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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2-12-19 10:35:53

前言:

  她原打算用盡這一生去灌溉屬於自己的愛情花。
  她一直這樣想著,只要她肯付出,只要她肯努力,
  只要她守護在他的身邊,那麼,總有一天,
  他會感受得到自己的深情。這樣愛情花才不會枯萎。
  然而事與願違,他的目光被另一個女孩奪去了。
  帶著傷心和不甘,她飛往異國。
  最後,只有失去了才覺得珍貴,
  抱著滿身鮮血的她,他悔恨極了,
  原來他的愛情花早就開了。希望一切都來得及啊!


序曲

  我愛你!我把一顆真心植入我的血液,用感情澆灌,用我對你全部的愛作土壤,讓它發芽、伸展枝葉,蓊蓊鬱郁。所有的這些生機,就期待著你給我真心的幸福,讓這朵愛情花燦然開放。  

  我跟邵霆這麼說過,可是邵霆笑我,他說:「你看過誰的愛情花盛開過?不要做夢了。」  

  我看見過啊!我看見我爸媽和邵霆他爸媽的心中都有愛情花啊,只不過他們的愛情花不一樣,幸福卻是一樣的。

  第一次跟邵霆說的時候,他笑我做夢。那時我們都小,才五歲。  

  第二次跟他說的時候,我用了八年時間確認我愛他,我想永遠和他在一起,於是我把自己的真心種下,等待著有一天他給我幸福。那時我十三歲,他說:「你都這麼大了,怎麼還這麼幼稚?」  

  第三次跟他說的時候,我已經二十二歲了。那時我離開他去另外一個國度,他說:「我想,我現在也要種一顆愛情的種子了。」那時他愛上了一個女孩子。  

  從此我沒有再提。最後,他說:「我的愛情花還沒有開。我想我知道它是什麼顏色的。」  

第1章

  在我心裡,其實沒有什麼人比自己更重要。我最好的朋友岳月就是這麼說的,她說:「關心,你怎麼可以叫這麼一個溫情的名字?你明明是一個極度自私的人,可是……」她搖搖頭,「為什麼大家都被你騙了呢?」  

  我衝她笑笑,「親愛的月月,我並沒有要求你來跟我當朋友。你可以選擇不被騙。」  

  五歲那一年,因為老媽不肯給我買那本厚厚的殼子硬硬的書,我便在傍晚她忙著做飯的時候跑到那家書店,拿著她的錢包、花了一百二十塊,把那本抱起來很有成就感的關於機械方面的工具書抱回了家。  

  在歸家的途中遇到一個男人,看起來很落魄的樣子,可他的眼睛我很喜歡,就把他帶回了家。在我離家、買書、歸家的過程中,我的父母和他們的朋友已經全面出動,把這個不大不小的城市翻了一遍,當他們滿身疲憊地回家後,才發現我正和新結識的朋友坐在客廳裡看電視吃冰淇淋。  

  那個男人,他那天失業,而且是背著黑鍋失業的。對一個正值壯年的男人來說,除了家庭、最重要的就是事業。而那一天,他經歷了人生最黑暗的一面——丟了工作不算什麼,但背黑鍋,卻使他對人生充滿了不信任。  

  然而,一個抱著一本厚厚的《機械原理》,卻可以笑得天真爛漫的小女孩讓他覺得其實人生就是這樣——雨過天就晴。他說:「那個時候,覺得天都是黑的。小心心的笑,卻讓我覺得世界馬上就燦爛了起來。」然後,他就成了我的乾爹。

  在那個時候,他當我是小天使,即使是全家人出動找我這個事實,他也覺得那是大人的疏忽。可是到現在,他常常說的是——「關心,我終於知道天使和惡魔只有一步之差。」然後裝出一副悔不當初的樣子。  

  其實我寫這些,是為了引出一個人、一個我從很小很小的時候就愛上的人。他一直知道我的愛,但他不相信惡魔也會愛人。但事實上,惡魔也有情愛糾纏的,可惜她糾纏了一個不把她放在眼裡的男人。  

  他叫邵霆,是我乾爹的兒子,和我同年。只不過,我五歲的時候,正在享受著恣意和任性;他五歲的時候,卻得和父母一同面對債務、法院和媒體。而邵霆,就在五歲那年超越了同齡人。  

  我頭一次見到他,就被他超乎尋常的魅力所折服——冷靜、沈默、早熟,完全不像一個五歲的孩子。就因為他那雙眼、那雙和乾爹一樣讓我喜歡的眼,我在五歲的時候就愛上了他。那雙眼睛裡有著憂鬱、憤怒和深深的無奈,最讓我移不開眼光的,是他眼裡那種堅毅。當時,他對我爸爸說:「關叔叔,我爸爸一定會成功的。」那雙眼睛在說這句話時的神采讓我敢肯定:有這樣的兒子,乾爹肯定會成功。  

  邵霆從此便成了我家的常客,因為乾爹乾媽忙著創業。而我的父母工作比較悠閒、作息也比較正常,乾爹便把他寄在我們家。他像一個小大人,雖然只比我大三個月,卻像比我大三歲,並不因為寄人籬下而小心翼翼地要討好誰,爸媽非常喜歡他。  

  我對他說:「邵霆,如果你長大了不娶我的話,我的爸媽就不要給你。」  

  他斜著眼看我,「幼稚,我才不會娶你這個醜八怪。」其實五歲的事我記得並不多,但他說我是「醜八怪」卻傷害了我的自尊。我也因此記得很清楚,當時的我反駁他說:「我媽和我姥姥都是美女,我長大了也會變成一個讓你吃一驚的大美女,你現在不娶我,長大了我會讓你後悔死的。」然後,我努力地要變成大美女。  

  為了他我可以做任何事,儘管骨子裡我是個自私的人。但是,在表面上,我是個小天使。  



  我跟邵霆一直在同一個班。到初中的時候,邵家已經發達了。其實在乾爹自己創業的第二年,他的事就查清了,後來的這些年,乾爹的生意越做越大,成為了遠近知名的企業家。邵霆在九歲的時候就離開了我們家,回到他父母的身邊。不過,我們兩家時常聚在一起。  

  我一直叫邵霆「乾哥哥」,但其實我不想這樣叫他的。  

  高一的時候,我們班有一個漂亮的女生,叫劉婉晴。憑著我暗戀明戀他這麼多年的經驗,我一眼就看出來那個劉婉晴喜歡他。於是我便天天在背地裡詛咒她,希望哪一天她走路摔一跤、劃花她漂亮的臉蛋,因為我在邵霆看她的眼神中看到了驚艷。  

  因為大家都知道邵霆是我乾哥哥,只要是喜歡邵霆的女生就都來找我做朋友。因此我告訴邵霆,「托你的福,我這個從來不想交朋友的人,在同性中永遠都吃得開。謝謝你了。」  

  邵霆只有在我面前,才能顯露出他惡毒的本性,小時侯乾爹的事讓他的心靈蒙受了很大的打擊。在表面上他是一個溫文爾雅又稍帶點不羈的人,溫柔中又有著壞壞的氣質,吸引了無數的小女生和大女生。只有我才知道他本質的邪惡、知道他的心底住著一個和我一樣的惡魔。只是,他那一張儒雅的面孔掩蓋了邪惡,就如同我用天使的笑掩蓋了惡魔的本質。

  邵霆知道,我是那個最瞭解他的人。即使是他的父母,也沒有我看他那麼透徹。所有的人都被他的偽裝給騙過去了,只除了我。乾爹甚至認為他是個書獃子。  

  「呵呵,」我在他面前笑,「書獃子?你是書獃子?」他又衝過來狠狠地掐我的脖子。掐我的脖子,是邵霆發洩他心裡諸多情緒的方式。因為我愛他,所以我願意讓他掐。而他卻不肯深思我這麼做的原因。  

  劉婉晴來找我做朋友時,我很明白地告訴劉婉晴:「邵霆是個很有主見的人,我從來都影響不了他什麼的。他喜歡誰不會告訴我也不會聽我的。」  

  劉婉晴說:「沒關係,只要我在你的身邊,他就會看到我。」  

  每一個因看中邵霆而來和我交朋友的女生都是這麼說的。可惜她們誰也沒成功過,邵霆並不喜歡我,至於我身邊的人,他更是把關係撇得很清。但是我才不會明白地告訴她們這件事,想利用一個人的時候,就要承擔利用的後果。更何況,我寧可邵霆一眼都不要看她們,免得他被人搶走了。  

  「關心,可不可以請你幫我出這一期的牆報?」劉婉晴當著邵霆的面嬌嗲地問我,聲音比她平時和我說話時嬌媚了一百倍不止。我在心中暗笑,即使邵霆真的對她有好感,她這樣做作的聲音也只會引起他的厭煩。  

  果然,我在邵霆眼中看到一閃而逝的討厭。「呵呵呵,」我笑,「不好意思,劉大美人兒,我有事,幫不了你。」

  「邵霆,你看你乾妹啦,好討厭哦,還是好朋友呢。好朋友還不幫忙,你不說說她啊?」劉婉晴衝著邵霆巧笑倩兮。

  好噁心,我的午飯都要吐出來了。  

  「乾哥哥,你不懂憐香惜玉啊?」我看他轉身要走,趕在他邁步前涼涼地說。他回過頭狠狠地瞪了一眼,要是沒有外人在的話,那狠毒的眼神會立刻升級為衝過來狠掐我脖子的。我打了個冷顫,外人誰也看不出來。  

  劉婉晴看著他的背影,癡迷地說:「關心,我就喜歡他這一點,偶爾在文質彬彬的後面,又帶點野蠻。」

  哦?我轉過頭正眼看了看她,原來她並不是簡單的花癡嘛,還看得出來啊?聳聳肩,什麼也沒說,我揉了揉脖子,覺得它直到現在還完好地長在我身體上真是不簡單。從小到大,邵霆掐過我多少次了?我記得他六歲那年第一次掐我脖子時,正是乾爹的事解決那天,大人們都喝醉了,兩個孩子在臥室裡玩,聽到乾爹說「兄弟,這兩年多虧了你」時,他忽然衝上來掐住了我的脖子,我吃了一驚、但我沒喊,雖然他很用力,可我就是知道——他不會傷害我。果然,他鬆手後,我的脖子上只有淡淡一圈印痕。後來當他習慣用掐我脖子來發洩情緒的時候,我就說:「邵霆,你就掐死了我吧。掐死了,你就會永遠記著我了。」每次他都會很奇怪地看看我,然後鬆手,轉身離開。留下我撫著劫後餘生的脖子獨白品嚐他冷漠的眼神。

  十三歲的時候我就告訴他我愛他了。還記得當時他笑得很誇張,「是嗎?小惡魔也會愛人啊?」邵霆從來不當我是天使,我也不是他的天使,我只是他的惡魔、他的夢魘。可愛上了,又何從放手?惡魔也好,天使也罷,如果能夠相守,就算去地獄我也願意和他在一起。  



  離高考只有三個月了,我很有把握。邵霆依舊是我們的第一名,我已漸漸轉到第二名的位置了,岳月則是進入了前十名,如果我們的數學能多拿幾分,高考更是十拿十穩了。以前我一直想,如果我的數學及格,我就會超過邵霆。但經過三年的仔細觀察,我才知道我錯了——邵霆太奸了,他把他的成績拿捏得很有分寸,他永遠不會超過第二名太多的分數。就好像你明明看見前面那個人只快你一大步,你使勁跑、以為可以超過他了,可誰知他也在同時邁了一大步,還是多你那麼多。於是我愈發相信他是個比我還惡劣的惡魔了。  

  岳月說:「關心,其實邵霆才是深藏不露的人,跟他比起來,你是小巫見大巫了。」我給她一個「你深知我心」的眼神。她知道我喜歡邵霆,可她不知道我愛他已經愛了十幾年。有些時候我連自己都不相信我會愛一個人愛這麼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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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2-12-19 10:37:14

第2章

  四月了,空氣很好,氣候也很好。那天我們班同學提議要去春遊,我們的城市靠海,大家就決定去海邊玩。四月天,海水還很冷,天氣也不是很熱,可是大多數女生還是穿上了泳衣,為四月的海邊增添了一道亮麗的風景。  

  真是沒看出來,劉婉晴不但有一張漂亮的臉蛋,她的身材也是沒話說,看看人家凹凸有致的身材,再看看自己,我不禁暗歎一口氣。  

  我沒敢穿泳衣,昨晚某個人在我身上留下的痕跡,青青紫紫的,我要是穿了泳衣,那才真是一世英名盡毀。

  岳月也穿上了她姑姑從香港帶回來的那件比基尼。「呵呵,親愛的月月,你可真敢啊,穿比基尼!」我大為讚歎地點著頭,「夠膽大,你看看那些男生的眼珠子,全掉出來了。」  

  岳月回頭衝著男生那邊拋過去一個媚眼。「關心,你錯了,他們看的不是我,他們的眼珠子全掉在劉大美人的身上了。」她咯咯地笑,又接著說,「關心,你說,我要是去男生那邊轉上一圈,會不會讓他們流鼻血?」  

  我無聊地頂頂她的肚子。「那你過去試看看吧,呵呵,」我沒好心地笑著,「現在科學認為,適當地流點血有益身體健康。」她伸出蘭花指,學著劉大美人慣用的腔調,「你好討厭哦,關心,你笑人家。」我一口汽水噴出來,笑得亂沒氣質。  

  可能是我們笑得太猖狂了,引得男生都往我們這邊看。岳月又壞心眼地站起來,動作優雅地做起了伸展運動。

  見我又神遊了,岳妹妹貼在我耳邊喊:「關心!關心!」我忙回過頭,給她一個白眼,「嚇死我了。」

  她親熱地摟住我,「關心,你說,我長得怎麼樣?」我裝作很仔細地看著她,一邊點著頭,「不錯啊,要胸有胸,要腰有腰,要屁股有屁股。」換作平常,她一定又會耍寶了,可這次她喪氣地坐了下來。  

  「怎麼了?」我嚇了一大跳,這不是平常的岳月啊。「你看,他一點都不注意我。」她頹喪地倒在我身上,「誰?你說誰?」天啊,我差點嚇倒,做朋友三年了,我都不知道岳月有了喜歡的人,虧我還一直說自己是她的知已。

  轉過頭去觀察男生那邊。邵霆是肯定不可能了,岳月不喜歡他。而男生當中能被岳月看上的人,肯定也不是泛泛之輩。「是莫大帥哥。」我肯定地說。然後我看到岳月的臉一紅。猜對了!  

  莫大帥哥叫莫悔,名字起得很有意思。據說他是單親家庭,但從他的名字看來,他母親是一點也不後悔的。他是一個很陽光的男孩子,也沒有單親家庭孩子特有的那種自卑、偏執和內向。我反而覺得邵霆那個彆扭的死樣子還更像單親家庭呢。  

  莫悔和邵霆是好朋友,也有著很不俗的學習成績,每次考試我都要努力地提防他追上我。邵霆可能是不會喜歡上我的,但是莫悔卻不一定不會喜歡上岳月。說起來,和岳月朋友三年,我都還沒幫她做過什麼呢。下定了決心,我站起身往男生那邊走過去。  

  邵霆和莫悔很悠哉地躺在沙灘上曬太陽,我站在他們面前,擋住了陽光。莫悔睜開眼,「哇,乾妹妹,你來了。」他笑嘻嘻的,一直喊我乾妹妹,我也懶得跟他計較,就隨他了。  

  「莫悔,我可以邀你去走走嗎?」我運用了點小花招,看上去像是我在打莫悔的主意,但其實我也想知道邵霆會不會吃醋。但他連眼都沒有睜,我心中暗恨,還是裝出一副無關緊要的樣子,把注意力放回到莫悔的臉上。  

  他絲毫沒有吃驚的樣子,一味地笑說:「乾妹妹,你終於發現我的好,決定要轉移目標、委身於我了嗎?」我不置可否,過來親熱地挽住他的胳膊,「走吧,我們到那邊去說。」臨走的時候,我又偷偷地看了一下邵霆,他只是微微地皺了皺眉。我不禁暗自歎息,唉,到底什麼時候你才能真正地把我當一回事?  

  在班裡同學詫異的目光中,我和莫悔慢慢地踱著步。  

  「說吧,你有什麼事?我才不相信你是為了要邵霆吃醋才約我的。」他斂了平時的嬉皮笑臉,很正經地問。

  我苦笑,「他會吃醋嗎?別傻了,他如果吃醋,肯定不是為了我。」頓了頓,我說:「我來找你,是為了岳月。」仔細地看著他的臉,看到他臉上一閃而逝的溫情。原來岳月也不是一廂情願的。  

  「她?她有什麼事用得著你來說?不會是因為這次考試我高了她十來分吧?」他又拿出那一副吊兒郎當。

  「別裝了,莫悔,我就不相信你不喜歡她。」我決定速戰速決。  

  果然,他垮下一張臉,「關心,你真討厭,女人還是不要太聰明的好。」我白他一眼。他又說:「我不想太早談這個事情,現在我什麼也沒有,她爸爸是不會答應的。我只想等到我有能力給她幸福的那一天才說,而且,你也知道,我是什麼身份……」  

  「什麼身份?!莫悔,現在是什麼時代了,誰還在意一個人有沒有父親?一句話,你喜歡不喜歡她?」我拿出江湖兒女的豪氣。  

  他笑了笑,「喜歡!」我拍拍他的肩,「爽快,莫悔。你也是不會後悔的人。」  

  他又恢復了那副不正經的樣子,「那麼乾妹妹,你要不要考慮我看看?」我對準他那顆天才腦袋狠狠地敲了下去,「我告訴岳月去。」  

  他忽然又說:「關心,我看見了哦。」  

  我愣了,他看見什麼?他指著我剛才因為敲他而挽起的袖子,瞄了一眼胳膊上那一串吻痕,「關心,別告訴我那是蚊子叮的,現在的蚊子還沒那麼大。」  

  我羞紅了臉,急忙放下袖子。「咦,關心,你也會害羞啊?」他取笑。  

  我想了想,害羞有什麼用?  

  「是邵霆。」我承認。  

  「我就知道,」他忽然又笑了,「關心,你有沒有感覺到一道冷冷的眼光?」我使勁地感覺,「沒有啊。」他笑得像只小狐狸,「你當然感覺不到啦,那是對準我的。」  

  會嗎?我聽出了他話中的意思。慢慢地往回走,看看邵霆,他依舊躺在那裡,甚至在臉上蓋了一本書。我對莫悔苦笑:「你剛才肯定感覺錯了。或許那道眼光是咱們岳妹妹的。」  

  莫悔沒回邵霆那裡,他直接去找了岳月,我也聰明地沒去打擾他們。找了個比較乾淨的地方,獨自一人睡了個昏天暗地。可能是四月的陽光太柔和了,居然做了個美夢:我夢見邵霆坐在我身邊,很溫柔地看著我。醒來時,身上蓋了一件男人衣服,是邵霆的,會是他來給我蓋上的嗎?轉身看看,邵霆在那邊和劉大美人並肩坐在一起,不知說了些什麼,劉大美人掩口嬌笑,然後又捶著他的胸。邵霆也在微微地笑著,那笑容迷惑了我。  

  我感覺心中有東西尖銳地劃過。酸酸地,澀澀地。眼中有溫熱的液體滑下來。閉上眼,感覺身上那些痕跡在隱隱作痛,心也在隱隱地痛著。  

  那一整天我們都沒有說話,我發瘋似地跟岳月和莫悔一起尖叫笑鬧。晚上回去以後,我躲在房間裡不肯出去面對邵霆,這次輪到我住邵家。從我乾爹輝煌以後,每逢雙休日,我乾爹和我父母就會一起到全國各地玩。而每次他們去玩的時候,就會把我們倆個集合到一起,要麼住我家,要麼住他家,他們一直認為我是個小惡魔,我不欺負邵霆就很好了,一點也不會去想邵霆會佔我什麼便宜,甚至他們也很樂於見到邵霆佔我的便宜,那樣他們就會如願地當一家人了。  



  春遊回來的這晚,我頭一次在睡覺的時候把房門鎖上了。趴在床上聽著他在客廳裡走動的聲音,我的淚一滴一滴往下掉,浸濕了枕頭。  

  從上高中開始,邵霆就變了,從一個小帥哥變成今天這樣一個讓人心折的大男孩。那雙我愛上的眼睛如子夜般深邃,似乎藏了許多的秘密。他一直是不多話的,如今則更加內斂,身上天生就有一股子領導者的威嚴、不怒而威。有時儘管他對你微笑,可眼神卻是冷冷的、距人於千里之外。  

  以前我還可以藉由他的一些行為看到他的內心,可現在,那雙黑眸下的深沈我越來越看不清楚了。

  聽到他的腳步走到我房間門前停止,他來幹什麼?我不自覺地屏住了呼吸。「心心,開門。」他在門外說。

  我沒理他。  

  「咚咚——」從敲門聲可以聽得出來,他對我的反應很不滿。不知道為什麼,我有些怕。我這個人明明天不怕地不怕,卻單單栽在他手裡。只要他一瞪眼,我就會很聽話。  

  「關心,開門!」他的聲音也表明他現在很不滿,「如果我自己闖進去的話,你就慘了。」  

  我不管!摀住耳朵,沒聽見就是沒聽見。門我是鎖上的,我就不信他敢把門踢破。  

  然後外面就沒有聲音了,接著便聽到他走了。我氣得把枕頭狠狠地摔到地上,什麼男人嘛,我就知道他巴不得我不去煩他。我正氣惱著,所以沒聽到門鎖轉動的聲音。但當開門聲傳進我耳中的時候,我才知道慘了,想逃也晚了,索性裝死,趴在床上也不回頭。我感覺他的目光要燒穿了我的脊背,心裡毛毛的,身體緊張地僵硬著。  

  然後我感覺他上了床,沒一進來就發火說明他是氣死了。他很用力地摟住我,也燃起了火花。我忍著痛和身體的不忠,閉著眼不肯看他。然後他把我的臉轉到和他面對面。  

  「心心,睜開眼。」出乎意料地,他的聲音居然沒有火藥味。我想了一會兒,怯怯地張開一隻眼,出現在我眼前是一張放大的臉孔,黑眸中沒有任何的火氣。咦,真的沒有發火哦。  

  見我睜開了眼,他就吻了上來。他的吻也很重,帶著一絲懲罰的味道。這個男人真的是太霸道了!他可以晚上對我極盡纏綿,白天則裝作視而不見;卻又不許我生自己的氣、不許我懲罰自己的幼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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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2-12-19 10:38:06

第3章

  從那天之後,劭霆雖然還是像往常一樣對我,但是我明顯地感覺到他不像以前那麼對我熟視無睹了,也不再和劉大美人牽牽扯扯了,這讓我心中總算有了些安慰。  

  我知道我放不開他,即使他這一輩子也不會愛上我。  

  就這樣到了高考,雖然這一段時間我和邵霆看起來很順利,但我知道如果我不努力追上他的腳步,不考上他報考的學校,那麼我和他這輩子就更不可能了。所以我只是用很少的時間去自悲自憐,而用大部分的時間去攻讀數學。偶爾,邵霆也會拿起數學或者幾何書不厭其煩地給我講解。  

  如果可能,我很想平平安安地度過剩下的這段高中生活。只可惜有人看不得我的自在。  

  六月的天氣很悶熱,又常常下雨。我討厭這樣的天氣,再加上前些天的月考我的數學起色不大,心裡正煩燥著,一肚子的火沒處發。  

  聰明人知道不要在這個時候來惹我,岳月是聰明人,所以她不惹我,邵霆也是。偏偏劉婉晴不是。

  自習課上很安靜,我滿肚子的火氣也不好意思打擾到別人。正在此時,邵霆隔著幾個座位扔了一套他的網友寄過來的全國最著名學校的校內考題,最上面的就是數學卷子。我白了白眼,皮笑肉不笑地衝他說:「謝了,乾哥哥。」

  然後我聽到劉大美人在背後酸溜溜地譏諷:「哼,裝模作樣。明明心裡樂得什麼似的,還拿出那副不樂意的德行。」反正她這話聽起來也不是那麼針對我,我忍下來了。而且我也不想在剩下的這麼幾天的時間裡把我天使的形象給毀了。

  真希望劉婉晴是個聰明人,說幾句就算了。可她偏不要,偏還要再說:「還乾哥哥呢,嘴上叫著乾哥哥,也不知道心裡想些什麼。」說起來劉婉晴也不算很白癡,別人都以為我只把邵霆當乾哥哥,她還真看出我「乾哥哥」這個稱呼下別的東西來,可惜沒有人會相信她。她又接著說:「別以為人家很喜歡當你的乾哥,說不定人家巴不得盡快擺脫你呢。」

  我慢條斯理地在全班同學期待的目光中站起身,衝著她很惡劣地笑,笑得岳月毛骨悚然。可惜劉大美人感覺不出來。我說:「真是讓您老人家關心了,我愛叫他什麼就叫什麼。別說我現在叫他乾哥哥,我現在就是叫他老公,你信不信邵霆也會答應?」然後我沖邵霆很輕佻地笑著:「是吧?乾哥哥?」而他面不改色,只是一抹光彩閃過他的眼。劉婉晴卻如我所預期地白了臉。  

  「不要臉,才幾歲的人就想老公了?哼,有這麼不要臉的天使嗎?只有笨蛋才會被你蒙騙!」劉大美人口不擇言。

  我用著憐憫的眼光看她,可憐的劉大美人,她不知道她剛才那句話已經引起眾怒了嗎?「嗨,劉大美人,你以為大家眼睛都瞎了嗎?還是你認為大家都很笨,會被我蒙騙住?呵呵呵。」我看著她陡然醒悟的神情以及青青白白的臉色,忍不住笑起來。  

  「我叫他乾哥哥也好,老公也好,反正我叫得著。就怕有的人啊,想叫都想瘋了,別人還不領情呢。」我這話一說完,全班同學都哄堂大笑。  

  因為在高二的時候,有一次劉大美人跑到邵家去認乾媽,結果被拒絕。當時正好當時我們班有很多同學在邵家玩,劉大美人去的時候,就只顧著討好我乾爹乾媽,沒注意觀察環境,要不然她在進門的時候就會發現很多熟悉的面孔。後來大家看她那麼努力地想要博得邵老媽的注意,也就不好意思打招呼了,只好坐在邵霆的屋裡打電動遊戲。之後大家雖然都很有默契地不當著劉婉晴的面來談這件事,但這樣一個茶餘飯後的談資,誰肯放過?我這一提,大家當然心照不宣地笑開來。

  劉婉晴被我這句話氣得臉色變成了紫色,終於,她一摔手中的書,沖大夥喊:「有什麼好笑的?」然後衝出了教室的門。大家根本不給她面子,笑得更起勁了。我轉過身沖大家抱一抱拳,「各位,感謝大家給面子。至於她嘛,唉,家教不好,各位不要見笑。」大家愣了一下,然後笑得更大聲。  

  然後我看到邵霆嘴角的笑容一閃而逝。老天,就是這樣的笑,讓我迷失了心魂。  



  莫悔和岳月的感情趨向於穩定。每當看著岳月臉上不經意間顯露的甜蜜,我真是羨慕死了。報考志願的時候,他們沒有任何矛盾,悄悄地填了很遠的一所重點學校。我知道他們想在大學的四年好好地享受愛情的滋味。離家遠,可以避免岳家的人提前知道而反對。反觀我呢,簡直是慘透了。邵霆不願意和我報考同一所學校,他說:「我被你煩了十幾年,我想清靜一下。」那是我們兩家六口人窩在邵家寬敞的客廳裡討論我們該報的學校時,邵霆趁著沒人注意到的時候在我耳邊說的。

  我感覺到受傷了。我知道他現在並不愛我。他不回報我的愛情沒關係,但至少他對我的感情應該有些特別吧。沒想到,我的付出對他來說是麻煩。  

  「不好意思啊,乾哥哥,我不能違背我父母的意願。如果你有什麼不同意見,請對四位老人家提出申訴,我不受理。」我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看著他眼中的煩惱,我的心情又突然好了起來。即使他不愛我,但我的存在對他來說也應該是特別的,不然他不會煩惱。不能讓他愛我愛得徹骨,能讓他心煩、讓他感覺我的存在,也算是一大進步。我算準了他不會提,因為他要在四位老人家面前繼續他的偽裝。「真可憐啊,乾哥哥。」我在他耳邊輕笑,「我想你這輩子是擺脫不了我了。」

  「那又如何?」他衝我挑眉,「心心,你以為我沒有別的辦法嗎?」看著他的篤定,我有那麼一瞬間的恐懼——不要,邵霆,不要丟開我!  

  然後我們的志願在兩家大人的監督下完成,完全一模一樣的學校,完全在我們的意料之中。看著交上去的志願書,他知道事情成了定局、已無力回天,只好認命,但他恨恨地對我說:「心心,看吧。我會讓你後悔的。」儘管他生氣,但還是很寵溺地喊我「心心」,很認真地給我補習數學。我想,或許他是愛我的,只是他自己不知道罷了。  

  考試的時候,四個老狐狸給我們送到了考場。  

  走進校園,我拉住他的手,看著他性感的薄唇,心中湧出想親吻他的衝動。拽著他到角落,在他還不明白怎麼回事的時候,就狠狠地吻上他的唇。雖然他有些驚訝,但他還是很熱烈地回吻,然後再次佔據主動的位置。這個男人就是死要面子,他認為這種事情就是應該男人主動。在他的手不規矩之前,我又推離他,大口大口地喘氣。他也是一樣,把頭俯在我肩上,「心心,這太瘋狂了。」  

  「我需要你給我加油,不然我真的考不到你的學校了。」我說得半真半假的,讓他笑了出來。  

  轉身進考場,岳月很是同情我居然被蚊子叮了嘴。她很緊張這次考試,她說:「關心,你難道不緊張嗎?我可害怕,如果我和莫悔考不到一個學校怎麼辦?我會想死他的。」  

  三天的高考很快就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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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2-12-19 10:38:36

第4章

  高考結束後,得知我們都考得比較不錯,兩家大人便又跑去旅遊了。  

  他們走後半個月,我們的分數也下來了。  

  那天我正窩在邵家的大客廳裡看電視,這段時間,我做的最多的事就是看電視。我不知道這些天邵霆在做些什麼,我們把乾媽他們送去機場後,回到家他便鑽進他的房間,而且很離奇地鎖上門。去敲了幾次沒敲開,我也不想去惹他不高興,讓自己變得面目可憎,便跑到客廳去看電視。  

  我把日子過糊塗了,所以我忘記是哪天公佈分數。  

  只知道那天早晨邵霆很早就出門。邵霆回來的時候,我正躺在沙發上睡覺。他搖醒了我,我看到他的臉色很平靜。

  「怎麼了?」剛睡醒,嗓子啞啞的,他看著我的眼睛,眼裡有抹不贊同,「知道你考了多少分嗎?」

  他的話讓我有一瞬間愣住了,分?什麼分?然後我就明白過來了,嘻皮笑臉地回答他:「不知道啊,你不是去看了嗎?」  

  他兩隻胳膊支在我的身側,慢慢地移到我上方。我伸出手環住他的脖子,「怎麼了?你考得不好嗎?」

  他笑了,是那種讓我心醉的微笑,很狂妄又很自信的笑,「心心,我應該為你這句話打你一頓屁股,你敢瞧不起我?」  

  既然不是考不好,那幹嗎還這種臉色?還是……「我考得不好嗎?」  

  他正經地說道:「你不相信自己嗎?還是應該打你一頓屁股。」  

  既然都不是考不好,我拉下他的頭,開始吻他,「既然都考得很好,那就不要打屁股了,就罰我親你吧。」

  他的聲音送進了我的嘴裡,「調皮。」  

  ……  

  事後,他撫著我的長髮,「心心,你考了680分。」  

  懶洋洋地「哦」了一聲,過了一會,我才猛然醒悟——天啊——680分!老天,這、這、這麼多?

  我睜大眼睛看他,「你沒騙我吧?」  

  他輕拍我的屁股,「又懷疑我,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也對,邵霆雖然不愛我,但確實沒騙過我。我快樂地從他身上爬起來,「啊!我太厲害了,我太厲害了……」

  他一把把我拉回來倒在他身上,「喂,乾妹妹,你也太沒良心了吧?也不問問我考了多少。」  

  哦,是啊,我傻乎乎地問:「那,乾哥哥,你考了多少?我都考了680呢。」  

  他笑,「690。」  

  什麼?什麼?我使勁摳了摳耳朵,「690?我沒聽錯吧?」他平時考試雖然只會比我多上個十幾分,但我知道,他每次考試都不會盡全力的,但高考他應該盡了全力的,最起碼,我知道他是想擺脫我的啊。我本來也以為這次高考我最多也就是650分左右。  

  看出了我的疑惑,邵霆笑著說:「不用懷疑,我盡了全力。我考的分數是我估計到的,只能說你進步太快了。」

  我們的第一志願都是B大。邵霆在數學系,我在英語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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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2-12-19 10:39:09

第5章

  B大的通知書下來了,不出所料的結果。開學時間定在八月底。我們學校考到B市的人很少,劉婉晴很可惜地與我們背道而馳,她在N市。  

  不想讓父母去送,邵霆很鄭重地宣佈:我們不是小孩子了,如果你們去送的話會被人家笑死的。  

  經過二十個小時的路程,我們安全地到了B市,站在熙攘的人群中邵霆用手機向家中四老報平安。

  B大是很漂亮的學校,面積也很大。我們宿舍樓正對的就是全國知名的無名湖,四周綠樹環繞,我的床正對著一棵高大的洋槐。  

  我們宿舍四個人,除了我,其他的都是本市的。許葳兒、桑可寧、紀如唇,這三個各具特色的美女就是我的室友。許葳兒是個活潑可愛的陽光女孩,是中文系新出爐的系花。桑可寧是個冷艷的女孩,平時對人冷冷的。她那眼神,只要看你一眼,就像數九寒冬。可我就是在她冷漠的外表下看到了她脆弱的內心。她和我一樣是英語系,而且和我一個班。

  紀如唇的名字很性感,名如其人。她的頭髮是那種自然卷的大波浪,凸凹有致的身材,眼媚如貓,紅唇嬌艷欲滴,是個讓人看了會熱血沸騰的女孩。她目前讀大四,是蟬聯四屆的校花、我們英語系的天之驕女,還是我們學校學生會的會長。

  我選修了邵霆的課程。因為我想和他在同一個教室上課,除此之外,從上大學以來,我們很少有共處一室的機會,更不要說單獨相處了。而且,我聽說他們經貿系的系花張維玉對邵霆有意思,還聽說邵霆並不排斥她。  

  這個消息著實讓我生了危機感。原本就不確定邵霆的心意,這下子,我更是勝算不多了。  

  邵霆一入校便成為嶄新的明日之星。經過高中三年,他除了外表更帥氣之外,氣質也變得更成熟和沈穩了,身上那股子領導者的氣勢也越來越顯露無遺。  

  作為第一高分的學生,又擁有一張明星般的面孔,這樣一個才貌雙全的男生一入校,便吸引了全校大多數女生的注意力。不但新生,甚至連大三大四的女生都開始對邵霆明裡暗裡送秋波。  

  雖然他仍然是那副冷冷的樣子,但現在流行酷酷的男人。他的這副樣子,該死地迷死了那幫姐姐妹妹。當陶晶瑩的《姐姐妹妹站起來》流行的時候,他成了十個男人中的那一個「人人愛」。  



  邵霆進了我們學校的班聯會,據說現任會長有意讓他接替他的位子,而張維玉也在班聯會佔有一個位置。

  許葳兒說:「關心,你也可以啊,相信只要你開口,他們不會拒絕的。」  

  我笑了笑。班聯會是不會拒絕,可是邵霆會反感,而我也不想真的因為愛他而失去自我。這樣的話,即使邵霆不煩我,我也會厭惡自己的。  

  紀如唇倒是乾脆,「不必了,關心,你不必委屈自已去班聯會看人眼色。你來學生會,我早就把你當成接任我的不二人選了。」見我目瞪口呆的拙樣,她笑,「愛一個人並不是要自己做他的附屬品。別做那個成功男人身後的女人,那樣的話只有在他回頭才能看見你。你要站在他對等的位置上,只要他一擡頭,就看見你在他的旁邊;更甚者,你要站在他的對面,讓他時時刻刻都得面對著你。」  

  我覺得她說得很有道理。  

  法律系的教授又來找我。我其實滿喜歡這個滿頭白髮、滿口幽默的老頭,所以我就選了他的課,修了《刑法》。

  那一天去上課,交出了老頭要求寫的關於現在犯罪率高的問題的報告。老頭對我的見解很是滿意,他在課堂上說:「法律這個東西,不要憑你的主觀,它講求的是事實,以事實為依據、以法律為準繩。記著,在辦案過程中,最忌諱感情用事。」  

  教授帶的這一班同學將來都是要做法官的人。法官要求理智代替感情,而偏偏有那麼幾個人總是喜歡感情用事。

  紀如航就是其中的一個。他讀大二,是個高大帥氣的男孩,有一張娃娃臉,笑著的樣子像極了天使。我於是就喊他「天使」。  

  他的名字讓我有一種熟悉感。後來我才知道他是紀如唇的弟弟,怪不得紀如唇曾經打趣地說過:「關心,不如你把邵霆甩了吧,我介紹我弟弟給你,你會喜歡他的。你這種惡魔其實很需要我弟弟那種人來感化,而不是被邵霆那種人同化。」

  天使!當我第一眼看到紀如航的時候,這兩個字脫口而出。那個時候,老教授要求我們把課堂當作法庭來演習。而我窮極無聊,便扭轉椅子背朝黑板坐著。因為我的個子矮,在眾多看起來就很威嚴的準法官中間,我做小動作教授也看不見。

  而當我把身後的同學的法學字典上畫上加菲貓後,聽到耳邊傳來一聲輕笑,循聲望過去,就看見他對我露出一口白牙。  

  天使!我脫口而出。而且聲音該死地忘了壓低。於是整個大教室裡我的聲音突兀地響起。  

  「關心,你在幹什麼?」老教授終於忍無可忍,作怒髮衝冠狀。  

  而那個罪魁禍首卻在我遞過白眼時給了我一個很無辜的笑。天啊,那笑容又差點讓我忘了這是教室,只想伸手去摸摸他,陽光中彷彿看到他背後的一雙透明翅膀以及頭上耀眼的光環。  

  「沒有幹什麼啊,」我慢條斯理地站起來,「教授,我只不過是在驗證我們班這些法官會不會在法庭上笑場罷了。」

  聽到我的話,教室裡響起一陣抽氣聲,大家想笑都不敢笑。  

  老教授氣得指著我,「關心,請你尊重法庭紀律,保持法律嚴肅好不好?」  

  「好」,我很乾脆地回答,「教授,請您保持理智。對於法官來說,要喜怒不形於色。」看著教授,我很正經地對他提出他平時對我們提的要求。  

  「哈——」全場笑成一團,大家都忘記自己是法官了。  

  「你、你、你……」教授指著我,「關心,你給我出去。現在我宣佈,因為關心擾亂法庭秩序,把她清除出場。」教授這個時候也不忘幽默。  

  「好吧。我出去。」我故作無奈,站起身、向全場鞠躬,「對不起了,各位。對於本庭法官的不理智,我會尊重他,但我也保留訴訟權。」  

  然後我又看紀如航,他對我笑得很燦爛,一副同情我的樣子。  

  走出座位,我站到門口,「好了,我已經離開法庭了,請繼續吧。」還做了一個很可笑的動作。  

  全場又是一陣哄笑,氣得教授跑過來作勢抓我,「鑒於該人嚴重擾亂法庭秩序,我們決定把她驅逐出境。」

  我笑嘻嘻地從他張開的手臂下鑽出去,跑到講台,拿起板擦當驚堂木:「肅靜,鑒於剛才的主審官嚴重的感情用事,我們合議廳認為需要更換一位法官,現在我宣佈:主審官由我——關心來擔任。」然後我沖旁邊扮演律師的同學說,「控方律師,你可以繼續陳述了。」  

  老頭雖然被我纂了位,但還是笑呵呵地站在一旁看著。我就知道,他其實對我很偏心的。  

  下了課,老頭說:「關心,你給我到辦公室裡來。」  

  在他的辦公室,他很感歎地說:「關心,我教了這麼多年的學生,已經很少有像你這樣有天賦的了。」歎了口氣,他又說:「如果你當初報我們系就好了,你將來會是司法界的一股清流。」  

  我笑,很感激他對我的讚譽,「教授,其實很多同學都是不錯的,只不過,現在的社會大環境造就了職業小環境的改變。」他「唉」了一聲,搖頭,「關心,要不要轉系?我會去跟校長談的。」  

  「不要!」我馬上搖頭。我才不想在他們法律系被那些條條框框給綁死呢。  

  看著我又神遊的樣子,老頭深感無力地搖搖頭,擺擺手,「走吧,看著就礙眼。」我真想過去親親這個可愛的老頭,又怕他告我「騷擾」,只好給他一個飛吻,轉身走出去。  

  一出門就愣了一下,那個可惡的天使紀如航就斜斜地倚在牆角,雙手插在兜裡,一副卡通片裡帥小子的姿態。

  我走過去拍拍他的肩,「幹嗎,小帥哥,不會是要等我吧?」  

  他聳聳肩,一副「有何不可」的樣子。  

  「靠,真的等我啊?」我連好久不說的髒話都出來了。  

  他搖頭,「關心,你不乖哦,說髒話。」  

  我聳聳肩,「你管。」  

  他過來,雙手搭在我的肩上,「關心,我當然得管。因為從明天起,你就是我的女朋友了。」  

  我嚇了一跳,伸手在他面前晃晃,「你沒有病吧你?開什麼玩笑,一點也不好笑的。」  

  他笑了,在我採取行動前收回雙手,又恢復剛才那樣雙手插兜的姿勢,「關心,我有沒有病你會知道的。明天你肯定會成為我的女朋友。」  

  我對他嗤之以鼻,沒有理他。就算他是天使,他也不能隨便亂認女朋友。何況我愛邵霆,我不會背叛他的。

  身後傳來涼涼的聲音,「關心,你明天會來求我哦。」  

  我哼了一聲算是回答。我求他?不可能。  



  回到宿舍,發現那三大美人看我的表情很奇怪,似乎是有什麼事情發生了。  

  「怎麼了?」我問。她們不說話的表情很僵硬哦。  

  「關心,你還好吧?」許葳兒最先覺不住氣,她小心翼翼地問。  

  「我會有什麼不好?」我覺得奇怪,「到底是怎麼了?」  

  桑可寧平時不多話,她只會以一些行動來表示她的心情,這次居然也破天荒地開了口,「關心,我會支持你的。」

  我更驚訝了,「什麼事啊?」  

  紀如唇到底是不平凡。她看了看那兩個美女,見她們把頭低下,她很殘酷地說:「關心,你的乾哥哥剛才在操場,接受了他們系張維玉的求愛。」  

  她壓低的聲音別有一番味道,可聽在我的耳中,卻似晴天霹靂,炸得我體無完膚、魂飛魄散。  

  「剛才在操場,張維玉當著眾多同學的面問邵霆,是否願意和她交往。你也知道,邵霆以前就挺欣賞張維玉,張維玉又很溫柔體貼。她能鼓起勇氣在大庭廣眾之下求愛,就已經很不容易了。邵霆當然是樂見其成的……」  

  究竟耳邊是誰在說這些,我已經聽不到了。只知道一件事:邵霆有女朋友了!邵霆有女朋友了!  

  這到底是什麼樣的道理?我努力了這麼多年了,可他一直沒給我回應。而張維玉,居然在不到一年的時間,就把邵霆手到擒來。這樣我情何以堪?!  

  怪不得紀如航說我明天一定會當他的女朋友。  



  晚上,本該去約會的兩個人,卻跑到了我們宿舍。邵霆攜著小鳥依人的張維玉,一副甜甜蜜蜜的樣子坐在那裡。

  「心心,以後你要自己照顧自己了,我沒有太多時間來管你了啊。」邵霆如是說。他明知道我愛他,卻帶著張維玉來示威嗎?邵霆,你怎麼可以這麼殘忍?  

  「是啊,關心,我和邵霆以後會很忙。雖然你是他乾妹妹,但我是他的女朋友,女朋友總是比乾妹妹要親些的。」張維玉也插嘴,笑起來的聲音象火雞,「還有啊,你們是兄妹。要拜託你在邵爸邵媽面前說幾句好話哦。」  

  我不知道她為什麼會認為他們需要我在乾爹乾媽面前說好話,雖然乾爹乾媽他們希望我們能走到一起,但是他們是明理的人,並不會強迫邵霆。畢竟,誰也不能以別人的意志存活的。  

  我不知道他們還說了些什麼,只覺得邵霆環在張維玉腰間的手很刺眼。看著,眼淚就模糊了視線。

  紀如唇過來,「好啦好啦,你們快去約會吧,別在這裡刺激我們這些孤家寡人了。走吧走吧。」她作勢趕他們。

  邵霆的手依然環在張維玉的腰間,自始至終沒有放開。平時我喜歡看邵霆的手,很大很厚,在握住我手的時候讓我很有安全感,而且那雙手曾經在我身上彈奏過美妙的音樂。如今再看到這雙手,卻是那樣的刺眼。我感覺似乎有溫熱的液體在眼中轉來轉去,始終沒有掉下來。  

  邵霆環著張維玉站起身,「心心,那我們就走了。」他的神情是我看不明白的,沒有戀愛中的光彩,反倒在看到我眼中迷濛的淚光,閃過一抹讓人看不懂的情緒。  

  我裝出很不耐煩的樣子擺擺手,「走吧走吧,我可不愛看你們表演活春宮。」是因為嫉妒嗎?我真恨不得用更惡毒的話形容他們。  

  我看著他倆卿卿我我地走出去。門關上的那一瞬間,我的淚就落了下來。我愛他愛了那麼多年,如今他卻以另外交女朋友來回報我,一想到邵霆會吻她,甚至還會和她上床,我的心就痛得更厲害。在我的眼前似乎總是在晃動著張維玉那甜甜蜜蜜的表情。  

  「算了,關心。只要他沒結婚,你就是還有機會的。」不知是誰這麼勸我。  

  機會?機會只把握在邵霆的手中。如果他不肯給我機會,我有什麼機會?即使日後邵霆娶的女孩不是張維玉,只要他不愛我,我就不會是他的新娘。  

  心冷心灰,終究是比不上心碎。心碎的滋味究竟是什麼樣子的?那樣的酸澀,那樣的讓我痛徹心扉。

  可我依然要生活,要學習。和邵霆選修了同樣的課,原本是為了和他共處一室,那時我覺得雖然他還不愛我,但只要和他共處一室,我也一樣會快樂。如今這份快樂變成了難耐的折磨,每天看著邵霆在課堂上和張維玉過著甜蜜的二人世界,我不知道教授在上面講什麼。  

  可我又不能放棄這些課。很多人想看到當我知道邵霆交女友時候的表情,還希望看到我茶不思飯不想、甚至憔悴的模樣。我不想讓自己表現得像個棄婦,反正,沒有開始又何來結束?邵霆在學校裡沒有表露過任何他和我曾經有過的親密,我也不想自己下賤地倒貼上去。  

  紀如航在第二天宣佈我是他的女朋友。宣佈的時候,正是在他打完籃球賽的時候。他光裸著上身、滿身大汗,穿過重重愛慕他的女生的包圍,來到我的身邊。那時我被紀如唇拉到操場為他加油。他拿過我手中的礦泉水,仰頭大喝了一口,一滴水隨著他的嘴角流下,滑過喉結,滑下胸膛,一路滑下他的身體,那樣子該死的性感極了。  

  我覺得老天真是愛惜他們紀家的人,生了個媚艷如貓的紀如唇,又生了個混合了天使和性感於一身的紀如航。真是不公平,我連個想愛的人都愛不到。  

  恍惚之間聽到一陣抽氣聲。擡起頭的時候,正見紀如航露出一口白牙,衝我笑得很單純,「關心,他們不相信你是我的女朋友,要不要表演一下給他們看啊?」  

  有何不可?失去惟一愛的人,男人在我心中已經沒有什麼意義了,做誰的女朋友又有什麼分別?我聳聳肩,擡起頭迎向他俯下來的唇。  

  他的吻很溫柔。果然是天使,外人看著會羞紅臉的法式深吻,我卻感受到他柔柔的關愛。這個男人真的是天使,他在安撫我的情緒。直到這個時候,我才知道原來我是如此緊張,不是為了他的吻,而是為了邵霆。  

  一吻結束,我眼中有淚,他很自然地給我擦掉。沒有人會想到我會在這種浪漫的時候落淚,而他拭淚的動作,就像是為我拭去一顆塵埃那樣天經地義。  

  轉過臉去,看到邵霆和張維玉站在人群之中。我衝他笑笑,笑容裡的苦澀和心酸只有自己知道。  

  邵霆瘋狂地迷戀籃球,有紀如航參加的精綵球賽他自然不可能錯過,當然也會帶上他新出線的女友。紀如航趁此機會表明他的女朋友是我,一來阻止了大家繼續關注我;二來,也告訴邵霆,關心從此不用他關心了。  

  繼邵霆和張維玉之後,我和紀如航的配對再次掀起了B大的高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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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2-12-19 10:39:47

第6章

  成為紀如航女朋友的那晚,邵霆打我的手機。  

  那時我正翻來覆去地睡不著。夜也不深,我眼前一閃一閃的全是邵霆的眼睛——那雙深情款款的眼睛,可惜那裡面的深情不是對我。想著,眼睛便又濕了,然後手機響了起來。  

  手機一響我就知道是誰。  

  打電話來的當然就是邵霆。因為我沒有告訴別人我的手機號碼。  

  不想接。不想更加的心碎。  

  那鈴聲持續不斷。她們三個已經被吵醒了。從她們看我的眼神,如果我再不接電話或是關機的話,她們會將我拆解入腹的。  

  把手機接通拿到耳邊,邵霆的聲音冷冷的、蘊藏著不知名的怒氣,「出來,我在丁香園等你。」然後不等我說話便掛斷了。  

  他還是那樣的霸道。為什麼他對張維玉就可以那麼的溫柔呢?我想了想,儘管知道他不愛我,可我還是想見他,想知道他找我的目的。  

  夜晚的丁香園很靜,也很香。銀白的月光映照著隔壁的無名湖,像美麗的世外桃源,如果我和邵霆是一對情侶,此時此景何等浪漫。  

  邵霆站在丁香園的門口,抽著煙。煙頭的火光明明滅滅,映著他陰晴不定的臉。我忽然感覺到害怕。

  站在他面前,沒有說話,他也沒說什麼,只是靜靜地抽著煙。我不知道他何時學會抽煙的,但我沒問他,也沒表露我的驚訝。男人會抽煙幾乎可以算是本能了,我何必因為男人的本能而自討沒趣?我不會傻到以為他找我是告訴我他會抽煙。

  他拉著我的手往園裡走,攥得緊緊的,不容我掙扎。一進園裡,他就吐掉煙,把我壓在牆上,欺身吻上我。他的吻有些霸道,有些懲罰的意味。懲罰什麼?因為我交了男朋友嗎?可是他不也交了女朋友?  

  他的吻中有著煙草的味道,夾雜著些淡淡的薄荷香,他死命地吻著我,像是要把我吞進肚子裡,他的手也在我的身上慢慢地遊移。  

  一開始我還想抵抗,可沒一會身體就癱軟,只能靠在他的身上,他輕笑:「關心,我和紀如航,誰的吻功厲害?」他狠捏了我一把,痛得我叫了一聲,「他也有做過這樣的動作嗎?他也有吻得你意亂情迷嗎?」  

  他的話嚴重地汙辱了我。我想推開他,可他壓得緊緊的,我根本動不了。  

  我使勁推著他,眼中有淚,「你已經有了女朋友,她叫張維玉不是嗎?難道她滿足不了你嗎?還是你捨不得動她啊?」  

  他停止動作,和我拉開一點距離,很奇怪地看著我,「關心,我有說她是我女朋友嗎?還有,你怎麼知道她滿足不了我?我就是還要你。」頓了頓,他說,「除非是我告訴你我愛上了誰,否則即使我和她在一起,她也不是我的女朋友,只能說是我的女伴。」然後他粗魯地尋到我的嘴,吻了下去。  

  因為我還愛著他,因為我們曾經有過的美好,我只能無力地任由他上下其手。雖然我心裡吶喊著要他,可我更想要保持這一點僅有的尊嚴。  

  他把我放在草坪上,「關心,我們從來沒有試著在月光下親熱,試試吧。」他又出奇地溫柔了起來。可這溫柔,只能屬於這短暫的一刻。  

  激動的時候他無意識地說:「這些是屬於我的,沒有人能奪走。」  

  聽著他的話,我感到悲哀和傷痛。我的身體屬於他,而他的呢?他會讓他的身體來屬於我嗎?你愛他、你愛慘了他,所以只要他招喚,你就永遠也離不開他。我的心這樣告訴自己。我流下眼淚,無奈地告訴自己:既然如此,那麼就讓我在能擁有他的時候擁有他吧。  



  我那晚回到宿舍,紀如唇沒有睡,她悄悄地鑽進我的被窩,「關心,你做了對不起我弟弟的事哦。」她的語氣中有著一絲調侃和一絲警告,「幸好我們家小航航不愛你。不然,我不會放任你傷害他的。」  

  「我知道。」我把頭埋在她懷中,「如果他真的愛我,我就不會答應當他的女朋友了。」看紀如航看我的眼神就知道:他對我有興趣,但絕對不是愛。而且,他是個天使,天使的職責是幫助人。當然,他這個天使只幫他想幫的人。而我,就對了他的眼,成為他第一個主動想幫的人。  

  紀如唇摸著我身上的痕跡說:「關心,邵霆這麼狠,他咬你啊?」  

  我不知道,邵霆在今晚的確不像平時的他。自從上大學以來,我們沒有單獨在一起過,不是我不肯,而是他太忙了。即使我天天尋找和他相遇的機會,可我們還是沒有任何機會單獨坐下來談一談或是做什麼。我不知道他是在張維玉那裡得不到滿足還是入學以來他壓抑得太久,他今晚的狂野是我從沒體驗到的。  

  我的眼淚又流了出來。從邵霆有女朋友到現在,才兩天的時間,我流了多少眼淚了?什麼時候我變得這麼軟弱?

  紀如唇拍著我的背,像個大姐姐,「真的這麼累的話,就不要勉強自己了。愛情不是我們生命中惟一重要的東西,你可以放棄它的。但你千萬不可以沒有了自我。」  

  「可我從五歲的時候就發誓愛他。愛了這麼多年,我已經放不開了。」我低喃著,像是說給她聽,又像是說給自己聽。  



  清晨醒來,我依然是紀如航的女友,邵霆依然帶著張維玉在校園形成一道美麗的風景。  

  老教授果然是人老心不老,他說:「關心,其實很多事情不到最後是不能輕言放棄的。你是個有毅力的姑娘,我相信你會得到你想要的。我也是個有毅力的人,我相信我能說服你成為一個司法界人士。」  

  我覺得這個老頭子真是可愛死了。現在的我,真的很需要一個人的鼓勵,這樣我才能告訴自己:堅持吧,堅持到底就是勝利。  

  感激地過去抱了抱他,老頭子居然紅了臉。  

  法律系的同學彼此間競爭得很激烈。紀如航每次競爭之前都會跑到我身邊,「來,親愛的,給我一個好運的吻吧。」然後噘著嘴,作出一副親吻狀。我也會笑笑地湊上前去,然後衝著他像小豬一樣嘟起的嘴響亮地吻一下。無論人前人後,我們並不避諱。常常在吻完後,我一擡頭,就看見邵霆環著張維玉站在人群之後。邵霆看我的眼神極為冷酷,我覺得他又想掐我的脖子了。  

  我在校外買了一層四十平方的小公寓,有著比較幽雅的環境。雖然不大,我卻可以把它收拾得比較像一個家。

  我喜歡家的感覺。老爸老媽和乾爹乾媽他們給了我金錢支持,我媽和乾媽還專程飛來給我一些指點。我搬出來住,他們就知道我和邵霆肯定是出了問題,只是他們沒想到會是邵霆交女朋友。  

  住進去的那天,邵霆也過來。談話間張維玉那邊給他打電話。從他談話的神情,我媽和乾媽猜出來是他交女朋友了。邵霆掛上了電話,對我們說:「我有事先走了。」甚至沒對我說一句話,就去會他的小玉兒。  

  乾媽看著我,看著我紅著雙眼、忍著不讓淚落下。她過來把我摟在懷中,「心心,你要怎麼辦?」

  我「哇」地一聲哭了起來,「怎麼辦?我該怎麼辦?我還能怎麼辦?我只能這樣了。」媽和乾媽也紅了眼。

  她們知道,感情的事是不能勉強的。雖然大家一直希望我和邵霆湊成一對,但如果邵霆不愛我,勉強也沒有用。即使我們發生關係,也只能算是你情我願。  

  哭過之後感覺舒服多了。我對他們笑笑,「媽、乾媽,沒關係,不到最後我不會輕言放棄。」  

  媽和乾媽握緊我的手,「心心,我們相信你。但你也要愛自己。別太順從他。」  

  自從搬到校外的小公寓,邵霆光顧的次數反倒多了。他第一次來的時候,很自在地坐在我最喜歡的那張沙發上,像是坐在家中一樣。他隨便地看電視、喝咖啡,吆喝著我給他做他最喜歡吃的菜,像一對小夫妻。這樣的認知讓我在廚房裡紅了眼。  

  他從來都沒帶張維玉來過,我也沒說,而且我也不肯讓她來。  

  有幾次我聽到張維玉跟他撒嬌,「邵霆,聽說關心在校外租了房子,有機會帶我過去看看嘛。」邵霆都很巧妙地轉移了話題。  

  終於有一次,在激情之旅中我對他說:「邵霆,這裡是只屬於我們的空間,如果你敢帶張維玉來的話我就殺了你。」

  他趴在我身上、捏著我的鼻子,吃吃地笑,「小野貓,我就知道你是個小心眼的人。放心吧,我才不會讓她來受你的氣呢。」  

  受氣?我生氣地推開他,「乾哥哥,你不覺得你說話很欠考慮嗎?受氣?我有給你氣受嗎?她是我的干嫂嫂,我哪敢給她氣受?只要她不罵我是狐狸精勾引她老公我就心滿意足了。」  

  他又爬到我身上,笑不可支,胸膛也跟著起起伏伏,「你就是小心眼。」然後他不容我說話、又再次吻住我,帶領我又一次投入感官世界……  

  我們依然沒有選擇避孕,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不想讓我們在一起。雖然邵霆交了女朋友,但他還是說:「心心,如果你有了孩子,我們就結婚。」  

  每次聽到這話,我就想:不管他愛不愛我,這樣的承諾我也就心滿意足了。可是,從高一到現在也已經四年了,我依然連個蛋都沒下出來。有時我想,是不是上天在懲罰我做人太假?讓我永遠得不到我心愛的男人。  

  這樣的話,邵霆也不知道他為什麼會說得這麼自然,愛嗎?不是,沒有那種刻骨銘心的感覺,不愛嗎?為什麼每次看到關心吻紀如航,對著別的男生露出她招牌的天使笑容,他會覺得心裡堵堵的,彷彿自己的東西受到了侵犯。這樣的矛盾讓他不得不藉由一次次身體的交融來化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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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2-12-19 10:40:34

第7章

  轉眼間,紀如唇快要畢業了。而那天正好是邵霆和他的第一任女友張維玉分手的日子。我正陪著紀如唇四處拍照留念,有人跑來喊:「關心,你乾哥和張維玉分手了呢。」  

  分手?分手了他也不會是我的。我沒作聲,可能是因為邵霆曾經說過的話,他們分手我也沒有太吃驚。

  「走吧。」紀如唇過來接過相機,「關心,我們去看看熱鬧吧。」她知道我的心事,就以自己想看熱鬧為借口,拉我過去。  

  初夏的季節,無名湖畔開滿了鮮花。大四畢業生幾乎全聚集在這邊拍照。邵霆和張維玉就在湖邊爭吵。

  我們過去的時候,因為那個時候紀如唇還是學生會長,而我又是邵霆的乾妹妹,傳聞我們關係很曖昧。所以,大家很自動地讓了一條路,讓我和紀如唇進去。  

  我並不想進去的啊,我只想站在旁邊看看熱鬧就好。可紀如唇拉著我,不容許我後退。  

  邵霆穿著那件他十九歲生日時我送他的禮物,那是我跑遍全市的專賣店才找到的淺藍色的范倫鐵諾休閒衣。邵霆很喜歡這件衣服,很配他的形象和氣質。雖說阿曼尼不錯,但我覺得最配他氣質的衣服是范倫鐵諾。  

  我著迷地望著他。他的頭髮長了、有點擋眼,但卻因此增添了他儒雅的氣質,加上修長的身材、迷人的微笑。我正陷入迷茫中,不知道他們的話題什麼時候扯上了我。回過神的時候,是邵霆拉了我一把,正好躲過張維玉送過來的一巴掌。她指著我,聲淚俱下,「你這個狐狸精,為什麼你不好好地當他的乾妹妹算了,為什麼你要搶走他呢?」  

  我很無奈地笑著:「自己抓不住男人的心,只能怪你無能,可不要扯上我當狐狸精。如果我是狐狸精的話,當初你連成為他女朋友的機會都沒有,還輪得到你今天在這裡指責我?小姐,做人要看清現實,別把自已的錯誤推到別人身上。如果你一直是這樣的話,我只能說——下個男朋友,你還是難逃被甩的命運。」  

  我想我的話很惡毒,說得張維玉的臉青一陣白一陣,可是我不會同情她。誰讓她招惹到我,而且,她已經擁有了邵霆那麼久了,也該下台一鞠躬了,順應民意嘛。我甚至恨不得用更惡毒的話來打擊她呢。  

  不過她也不是輕易認輸的人,指著我的鼻子直罵:「關心,不要以為你是什麼好東西!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和他背地裡都幹了些什麼,你為什麼在外面租房子?還不是怕學校查宿看見你和他在床上打滾?不然為什麼他不敢帶我去你那裡?哼,兄妹亂倫……」  

  我伸出手甩她一個耳光打斷她的話,「我告訴你,飯可以多吃,話可不要亂講。就你剛才說的這些話就足以夠我在法庭上告你誹謗了,小姐。我在外面買房子是我有錢,你嫉妒嗎?我和邵霆背地裡幹了些什麼是我的事;不帶你去是因為那是我的家,他沒有權利帶我不歡迎的客人去。至於我和邵霆有沒有在床上打滾,你也管不著,就怕有的人脫光衣服送上門,還不見得人家要呢……」  

  張維玉轉向邵霆,一臉的委屈和哀傷若泣,「邵霆,好歹我們在一起這麼久,你就任由她欺負我嗎?」

  啐!變臉真快。面對我那只張牙舞爪的母老虎在轉向邵霆的時候就變成了受人欺負的小綿羊。我雙手抱臂,笑看邵霆。邵霆的眼中閃著每次女人找我麻煩時都會出現的幽暗,很邪惡地笑著:「人必自侮而後人侮之。維玉,我們之間不用多說了。和你分手是我的決定,不關任何人的事。」  

  還好,總算他說了一句人話,沒把我扯進去。我瞪他一眼,用眼神告訴他:算你識相,扯我進去有你好看的。

  他回我一個眼神:你滿意了?  

  我聳聳肩:本來就不關我的事,我只是被殃及的池魚。  

  在眾人的笑聲中,紀如唇拍拍手。學生會長的魅力就是不一樣,她只用了一個手勢,大家就都很給面子地安靜了下來。「好了,各位。在我畢業的前夕,我必須向學生會提出接任會長工作的人選。現在,我可以告訴大家,我推薦的人選就是英語系的新生、我身邊這位酷女——關心!如果有人可以像支持我一樣支持她的,請舉手。」  

  話音剛落,就見整個無名湖邊齊刷刷地舉起了手,甚至就連大四將畢業的老生都舉起了手。  

  我衝著大家抱抱拳,一副江湖兒女的架勢,「承蒙大家看得起,我關心決不會辜負各位。紀會長請放心,在我的帶領下,學生會將繼續勇往直前、保障所有學生的權利。」  



  大學生活就這樣平靜地過著。邵霆換了好幾茬女伴,那些女孩子雖然漂亮溫柔或是性感火辣,但他從沒有到我面前來說:這是我的女朋友。邵霆每次分手時都拉我去做狐狸精,每次都會在校園掀起一番狂潮,之前的事更是會被新聞社拿出來炒作。  

  許葳兒和桑可寧都知道我和邵霆的事,我相信她們不會隨便亂說。而邵霆的那些女伴,來來去去的使得我的心已痛到了麻木的地步。只是每晚在床上,我才感覺我在真實地擁有著他。  

  轉眼已是大三,我生活中除了忙碌還是忙碌。乾爹已經在B市設立了我們家族企業的分公司、並交給邵霆管理,邵霆也把公司管理得有模有樣。我在公司有30%的股份,但我很少去公司,所以很少有人知道我是他公司的股東。

  我們依然住在一起。從大二起邵霆就幾乎每晚都在我這裡過夜,我們很自然地過著同居的生活。我的生活很有規律,上學、放學、買菜、做飯,而邵霆則是學校和公司兩頭跑,不管再晚再累,他都會回到小套房喝我煮的咖啡……

  邵霆,這樣讓我怎能不愛你?  

  邵霆也說不出來是什麼原因,每次從公司出來,車子會不由自主地開到小套房,習慣就會成為自然了嗎?習慣了她的飯菜香,習慣了她溫軟的身子和他共奏的春光,習慣了那一杯該死地對極了他口味的愛爾蘭咖啡……  



  大二時跟隨紀如航去他家,讓我見識到了這個家庭的怪異。紀如航是奉他老爸的命帶我回去的。因為他聽說兒子在學校裡有個女朋友、又接替了他女兒的位子,或許會是個人才也說不定。於是便欽點我去面聖。那個時候我才知道他們的背景原來是「雷盟」。雖然是大名鼎鼎的黑道組織,我卻不怕。而且我相信能生出紀如航這樣的天使的人家也不會壞到哪裡去。

  在學校,紀如航更加賣力地扮演我天使情人的角色,相較於他的專情和體貼,邵霆更像一個花心大少了。

  這兩年邵霆每天都在我那裡吃飯,我的廚藝把他喂得身體越來越好,只有晚上抱著他入睡時才感覺到他的身體比以前結實多了。  

  他變得更加英挺了,眼神也在不知不覺中變得犀利起來。再加上他迷人的風采和傲人的成績,「邵氏企業」的少東身份,即使他是個花花公子,投懷送抱的女人還是蜂擁而至。  

  我已經麻木了,反正只要他不說那是他的女朋友,他就還會是屬於我的;每晚擁有著他,我也感覺到了幸福,只是這幸福中夾雜著苦澀的東西。我開始想懷孕,因為邵霆說過只要懷孕我們就結婚。他一向說話算話,而且結婚後他肯定會是個好丈夫,即使沒有愛情這個東西,他還是會做個最好的丈夫和父親。  



  那天岳月從遙遠的南部打來電話,她的聲音透過電話線傳來,彷彿穿越了幾萬光年。  

  「關心,你還好吧?」她的聲音依然是那樣的柔和,「好一段時間沒聽你談邵霆了,你們還好吧?」

  「好啊,怎麼不好?床有得上,飯有得吃,呵呵。」我覺得我笑得像哭,「男朋友也照樣交。」  

  「有些時候,男人就是這樣,愛情永遠也不像我們想像得那麼好。」她的聲音從那頭低低地傳來。

  咦,她的語氣不太對勁。「有事發生嗎?」我問她,「你和莫悔怎麼了?」直覺就是她和莫悔出了問題。

  「也沒什麼。」她說得很平淡,「就是我看見他吻一個女孩子,不是什麼大事。」  

  儘管她說得好像滿不在乎,可我還是聽出她心底那種不確定和傷痛。「會不會是你搞錯了?岳月,其實有些事並不是眼見為實的。」我試著找出合理的解釋。  

  她的情緒很低落,語調中帶著些哭腔,「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當我看到的時候,我就跑了出來。我不敢想像——如果莫悔真的背叛了我,我該怎麼辦?」  

  「你該去問個清楚。是背叛還是誤會,弄清楚心才不會痛。」  

  「關心,我不知道該怎麼辦了。我不想回去,我只想找個沒有他的地方靜一靜。」  

  「岳月,你沒在家?」她和莫悔在那邊租了房子,像我和邵霆一樣。  

  「是的,關心,我想離開這裡。」  

  「不行,岳月。你聽我說,你趕快回去,我馬上去看你。」我下了決心。反正我這些天看各色美女來學校找邵霆也是心煩意亂,又不能和他吵架。倒不如我離開,眼不見心不煩。岳月正好提供給我一個離開的絕好借口。  

  「好,關心,我好想見到你。我等你。」她的聲音有了些許歡樂。  

  我於是打電話給桑可寧、讓她幫我請假,然後趕最遲的一班飛機去南部。我沒有通知邵霆,一來我想他不會在意我的動向;二來……我還是想試試看他會不會把我放在心裡。  

  經過四個小時的航程,我到達岳月所在的城市時已經是深夜了。因為飛機上不能開手機,我不知道邵霆會不會找我,但我決定這晚不開機了。  

  下了飛機,看到岳月在出口等我。她有些瘦了,可能這段日子真的有事情發生。  

  我一出關,她就衝過來抱住我,「關心,我可想死你了。」  

  我也回抱住她,「岳月,我也想死你了。你這個沒良心的東西,也不知道去看看我。」  

  她笑,笑容裡帶著點疲倦,「走吧,我們找個地方住下,聊它個通宵。」  

  「你這個壞東西,沒給莫悔打電話?」我推她的肩。  

  「廢話,當然沒有。」她回我一個白眼,「如果打了,憑你知道的他,會放我一個人在三更半夜在大街上晃嗎?就算沒有了愛情,他也會是個好男人的。」  

  我笑了,看來在這四個小時當中,她想了很多事。於是我也壞心地笑了,「好吧,今晚就讓我們關掉手機、徹底消失吧,讓那些臭男人也學著擔心一下。」  

  她也大笑了起來,「好,關心,我就知道你這個惡魔肯定是比我還厲害。走吧,今晚不開手機。」

  於是,我們跑到本市最好的一家星級賓館裡面,選了頂層的總統套房,決定好好地過一個沒有男人的夜晚。

  那晚我們看著這個城市美麗的夜景,講著各自的生活,聊著各自的男人。她的比較名正言順,我的是偷來的那片刻歡愉。  

  最後也不知道我們是怎麼睡著了,醒來的時候已是日上三竿,我感覺睡得好舒服。  

  我起來舒舒服服地伸了個懶腰,看一看表,已經九點半了。但我還是決定不開機,這幾天就讓我的生活中沒有邵霆吧。反正早晚我也得過這樣的生活,不如早點適應,那樣真正失去他的時候或許我會少傷心一點。  

  岳月也沒有開機。我們拿著手機,相視一笑。彼此間都明白:其實我們都是惡魔。  

  接著,兩個人一起去逛街、購物,去看美麗的南部風景和少數民族的神秘風情。我們買了很多地方小吃,我還買了一套很有風情的民族服裝,試穿的時候讓許多當地美女紅了眼。  

  岳月也買了一套辣妹裝,那套衣服穿在她身上,揉和著天真和性感,就連我這個女人都覺得熱血沸騰。

  我們就穿著這樣的服裝在大街上逛。然後,在下午暖暖的陽光中坐在街頭咖啡屋品著我們最愛的愛爾蘭咖啡。身後可以感覺得到許多男人的目光,不僅僅是當地的男人,這個舉世聞名的旅遊城市的街頭隨時可見來自全國全世界的男人。

  我和岳月都比較欣賞法國男人的浪漫,美國男人的幽默。突然身後傳來一陣火辣辣的盯視。回過頭,一個金髮藍眼的法國男人對我們微笑著舉杯,我們對他笑笑。  

  感覺到我們的善意,那個男人像是受到了鼓勵,端著杯子過來坐下,開口就是一串迷人的法語,幸好我和岳月在學校都選修了法語。因為理查德?克萊德曼就說法語是世界上最浪漫的語言。  

  岳月先用法語跟他交談,我坐在一邊含笑聽著。看著她煥發的神采,我知道她終於走過了悲傷的心理路程。很欣慰,可是怎麼突然會有一種冷冷的、像極了邵霆瞪我時的感覺?  

  回頭看到岳月也打了個寒顫,我們對視一眼——真是樂極生悲,在街頭「勾引」男人,真的是不把家裡的那個放在眼裡了。掏錢、互道再見,我們都沒敢回頭,極有默契地起身就跑。  

  身後傳來法國男人極為驚訝的聲音和兩個男人的怒吼——「關心(岳月),你給我站住!」會站住才有鬼,我們把他們晾了一天(其實還不到),被他們抓住肯定沒有好下場。  

  「讓我抓住你就死定了!」他們又是異口同聲。  

  我和岳月很想繼續跑,可是我們跑再快也比不過他們啊。所以儘管我們都是心驚膽戰,但還是很認命地站住,形成一副很可笑的畫面:兩個各具特色的美女僵硬地站在那裡,兩個帥哥一臉殺氣地追上來。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我們倒了他們的會,或是弱女子慘遭逼迫呢,起碼那個法國男人就是這樣想的,於是過來英雄救美。  

  邵霆和莫悔理都不理他,只顧著找我們算賬。當邵霆抓住我的手、莫悔抓住岳月的肩時,那個法國男人在一旁指責:「你們倆是怎麼回事?不許強迫她們。」  

  邵霆和莫悔每人推他一下,「走開,不關你的事,這是我們的家務事。」法國「英雄」摸不著頭腦,還想再說什麼,莫悔轉過頭,惡狠狠地用著流利的法語對他說:「剛才你在勾引我老婆?是不是想我揍你啊?」  

  可憐的「英雄」終於知道我和岳月為什麼跑了,只好摸著鼻子走開,臨走的時候咕噥了一句:「這麼漂亮的女人就該溫柔對待,不要太粗魯了。」氣得邵霆和莫悔差點去宰了他。  

  我們被他們拉回我們住了一夜的那家賓館。莫悔拉了岳月去我們住的總統套房,而邵霆則把我拉進他登記的那一間。一關上門,邵霆就把我按倒在床上,狠狠地在我屁股上拍了幾巴掌。從小到大,我的屁股沒被揍過,而現在他居然揍我?

  我感到委屈、憤怒,眼淚卻不爭氣地掉下來,濕了他的牛仔褲。可能是感覺到我的淚,他把我翻過來、把我摟在懷中,像是極珍惜的樣子,臉色也緩和了一些,「好了好了,不哭了。誰讓你不乖?你知不知道你這一偷跑,嚇死我了?晚上回去找不到你,我差點把整個B市給翻過來了。」他說著說著,反倒生氣了,「你知不知道我累了一整天、回去又看不見你,也沒有睡覺就四處找你。你可好,跑到這裡來勾引男人了。」  

  我賭氣地說:「我又不是你的誰,你找我做什麼?反正少了我暖床,還有的是女人願意。」  

  一聽這話,他氣得把我從懷裡推開,「你怎麼這樣呢?現在的社會治安這麼差,你連個交待都沒有,一聲不吭地跑到這麼遠的地方,我能不擔心嗎?你明知道家裡那四個老的把你當寶,如果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把你丟了,我不讓他們煩死嗎?」  

  說來說去,原來他只是怕家中那四個老狐狸煩他啊,他根本不是擔心我。看出我心裡想什麼,他歎了一口氣,低下頭吻住我,「算了,跟你說不清楚,我們還是做點別的吧。」  

  激情來得很快。我只能再一次跟隨他的節奏,在疲倦之後沈沈睡去……  



  燃起一支煙,邵霆透過迷濛的輕煙盯著眼前這張熟睡的容顏。為什麼找不到你我會心慌?究竟是純粹的關心還是愛在不知不覺中蠶食了我的情感?黑眸中閃過淩厲的光芒——不會的!是關心、我只是關心她……  

  歎息一聲,熄了手中的煙,他沒發現自己極寵溺地環住熟睡的人兒……  



  在那裡玩了三天,感覺真是好,美麗的K市帶給我無限的遐想,我很羨慕岳月可以在這麼美麗的地方和愛人相廝守——她和莫悔澄清了誤會,又再次如膠似漆了。  

  在兩個男人去那邊拿東西時,她湊過來悄悄地說:「關心,你不覺得邵霆對你已經不一樣了嗎?」見我不作聲,她又說:「我覺得你終於守得雲開日見天了。」  

  我但笑不語。已經沒有了奢望。邵霆對我,忽冷忽熱、若即若離的,當你覺得他其實已放你在心上時,他又領一個女孩到你眼前卿卿我我;當你想死心放棄時,他又會對你百般體貼,極盡纏綿。  

  我的心被他拋上拋下地把玩,已經失去了自由。但我無法放棄任何可以和他在一起的機會,就算將來總有一天我會失去他,也讓我多一些可供回憶的甜蜜。  



  回到B市,日子還是那樣淡然地過。  

  作為學生會長,我還是忙、忙、忙。而邵霆依然過得如魚得水。  

  英語系的新生裡有一個漂亮的女孩邱曉蘋,一雙大眼睛水靈靈的、充滿了慧黠,卻又溫柔似水。她一入學便引得全校轟動,因為她是以第一高分入學的。新生歡迎會上她彈得一手好鋼琴,夢幻惟美得成為全校男生的夢中情人。才女加漂亮,那是任誰也抵抗不了的誘惑。  

  她加入了班聯會。班聯會和學生會是學校的兩大學生自治機構,雖然學生會統管全局,但崇尚自由、民主的學生自治風格使得班聯會在很大程度上與學生會相制衡。通常班聯會都站在對立面上與學生會叫囂乎東西。  

  於是新一期學生會會議上,大家七嘴八舌地討論邱曉蘋加入班聯會的動機。  

  「一定是想吸引邵霆的注意啊,因為邵霆的第一任女朋友張維玉就是班聯會的呢。近水樓台先得月嘛。」

  「不!她一定是武則天型的,想用班聯會取代學生會。」這是誰說的?很有創意的想法。  

  「我想,她可能是對我們學生會的誰有偏見吧?不想共事,所以就加入班聯會想分庭對抗。」  

  「要不就是想在班聯會上興風作浪,以顯示自己吧?」  

  「……」  

  大家七嘴八舌地,什麼想法都出來了,就差沒說成是慈禧太后垂簾聽政了。  

  「會長,你也說說你的看法嘛。」不知誰那麼討厭,非得扯上我。  

  果然,他的一句話把大家的注意力全引到我身上。  

  「對啊對啊,會長是什麼意思啊?」  

  「會長怕不怕他把邵霆搶走啊?」這是誰?怎麼老說這種有創意的話?  

  我擡起眼,慢慢地掃視一下全場。隨著我的目光所到之處,剛才還討論得熱呼呼的空氣都冷了下來。大家都低下了頭。「你們很閒是不是?有功夫說人閒話,那就把今年的任務交給各位吧。」我頓了頓,滿意地聽著耳邊傳來的抽氣聲和唉歎聲,「怎麼像些小孩子似的?她要加入哪裡是她的自由,學生會不會因為一個邱曉蘋的不加入而關門大吉的。有這個杞人憂天的時間不如想一想今年的工作該怎麼做。下次會議每人交一份工作計劃上來。」我很少讓人寫工作計劃,除非我想整人的時候。  

  「天啊!」大家一片唉歎,「會長,可不可以不要寫?說說就好。」  

  我瞪說話的人一眼,「難道工作說說就行了,不用動手去做的嗎?」見他們還想開口,我裝作不悅地說,「再想討價還價的話,就罰他今年代理會長職務。」  

  這一下誰也不敢開口了。平時幾個管不住嘴巴的,這下全把自己的嘴給摀住了。生怕一時失言,全年的工作量全背到他身上。  

  「好!」我滿意地環視一周,「既然大家都知道會長的工作量很大,就不要再用這種無聊的事來煩我。有事快說,沒事散會。」  

  「哦——」大家都懶洋洋地拖長聲音,「知道了,無情冷血的會長。」  



  那天正走在通往學生會的樓梯拐角,那個地方是個死角。我遇到了邱曉蘋,衝著她點點頭——做會長要有雅量,即使看到你心裡恨得想生啖其肉的敵人,你也得對他笑得很真誠很親切。  

  「會長,請留步。」當我和她擦肩而過,以為不會有事發生的時候,她開口。  

  我停住。真是的,該來的還是會來。不過,我倒是挺欣賞這個女孩子的,她比較沈得住氣,比邵霆歷任的女朋友都沈得住氣。那些女孩幾乎都是一開始就找上我,給我發了戰貼。  

  「什麼事?」我挑挑眉。  

  「會長,我是來知會你一聲的。」她很狡猾地笑了,「我知道會長喜歡邵霆,從你看他的眼神我可以看出來,那是一個女人看一個男人的眼神。」見我不為所動,她接著說,「我聽說現在邵霆和會長住在一起。當然,你們是干兄妹,不會有什麼事情,但是孤男寡女的,總該避點嫌吧?會長是聰明人,我希望你不要霸住他、把機會公平地分給大家。」

  她真是個聰明的女人,她不說要我把邵霆還給她之類的,她說把機會公平地分給大家。聽起來是個很無私的、為其他喜歡邵霆的女孩爭取機會的代表,可事實真的是這樣嗎?  

  「美女,我想你搞錯了。你們的邵霆不是那種會受人擺佈的人,我就算再厲害,也霸不住他。那套公寓是我的,如果你可以說服他不要死皮賴臉地住進我家不走的話,我還要感謝你呢。」看著她臉色驟變,我忽然從心裡生出一種快感,「順道給你一個良心的建議,追邵霆把我當成敵人是浪費時間,有找我的時間你不如好好地研究邵霆喜歡什麼樣的人,也好去投其所好、達到你的目的。」  

  「真想不到為什麼會有人對你那麼死心塌地。你明明是個如此虛偽的人,卻能裝出一副天使的樣子。會長,真不簡單啊。」她冷笑著,「不知道邵霆看清你的真面目沒有,如果沒有,我很樂意去拆穿你。」  

  「呵呵呵,」我感覺好久沒有這樣笑過了,還真有人敢在我頭上撒野。我想她一定不知道我是個什麼樣的人。虛偽,那是肯定的;天使,那是我的偽裝。她說對了,難道她不知道天使的另一面就是惡魔嗎?惡魔會在意別人怎麼看她嗎?

  「好啊,美女,我既然能偽裝麼多年沒人發現,那我還怕你去說嗎?呵呵,小心自己沒拆穿我卻反倒被人討厭哦。你不知道啊,我們家邵霆最討厭亂說人壞話呢。」拿出一副很關心她的樣子,「美女,相信我。我要是你,肯定不會做這些無用的工作。我會把時間放在邵霆身上,想想我怎麼才能讓他注意我、並且喜歡我,如果能愛上我就更好了。」

  邱曉蘋是個聰明人,她當然知道什麼對她最好。「會長,真是謝謝你了,沒想到會長不僅僅才智過人,還這麼喜歡幫助別人呢。怪不得我聽說會長剛入學的時候不畏惡勢力,解救了一個女同學呢。聽說那個女同學現在還和會長是朋友,她真是很幸運啊。」變臉比翻書還快,她一改剛才的惡言惡狀,變成一個誓死追隨會長大人的小哈巴兒狗。當然,這狗可不是我養的寵物,我可是怕極了那個會反咬人的東西。  

  「呵呵呵,」我們同時打著哈哈,「好了,會長還有事,先走了。不見。」轉身往上走,她也往下走,擦肩而過,似乎什麼事也沒有。  

  轉個彎已是頂樓,我喜歡頂樓的風景——可以站得高,當張開雙臂時,似乎就可以擁抱全世界。我一直想:如果我擁有了全世界,那麼邵霆會不會是我的?每次自己都會想到發笑,然後睜開眼,看看現實。美夢依舊,現實依舊,我依然擁有不了全世界,邵霆依然是過著他逍遙的日子,醇酒、香車、美人兒。他過得紙醉金迷,不管我愛他愛得心痛。

  想起我十三歲的時候跟邵霆說愛情花的事。那時他覺得我很無聊,可我就是在十三歲的時候,終於確定自己是真的愛他,不是崇拜他也不是習慣了他在身邊。  

  愛情花啊!邵霆,我的愛情花在血液裡已經生根,你卻一直吝於給我一絲絲愛情的陽光,我的愛情會有開花的那一天嗎?  



  邱曉蘋開始在邵霆的身前身後晃。她做得很自然,彷彿總是不經意地和邵霆偶遇,每次偶遇都會發生一些事情。一開始是她和朋友在嬉戲,奔跑中卻撞到了邵霆,她對他嬌憨地一笑,這樣靈動的少女那甜甜的笑,一下子就笑進了邵霆的心。

  然後是班聯會上,她提出各式各樣的新建議,以及強烈要求學生會釋放一部分權力給班聯會,不要讓班聯會像一個花瓶。原本像個小可愛的女孩轉瞬間成為一個才思敏捷的個性美女,邵霆開始注意她了。  

  再然後是圖書館、遊泳池、甚至邵霆的公司。  

  邵霆的公司要找一個生面孔拍當季的廣告,在最後通過層層關卡的女孩當中就有這個有著可愛的蘋果臉的女孩邱曉蘋。雖然那個廣告她沒有拍成,因為另一個女孩的條件比她要更適合一些。但是經過這一次,邵霆開始追求她。

  送花、接送、浪漫晚餐……邵霆每次新戀情發生的時候我都可以少做一個人的飯份了。可是自己吃晚餐,想著邵霆在搖曳的燭光中對他的新任女伴含情脈脈、展示他迷人的風采,我用眼淚配菜。  

  而每晚邵霆都在夜半時分回來,帶著一身的香水味爬上我的床。  

  邱曉蘋是邵霆的女友中最懂得欲擒故縱的女人了。邵霆追求她用了平生最長的時間,幾乎沒有女人能像她那樣,足足拒絕了他兩個月。就在邵霆最興味盎然的時候她答應了他的要求,成為他最新一任的女伴。  

  邵霆追求她的時候,我在一旁看得很清楚。我明白他已從最初玩玩的心態開始認真了。因為他開始在我跟前談論她,談起她的時候他的眼睛就發亮。他開始花心思想要怎麼來討她歡心、怎樣讓她每天對他「展開一個迷人的笑。邵霆說每次看到她對他笑,就感覺似乎全世界的陽光都為他綻放。  

  我開始獨自品嚐寂寞的滋味了,因為邵霆開始夜宿在外。我不知道邵霆在他的小蘋果身上能不能得到滿足,反正他不回來睡了。  

  然後是小蘋果在學校裡開始很驕傲地稱呼邵霆為「霆」,雖然很肉麻,但是我看邵霆是很受用的,似乎小蘋果一句軟軟柔柔的「霆」就叫得他滿身舒服。  

  親眼看到邵霆的變化,我知道我的時代已經過去了,我開始成為邵霆的歷史。以前我是怎麼想的?他玩累的時候就會回到我的身邊。我不是沒想過終有一天會有一個人讓他棄械投降,但我沒想到這麼快,而且會是那顆小蘋果。

  那晚邵霆回來時,我已經睡了。那段時間我幾乎每晚都失眠,就那晚破天荒地早早睡去。睡夢中似乎感覺到有一雙手在我身上遊移,我狠狠地咬了一口,反正我現在只能夢見他了。「邵霆——」我低喃,「好想你啊。」  

  夢中的那雙手溫暖得如同真人。我向那雙手依偎了過去。把臉埋在那雙手中、又蹭了蹭,偎得更緊一些。

  「邵霆,」我歎息一聲,「為什麼你愛的不是我?邵霆,我愛你心都要碎了。不要,我不要你被別人搶走。」

  夢中的邵霆好溫柔,他輕撫著我的長髮,吻吻我的頰。我嘻嘻笑著:「邵霆,如果你真對我這麼好該有多好啊。我不想失去你,不想……」眼淚開始流出來。  

  「小傻瓜,你不會失去我的。我會是你永遠的乾哥哥。」他溫柔地貼著我的發,在我耳邊輕聲說。

  「不要,我不要你當我的乾哥哥,我要你是我一個人的。不要張維玉,不要徐惠兒,不要小蘋果……」我對著夢中的他任性,淚流得更急,伸手環住他的脖子,湊過嘴去胡亂地親著。  

  他開始回吻我,雙手在我身上製造出火花。熱熱的,越來越熱,這夢真實得像曾經發生過一樣……我驚醒了,睜開眼,邵霆趴在我身上笑得邪邪的,「關心,沒想到你睡著了也會這麼熱情地回應我哦。」  

  我嚇死了,什麼綺夢都沒有了。  



  聽到關心的夢囈、看到睡夢中的她極不安穩地哭泣,邵霆的心中似乎有某個地方被溫柔地撞觸了一下,柔柔地疼痛著。不愛她為什麼會心痛於她的淚?或許是日久生情吧?長久在一起,對她、已經生出了除卻妹妹的身份的感情吧?可是,他已經有邱曉蘋了。想到那個女孩子,邵霆又一笑——關心,你還是我的乾妹妹。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2-12-19 10:41:05

第8章

  學校想要派我去英國作交換學生。我不想去,因為我不喜歡英國人的假正經。但系主任要我再想想,一個星期之內給他答案。  

  我沒跟邵霆說,他現在正忙著談戀愛,何苦拿這樣的瑣事去煩他?即使跟他說,他也不會對我說:關心,你不要去了,我離不開你。  

  其實真正讓我下不了決心的,不是英國人的假正經,而是我離不開邵霆。我不知道如果我去了英國,看不到邵霆、每晚沒有他的體溫暖床,我要怎麼度過那麼漫長的一年?  

  離主任給的期限還有一天了。明天,我就要做決定,是走還是留。走,會有一年看不到邵霆;留,其實也一樣,只能看著邵霆和別的女人卿卿我我,徒留傷心。可是決定真的很難下。  

  坐在無名湖畔,看著夕陽慢慢落下,映紅了湖水,像是鮮血。  

  手機響了,是邵霆打來的。我將邵霆的電話鈴設為那首我最喜歡的歌——紀如璟的那首《值得一輩子去愛》。每次邵霆打來的時候,手機就會輕唱:「誰是你值得一輩子去愛的女人?無論多久從不散去的溫存。誰是你值得一輩子去愛的女人,醒來身邊望著你的清晨?」這是我一直想問邵霆的。可我知道答案不會是我。  

  「喂,是我。」我拿著手機,聽那邊傳來的聲音,一字一句地將我的心一點點敲碎。  

  「關心,我想我愛上她了。」他在電話那頭說,「我想她時時刻刻在我身邊,我不想她不開心;她每時每刻都會給我驚喜,好想和她這樣過一輩子……」  

  我聽不到他講些什麼了。邵霆說過,只要他不說愛,那些女孩子就不會是他的女朋友。我知道早晚會有這麼一天,可是沒想到,這一天來的時候我會這麼的無力抵抗。我的眼淚不可抑制地流出來,流到最後,我不知道手上怎麼會有淡淡的紅色。  

  原來夕陽真的是戀人眼中流出的血。邵霆,今生有女人為你流淚到出血,你也值得了。雖然你不知道。

  「心心,你在聽嗎?」他問。  

  「是的,我在聽。」我沈聲回答,「乾哥哥,尋覓了這麼多年,終於讓你找到值得一輩子去愛的女人,那就祝福你了。」吸了吸鼻子,看著鼻子中也開始往外流的血,我忽然想笑。  

  笑自己的癡還是傻?我連哭泣的理由都沒有。邵霆從來沒有說過會愛我。  

  「心心,你是個好女孩,我一直想說,」他頓了頓,「我會是你永遠的乾哥哥。以後有什麼事,要像以前一樣來找我。」  

  傻邵霆,我並不把你當乾哥哥啊。誰家的乾妹妹給你洗衣做飯,還陪你親熱?你以為我是什麼啊?來者不拒嗎?如果不愛你,怎麼會這麼無悔地付出我的身體和一顆真心呢?  

  淺紅色的淚越流越急,連鼻子也塞塞的。那一瞬間我下了決定——「乾哥哥,我有件事想告訴你。」

  「你說,心心。我很高興你還會跟我說。」他在那邊急急地說,彷彿只有這樣才能顯現出他還是我那個乾哥哥。

  「我要去英國了,劍橋大學。我去一年、做交換學生。下周就走。」我在這邊靜靜地說。  

  「什麼?」他在那邊大叫,「我怎麼不知道?老媽他們知道嗎?」  

  是啊,你怎麼會知道?因為你忙著談戀愛,因為你心中最重要的那個人……已經不是關心了……「媽他們不會管,他們尊重我自己的決定。我想我是大人了,出去闖一闖,也是件好事。」我流著淚輕笑。  

  「不行!」他還是那樣霸道,「我不答應,心心。那麼遠的地方,你一個人去我不放心。再說,你不是討厭英國人嗎,你還去做什麼?」  

  夠了,邵霆。不管你是關心我,還是不習慣我頭一次不詢問你的意見就做了決定,這一次,我決心離開你——「你忘了嗎?我一直想看英國的大笨鐘、想去看泰晤士河的。你現在有了女朋友,不會陪我去看了,那我就自己去吧。再見。」掛斷電話,低著頭,一朵一朵的小紅花在衣服上盛開。  

  久久地坐在那裡。往昔的一幕幕象插播畫面般在腦中飛速地閃過——五歲、十三歲、二十歲……似乎在每一個年齡我都可以找到很多可以回憶的東西。邵霆,離開你,原來只有回憶可供凋零……  

  邵霆,邵霆,小蘋果就是值得你一輩子去愛的女人嗎?我很嫉妒她。所以,我不能留下。  

  第二天,起床的時候,我的臉色蒼白得像個鬼,在梳頭的時候看到頭上亮晶晶的,黑髮裡有一片白絲。現在還有這種一夜白頭的事啊?我嘲笑自已。  

  除了要告訴主任我答應去英國之外,我還要選出新一任的學生會長。我看中數學系的大一新生陳克舟。那是個數學天才,高考的時候數學得分很高,是前所未有的分數,而且,他還有很強的組織能力和領導能力。  

  擡眼望去,邵霆和小蘋果像一對金童玉女,他摟著小蘋果過來,「心心,你昨天晚上跑哪去了?電話也不接。」

  「我的手機沒電了。」我平靜得不像撒謊,「早晨才看到你的留言。」  

  「真的要走?」他問。  

  「真的要走。」我答。  

  「好吧,那你自己多保重。」看不出他的表情,「什麼時候的飛機?」  

  「後天早晨。」我也平淡如水。  

  「這麼快?不是說下周嗎?」他挑了挑眉。  

  我也挑挑眉,「反正早晚都得走,不如早點去,早些適應環境。」  

  「那好,這兩天晚上我就犧牲小蘋果了,來陪你好了。」他開著玩笑。  

  「好,乾哥哥,兩天。」我卻不開玩笑,轉向小蘋果,「你放人嗎?兩天。」  

  小蘋果有些不悅,伸手狠狠地掐了邵霆的腰一把,還是故作大方,「你是霆的乾妹妹,我還會吃醋不成?兩天。」她轉向邵霆,「讓你自由兩天,你給我小心了。」  

  這兩天我並沒有時時刻刻和他在一起,我不想當我去了英國後還要為他在小蘋果面前解釋什麼。只是晚上,我想擁著他而眠。  

  第一晚我把公寓收拾乾淨,做了些邵霆愛吃的菜。做菜的時候突然想到一句話:要想抓住一個男人的心,就要先抓住他胃的?真是狗屁,我把邵霆的胃抓住了這麼多年,他的心還不是被一隻蘋果給抓住了?而且還捏得緊緊的。

  沒有弄什麼燭光晚餐,分手何需浪漫?只是在餐桌上插了一枝粉藍色的天堂鳥,很突兀的、像一只孤單而優雅的天鵝翹著一隻腳站立在那裡,如同我孤單的心。按下鍵,是周惠的《好想好好愛你》,周惠甜甜的聲音在空氣中流洩。

  一瓶紅酒,給他倒了滿杯,我也給自己倒了半杯。我不會喝酒,一小口就可以微醺,但這是離別的時刻了,讓我此生陪他喝這惟一一次吧。  

  邵霆也感覺到了些許離別的愁悵,但他還有小蘋果。況且我只是他的一個沒有血緣關係的乾妹妹,還是一個可以滿足他的地下情人,還有什麼?什麼也沒有了。我十幾年的愛戀沒有在他身上心上留下半點痕跡。也好,反正我也想和他從此劃清界限,不留下任何痕跡對我們彼此都好。  

  一口喝下那半杯酒,臉馬上就紅了,心中也燒得厲害。微醉的我在燈光下看起來忽然也嫵媚了許多,眼中含的淚也滋潤了雙眸,看著似一汪深潭,我想要他陷下去。  

  那一夜我沒讓他睡,他也很配合。  

  第二天我和邵霆手牽著手在B市的大街小巷閒逛。他為我買些喜歡吃的零食,為我撐花傘擋住秋日的烈陽,像一個寵溺小戀人的貼心情人。  

  我的生日快到了。今年邵霆生日的時候我送他一個不值錢的禮物。我把自己的照片和他的照片做成一隻琥珀,圓圓的透明的,裡面還帶著些流動的液體,當液體漫過照片的時候,裡面的人就會變成象妖精打架似的,而且裡面的小人兒還會變換姿勢。不過,照片裡的人兒樣子挺模糊,我做了處理,我可不希望有人因為這個看到我的身體。邵霆很喜歡這個禮物,那晚他把那只琥珀放在床頭,變換著姿勢和我親熱,像裡面那兩個小人兒一樣。他說:「心心,我最喜歡你今年的生日禮物。我會珍藏它。」  

  走在步行街上,看著兩邊的櫥窗裡令人眼花繚亂的商品,我想跟他要一個禮物。  

  「乾哥哥,我想提前預支今年的生日禮物。」  

  「好啊,你說,想要什麼?前些天我們公司又簽了一個大訂單,利潤豐厚。你想要什麼,說吧。」他滿口答應。

  我想到邱曉蘋脖子上的鑽石項鏈。那是他買的,但我不想要,因為我不喜歡這些東西。可這一次,我想要一個他可能永遠也不會送的禮物。  

  帶著他走到一間純手工的老式作坊,我指著櫃檯裡最角落的那樣東西,「我就想要它,你買來送給我吧。」

  那是一枚不起眼的白金鑽戒,細細的指環,上面鑲著五顆碎鑽,從表面上看起來,沒有任何特別的地方,而且我又是從來不戴這些東西的人。他轉過頭,給我一個詢問的眼神。  

  我不想解釋,頭一次對他任性,「乾哥哥,我就要這個。你買啦,買啦。」我搖著他的手。  

  他很寵溺地揉揉我的頭髮,「拿你沒辦法,傻丫頭,戒指是要未來老公送的。好吧,我就先送你吧,將來有了老公,可不許他吃醋啊。」他手上又加了些勁來揉我的發,揉亂了,看見了裡面的白髮。  

  「天啊,心心,你怎麼有白頭髮了?」他吃驚地大叫,似乎是什麼了不起的事情,「心心,我怎麼不知道?」

  以前我們每晚親熱時,我的頭髮總是披散在床上,他喜歡我潔白的身體躺在黑髮上的性感。不過有了白髮又如何?反正我也要走了,他喜歡不喜歡我已經不想在乎了。  

  付款時,戴著一副老花眼鏡的店主慈祥地看著我,睿智的目光中充滿了憐惜,「姑娘,你算是個有緣人吧。希望你是這戒指命定的主人,讓它能夠替你擋過一個劫數。」  

  戒指的價錢讓邵霆有些驚訝,那麼一枚小小的戒指,只有幾顆碎鑽,還是放在櫃檯最角落的地方。在他看來不需要多少錢的東西卻花去了他買給小蘋果的那條鑽鏈相同的價錢。他用異樣的眼光看我,實在不明白我為什麼要這個看起來不值錢的東西。  

  他不知道我也不想告訴他,只要我心中明白就好了。讓他給我戴上戒指、戴在我的無名指上,我以最虔誠的心祈禱店主的話能成真。我不在乎它能不能為我擋去劫難,我只希望它能把邵霆送給我做生日禮物。  

  那枚戒指正合我的尺寸,在貼肉的地方有著輕微的不平感,而這塊凹凸不平的地方就是這個戒指昂貴的奧秘——

  那裡面有一圈小字,正好貼在五顆小鑽的背面,寫著:我愛你,真的。那字碰觸到人體的溫度,久了就會變色,由原來的白金顏色變成淺藍色,而且會保持一段時間不消褪。如果把戒指長久地戴在手上,那顏色會映到前面的碎鑽裡,原來耀眼的白色就會變成散發柔和光芒的淺藍色。在夜晚的時候,鑽石光芒投射出來,就是:我愛你,真的。  

  上次我來這家店時就看中了這枚戒指,冥冥中我就是喜歡它,一戴在手上,就發現了這個秘密。我極想把它買下來送給邵霆,可是想到他的手指粗了一些,戴不上去,那他就永遠不會發現這個秘密。我於是便把這枚戒指記在心中,想著有一天要買來送給自己,或是幻想著要邵霆送給我(如果是他自己發現了這個秘密後,買來送給我就更好了)。

  之所以要邵霆送給我,還要他親手給我戴上。除了這個原因,我也想藉著「戒指」的諧音「解之」,讓邵霆親手為我解開他的束縛。所有的作繭自縛,就憑著這枚戒指解開吧。  



  當夜幕降臨的時候,我和邵霆回到了住處。  

  邵霆還想說點什麼。我倒了一杯逛街的時候買的酒、喝了一口,然後吻上他,把酒渡到他口中,這是我從來沒做過的。邵霆也顯得很有興致,一口一口地吞下去,直到他漸漸地迷濛了雙眼。  

  「關心,你……」他有些不能相信。  

  我深深地吻住他,「睡吧。邵霆,睡吧。」  

  他努力地想清醒,可我在酒裡放了足夠的迷藥。他抗爭了一會兒,終於敵不過睡神的召喚,沈沈地睡去,臨睡前瞪向我的眼光是極端兇惡的。換作平日,我可能會害怕;可是明天,當他醒來的時候,我已經坐上飛機離開這個國度了,我還怕他做什麼?  

  看著我深愛的容顏,我在他耳邊喃喃著:「邵霆,我愛你,可你不愛我。我的愛情花沒有機會盛開了。你知道嗎?我很想知道我的愛情花會是什麼顏色的。可你不肯給我幸福;沒有幸福的話,愛情是不會開花的。」我淚流滿面。三次,我跟他講過三次愛情花了,可是終究我的愛情還是沒有開花。  

  在他臉上輕吻一下,我提著收拾好的行李,住進了B市的一家賓館。爸爸媽媽和乾爹乾媽已經在那邊等著了。我告訴他們把邵霆迷昏了放在我住的地方,結果把他們笑死了。這樣的笑沖淡了離別的愁悵,讓我可以把深深的心傷藏在笑顏之下。  

  我去找小蘋果,把邵霆鄭重地托付給他。  

  「小蘋果,我很佩服你,你終於得到他了。」  

  「謝謝會長,當初如果不是會長點撥,我也許會繞許多彎路。」  

  「不管你走多少彎路,我想,他還是會愛上你。」  

  「那當然,我還沒上大學的時候就發誓要把他手到擒來。」見我挑眉表示詢問,小蘋果笑得很得意,「我在我表姐的畢業冊上看到邵霆的照片,表姐跟我說了他的事,當然,也包括你。她告訴我,如果想得到邵霆,必須除掉關心。」

  「呵呵呵,」我在笑,可是心在滴血,連輸都輸得這麼不光榮,「小蘋果,要好好愛他。」  

  揮揮手,不用再見,我轉身走進暗夜。  



  清晨的機場,很安靜,候機室裡也不是很吵。紀如唇、紀如航(他直到現在還是我的男朋友)、桑可寧、許葳兒,再加上乾爹乾媽和我爸媽,來送我的人就他們了。學生會和學校有些人想來送我,可我不喜歡離別的悲傷,就謝絕了他們。

  「嗨,男朋友,你要好好保護自己的身體哦。」我拽低紀如航的衣領,「你給我老老實實的,不許交新的女朋友哦。」  

  「放心吧,女朋友,」他學我的話,「你也要老老實實地在那邊學習哦。不許去胡亂勾引那些外國佬!」

  「你如果敢胡亂放電泡馬子,讓我知道了你就慘了。」我威脅他。  

  「好了,你這個黃臉婆,」他揉我的頭髮,「真�嗦,我會等你回來的。」  

  其實我們都明白,說這些話只是為了調劑氣氛,因為那四隻老狐狸死氣沈沈的樣子真彆扭。  

  紀如唇過來,「傻丫頭,自已一個人在外面,要小心啊。記得別太荼毒那些老外。」  

  我靠過去,「如唇,我會想你的。我會夜夜想著你迷人的胴體入睡的。」  

  「少來,」她推我,「你想的會是誰我們心知肚明,有時間想我不如想想我們家的天使吧。」  

  「是啊,關心,你是我最愛的女朋友,不想我的身體要想誰的?」紀如航拿出一副「你難道要甩了我」的樣子,「要不要我送你一張裸體照,以慰你相思之苦?」  

  「神經病!」我們都笑起來。桑可寧和許葳兒也過來一起開懷大笑。我實在很感激他們在我的心靈最脆弱的時候陪在我的身邊。  

  入關前,跟老爸老媽和乾爹乾媽吻別。其實他們本來想送我去的,但我說:「如果你們送我去的話,會被那些英國鬼子笑的,他們會認為我這麼大還沒斷奶呢。」  

  一聽這話,他們馬上改變主意,「那你就自己走吧,到了給我們打電話。在那邊不許哭,別讓外國佬瞧不起我們中國人。」  

  「搭乘民航C322航班的旅客請到3號檢票口,飛機馬上就要起飛了,請您盡快登機……」甜美的聲音聽在我們的耳朵裡卻是代表著離別的號角。  

  走到檢票口、把票遞過去的時候,我忽然轉過身環視大廳,雖然明知道邵霆這個時候也不會醒,但我還是希望看到他的身影。  

  「小姐,您的機票。」服務小姐甜美地提醒著我,這下離別的時刻真的來到了。  

  「再見了,記得想我哦。」故作開心地衝著他們揮揮手,我轉身走進去。  

  我慢慢地走,等到轉了彎、外面的人已經看不見我的時候,才就開始奔跑,同時我的淚也大滴大滴地掉了下來。

  坐上飛機,我坐在靠窗的位子、看著窗外的陽光,看著飛機緩緩起飛。當B市在我的眼中逐漸變小的時候,我對著窗外無聲地說了一句:再見了,我的愛人。  




引言 使用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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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2-12-19 10:41:46

第9章

  在英國的日子過得很快,但我不快樂。我想邵霆想到夜夜都淚濕枕巾。以前在國內的時候,雖然不是夜夜同眠,但起碼我可以天天看到他。而今,我夜夜夢到他,但怎麼也感覺不到他的體溫了。  

  打電話回去,我也不肯詢問有關他和小蘋果的一切。邵霆倒是有打電話,他說:「關心,你行、你有種,敢迷昏我。如果不是我知道你沒有什麼能圖謀我的,別說你在英國,就是你跑到火星,我也會追去算賬的。」  

  然後從此我們就只靠E-mail聯繫,邵霆給我寫了很多的mail,這是我始料未及的。有一次,他在信中說:心心,你知道嗎?現在我開始種一棵愛情花,我想,我會知道它開出了什麼顏色的花。  

  他的愛情花是為小蘋果種下的,我不僅要遠在英國還要為他傷心、還要看他種出一棵屬於他們的愛情花。所以我不給他回信,漸漸地不肯看他的來信,可他卻一直沒有停止過。邵霆,我們斷得乾淨一些好不好?難道就因為我在離別的前一晚迷昏了你,你就用這種方式來報復嗎?  





  那一晚,在陷入昏迷時,他還有著淺淺的意識,聽到了她說的愛情花。聽著聽著,心就開始絞痛——為什麼,明明是和小蘋果相愛,為什麼還會為她的絕望心痛呢?或許愛情不是他想像中的那種情感,或許還在很小的時候,關心就把一顆種子種到了他的血液裡……  

  關心走後,雖然他每天都和小蘋果在一起、每天都看著小蘋果的笑靨如花,可他的心裡卻沒有想像中的快樂,總覺得懷抱裡空空的,似乎少了些什麼。每晚回到公寓,看著空蕩蕩的房間,忽然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空虛。  

  坐在客廳看電視,會習慣性地喊:「心心,給我煮杯咖啡吧。」在浴室,也會脫口而出:「心心,給我拿浴巾來。」早晨起床會以為心心在廚房煎蛋,穿衣服的時候也會說:「心心,我那條藍色的領帶呢?」  

  和小蘋果逛街的時候,有時候看到某樣東西,浮現的第一個念頭是:心心會喜歡。和小蘋果看電影,也會選擇一部心心喜歡的喜劇片。  

  當他發現自己這些下意識的舉止時,嚇了一跳。老天!什麼時候心心已經融入了他的骨血而他卻不自知?什麼時候心心的愛情花已經在他的心裡含苞待放了?忽然想到那天早晨,心心告訴他要離開時的表情是那樣的絕望和無助。老天!他當時認為自己愛上了小蘋果,正甜甜蜜蜜地要和心心分享,他真是個混蛋!他這才明白為什麼每次看到心心和紀如航在一起為什麼會不舒服、才明白在聽到心心要走時心臟突發的一陣痙攣原來是心痛的滋味……胸口上心心小時候留下的那個月牙形的痕跡,成了惟一可以慰籍他靈魂的溫柔,當撫著那個痕跡時,似乎能夠感覺到心心嘴唇的溫度。  

  心心,如果現在才為你種下一顆愛情花的種子,會不會太遲?一年,我給你一年的時間,我也用這一年來證實,自己是否是真的愛你,是否再也不想放你走出我的生命。  



  為了消磨這異鄉漫長的日子,我瘋狂地選修課程。  

  我不敢不學習,因為一鬆懈下來,我就會想念邵霆,想念很多和他共度的日子,想念我們曾經有過的美妙和激情。

  我一直說要看大笨鐘、看泰晤士河,可是沒有了相伴的人,再美的景色我也提不起興趣;也不肯去逛街,害怕又想到邵霆、害怕自己忍不住就跑回去騷擾他和小蘋果,只好更拚命地學習。  

  吃得飽穿得暖住得好,可我卻越來越瘦了。不知道從哪天起,我開始討厭吃東西,看見什麼都反胃,早晨起來的時候就會先衝到浴室吐一番,然後自己看著鏡子中的人:蒼白、消瘦,一點精神也沒有。  

  開始有昏倒的記錄了,儘管時間不長,但次數越來越多了。我把嘔吐和眩暈的症狀綜合起來,自已得出的結論是:我水土不服。而水土不服的辦法就是努力地適應環境。可是吃了東西會吐,吐的時候就會想到邵霆,想到如果不是因為他,我不會跑到這異鄉做一個過客。  

  又過了兩個多月後,我發現我開始變胖,甚至有了肚子。是不是因為自從到了英國就不再運動的關係啊?那一天,在圖書館查找一篇有關《荷馬史詩》的資料,蹲在最低層的書架尋找,當拿著那本書站起來時,就覺得天旋地轉、看到滿頭的星星,然後一下子倒在地上……  

  醒來時在醫院,是圖書館裡的同學送我來的。我在乍醒時有些搞不清狀況,以為自己還在國內,看到金髮碧眼的護士過來嘰裡呱啦地說了一堆,有一瞬間還以為自己在做夢,然後才想到我已在英國呆了四個月了。  

  「小姐,恭喜你,你已經懷孕十六周半了。」護士笑盈盈地說著,「你的小寶寶會很可愛。」  

  我想我還是在做夢,而夢中的護士很善良,她告訴我我懷孕了。我想哭,懷孕啊,不是別的,是懷孕!我和邵霆明裡暗裡在一起這麼多年了,我連個蛋都沒生,現在我出國了,卻有人告訴我懷孕了!  

  護士看我懵懵懂懂的樣子,又清清楚楚地說了一遍。這夢好真實,我伸手捏了捏大腿,噢,天啊,好痛。

  痛?那麼我不是在做夢了?天啊!如果可以我想大喊:「我懷孕了。」  

  我坐起身,敬畏地看著自己的肚子。怪不得這段日子我又吐又暈的,怪不得我覺得我有肚子了,老天,這裡面有一個小寶寶,是我和邵霆的。  

  看見我的樣子,護士以為我不想要,「小姐,你雖然還年輕,但一個小寶寶來了,也算是和你有緣。不過,如果你不想要,現在還來得及。」  

  要!要!要!我當然要!我跳下床抱住護士小姐:「謝謝,謝謝,謝謝你告訴我這個好消息。老天,我要做老媽了!」  

  想打電話告訴誰,可是我不知道能告訴誰。家裡那四隻老狐狸知道我懷孕,肯定會樂翻天,即使邵霆不娶我,但有一個我和邵霆的小孩子,他們會喜極而泣。如果告訴他們的話,那邵霆一定會知道。雖然邵霆愛小蘋果,但他說過,如果有孩子,我們就結婚;但他愛的是小蘋果,他是不能和我結婚的,那樣的話,孩子只會讓大家不開心。  

  孩子我是要定了,那惟一的辦法就是不要告訴他們,反正我要在英國待一年。一年後,我的孩子就生下來了。幸好英國這邊沒有我們的親戚和朋友,乾爹生意上的夥伴也不認得我。這一年只要我瞞得住,就什麼都不是問題了。

  我開始積極地佈置這一切。在肚子還不會讓人懷疑的時候回國看一看、探一探口風,看看會不會因為孩子而發生誤會或是發生別的什麼事,然後再決定要不要告訴他們。  

  接下來的日子我努力地吃東西和保證身體的強壯,醫生說我的孩子因為母體營養不良而有些瘦小,所以直到四五個月還看不出來。哦,寶寶,是媽媽對不起你,媽媽會讓你健康成長的。  

  孩子五個月的時候,正好是中國農曆的春節將至。我的肚子有些微凸了,於是我買了張機票回國。



  近鄉情怯。出關後我站在睽違五個月的B市,心中百感交集。  

  邵霆,我回來了,我還帶了一個禮物給你,只不過這個禮物現在不能拆封,邵霆,你會喜歡嗎?  

  走出機場的大門,正對面的就是一幅巨大的海報:一個女孩披散著長長的黑髮,背對鏡頭坐在浴缸裡,淺藍色的泡泡貼在她的身上,她的一隻手翹起,拿著一瓶沐浴露,另一隻手搭在胳膊上,輕輕撫摸。她的身體瑩白如玉,散發著青春的美。旁邊寫著一行大字:夢藍沐浴露,關心你自己。  

  那是紀如唇公司的廣告看板。當我看到那個畫面上的她時,禁不住笑了起來。這一笑,笑走了我的疏離感,我彷彿又融入這座千變萬化的城市,彷彿不曾離開過。  

  因為那畫裡的女人,是我。  

  在英國的時候,紀如唇曾打電話問我:「關心,我想用一副你的照片當我們公司的平面模特,可不可以?」

  當時我就說:「只要不露臉就行。」  

  「你放心,親愛的,我肯定你的臉一點也不露。」現在才明白她當時怎麼會笑得那麼賊。呵呵,居然是除了臉,什麼都露了。  

  叫了出租車,我說了紀家公司的地址。我要去討回廣告的酬金,現在我要有孩子要養了,要錙銖必究。

  到了她公司的門口,接待小姐換了新人。她不認識我,所以很禮貌地請我留步。我也不為難她,讓她給紀如唇的秘書打個電話。而我則坐在那裡等待,並默默倒計數:十、九、八……零!  

  與此同時,電梯門「叮」的一聲開了,衝出一股紅色旋風。紀如唇如風一般旋出來,在我面前停住:「關心,真的是你,關心,我還以為是誰跟我惡作劇呢。」  

  她把我抱得緊緊的,連連在我臉上親吻,吻得我臉上癢癢的。  

  然後她又推開我,「來來來,我看看。嗯,有些瘦了,不過還好,還是那麼漂亮。」  

  她邊說邊拉著我上樓,還是像風一樣地旋進辦公室,關門的時候對秘書說:「可瑩,從現在起我不見客,把我明天的行程全部推掉。」  

  我衝著可瑩露出一個無可奈何的笑臉,然後被她拖進門。  

  一關上門,還沒等我坐定,她就湊過來,「說,你回來幹什麼?我才不信你是想我們呢。」然後她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終於看出關鍵的問題,「你的肚子怎麼大了?別告訴我說裡面是哪個老外的種。」她露出那副「我不會信的」表情。

  「沒錯。」我拍拍肚子,「這裡面有個小傢夥,也是我回來的原因。」  

  她坐過來,「邵霆的。」很肯定,因為她瞭解我,我不可能在愛著邵霆的情況下還跟別人有什麼關係。

  「是啊。」我點頭。  

  「他知道?」  

  「你說呢?我會那麼笨?」我給她一個白眼。  

  「呵呵呵,」她笑,「那你打算怎麼辦?」  

  「親愛的,」我俯在她的肩頭,「我被人拋棄了,所以我只能來投靠你了。」  

  「行了,別演那些沒水準的戲了。」她推推我,「你還能養不起一個孩子?」  

  「嗚嗚嗚,我是來跟你討奶粉錢的。」我裝哭,「你把那個廣告的酬金算給我,我要給我寶寶買奶粉。」

  她笑不可支,「行了關心,你別讓我笑了,我會肚子痛。」  

  我也笑,「說實話,如唇,你們那張廣告還拍得真他媽的唯美。說,現在有沒有人把拿那張海報當幻想的對象啊?」

  「你別神經兮兮了。別忘了,你是孕婦,請做好胎教。說什麼髒話啊?」她瞪我一眼,「至於那張海報嘛,呵呵,關心,真想不到,你那殘花敗柳的身子,居然也有人想入非非哦。」  

  忽然她像想起了什麼似的撫掌大笑,「關心,你知道嗎?我們這廣告才貼出去兩天,一個男人就跑來發了標,差點掀翻了我的辦公室。你猜猜是誰?」她賣了個關子。  

  「誰?不會是你家的紀天使吧?」我還真的想不出了。  

  「呵呵,現在這個男人簡直把我當成敵人了。關心,你一定要幫我,我可不想我們公司被那個死男人給打壓。你說,你又不是他老婆、也不是見不得人,他幹嗎那麼大的火氣?自己都有了小蘋果了,我用你的身體賺點錢,他還小鼻子小眼地跟我過不去。」  

  邵霆?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其實那張照片拍得很美,我很喜歡的。  

  我笑,「管他。現在他已經是別人的東西了,他管不著我了。你也不必理他,記得把錢給我就好。我等會和你簽個合同書,他再鬧事就拿給他看好了。」  

  「哦,關心,你為什麼是關心?」她裝出心痛的樣子,「如果你生為一個男人該多好啊?那麼今生今我就非你不嫁了。」  

  「錯了,如唇小親親。如果我生為男人,那邵霆必定是女人,我還是會愛上她的。」我拿她曾經說過的話來反駁她,「不過,如果你肯對我獻身的話,我或許會考慮捨他就你。」  

  「算了吧。」她坐過去,「我才不要屈就你的第二呢。如果真那樣的話,我就是另外一個你了。」

  那晚我住在紀如唇在市區的公寓裡。而對於我的小公寓,我想回去又不敢。想回去,想看看我的小屋是否蒙塵;不敢回去,我怕看到過往那些甜美和憂傷。況且紀如唇說邵霆現在還住在那裡,這樣我更不敢回去了,我怕看到小蘋果在那裡,怕看到那裡將不再是我的家……  

  觸景會傷情的。和她擁被傾談,已是東方魚肚白。雖然我離開只有五個月,卻像是五年那麼長久。

  第二天我去了學校看看那些老朋友,陳克舟一臉菜色地跑來,「關心姐,我求求你,你快回來吧,天啊,我快累死了。」  

  哈哈哈,我無法不笑得奸詐狡猾,離開是正確的,我再一次崇拜自己。陳克舟是個厲害的角色,他都累得像條狗了,如果換作是我,那我早就死了。我對他致以萬分的同情,不過同情歸同情,再讓我把負擔攬上身,那是不可能的。揮揮手,我離開了學生會,不帶走一片雲彩。  

  因為聽說邵霆的公司出事,我沒有在學校多呆,就坐車前往邵氏。不管怎麼說,邵霆是我愛的男人,我不想他有事,而且邵氏也有我的股份,還是去看看吧,如果能盡點力就更好了。  

  停在商業黃金地段的邵氏大樓前,仰望三十六層的歐式建築,這是邵氏子公司開業以來,我第四次出現在這裡。

  在一樓的接待大廳對接待小姐說我要見邵霆。她不認識我,或許是因為公司發生的事情真的很嚴重,她不讓我上去,因為沒有預約她也不肯替我通知上頭。  

  我環視一下大廳,警衛明顯地比一般公司要多,而且在隱秘處還裝了比原來多一倍的電眼。看來這次的事件不是小事。  

  這樣想著,危機感一下子襲上了我的心頭。我的危機感一向是很準的,我不能再等了,於是我反身向樓上衝。接待小姐嚇得急忙呼喚警衛,那些五大三粗的傢夥原本就在注意我,這下都紛紛跑過來圍堵。  

  我拿出從來沒用過的白金卡,邵氏公司的員工都知道公司的管理階層有一種卡,代表著身份的不同,卡的樣式是相同的,但顏色不同。白金卡很少人見過,代表著邵氏最重要的人物。我把卡衝他們一晃,往總經理專用電梯上一刷,電梯門應聲而開,我閃身進去,按下頂樓。  

  越往上越感覺到危機感沈沈地壓在心上,我的心跳加速,雙手緊緊地握住,心中暗暗地祈禱:邵霆,你一定不要有事,你一定要好好地等我。  

  電梯門打開,迎接我的是一把上了膛的槍。  



  邵霆在三個月前發現公司有大筆資金流向不明,他跟智囊團經過一番調查後終於發現原來是公司的財務部長中飽私囊;在醜事爆發後,又發現業務部的經理在幾筆生意中收回扣、損害公司利益,而業務部經理是財務部長的妻侄。財務部長是從邵氏總公司調到這邊來的,是公司的元老級人物,當初曾在乾爹創業的時候立下了汗馬功勞;但因為不滿公司把他調到邵霆的手下,又因為他認為邵霆是個毛頭小子、沒有把他這個元老放在眼裡,因此鑄下大錯。  

  邵霆收集到他們的證據,設計讓他們吐出了巨款、露出了馬腳。結果義憤填膺的公司員工打電話報了警,財務部長被收押入獄,而業務經理則在混亂中逃跑。  

  之後的三個月,警方通緝業務經理王傳春。而公司在這三個月怪事不斷,電梯斷電、停車場車禍、恐嚇信、騷擾電話……無一不是衝著邵霆來的。  

  邵霆倒不把這些小把戲放在眼裡,但前幾天的一封信卻讓他害怕——那天早晨秘書送進來一撂信件,其中有一封已經開了封,是近段日子以來連續在公司發現的恐嚇信件。  

  看完以後,邵霆氣得差點把安全主任革職。讓他生氣的原因是那個匪徒要挾邵霆,小心身邊的人跟他遭殃。

  而他身邊最重要的人,就是小蘋果。於是邵霆把小蘋果帶在身邊,生怕有一點閃失。  

  頂樓已經進入全面警備狀態。邵霆已經報了警,警察埋伏在各個容易發生危險的地方,小蘋果的行動也有保鏢全程跟隨,但邵霆還是害怕,總覺得只有把她拴在身邊才安心,而小蘋果這幾天已經悶得快發瘋了,常常偷溜出去透氣。

  我上樓的時候,樓下的警衛已經通報了上頭。所以,一開電梯門,一把槍就指著我的腦袋。那是邵霆新雇的專業保鏢,撥槍的速度很快,聲音冷冷的,「把手舉起來。」  

  「呵呵,老兄,在樓裡還戴墨鏡,能看清路嗎?」我面不改色,舉起雙手,向他提了一個問題。  

  邵霆循聲出來,「關心?你怎麼來了?」他的聲音很驚訝,臉上也寫滿了不相信。聽那聲音,不像是歡迎我。

  「好吧,乾哥哥。對於久別重逢的人來說,你的態度讓我很不滿意。我覺得最起碼你也得過來給我一個擁抱啊。」我衝他搖搖頭,「不過,看在這把槍的份上,我可以原諒你。來吧,乾哥哥,給我一個歡迎吻吧。」  

  他不悅地搖頭,「什麼時候了,你還開玩笑。」在他的示意下,保鏢收了槍,但還是很謹慎地看著我。

  我知道在這種時候他不會相信任何人,但我和邵霆的關係他也不知道,所以我不怪他,而且,有這樣的人在邵霆身邊,我還會放心一些。  

  進去他的辦公室,裡面一片狼籍,幾個高級階層的管理人員正灰頭土腦地坐在那裡,個個面無人色。

  「好可怕呢,乾哥哥,不用發這麼大的火吧?」我拾起地上那只宋朝時期的小花瓶,「花瓶很貴呢,你不想要的話說一聲,送給我啊,我正缺錢呢。」嘖嘖有聲地歎息、搖頭,我狀似可惜地對那些花瓶、古董投以同情的目光。

  「行了,別演了,你來幹什麼?」他很不耐煩地說。  

  「想你們啊,就回來看看你啊,想看看你和小蘋果什麼時候結婚啊。」我笑著說,「乾哥哥,如果你們今年結婚的話,我可是不會參加啊,我有事,所以喜貼不用寄我了;我也沒錢,禮金也不送了。」  

  聽著我的話,他想笑,可忽然又想起什麼似的發出打雷般的聲音,「小蘋果?小蘋果呢?她怎麼還沒回來?都這麼長時間了,怎麼回事?快給我聯繫那些保鏢!」  

  看著他暴怒的樣子,我想他真的愛慘了小蘋果,我從沒見他對我這麼關心過。他這一喊,那些保全人員又開始兵荒馬亂,有往外衝的,有打電話的。然後我聽到小蘋果的聲音從辦公室的對講機裡傳來,「霆,不要喊了。我聽到了,你真吵。」  

  「好好,我不喊。你在哪裡?快些回來吧。」他好聲好氣地貼著對講機安慰小蘋果。  

  「討厭死了,霆,我不要回去,好悶的。我要在外面玩……」  

  「聽話,小蘋果,快回來。乖,等這件事過去了,你想去哪裡玩都行,我陪你去。」他許下承諾。

  「不要!你那裡好悶的,我如果再呆下去的話我就要悶死了,霆,你也捨不得我死掉吧?」她在那一頭撒嬌。

  「那你在哪裡?我去找你。」他說著起身往下走。  

  「我在樓下耶。」  

  邵霆像一陣風從我身邊掠過,看都沒看我一眼。  

  我坐在他的辦公室,環視裡面的高級人員,面容一改,冷聲說:「誰來說給我聽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不認識我的人不把我放在眼裡,而認識我的人面色就不太好看,「大小姐,是這麼回事……」  

  然後我就得知了前面所說的發生的這一切。聽完他們的敘述,我眼光淩厲,以前跟黑道大哥混時練就的眼光殺人術終於可以用上了,「很好,三個月,有人通知董事長嗎?」如果乾爹知道,我就一定會知道。  

  家裡那四隻老狐狸雖然知道邵霆有了女朋友,但他們還是把握任何一個機會來撮合我們倆,如果知道發生這樣的事,必定會很快樂地告訴我,然後要我回來幫邵霆抓住那個可憐的小賊,讓邵霆發現他根本就離不開我。  

  他們都低下頭,其中一個經理囁囁地說:「是總經理不讓我們通知的。」  

  我點頭,「那好,你們告訴我,這段時間你們做了什麼工作?漫無目的地地毯式搜查?還是忙著安撫員工人心?明知道發生這種事不能拖,越拖後果越嚴重,你們居然還敢知情不報?邵霆年輕、有些事情考慮不到,這段時間我們的利益損失多少你們心中有數。難道還要等著情況再嚴重,出現人命,公司倒閉才通知董事會那邊嗎?還有,為什麼匪徒可以輕易地把電梯弄斷電,恐嚇信可以輕易地送進來,你們不覺得很奇怪嗎?如果沒有人在公司裡接應他,他會這麼清楚邵霆的一舉一動?」我的話說得他們頭垂得更低了。  

  懶得理他們,站起身,「還等什麼?知道自己的職責是什麼就快去啊!你們最好拿出我滿意的結果。」然後才看他們慌張地站起來往外跑,還帶倒了好幾把椅子。  

  我很奇怪邵霆這麼久還沒回來,到窗邊往下一望,雖然三十六樓看不太清底下的情況,但下面突兀地圍著一群人可不太正常。  

  老天!我覺得危機感又浮現了——邵霆!我飛身往外跑,邊跑邊喊那些保全人員,「下面出事了,快點!」然後是腳步聲,那些也發覺情況不對的保全人員紛紛往下跑。  

  到了樓下,在公司的前面的噴水池,我看到邵霆背對我站著,他的對面是一個面容猥瑣的男人,手裡拿著一把刀架在小蘋果的脖子上,手也勒住小蘋果的脖子。小蘋果嚇得花容失色,邵霆也是面無血色。  

  「哈哈哈,邵小子,怕了吧?嗯?你有本事,是你把我逼到這份上的。」那男人手中一使勁,刀尖壓進小蘋果的脖子,讓她雪白的脖子劃出了一道血跡,「小子,我也不要求太多,你給我三千萬,然後我請這位小姐跟我一道離開B市。如果你聽話,這位小姐也就是受點驚嚇,如果你不聽話,我就不知道我這手拿不拿得住這把刀了。」他威脅著。

  看著邵霆的為難、小蘋果的害怕、匪徒的囂張,我想了想,走上去站在邵霆的身邊,用著千嬌百媚的聲音,「呵呵,傻瓜,你以為邵霆真的會害怕嗎?」  

  他嚇了一跳,這才看見我,「你是誰?誰讓你過來的?」  

  而邵霆也轉過身,不贊成地看著我,他的目光中沒有溫度,跟他看小蘋果的神情天地之差。這讓我自嘲地想:我做的決定是對的。  

  因為愛他,我選擇讓他幸福。  

  「我?我是邵氏的另外一個大股東關鎮揚的女兒——關心,你知道吧?而且在B市的邵氏,我有30%的股份,我的話,邵霆要聽。」頓了頓,看著他的臉色果然變了,又接著說,「最重要的一點是邵霆和我的關係,你不知道我和他從小就是未婚夫妻了嗎?我是他的未婚妻,至於你手上抓的那個女人,充其量只能算是他的玩伴而已。」  

  如我預料中的一樣,每個人的臉色都在改變。  

  「我不信,邵霆很在乎這個女人,才不是你說的那樣。」他抓緊了手中的小蘋果。  

  「呵呵,要不我說你傻瓜啊?邵霆早就注意到你們的事了,所以設計想抓住你們,而他害怕我受到傷害,所以把我送出國,而用你手中的那個女人來混淆你們的視聽而已。」  

  為了取信於他,我轉身抱住邵霆的脖子,用力吻上他。因為背對著那個人,所以我用眼光對邵霆說:「如果想救你的小蘋果,就只有這個辦法了。」他終於也熱烈地回吻我。  





引言 使用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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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2-12-19 10:42:49

第10章

  五個月,雙唇一接觸,就彷彿自己有意志般的難分難捨。在這樣危險的時候,我還是該死地陶醉在他的吻中,直到他抽身離開,把我摟在懷中。  

  「沒錯,我愛的其實是這個從小就在一起的未婚妻,你手中的那個在我心中並沒有什麼份量。我之所以任你談條件,是不想牽扯一條無辜的生命。」他低頭看我,眼中深情款款,看得我自己都感動起來。  

  我沖那個男人笑笑,「如果你還不相信的話,我給你一個證據。」在邵霆的驚訝中,我拍了拍肚子,「看到了吧?我的肚子裡面已經有他的孩子了。」  

  這句話不啻於一顆炸彈,炸翻了邵霆的天地,也炸翻了小蘋果的心,更炸得那個男人氣急敗壞,「你告訴我這些有什麼用?我就不信我抓住這個女人,你們敢不給我錢。」  

  「不!」我搖頭,「我的意思是:用我來代替她。我比她值錢!」  

  這句話又讓邵霆、小蘋果一愣。  

  「不,心心,你不能去。」邵霆敬畏地看著我的肚子,「我不要你帶著我們的孩子去冒險,妻子只能有一個,玩伴再找就好了。」他說得半真半假。  

  我想他也是矛盾的,想救小蘋果,只有拿我去換她;而我肚子裡如果真有孩子的話,他又不敢拿孩子開玩笑。

  那個男人思索了一會,揮舞著手中的刀,「好,你過來,換她走。」  

  我邁步往那邊走。  

  「不!心心,不要!」邵霆發出一聲慘叫。很像是真的,我沒回頭,我怕看到他眼中對小蘋果的關心,聽到他這樣的聲音,我可以自欺欺人說邵霆是真的怕失去我。因為如此,我也錯失了他眼中的情意。  

  盯著那個人的眼睛,慢慢地走過去。我看得出來,他很緊張。走到他身邊,他用拿刀的手勒住我的脖子,勒得很緊。老天,我有些喘不上氣。自從懷孕我就覺得呼吸困難。  

  他另一隻手放開小蘋果,把她狠狠一推,「快滾,媽的,白費我這麼多心思。」  

  小蘋果踉蹌了一下,然後飛快地跑到邵霆身邊,邵霆張開雙臂把她抱在懷中,「好了,沒事了,沒事了。」他閉著眼睛,像是抱著失而復得的珍寶,把她的頭按在懷中,輕吻著她的發。  

  我在匪徒的挾持下看著那一幕動人的情景,眼淚不自覺地流下來。即使是我換回了小蘋果,邵霆在這樣的時刻還是沒有把他的目光投向我。  

  是我自己做的決定,又有什麼好怨的,我不是早就知道他不愛我嗎?為什麼心又開始痛?肚子也不爭氣地開始抽痛。五個月了,孩子開始在裡面活動了,呵,寶寶,你得當心,老媽今天不知道能不能保護了我們了。不過你放心,老媽只要還有一口氣,就不會拋下你。  

  那人死攫著我的脖子,看到邵霆和小蘋果的恩愛,他知道上當了,但手中的人質這回是死也不能放手了。

  「媽的,邵霆,敢騙老子!好,老子就送你姘婦和孩子上西天。」他說著,手中的刀子就往我脖子上扎。

  我不能動,肚子在這一瞬間絞痛得厲害,眼看刀子就扎進來,我閉上眼——邵霆,再見了!  

  就聽「砰」的一聲,感覺脖子上有些涼,而身上的力道鬆了下來,脖子只是有一點點痛,再低頭一看:他拿刀的手不知被誰打了一槍,汩汩地流著血。他癱坐在地上,另一隻手捏著流血的傷口。  

  我一腳踢倒他,然後對他拳打腳踢,肚子的痛、心中的傷痛全發洩在這個可憐的傢夥身上,直到一雙大手拉開了我。

  轉過頭,是紀如航。他不像個天使,一身肅殺之氣使他更像個催命閻王。他踢了踢癱倒在地上的男子,見他沒什麼進氣了,才環著我到邵霆身邊。  

  邵霆把小蘋果從懷中推開,但還是握著她的手,對著紀如航點頭,「我欠你一次,以後如果雷盟有用得到我們邵氏的地方,邵某全力以赴。」  

  紀如航推開他的手,「邵霆,我不是為你。我是為了關心,我們是朋友,她又是我們雷盟的恩人。如果不是她來淌這趟混水,我們不會管這種事。」然後他拉著我要走。  

  「等等,關心,」邵霆喊住我,「你真的懷孕了?」他看著我的肚子。  

  「呵呵,騙你的。」我搖頭。都這個時候了,我懷孕只是徒增麻煩。看他和小蘋果的感情,孩子已經不會成為他們的障礙了,而且如果邵霆跟我搶這個孩子的話,我就什麼都沒有了,「我只是吃胖了一些。」  

  見他仍是懷疑,我笑,「邵霆,你看,我去英國已經五個月,你有看過五個月的孕婦肚子這麼小嗎?」

  他認真地盯著我的雙眼,因為我一說謊幾會眨眼睛,當他看到我的雙眼眨也不眨地回視他,才算有些相信。

  「關心,謝謝你。來,小蘋果,說句話。」他推著小蘋果。  

  「關心,謝謝你了。」小蘋果的道謝並不算太誠懇,說完話又趴回邵霆懷中。  

  「她嚇壞了。」邵霆笑得不太自在。我想可能是因為剛才我們說的話讓她很不舒服,可處在那個時候,不說那樣的話別人會信嗎?  

  看一眼邵霆,他也深深地看著我,眼中對小蘋果的深情還沒有消散,看得我有些感動。或許這一次我離開,我們就真的再不會見面了。我想把他看清楚,永遠永遠地記在我心中。  

  轉身,邁步,肚子又開始痛起來,寶貝,乖,不要在這個時候開玩笑哦。  

  可剛一轉身,那種濃濃的危機感又出來了。我急忙回身,眼角瞥到一道銀光——  

  那是子彈!  

  推開紀如航我就翻身跳到邵霆身邊,衝力壓倒了他,連帶壓倒了小蘋果。  

  槍響了,我感覺胸口溫熱,大腿處也有濕熱的液體滑下。  

  邵霆在我的身下,我倒在他身上,背貼著他的胸,我看見胸前汩汩流淌的液體,肚子也很痛,紀如航過來把我抱起來,「救護車,快叫救護車!你他媽的摔傻了?」  

  「呵呵,天使說髒話……」我伸手想摸摸紀如航的臉,可是沒有力氣了,頭一偏,沒有了意識……

  投入黑暗的前一瞬間,我似乎聽到有人絕望的尖叫,很熟悉,像邵霆……  



  我在熟睡。可是睡覺也很累,好像很多人在身邊來來去去,他們好像在哭泣,有人在我耳邊不停地說話。討厭,連覺都不讓我好好睡,不要吵了。我固執地不肯醒來,我要睡覺,似乎有好久好久沒有這樣好好地睡了呢。  

  不知過了多少天,我忽然聽到有人說話。  

  「心心寶貝,起來啦,不要睡啦,媽好想你哦。」  

  「淑惠,不要哭啦,心心會好起來的。」  

  「嗚,美雪,是不是老天在懲罰我啊?」那是媽在哭嗎?  

  她們哭什麼啊?我只不過是睡一會覺啊。我往聲音的方向飄,看見前面是一道白光:媽趴在一張床邊,肩頭一聳一聳的,乾媽拍著她的肩,也是淚流滿面。我爸和乾爹在旁邊也是紅著眼圈。  

  「嗨,大家好啊,怎麼了?」我調皮地衝他們打招呼。  

  可沒有人理我。  

  我不死心,「媽,我是心心啊,你怎麼了?」她還是不理我,我飄過去、伸手去推她,可我的手穿透了她的肩。老天!這是怎麼回事?  

  然後我飄到乾媽面前:「乾媽,我在這裡,你看見我了嗎?」  

  「心心,心心,你快醒來啊,好不好,醒過來啊……」媽雙手搖著床上躺的人。  

  心心?床上躺的是我嗎?我也探頭過去望——  

  好醜的人!頭髮剃光了,頭皮上貼著好多醫療器械的管子和金屬片,鼻子上罩著氧氣罩,胳膊上也紮著好多點滴的管子,臉色蒼白,好像死翹翹的樣子。只有旁邊心臟監測儀的聲響才表示著她還活著。  

  這個人是我啊?我偏著頭看。  

  床邊坐著一個男子,他拉著我的手,這個人很像邵霆。「心心,醒過來,醒過來吧。醒來看看我好不好?」他的聲音也有些哽咽,「心心,我知道我傷了你的心,可是,你要給我機會彌補,不要在我愛上你的時候拋下我。心心,不要這麼殘忍。」  

  邵霆在說他愛我。果然是在做夢,我飄過去看。他好憔悴哦,一雙眼緊盯著床上的醜女。  

  「心心,我錯了,我不該逃避你的愛。心心,你知道嗎?你早就在我心裡了,只是我一直不敢承認,我是個膽小鬼。」他拉著我的手擦淚,邵霆在哭。  

  「心心,你一定不知道,雖然我有那麼多的女伴,但我心中最愛的是你。你不知道,每次我和別的女孩一起出去玩的時候,就有愧疚感,我覺得我在做對不你的事。我知道我幼稚,我以為只要不承認愛上你,我就不會愛上你。心心,原諒我,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醒來吧。」  

  我看到老媽他們都掉淚了。爸爸過來拍拍他的肩,「小霆,別這樣了,你去休息吧,我們在這邊守著,你已經十幾天沒睡了。再這樣下去,等到心心醒了,你卻倒了,我向你保證,心心醒了我們會第一個通知你。」  

  「不,關爸,我不走,我要在這邊等心心張開眼,我要她張開眼看到的第一個人就是我,我要在這裡陪她,她在夢裡會害怕的……」他的聲音嗚咽,我看到他的淚水大滴大滴地掉下來。  

  伸手去接那淚珠,淚珠穿過我的手掌掉落,「邵霆,你哭了耶,真奇怪,我為什麼會感覺到燙呢?」

  老媽她們也過來加入勸說的行列,「小霆,我們知道你的心,相信心心也知道,你再不休息會生病的,這樣心心醒來看到你在病床上,她會心痛的,你也捨不得她心痛吧?」她說著又紅了眼。  

  我覺得媽真是厲害。她這樣說,邵霆的神色開始猶豫了,終於點頭,「好,我就瞇一會兒,心心醒了一定要喊我哦。」  

  見大家點頭,他才慢慢地爬上床,很溫柔地摟住床上那個死氣沈沈的醜女人,在她的臉上輕輕地吻了一下,「心心,我陪你睡覺哦,你不用怕。」  

  我感覺一股倦意襲來,「啊」地打了個呵欠,繼續睡吧。  

  迷糊當中似乎聽到媽的聲音——「心心,你這個傻孩子,不是說好了不放棄嗎?小霆這麼愛你,你要快些醒來啊。」

  再醒來時,我依然在空中飄蕩,穿梭在醫院的各個角落。這裡可以看到很多和我一樣的遊魂,都是面無表情地飄著。

  在飄到病房門口的時候,聽到邵霆在裡面對躺在病床上的我說:「心心,醒來吧,醒來給我一個說愛你的機會好不好?心心,知道嗎?從你去英國我就開始想念你,想念你卻見不著你,只好給你發mail。可你好狠的心,一句話都不肯跟我說,是不是我真的傷你很重,讓你想和我斷得一乾二淨?心心,醒來打我罵我好不好?不要再躺在床上,不要這樣……」他的聲音又開始哽咽,「心心,不要這麼殘忍,不要在我知道自己愛上你的時候讓我失去你。這一輩子,我只想愛你一個,不要丟下我……」  

  我有些震驚,便飄到邵霆的面前,對他說:「邵霆,不要這樣,大男人哭的樣子很難看的。」可他聽不見,只是撫著我的肚子,「你看,我們的孩子都這麼大了,醫生說他很健康哦,可如果你再不醒來的話,就保不住他了。心心,起來好不好?我們不會逼你,只要你起來,你想怎麼做都行,好不好啊……」他泣不成聲。  

  我的孩子?!我忽然想到我有寶寶了!天啊,多久了?我忘記他多久了?我要感覺寶寶在肚子裡跳動,我要看著他出生,我要和他永遠在一起!  

  「邵霆……」我也哭了。人在無助的時候第一個想到的人是不是就是心中最重要的人?我好無助啊。我不知道我該怎麼辦。我不要再遊蕩了,可我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快看,心心有反應了!」乾爹忽然指著監測儀大叫。  

  「真的呢,快、快喊醫生!」爸也大叫。  

  「醫生,快,我們的寶貝有反應了!」  

  「……」  

  門外衝進來一些人——醫生、護士。我看到護士拿著兩隻大熨斗似的東西往我的胸前貼。  

  「不要!不要!不要傷到我的孩子!」我大叫,好像有誰推了我一把,我就陷入了黑暗。  

  再睜開眼,我感覺全身都在痛。老天,渾身的關節似乎生了�。入眼一片白,我的眼睛有些刺痛,我趕快閉上,輕輕呻吟一聲。  

  「心心,你醒了?」感覺到我的輕呼,有人趴下來欣喜地問著。  

  好熟的聲音,像邵霆。可是我知道不可能是他,他很忙的,而且他有小蘋果。  

  「心心,醒來了睜開眼看看我好不好?心心……」一雙大手貼著我的臉摩挲,「心心,心心!」他歎了口氣。

  真的好像邵霆哦。我很想再享受一下他難得的溫柔,但還是悄悄睜開一隻眼,真的是邵霆嗎?  

  真的是邵霆。只不過他變得好醜哦,一頭亂糟糟的頭髮,鬍子也沒刮,瘦了許多,眼睛裡全是血絲,身上的西裝好像醃乾菜一樣。這真的是邵霆嗎?那個迷人的、風采翩翩的邵霆?  

  他欣喜若狂地蹲在床邊,大手輕碰著我的臉,「心心,你醒了,真的醒了?老天,感謝老天,你終於醒了。」

  我真的醒了。我也清楚地知道這不是夢,因為夢裡我的身體不會痛。可是我做了一個好美的夢,夢裡的邵霆是個癡心愛我的男人,如果不是因為孩子,我真的不想醒來。  

  老天,我的孩子!我伸出雙手去摸肚子,扯動了點滴架,哦,好痛。不過雙手撫在肚子上的感覺很充實。我的孩子還在!他看見我的動作,輕輕地把我的手抽回來、握在手中,虔誠地吻著,「心心,感謝老天,我終於沒有失去你。」他忽然掉了淚,「心心,你真的懷了我們的孩子,我要做爸爸了。」  

  我也回到現實,抽出手,「乾哥哥,你不忙啊?公司沒有事嗎?公司沒事不用上學嗎?還有,小蘋果呢?你不怕她吃醋啊?」我的嗓子又乾又啞。  

  他又把我的手握住,拿來棉棒沾濕我的唇,「我不忙,公司已經沒事了,你不知道你睡了多久麼?」

  很久嗎?不會吧。發現了我的疑惑,他說:「三個月。心心,你嚇死我了,你知不知道當你被紀如航抱到救護車上時,我已經嚇傻了,我以為這一次我真的失去你了。」  

  三個月?失去?老天,我糊塗了,他說了些什麼?「心心,你替我擋了一顆子彈,一直昏迷到現在。我們的爸媽都被你嚇老了許多。趕快好起來吧。等你的身體好了,會有一個驚喜等著你哦。」他像個想討人喜歡的小孩一樣獻著寶。

  驚喜?他的婚禮嗎?我不要!  

  好累。他的大手好溫暖。我又沈沈睡去。睡之前好像有聽到他在說:「心心,不要睡太久哦。」  

  「好……」我迷迷糊糊地回答。  

  再醒來時,大家都在身邊。爸、媽、乾爹、乾媽、紀如唇、紀如航、崔笑雪,桑可寧、許葳兒,還有許久不見的岳月和莫悔。  

  她們都好像是哭過了。我衝他們打聲招呼:「嗨,我回來了。」  

  「關心,你這個禍害,你把我們嚇死了!」岳月過來抱著我,「關心,關心,我就知道你不會忍心拋下我們的。嗚……」  

  真好,再看見這些和我血脈相連的人,我覺得活著真好。媽摸著我光光的頭:「丫頭,快點好起來,你要當老媽了呢。」  

  「是啊,我就說怎麼我摸著肚子時感覺大了很多,還以為是誰在我睡著的時候偷偷往裡面塞東西了呢。

  「好了好了,」爸喜極而泣,「能開玩笑的話,我的寶貝真的好了。」  

  籠罩這個病房三個月的陰霾終於消散了。大家相互看看,終於笑了。  



  一個月後,我在這家醫院生下我期盼已久的寶寶,一個英俊的胖小子。  

  這一段時間,邵霆表現得和我夢中的邵霆一樣,癡情、溫柔、把我呵護在手心,像一個珍寶。孩子生下後,邵霆跟我求婚。原來,他說的驚喜,真的是一場婚禮,只不過它不是他和小蘋果的,而是我們的。  

  我會同意嗎?當我知道瞞不住孩子的時候,就知道他會跟我求這個婚。即使他不求,我想幹爹乾媽他們也會用刀子架著他來求婚。那個時候我就決定,我不會答應嫁他。  

  我的拒絕出乎邵霆的預料。他開始每天跟前跟後,他說:「心心,我愛你!你知不知道我看到你被刀架住脖子的時候,心都差點停止跳動了嗎?我不敢看你,我生怕一看你會控制不住我的情緒、被他覺察到你對我的重要性,只好藉著小蘋果來掩飾內心的恐懼。」  

  頓了頓,他看看我的臉色,「那天早晨你去英國,我醒來時你已不在身邊,我感到了強烈的空虛,想到往後的一年裡我將看不到你、抱不到你,我就有種衝動、想飛到英國去把你帶回來。可是,我又想到小蘋果。那個時候我還是以為自己很愛她,我想,既然你選擇走,那我就好好地愛她吧。」他低下頭,歎口氣,「可是,我跟小蘋果在一起時,忽然沒有了當初的快樂。我開始想你,她說話的時候,我會想到你的神情;她吃飯的時候,我會想到你為我做飯的情景,甚至,我和她上床的時候,我也呼喊著你的名字。關心,我那時才知道,原來我愛的,是你。可能是因為我們一直在一起,我感覺不到那就是愛,或者說我是個膽小鬼,我不敢承認。」  

  我沒作聲。  



  我睡過了春節,也睡來了春天。原來禿禿地頭上也長出了一層短短的頭髮。  

  他坐過來,和我一起看著漂亮的寶貝閉著眼吮吸奶嘴,小嘴一吞一吞的。  

  「好可愛啊。好神奇啊!」他在耳邊輕歎。是啊,好神奇,我和邵霆的孩子。  

  「心心,我知道自己傷你很深,我知道你不接受我是對的。可是,為了可憐我終於知道什麼是愛情,你就嫁給我吧!」他摸著孩子的臉,又說,「你知道嗎?那枚我買給你的戒指救了你一命呢。」  

  當我挨那顆子彈時,子彈正好頂著戒指穿進胸膛,因為有了戒指的阻力,緩衝了子彈的速度,減弱了殺傷力,也算是救了我一命。後來醫生在子彈頭上找到這枚戒指,拿給家人看,邵霆一眼就認出是我的生日禮物。正如那店老闆所說的,我是它的有緣人,所以它替我擋過一劫。  

  邵霆拿出那枚戒指,跪在地上,「關心,我現在鄭重地請求你:嫁給我好不好?」見我還不作聲,他急忙說:「心心,我已經發現了戒指的秘密,也知道自己是真的愛你的,請你嫁給我吧。」  

  我接過戒指,把它套在指上,雖然還有點緊,但並不痛。  

  看他面露喜色,我涼涼地說:「邵霆,這戒指原本就是我的,你拿來求婚說明心不誠。所以,戒指物歸原主,我是不會嫁給你的。」  

  抱著孩子我往回走,留下他在後面唉歎。  

  他真的愛我嗎?我無法不懷疑。如果我沒有為他生一個孩子,如果我沒為他擋一顆子彈,他會跟我說愛我嗎?何況還有小蘋果,小蘋果怎麼辦?  

  「心心,我不會放棄的!」他在後面大喊,惹得院子裡曬太陽的病友全笑嘻嘻地看著我們。  

  「心心,你知道嗎?我也種了一棵愛情花!」愛情花?我身形一頓,他又接著喊,「心心,我的愛情花也在我的血液裡生根了,現在就等著你給它幸福、讓它開花了!心心,我想看看屬於我們的愛情花的顏色!」  

  老天,他記得!他記得我在出國前一晚說的話!我的眼淚不爭氣地掉了下來。  

  「那你就慢慢地培養到它開花吧。如果花開了,我們就結婚!」我回過頭去給了他一個燦爛的笑。

  他似乎沈醉在我的笑中,然後才醒悟,「不會吧?心心,開花權在你手裡啊。」他在後面喊,「心心,你是我要一輩子去愛的女人,今生今世我只要你一個!」  

  我腳步輕快地抱著孩子往回走。如果我是你值得一輩子去愛的女人,那麼邵霆,就用愛心和溫柔來說服我吧。

終曲

  「媽咪,今天老師批評我了呢。我不要去上學了。」傍晚,五歲的兒子一下娃娃車就對我哭訴。  

  「怎麼了,寶貝?說來聽聽吧。」我蹲下身,摸著他長得越來越像邵霆的小臉問。小齊生下來時候體重很輕、身體也不太好,可能是因為我的關係。但經過這幾年來的調養,他健康得像個陽光天使。  

  「媽咪,我們老師很笨啊,我問她一加一為什麼等於二,她答不出來就說我在調皮,罰我站走廊。」小齊皺著眉,和他父親一個樣。  

  「哦,那我們小齊有沒有去站走廊啊?」我笑著問。  

  「當然沒有了,」他看我,彷彿在說「我有那麼笨嗎」。  

  我笑,「那小齊跑到哪裡了?」  

  「我當然是去玩籃球了。哼,她講的課都沒有我自己學的多,我再不要去聽她的課了,媽咪,我想去爺爺上次說的學校念,可不可以?」他搖著我的手懇求。  

  上次乾爹說有一座聖恩學園,裡面全是些像小齊這樣的天才。他說如果小齊喜歡的話,可以去那裡唸書。那邊的學風比較開放,也不會逼小孩子做不喜歡的事。  

  我對他想念什麼學校無所謂,只要他喜歡就好。可是邵霆堅決不同意他去聖恩,他說:「我的孩子就要象平凡小孩一樣長大,不需要學太多東西。我希望他在該玩的時候好好地玩。像我,也沒去什麼特殊學院,不照樣考B大?」

  那時乾爹在一旁吐槽,「我的寶貝鑽石孫才不要像你。哼,沒出息,沒眼光。」這句話氣得邵霆沒吃飯、在床上生悶氣。我去喊他的時候,他很哀怨地看著我,「關心,我的臉全都丟光了,你還不嫁給我。難道你現在還不相信我愛你嗎?」這五年來,他只要一逮著機會就會向我求婚。  

  不是不相信,只是我在享受他追求我的樂趣。才五年而已,我跟在他身後跟了十八年呢。  

  回過神來,看著兒子天使般的臉蛋,我湊過去狠狠地親了一口,「兒子,這件事我沒意見,你得去問客廳坐的那個人。」  

  「媽咪,他又不是我們家的人,我為什麼要聽他的?」兒子也狠親我一口,一改原本的喪氣,鼓起鬥志邁開小腿就往客廳沖。  

  我在廚房給我愛的這兩個男人做晚飯,聽著前面意料中的對話。  

  「喂,老頭子,我要去聖恩唸書啦。」這是兒子的聲音。  

  「不許!」這是當父親的怒吼,「你又叫我老頭子,我有那麼老嗎?還有,不許這樣沒大沒小的,我是你爸爸。」

  「我才不承認你這個大色鬼老頭子是我爸爸呢。哼。」兒子的哼聲特別大,我能想像到他用鼻孔對著邵霆的樣子,「我們家的戶籍上又沒有你邵霆的大名。請你這個老頭子識相點,不要賴在我們家不走,還跟我搶我的美女媽咪。」

  「喂,少年仔,是不是看不起我啊?你有我長得帥嗎?沒有我帥的話就不要跟我搶老婆!」邵霆在兒子面前擺了個姿勢,「看吧,小子,這才是帥哥!」  

  「臭屁的老頭子。我媽咪還沒答應嫁給你呢,不要老婆老婆叫得那麼親熱。」兒子的聲音奶聲奶氣,「媽咪將來是要嫁給我當新娘的。」  

  老天,我在廚房差點被刀切了手,兒子什麼時候有了這個想法?我沒有誤導他啊。  

  客廳又傳來大熊的咆嘯,「臭小子,敢跟我搶老婆?不想混了是不是?」邵霆把手捏得「叭叭」直響,「過來,小子,為父的教你什麼是孝順!」  

  「呵呵……」父子倆在客廳瘋成一團。  

  我走到客廳門邊想喊他們吃飯,不料卻聽到兒子這樣說:  

  「爹爹,你說媽咪會不會嫁給你?」兒子趴在邵霆身上,狠親他一口、小聲地問。  

  「不知道啊,誰讓你這麼說的?想娶你媽咪?」邵霆揉著兒子的頭髮,也狠親他一口,把他抱得更緊一些。

  「是爺爺和外公。他們說你真遜,連那麼愛你的媽咪都擺不平,讓我行行好幫幫你。」兒子貼著他的臉猛親。

  「呵呵,兒子,爹地是沒用。你將來一定不要學爹地這樣啊。」  

  「嗨,兒子,邵霆,出來吃飯了。」我退到飯廳裡喊。剛才的話就讓它成為他們父子的秘密吧。反正今晚我也有事要宣佈。邵霆抱著兒子走進來,和兒子玩得連頭髮都亂亂的。  

  他俯身親我一下,「老婆,你的手藝越來越好了,真香!」  

  我一邊給兒子盛飯,一邊裝作不經意地問他:「邵霆,明天你忙嗎?」  

  「不忙不忙,老婆,你要使喚我嗎?」他眼巴巴地湊過來。  

  「是啊是啊,老婆,你要使喚他嗎?」兒子也學他的語氣。  

  「沒什麼,如果你有時間的話,我們去法院吧。」我投下炸彈。  

  「哦,你要打官司啊?我幫你找律……」他跳起來,「老婆,你再說一遍——去法院?!我沒聽錯吧?」他抓著我的手。  

  我笑。  

  「老天!老婆,你終於決定要嫁給我了嗎?有空有空,哇哈哈哈哈……」他瘋了。  

  「我要做花童!我要做花童!」兒子也很激動。  

  「媽——心心明天要去法院!不,還有我!不是,我,她,結婚!對,結婚……」邵霆衝進房裡打電話,激動得語無倫次。  

  這五年邵霆實現了他的承諾,像一個勤勞的農夫一樣,細心地澆灌我們的愛情花。我看著那顆種子發芽、抽枝、長葉,看著它開花。  

  聽著他在前面呼喊,我坐下來吃飯。  

  愛情的顏色原來就是幸福的滋味,幸福現在就在我的手中,我的笑容終於綻放成一朵美麗的愛情花。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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