不是該讓他先好好休息?「棉被……棉被……」低喃著,她一邊將被子從他身下扯出來,蓋住他防止著一職。

  她赤裸著身體,像熱鍋上的螞蟻在屋內忙得團團轉,接著,她在客廳內找到兩人的衣物,包括他那條被扯壞的褲子,「噢……」毋需多想,這一定是自己的傑作,他不可能扯壞自己的牛仔褲,收拾完客廳散落的布料,她發現長毛地毯上也沾上少許血跡。這大概是她的,她想。

  沒力氣害躁,她進廚房翻找需要的清潔用品,急著想將一切恢復原狀,終於在她認為環境恢復得差不多,幫他擦拭、自己也梳洗一番後,帶著侷促不安的心情,守在床邊等待他醒來。

  昏眩感慢慢抽離,Mai在溫暖的被窩中幽幽轉醒。

  他先是看到天花板,立即意識到自己並非身處在自宅中,接著他視線往旁,見到一臉不安望著他的席兒。

  記憶一點一滴回到腦中,他有點想撞牆的發現,自己竟然在高chao中昏了過去?靠……他只是很久沒做愛了,身體有不濟到這般地步嗎?這恐怖的認知,令他想裝昏地再次將眼睛閉上。

  「你……你醒了嗎?」

  唉,看來是沒辦法裝死了。

  「……嗯。」他有些不情願,拖了幾拍才回答。

  席兒鬆了口氣。

  「我……」人是醒了,她卻不知該如何反應。

  「我……對、對不起……」慌亂中,她只想到道歉。

  Mai睜開眼,完全不解,「什麼?」

  「我……我說……對不起……」

  靠。

  「唉,昏倒的是我,你對不起什麼?」雖然現下有點想敲昏自己,然而聽見她驚慌的語氣,他還是直覺地朝她扯出笑臉。

  要鹹到丟臉的應該是他才對吧?「我……我不是故意……咬你的一」緊咬下唇,席兒的不知所措全表現在臉上。,

  咬?聞言,一些片段的回憶閃過腦海,Mai想起昏倒前頸部的刺癟,疑惑地摸上頸項,因指尖碰觸到傷處而瑟縮了一下。

  嘶一一這是啥一幾秒後,他突然噴笑出聲。

  「這是你第二次在我身上咬出洞了,」

  「不、不一樣,我上次……上……上次……」被他出乎意料的反應嚇到,席兒急得想解釋,但才開口,膽子瞬間又消逝無蹤。

  他還沒聯想到……那自己該先坦白嗎?「上次你隔著袖子,在我手上打了兩個洞。」Mai笑著揚起遭她攻擊過的那隻手臂,幫她接話,之後想起身,卻發現自己在棉被底不可是一絲不掛。

  他眼角瞄到折好放在一旁的衣褲,隨手拿過來將它攤開。

  「嗯——」褲子毀了的事實攤在眼前。

  「我可能得再多買幾件褲子。」不知道哪個牌子能承受的拉力較強,或許問題不是出在褲子上,他這件褲子的牌子在布料、車工及耐穿度上,在業界中評價極高,隨便一件基本款就台幣五位數起跳,比起來,有辦法扯壞它的席兒還比較怪異。

  「我……對……對不起,??…」她像做錯事的孩於股垂下頭。

  「嘿,我沒有這意嗯。」他先胡亂地為自己套上上衣,再坐起身,拉起她的雙手,認真的朝她道:「除非你是故意的,否則不需要向我道歉,我的力氣或許不夠大,但度量還算有一些,想惹火我沒那麼簡單,OK?」

  長期待在容易令人血壓飄高的環境,要是那麼容易就發火,自己可能早在幾年前就中風了。

  「再者與其道歉,我比較想聽你說些別的。」

  「說什麼?」席兒愣愣地反問。

  他凝視著她,揚起唇角。

  「答案,你還沒,給我答案。」

  原本他就是為了聽她的答案才溜進來的,怎麼搞到兩人從客廳滾到床上去,自己還昏了過去……咦,他昏多久了?他突然四處張望了下。

  「現在幾點了?」

  「快一佔了」

  「哦——」很快地他就發現,自己的腦子在溜進來幾分鐘後就糊成一團漿糊了。

  「算了,」聳聳肩,他決定跳過時間的問題。

  「席兒,你肚子餓了嗎?」

  席兒因他快速轉換的話題有些跟不上,愣了一會才搖頭,隨即又改為點頭。

  被咬的事呢?他就這麼帶過?是他神經太粗了嗎?「搖頭又點頭是什麼意嗯?」Mai挑眉問,「小斑比,說清楚點,你還沒給我答案,Yes咱們就出去吃大餐慶祝;你還想考慮的話我們就出去吃個飯,順便去買你冰箱的庫存食物,走一走,幫你活絡活絡思緒。」

  這選項有啥差別?「怎麼少了「不」的選項?「

  「當然是因為我不接受這選項。」開玩笑,他都失身了,怎麼還能讓她始亂終棄?Mai調整了下坐姿,他盤腿正坐,拉攏棉被蓋住自己還未著寸縷的下半身,露出一截腿肚表示被子底下的赤裸,也等同於告訴她,幾個小時前,兩人在這張床上做過了什麼事。

  「呢,我話先說在前頭,我都被你吃干抹淨,跟是跟定你了,現在只剩你要不要幫我正名的問題,如果你不點頭,我就委屈點當個沒名沒分的地下情人一嘛提是除了我之外,你不滬有其他情人或男友。」他一臉好不委屈的小媳婦模樣。

  這種等同單一選項的選擇,只有他能說得如此理所當然。席兒乾瞪著他。

  等待他醒來的時間裡,她預想過不下五種的可能情況,也思考過如何向他解釋及坦白,但現下的情況根本不在她預想的可能中,他頸子上的傷口對他來說像是不痛不癢,不只沒想要問,甚至還一直帶開話題。

  席兒目光正好掃過他露出的那截小腿肌膚,頓時,兩人在地毯上、床上交纏在一塊的感觸與畫面突然閃進腦海,她忍不住嚥了口口水,舌尖頂上蠢蠢欲動的牙。

  下腹正在騷動的感覺告訴自己,身體尚未完全脫離發病期,以往發病就是整整長達一星期的折磨,可也許是做過那檔事讓她有了短暫的清醒,畢竟之前沒有過經驗,她不確定在體驗過性愛之後,自己的身體會產生何種變化。

  「我……」猶豫的起了個音,席兒在Mai那深褐色的清澈眼眸中找到了方向——既然他不問,那就由她先坦白吧。

  「我剛才咬了你。」

  「我知道。」他卻只是扯扯嘴角。

  就這樣?他真是瘋子。從兩人首次見面開始,他這人就很專注在目的上勇往直前,不管她給他臉色看,甚至攻擊他、讓他接連碰壁,再下一回見到他時,他依舊戰力滿滿地貼上來,繼續與她纏鬥。

  「你一點都不懷疑自己為什麼會昏過去?」不死心的再問,她真的為此感到非常疑惑。

  Mai一道眉吊得老高,瞇眼瞧了她好一會兒,才開口道:「有一點。」

  「哪一點?」

  「那一點太傷我的男性自尊了,我不想承認有那可能。」

  她眨眨眼,懷疑自己是否聽錯。

  「欽——不要這樣看我。」他伸手爬了爬自己那頭半長不短的亂髮後,歎了口氣道:「我很久沒做愛了。」

  席兒被這番自白嚇得嗆咳幾聲。

  「不好意思哦——」他難得的在她面前表現出無所適從的反應,朝天翻了個白眼又道:「做別的事情失敗要嘛承認,要嘛笑著帶過,但我是男人,你要說我鴕鳥也好,在床上出糗這種事,我寧願把它深理到大西洋去。」連提都不想提,就裝做沒發生過。

  唉,剛才才想著要打混過去,這下卻全招了。

  「你以為……」席兒難以置信地吞嚥著口水,目光稍稍往下,膘向那團看不出底下物體形狀的鬆軟棉被。

  「我不知道。」口中擠出僵硬的四個宇,說完後他便拉高棉被,將自己埋了進去。

  看著他疑似賭氣般的舉止,她知道自己不能笑出聲,否則他可憐的男性自尊可能會再次遭到重創。

  「呃……我想你可能有些誤會……」清了清喉嚨,她朝著那團搞自閉的棉被澄清。

  「你……呃,剛才……晚上的事……你很棒……嗯?…我是說,我很……愉悅……對,我覺得很棒。真的。」想給予他肯定,但自己也是大姑娘上花轎頭一遭,席兒紅著臉,拚命地翻找腦中詞彙,表達自己的感受。

  自閉的棉被人形動了一下。

  「真的?」被窩中傳出沈悶的回應。

  「真的。」她急忙點頭,「嗯……感覺……真的很美妙。」那撼動全身的閃電浪潮,簡直是上帝恩賜的神聖。

  「你會痛嗎?」他又問。

  「不會。」她搖頭。

  與其說是痛,不如說是身體被撐開……嗯,跟她經朝來潮時,下腹的沈重腫脹感有些類似,只是比那更強烈,她還清楚記得自己被充滿那瞬間的滿足與感動。

  想著想著,幽處又是一陣緊縮,身體由下腹開始發燙、騷動,她不禁舔了下尖牙。

  瞧著棉被隆起的人形,目光逐漸幽暗。

  那個形狀……她記得那胸膛的觸感,肩膀、腹部……腰……修長結實的腿是如何擠在她雙腿間,如何讓自己坐在那之上……強而有力的……衝撞。

  「那就好……」被中的人鬆了口氣。他還真怕自己弄痛她,要是因而被判出局就搞笑了。既然安全得分,不乘勝追擊怎麼行?「斑比,既然……」他打鐵趁熱地想繼續說服她。

  可席兒卻無法再去注意他說了什麼,理智己在不自覺中斷線。

  視線繞回那張不斷開闔的嘴,她舔了舔牙尖,知曉自己又將克制不住慾望了,整個人己早思緒一步采進棉被內。

  被窩裡頭那股特殊的香味立即將她包圍,興奮的快感瞬間爆發,她激情地壓上他,瘋狂地磨蹭舔吻。

  「嗯唔!嗯……」又來?Mai傻眼了。

  呃……他本來想問她,既然她已驗過貨,該決定要不要買了……這是她的回答嗎?難道得再驗一次貨?不過哪個男人會介意心上人對自己投懷送抱?更何況他醒來見到她的第一眼就起立答數了,一直努力壓抑著衝動,現下倒好,她這般鑽了進來,正好和他親愛的小弟面對面懇談——事實上,她還真的正在與他「談」……「小……席兒,拜託,干萬別咬他」,「他」不能被打洞。主控權在她口中,他做出所有男人被掌控時會有的舉動,全面投降。

  刺激再度重現,幾個小時前有太多複雜的情緒摻在一塊,直到現在他才發現,自己被她掌控住時,偶爾會壓過快意的尖銳感從何而來——她的牙。

  她的虎牙一定異於常人的發達,希望她不會將自己的寶貝小弟當成磨牙工具,他很確定自己那話兒不是零食骨頭兼潔牙棒。

  「席兒……噢——」一陣尖銳劃過他最脆弱的頂端,夾雜著情慾的痛楚瞬間襲上,痛得他申吟一聲。

  聽見他疼痛的叫聲,席兒表情疑惑地擡頭,「嗯?」

  看見她臉上又出現像昨晚那詭異迷濛的神情,Mai終於察覺到了不對勁。

  剛才兩人在對話時,她明明神色清醒,彆扭的表達方式一如她平時模樣,怎麼下一秒突然就像被打開某種開關一樣撲上來?回想起幾個小時前,她也是像這發情中的動物控制不住的模樣,還有她的牙也有鬼,這種感覺……真的有些怪異。

  「小斑比,上來。」拉高棉被與她四目相望,Mai試著讓她離開自己的小兄弟。

  他看見她的視線在他與「他」之間來回遊走,露出遲疑。

  「別看了,只要你和我一起躺在這張床上,他大概會一直保持這模樣。」

  他唇邊勾出淺笑。見她對自己如此熱情真的滿爽的,男性虛榮完全被撐漲。

  「上來一不好嗎?雖然我也想繼續,但我覺得你應該還有話對我講。

  語畢,在他的注目之下,席兒表情有了些微變化,她緩緩起身,欲離開他身上。

  Mai急忙伸手拉住她,直將人往自己身上帶,穩穩地抱住她。

  「嗯唔……」在他懷中,她忍不住蹭動,發出撒嬌的低嗚,意志正在和rou體瘋狂打架。

  「對吧,這個姿勢好多了。」懷中的溫暖讓他露出滿意的笑容。

  「好了,咱們一個一個問題解決。」他側身摟著她,好讓兩人面對面,得以看對方。

  「席兒,我要看你的牙。」

  聞言,那張迷濛誘人的臉蛋很吃力地想集中精神,聚焦在他身上,眉心還因而隆起了小山丘。

  「唔……」最終是在他腳上磨蹭的長腿,代表了她的回答。

  「小鹿斑比,我要看你的牙。」他強調道,制住那顆不斷朝自己懷中鑽的頭顱。

  眼前的情況很清楚了,她的意識根本就處在半有半無的狀態。昨晚他真是精蟲沖腦,否則怎麼可能遲鈍到無視這情況?「來……啊。」他勾起她的下巴,誘導她行動。

  在他的引導之下,她乖乖的張開了嘴,露出兩顆尖銳的小虎牙。

  「哦——小尖牙。」他感興趣地碰了下她的牙尖,再回頭摸摸自己的,指腹的觸感證實她的虎牙確實比一般人的尖銳許多。

  腦中閃過第一次見到她的情況——當時他腦中的畫面是無止境的死寂空間,她就站在那,如今,站在那頭的她轉過頭,張口,朝他露出一對尖牙……嘖……這讓他聯想到——「不是……」突然,席兒發出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

  「不是小尖牙……」牙齒被觸碰的怪異,讓她恢復清醒。

  「你醒了?」他挑眉。差異果然很大。

  沒理會那問句,席兒的舌尖在唇邊潤了潤後,再度開張嘴巴,那兩顆比常人尖銳凸出的小虎牙不到幾秒,便延伸成約一截食指長的撩牙。

  眼前的畫面,讓Mai愣了好一會兒說不出話來。

  「嗯……嗯,我想我知道你要跟我說什麼了。」沈默了會兒,他表情有些複雜地道。

  剩下的迷濛霎時全數褪盡,席兒感到胸腔急速起伏,緊張與害怕同時湧上,不知他接下來會如何反應。

  在她全身緊繃的此刻,Mai鬆開了對她的懷抱,她頓時覺得血液從自己身上抽乾,本就很蒼白的膚色這會兒看來更為嚇人,冷不防的,一股濃濃的悲哀籠罩住她。

  剛才那瞬間,她怎麼會認為一個人類能接受不正常的自己……「席兒。」Mai坐起身,臉上露出她從未見過的正色表情,俯晚著她。

  「我有幾個問題想問。」

  她眨了眨眼,慌忙地跟著他的動作,也在床上正襟危坐。

  發覺她露出像是快哭了的表情,他這才發覺自己的舉止可能嚇著她了。

  「嘿……別緊張。」他亡羊補牢地柔聲安撫著。

  唉,他也受到不小驚嚇好嗎?讓出棉被讓他遮掩下半身,席兒縮到一旁,頭低垂著,像等著死刑宣佈一般等待他的問題。

第6章(2)

  「嗯……」

  Mai主動朝她靠近,讓兩人面對面坐著。

  「斑比,我不是要跟你的頭頂講話。」他揉揉她的頭。

  「唉,難不成它真的會回我話?」

  在明顯戲澹的玩笑語氣中,席兒怯生生地擡頭,沒見到想像中的厭惡與不屑,他的表情雖然正經,眼神卻是溫柔的。

  怎麼一回事?他的模樣讓心中的恐懼稍稍減低,但席兒依然無法確定,他對自己異於常人這部分有什麼看法。

  或許他只是不想表現得太明顯,讓她受傷……壓抑著體內快爆發的恐懼與寂寞,正當她在心中做好最壞的打算時,主角開口了。

  「你的表情好像我欺負你一樣。」Mai笑歎了口氣。

  「放輕鬆,我只是有些疑問需要你幫我解答,如果你不想回答也沒關係,就照老規矩,不想回答就跳過,我沒有異議,ok」

  「嗯。」咬著下唇,她乖順地點頭。

  「嘴巴張開,我想再看看你的牙。」他勾起她的下領道,她則依要求緩緩張開嘴,他笑著戳戳她的牙,「小虎牙是滿性感的,可是我想看的是長的那對。」

  席兒一瞼困惑,嚥了口口水之後,還是照著他的話,伸出了撩牙。

  「嗯……」他審視著這對牙,抿唇挑眉,沈思了好一會兒後道:「好,我知道了。」

  席兒更為困惑了。

  「知……知道什麼?」她鼓起勇氣問。

  Mai發現,自己很不喜歡她現在的模樣,她就像受虐的小動物,見到有人朝自己靠近,眼中透露出渴望,卻又厚怕被毒打。

  他深吸白氣穩定情緒,知道自己接下來該怎麼做了。

  「知道是哪個傢夥在我身上刺出洞,要報仇也要找對對像對吧?」他沒正經地隨口亂答。

  「什麼?」她的眼睛和嘴都張得大大的。

  沒理會她的困惑,他話鋒一轉,問:「斑比,我在你心中是什麼形象?」

  「形象?」她趕不上他的思考步調,只能呆愣愣的重複著尾音。

  「對,」似乎不在意她有沒有回答,他遷自往下說:「嚴格來說,我是蹺家青年。」不過那是十年前的事了,現在他叫蹺家壯年。

  在席兒更訝異的眼神下,他撇撇嘴,說起自己那段只有團員們才知道的過去。

  「我熱愛音樂,但我爸是標準的商人,在他眼中,我用生命熱愛的一切都只是辦家家酒,他曾經強烈要求我「清醒」一點,結果卻讓我氣醒了,知道這話題只會在我們父子間繼續下去,所以我背包一拎,再也沒回家過。」

  胸口一股急來的窒息感讓席兒隱約知道,他現在說的話意義有多麼重大,不論是對他,或她。原先的不安,全被丟到一旁。

  「我媽在我十歲時因病去世了,她是個音樂家,所有音樂人該有的感性、多愁、情感豐富她全都有,有時候我真懷疑生活在滿是數字中的父親,怎麼會和我媽在一起?既然他娶了個音樂家,又怎麼會如此輕視音樂?」他輕歎。

  「我也不懂,有個實際又一板一眼的老爸,我怎麼還有辦法滿腦子風花雪月、憂國憂民,而不是看到美景就開始盤算度假村的建案,或是看到天災就開始計算災害損失金額,然後搶在景氣復甦前鋪好底盤?」腦中湧現的回憶如惡夢般攫住他,但他還是努力保持著輕鬆的語調。

  「剛開始幾年,我拚了命地想做出點什麼讓我爸認同我,每天把自己累得跟條狗一樣,有表演的機會就沖,管他有沒有錢領,錢下夠再另外打工去賺。說真的,那段日子要我再來一遍,我也沒辦法了。

  「和公司簽約發片後,越來越多人聽見我們的音樂,也願意支持我們,雖然高興,然而我心中真的覺得諷刺,有那麼多陌生人願意給予我們支持、鼓勵,可最親近的家人卻依舊不當一回事。我爸頭一次在新聞上見到「Shine」的報導,打了通電話給我,他依舊認為我是在辦家家酒。

  「他的語氣中有著掩飾不了的失落與疲憊,接著往後倒回床上。

  「然後我又清醒了一逼,把過去不曾用過的叛逆全拿出來,做為悲憤中的力量,那夜,我把阿Ki從睡夢中挖起來,向他發誓,要拯救世界上所有和我一樣面臨徬徨、感到無肋的孩子,我要用我堅持的音樂告訴他們,追逐自己的夢想不是罪,妥協,就什麼都沒了。

  「不過我也不能保證,當初照著我爸的要求放棄音樂會是什麼樣子,說不定比現在更好。誰曉得,反正都要叛逆了,就叛逆到底吧。」他聳了聳肩,說得無謂。

  語畢,房內陷入沈默,過了會兒,Mai深吸口氣,再度坐起身,身旁安靜的人兒原來己成了尊淚娃娃,靜靜地流淚。

  「喂,我不過說了個死小孩蹺家的故事,有那麼感人嗎?」他一副拿她沒辦法的寵溺笑臉,搖頭笑歎,將她擁入懷中輕哄。

  「不……」席兒為他好心疼,自己聽過他隨口哼唱的詞曲,知道他的感性、天分與魅力,可擁有這些的他,卻無法擁有唯一的親人的支持。

  想到自己,無論孤單的感覺有多麼沈重,她始終有尤爾,尤爾會給予她無條件的支持,而他,沒有親人的支持,只有朋友……「你很棒……我真的這麼覺得。」

  「拜託,你哭成這樣,搞得好像我的身世有多慘似的。」至少兩人相比,他還算正常的那方。

  「斑比,你真的是寫驚驚小說的嗎?』』她全身上下只有慘白的膚色和恐怖沾得上邊,依她愛哭的程度,應該去寫詩才對。

  懷中的人兒點點頭。

  「欺,能告訴我你的筆名嗎?」先前沒刻意去間,但依兩人現在的關係,他想知道她的一切。

  她遲疑了下。

  「嗯…中、中文的譯名……是,波爾迪遜。金。德凡賽。」

  她接著補充,「嗯……我寫的是——」

  「噢、我知道。」Mai打斷她,臉上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

  「我有看過。」

  「什麼?」她嚇了一跳,突然掙脫開他的懷抱,坐挺了上半身,聲音飄高了幾度。

  頭一回見她那麼激動,他感到好笑,恢復了俏皮的語調,「有什麼好意外的,你的書很紅,我那麼愛看書,沒道理沒看過。」晤哇一這真是太妙了不是嗎?「嗯——寫吸血鬼小說的吸血鬼?」

  「我寫的是奇幻驚驚小說!」她迅速反駁。

  「可是主角是吸血鬼沒錯吧?除了主角,其他角色有七成以上也都是吸血鬼。」這不叫吸血鬼小說叫啥?「我想想哦…好像是寫……」仰頭深思,Mai試著找出腦中記憶。

  「嗯……第一集的開頭是十四世紀的歐洲,一個歷史悠久的家族搞內鬥,主角是那家族的族長,然後我只看到第五集,好像是在十六世紀,不知道哪個傢夥故意將人類扯入鬥爭中,接著引發人類的恐慌與獵殺對吧?」

  席兒驚訝的表情證實了他的記憶無誤。

  「你確定你寫的是小說?」他突然有了這疑問,該不會是史記吧?她保留的回答,「從小尤爾就常說故事給我聽,書中有些是真實情況,但我將大部分的事件都改編過了。」

  「尤爾是誰?」

  「我舅舅,他是我的監護人。」

  你爸媽呢?」

  頓了兩秒,她平鋪直敘地道:「我對他們沒印象。」

  「抱歉……」

  「沒關係,我對他們真的完全沒印象了。」微彎的唇角透露出一絲無奈。

  「他們在我還是小嬰兒時就過世了。」

  「嗯。」他佔了占頭。

  沈默籠罩兩人,她擡眼,發現他正以非常溫柔的表情看著她,她這才猛然驚覺,在不自覺中,自己將太多私密的事告訴他了。

  「我……」她突然感到一陣驚慌。

  「我說太多了——」

  趕在她急著起身前,他將她按在原地。

  「你很好笑。」頭一回,他臉上的表情不再是稚氣的可愛笑容,而是以一個三十幾歲成熟男性的沈穩態度對她低語。

  「我單親,你只有監護人;我蹺家和朋友混在一起,你自己一個人不曉得住了多久;我的體質一切正常,你有一些家族遺傳、比較特殊的地方,然後你剛才竟然還能對我的蹺家故事哭得浙瀝嘩啦的。」這已經單純到有點阿呆的地步了。

  難怪她警戒心得那麼強。沒辦法應付,只好全推拒在外,才能避免受傷。

  「還有,我失身了,兇手是你;我還親口把蹺家的故事告訴你,除了我們團中那幾個,你是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從我口中聽到這件事的女人,我都對你那麼掏心掏肺了,你要是敢跑,我一定會想辦法抓你回來打屁股。」

  他這是……什麼意嗯?如電影定格畫面,席兒呆望了他良久。

  「我以為……」過了許久許久,她才從喉嚨擠出了一點聲音。

  「嗯?」他疑問地挑眉。

  「你以為我會被嚇跑?」

  她吸著鼻子,點點頭。

  Mai歎了口氣。

  「斑比,再這樣下去,我想改叫你澎澎了。」怕她不瞭解,他補充道:「澎澎是迪斯尼動畫裡和丁滿在一起的那隻豬。」

  「我知道啦……」她哭笑交雜的聲音和眼淚一同飄了出來。

  「好啦、好啦,對不起,我知道你也看了不少卡通,我不該這麼汙辱你。」雙手投降地任她將眼淚鼻水全抹在自己上衣上,他又恢復一貫的頑皮模樣。

  知道自己喜歡的對象是個吸血鬼的那刻,是真的滿震驚的,但在下一秒,發現她臉上快哭出來的表情時,理智立即回籠。

  他知道,她很平常,就和普通人沒兩樣:,她絕非什麼沒感情的生物,只是不知道、不懂得該如何表達。這隻小豬甚至沒察覺自己對她的要求,她幾乎是言聽計從地照單全收,叫她張嘴就張嘴,伸牙就伸牙。

  她牙床上的秘密,肯定比他的裸照更值錢。

  因為她下意識信任的舉動,讓他更覺得感動,當然,他剛才也快速的重新檢視兩人間的差異會造成的問題,並假設自己放棄她的可能——但他完全無法想像!他只知道,他只對這個女人有感覺,他要她,就這麼簡單。

  「完了……小鹿變小豬。」他輕拍她的背,哄道。

  「我不是小豬……」

  「好,你是斑比,我的斑比。」聽見懷中發出的悶哼抗議,他忍不住笑出聲,「席兒,你聽著,我不認為你和一般人有什麼不同。」

  輕拍著她的背,他貼在她臉頰旁,柔聲道:「除了宅一點。不過世界上怪人那麼多,你還不算太怪——對了,你需要吸血維生嗎?『

  瞧她搖頭後又繼續道:「那就對啦,頂多只能說,你有一點怪癖而已,怪癖比你多比你嚴重的人比比皆是,你眼前就有一個。」這話不只在哄她,也是事實。

  「可是……我咬了你……」帶著怯意的嗓音再度揚起,席兒不敢相信自己聽見的。

  「這個呀……」一手撫上頸側。「其實我也不知道痛不痛。」他聳肩道,所謂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男人嘛,沒人能在那情況下仔細思考的。

  「不過,」他突然扣住她的肩,與她面對面,瞼上寫滿認真的提出但書。

  「如果可以的話,我覺得我們應該做個協議。現在是冬天還無所謂,夏天你若在我脖子上咬洞會被發現,還有,可不可以別在我高chao時做這件事?做到一半昏倒真的讓人很想撞牆。」過去一整年,他臉上露出的認真表情大概都沒這一小時內來得多,「我……我盡量……」震驚己經超過腦袋負荷,席兒愣愣地吐出這句後,在他詭異的笑容中,才擠說了什麼,「不,我、我是說——」

  「欽,說好了就不能反悔了呀。」笑得像只正在吃花生米的花栗鼠,Mai往前傾至她眼下位置,再往上瞅。

  「唉,你見過我女朋友嗎?」

  「什麼?」

  「我女朋友,她很漂亮哦。

  「他又露出騙死人不償命的無邪笑。

  「她有一頭淺褐色,像芭比一樣的卷卷長髮,眼睛像琉璃,鼻子小小的,嘴巴也小小的,還有兩顆性感的小虎牙。」

  席兒在他的注視下,羞紅了臉。

  「嗯……我覺得你們長得很像耶。怎樣,有沒有興趣認識她?不同於語調的輕快、笑臉的單純,他的眼神一直是溫柔且堅定的。

  席兒幾乎要被這雙瞳眸的力量壓迫得投降。

  光外表,他便足以使大半女性投降在他的笑容之下,更深入瞭解他後,魅力更是不減反增,他的身上並存著太多矛盾,卻又不會令人感到突兀,融合成個人特色。

  心臟卜通亂跳,在他又朝她抿嘴勾唇裝可愛時,席兒投降了。

  「我……」她腦袋壓得低低的,視線盯著他裹著被子的下半身,「我每年冬天……會有……會有幾天的時間,像昨晚那樣……」

  她將自己的秘密,全交至他手上。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2-12-10 12:51:27

第7章(1)

  「停——」

  在「Shine」專屬的錄音室內,這是阿Ki連日來第N度的喊停。

  「Mai!」他的嗓音顯示出已經快被惹毛了。

  「太慢了!」

  「我要再慢四分之一拍,」不畏懼夥伴的怒吼,Mai臉上寫滿堅持。

  「到第四節後再轉。」

  三個月的假期倒數前,團員們早己開始連絡,為下一張新專輯做初步的溝通及準備。

  上工後就是緊鑼密鼓的專輯製作,和以往相同,每首歌曲總會出現團員意見相左需協調溝通的地方,但這回才開工不到半個月,練習室內的煙硝味己經濃到快爆炸了。

  問題出在他們家主唱,一反過去常態,幾首歌完全不給商量,強硬的照他想要的方式走,搞得平時脾氣還不壞,但對音樂同樣執拗的阿Ki好幾次直接對他爆粗話。

  「好了,阿Ki,讓他。」偉伯出聲打圓場。

  「操!為啥我要讓他?」

  「因為你不讓他,我怕我也會受不了和你一起扁他。」包子回答。

  當初在家收到Mai傳來要分譜的詞,底下還交代要一堆莫名其妙的音效時,他就打電話過去和這小於討論過了,可兩人在電話中一直無法取得共識,自己還一個火大,直接衝上樓找人,結果他站在這傢夥家門前猛按電鈴,那小子卻從他背後那間走出來,答案揭曉,發情中的男人沒理智可言,看在這小子難得發情的份上他退讓了,讓這死小鬼控制他做一堆莫名其妙。喀啦喀啦的鬼音效。

  「第三首了!」阿Ki怒不可遏的大吼。

  「好啦,再一首而已。」

  「再你的XX!」當事者的這句話完全沒安撫的作用,反而讓阿Ki更火。

  「謝啦。」Mai可不擔心他的怒火,他知道阿Ki若反對,會直接言明,現在不斷的咒罵等同退讓了,只是情緒還需要發洩。

  看著阿Ki一邊罵一邊回到自己的位子上,Mai視線正好掃過他身後的古斯,古斯對到他的目光,只是向他微笑。

  從頭到尾沒半句怨言的只有這位鼓手,古斯的技巧無庸置疑,幾乎到出神入化的境界,不管什麼奇怪的要求都能辦到,對於音樂卻沒其他團員執著,只是偶爾會神來一筆,通常都會得到全體團員的認同,他的存在簡直就是團中的綠洲。:

  Mai感謝的朝他回以笑容。

  音樂再次落下,在不算太壞的進度下,終於在午夜前確定這首歌的初步樣貌,大夥安靜的聽著Demo,幾乎是屏氣凝神,不放過任一細節。重複聽了三逼,團員各自若有所思的沈默了好一會兒。

  「你的聲音真他媽的yin蕩。」包子率先打破沈默。做情歌做到能起雞皮疙瘩的地步也不是常有的事,他受不了地抖了抖。

  「我日。」阿Ki在他之後給了答案。

  如同包子的感受,Mai的唱腔對這首歌有最直接且強烈的影響,雖然討論過程很不爽,結果倒還不錯。

  其他人也是相同答案,但Mai卻搖搖頭,「先放著。」

  三個字一出來後,其他團員有默契的在下一秒將這首歌先丟到一旁。

  「先回前面的還是接下去?」阿日問。前幾天做的那兩首也處在未明的狀態。

  「先給我帶子,我回去填詞。」這句話為今日的工作劃下句點。

  阿Ki白了他一眼。

  「回去?你要不要乾脆把女友帶來?」每回做專輯時大移幾乎以錄音室為家,這裡也算團員的員工宿舍,樓上有各自的臥房,雖說真的趕起工來沒人有空走上樓,幾乎都趴在休息室的桌上或躺在地上倒頭就睡。

  以往只有古斯會脫隊,自從他和他們的經紀人結婚後脫隊次數少了,換成圓姊會過來探班,現在卻換這小子每晚必開溜。

  和古斯的工作量不同,Mai是團中的靈魂人物,歌詞除了其他團員偶爾冒出的一兩首外,全都由他操刀。此外他還得配合一部分的編曲,他不在場,其他人有問題沒辦法馬上和他做準確的溝通,而且錄音室回到他住的地方來回就要耗掉近兩小時,這些天來,他眼下的黑眼圈己經明顯大了一輪。

  現在才剛起頭,眾人擔心還不到尾聲,這傢夥就會不支倒地。

  「再看看啦。」他不想自私的要席兒犧牲作息來遷就他。

  出了錄音室,搭上計程車,在途中買了兩人份的食物,回到住所所在的樓層,他直接拿出鑰匙,進入自家對面的那扇門。

  現在在他的認定中,自己的房子己經淪為工作室兼倉庫,席兒這兒才讓他有回到家的安心與放鬆。

  「敦?」屋內傳來席兒的叫喚。

  「嗯,我回來了。」脫下鞋子,他先將食物拿到廚房裝盤,再到書房找她。

  「吃飯了。」他走到她身後樓住她,將全身重量掛在她背上。

  她回頭,迎合在頸邊落下的吻,見到他臉上疲倦的痕跡,忍不住整眉,「你得好好睡一覺。」

  「還早,我還有工作。」千篇一律的回答,他強迫中斷這話題,將她帶出書房。

  似乎對地毯情有獨鍾,兩人已習慣捨棄舒適的沙發不坐而地毯。

  席兒吃著自己的午餐,Mai的則是晚餐兼宵夜,兩人邊吃邊聊。

  「工作很趕嗎?」看著他黑眼圈越來越深,教她無法不擔憂。

  「還好呀。」Mai回以輕鬆的笑。

  「剛開始都是這樣子,全部的人都在等我的詞,沒出來就沒辦法做接下來的動作,所以會趕一點。」

  「你可以睡在那不是嗎?」她記得兩人曾聊過,他們每回做專輯幾乎是踏進錄音室就出不來,沒日沒夜的一窩就是幾個月,常搞不清楚日期是幾號。

  「不行,我得回家看美女,在那對著一群男人吃飯,我靈感會死光。」

  「敦——」

  「噓。」他以食指抵住她,阻止她接下來的話。

  「和音樂有關的事,依著我,讓我自己決定,好嗎?」

  席兒猶豫地咬咬下唇,最後也只能點頭。

  「嗯。」

  看著女友柔順的表情,Mai感到一陣暖流由心頭流過。

  交往以來,兩人相當契合,對於他個性較瘋狂下受控的部分,席兒給予他極大的包容,甚至在他千擾她工作時,也時常放任他的突發舉動,不計較,對他幾乎到了百依百順的程度。

  依自己對音樂的狂熱,絕不可能一邊應付工作,一邊還得聽另一半不斷抱怨,她無條件的配合與包容,他感動得難以用言語形容。

  若自己開口要她到錄音室去陪他,她大概也會答應,但他不能這麼自私。

  席兒的生理狀況和一般人有些許不同,她不怕陽光,但也下怎麼喜歡它,就像人類身處完全黑暗的空間中,感官功能會因而受限,天亮對她而言,反應就是會變得較遲緩,只適合拿來睡覺。

  「唉……」他歎了口氣。

  席兒馬上擡起頭看向他,「怎麼了?」

  「還好遇上你時我剛好正要放大假,否則依我平時工作的時間表,大概得花好幾年時間和你慢慢耗了。」這不叫命中注定叫什麼?「我應該會先受不了對面住了個瘋子,先搬家。」

  「我們那麼有緣,搞不好你搬到新的地方,也會正好是我的活動範圍。」他完全篤定兩人間一定有見不到的紅線牽引著。

  一想起剛認識那時幾次的驚嚇經驗,她不禁笑著聳聳肩,「說不定吧。」

  看著她臉上露出的笑容,Mai也跟著笑了。

  「斑比,我喜歡看你笑。」

  雖然態度不再冷淡,但席兒身上仍散發著一股天生貴族式的冷然氣質,她的笑容像劃破零度的微溫,非常特別,常見的笑有春般暖意,或如夏的開朗熱情,席兒的笑容則是雪融之際的初春,展現出生命力被埋藏在冰冷大地下,等待綻放的內斂與美,令他為之傾倒。

  在Mai熾熱的注視之下,席兒雙頰浮現嫣紅。

  但兩人都沒有更進一步的動作,他知道自己若碰到她可能就很難停下;而她也知道他現在不該浪費體力,得好好休息才行。

  「奇怪,我們好像很有默契?」沈默了好一會兒,Mai忍不住低笑。

  是情人眼裡出西施嗎?怎麼席兒在他眼中,就像他遺失掉的那塊肋骨,是如此正確且美好的存在?席兒只是聳聳肩,紅著臉別過頭,動作安靜且優雅地繼續享用餐點。

  我的女神,忍不住注憊她一舉一動的Mai,腦中驀地浮現這四個字

  盯完餐,兩人一起收拾了碗盤後,回到書房繼續工作。

  席兒坐回自己的電腦前,Mai則是戴著耳機,趴在地上聽著曲子填訶。

  真正工作起來的他非常沈默,偶爾喃喃自語,音量卻非常低,和他砰時隨口發想的吵嚷完全不同。

  清晨六點多,席兒發現他壓在紙上,手中還握著筆,人卻已經睡著了。

  她疼惜的笑了笑,回房間抱了床棉被過來,蓋在他身上防止著涼。

  靠近他的臉一瞧,眼窩下深深的黑影,倦容如此明顯,雖說他老足借口靈感什麼的,但她隱約知道,他每晚必回來是為了自己。

  每天見到他回來時更加疲倦的模樣,總是令她心疼,卻也受寵若驚。

  從來沒人對她付出如此的關注。

  尤爾愛她,能給她的陪伴卻有限,其他族人充其量只是與她擁有共同「疾病」

  的陌生人罷了。;

  頭一回發現,原來有人能傾注所有的在意力,眼中只有她地陪在自己身旁那麼久,這是多麼令人感動的事。從一開始的相遇,到她病發時的全盤接受,他融化了她的冷漠冰牆,讓她無法不為他心動。

  他假期結束的前一晚,找她深談許久,說明他的工作狀況,無法再像過去兩個多月朝夕陪伴在她身邊,卻還是天天回家,早一點是深夜一偶爾淩晨,就算只回來和她吃個飯,不久又得趕回錄音室,他也還是要回來。

  她心裡的感動早已超出言語,讓她不知道該如何回應,也不知道怎麼告訴他,他給的己經夠了,太多了,他可以專心的去工作,抽空的一通電話對她來說,就是莫大的幸福。

  「……席兒?」半睡半醒中,他迷糊的問。

  「嗯,你要到床上睡嗎?我可以抱你過去。」這大概是她特殊體質的好處之一,力氣夠大,「求你不要……」閉著眼,他唇邊揚起一抹弧度。

  「我該起床了?」

  『還有一個多小時。

  「她看了眼時鐘後道。

  「陪我躺一下……」雙眼自始至終都未睜開,迷濛中的他撒嬌道:「一下?????一下就好了……」

  不只是單方面的接受他付出,知道自己也被需要的感覺真好。

  「好。」露出笑容,席兒掀開棉被一角鑽進去,與他窩在書房的地毯上。

  經過幾個月的努力後,專輯多數曲目己定,也正式進入錄音階段。

  錄音室裡外到處都是食物和提神飲料的殘骸,簡直就像流浪僅的地盤。

  「Mai,你最好去趟醫院。

  「剛收完音的阿Ki來到休息室。

  原本趴著睡著的MAI聽見聲音立刻醒了過來,他神情渙散,撥開長到蓋住眼前的頭髮,撐著額頭,努力讓自己清醒一點。

  「阿福晚一點就回來了,等等叫他載你去。」

  「收到哪了?」

  「這首收完了,現在包子和他弟在做,古斯和偉伯在合新的音。」他回答,又回到剛才的話題。

  「你最好去醫院看看,看你整張臉都紅的。」

  「夢到裸女了吧。」手抵在額頭上,他還是睜下開眼,卻已經能開玩笑。

  「去你的!後天要去美國,小心海關不讓你出境。」阿Ki沒好氣地白他一眼。

  「對哦,要去美國……」他喃喃復誦。

  「五天。」唉,煩死了。

  隨著專輯進入後制,時間已壓縮到他無法每天回家,又巧逢私交不錯的歌手趕著發片的邀歌,一星期下來,他的睡眠時數加起來不到六小時,而且都是趴在桌上或在沙發上打個噸,醒來後接續著工作的。

  可以想像他現在的鳥樣,一定不適合回去嚇人。

  在桌上亂摸一把,抓到自己的手機,他拿近一瞧。

  「我五天沒回家了。」

  「有時間坐車回去,我勸你還是好好睡一下。」

  「知道啦、知道啦。」不耐地擺了擺手,Mai撥了通電話。

  電話接通,席兒輕柔的嗓音響起。

  「敦。」

  「斑比,你在工作了?」女友的聲音彷彿他充電的能量,電話中,他的嗓音比起他的臉有精神許多。

  「哦,對,我剛睡醒……」在他講電話的同時,買回晚餐的助手與其他團員也來到休息室,走在最後的包子對堵住半邊門的阿Ki丟出一個詢問眼神。

  「這傢夥在發燒。」他視線朝正在通話的那人方向努。、

  包子搖頭道:「他氣「騷」很久了不是?」自從發情後,他的腦子還沒一天正常過。

  「小心他等等還想衝回去。」

  「直接敲昏他呀,跟他客氣什麼?」包子完全信奉武力制裁這招。

  阿Ki膘了包子一眼:心中卻有另一個主意,「欽,把他女友Call來?」

  MAI的保密防諜功力挺強的,就連和他住一棟公寓的包子,也只在餐廳那回與對方有過短短的片面之緣而已。

  兩人交換了個眼神,再向桌邊那幾個彩伴打了暗號。

  接都可Ki突然大喊,「欽,Mai,你準備好要去醫院了沒?」

  Mai聞言一頓,在心裡詛咒阿Ki那個大嘴巴!「你要去醫院?」聽力優異的席兒當然聽見了。

  「沒——」

  「阿敦,你看來很糟,還是去醫院一趟比較好。」坐在他身旁的偉伯緊跟著接話,也首當其衝得到病人的一個白眼。

  Mai睜開佈滿血絲的雙眼,強迫自己瞪死這幾個混蛋。

  「我沒事,要去醫院的是包子。」

  「歹勢厚,我上禮拜就出院了。」包子回答。說出院是嚴重了,他也不過是營養不良去吊了瓶點滴,打完就回來了。

  依照他們這種搞法,製作專輯期間進出醫院是慣例,但就怕Mai這種愛「盧」,死不去看醫生的,到時小病拖成大病就有得玩了。

  「對了,不是叫你帶女友過來?樓上你房間可以讓她睡呀。」

  「空著也是空著,看她要電腦還是什麼,這邊應該都搞得到,她過來這,你也不用跑來跑去。」

  「你在發燒,最好先去醫院一趟。」偉伯探了探他的額頭,高出體溫許多的熱度讓他也覺得不妙。

  「……」電話那頭的席兒陷入沈默。

  「斑比……我晚點打給你。」昏沈的腦子讓他掛電話前聲音無法再維持活力。

  切斷通話,他趴回桌上,有氣無力的斥道:「好了,你們爽了沒?竟聯合起來陰他!「等你被醫生捅兩針就爽了。」阿Ki回應。

  「阿福,載他去醫院。」

  全身虛軟無力的傢夥就這麼被架上車,任人擺佈,班機於上午九點降落在桃園國際機場,拖著簡便的行李,一行人於機場門口鳥獸散,阿H和偉伯回錄音室,其他人則先回家休息一晚,隔天再繼續行程。

第7章(2)

  打開家門,接近中午的大太陽從短廊旁的窗戶照射進來,客廳裡則有厚重的窗簾阻隔,光線暗了許多。

  將行李丟在玄關,Mai放輕步伐走回房。

  房門一開,朝思暮想的人兒就躺在床上,純白的被褥將她的睡顏襯得猶如童話故事中的公主,熟睡的模樣教人不忍喚醒她。

  他乾脆褪去身上衣物,鑽進被窩中。

  「嗯?」身旁床墊下陷,被擁入溫暖的懷抱中,一股熟悉的味道包圍著自己,席兒只是發出輕呼,找了個更舒適的姿勢,讓兩人貼得更緊密。

  「我回來了。」他吻了吻她臉頰。

  「嗯……」她撒嬌地在他身上蹭了蹭。

  「我好想你。」閉上眼,感受兩人肌膚互熨的親呃,他幽幽吐出思念字句。

  「想到病全好了。」

  她以幾不可聞的音量輕笑了聲。

  「對不起,離開那麼久。」也不管她有沒有在聽,MAI繼續道:「我不是不讓你去錄音室,但那裡很吵。」

  那日去醫院掛急診,兩瓶點滴將他困於床上整整超過八個小時,離開醫院後,時間只夠他回來收拾簡單衣物,又得趕回錄音室確認隔天飛美國要進行的工作,他只來得及跟她報告自己去過醫院了,其他什麼都沒解釋。

  只叫她等他回來。

  「我們全是男人。」他低語,「助理、司機、技師、拉里拉雜全是男的,他們有的會抽煙,酒還喝挺凶的,我在錄音室裡不能確定外面狀況,感覺很恐怖。

  「如果圓姊在,那群小於是會乖得跟兔子一樣,不過她也很忙,不是天天都在那。偶爾會有些女藝人或其他人的女性友人出現,大部分也都是來探探班,那裡出入的人真的挺雜挺多的。」

  席兒往他懷中鑽了鑽,表示聽見了。

  他將她摟得更緊。

  過了良久,他幽幽開口,「你想去嗎?」

  幾秒後,她微微動了一下。

  「嗯一睡起來再討論。」一直像是自言自語的,他也自行下了結論。

  「現在——」他突然翻身將她壓在身下,兩雙都只露出一點小縫的眼睛對上。

  「有辦法活動嗎?」他戲澹地頂了頂她的鼻尖。

  整天面對一群臭男人,再不抱抱她,他就要發狂了。

  她主動覆上他的唇,以行動給了他答案。

  生理時鐘令席兒在下午自動轉醒。她側躺著,靜靜看著身旁男人睡顏。

  他的保護欲非常強烈。她感受到了。

  他的長睫毛蓋住底下靈亮的眼睛,笑起來帶點稚氣的臉龐,在睡夢中反倒更稚氣了,也更讓人覺得隱藏在他清醒時的笑臉之下,有著孩童般,需要人去照顧他的脆弱。

  一股沒來由的直覺讓她認為,他在保護她的同時,也將心交給了她保護。

  因此她捧得戰戰兢兢,也盡了力迎合,想成為柔軟、能包容他全部勺停泊……但,除此之外,她應該還能為他做些什麼吧?以不吵醒他的謹慎舉動離開了房間,席兒來到幽暗的客廳,掀開窗簾一角。現在正值夏季,下午四點半,日光毫不見轉弱的跡象,『一如正午明亮。

  眼睛瞇著適應了會兒光線,雖然不習慣,但也並非不可行。她在心中下了決定。

  換上外出大衣,戴上假髮、墨鏡,她首度嘗試在艷陽高照的下午步出家門,上街買東西去。

  習慣了短時間睡眠,一下子睡了那麼久,中途Mai幾度醒來,見到身旁的女友,、將她摟得更緊後,又會再睡過去。

  這回醒來,床上只剩下他,讓他像個找不到玩具熊的孩子,拒絕再度入睡。

  發現自己的行李已從玄關回到房間,他起身拿了套衣褲穿上,步出房間尋找女友身影。

  意外的,屋內竟然空蕩蕩,沒半個人。

  「席兒?」胸口壓下一片沈重,Mai不安地出聲喚。

  就在這時,大門的開鎖聲響起,他步伐快速地朝聲源前去。

  手上掛著大包小包物品的席兒,輕鬆地取出鑰匙開鎖,在她收起鑰匙的同時,門由屋內被拉開。

  「你醒了?」她微微一愣。,

  「你出去買東西?」Mai的表情比她更為呆愣,他回頭望了下廊上的小窗,確認外頭天色。

  「嗯,你肚子餓了嗎?」她一笑後越過他進入屋內。

  「家裡沒食物了?」他接過她手上袋子,沈甸甸的重量引得他一臉疑惑。

  「現煮的比較營養,微波食物暫時別吃吧。」將袋子全交至他手上後,她邊走邊褪去遮陽用的外出薄大衣,以及頭上的假髮和墨鏡。

  過了幾秒,他終於意會過來。

  「這是為我買的?」原本呆愣的表情,開始浮現藏不住的幸福賊笑。

  「我買了下只一份。」進廚房拿了碗盤出來,席兒面對他直接而強烈的眼神,忍不住臉紅了。

  接過她手中的餐具,卻直接放到一旁去,他再握住她的手,認真的道:「謝謝,我很感動。」他的小斑比出門幫他買吃的耶,頂著大太陽,「噢,我的佛祖,你確定你這樣走出去沒事?」感動後,他後知後覺的擔心起她的身體狀況。

  還好,目前眼睛看得到的範圍內沒少掉什麼東西,「比我想像中好很多,雖然很熱,但路上不是只有我穿著長袖。」美白是這個國家的女人永遠的功課。

  「不過我可能得換個大衣款式,還是有人忍不住多看了我幾眼。」

  「那是因為你是美女,多看兩眼是人之常情。」

  「只有你這麼說。」

  「因為你只聽我說呀。」他朝她眨眨眼。

  「拜託,為了講這句,我還得先被你咬上一口,要是別人講那麼容易就讓你聽見,我肯定會心理不平衡。」

  「你被咬上癮了。」想起今早,席兒雙頰一紅。

  情慾達到高chao時,總會伴隨強烈的吸血慾望,擔心他這陣子的身體伏況,今早她努力克制住自己,沒將撩牙往他身上咬,結果反倒是他將她抱到身上,主動要求。

  瞧了眼手臂上的兩個小洞,Mai笑道:「有點。」這像她給的專屬記號。

  「習慣了,而且你咬人的樣子很性感。」

  她不自在地瞪了他一眼,轉身去張羅餐點,催促道:「吃飯了。」

  「害燥呢。」不多鬧她一下他就不是麥又敦了,見自己再度得到一個白眼,他才收起玩笑,好好吃飯。

  用完餐,兩人回到房內,想了想後,他認真的道:「斑比,我們錄音室那麼遠,我實在不希望你來回跑,雖然那裡有隔音,不過其他人在外頭可能還是很吵,這些可能會影響你的工作和作息。」他先道出他擔憂的部分。

  「你希望我去嗎?」席兒只想知道他的想法。

  他看了她一會兒後,輕歎,「當然。」讓她背抵著自己胸口地擁入懷中,他臉龐貼在她額旁,撒嬌的低語,「我當然想要你就在附近,不過我不想強迫你犧牲自己的作息來配合我,也不希望你的生活大亂,在我那圈子問題很多,沒隱私是最恐怖的一項,我想保護你。」

  一股暖流由背後流至全身,暖意在席兒心中擴散開來。

  「我爹地是人類。尤爾說過,我體內人類的血液強過於血族的本能,我應該去適應人類的生活。」

  「嗯?」

  「不與外頭接觸比較不會造成不安,所以一直以來,我喜歡一個人躲在這,但……或許現在是個契機。」她輕聲說。

  「如果這是你的生活,我想融入它。」

  他覺得好厭動,但還是很擔心。

  「斑比,我的生活和一般人的生活有些落差。」

  「重點是,那是你的生活。敦,我體內有一些特殊的本能反應,尤爾說過,在大部分的情況下我都有辦法控制它,端看我願不願意。過去我的世界只有我母親那端的親友,做為我的標準,自然會傾向於自己見過、並且習慣的方式行動。」

  他仔細思考著她的話,「所以說,如果你想要,你可以忽略一天中至少持續十八個小時以上的噪音,也可以被我拖著上山下海,在大太陽底下奔跑?」聽起來下賴。

  「你不會被太陽曬一曬就凶性大發的撲倒我?」

  席兒側頭白了他一眼。

  「我身體的適應力相當良好,而且太陽會抑制所有能力,」力量等同安全,因此血族才討厭待在烈日之下。

  所以我可以試著在太陽底下撲倒你?」他立即舉一反三,並再度得到一記衛生眼。

  「晤哇!這真是個好情報。」不畏懼她警告的瞪視,他笑容亂燦爛一把。

  知道她身體健康無虞,他心中最擔憂的那點疑慮立即除去。

  「我想我們取得共識了。」他摟緊她,雙手也開始不安分的摩挲起來。

  「嗯……為了迎接即將到來的新挑戰,我們是不是該先充飽電?」

  席兒被他探進她衣內的手逗得發出咯咯笑聲。

  「你早上充過電了。」

  「對,不過剛才起來發現有人搞失蹤,害我電力一下子流失大半。」他輕咬她的耳垂,一聲女性化的嬌吟立即點燃包圍住兩人的情慾火焰。

  「補償我一點吧……」

  在他的呢喃聲中,席兒溫順地投入熱潮,讓體內原始的慾望帶領兩人,在彼此身上找到只有對方能帶給自己的滿足與依歸。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2-12-10 12:52:23

第8章(1)

  隔天一早,Mai先打了通電話告知今日會晚些到錄音室。

  昨晚他已跟偉伯連絡過,確認錄音室短期內的租用狀況,雖然有外人出現的機率很低,但他還是明確地要求清場,並在詢問聲中結束了通話。

  梳洗完畢,準備好早餐,Mai回到房內,席兒也己經醒來,長髮披散在肩頭地坐在床中央。

  「早安,我的小寶貝。」他忘情地在她裸露於棉被外的肩上落下一吻。

  席兒迎合地在他壓上時雙臂環上他,「早安。」

  「你的眼睛好像才睜開一半。」他忍不住笑。

  她很努力想將上半部的眼皮往上挑,但成效不佳,被挑高的只有眉毛。

  「我……在努力……」

  「慢慢來,先去洗臉刷牙,早餐己經準備好了。」她的模樣太可愛,讓他忍不住在她臉上揉捏幾下,吻了吻她後建議。

  「嗯。」反應遲緩地點點頭,但她肢體還算流暢地照指令行動。

  吃過早餐,兩人帶著席兒的簡單行李,以及冰箱中不耐久放的食物,上了Mai停在地不停車場內、一年開不到五次的車子,朝錄音室前去。

  「會緊張嗎?」他想藉由聊天放鬆她的心情。

  「有一點,不過我覺得你比我還緊張。」坐在副駕駛座的席兒疑惑地道。

  他乾笑幾聲。

  「台北路況不好,駕駛上路都應該緊張。」尤其是甚少碰方向盤的他。

  兩人東扯西聊一些不著邊際的話題,在緩緩車速中,車子終於抵達了目的地。

  Mai直接將車停在後門口,並打電話叫人將後門的鎖打開,在將車上的行李卸下的同時,也看到有幾顆頭顱從門後冒了出來。

  「哇靠,這台車還能跑耶!」有人嘖嘖稱奇。

  廢話,每年都嘛我幫他開回原廠保養。

  「包子邀功似的道。

  不理會雜音,他提著行李,領著席兒進去,在後門關上後,才開始算帳。:

  「看到都不會幫忙耶!」他將手上一大袋的食物先丟給偉伯。

  「又不是美女在拿,我比較想幫美女。」接過袋子,偉伯一雙眼直盯著席兒,熱情地朝她咧嘴微笑。

  「嗯?和上次同一個。」他認得對方臉蛋但髮色不同。

  「假髮?」

  席兒眨眨眼,視線望向Mai再轉回偉伯身上。她正在適應新朋友的熱情。

  最後她有樣學樣,朝他露出靦腆羞澀的笑。

  「呷賽啦!」老大不爽地攬過女友肩膀,Mai難得說粗話,沒好氣地瞪了夥伴一眼。

  「哈!」包子聞言大笑。

  「送啦!」難得見到團中最假仙的傢夥使性子,他笑得樂不可支。

  一行人朝屋內走,來到客廳,除了前去開門的偉伯與包子,古斯和阿Ki在這。

  「被偉伯猜對了。」見到席兒,阿Ki笑得一臉賊樣。

  「把你yin蕩的表情給我收起來。」進了門後,夥伴們的高度關注讓Mai的攻擊性比平時強烈好幾倍,露出十足的保護者姿態。

  「靠,他說我yin蕩?」食指指向自己阿Ki轉向古斯尋求盟友的支持,臉上戲譴的笑容高過錯愕許多。

  不理會大夥的起哄瞎鬧,Mai直接介紹,「席兒,我女朋友。」

  他放下手上行李,帶著席兒往客廳中央移動,向她二介紹,「阿Ki,,我們團的團長:包子,和我們住同一棟的那位:偉伯,色胚一個,離他越遠越好。」

  室內同時爆出抗議與叫好的聲響,Mai則不受影響地繼續往下說。

  「這三個你之前在餐廳見過了。這是我們團的鼓手,古斯,他和圓姊,也就是我們的經紀人葉湘倪,他們這對夫妻檔是好寶寶代表,從不參加晚上十點後的聚會,所以上次你沒見到。」

  常兒依他介紹的順序二朝對方點頭致意,在他介紹到最後一位團員,自己視線與他對上時,猛然瑟縮地後退了一步。

  「席兒?」

  不只Mai,其他團員皆揚眉,只有古斯本人表情不變。

  「斑比,呃……古斯只是長得有點凶狠,不過他脾氣很好,你不用怕,」

  「對呀,小姐,他是佛心來著的代表,屋裡最安全的就是他,比你男友還值得信賴。」一旁有人幫腔。

  「不……對不起。」怯怯地道歉,席兒一手抓住Mai的衣擺,腳步卻不敢往前,僵在原地朝對方打招呼。

  「你好。」

  古斯朝她回以微笑。

  「古斯,你要不要把頭髮留長,看看殺氣會不會少一點?」阿Ki開他玩笑。

  Mai抓起扯住自己衣服的手,湊近她低聲詢問,「斑比,你怕他?」他微登眉。從兩人交握的手,,可以感覺得到女友十分緊繃。

  又偷偷瞄了對方一眼,席兒面露猶豫,但最後還是搖頭。

  「……沒有。」

  Mai不禁面露擔憂。

  「她只是不習慣。」向來沈默是金的古斯,難得開口。

  眾人目光全聚集到他身上,而古斯的視線仍是放在席兒身上。

  一在那雙傳遞出和善的黑眸注視下,好似得到什麼保證,席兒身上的緊繃終於鬆懈下來。

  「嗯?一我沒事。」她開口道。

  「只是……好像沒睡飽。」

  藉由握著她的手,MAI清楚感覺到她由緊繃到放鬆的轉變,不禁怪異地朝古斯膘了一眼。

  「我帶你上去休息一下。」轉身拿起行李,在上樓前他不忘朝其他人放話。

  「告訴其他幾個,從今天起不準亂帶人進來。」他的語氣充分表達出這話的重要性,最後再補充,「包括你們。」

  看著兩道背影消失在樓梯轉角,留在原地的團員們互望。

  「認識他那麼久,就數今天最沒禮貌。」雖這麼說,包子這是一臉止不住的笑。平時Mai愛玩歸愛玩,卻懂得拿捏分寸,大夥還不曾看過他如此嚴肅地使用命令語氣。

  「遺會氣誰乙人咧。」偉伯也是一臉竊笑。

  一團中除了古斯,就屬Mai講話最「乾淨」,不若其他人一動肝火就爆粗話,他們今日也是頭一回聽見他們主唱飄台語粗話。

  一古斯維持他一貫的淺笑,「沒事的。」難得的,他發表了意見,雖然只「有短短的三個字,可說是生平頭一回的外宿,和一堆初識不到幾小時的人類待在同一棟建築物內,這對席兒而言不算輕鬆簡單,但她還是努力去調適自己的身心狀況。

  首先遇上的第一個問題,就是她在新環境中無法入眠,即便樓下沒傳來吵鬧聲,但她知道樓下有一堆自己還無法信任的人類,過去養成的高度警戒心,造成她神經時時刻刻都處在緊繃狀態。

  只有Mai每隔一段時間就上來探視她的幾分鐘,才能讓她放鬆一會兒。

  她這也才瞭解,男友在工作時的作息有多混亂。

  他出現的次數算是頻繁,但都待下久,少則幾分鐘,多則一兩個小時,而他一天的睡眠時間則被這些大大小小的間斷睡眠給平攤。由於幾乎是他睡她就跟著睡,他醒自己也就無法入眠,因此離家才短短幾天,她的黑眼圈即有追上他的趨勢。

  或許是疲倦感的累積,導致感官反應鈍化許多,對於環境及他人的警戒也隨著消減下少,第五天上午,席兒頂著男友醒來後也跟著半醒,並且試圖工作了兩個小時後宣告放棄的昏沈腦袋,步下樓尋找可能讓自己腦子清醒的東西。

  未出房門前,已隱約聽見熟悉的歌聲,隨著越靠近樓梯,聲音益發清晰,只有清唱,沒有其他樂器,來到一樓,她看到客廳的傢俱被清空,在空蕩的客廳中央,熟悉的那道身影正對著架在前方的麥克風清唱。他眼睛掃過她,表情是不經意的,如同在街上膘過一堆不認識的路人一般,沒半點變化,嘴上則繼續發聲。

  這是席兒頭一回見到他正式錄音的現況。

  專注,投入,極具魅力的吸引,週遭空氣全被染上他的色調,聽者無一不被吸入訶曲與歌聲一同創造出的世界。畫面很空曠,只有他,卻又感覺不只有他。

  她不禁愣在階梯上,聆聽他唱完整首歌。

  曲畢,餘音依舊縈繞不去,現場極度安靜,Mai在尾句雙眼闔閉,直至數秒情緒抽離後才再度睜開眼,現場的雜音,也從此刻回歸重現。

  「斑比。」他朝女友露出燦爛的笑,彷彿上一秒的沈重、黑暗全是旁觀者的錯覺。

  席兒像著了魔似的朝他伸出的手掌靠近,「這是在錄音?」震撼還未退去,她不解的問。

  「我以為錄音是在錄音室內。」

  「對,正常來講應該是。」他拉過她,將她圈在自己雙臂內。

  「不過每一首歌想表達的感覺不同,只在錄音室收,有些回音收不到,空間感就拉不出來。」他在她耳旁磨蹭,一邊解釋。

  「我第一次看到你正式錄音的樣子。」她的心臟還在那餘韻中卜通卜通狂跳著。

  「很帥對吧。」他自負地低笑,話語是肯定句而非問句。他伸出手,愛憐地撫過她眼下的陰影。

  「呢,你是想跟我比賽嗎?」

  「說不定我待在樓不聽你唱歌會比較好。」席兒溫順地任他的手指在自己臉上遊移。

  「樓上不吵,但我還是睡不著。」

  「早知道就把你綁在我身邊跑。」他歎氣,嘴邊揚起一抹微笑。這是席兒連日來首度主動踏出房外,對她而言絕對是個好開始。

第8章(2)

  「Mai,不行!」

  角落的器材邊,團員與助手、技師們圍成一圈,確認了收音的成效,結果又是一個大叉。

  「喔!」他不感意外地回應。

  「不行?」席兒皺眉。

  「感覺不對,這首歌我們要收大回音。」他解釋。

  「錄三天了,前天跟教會借了教堂,錄起來聲音雖然很清澈,也許是心理因素,不過感覺不是我們要的空虛、死寂,讓人感覺到發寒的那種。」

  「你這首歌……「回想剛才聽見的歌詞內容,席兒沈吟道:「內容是……吸血鬼?」

  「不,這首歌叫「嗜血動物」。

  他笑,「不單是吸血鬼的形象,而是地球上的一個物種,與社會脫離,覺得自己格格不入,想碰觸溫暖卻又遭到禁忌束縛的無力與孤寂……表面看來這首歌講的是另一種生物,其實也能用在一般人身上,每個人心中或多或少都有著那種黑暗地帶,想得到救贖。」

  「嗯。」她輕應了聲,胸口莫名悸動起來。

  「所以,還沒找到適合的?」

  「對,還在試。繼前天教堂失敗,昨天跑去向別人借城堡別墅,但錄起來聲音很壓,迴盪的感覺像空屋那樣單薄。」他忍不住輕歎一聲。

  同為文字創作者,席兒很容易理解他勾勒聲音的意境。

  「古堡呢?」她腦中浮現了一些熟悉的場景。

  「寶貝,你怎麼知道我一開始就想借古堡?」他低笑,「問過了,古堡不太好借,我們相中歐洲幾間,要嘛不借,要嘛價錢貴得要命,根本付不起。」

  聽到他苦哈哈的聲音,席兒忍不住輕笑,「我還以為你們會為了追求完美,不管多少錢都願意付。」

  「如果能越接近完美當然是越好,不過預算不是沒上限的。」要是沒白花花的鈔票做後盾,「Shine」整團早喝西北風去了,哪還能在這胡摧瞎搞。

  「錢付出去,錄出來的東西能不能用都還是未知數,哪個阿呆錢太多會這麼搞?」

  更別說租借這種場地的風險高到嚇死人,處處是古董,要是錄音過星器材撞壞了什麼東西,不只是賠償對方,光自己的器材就貴到讓團員想去賣血。

  「對,我們團的口號就是夢想與實際並濟。」旁邊有人聽見他的高談闊論,跳出來聲援。

  「還有耐操、不怕丟臉,不過別叫我去死。」另一個搬著貴重器材回樓下的聽見,在樓梯裡也不忘跟著大喊團中的精神標語。『

  「我不想死,我還想娶老婆!」跟在那聲音之後,又是另一聲激動的吼叫。

  「夠了,你們!」Mai朝樓梯方向吼過去。

  「哦,對,我們團的〕精神標語多得不得了,還有一項是拯救世界和毛保護地球未來的主人翁。」他補充的說,「這個我先前跟你說過了,對吧?」

  席兒笑了出來。

  「干!叫人閉嘴自己話還那麼多!」包子正好上樓,聽見他的話,忍不住飄髒話,「咬我呀。」他一臉痞樣。

  「喔唷?」聽見挑釁,包子躍躍欲試地捲起短袖的袖子。

  「以為有女人擋著,我不敢動你是吧。席兒,閃一邊去,讓我教訓這小子!」

  聽見別人喚自己的名字,陌生的突兀鹹令席兒愣了下,在還沒反應過來之前,兩個大男人已經圍著她轉起圈圈。

  「斑比,保護我!」Mai躲在席兒身後,將她當成安全島。

  被兩個大男人當成安全島般隔著玩鬧追打,雖然心中有些緊張,但席兒看得出來,包子雖然一直伸手想打Mai,卻也非常注意她的位置,絕不可能失手揮中她。

  只是連日來的疲倦似乎在此時發酵,沒一會兒,她就被轉到頭昏團花,差點腳步不穩的摔倒,還好她身後的男人雙手一直扶在她腰上。

  欺,停啦!」察覺席兒不穩的步伐,Mai急忙喊停。

  「斑比,你還好嗎?」

  「我有點昏……」她露出苦笑。

  他趕緊扶著她到已回歸原位的沙發上休息。

  「你太虛了啦,多補一點比較好,」包子見狀不住碎念。

  「麥又敦在家裡是都沒給你飯吃是不是?」

  「喂一」Mai才想抗議,包子卻壓根沒理會他,直接轉頭扯開嗓子大喊,「阿平出門了沒?」

  「啥?」通往地下室的樓梯方向傳出聲音。

  「干!買午餐啦!啥咧?」聽見回話,包子吼聲更激烈。

  「買牛奶和蓮子湯回來!」

  「牛奶?」

  「你的奶!」

  「……哦!」這下阿平不敢再發出質疑,免得真要他擠奶就害慘。

  席兒愣愣地眨著一雙大眼,看著前方上演的獅吼功。

  「噓……包子是我們團裡年紀最大的老爹,他說什麼就是什麼,別反抗他。」

  Mai小聲地在她耳畔叮囑。

  乖順的點點頭,席兒雙眼還是如受驚的孩童般瞪得老大,不過仔細一瞧,灰眸中並非驚嚇,而是更多的好奇與驚訝,彷彿她從沒見過有人在眼前大吼大叫的情況。

  「還有當歸烏骨雞!」包子又補充。

  「是!」阿平先應了再說。

  聽見這奇妙對話的阿Ki,忍不住好奇的從地下室冒了出來。

  「中午是要拜拜?」蓮子?烏骨雞?「你拜哪一尊要擺這種供品?」包子白了他一眼「是她」他膘了眼席兒。

  「又白又虛,貧血加上失眠,再不補哪天說不定就掛了。」

  「喂!別詛咒我家席兒好不好!」Mai馬上抗議。

  「不想當鰥夫就好好照顧自己的女人!」晚了眼沙發上的兩人,包子教訓起來。

  「看看你從家裡帶來的東西,就知道吃得有多不營養。微波餐盒?做音樂就能讓你的肝爆不完了,你要不要直接灌巴拉松,從食道開始把整組內臟全搞爛比較快?」

  如同父親訓兒子的場景,Mai不敢吭半聲地摸摸自己鼻子,窩躺進席兒腿上,裝死!「靠!老子還沒念完,躲什麼躲?」見他這樣,包子火氣更旺地猛飄。

  偉伯和古斯也從地下室上來,和阿Ki擠在樓梯口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阿Ki小聲地向另外兩人報告,臉上露出賊笑。

  著實很久沒見到這畫面了。

  出自母性本能,席兒如母雞般的雙手護著Mai窩在自己腿上的頭顱,在包子連吼了長長一串後,她雙眼還是填滿驚奇地朝他眨呀眨。

  直到聽完訓話,她才後知後覺地對其他團員有了新一層的體認。

  樂團中,Mai的年紀最小,他在離家之際,一定都是這些朋友身兼兄長的團員在照顧他。

  不可思議地,這樣簡單一個念頭,她對眼前的人隨即充滿親切感與感激。

  她想,自己會喜歡他們。

  「死夠了沒?還不給我起來工作!」終於念到爽了,公事又重回包子的腦袋裡。

  「剛才的拿去合看看,搞不好能用。」

  「呢。」錄音為重,想裝死等錄完音再去死的道理Mai完全瞭解,再捨不得,也只能強迫自己離席兒軟嫩的大腿。

  席兒感到疑惑地悄聲發問,「剛才的……不是不行嗎?」

  「當主軌不行,不過再找不到適合的,也只能土法煉鋼,東加一點西加一點測試,看能不能合出要的感覺。」

  原來,做音樂就像做手工藝品。這是席兒聽完Mai解釋後的想法。

  「我想……」她思考了一會兒,提出一「或許我可以幫忙借到能錄音的古堡。」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2-12-10 12:53:34

第9章(1)

  幾個月後,「Shine」進入馬拉松式的宣傳行程。

  一次的誤打誤撞,成了席兒融入新生活的轉挾點,在包子的強烈要求下,她像是又多了個監護人,三餐再也不是獨自在房內享用,而是與所有人一起,目的當然是為了監督她有沒有乖乖地將食補料理吃完。

  此後,在自己的工作許可的情況下,她開始跟著為了製作專輯的「Shine」到處跑,失眠自此不藥而癒,每日幾乎都是累到睡著,最後甚至進化到能在附近還有一堆工作人員的情況下,在錄音室外的休息室打起噸,原先對陌生人的排斥與警戒,在每日大量與他人接觸下,漸漸被磨掉了。

  專輯完成後,席兒的模樣也有了些許變化。

  她雙頰稍稍豐腆了些,膚色也有了血色,整個人看起來健康許多。

  「白白姊,這邊收工了。」手機那端響起阿平的聲音,通知席兒準備用餐。

  「謝謝,我馬上來。」結束通話後,她花了點時間將手上工作告個段落,才踏出暫時落腳的飯店房間。

  乘著電梯往下,電梯內的鏡子映照出她的模樣,她朝鏡中的人兒一笑,一股神奇的感覺充斥內心。眼前的女人笑容恬靜,卻不疏冷,膚色雖白,卻非病做,看起來還頗有活力。

  真難想像這會是她。

  電梯門在餐廳所在的樓層開啟,席兒來到包廂後先進去,沒一會兒,包廂的門再度打開,一堆熟面孔魚貫擠了進來。

  「嘿!席兒美眉!」

  「白白姊。」

  大夥見到她,全熱情地送上招呼,她也習慣地回以笑容。

  「席兒是你叫的哦。」走在後頭的Mai聽見臀伴對女友的稱呼,直覺反應地伸手推了對方後腦一記。

  「不然咧?」阿Ki故意裝皮。

  自從席兒上回跟他們出去拍MV,遇到幾個外國人向她搭仙後,Mai的攻擊性在團員眼中看來又增強了好幾成,逗他玩的趣味性也高了許多。

  「叫金小姐。」Mai撥開人牆,朝他的目標前進。

  「那叫白白咧?』』

  「也可以。」

  「鬼才聽你的。」眾人顯然下買這大酷桶的帳。

  「席兒,甩了這小鬼。」

  「想死就講一聲,不用搞這招。」來到女友身旁,MAI如無尾熊般貼在她背後,瞪了白目的傢夥一眼。

  一行人現在在加拿大宣傳,雖然席兒戴假髮的次數已逐漸減少,但在台灣,或在華人多的地區,兩人還是有默契地認為假髮能免除許多不必要的麻煩。

  「幹麼,又沒人笑你小,那麼刺。」一語雙關,又有人加入逗弄他的行列。

  幾個月前,席兒幫他們借到一座貨真價實的英國古堡,讓他們順利將那首歌收音完成,也是在那時的聊天過程中,大夥意外得知,席兒的年紀竟然大了Mail三歲,她外表看起來絕對少了實際數字十歲以上。

  「年輕體力好,羨慕哦?」他不甘示弱地回嘴。

  「是誰去錄音時掛病號,拍MV又進醫院一趟?」

  「又不只我一個。」阿Ki將其他人一併拖下水。

  「嘖,整場下來就你和古斯沒事。」憶起那次幾乎全員病倒的錄音過程,工作人員一致認為是磁場不合,古堡太陰森,不適合他們渾身滿是熾烈火焰的炎黃子孫。

  不過托場地的加持,那首歌最後錄起來還真有夠他媽的恐怖,業界常說錄音遇上好兄弟專輯會大賣,這回他們大概是跑到阿飄的大本營去了,從專輯預購開始,數字就幾乎是以上一張的倍數在刷新紀錄。

  席兒靜靜地看著他們吵鬧,唇邊的笑意始終不散。

  過去,她從不知道,原來熱鬧的感覺是如此幸福,光和大夥待在同一個空間裡,看著他們互動,就足以教人心情愉悅久久。

  偶爾眼神和Mai對上,他會裝可愛,故意放電,接著就會有人跳出來主持正義,堅持要將情侶趕出包廂。

  老樣子,一移人在吵鬧中用完餐。

  出了包廂,幾個長不大的男人還在為了通告上的遊戲爭論不休,Mai一手摟著席兒,一邊繼續和其他人戰個你死我活。

  「他真的很笨,加拿大的首都竟然回答溫哥華。」幾雙沒救了的眼神全集中到Mai身上。

  「講太快,口誤不行哦!」

  「虧你在這住了十幾年,你的地理老師會哭死。」

  「去你的,你成績最好是有比我好!」男人就是幼稚、愛比較,而他們自詔幼稚鬼,當然得更加計較。

  「對啦,多倫多商學院肄業的高材生。」阿Ki露出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自己的課蹺掉,三天兩頭跑來音樂學院鬼混。」

  「結果成績還比你好。」Mai吐槽。

  「最好——」正想反駁,但Mai腳步突然止住,其他人立即腳發覺有異,也全停下動作。

  餐廳外的迴廊,兩位西裝筆挺的男士朝他們迎面而來。Mai瞇了瞇眼,瞼上笑容褪去。

  感受到他身體的僵硬,席兒疑惑的擡眼。

  「敦?」

  「哇……爽了。」身後傳來低咒。

  她不解地將視線轉了個方向,向旁人尋求解答,」Mai他老爸。

  「阿Ki在脖子上比了個割喉的手勢。

  「挫賽。」

  「玩夠了吧?」

  一夥人全擠到飯店的總統套房內,Mai和其中一位西裝筆挺的中年男子一也就是他爹,進到會議室,另一位同樣穿著正式,應是助理的男子,則和其他人一同待在客廳裡。

  無奈助理寡不敵Al只能眼睜睜看著黑壓壓的一群人將耳朵全貼在會議室的門板上,但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他決定睜隻眼閉只眼,當做什麼都沒看見,「家裡的生意不顧,放任你在外面玩,都已經三十好幾了,你當自己還能玩幾年?」

  Mai靜靜地聽著父親的訓話,不發一語。

  「和那群台灣來的窮小子整天混在一起敲敲打打,以往沒限制你太多,你就和那群不入流的傢夥稱兄道弟,丟下一句想走自己的路就飛到台灣去,結果呢?不過就換個地方鬼混,看你現在的樣子——」齊家昌眼神脾晚,語氣雖平穩卻帶著強烈的傲慢。

  「什麼規矩都沒了。」

  Mai表情沒太大起伏,頂多是微微扯動嘴角,表示所有話語他全都聽了個仔細。『「

  在門板外將訓話聽得和門內的Mai一樣清楚的席兒,忍不住發出不平,「太過分了……」

  偉伯朝她比了個嗓聲的手勢。

  「他爸也很偏執。」阿Ki一語道盡一切。Mai的偏執性格多少像到他老爹,只是兩人方向不同,完全無交集。他也見識過那男人得理下饒人的說教功力,因對方畢竟是好友父親,自己只能盡量閃遠一些。

  「賣弄皮相賺錢,像十幾歲小鬼一樣又唱又跳,你還有多少時間能在這行裡賺多少錢?浪費時間!浪費我從小在你身上的所有栽培!」齊家昌一臉恨鐵不成鋼的嫌惡。

  「大庭廣眾之下吵吵鬧鬧,沒個規炬,還摟個不知檢點的妓女——」

  「爸——」Mai終於打破沈默,出聲抗議。

  「她是我女朋友。」

  「女朋友?看到你在電視上,在舞台上被包裝出來的偶像模樣,出於崇拜心態倒貼上來的「女朋友」?」他不屑地冷笑。

  Mai只感到無力。自己只是喜歡音樂,不是想搞叛逆,多年來,他已經看開,並不奢望父親能對他選擇的路有什麼正面想法,但也沒力氣再與他在這話題上多做無意義的辯駁。

  但汙蔑他的寶貝,就不在他的忍受範圍內了。

  「我主動追她的。」

  「和那女人分手。」齊家昌輕哼一聲,遷自下了決定。

  「雪倫很喜歡你,你們可以先訂婚,她的工作能力強,對處理公司事務有很達大的幫助。」

  Mai忍不住歎氣。

  「爸,我不會接公司,公司有很多專業經理人,我對從商一點興趣都沒有。」鬼打牆般的對話,讓他不得不再次重申。

  「還有雪倫,請告訴她,我有女朋友了,我很愛席兒,不可能和她分手,也替我向伍伯伯道歉。」出於對父親的尊重,他才沒脫口而出叫他再生一個比較快的不正經言談,「你還是搞不清——」

  就在齊家昌數落的話又要再度落下之際,會議室的門被砰地一聲打開,在門外怒意已達臨界點的席兒終於再也忍不住地闖了進來。

  室內的兩人視線一同轉過去,只見門口黑壓壓一群人,目光和他們一般訝異地望著在場的唯一一位女士。

  「你——」

  「我很抱歉,先生。」席兒臉上無半點歉意,甚至可說是無禮高傲地膘向他。

  「斑比?」Mai挑挑眉,對女友的反應也有著好奇。

  「容我提出一點婦道人家的小小意見。」彷彿變了個人似的,席兒神情冷然地定向這對父子,態度維持同樣的高傲。

  「麥又敦先生對經商毫無興趣——」

  「他叫齊又敦。」齊家昌打斷了她。Mai小聲的對她解釋,「麥是我母親的姓。」

  席兒微微扯動嘴角。

  「顯然他對音樂的熱情,是追尋其母腳步。」她的語氣已下只是高傲,甚至可說是目空一切,連回應對方問題都是施捨般的點到為止,而不願詳述。

  眾人全傻了眼。席兒平時的模樣就像只小鹿,安靜羞怯,常因團員隨口一兩句逗弄便露出困窘,可現在的她,卻像只女主蜂。

  Mai和其他人一樣愣了下,但隨即反應過來。

  席兒來自一個古老的家族,她的監護人不知道哪個年代就正式受封爵位,她的教育中絕對少不了貴族式的應對這環。

  看她,多麼高傲,就像他的女主,他露出了笑容,不干擾頭一回在女友身上見到的難得景象。

  「你——」齊家昌顯然被席兒的氣焰震懾。畢竟時常與各界人人士往來,他看得出眼前的女子不是虛張聲勢的擺架子,這簡直將他人都當蟲子般看待的不耐,在現今社會己經很少見了。

  他仔細再將她打量過一遁,拿出自己在商場打滾的圓滑,用宇斟酌地道:「他是我兒子。」

  「他熱愛音樂。」

  「音樂無法讓他賺更多錢。」

  「但他會快樂,先生。」席兒像在看老鼠般的挺直身子,站在離他三公尺外的距離脾晚著他。

  「人類應該進化到生兒育女不再是為了利益的年代。」

  「靠……我們白白妹好嗆……」門邊有人忍不住倒抽口氣。

  「我是為了他——」

  「容我打斷你,先生。」她語氣疏冷,僵硬的表情顯示出濃重的不耐煩。

  「他表示過了。」

  「他——」在她下耐煩的氣焰下,真的會使人產生對方纖尊降貴的認知,意識不自覺會認為自己矮了一截地照著她希望的意思走。

  齊家昌難得無言,心中的尊卑感令他將反駁的話吞回肚裡去,甚至覺得得認同她是對的。

  「不……我就這麼一個兒子……」他陷人身後椅背,搖頭低喃。

  「他能將公司弄得更好,以伍老在英國的關係,他會幫阿敦拓展那裡的市場……公司會更大,他能過得更好……」

  很久沒從父親口中聽見如此親呃的小名,Mai心中五味雜陳。

  「爸……」他輕喚了聲。

  「對不起。」他不怪父親的執著,只能說命運無法讓兩人在人生目標上有交集。

  「我真的喜歡音樂,把音樂從我生命中拿走,我就什麼都不是了。」他語氣輕緩卻又無比沈重的再一次向父親重申。語末,道出一直是心中衝突且未曾在父子問提及過的部分。

  「和媽一樣。」

  他永遠無法想像,穿著正式西裝,坐在辦公室內成天對著文件報表的自己會變成什麼模樣,他的心靈一定會枯萎,死掉。

  做音樂讓他能理直氣壯的不必強迫將自己塑造成社會要求的三十幾歲,甚至往後四五十歲的成熟男性應有模樣,他喜歡自己的一切,包含有點長不大的部分。

  齊家昌閉上眼,揉揉自己額側,一手朝他們擺了擺。

  「算了。」Mai和席兒互望一眼,他朝她露出抹複雜的淺笑,她則依舊是下巴略擡的冷傲樣,只能藉由眼神和直覺來判斷對方的想法。

  Mai起身,朝她走了過去,對她伸出一手。

  「走吧,我的公主。」他聲音中有著壓抑的瘩症。

  她什麼都沒說,兩人靜靜地退出去,將空間留給他的父親。

  「這個週末,將是「Shine」

  「失落的世界」世界巡迴演唱會的最後一場,演唱會起站由高雄出發,終點站又回到台灣,最後一場將在台北……「幽閉的空間內,隔著牆板,隱約傳來電視裡娛樂新聞旁白播報的聲音。

  「非常特別的,下個月底即將上映的電影氣「落日殺機」,捨棄了一堆唱片公司量身打造的提

  案,直接指定」Shine。新專輯中的第二波主打「嗜血動物」,作為落日殺機的主題曲。

  「嗜血動物這首歌的MV,是團員們遠赴英國,借用一座私人古堡拍攝而成。

  其中MV幾幕的拍攝背景,據說是昔日的刑房和囚禁人犯的地方,與落日殺機中出現獵殺吸血鬼的眾多私刑、血腥的形象不謀而合,傳言落日殺機的導演與許多業界人士,看過這支MV後,都極力向「Shine」的經紀公司打探拍攝地點,結果皆以古堡主人不願曝光為由而遭到回絕……

  在正常日光燈的照射下,一名全身黑服,膚色青白的男性與MAI兩人出現在同一空間內。這裡是「Shine」錄音室旁的小休息室,而男子則是席兒的舅舅——尤爾薩菲斯。依德凡賽。

  「務必遵守合約內容。」無溫度的深沈嗓音,率先於空間內響起。

  下樓來取丟放在休息室桌上雜記本的Mai沒有回應,只是動作停了好九拍,過了一會兒才轉過身來,「……你會嚇死我。」忍不住翻了個白眼,表情因驚嚇而微僵。

  「那是目的之一。」尤爾露出幾乎是零度的微笑。

  Mai受不了地搖搖頭,努力撫平瞬間破表的心跳。

  「只要席兒還沒謀殺掉丈夫之前,我都還沒離婚的打算。」

  這回,尤爾的笑容增溫了些,成了貨真價實的微笑,雖然依舊陰冷。

  「很難,孩子。

  「他低聲道:「你是她的另一半。」

  拉開椅子,Mai逕自坐了下來,面對尤爾的壓迫感太強烈,再站下去,他伯自己會腿軟。

  「對,我們兩個在同一張結婚證書上簽字了。」

  「是呀,束縛的力量。」尤爾由牆邊向房中央走近一些,在距離他幾步距離外停住,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和婚姻一樣。」語末,他又勾了勾唇角。

  機警的Mai察覺他話中有異,表情瞬間變得可憐兮兮。

  「Uncle一你就行行好,別鬧了,當做結婚禮物,別賣關子的告訴我可以嗎?」民情不同,他不敢學席兒直接喊尤爾的名字,只好跟著她喚。

  「機警的孩子。」

  「人總會學乖嘛。」他現在已經知道,依德凡賽家的人不像他們平時接觸的這群死老百姓,喜歡講一堆喇賽的鬼話,跟依德凡賽家的人對話,他得繃緊神經才行。

  「哼……」尤爾發出氣音的哼笑,嘴角咧開的弧度又因而加大。

  「我喜歡你的想法,孩子。」

  「我的想法就是,一個三十幾歲的男礡孩子來。子去的叫著,而且還要喊一個看起來大他沒幾歲的男人Uncle,真的會讓人有點精神錯亂」他撇撇嘴。雖然知道眼前這人的年紀一定是自己的年齡再乘以三位數來計算,但視覺看起來,對方頂多只比包子大個一兩歲。

  而且這是以非常高估的眼光去判斷了。

  「繃緊你的神經,男孩。你的想法若能和你的眼神一樣清澈,會好一些。」尤爾保持著微笑,但這會兒卻朝他搖搖頭。

  「席兒下來了,向妻子說些甜言蜜語吧,小子。」說著,他邊往後退了兩步。

  「還有,請幫我告訴她,別常回英國,我習慣安靜,尤其受不了小孩哭鬧。」這會兒,他是真的朝Mai露出個友善的笑容。

第9章(2)

  接下來,Mai只見到比自己認識的人都要高壯許多的身影,如同被轉動調節器的燈光,逐漸轉深變暗,最後成了完全模糊的黑影,之後消失。

  他坐在原位上,腦中因剛才上演的畫面而有所衝擊與混亂,卻又得強迫自己思考他最後幾句話的含意。

  唉……還是席兒好,至少她不會跟他打啞謎……「又敦?」妻子的叫喚聲喚回他的注意力,他見到席兒的淺褐色長髮由休息室的門口那端冒了出來。

  「尤……尤爾剛才來過?」她不是很肯定的問。

  直到見到妻子的身影,Mai先前的緊繃才放鬆下來。

  「對,突然從背後冒出來,差點嚇死我。」他嘴上喃著無奈的笑,朝她招招手。

  「可不可以告訴他,你老公的膽子很小,別常來這招,我的心臟會受不了」

  「會習慣的」席兒卻如此笑答。

  「斑比,你是在跟我開玩笑?」Mai雙眼睜得老大,確認地盯著她。

  他是信佛祖的,遇上吸血鬼念佛號一點安心感都沒有,更何況對方是他老婆的舅舅,沒道理他和老婆在一起半點事都沒有,遇上她舅舅就忍不住想念佛號吧?席兒抿著唇,藏不住嘴角彎彎的笑意。

  難得見到他慌張的模樣,她故意不想跟他明說,想見到尤爾主動出現,恐怕比歌迷成功衝上台,觸碰到他們任何一位團員的機率還低上非常多倍。

  兩者都一樣會使他們受到驚嚇,但後者之於他們經驗多了,早已見怪不怪。

  「斑比——」Mai改變戰術,改由裝可憐兼裝可愛的表情迎戰。

  席兒還是抿緊唇,搖頭,只是她的模樣看來隨時會噴笑出聲。

  甚至她聰明地掙脫了他的懷抱,想逃離這隨時會令自己棄械的危險人物。Mai一把抓住了她的肩,將她扳過來與自己面對面。

  「呢,下講就算了,別想跑。」他皺了下鼻子,表達不滿。

  「見然想從你老公壞中脫逃,真是太不應該了……」指責的當下,他的臉龐已緩緩靠近她,接著將唇完全貼在她唇上摩挲、低語。

  語畢,他吻住她。

  慾望的張力立即在兩人間升溫,他想要她,一如她撞入他靈魂中的第一眼一樣,強烈的吸引力一直存在兩人間,將兩人拉在一塊。

  一吻方休,席兒眼神帶著與他相同的情慾和迷濛,緩緩睜開。她如同要望入他的靈魂深處般緊瞅住他的眼眸,從他眸中見到了自己。

  「嗯……」她發出了微弱聲響。

  「很奇怪。」

  一股奇異的感覺在體內揮散不掉,這股奇異在許久前好像也經歷過,熟悉感令她忍不住疑惑。

  「嗯?」

  「我喜歡照著你的想法走。」

  「哇哦,這句話真讓人感到高興。」他瞬間笑開。

  「可是……不只是感覺……」見到他笑,席兒不由得也跟著笑了。

  「而像是更強烈的……好像身體裡有個人告訴我,「你一定得遵從麥又敦的意嗯」這樣命令著。

  「嘿,我剛才的問題你就沒回答我。」他馬上提出辯駁。

  「尤;爾他很少出現,」她立即給了他回答,在他挑眉的表情下,笑出聲。

  「對,就像這樣。天呀,我真的很難控制自己!」她自己都覺節趣。

  「你知道嗎?這種WL覺很奇妙,我們剛遇見的那幾次就常發生。

  「我覺得你很恐怖,我討厭那種窒息感,想逃掉,但是身體常常不聽使喚,我覺得我的身體聽得見你心中的想法,好像在叫它不準動!我有話要說」,或是講話呀,回答我的問題,,然後我的腿和喉嚨就就乖乖地聽你的話。

  「回憶起過去曾發生過的情形,她一副不敢置信的語氣。

  「上帝,我的大腦長在我頭上,不是長在你的身上,可是它總喜歡聽你的!

  她的語氣彷彿像遇上個不受控制的小孩的母親。

  可這段話聽在Mai的耳中,卻與另一道嗓音吐出的話語做了纖結合,他得出了另一番解答……斑比……「佛祖真是厚愛他,有什麼比妻子對自己言聽計從,更讓男人幸福的事?不好好利用一番,他就不是包子口中那個鬼靈精麥又敦了。

  「那麼說,我可以向我的小天使許願,希望晚上能有個大驚喜,或是明天看到一隻兔女郎咯?」他笑得一臉賊。

  「親愛的,我頭上既沒有光環,也變不出白色翅膀,和小天使的模樣差了一條淡水河。」她雙手環上他的肩,鼻尖調情地與他摩擎著。

  「噢……不過若是兔女郎的話,我想我很容易就能找到那對兔子耳朵。」她的唇立即被輕吻了一記,淺灰色的眼眸牟擡起,與他貼近到難以辨出焦距的狀態下眨了眨,俏皮的問:「你想,那在情趣用品店買得到嗎?」

  呃一親愛的尤爾舅舅,我不介、、多嚇幾次,和這幸福比起來,受到那點驚嚇真的不算什麼!「嗯……那東西……其實在文具店就買得到了。」還有電視台、公司裡的服裝閻、道具間,也一定翻得到一堆,各式各樣的兔耳朵任君挑選。

  「寶貝,你只要負責當那隻兔子就好,耳朵和尾巴讓我來準備吧……」

  週末的夜空,是萬里無雲的好天氣。

  只是光害讓小巨蛋裡的所有人,見不到幾千、幾萬光年外的星星。

  「我們又回來了。」演唱會中場,Mai以這句發言當做開場,台下立即響起數波吶喊尖叫。

  「知道我要說什麼吧?」一道灰黑的身影,隨著打在舞台上的聚光燈越見清晰,走向台前邊緣。

  「下個月,記得上電影院。」他俏皮地笑。

  台下響起一片歡呼。

  「哇!快九年了耶!頭一回「Shine」的歌成了電影主題曲,還國際的!有什麼能比看外文片,聽到中文歌還爽的事?「拜託,為了聽歌,我們五個一定至少進電影院看三逼以上,然後再飛到國外去看不同幕,聽同樣一首歌!爽死了,對吧?」

  「喂,我在台灣看就好了,要出國你得負責機票錢呀。」包子說了這麼一句,全場哄堂大笑。

  「機車耶,幫忙沖個票房是會怎樣!」兩人你二日我一語的在台上擡起槓來。

  沒多久,話題又被MAI轉回正軌上,帶往下一首歌。

  「聽說之前在某個節目上,團裡有人趁我去上別的通告,亂爆我的料。」他突然算起舊帳。

  「說你發情。」偉伯接話。

  「我都快三十五歲了,想結婚不行嗎?」Mai白他一眼。

  「不行,因為你愛的是阿Ki。」包子重提先前新聞炒過的莫名其妙「趣聞」。

  「呢,我有選擇權吧?」阿Ki本人立即跳出來扞衛自身權益。

  「你想選我還是偉伯?」

  「包子咧?」

  「他太老了。」

  「媽啦!」包子不避諱地在台上說一兩句不致被開罰的粗話,長年下來,他們舞台上的直率形象早被廣大歌迷接受。

  「古斯比較好。」阿Ki最後決定。

  「我有老婆了。」幾乎每場沈默到底的古斯難得開了金口。

  聽見他的聲音,底下一票他的死忠粉絲立即瘋狂尖叫。

  「欽,你出局了,好快。」Mai笑得一臉欠扁。

  阿Ki立即背著他的電吉他朝Mai走去,後者隨即落跑,在閃躲追殺的同時,還不忘盡職地繼續接下來的流程,「好啦,今天大家都有新娘,古斯,你放心,圓姊知道這是演唱會表演,等等你牽另一個新娘的手,她不會回家罰你跪算盤。

  「看在我們這幾個沒女友——呢,我是沒女友啦,另外幾個我不清楚……」追殺Mai的人數瞬間又多了兩位。

  「咳、咳……反正就是——想結婚嘛!對啦!想你,婚了頭,靠、回去啦!」阿Ki急忙丟出下一首歌名,把想包夾他的幾個死傢夥全趕回位置上去。

  一陣拉鋸玩鬧,幾個人終於回歸本位,Mai站回台中,舞台旁的大螢幕同步切換到他的臉部特寫。

  他先是擡頭看夜空,之後閉眼,深深吸了口氣,吐出,嘴角勾勾出了可愛的笑弧,重複幾次,放鬆臉部的緊繃。

  現在台上五個人的服裝是前段結束後,輪流至後台換上的燕尾服,與這首歌MV中的婚禮場景相同,此刻背景中央的大螢幕轉成MV中的大教堂,機器由舞台上空飄下無數夢幻的透明泡泡,音樂跟著落下。

  Mai再度闔上眼,眼前一片黑,腦中的影像卻越見清晰。

  花雨,白紗,他的席兒。

  拍子到,嗓音跟著音樂響起,優雅輕柔,微甜的撤嬌語調為兩人相遇時的心動揭開序幕,獨一無二的存在,眼中只有她的追尋,存在兩人間強烈到無法忽視的吸引,如天雷地火般澎湃在心中炸裂的情感,者都只是一個男人愛上女人的單純。

  如此單純,卻又比宇宙萬物更令人敬畏的、神聖的…愛情。

  舞台在歌曲第一段的尾聲前,由台下升起幾位美麗的白紗伴娘,包圍在最中央的,是披著婚紗的席兒。

  她淺褐色的長髮往後梳成美麗的包頭,經過長時間調養而有了血色的嫩膚,只簡單上了淡妝,頭上一襲純白頭紗,無半點綴飾的高雅大方,更襯托出她渾然天成的特別。

  與兩人頭一回見面的感覺相同,她的出現,她的身形、輪廓,就是有辦法深深地撞入他的眸底,直達心窩,Mai回頭看著她,音樂進入間奏,所有伴娘各自走向舞台上的搭檔,只剩她還站在原地,Mai終於邁開步伐朝她走去。

  來到美麗的新娘面前,兩人眼神交流,互相換取了對方眼底的訊息,安心愜意的氛圍籠罩著他們。兩人互相微笑。

  「各位,美麗的波爾迪遜小姐,電影落日殺機的原文作者。」Mai眼神直盯著席兒,揚起一瞼頑皮的笑,邊向全場觀眾介紹。

  「我心目中,理想新娘的真實版。」

  「我聽得懂中文,先生。」席兒拿起一旁工作人員交至她手上的麥克風,以英文道。

  「希望這句不是因為我向導演大力讚許你們而換得的。」她聲音極為緩慢,以便全場觀眾聽辨。

  她一語方落,台下各處即響起零星笑聲。

  「當然不是。」Mai笑咧嘴,牽起她的手走向台前。

  「事實上,是因為你的才氣與美麗,迷得我目眩神迷。」

  「如果導演想再拍續集,我會繼續向他推薦「Shine」。」說完,台下響起一片歡呼。在一片鼓噪中,Mai但笑不語,待全場聲音沈澱下來後,他緩緩搖頭。

  「不了。」他予以婉拒,誠實地說出自己的想法,「聽過一回後,下次他會主動找上我們。」

  他一臉可愛的小好小惡笑容,搭上自大無比的發言,令全場爆笑、噓聲滿天飛,連一旁的團員都忍不住吐槽了幾句。

  席兒也露出一臉好笑。她聳聳肩,「好吧,我會保持中立。」

  「謝了。不過這會兒不是來談書或電影的吧?」他終於轉回正題。

  「今天我是來結婚的。」語畢,他拉整自己身上的燕尾服、領結,在頭上臉上到處亂摸了一把,一副緊張的準新郎模樣。

  「看來你身旁只有我能幫上這個忙了。」席兒在兩人四周望了望。

  「當然,來吧,我的新娘。」Mai屈起臂彎,讓她挽住他,現場隨即響起結婚進行曲,兩人順著長條狀的舞台,往搭在最前端的小禮壇前進。

  當兩人到達定位,禮壇舞台機開往上升高,音樂再度回到上一段末的接續,兩人在舞台上,挽著手,互相凝望,聽著男方向女方訴說他心中滿溢的愛意。

  他希望能擁有她,不再分開,不再道再見,他要每天擁著她睡,早晨醒來的第一眼,見到的就是這張心愛的睡顏。

  曲終之際,與MV中相同的場景,男主角緊緊抱住女主角,情感與痛楚交雜,捨不得讓她離開,在她耳畔低語,「親愛的……你願意嫁給我嗎?」台下響起一片抽氣聲,那深情款款的真摯嗓音,彷彿能讓天底下所有女人的心都碎了。

  「席兒……」他拉開麥克風的距離,以只有兩人聽得見的聲音,在她耳畔低喚。

  席兒頓時鼻頭一酸,「是的……我願意。」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2-12-10 12:54:28

尾聲

  國內知名樂團「Smne」主唱Mai(本名:麥又敦),於昨夜二十九日,被民眾撞見與一名金髮女子攜手同逛知名百貨,據本報記者瞭解,該名女子就是賣座電影「落日殼機」的原著作者:波爾迪遜,金,依德凡賽(筆名)。兩人因該部電影結識,去年底「Shine」

  「失落的世界」世界巡迴演唱會終站,波爾迪遜小姐接受「Shine」邀請,遠從英國飛到台灣來做為演唱會嘉賓之一。兩人因互相欣賞對方創作才華,在演唱會前後聊過幾回俊,開始密切往來……」

  「先生,到了。」車子停妥,前方司機必恭必敬的告知。齊家昌闔上手上的報紙,朝車窗外一瞧。

  「這是他們的錄音室?」

  「是,先生,地址是這裡沒錯。」

  齊家昌皺了皺眉,看著眼前這間只有三層樓半的中古平房,外觀看似一般,感覺門的那端,應該會有爸爸帶著小孩牽腳踏車走出來。

  這裡是他兒子和那堆窮小子孕育出無數音樂的錄音室?示意司機在車上等著,他獨自下了車,上前按門鈴。

  過沒幾秒,對講機那端傳出聲音,「啥郎?」他又皺了下眉頭,「我找齊又敦。」

  對講機那端陷入沈默,下一秒,他隨即聽見屋內傳來他聽不懂的吼叫,緊接著是腳步急速碰撞的聲響,由遠至近,到了大門邊突然急煞地安靜下來,幾秒後,門俏俏開了一條縫。

  「啊……齊先生……您好……」就算年齡已經是三開頭的尾巴,見到昔日的夢魔,阿Ki還是一如十幾歲時的模樣,忍不住心驚。

  「你是……音樂學院的那個——」憑著經商磨出的過人記性,齊家昌很快認出對方來,他瞇眼,話脫口到一半突然煞住。

  「算了,我找齊又敦。」

  「那個……Mai他在忙,您要不要進來等他一下?」阿Ki戰戰兢兢地詢問,著實擔心眼前的老魔頭會不會毫無預警地突然爆發。

  出乎意料的,他非常爽快地答應了這個提議,害阿Ki一度還以為自己聽錯,慢了幾拍才完全敞開大門,將對方迎進。

  進門後,齊家昌只見到滿桌末吃完的食物、一堆逍遏的男人、還不算太亂的空間,以及每人見到他時眼神閃過的怪異。但他畢竟在商場打滾大半輩子,從踏人大門的那刻起,臉上就沒表現出半點情緒。

  「他人呢?」」Mai在樓下錄音。」有人回答。

  難道錄音不是所有人一起?或許是他露出了疑惑,阿Ki解釋道:「呢……最近,大概從上個月底開始,錄音室每天都有半個小時左右是他的私人時間,其他人不可以進去。」他考慮了才又道:「錄音室在樓下……呢,我帶你下去好了。」

  跟著阿Ki下樓,幾間門板上都有著相同大小的透明玻璃,可窺見裡頭情況,齊家昌見到兒子在其中一間房內,但阿Ki卻領著他進入另一間滿滿都是電子儀器的小房間裡。

  裡頭已有兩個人,再塞入他們兩個,讓空間瞬間變得擁擠,齊家昌沒多注意自己身處這狹小空間的I突兀,視線很快就被整片玻璃窗面那端的畫面給吸l引住。

  「這女人……是上次在加拿大那個?」他問。

  「啊?噢,對呀,席兒,上次你見到她時,她是戴黑色假髮。」阿Ki立即會意的解釋。

  「這邊……怎麼聽得見那裡的聲音?」

  原本就在音效室內的偉伯和古斯與阿Ki互看了一眼,之後偉伯將脖於上的耳機拔下,順道讓位給這位長輩。

  齊家昌戴上從未接觸過的專業器材,沒想到兒子的聲音以自己知道的輕柔語調,展現出他從未聽過的幸福氛圍,沒半點樂器,或唱或念地吐出他要夥伴們幫他記錄下的一切。

  玻璃窗那一端,Mai搬了張雙人沙發,抱著席兒半躺地窩在那上頭,麥克風架在椅旁,他一手圈著老婆,一手撫著她的肚子低喃,「寶寶,麻迷的肚子都沒長大耶,怎麼辦?把比真擔心在她肚子裡的你一樣長不大……「昨天把比和麻迷出去逛街的事被壞蛋抖出來了,你覺得會不會是阿Ki叔叔那個大壞蛋?他性生活不協調很久了——」

  「喂!你這是哪門子的胎教?」其他人也再各自拉了個耳機監聽,阿Ki聽到這裡,受不了地開麥克風朝裡頭喊話。

  Mai和席兒同時擡眼,見到玻璃那端出現的另一道身影,兩人表情相同地露出微笑。

  「嘿,爸。」沒有太多訝異,Mai自然地先向父親打了聲招呼,接著朝另一個傢夥丟話,「把他教得和他老爸一樣呀,有意見去生一個自己敦。」

  「很嗆哦你,要當老爸了還這鬼樣。」

  「你不是早習慣了。」Mai才不理阿Ki的抱怨,他又回過頭,朝著席兒平坦的肚子繼續道:「小乖,你爺爺來看你了耶,要不要和爺爺打聲招呼?」,

  兒子與他懷中的妻子,兩人之間瀰漫的幸福感,濃烈得令旁人毫不懷疑這對儷人的愛意。齊家昌表情不變,內心卻因見到眼前畫面,與聽到兒子向他即將到來的孫子介紹爺爺的話語而激動萬分。

  「手續該辦的就趕緊去辦一辦。」蒼勁的嗓音,頭一回不是吐出對兒子的不滿與批評,而是平鋪直敘地道出簡單一句。

  「爸,我和席兒去年底前就結婚了。」Mai朝他笑了笑。

  齊家昌愣了下,過了會兒,好像想通什麼的反應過來。

  「……你媽她腦子裡也像是永遠有用不完的點子。」

  席兒可以感受到身旁丈夫的心跳變了,她將手覆上他置於自己肚子上的手掌,給予他支持。

  「像鬼靈精一樣,難以控制,但很有活力……「回想起亡妻,齊家昌閉上了眼。

  「我頭一回在音樂廳的後台見到她,就知道讓她快樂的方式,就是讓她去做她喜歡的事……和你媽在一起的日子……很快樂。」

  極力壓抑回憶帶來的強烈情緒,他深深做了個深呼吸,再度睜開眼,「你和你媽很像。」

  這句話,是Mai二十幾年來,首度由父親口中聽見的認同。

  「爸……」

  「好了,還有事等著我回去處理,我只是來確認一下那個金髮妞和加拿大見到的是不是同一個。」齊家昌站起身。

  「前陣子英國的通路多了好幾條,股票漲翻,也忙翻了。」說完,他做勢取下耳機。

  「爸,頤路就過來走走,我和席兒有空會回加拿大。」趕在父親取下耳機之前,Mai講話說完。

  動作停頓幾秒,齊家昌最後沒有任何回應,連頭也沒回地,放下耳機後步出了這擁擠的空間。音效室內的三人,眼神由目送長輩離開的大門邊,又回到錄音室內。這會兒他們只見到平時笑容常掛在臉上的Mai,緊緊圈著席兒,縮成一團地將頭埋進她頸間。

  三人互看一眼,也同樣放下耳機,離開了地下室,將空間留給那夫妻。

  「你真的很棒。」席兒任丈夫緊摟著自己,感受他身上傳來的壓顫動,柔聲說:「小小敦的把比是個大英雄,他會以你為傲。」

  她的手一直輕放在他手背上,以掌心的溫度給予他支持與安定的力量。

  「他也會喜歡爺爺的,因為把比喜歡。」

  「斑比…」

  「我愛你,敦,你有陽光般的力量,將我帶離黑暗,給了我過去不敢奢求的溫暖。」

  「有時候,我真的覺得自己力量好小……好小……」他的聲音中,有著壓抑不住的暗啞。

  「一點一滴的累積,結果也能很可觀的。」席兒低語,一邊以雙手勾弄著他緊抓住自己的十指。

  「堅持是你最大的力量,我們都因為你的堅持而變得更好了。

  「歌迷、你的夥伴,聽見你們的歌、受到激勵或感動的每一個人,還有我和公公。

  Mai又將雙臂收攏得更緊了些,「有了你,我才真正感到了完整。」她才是他心靈上最大的力量。

  「斑比,我愛你。」他以前所未聞的沙啞嗓音向她訴說心中的愛意。

  「我也是,吾愛。」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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