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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erosmall
王子 | 2012-12-26 12:56:50

本帖最後由 zerosmall 於 2012-12-26 13:01 編輯

前言:

  是如何開始的?
  心裡想的,一直是同一個人,
  心跳,也只為那個人加速,
  那麼,這就是愛情了嗎?
  美好的、絕對的、僅有的夢想,
  只是為了那人的回眸……
  宴會的驚鴻一瞥頓時讓時間逆流,
  打從童年開始她就想極力擺脫他的糾纏,
  為了躲他,她甚至離國七年,
  然而,多年後他依然不離不棄。
  但是,此刻的她已不再是當初的她!
  生命中,黑暗的夢魘緊緊跟隨……
  為了不讓天使般的他接近,
  她可以大聲地宣佈她非常討厭他的糾纏嗎?


第1章(1)

  五歲時……  

  「媽媽為什麼不生一個哥哥給我?」窗前,一個乖巧柔順粉嫩嫩的女娃正用她烏黑滴溜的眸子看著小院前那片空地上踢球的男孩們,女娃有一頭深棕色的美麗卷髮,那是因為她身上有四分之一的法國血統,她已過世的外公是個法國人。

  聽到女兒歎息的聲音,坐在沙發上正編織圍巾的年輕媽媽停下動作。  

  「可可想要一個哥哥嗎?」母親泛起笑,望著可愛且一臉溫順的女兒,「媽媽給你生個弟弟好嗎?」

  「弟弟?」女孩的黑瞳中有一絲不屬於她這個年齡的無奈閃過,然而她依舊朝母親送上笑,「好啊,媽媽!」

  弟弟?弟弟要什麼時候才能長成男孩子,要什麼時候才可以幫她打贏昨天搶走她點心的臭男生!小孩的世界不需要大人的介入,她要自己解決事情,可問題是,媽媽把她生得這麼小、這麼弱,讓她怎麼去和他們打啊!唉,為什麼她沒有一個哥哥呢?如果有一個哥哥,他就可以把他們全打跑!  

  弟弟?如果真有了一個弟弟,可能被保護的人就變成她的弟弟了!到時候不是更麻煩!她才不要弟弟,她要的是哥哥,一個哥哥!  

  十三歲時……  

  「可可從今天開始就要成為初中生了!媽媽和爸爸都好高興喲!」和藹的母親正幫心愛的女兒理著那一頭微卷的發,身為混血的她美麗纖瘦,是人見人憐的可人兒。  

  「我也很高興。」如果母親仔細一點,她一定會發現女兒安詳的笑容有多麼的虛假。其實,她此刻多想拿著喇叭跑到陽台上去狂吼一番!吼她終於結束痛苦的磨難,擺脫了討厭的麻煩,從此後可以好好享受她愉快安靜的初中生活。只是,在父母的眼裡,她是淑女,而淑女就必須典雅。  

  撲嗖撲嗖的聲音,自她房間的門口傳來,一張漂亮而秀氣的臉唯唯諾諾地探了一點進來,小臉上有淚痕,顯然這位長相秀氣近乎夢幻的小男生剛剛哭過。  

  「思人,你怎麼了?」母親有些不解,這個秀雅的小男孩總是非常易哭。  

  「小思人,你咋啦?」她當然知道他怎麼了,因為從今天起她就要和他上不同的學校了,這個膽小又柔弱的弟弟哦!一定是接受不了這個打擊!  

  真是,想她當年也只是一時衝動要求媽媽為她生個哥哥而已,沒料到體貼的母親以為她是獨生怕寂寞所以第二年就幫她招來了這樣一個男孩。  

  可是,她要的是哥哥啊!既然是領養,為什麼不乾脆領養一個哥哥呢?那年她一同跟去孤兒院的時候,那裡明明有很多的哥哥啊!媽媽為什麼偏偏要領回這個又膽小又像女孩的弟弟!結果,保護她的人沒來,倒來了個要她保護的!

  見到蟑螂要哭,她和別人打架他哭,她為幫他搶回漂亮的筆記本痛打別人被班主任罰站他也哭!哦,這七年來,他整天都是一副弱弱的樣子!她都鬱悶得快得病了!  

  「好了,思人,再過三年,等你小學畢業了,你也可以上初中了啊!」從嗚咽的男孩口中,母親得知原因,忙柔聲哄她,「可可,快去吃早餐,然後和弟弟一起上學,你們應該還可以同一段路吧!」  

  「原本是這樣的,媽媽!」女孩的笑容好甜好燦爛,「可是,初中生和小學生上課的時候不同哦!為了開學第一天不遲到,我和同學約好去外面買了早餐到學校吃!現在我都快遲到了,所以今天思人要自己去上學哦!」拎起書包,她極有禮貌地給了屋內每個人一個笑容,然後換了鞋,消失在門口。  

  「姐姐……」十歲的小男孩,一臉哀怨地瞅著門口,哭了一晚的眼中淚水又不爭氣地上來了。姐姐總是在他的前面,無論他怎麼追也追不上,再過三年,等他小學畢業,真的就可以追上姐姐了嗎?  

  天真的男孩兒偷偷在心裡埋下願望!  

  十六歲時……  

  「我為什麼要讀這種混合式的學校!」已換上高中制服的混血小美人極度無聊地在花壇的邊沿軟軟地坐下。真是人算不如天算,百密而一疏啊!初中、高中都在同一個地方,叫她怎麼擺脫即將到來的麻煩!  

  「怎麼啦?」看著身邊向來豪邁的小美女難得憂鬱,身為同學的秋悟考慮著要不要展現一下自己的男子漢本色,安慰她幾句。  

  「阿悟,你有弟弟嗎?」美人兒問了句不相關的話。  

  「有兩個,是雙胞胎,怎麼了?」這個問題離憂鬱好像很遙遠的吧!  

  「那,他們愛哭嗎?」美人兒又是一聲重重歎息,好像真有什麼天大的麻煩。  

  「哭?」秋悟有些汗顏,「他們整天皮得跟隻猴一樣!」如果可以,他倒真希望他們有時可以稍微膽小愛哭一些,這樣他就可以制住他們了,不過,這個是奢想。  

  「阿悟,我們換個家住住如何?」美人兒仰天搖頭,「或者,我們換個弟弟如何?」她要甩了他,甩了他!可是,她要怎樣才能甩了他——那個柔弱愛哭不像男孩又喜歡黏她的弟弟。  

  媽媽覺得弟弟這樣是乖的表現,時時誇他!病很重呢!她才不想要一個沒用的弟弟!初中時,因為不同校,她快樂自在地度過了三年。如今,小思人小學畢業了,竟然奮鬥不息地考進了這所分數極高的混合式學校,然後那張女孩兒的細緻臉蛋衝她傻笑了整整一天。原因無他,因為自此後他就要與她在同一所學校學習了!  

  這個消息竟讓她整個暑假都沒安穩過,今天是開學第三天,這三天她可是煞費苦心,編排了一系列理由才擺脫小思人獨自上學的!可是,她還能撐幾天?想到以後每天上學身後都要多一個時時黏她要她保護要她看守的柔弱弟弟,她真的很想爬上五層高的教學樓狂吼一番!吼她為什麼當年要一時失言,今天為自己招惹這麼一個麻煩!  

  「嗯……那個,可可……」身邊的秋悟猶豫著開口,「你的表情突然變得好恐怖,可不可以不要這樣,我會怕!」

  「少說欠扁的話!」外形嬌柔的美人兒很沒說服力地揮揮膚質白皙晶透的手臂。  

  「膽識夠,外形欠缺!」秋悟很誠實。  

  「你這傢夥——」她淑女的外形只在父親和母親的面前扮演,那是因為家庭的作風嚴謹,對於她的教育也比較嚴格。可是,她天性好動又叛逆,離了父母的視線就完全不想偽裝了!  

  於是,粉粉的藕臂牢牢地鎖住了身邊不怕死的男生的脖子,「你再說,你再說啊——」  

  「沒——沒氣了……」他剛想掙扎,脖子上就已經一鬆。今天這麼容易放過她?他正懷疑著,卻看見那個向來自命不凡的酷酷美少女一臉慌亂——等等,慌亂?他沒看錯吧!她竟然一臉慌亂地——逃、走、了……  

  「可可,你今天吃錯東西了?」秋悟在她背後叫道,冷不防的,一個氣喘籲籲的男孩子經過他的身邊,在聽到他的說話後停下腳步。  

  「你好,我是杜思人,是杜若可的弟弟。再見!」禮貌地打完招呼,男孩繼續勇往直前。  

  「弟弟?他就是可可的弟弟?」見到他的那刻,他竟然有些呆愣。那個男孩可真是漂亮啊,秀氣的黑髮,單純的黑瞳,細緻的五官,天啊!可可怎麼會有一個這麼秀美至極的弟弟?他怎麼從來沒聽可可說過關於他的事?  

  看到一前一後兩個身影逐漸遠去,秋悟納悶地搔搔頭,「有古怪,要去研究研究!」  

  呼!呼!男孩在後面奮力地追,女孩在前面沒命地跑。  

  天呀!誰能來告訴她,為什麼她要如此狼狽地在校園內四處逃匿!她不是狂掃校園稱霸一方的校花嘛!現在的她,什麼形象,什麼氣質,全都被丟進了垃圾桶!  

  「姐姐!」女孩子的腳力始終比不上男孩子。一個拐彎口,眼看就要被追上。可可的面前出現了救星——昨天才向她表白過的高三學長,一個外形高大的陽光男孩!  

  「嗨!」昨天才拒絕人家,今天又這麼熱情地打招呼是不太妥,但這種時候只要能脫身,她不在乎別人怎麼想她。

  「現在空不空?我們去約會!」她柔軟的粉臂主動勾搭他。  

  陽光學長一個踉蹌,差點死於她嫵媚的笑容下。  

  「姐姐!」秀氣男孩子的眼中微閃水花。  

  糟了,要開始了!可可對於弟弟的眼淚攻勢可說毫無免疫,她要乘那兩行淚珠掛下來的時候先逃。

  「走!約會!」杜若可二話不說,勾著學長就跑。  

  混血美人兒拉著陽光學長離去了,在這個夏天的校園裡兩人跑動的身姿很美很和諧。他們身後,男孩子還是掛下了兩行淚。  

  「姐姐,我一定會長大的,一定會讓你看我的……」  

  ……  

  「各位旅客請注意,飛機即將降落……請旅客盡快繫好安全帶,飛機將在十分鐘內降落……」由米蘭返航中國S市的飛機在經過了長途飛行後即將在熟悉的土地上降落。  

  商務艙內臨窗的一個座位上,一位深棕色直髮的美麗黑瞳女子合上擺在腿上的筆記電腦。她扣上安全帶,朝身邊的男士靠去,「我有點累了,讓我靠會。」  

  那東方男子看著女子柔媚的臉,略感意外。他以為她永遠都不會說累這個字,認識相處一年以來,她在工作上的堅韌度比得過任何男人。累這個字,他從來沒聽到她說過。  

  現在,她突然說她累了,這是這個堅強女子該有的台詞嗎?  

  「真的累了?」南宮彥輕柔地低問。  

  「別問廢話。」美麗纖雅的女子開口卻毫不溫柔。  

  「好。」男子沒有生氣,反而伸手理理她垂到額前的髮絲。這個世界上那麼多溫柔可愛的女人他放著不要,卻偏偏愛上了這個個性強悍的女人,南宮彥懷疑自己當初是中了她的蠱。  

  「安心地休息會,下了飛機就要開始忙了!」  

  身為服裝界赫赫有名南宮世家長子的他,這次回國,志在打造出一批優秀的作品去參加米蘭下季的春裝發表會。他想獲獎,因為獲獎後他才能實施另一個重要計劃。  

  愛情與事業,他要雙豐收!  

  回到闊別多年的家,杜若可此時的心情不是興奮快樂,而是無比蕭條。如果可以,她真的真的不想回家。

  對一個離家七年之久的女子來說,這是不該有的怪異心情,但卻是她最真實的心情。  

  腳邊放著一個黑色的行李箱,一身Chanel昂貴絲裙的杜若可乾脆在洋房庭院外的矮柵欄上坐了下來。

  取下淡藍色的墨鏡,她上過妝的臉朝藍天仰視。  

  七年了,故鄉的天空還是同樣的清透。  

  七年時間改變了太多東西,她從一個無憂的高中女生變成了米蘭服裝界小有名氣的設計師,磨平了脾氣,歷練著生活,從無憂到深沈,從開懷的吵鬧到寂靜的思索。  

  眼界不同了,環境不同了,經歷了那麼多那麼多,她以為她的心情也會變不同。  

  然而,她此刻才真正知道,內心的很多東西是沒法輕易改變的,即使去得再遠,時間過得再久也是一樣。

  吱嘎一聲,庭院的柵欄開了,一位年華逝去氣質仍在的婦人禮貌地朝她開口:「小姐,這邊的柵欄不太牢固,你這樣坐很危險!」  

  對視幾秒,杜若可一洗蕭條的展露笑容,「媽,你認不出我了麼?」  

  聞言,婦人立刻愣住,隨後激動地上前抱住她,「可可!是可可嗎!」  

  「媽,你有點誇張呢!」靠在闊別多年的親人懷中,杜若可發現自己的聲音有些哽咽。  

  「你這孩子,還好意思說媽,這七年來你都不知道回家看看,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嗎!」當初送她出國的時候,她還以為女兒會不適應。之後她才發現自己錯得離譜,從小乖巧聽話的女兒有多堅強獨立那是在她獨自在米蘭留學生活後,她才明白的。  

  女兒只是外表柔弱,她的內在,跳動著的是一顆渴望展翅高飛的心。  

  「不回來也算了,為什麼不給我們一個地址呢!我想去看你都沒辦法!」母親雖沈浸在重見愛女的喜悅中,卻依舊忍不住為多年來的寂寞而抱怨。  

  「讀書忙,工作也忙,現在不是回來了嗎!」一手挽著母親,杜若可一手拖著行李箱走入熟悉的庭院。

  家還是家,只是樹長高了,草更茂了,眼前的親人頭髮漸漸白了。  

  「媽!」丟下手裡的行李,她突然輕伏在母親的懷中,「媽,我回來了……你的女兒,回來了!」

  這個秋天的午後,她回到了七年前的家,溫馨而安寧的家。  

第1章(2)

  那年,也是秋天,天空也像現在這樣透徹蔚藍,微風徐徐,杜若可升上了高三。  

  時間的增長也同時在增加著她的美貌,她纖美動人,一雙明眸,細緻通透的肌膚。一個眼神一個微笑,都讓學校中的男生們陶醉。  

  大家都容易被表面的現象迷惑,那些較少與她接觸的男生單看她的外表就自作主張地將她歸入乖乖女一組,而且是個天生麗質的混血美女。自然,她成為學校的校花,男生票選最想約會的女生。  

  被男生追,她早沒了感覺,反正只是無聊的小孩玩的家家酒。高中部的也好,大學部的也好,所有追她的男生她都嫌幼稚。  

  他們對她表白的理由總是說她很純很乖,他們喜歡這樣的女生,她一開始也答應過和幾個看得順眼的男生約會,只是每個都不超過一周。  

  第一,她不是他們心目中想像的乖乖女,不喜歡任人擺佈;第二,她發現這些平時看上去很有安全感的男生其實根本不夠安全。他們有些甚至比她弟弟還要膽小,這樣的男人,配站在她杜若可的身邊嗎?  

  她的未來,可不是一些普通的人物可以介入的!  

  既然沒有合適的人出現,那她寧可不要屈就。  

  於是,在身邊女生都紛紛談起戀愛的十八歲花季,她——杜若可不要男友!  

  自高三開始,她上學途中都是由直排輪代步的,當然,這是為了甩開小思人而想出的策略。在道路交通尚算不錯的S市,用直排輪代步上學的她在路途上是一道亮眼的風景線。深褐色卷髮飄逸,純美的外形,讓路人一再回頭。

  經過一家精品店的櫥窗,杜若可照例地望著那裡面陳列的一對紫水晶娃娃。這是一件非常漂亮的藝術品,她一直很想擁有它們。但是——她望著標價歎氣,實在是太貴了。貴到她再努力存錢也依然只夠價格的零頭。  

  她欣賞了一會,剛想離開,精品店的門卻開了,一個黑髮的男子走了出來,「你很喜歡這對紫水晶娃娃?」

  漂亮的店,帥氣的店主,介入主題的搭訕。呵呵,看來今天有艷遇哦!她露出表裡不一的青澀笑容,回答得乾脆:「是啊。」  

  「想買下嗎?」高大修長的優美店主有些恍惚於她展露的笑顏。  

  「想啊,不過太貴了,錢不夠!」她睜著清澄的眼,等待他的下一句對白。  

  「如果你喜歡,我可以便宜一點賣給你。」  

  「那是多少?」  

  「就算你後面零頭的價格,如何?」店主慷慨得讓她扼腕。  

  「如果你賣,我當然買!」她向來不是清高的女生,她是現實的女生!  

  「那麼,可以給我你的電話和地址嗎?我晚上關店後親自將它們送過來。」男子理所當然地拿出紙筆,等待她的回答。呵呵,果然不出所料!惡劣的因子在她心裡跳動,她微一沈思,迅速報出了地址和電話。  

  「一定要來哦!」她甜甜地衝他揮手再見,腳下的滑輪一下將她帶離了這家精品店。  

  高三的學生本來下課就較晚,加上一點點的個人原因,杜若可又在同學家寫寫作業磨蹭了一會,等她回家的時候天色已完全黑了。  

  回家吃個飯,然後馬上睡覺!  

  她暗暗想著,然後以備戰的心態推開了家門。還沒來得及換鞋,一個高瘦的身影就撲向她了。  

  「姐姐!」男孩的聲音閃著愉悅,一張甚至比她更美麗的臉躍入她眼瞳。  

  如果說她的學校還有比她更受歡迎的人,那一定非他莫屬。唯一一個可以和她抗衡的「美人」,竟然是她的弟弟!這種事實真是讓她難以接受啊!  

  「好累……不行了,我要倒了!高三果然不是人讀的!媽——拿飯出來,我今天吃完就要睡了啦!」扯著掛在脖子上思人的手臂,她發現他的力氣又大了一些。可以輕易擺脫他的現象正在慢慢消退中。  

  「姐姐,你今天很累嗎?」思人立刻放開她,按住她額頭摸摸,「頭暈不暈?怎麼會要倒了呢,是不是生病了?」

  就是見了你才會很想倒啊!礙於在家,杜若可不便有所舉動,只能在心裡哼哼。  

  「思人,別理你姐姐!她哪天回來不是這幾句話,來吃飯了!你這孩子總是非要等你姐姐回來才一起吃,我看你才要餓病了呢!」杜母擺好飯菜,轉身回到客廳繼續看電視劇。  

  「媽,我沒事的,我現在在學校都見不到姐姐,所以才想和她一起吃晚飯啊!」高高瘦瘦的美麗少年體貼地接過可可的書包,幫她拿出拖鞋,等著她換好,然後才拉著她的手來到餐廳的飯桌前。  

  「我有什麼好見的……」從容的氣質一遇上黏人的弟弟就蕩然無存,如果學校裡的情報社要調查她杜若可畢生最大的死穴的話,答案一定是她的弟弟——杜思人!  

  「姐姐,你這麼晚回來一定很累,要多補補,先喝碗湯……還有,這是媽特意燒的豬肝,補血的,這周是你例假期,要多吃一點啊!不然很容易貧血的……」  

  「媽——」杜若可臉色一陣青白交替,「怎麼你連這事都要和思人講啊!」  

  「我沒有說啊!是他自己記得的吧!」溫和的母親回了一句。  

  「嗯,半年前你貧血昏倒過一次,那次我就知道了,所以一直有記你的日期。」那次見她昏倒,他簡直是驚慌失措。原來女孩來例假是這麼辛苦的一件事。  

  罷了……罷了!杜若可苦著一張臉,低下頭開始喝湯。  

  快速地吃完飯,她搖搖晃晃地進入浴室。這裡,可能是唯一不會受思人打擾的地方吧!在蓮蓬下舒服地沖了澡她的心情才恢復一點。  

  穿上白色的浴袍,她擦著濕發探頭到廚房。奇怪,那個平時一直在她洗澡的時候為她在餐桌前削水果的傻瓜今天竟然不在!難得的機會,好,她要用最快的速度貓步回房!  

  杜若可取下拖鞋拎著,踮起腳由廚房穿過客廳。  

  「你好!」貓步到一半,原本應該是坐著母親的沙發上坐著一個陌生人,一個陌生的俊美男子。看到她,對方露出舒緩的笑,「你好,小姐,我來送你要的東西了!」  

  東西?杜若可察看情況,發現他被一雙不友好的視線挾制,那挾制的一方,正是她那美美的小弟!

  「你?你怎麼會……」她明明給了他公安局的地址啊!她承認她根本就是想耍他,但這男人怎麼可能找到她家,還坐在她家客廳的沙發上。  

  「我恰好認識你們學校的校服,又恰好認識你們學校的學生,所以,我想即使你不小心給錯了地址也沒有關係!」他如此答道,很明顯給了她台階下。  

  「思人!」她立刻放下拖鞋理理濕發,「有客人來怎麼不去倒茶啊!這麼沒禮貌!媽呢?」這男人好厲害,她第一次遇到這種人。  

  「媽去睡覺了。姐姐……」在客廳負責監督找姐姐陌生人的他有些失落地看她,「他,他是誰?」

  「一個客人啊!思人,去睡覺吧,你現在是初三,充足的睡眠對你來說很重要!」她要好好地和這個厲害男人單獨較量一番。想到這裡,她拉緊浴袍,往單人沙發上一坐。  

  「我還不睏,我在這裡陪你好了。」他不放心讓一個陌生的男人在自己家的客廳和他的姐姐獨處。初三的他已經稍稍懂事,他看得懂這個男人在看到她穿著浴袍出現後那種驚艷的表情。  

  「思人!」粉色紅唇無力地抽搐幾下,可可戰敗,「算了,敗給你!那個,你!」她手指點點沙發上的男子。

  「有什麼吩咐嗎?你要的水晶娃娃我已經拿過來了!」他含笑看著她。  

  「我們去外面說!」  

  「沒問題,小姐的吩咐我照辦!」他笑吟吟地答。  

  「姐姐!」思人有些著急地站起。  

  杜若可幾步竄到那男人身邊,一把拽起他,用光速從美美小弟的視線中脫身。  

  開玩笑,要是讓他繼續說下去,今天大家都別想睡覺了,還是先閃人比較好!  

  用幾句話打發完那男人回到家,可可的手才準備伸向茶幾上那個裝著水晶娃娃的盒子,一旁悶著氣看她的思人開口了:「姐姐,那個男人他不適合做你的男朋友!」  

  男朋友?可可後腦勺滴汗,思人真是先知先覺,她連那男人叫什麼都還不知道!  

  「思人!姐姐的事你可不可以不要多管呢?」她很客氣很溫柔地詢問,要知道,語氣拿捏的份量是很重要的,她可不想一個不小心又惹哭他。  

  但話說回來,最近幾個月,思人哭的次數好像越來越少了,尤其這個月,她好像還沒見他為某件事落過淚。難道說,思人終於要成長為真正的男子漢了?她好期待哦!  

  「姐姐,你……喜歡那個男人嗎?」如果不喜歡,不會這麼晚還和他出去,也不會去拉他的手。猜測,讓他喉嚨有些哽咽。  

  「別……別啊,別又來啊……」倒……然後,收回前言,接著,全身的汗毛豎起,「思人,我好睏,我先睡了!拜拜!」顧不得拿心愛的水晶娃娃,杜若可拎著裙邊,「嗖」的一下竄入房間,動作迅猛無比。  

  貼著房門的門板,她拍著胸口順氣。這些年來,她就這逃跑的功夫練得還挺像樣的,還因此進了校田徑隊,成了主力隊員。但,誰又想得到這背後竟是這樣的緣由呢!  

  所以呢,為了她的將來,她已在升入高三的時候為自己做了一個震撼性的決定!  

  而這個決定,現在只能是個秘密!絕對不能洩漏一點風聲,否則她這一年,將雞犬不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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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2-12-26 12:58:00

第2章(1)

  推開自己的房門,杜若可放下手裡的行李。闊別七年,這裡竟一點沒變。鵝黃色的窗簾前是寫字桌,往左是她睡了十幾年的床,床邊擺著一個玻璃的陳列櫃,玻璃的橫架上是她少女時期搜來的小飾品,一件件均是她的寶貝,她珍貴的記憶。

  視線停留在最上層的那對紫水晶娃娃上,刻意隱在腦海深處的片段回憶清晰地跳了出來,自動連接,開始在她的腦中重放。  

  十八歲那年,青澀卻不凡的少女時代,裡面最深刻的回憶,是屬於思人的。  

  思人,不見七年,你還好嗎?  

  思人,錯身七年,心中竟有悲傷的感覺……  

  搖曳在那年秋天的記憶啊,如此的深刻,如此的讓她銘心。那個季節的花香味、淡淡清雅的風之味、還有他身上漸漸成熟的特殊的味道……一點點,全部回來了,包圍著她。  

  姐姐有男朋友了?  

  思人最近的心情不是太好,上課沒有原本專心,甚至在參加原本最喜歡的美術興趣班的時候也經常心不在焉地發愣。

  秀氣白皙的漂亮面容上,一直透著淡淡的憂慮,這種表情的他,讓周圍喜愛他的女生們更加迷戀卻不自知。

  「老師,我今天可以早點走嗎?」窗外的夕陽越看越不順心,思人再也待不住了。他要去高中部找姐姐,然後和她一起回家。因為最近學校內多了些關於她的傳聞,聽說她似乎開始在談戀愛,每天下午放學,都有一個長得極帥的成熟男人開著車來接她。  

  「怎麼了,有事?」美術老師推推眼睛,他正講述如何速描動態生物,這是美術中比較重要的部分。

  「是……我有點不太舒服,可以早點走嗎?」他不善也不喜歡說謊,但為了姐姐他可以破例。  

  「好吧!你今天先回去吧,下次記得問其他同學抄一下筆記!」美術老師放行,杜思人立刻幾下收拾好物件離開教室。校園中,餘暉灑下,映著隨風飄曳的樹枝,景色何其爛漫。踏入高中部,思人搜索著結伴而走的人群,期望找出姐姐的身影。  

  「喲!這不是思人嘛!又來找你姐姐啊!」一隻手搭上他的肩膀,拎著書包的秋悟出現在他身旁,「唉,思人,幾日不見,你真是越來越……嗯,有型了……」為什麼自己就沒有這種天生麗質的命呢?秋悟感慨萬分。  

  「謝謝,秋悟學長,我姐姐走了沒有?」聽到誇獎,思人白皙的臉紅了一下。  

  「可可啊,應該走了吧!這個星期她都走得比較早,連田徑隊都好些天沒去了,隊長正抱怨呢!」思人臉上的紅暈讓他又是一陣感歎,長這麼漂亮還這麼害羞的男生現在真是絕種了!怪不得能年年當選學校的校草,「老實說,你姐姐最近很是神秘,感覺她好像在拍拖呢!」  

  思人蹙起眉心,失望地停下腳步,他還是來得太晚了。  

  「呃……」小思人的表情不太對勁啊!秋悟意識到自己好像說錯了什麼,哦!他都忘記他那超級戀姐症了!看來姐姐有了男友,他正失意著呢!不行,身為男子漢怎麼可以一天到晚只想著姐姐!好,今天就讓他這位學長好好地開導開導他,讓這憂鬱的小美少年知道什麼才是五彩的青春人生!  

  「思人!走!今天秋悟哥哥帶你去玩!為了我們思人,我今天也逃跑一次,不去田徑隊了!」他正義凜然地握緊拳。

  「秋悟學長,那你可以告訴我一些姐姐的事嗎?」他對玩一點興趣也沒有。  

  「唉呀!敗給你!你們姐弟兩個真是……」一個整天就想著怎麼逃跑和躲避,一個呢,就整天想著法緊跟其後,「思人,身為一個男人,要有自己的個性!來,今天秋悟哥哥要好好地給你上上課……」搖著頭,秋悟攬著他一路朝校門而去。

  躺在客廳的沙發上,杜若可吃著西瓜,正舒服地收看綜藝節目。今天千年難得思人不在,她可以好好地享受安靜時光了!  

  「可可!」父親和母親從睡房探出頭,「幾點了,思人怎麼還沒回來?」  

  「還早呢,才九點多,他今天可能去同學家玩了吧!」她才懶得管他去幹嗎!  

  「那你給他的幾個同學打個電話,問問他到底有沒有去!思人一向很乖,這麼晚不回來他一定會事先打來電話的!」母親有些不放心。  

  「好,我知道了,媽媽。」無奈地撐起臉上的笑容,可可慢騰騰地挪到沙發一邊,剛想伸手,電話就響了。

  「爸媽,估計是思人打來的,我來和他說,你們先睡吧!」兩位長輩看著她,她的口氣和態度都不能正常地發揮。

  「那好,你讓他早點回來,明天還要上學的!」父母縮回頭,關上了房門。  

  「好!」脫離大人的視線,可可立刻拎起電話,「喂,思人啊,你放心,晚點回來沒關係啊!多玩會,姐姐會和爸媽說的啊!」「玩!玩你個頭!」秋悟罵罵咧咧的聲音從那頭傳來,旁邊還夾雜著其他幾個難以分辨的嘈雜聲。

  「是你哦!幹嗎,吃錯藥還是找扁!」  

  「小姐,別罵了,我現在頭很痛呢!你那個弟弟真不是普通人呢,我現在搞不定他,你快點來我家!」

  「思人?原來他今天去了你家玩啊,幹嗎?你垂涎他的美色,想我幫你搞定他啊!」可可輕輕淡淡地吐掉西瓜籽。

  「小姐!現在不是和你玩!我對我今天的行為真的非常的後悔!你快點來吧,拜託拜託!十二萬分的誠意拜託你乞求你快點來!」秋悟就只差沒跪地哀號。  

  「真是麻煩!原本還以為今晚可以清靜一些!」可可拍拍額頭,「知道了,我就到!」  

  「大姐,你終於出現啦!」敲開秋悟家的門,他立刻淚汪汪地一把拽住她,「我知道錯了,我以後再也不敢了!」

  「到底什麼事啊!」可可擦擦濺到臉上的眼淚和口水。  

  「我以後保證再也不管閒事了,我深深地懊悔啊!」秋悟不知抑制地繼續發作。  

  「砰!」可可給了讓他清醒的一拳。  

  「是這樣的!」暴力終於讓他稍稍平靜下來,「今天呢,為了展現身為學長的魅力與責任,放學後我原本打算帶思人去酒吧開開眼界,哪知被門衛發現他未成年不讓進!之後,我爸打電話給我說今晚和媽要在外婆那裡住一晚,所以家裡就只剩我和兩個弟弟了,我就想也好啊!我可以帶思人回家好好洗腦和教育一番啊!可沒料到……」  

  「講重點!」  

  「正要講嘛——」話到此,屋裡突然發出了怪叫聲。秋悟頭一縮,拉著可可往裡沖。  

  客廳內,只見他那兩個雙胞胎弟弟正一左一右躲得老遠。背朝著她的沙發上,思人正靠著,只露出半個後腦。

  什麼狀況?  

  「你們兩個又去惹他!還叫得跟殺豬一樣,都這麼晚了是不是想把鄰居都引來!」秋悟一手捏一個耳朵,把他們往房間拖,「給我去睡覺!」  

  「不是嘛,老哥,你聽我說啊!他剛才死勒住阿宇不放……你也知道嘛,我們兩個都是正常的男生,又沒有那個癖好……」雙胞胎之一的秋悔一臉可憐樣。  

  「就是就是……要不是阿悔救我,我現在大概已經……嗚嗚嗚……」另一個立刻附和加演戲,誓要把無聊進行到底。

  「睡覺!」火冒沖天的秋悟加重力道,硬是把他們拖入房間。  

  房門「砰」地關上,三個慌亂的男生沒敢再出來。  

  「這三個傢夥今天有病!」可可望著他們狼狽的模樣納悶,而當她轉頭看見一張秀美稚氣卻泛著紅暈的臉湊上來時,她開始有點明白秋悟逃跑的原因了。  

  思人他,喝酒了!  

  回憶!  

  思人第一次喝酒是在兩年前,那次是她生日。到底是什麼原因她自己也有些記不清了,總之是思人將她無意間的幾句話放在了心上,然後拿起酒瓶硬生生灌下了整瓶八二年的紅酒。酒後的思人,一改平時的安靜內向,變得非常非常的……呃,外向!而之後的情景,便是酒醉的思人把自己當成尤加利無尾樹袋,把當晚的主角杜若可當成熱帶芭蕉樹,一整個晚上都纏住不放。  

  鬧酒的是思人,回家受責怪的卻是她,因為如果不是她的幾句話思人也不會去喝酒。但是,她到底說了什麼話呢!可憐的可可事後一直都沒有記起來。  

  所幸那天吃飯的都是親戚,沒有請學校的同學參加,因此醉酒出糗一事秋悟他們並不知道。而第二天思人醒來後又忘記了前事,所以才會在今天讓這一幕再次出現。  

  「你們幾個傢夥竟然敢給他喝酒!」可可手心開始冒冷汗。  

  「姐姐!是姐姐嗎?」聽到她的聲音,漂亮的臉緊緊地挨著她的臉,有力的手臂怎麼也不肯放開她的脖子。

  「勒……勒死了……」可可盡力地自救著,但這是徒勞。畢竟思人也已經十五歲了,是個少年了!不能太小窺他……

  「思人乖,你也不想姐姐在你手上死於非命吧,先放手……乖……」她用最溫柔的聲音在他耳邊吼著。

  「不要!姐姐老是騙我,不理我!我不要放手!」他更緊地扣住她,站立不穩的身體帶著她一同跌在沙發上。

  忍耐也是有限度的!不要逼她發火啊!杜若可直翻白眼,雙手撐著沙發想直起身子,不過思人的手臂依舊牢牢地扣住她不放。  

  「姐姐你今天是不是和那個男人去約會了?」酒醉後,他才可以問出平時不敢問的話。  

  「啊?」約會?這種事怎麼她自己不知道啊!「如果和男人吃個飯也算約會的話,那就是咯!」她只是藉著那個帥氣的精品店店主來逃避家中的麻煩小弟罷了。  

  「原來你真的在談戀愛,你是不是很喜歡他?」  

  「思人!我不是說過姐姐的事你不要管太多嗎?你是弟弟,你要聽話,來,乖!把手放了,姐姐要生氣了哦!」最後一次溫柔地哄你,識相的話就快點鬆手!  

  「姐姐!」他從她耳際擡起頭對著她,亮如星辰的眼眸迷漫著霧水,「你是不是真的很討厭我?」

  「呃……」又、要、哭、了!  

  「為什麼姐姐和以前不一樣了,我越長大姐姐就越不理我!我真的好喜歡姐姐,姐姐為什麼討厭我?」他是真的不懂。他只是想跟在她後面,只要每天看到她的笑容他就已經滿足了啊!但為什麼連這個小小的願望都不讓他實現!

  「呃……」她不是因為長大才不理他,只是相對現在而言小時候沒有想出比較好的方法躲開他,所以才會讓他有這種錯覺而已!  

  「是不是因為我是撿來的孩子,所以你才不喜歡我!」三歲遇到她,是他人生中最美好的記憶。  

  「思人……你不是撿來的,是爸媽從孤兒院領養的!」早說不能找個比她小的啊!瞧瞧現在多麻煩!

  「姐姐……」他噙著淚的臉龐在燈光下閃爍,然後慢慢地鬆開雙手,迷糊地睡去。  

第2章(2)

  得救了!可可艱難地坐倒在沙發上,幸好在她來之前秋悟已經為她擋了一陣,現在他酒勁上來終於安靜了!

  但是,他現在這個樣子該怎麼回家呢?她知道,媽媽一定會將思人喝醉的錯誤歸到她身上,因為她是姐姐啊!

  可憐的姐姐呢!  

  「你們三個混蛋還不快出來幫忙!」她都快被壓死了。  

  聞言,那扇緊閉的臥室門開了一道縫,在探察清楚思人確實已經睡著後,秋悟才拖著步子走到沙發前幫忙。

  「怎麼辦?」秋悟眨巴著眼看她。  

  「還能怎麼辦!出借你的臥室,等他醒了再說!你爸媽今天不在?」她這才發現他家裡就只有三個男生,「你弟弟呢?怎麼縮在裡面?」  

  「他們也喝了一點酒,現在睡著了……」  

  前額斜線再加三條,「你……你這是什麼哥哥!」  

  「我只能說,今天的教育計劃徹底失敗!」秋悟後悔地抓抓頭,兩個人一個頭一個腳,將思人擡入了臥房。

  幫他蓋上被子,秋悟又歎息:「唉,你這個弟弟可真是粘人,特別喜歡粘你!剛才你還沒來的時候,一直吵著要見你,我都快被他吵瘋了!怎麼他喝酒之後個性變化這麼大?」  

  「我哪知道,總之,記住了,以後千萬別讓他沾酒!」可可拍拍他肩膀,「我們出去吧!」  

  「嗯!那——我們接下來來玩什麼?」拉上門,兩人一致地往沙發上躺去。秋悟看看玻璃矮幾上面開了卻只喝一半的幾瓶紅酒,拉住可可的衣袖,「我記得你好像很喜歡喝啤酒的?對紅酒有興趣嗎?」  

  「還好!你不會是要我幫你把這幾瓶開了的紅酒都喝完吧!」可可斜看著他。  

  「不喝的話等我爸媽回來只能倒了,這可花了我好多錢呢!」他傻笑著拿出兩個乾淨杯子,「要全部幫我喝光哦!」

  可可撥了撥長長的卷髮,接過杯子,「盡力而為吧!」  

  慢慢從夢中轉醒,思人摁著突突跳動的太陽穴察看著周圍的環境。  

  深綠色窗簾半拉,外面的夜空墨黑,一間色調低沈的睡房,這不是他的房間,這是哪裡?  

  門外傳來對話的笑語聲,思人掀開薄被,拉開了房門。  

  「呵呵,思人真的挺可愛的!」客廳的沙發上,秋悟學長正緊挨著沙發上的漂亮女孩——是姐姐!他們正在說笑,兩人靠得很近,一種令他不喜歡的近。  

  「可愛?阿悟,你是很認真地說這句話嗎?難道你不覺得用可惡來形容更貼切嗎?」  

  「可惡?怎麼會可惡,你弟弟長得那麼漂亮!是人見了都喜歡啊!」真是費解!  

  「長得漂亮有用嗎?我不覺得啊!」  

  「小姐,你說這話好虛偽!你想想你自己為什麼在學校那麼受歡迎,午飯總是有人幫你拿,作業不做有人代寫,男老師看到你都和顏悅色,男生見了你更是一副恨不得把你捧在手心的樣子!你說漂亮沒用嗎?起碼我覺得你這張臉就非常有用!」要不是和她混得熟,知道她真實的個性,搞不好連他也會被那甜純清靈的外貌給迷得神魂顛倒!「你呀,以後光靠這張臉就可以吃飯了!我就不信你會討厭!我看你一定在心裡得意非常吧!」他順手搭住她的肩,都有些微醉的兩人對笑起來。「不是的!」乾淨的聲音自兩人背後傳來,房門口,那站著的清秀少年臉上似乎有隱隱的怒氣,「姐姐才不是這樣想的!」怒氣?  

  可可和秋悟再度對看,他怒什麼啊?該怒的應該他們兩個吧!  

  「思人,你終於醒了!我還以為我今晚要在這裡陪你過夜了呢!你這傢夥真是的,不會喝酒還喝!結果倒頭大睡!」她放下杯子,「淨給我惹麻煩!」  

  「我喝酒……只是想成為學長說的真正的男子漢!我想快一點證明自己已經長大了,這樣也不行嗎?」他的心裡,突然翻起莫名的酸楚,姐姐和學長在一起的時候是這麼開心,可以露出笑容,可以靠得很近,為什麼這樣甜美的笑容不是因為他而發出的呢?  

  「可是,結果是你喝醉了!根本就是個小孩子,證明什麼啊!」這個傻瓜真的很白!難道說會喝酒就表示長大了?以他的柔弱個性,都不知道能不能真正長大!「我們還是快點回家吧!都這麼晚了!」  

  他默默地低下頭,眼圈有些紅。  

  奇怪,難道還沒清醒?等不到思人的反應,杜若可感到不解。她幾步上前勾住他肩膀,「小思人,我們回家咯!幹嗎哭喪著臉,怕被爸媽罵啊!放心,他們已經睡覺了,根本不知道你在外面喝酒的事!來啦,我們現在悄悄地溜回去!」

  「姐姐!」看到她勾住自己在耳旁說話,他心情又怪怪地好起來,轉頭看看她,他臉上一紅。  

  「幹嗎?」男孩子動不動就臉紅本來應該是很醜很遜的,不過纖細漂亮的思人做來卻有不同的感覺,小思人無論何時都完美地呈現出一種驚人的美麗。  

  「沒什麼……」思人不好意思地笑笑,「姐姐,我們——回家。」  

  「嗯!」廢話,不回家我還能回哪!「阿悟,我們走了哦!」  

  「走了?這麼晚還回去,很難攔到車的!要不今晚乾脆就睡在這裡吧——」他好心地說道,未料思人卻硬邦邦地打斷他。  

  「不用了,學長!我要和姐姐回家!」他像是在搶奪心愛玩具般地緊緊握住她的手,匆匆走到門口換鞋。

  「算了,阿悟,我們還是回去了!」如果讓爸媽知道他們睡在外面,被罵的人一定是她!  

  「走了!姐姐!學長……再見!」思人推開門,拉著可可,很快就下了樓梯。  

  是不是錯覺啊?愣在門口的秋悟摸摸下巴,總覺得那個思人在睡醒之後對他敵意濃濃的!真是個奇怪的小傢夥!不,應該是一對奇怪的姐弟!  

  秋悟歎息一聲,關上了門。  

  杜若可一手拉著思人,一手擡起看表。已經淩晨一點多,這個時間估計很難攔到車子。在馬路上站了一會,她朝身邊的人看看,「好睏,早知道就睡阿悟那了!」  

  「姐姐!」他皺皺眉。  

  「好了,我知道,頂多攔不到車我們走回家啊!」她扭頭望向夜空,故作愜意地說道,「天還真不錯!好多星星,看來今天的天氣會很好啊!」  

  「星星?」被這兩個字吸去了注意力,思人也緊跟著仰起了頭,頓時,他被那夜空的光景奪去了呼吸,「真的好美啊!」  

  美?美個鬼!可可朝他翻個白眼,連她說的真心話違心話都分不清楚,這小子真是夠傻的!  

  她想,她和思人最大的區別就在於她雖然有純淨的外表,卻不巧沒有純潔的內心,而思人卻徹底地擁有一樣純淨的外表與內心。所以,這也注定他與她絕對的不同路!  

  他們是完全的兩個世界的人!  

  「姐姐!」心底純淨的人拉住她的手慢慢走著,美麗清秀的臉上散發出晶瑩剔透的光彩,「能這樣和姐姐一起看夜晚的星空,我好開心!」  

  淩晨一點多因為攔不到車在大馬路上走回家有什麼好開心的?可可感慨地聳著肩膀。好困好累啊,這種方式的漫步即使和再浪漫的人她也不要,何況對像還是自己這個柔弱的小弟!  

  「姐姐!」思人突然停在她前面,背對著她彎下腰,將雙手撐在膝蓋上。  

  「這是要幹嗎?」她懶懶地打了個呵欠。  

  「你困了吧,我來背你!」他側過半邊臉,那純淨的臉上折射出月亮朦朧的光,像是天使。  

  「好吧,既然你主動要背,那我就上來了!」她又不傻,照現在的情況他們可能要一路走回家,有人背她總比走路好吧!而且,說到底,今天的事也是這個小弟惹出來的。  

  這樣想著,少女爬上了少年單薄的背,明顯的,她感覺他雙腿微微地顫了顫,然後才邁開步子。  

  「重不重?」她屈起食指敲著他的頭。  

  「不重。」緊貼著他背的姐姐暖暖的,軟軟的,隱約有香氣飄入他鼻中,他知道,那是沐浴露的香氣,是紫丁花香,姐姐最愛的香味。因為姐姐很喜歡,所以他也一直用這種沐浴露。  

  「走穩一點哦,如果把我摔下去你就慘了!我好睏,先睡會。」有了充當交通工作的弟弟,她安然地伏在他背上閉起了眼睛。明天上午還要進行語文小考,她得養精蓄銳。  

  「放心,我不會把你摔下去的。」他瞇起黝黑的眼眸,秀氣嘴唇泛出甜甜的笑意。  

  月色下,路燈在地面將兩人的身影拉得長長的。風拂過,夾雜著一些不知名的淡淡花香,混合著思人身上的味道,竟是如此好聞,這是她的錯覺嗎?  

  睡意漸上的少女模糊地想著……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2-12-26 12:59:09

第3章(1)

  五綵燈光閃爍耀眼,合著節奏感極強的非洲土著音樂,T型台上的模特正踏著拍子做正式開演前的綵排。

  這是S市一家五星級豪華酒店的宴會廳,即將展出的服裝秀聽說是米蘭設計界新秀V.M的首度國內發表會。一個出道沒有多久的人物究竟有怎樣大的後台才可以舉辦如此盛大的服裝秀呢?場內一部分的工作人員抱著觀望的態度將視線落在T型台中央一個女子身上,一條米色直筒褲和白色立領中袖襯衣,這位年輕的女子正巡視場內的一切。  

  好一個清雅秀麗的混血美女!初見她的即使是抱著不善眼光的人也均在心裡讚歎。  

  褐色的長髮打理得筆直而有垂感,在燈光的襯托下閃出琉璃色的光澤;襯衣領口上方是一張精緻白皙的臉孔,挺括的鼻子,上了粉色唇彩的菱形嘴唇,兩道淡淡的眉,這是一個賞心悅目的女子。即使現在她眉頭緊鎖一臉不悅地站在眾多明媚模特中間,也絲毫無損她的個性魅力  

  一時間,那些猜測她背景的工作人員竟瞧出了神,手上的工作更是屢屢出錯。  

  「停!」終於忍耐到了極限,杜若可氣急地沖台下的工作人員丟下緊拽在手裡的一疊場務安排,「你們到底在搞什麼!究竟有沒有看過場務安排!還有五天就要正式走秀了,燈光音樂完全跟不上!還有,我說過很多次讓你們重新設計舞台的背景,為什麼到現在還是這個樣子!」  

  清雅的淡秀女子開口,卻是毫不保留的嚴肅批評。台下的工作人員都是舉辦了無數場大型走秀的資深人員,這次是因為公司的指派而來配合支援的,現在聽到一個剛回國的年輕女子如此嗆人的口吻,自然是不大樂意。  

  「我們原來就沒有和你合作過,怎麼會知道你要的風格到底是什麼樣的?」  

  「怎麼說我們在這個行業也待了十來年了,輪到實際舞台經驗的話,不見得會比你差吧……」  

  ……  

  見到台下的工作人員開始竊竊私語,杜若可的臉越發的陰沈。  

  「給我聽好了!我不管你們以前的風格以前的經驗,現在和我合作,就必須一絲不苟地按照我的要求去做到最好!沒有理由,只有結果!我要的只是結果!」就是因為是歸國的首次走秀,她才想做得最好,「美術指導呢?」

  「什麼事?」當眾點名之下,一個30歲左右的女性硬著頭皮走了出來。  

  「你明天起不用來了!我會重新找人代替你的工作,謝謝!」她眼皮都不眨一下地宣佈,隨後擊了擊掌,「好了,今天就到這,等新的美術指導到位後再排,解散吧!」  

  「你……」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美術指導瞠目結舌到說不出反駁的話,末了,她轉身走了。  

  「小悠!」可可叫著助手的名字,很快,一個衣服普通戴著一副大眼鏡的女子從後台跑出來。  

  「什麼事,杜小姐?」  

  「幫我重新去物色一個美術設計師!記住,我要最好的!」  

  「好的,我知道了!」小悠推推眼鏡,應著。  

  場內的人員慢慢散場,杜若可抱著雙臂站在台上望著佈景台出神。一隻手溫柔地攬住了她的肩膀,「今天心情不太好嗎?」  

  走進她視線的,是工作人員所屬公司的第一公子,也是眾人猜測的龐大後台南宮家的南宮彥。  

  「我就事論事而已。」輕輕掙開他的手,她否認,低垂的睫毛下,明媚的眼瞳卻因他的話而忽閃了一下。

  「別想了,忙了一天很累了吧,晚上去看場電影放鬆一下吧!」他瞭解她,每次她都要求做到最好。只是,身為設計師的她有些忘記這一行業原本就沒有最好這個詞。  

  設計領域,只有更好,絕對沒有最好。  

  「看電影?」她回頭看他,眼神靜得如碧水一般。  

  「怎麼了,還是你想回家陪陪你的家人?畢竟已經七年不見了,應該想要多敘敘舊吧,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可以陪你一起回去,順便見見你爸媽!」他很想見見她的家人,表明一下自己的身份,畢竟他是她男朋友啊。  

  家人?家裡是有家人,但只有媽一個。爸爸去了日本開會,估計一星期之內都無法回國;而思人,卻因為聯絡不上而讓她有些失望。  

  「思人這孩子雖然今年剛剛畢業,卻好像忙得很,有時一連幾天不回家睡!呵呵,畢竟他長大了,有自己私人的空間,我也不好管得他太嚴。他很懂事也很有分寸的,我已經給他留短信告訴他你回來的事,如果他看到應該會回來看你的!」前幾天,媽媽很溫和地說著這些。不過,到現在思人還是沒有回家,甚至連電話都沒有一個。  

  真是令她有些不悅,她一開始的確不是那麼想見他,現在,卻反而變成她無意中在家等他的消息了!

  「今天就算了吧,改天我再請你去我家,我們去看電影。」今天,她決定晚點回家。  

  「好,說定了哦!」南宮彥滿意地笑笑,上前摟過她的肩。  

  昂貴的保時捷黑色雙門跑車在深濃的夜色中以五十碼的時速緩慢地蝸牛行,終於讓駕駛座旁的美麗青年察覺到一些人為的事件。  

  「是不是開得太慢了?」他開口,聲音細膩而輕柔,即使心存不悅,他仍硬不起口吻,只是禮貌地詢問著。

  「有嗎?」開車的妙齡女子揚起迷人的笑意,如果不是這種速度的話,她又如何可以和這位冰山美男多些相處的機會呢!好不容易找到他在郊外買下當作工作間的小房屋,又好不容易讓他相信自己與他是偶遇,還逾越了更困難的勸導他坐上她的車送他回家一事。此時的哲子發誓絕不放棄這無雙的好機會!  

  「這車我新買的,還沒有開順,所以只敢用這個速度,抱歉,耽誤你時間了吧!」她以退為進地先聲制人。

  「沒事。」回答的同時,這位安靜秀氣的美青年將頭轉向窗外。夜幕中,紅色的光點一閃一閃地升空,他知道這是一架起航飛機上的燈光。不知不覺中,讓目光隨飛機而動已成為了他多年來的習慣。  

  光點消失,他落下視線思索。  

  他在趕時間?如果一定要這樣說的話也可以,假如單憑此刻的努力就可以趕上以往流逝的年歲,那麼他會竭盡全力去做。一個小時前,因為開機看到一條短信而頓時心亂到極點的他,根本不清楚該做什麼來釋緩心中的沈沈壓抑感以及……深深的期盼。  

  短信的時間四天前,這意味著她早在四天前就回到了這個城市。  

  細長的手指微微慌亂地理理額前黑色髮絲,他的瞳孔開始變得沒有焦距。視線,彷彿穿過窗外暗色的天幕,落在了心中小心珍藏的酸甜記憶中……  

  因為太久,那似乎已是另一個世界的情景了。  

  ……  

  深秋的校園飄著早枯的黃葉。  

  約會遊戲暫告一段落,杜若可放學後老實地去參加田徑隊的訓練。在遭受隊長一長串的抱怨後,她拭汗。早知道一年前拒絕他的告白時應該態度謙和一些,人吶!就是這麼的勢利!在確定不會有好處的時候,就會顯露出本質。

  愛情的領域裡,誰會在確定了不可能之後還一如既往地對待對方呢?現在這個社會,真正懂得無私去愛一個人的男人恐怕還沒出生吧!可可早熟地想著,同時奮力地衝向終點線。  

  「9.65秒!可可,有進步噢!」一旁的秋悟衝她揮著手臂。  

  「廢話!」她得意地昂起頭,卻在下一秒僵住,「掩護一下,我去個廁所!」美女不雅地拉過「人肉屏障」。

  「幹嗎,你弟弟又來了?」秋悟回望一下,「沒有啊!呃……站在那裡穿著黑色緊身衣露著花癡笑容的男人是不是認識你啊?」  

  「閉嘴!擋好就行!」真是個奇怪的男人!她只不過出去和他吃了幾次飯,喝了幾次茶,他老纏著她幹嗎!不接他電話之後安寧了兩個星期,她以為他不會再出現了,沒想到他竟主動出現在校園中。果然,免費的東西不是好拿的,拿了就等於招惹了麻煩。  

  穿著運動服的纖纖美人閃進了一邊的女廁所,秋悟只好愣在門口當門神。  

  「你好!」極力讓動作優雅的男士上前建立友好邦交,「你是可可的同學吧!我是她……男朋友。」

  哇!這男人這麼不要臉啊!竟然說這種沒根據的話!捏著鼻子,躲在廁所的杜若可拳頭開始發癢。

  對於自動硬巴上來的章魚要怎麼處置呢?她很認真地思考著。  

  「秋悟學長!」外面又傳來聲音,清爽而稚嫩,是思人!  

  「你來做什麼?我姐姐呢?」  

  「我正是來找你姐姐的!」某男的視線暗示了一下廁所。  

  「姐姐!你在裡面嗎?你怎麼了?你沒事吧?」杜思人驚天動地大驚小怪地叫著。緊接著是不太清楚的撞擊聲。

  他想讓全校園的人都聚集過來嗎?杜若可無奈地衝著一正洗手的女生笑笑。算了,讓他們外面鬧去吧!反正這裡是女廁所,他們總不可能進來吧。  

  才想著,門口就閃進一個人影。顧不得裡面女生的尖叫,思人紅著臉,低著頭,一把拉過她,衝了出去。

  怎麼回事?踏出女廁門口的時候,她才發現地上橫陳著那個俊美店主的身體。  

  「你幹的?」她懷疑地看看思人那張秀美的臉孔。  

  「秋悟學長幫的忙!」他依舊耳紅面赤地低著頭,快速把她拉離了事發現場。  

  第二天,初中部教導處以鬥毆事件給予杜思人處罰,在訊問期間,他默不作聲地承下了所有錯誤,杜若可也因此免遭了因早戀而導致校園鬥毆一事的處罰。  

  思人?面對他停學三天的懲罰,她第一次有愧疚的感覺。  

  第一天停學的晚上,趁著父母入睡後,她敲開了他的房門。  

  「姐姐?」見到是她,他小小地興奮了一下,記憶中,姐姐進他房間的次數寥寥無幾。  

  帶上門,可可放下手裡的兩罐飲料,盤腿坐在鋪著薄地毯的地板上。  

  「給你。」遞過一罐蘋果汁,可可打開自己的那罐喝了起來。  

  「你的是什麼?」思人接過後仍好奇地看著她手上與他不同的那罐。  

  「啤酒,別告訴爸媽噢!」思人向來很講義氣,她知道。  

  「那為什麼我的這個是蘋果汁?」對於他來講,重點不是保密一事。  

  「你未成年!喝什麼酒!」還有,她在心裡補充,你的酒品太爛了!只可惜每次思人喝醉後醒來就對之前做過的事忘個精光,就算她講了也沒用。  

  「我不喜歡和姐姐不一樣。」他突然奪下她手裡的啤酒,仰頭灌了一大口。  

  「思人!」這小傢夥真的好麻煩啊!唉,今天的麻煩是她自找的!  

  「姐姐……」硬生生地嚥下他並不喜歡的液體,思人有些哀傷地低下頭,「姐姐,你、你、你……」

  「你」了個半天,可可都不知道他到底想說什麼,伸伸懶腰,好睏,她想睡了。  

  她剛想起身,就被他伸出的手重重一拉,措手不及之下跌在他的身上。兩人手中的易拉罐晃了一下,灑出一些液體在地毯上。換作平時,他們一定會手忙腳亂地開始收拾,但是今天,兩人卻安靜得出奇,均是愣愣的表情看著近在咫尺的對方的臉。  

  呼吸互相輕拂,可可發現思人單純的眼眸中正閃著一種前所未見的神采,他的視線,好像一個男人的視線,溫柔而深邃地牢牢看著她。  

  竟然、竟然會讓她移不開目光。思人長得漂亮細緻她向來知道,可是她從來沒想過她會被他吸引住視線啊!

  「姐姐?」他身體發燙,心臟正劇烈地加快跳動。好奇怪,這樣的感覺真的好奇怪,姐姐的身體軟軟香香地貼著他的,竟會讓他覺得既舒服又難過。  

  十五歲的少年不會懂得這種心跳失衡的緣由,然而對於早熟的少女來說,這種陌生的感覺她卻早已從身邊同學的嘴邊得知。  

  這是,觸電的感覺!  

  神思恍然,她立刻從他身上跳起。  

  「思人你真是的!好好的地毯都弄髒了,我可不幫你收拾!我要先睡了!」可可提著手裡喝到一半的啤酒,迅速閃出了他的房間。  

  隨著關門的同時,那種讓他心跳的感覺猶自存在,纏繞不去。  

  姐姐……思人怔怔地撫著心口。  

  心臟跳動是有規律的,但在特殊的情況下心跳會改變。  

  然而,這幾年來,他卻覺得自己已經喪失了心跳加速的功能。再漂亮的女孩、再深情的表白、再癡迷的目光,都無法讓他感覺到心跳的那種悸動。  

  旁人幾乎以為,他是個不會對女孩感興趣的「同志」!是啊,生了這麼出眾的俊容,身邊卻始終不見有女友,這很容易引來怪論。  

  然而,他知道他不是。他只是,得了一種病,一種無法治癒的怪病。  

  「又在神遊了!」哲子跳下車,「啪」地關上車門,企圖換得面前男子的回眸。只是,又一次失敗。無奈之餘,她只得上前拍拍他的肩膀。  

  「明天晚上不忙吧!我知道,完成了上次那個Cass,你整個月都有時間!」不這樣說,她怕他又要拒絕。被拒絕的次數多了,她也變聰明了,沒辦法!先愛上的人是她啊!  

  「什麼事?」他回頭,不解地看她。  

  「陪我參加一個聚會好不好?那裡有很多業界的朋友,我可以介紹給你認識哦。」哲子隨口將大型的宴會講成聚會。

  「聚會?很多人嗎?」望著夜色中的家宅,他的心思早飛了進去。  

  「不會,只是幾個朋友喝點飲料吃點東西聚聚聊天而已。我很誠心地邀請你哦,如果是朋友,就不要拒絕!」

  他猶豫了一會,開口:「可以帶人來嗎?」  

  「帶人?」哲子一愣,隨後想了想,應道,「隨便你,明天六點,我在這裡接你!這個也不許拒絕哦!」

  「我知道了。今天謝謝你,晚安!」面前的女孩在講什麼不重要,因為那是明天的事了。目前,最重要最在乎的是現在家宅中那自遠方回來的人。  

  他迫切地想見,再多的猶豫徘徊也敵不過想見她的強烈念頭!  

  濃重的夜色中,他看不見背後女孩滿溢柔情的雙眸,只邁動腳步走向他心中僅有唯一的信仰。  

  然而,單純的美麗青年啊,他注定是要失望的!  

第3章(2)

  一夜未歸,對於現在的杜若可來說,只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電影宵夜唱歌,最後還驅車到了海邊看天亮,她放鬆心境玩了個夠本。毫無疑問,全程陪同的南宮彥的確是一個稱職的百分百好男友,畢竟她知道他在第二天九點必須準時進公司的前提下,他做的已經夠好了!  

  男友又出色又愛她,這對許多女孩來講都是夢寐以求的完美之人,但奇怪的是她絲毫感覺不到幸福二字。

  他對她而言,只是一個比普通朋友關係稍近一些的人,沒有那種相濡以沫的深情,也沒有發自內心的悸動感。假設現在在她身邊出現另一個更優秀的追求者,她相信自己絕對有可能移情別戀,不!她對他,應該還稱不上是情吧!

  她只是清醒地知道,他絕對不是她不可或缺的人。或許是不近人情的論調,卻是她最真實的心聲。

  放下手裡的筆,杜若可離開設計桌來到裡間的休息室為自己沖了一杯咖啡。她不喜歡喝黑咖啡,因此在杯子裡加了許多糖和牛奶。  

  一夜不回不知道母親會不會擔心呢?她拿起桌上的手機,稍後才發現自己的手機在昨天晚上就已耗光了電。

  算了!等今天回家再解釋吧,反正也沒什麼重要的事。  

  想著,桌上的座機響起,她按下擴音鍵,裡面傳出一個溫和的男聲:「快五點了,收拾一下,我在停車場等你。」

  「好的,我知道了。」掛掉電話,她收拾了一下桌子,然後拿出唇彩對著鏡子補了補色,提起包,走出她的設計間。

  離開自己的空間,她立刻接受到來自多方位的不同視線,有羨慕、有鄙視、有嫉妒、有崇拜,複雜得讓她懶得去理會。尚未公開他們的關係,就已經這樣惹人非議了,看來她的決定還是正確的。  

  在穿越南宮企業第三十層樓面的同時,她冷冷地在心裡笑了一下。  

  V.M是屬於她個人的牌子,她可以接受幫助,但她不想憑借特殊關係來捧紅它!因為它代表著一個新生,一個與過去劃清界限的重生……  

  過去的……  

  杜若可的眼神忽閃了一下,但馬上恢復過來。  

  她現在只想好好設計衣服,至於感情,已經不再重要了。  

  不想被愛情束縛的女人,通常是最不可愛的,而她偏偏就是這類人!七年的獨立生活讓她飛速成長,她現在,只為自己而活!  

  「你確定你穿這個去?」即將到達目的地,南宮彥再一次發聲詢問。  

  「有問題嗎?」杜若可淡眉輕佻,黑白分明的眼眸快速掃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米色露肩中袖搭配白色中裙,雖然與他身上正式的套服有些差距,但也不至於太丟臉吧。  

  「沒有。」見到她微微的不悅,他忙笑笑,「你高興就好了。」  

  這男人一定要這樣沒有威力嗎?  

  杜若可感到疑惑,當初在米蘭相遇的時候,他可不是這樣的男人啊!當時的他高傲任性不可一世,意氣風發的樣子猶在眼前,老實說,就是那種強硬的氣質吸引了她。為什麼相處下來,他會轉變成今天這個樣子呢?溫柔體貼,對她言聽計從,真是讓她受不了!  

  全黑的寶馬駛入地下停車場,在下車的時候南宮彥瞥見了泊在一旁的另一輛車後,輕輕地皺皺眉,隨後帶著杜若可趕赴宴會。  

  她上當了!  

  這是杜若可踏入會場後的唯一反應,什麼小型的聚會?介紹幾個業界的朋友認識,或許還能找到不錯的美術指導?與眼前人頭攢動禮服珠寶水晶杯輝映的世界相論,她這才明白他為什麼要詢問她的服飾。  

  多年不曾動過的拳頭有些發酥的跡象,混血美人兒的白皙臉蛋完全拉長。南宮彥這傢夥根本就是先斬後奏想通過這個宴會來公開他們之間的關係!她低估他了。  

  雖然勝券在握卻仍有些心虛的南宮彥攬住她的腰,在她耳邊說道:「來,介紹幾個人給你認識。」

  既然來了,她當然不能甩手而去,面對幾乎整個服裝設計界有名望的人物都到場的宴會,身為V.M的創立者,她敬業地露出笑容。  

  「大哥!」幾番認識介紹之後,他們面前跳出一個妙齡的漂亮女孩。最多也十八九歲的年紀,青春活潑,穿著粉紫色的中擺小禮服,燙成金色的卷髮,粉粉的嘴邊兩朵甜甜的笑容。女孩衝她眨眨眼,「你就是我的大嫂嗎?」

  異國鳥語!杜若可白了南宮彥一眼,「你妹妹?聽她說,我是……大嫂?」  

  「哲子!別亂說!」剛才在停車場看到她車的時候,他就預感她會出現搗鬼,「這位是杜若可,你未來的……大嫂!」  

  果然是兄妹!杜若可揉揉太陽穴。  

  「好漂亮哦!你多大?哥哥說你已經二十五歲了!可我覺得你只比我大一點點啊!我叫你若可姐姐可以麼?」熱情的小女孩如此熱情是有緣由的,接下來就是緣由的出場,「大哥,我也介紹一個人給你認識!」她伸手拉過她身後指尖冰涼的美麗青年,推到她的大哥大嫂面前,「喏!我跟你提過的朋友——杜思人!嗯?他也姓杜,真是巧!」  

  杜思人!杜若可平靜的臉突然亂了神采,她定眼,面前的年輕男子頎長挺拔,一張俊得出奇的臉孔,眉眼鼻唇一切都是這樣完美俊秀,那渾身散發的幽幽柔軟氣息熟悉得讓她彷彿掉入了時間的河流。  

  是思人!真的是思人,思人長大成為一個男人了!  

  見到他眼眸深邃地看她,她居然會有轉身逃走的衝動!她依然,怕見面啊!畢竟這七年,她連一個電話一個電郵都沒有給過他!  

  意外重逢,她竟有滿滿的心虛感。他會對她說什麼?會控訴還是指責?  

  美麗男子脫開妙齡少女的手,各種混亂的情緒在他心裡湧起衝撞。  

  昨天匆忙趕回家卻沒有見到的人,七年未見的人,日思夜想的人,現在就站立在他眼前,以朋友未來大嫂的身份與他在這華麗的宴會上重逢!  

  好酸好澀,但是,他還是很高興,高興到只想伸手把她抱住。  

  「姐姐……」輕到只讓她一人聽見的兩個字,七年之後,他終於可以再叫這個詞。纖細如陶瓷娃娃的少女變成了這樣出色的女子,同樣的臉孔,同樣的純淨氣質。姐姐還是這樣漂亮明媚動人,無論何時何地,她偶然的一個眼神依舊可以讓他驚鴻。  

  姐姐,他的姐姐,他想念想見的人。他要抱住,緊緊抱住,不再讓她消失……  

  他不太喜歡夏天,特別是花香綻放陽光明朗的初夏。因為在這個季節,他丟失了他的姐姐。  

  如往常一般,初三的一個下午他放學去高中部找他的姐姐,但是得知她今天並沒有上學。怎麼回事?他有些不解,難道姐姐生病了,可是她昨天都還是好好的啊!少年有些憂心地想著,最後拎著書包飛速趕往家中。  

  家門緊閉,他掏出鑰匙進屋,裡面空無一人,媽媽不在,爸爸不在,姐姐也不在。丟下書包,他急得在房間裡四下轉圈,最後,少年在客廳的茶幾上發現了一張字條。  

  「思人:  

  飯和菜在廚房裡,已經燒好了,你自己先吃,媽媽和爸爸送姐姐去機場,會晚些回家。  

  母字  

  字條自少年白淨纖長手指飄落的同時,他甩開步子衝出家門。  

  為什麼?為什麼要送姐姐去機場?姐姐要去哪裡?為什麼他不知道?為什麼連爸爸媽媽也不告訴他?所有的人都瞞著他,然後姐姐就這樣要離開了嗎?  

  不!不要!他不要姐姐離開,飛機停下,不要帶走他的姐姐!  

  「思人?」機場大廳,杜父一把摟住了滿臉淚痕的少年,「思人,你怎麼來了?可可已經上飛機了!」

  「為什麼?」向來溫柔聽話的少年此刻不顧一切地衝著養育他的父母哭喊,不顧旁人的眼光不顧週遭的一切,他只想知道為什麼,「為什麼姐姐要走?姐姐要去哪?為什麼不讓我知道?你們都知道,就只是瞞著我,為什麼?」他以為,他已是有家有爸爸有媽媽有姐姐有親人的孩子,但到頭來,這一切都只是假的。在這個家,他依然只是一個外人,沒有任何的權利參插進去。  

  「思人聽話,聽媽媽說,爸媽不是故意的,可可只是去意大利留學兩年,她很快就回來的。不讓你知道只是不想你擔心,乖,思人,別哭了……」杜母不忍地攬著他瘦削的肩膀,見到他的激動。她這才明白可可的考慮是正確的。

  思人對她,的確已經超出了一般的姐弟之情,女兒理智成熟地與她做了溝通交談,說出了自己的計劃,她同意了實行了。一切,早在半年前就已經定下了。  

  今天的送行,只是所有事務落定的最後一步。  

  「意大利……姐姐為什麼要去意大利,留在中國不好麼?姐姐真的討厭我……她真的討厭我!」少年哭得天昏地暗,身體滑落在機場大廳光可鑒人的磁磚上,「你們全都知道,只有我不知道……」  

  「乖,思人,就只有兩年,兩年後,等你要升高三的時候,姐姐就回來了!她沒有討厭你,看!這是姐姐給你禮物,你要好好收著,等姐姐回來的時候,我們再一起來這裡接她!別哭了!」母親把手中一本書交到他的手上。書是淺綠色的磨砂封面紙,非常的漂亮,上面的書名是:約定!  

  約定?他淚眼��地撫著書本,然後輕輕地將它摁向懷中。  

  姐姐,你真的沒有討厭我嗎?書的名字是你許給我的承諾嗎?兩年,兩年之後我就可以再見到你了嗎?

  姐姐,如果這是你給我的承諾,那麼我相信這個約定。我會在家等你回來,等我升上高三的時候,你就會回來了吧!

  心痛到無以復加,思人捧著書,重重地拭去臉上的淚,幾下跑出機場大廳,來到停機的草坪外。  

  「姐姐!」他衝著天空起航的飛機大喊,「姐姐,思人在這裡等你回來!姐姐,你一定要回來!不要忘記思人,一定要不要忘記思人……姐姐……」  

  兩年,應該很快就過去的吧!  

  從三歲的時候遇到姐姐到現在,他已經度過了十二個年頭了,十二年這麼長的時間也這樣快地過去,那兩年應該更快吧!  

  沒事的,姐姐她,很快會回來的,不會太久……  

  但是,杜若可最終還是沒有遵守她的承諾。  

  留學的時間從兩年變成四年,然後是五年,最後一拖再拖變成了七年。七年的時間,她給母親打過電話,給父親打過電話,甚至連秋悟學長也打過電話,唯獨沒有打過電話給他。  

  在少年成長為男人的旅途中,他卻仍不肯拋棄那本名為《約定》的書。沒有人知道,這樣一個學習優異長相出眾受校內外無數女生歡迎的少年,會經常獨自在夜晚對著一本淺綠色封面的書默默流淚。  

  然後在孤獨寂寞的夜風中對自己說,會回來的,一定會回來的!  

  姐姐,纖細如陶瓷娃娃般的女孩,卻擁有強悍爽朗的個性。她是他最美麗最快樂的一道光,把他從孤獨的世界中帶到溫暖的家,所以,他相信她,他要自己一直相信下去!  

  他知道,她一定會回來的……  

  而此刻,當無數遍只在夢裡出現的情景變成了現實,他竟會這樣的手足無措!  

  高考時沒有的緊張,大學畢業製作成品參加競標時沒有的緊張,現在一股腦地從他的身體四肢湧起。手在顫抖,心在顫抖,七年未見的姐姐,他終於了了心願!  

  姐姐啊,你可知道,再見你這一刻,竟恍如隔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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