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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zerosmall 於 2012-12-16 15:49 編輯
前言:
除了讓父親的公司從商界消失,
設計出第二條「心光」給母親,
還有沒有第三個可以令她活下去的理由?
難道他也不行嗎?
她是他最寶貝的「布娃娃」,
溫柔而又美麗,
他不敢想像她邁向死亡的樣子。
如果他的愛還不能拯救她、
還不能救贖她,
那麼請她寬恕他與她為敵。
或許終有一天她會明白,
他所做的一切也僅僅是為了愛而已……
第1章(1)
十月,紐約正飄著金黃色的葉子。
寧靜的社區甦醒過來,晨曦悄悄地爬上一棟舊房子的二樓窗口,照在軟軟的床被上,純粹的視覺感官是舒適和愜意的。但太陽已經漸漸變懶,屬於秋天的寒冷讓人更加留戀鬆軟暖和的被窩。
「叮鈴鈴……」鬧鐘在床頭上驟然響起。
床上的人一動不動,繼續蒙頭呼呼大睡。
「叮鈴鈴……」鬧鐘不屈不撓,繼續響個不停,蹂躪著主人的耳朵。
床上的被子動了,從裡面探出一隻素白纖細的手,朝床頭櫃摸索而去,好半晌才摸到目標,當即狠狠地用力拍下去。粗魯的行為與那只纖白的手極不相符。
破壞好夢、刺激耳膜的噪音戛然而止,隨即「咚咚咚」幾聲,可憐的鬧鐘就被主人拍到了床底,然後「咕咚咕咚」地滾到牆腳,掉到了木質地板裂開的一條大縫裡,開始做勻速垂直運動,在到達一樓地面時宣告壽終正寢。
「噢,該死!今天又得去買鬧鐘了。」惱火的話語從被子裡傳來,「一定得找個時間填補一下那個破洞。」
一堆亂蓬蓬的黑髮從掀開的被子裡冒出來,被兩隻纖手胡亂地抓了幾把。亂髮之下,是精緻秀挺的五官,絕對是一個優秀的混血兒。
她嘀嘀咕咕地爬下床,伸展窈窕的身軀,逕直走向洗手間。
刷牙洗臉後,換上密不透風的「古典」套裝,戴上遮擋花容月貌的「古典」黑框眼鏡,再戴好與之相匹配的「古典」手錶,然後習慣性地低首看時間……
「啊——」
一道高分貝的尖叫驟然響徹兩層式的「古典」房子,隨即轉化為驚惶失措的叫喊和腳步聲。
「八點了,竟然八點了,那個破鬧鐘竟然慢了半個小時才叫我……慘了慘了,只剩下一個小時,來不及了來不及了……真是見鬼了……」
她抓起包包,火速跑下樓梯,在門口處匆匆穿上跑鞋,以百米衝刺的速度衝出房子。
「破鬧鐘!破營銷商、破廣告商、破製造商、破設計師……竟然害我遲到……」
她咬牙切齒地埋怨著。快速買了早餐,然後一手拿麵包圈,一手拿一杯牛奶,火速跑去公共汽車站。
快到車站時,車子剛好啟動。她急了,加快了步伐,沒命地追上去。
「喂!等等、等等……停車,喂,停車,等等我……」她一邊叫喊一邊揮動拿著麵包的手,氣喘籲籲地跑在人行道上。
短短的路程,就跑得她臉色發青,兩腳癱軟。
幸好,公共巴士停了下來。
她攀住車門,上氣不接下氣地向司機道謝:「謝、謝……早、早上……好……戴……維……先生……」
「早上好,曲線。」老戴維露出爽朗的笑容,「今天遲了。」
「鬧鐘……慢了。」曲線平順了一下呼吸,露出慘白的微笑,拖著虛軟的雙腿尋找座位。
車廂裡,多數乘客閉著雙眼,繼續沈浸在早上被鬧鐘驚擾的夢境中;有些人則快速翻閱早上買來的報紙,瀏覽頭條新聞和大標題;有的喝著剛從街頭買來的熱咖啡,三口並兩口地吃著紐約人愛吃的早點麵包圈;有的女士從提包裡拿出精巧的小包,十分熟練地化著妝。
前方靠窗有個空位。曲線正要上前,車子突然啟動了。
猝不及防,曲線陡然失去重心,腳步一個踉蹌,手中的牛奶便以優美的拋物線之勢飛灑出去,落到靠窗鄰座的男人身上。呃,確切地說,是男人下半身的敏感位置上。
所有人的目光「刷」的一下子轉到了他們身上,像是突然拔掉電源的機器人,翻閱報紙的手停止、吃早點的嘴巴半張、化妝的手滯留在空中……眾人神態舉止各異,但無不瞪大雙眼瞅著當事人。
曲線的腦子當即「嗡」的一聲,兩眼發直地盯著對方濕透了的某個部位看。下一秒,反應遲鈍的她倒吸口冷氣喊起來:「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噢,我真的很抱歉,請原諒。」她急忙翻開手提包,尋找面紙。
那個倒黴的男人怔怔地望著自己遭受「侵襲」的部位,呆住了,不知如何反應。閉目養神間,他突然感到下身一陣「涼爽」,睜開眼來,就看到褲襠濕了一片。
就在曲線拿出面紙,一時不知遞給他還是自己親自為他擦拭時,他很緩慢地擡起頭來,對上眼前一臉歉意和尷尬的「古典女子」。
迎上他的視線,曲線扯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真的好抱歉!你拿面紙擦擦吧。你的褲子我一定會賠給你的。」
幸好,他穿的並不是什麼名牌。
從衣服打扮來看,他應該是個普通公司職員,普通的襯衫西褲、普通的皮鞋、普通的手提包、普通的手錶。不過,他長得真不是一般的帥!三十歲左右,輪廓鮮明的臉、英氣逼人的藍眼、挺拔勻稱的身材……無可置疑,這是一個外表非常迷人搶眼的男人。不過此刻,他的迷人魅力被驚愕和呆傻所取代,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被一個老氣橫秋的女人用一杯牛奶「性侵犯」。
他緩緩站起身。曲線這才發現,他比她想像中還要高,以她170厘米的身高,剛及他的下頜。肩膀寬闊,結實而有力,裸露在外的肌膚泛著古銅的色澤,不像一般長期坐在辦公室的職員。他離開位置,緩步上前。
他想幹什麼?!
曲線脖子一縮,膽戰心驚地往後退步,莫名其妙地想,這個男人不會喪失理智打她吧?
他當然沒有動手,只是站在走廊位置上,讓出座位空間,神情怪怪的。但這時,她已經火速退到後方幾步之遠,壯壯膽子準備和他商量。
「你、你別衝動……有事我們可以好好商量,何必……啊——」正說著,車子陡然一個緊急剎車,支吾膽怯的語氣頓時化為尖叫,某位女士飛身撲向前方。確切地說,她是上半身撲向前方。
「啊——」花容失色兼尖叫連連,揮舞的雙手慌亂中揪住某樣支撐物,「呼呼……還好、還好。」她大鬆了口氣,慶幸自己的臉部沒有貼地,否則一定成了「壓縮餅乾」。
不過,剛剛好像聽到衣服被撕裂的聲音……還有,為什麼周圍那麼安靜?
她發覺不妥,迷惑地擡起頭。
映入眼簾的,是一條西褲:一條男性西褲、一條褲襠濕透的男性西褲、一條被撕開一道大縫的褲襠濕透的男性西褲……
曲線屏住呼吸,忍住昏厥過去的衝動。她知道自己此刻的姿勢非常不雅,雙手抱住對方的雙腿,上半身貼著對方的下半身。她此刻知道自己做了什麼,不但弄濕了對方的褲襠,還撕開了對方的褲子……
她好想跳車……
可憐的男人,被這「突發事件」嚇傻了,滿臉驚詫——看樣子,生平第一回有此「艷遇」,所以不知如何反應。
眾人的目光像探照燈一樣聚集在他們身上。
曲線吞了幾口口水,慌忙站起身,萬分尷尬萬分歉意地望向他。
「我很抱歉,真的很抱歉,請你原諒,我向你道歉,我會作出賠償。」她手忙腳亂地說。
男人望著她,神情還是很古怪。好久,他深吸了口氣,終於開了金口。
「不用了。」語氣怪怪的,但嗓音很好聽。
沒有當場發火,也沒有冷眼以對,只是無奈地自認倒黴。
出門不利,禍事連連,醜態百出,看來她今天是注定要厄運當頭了。
經過幾十分鐘的煎熬,曲線良心過不去,留下一張支票,未等對方反應過來就匆忙下了車,一路小跑,以最快的速度到達公司。
這是一棟二十層的大廈,建立在第56號和57號之間的第五大道上,是珀斯珠寶集團的總部。時代廣場和第五大道一帶,可謂紐約最昂貴的黃金地段,能立足於此並擁有如此大規模的辦公樓確實不簡單。這家大公司擁有百年基業,在美國赫赫有名。
上班的時間到了,大廈的電梯門前排了四條長龍,感覺就像某商場大賤買時,一些小市民去撿便宜貨的情景。
曲線並沒有擠入隊伍中去,而是走向樓梯。
為何?
因為她體質差,貧血和懼高幾乎是與生俱來。五樓的高度是她所能承受的極限,而她在十五樓工作,唯一克服的方法就是遠離窗邊,永遠不朝下面看,不坐電梯,上下班都走樓梯。
與平日的漫步不同,今天爬得很倉促。到十五樓的設計部時,她已經快要虛脫了。
剛坐下,設計總監Rita走過來,遞給她一份資料,交代道:「九點半,凱瑟琳夫人要看鑽石項鏈的設計圖。哦,對了。」正要轉身時,又想到什麼,「新任總裁今天到公司,大家要注意形象,工作上好好表現。」
「知道了,總監。」曲線有氣無力地點頭。正因為知道今天新總裁上任,她才拼了小命氣喘如牛地趕回公司,不想第一個被炮轟。
可過程實在是不堪回首!
總監剛走進辦公室,同事May馬上湊身過來,神秘兮兮地問道:「見過新總裁費爾·珀斯嗎?」
「沒有。」曲線搖頭,興致缺缺。管他是哪根蔥,八竿子都打不著的人物。而且,她向來對有錢人沒好感,對太子爺更是反感。
她低首翻閱著手裡的訂單和客戶要求,她的工作主要為公司開發新款開拓市場,同時也為私人量身設計首飾,在珀斯工作將近有一年,成績不菲。
「不是吧?!」May不可思議地瞪著她,似乎在看一個剛到地球的外星人,「他很有名的,常常出現在娛樂雜誌上,常和明星鬧緋聞。他的樣子很迷人,一看就是花花公子型的男人。」
「可不是。」同事Tina靠過來,擠眉弄眼道,「他可是《花花公子》的常客,天生一副明星相,出門名車美女,一擲萬金,闊綽得很。」
曲線擡起頭,推了推滑落鼻樑的黑框眼鏡,慢條斯理地開口:「那我們最好要有心理準備。」
「什麼準備?」大家異口同聲,連Tarcy也小跑過來,加入討論圈。
曲線掃過眾人好奇兼不解的臉龐,緩緩道:「失去工作的心理準備。」
「為什麼?」又是一致反問。
「為什麼?」曲線嗤笑,然後不客氣地數落,「散財泡妞開名車,這種紈褲子弟除了吃喝玩樂還會什麼?本來公司已經出現了問題,連虧三年,董事會主席珀斯先生辭退了CEO,還以為會有新轉機,誰知道竟然叫自己的寶貝兒子——就是女人心中的花花公子我眼中的敗家子來擔任公司總裁,這等於在加快公司的死亡速度,和自殺沒有兩樣!」她越說越激動,越說越大聲,站起身來挑眉撇嘴,再兩手一攤,姿勢「瀟灑」。
眾人目瞪口呆,被她的言辭嚇住,也被她的舉止嚇住,更被她言辭和舉止「強強聯合」下的形象嚇住。
纖弱多病的女子,本應舉止文雅,輕言細語,可她不,舉止隨意,說好聽點是瀟灑,說難聽點是粗魯;快言快語,說好聽點是坦率,說難聽點是聒噪。這與她氣弱體虛的體質不符,與她身為珠寶設計師的身份不符,與她那一身「古典」裝扮的形象更是不符。纖弱、粗魯、古板,集於一身,成就一個字:怪!
第1章(2)
就在曲線喘氣之際,一直安心繪圖的Sarah望過來,首先打破沈默,「沒這麼嚴重吧。也許他有能力勝任,董事長才讓他擔任總裁的職位。」
曲線不以為意地揮手,手中的文件在空中舞動,嘩嘩亂響。
「得了吧,我看沒那麼樂觀。我們要有心理準備,最好從現在開始就留意下一份工作。如果是F&C公司派來的CEO,我還能樂觀些。」說完,她伸手輕撫胸口,平順有些急促的氣息。氣弱體虛的人實在不容易激動,一激動就像是患了哮喘似的直喘個不停。
不是她冷嘲熱諷在落井下石,也不是悲觀消極在杞人憂天,她只是實話實說。
珀斯珠寶公司已經連續虧損三年,公司董事會辭去在任CEO,公司總裁公開參與競選CEO職位,卻敗落下來。結果CEO被罷職,總裁辭職,現在珀斯先生兼任CEO,讓他的兒子擔任總裁兼首席運營官的職位。
這樣的結果有些出人意料。投資者和分析師以為董事會主席維克·珀斯會請F&C公司(美國最大的收取昂貴費用、提供聘用執行官級別管理人才建議的集團)為他們選擇一個最優最適當的管理者,但他卻選擇一個縱橫娛樂界的「花花公子」。
同事們只當她是危言聳聽。
「百年基業,哪有那麼容易倒?」May不信,隨即靠到她耳旁,放低聲音道,「是你想去Tiffany吧?」Tiffany,珠寶界的權威,美國珠寶的代名詞,它的首席設計師玨絲卡夫人是曲線的偶像。
「哈哈,能進來珀斯工作我已經受寵若驚了,哪還敢癡心妄想?」曲線哈笑幾聲,看看時間,快九點半了,「不和你說了,我要去見客戶。」
她脫下運動鞋,打開手提包。
找著找著,她的動作漸漸慢下來,直至完全停止,然後,雙眼大瞪。
「慘了!」她哀叫,「我忘記帶高跟鞋了!」
一大早,匆匆忙忙,她腦海裡只有「快」這個念頭,這下死定了,難道要她穿著運動鞋去見客戶嗎?
噢,今天真是倒黴透頂!
「不是吧?」眾人驚呼。
「你去見凱瑟琳夫人就先穿我的鞋子好了。」Tina提議。
曲線正要道謝,一批人在這個時候走了進來。
眾人轉頭,一致望過去。
一個中年男人走在最前方,銳利的藍眸,如雷達般掃過四周,才滿意地收回視線,移開身。
一個年輕男子出現在眾人的視線中,一身名牌。身材高挑,瀟灑俊逸,還帶著一點玩世不恭,但膚色略顯蒼白,彷彿自出生那天就沒見過太陽。前簇後擁的是高層管理人員,各自戴著謙卑、虛偽的面具。
「我來給大家介紹。」之前擋在前方如今站在一旁的中年男人開口,「這位,就是赫赫有名的鑽石王老五,被《花花公子》選為第六十期封面人物的珀斯家族的未來繼承人,董事會主席維克·珀斯的兒子、珀斯集團紐約總部的總裁兼首席運營官、你們的新上司費爾·珀斯。」
話音剛落,掌聲響起,表示歡迎。
曲線端來一杯咖啡,遞上前去。
「謝謝!」中年男人感激道。老實說,一口氣說那麼多話的確很費口水。
「不客氣。」曲線有禮笑道,彷彿是訓練有素的高級管家。
「原來是總裁先生,真是很抱歉,我不知道您會下來這裡。」總監走出辦公室,為自己的怠慢行為表示歉意。
「我只是到處看看,瞭解一下公司環境。不過,我這人呢,是很低調的。」費爾擺了擺手,手腕上戴的是點綴著鑽石的勞力士手錶,鑽石光芒四射,直刺眾人眼睛。
「撲哧!」有人控制不住笑出聲來。
費爾一僵,順著笑聲望去,瞇起眼睛盯著那個不知死活的女人,一個古板的老處女。
眾人倒抽一口冷氣,暗自為她哀悼,又擔憂自身受到牽連,一起跟著她倒黴。
費爾走上前,慢條斯理地、從上至下地打量著她。
老式的髮髻一絲不苟,可以和她姥姥比拚;粗大的黑框眼鏡,可以拿到古董店拍賣;古板沈悶的黑套裝,懷疑是由修女服改裝而來,而且,是改裝失敗那款。至於腳下……他瞪大眼睛,不可思議地盯著她的雙腳看——她竟然穿著一對灰球鞋。
古老套裝陪灰球鞋?!她以為自己是灰姑娘嗎?
「你的品位……」他伸手摩挲著下巴,不可思議地搖頭,「實在、嗯……很特別……很有個性。不錯不錯,我喜歡。」他突然哈哈大笑起來。
這人有毛病!曲線瞪視他,卻敢怒不敢言。
「你叫什麼名字?」他突然興味地問道。山珍海味吃多了,換換粗茶淡飯試試也不錯,反正閒著也是閒著。
「曲線。」曲線皮笑肉不笑地回答。
「好,我記住你了。」話畢,他一甩頭,伸手理理油光可鑒的頭髮,然後領著公司管理層的人員浩浩蕩蕩地離開。
曲線怒視著他的背影,恨不得衝上前去踹他幾腳。
今天果然是她的世界末日!
夕陽斜照,落至餐廳窗邊的桌沿上。
修長有力的十指在鍵盤上飛快移動,棕色偏金黃的髮絲微微垂落,湛藍深邃的眼眸裡眼神深隱,正專注地凝視著筆記本屏幕上的資料內容。
餐廳的玻璃門被推開,進來一位黑髮灰眸,身穿高檔西裝,大約三十多歲的英俊男人。他快速掃向四周,很快鎖定了目標,逕直朝這邊走來,未經詢問便逕自落座,將最新一期的《財富》放置在桌面上。封面上,是一棟摩天大廈。
「F&C又上封面了,可惜沒有它首腦的照片。」欣喜的語氣有著惋惜,「《財富》評價說『他是挽救公司的天才,是最偉大的公司領導人,唯一能打敗他的就是死亡』,你要不要看看?」
F&C作為為全世界上規模最大、聲望最高企業提供服務的獵頭公司,已是本行業的主宰。創始人被商界稱為「不敗神話」,是各大公司競相爭奪的公司領導者,在他經營管理的案子中,無往不勝,從未有過失敗的紀錄。
運鍵如飛的長指沒有絲毫的停滯,藍眸只是淡淡掃了一眼《財富》的封面,又望回屏幕,似乎毫無興趣。
「工作之餘,是應該來這種地方坐坐,放鬆一下心情。」黑髮男人點了杯咖啡,轉換了話題,「你對這件案子有什麼看法?」
鍵盤上的手指點擊了確定鍵,將郵件發送出去後,關閉電腦。那雙深隱卻平靜的藍眸擡起來,薄唇吐出沒有起伏的話語,聲音醇厚低沈。
「虧損嚴重,董事會決策效率不高,決策層與執行層脫節,管理層極為不穩定。哈姆雷特般優柔寡斷的性格,袖手旁觀的管理風格,維克·珀斯更適合做一個家族企業的董事長,為公司的整體價值保駕護航,而不是出任CEO。」
「看來情況頗為嚴重。」市場風雲變幻,決策的速度和執行的力度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重要。
筆記本電腦旁,擺著一杯濃郁的黑咖啡,卻被主人遺忘多時。
「具體情況還要進一步觀察,但還有藥可救。」
「需要我去處理嗎?」黑髮男人反問,拿起遞上來的咖啡喝了一口。
「不了,我答應過他。」薄唇微動,語氣清淡,藍眸隨即望向窗外,看著來來往往的人群。對面,是外表華麗的十層高的珠寶店,國際著名的Tiffany,有錢人光臨的世界。
「嘿,我說你什麼時候結婚啊?」黑髮男人突然問道,顯然被對面的珠寶店激發了話題。
深邃的藍眸轉過來。
「等我喜歡上女人再說吧。」手下意識地拿起桌面上的咖啡,放在口邊輕啜了一下,立刻皺著眉放下。咖啡已變得冰冷。
藍眸又望出去。
一個身影緩緩走入視野中。
是一個女人,她身著古板的黑色套裝,走到第五大道Tiffany的櫥窗前,癡癡地凝望著玻璃窗裡的世界,一個奢華、絢麗的世界:價值連城的珠寶。
藍眸微瞇,視線透過去,神情高深莫測,靜靜瞅著她。
超級豪華轎車魚貫而過,人流如潮美女如雲,來去匆匆。她一直站著,像是生了根似的緊緊地站在櫥窗邊。夕陽從她身後籠罩過來,給她鍍了一道金邊,像一幅暗色調的油畫般優美。
他側頭,透過玻璃窗默默地望過去。恍惚中,似乎看到《Tiffany的早餐》的剪影,看到奧黛麗·赫本所飾演的鄉下丫頭無限癡迷地望著那些璀璨的珠寶首飾。
內心浮現異樣的感覺,他皺起了濃眉。那是什麼感覺?不是鄙視,不是同情,而是……動容?!
濃眉皺得更緊,為自己怪異的情緒感到不解和納悶。他不是感性的人,他必須為這感覺找一個理由。因為Tiffany、《Tiffany的早餐》和奧黛麗·赫本是母親的至愛。
他突然站起身,不理會黑髮男人的詫異,走出餐廳,不動聲色地穿過車流人群。
曲線站在Tiffany的櫥窗前,為玨絲卡夫人和她作品的無限魅力所深深折服,久久不願離去。
玨絲卡夫人是Tiffany的首席設計總監,具有驚人才華,她的珠寶設計作品巧奪天工,大多款式都是全球僅限一件發售。曾經有過近乎瘋狂的例子:幾位皇室公主為了得到她的珠寶,不惜用領地作為交換。
視線朦朧起來,曲線才陡然知覺,自己竟然無端端地流淚。
在她即將失控的時候,身邊遞過來一張柔厚的紙巾。她愕然擡頭,看到今早被她「性侵犯」的男人正站在她的身側。
他換了一條藍黑色的長褲,很普通的布料。雖然他全身上下無一處是名牌,卻有著暗暗惹人心動的韻味。那種含而不露、不張揚的美可以消解都市的喧嘩於寧靜之中。
「謝謝!」她有些尷尬地道謝,接過紙巾,塞到眼鏡下去擦拭眼淚。
他的嘴角浮起了笑容,雖然極淺極淡。
「每當我心情不好,就會來這裡。」她喃喃說道。
《Tiffany的早餐》的女主角荷麗曾這樣說。一個鄉下丫頭迷上了Tiffany的珠寶,聽起來的確讓人傷感——是傷感,而不是荒唐,Tiffany不屬於她。那麼眼前這個女子呢?
她的皮膚非常白,非常細膩,看得見皮膚下細小的血管,這樣的皮膚,不論佩戴哪種珠寶首飾都會非常迷人。
濃眉又皺起,他揮去心頭的情緒,將早上留下的支票遞給她,然後轉身離開,消失在第五大道的車水馬龍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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