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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可不可以不忘記
那滴汗水那次呼吸
還有並肩奔跑的你
年輕的天空
青春的場地
到處充滿神話的魅力
每次回想起
身心都會一起戰慄
讓我喜極而泣讓你留下足跡
可不可以不忘記
那些人那些事
生命燃燒的奇跡
第1章(1)
這件事是怎麼發生的?
王盟呆呆地杵在師大附高的站牌下,望著擁擠的十字路口,有股冷風獵獵的寒意。他一瞇眼,透過帽子擡頭望天,綠意盎然,花瓣紛飛,儼然一副春暖人間的畫卷,該是雜花生樹群鶯亂舞才對,說什麼也牽扯不上「毛骨悚然」吧!但是,他挽起胳膊上的袖子,一根根汗毛肅然起敬,事實擺在眼前,不可不信。
唉,迷路的人果然很倒黴,不但繞了半天也沒找到傳說中的師大附高,還在大清早目睹了一場悲慘的車禍。不知道那個千鈞一髮衝到馬路上推走小孩的少年現在怎麼樣,肇事司機剎車不及,身子由於慣性一下子甩到前面,恐怕好不到哪裡,而橫陳在地的摩托車破損嚴重,碎片混著鮮血灰塵飛濺四周,老天,那小孩也就三四歲,小腦袋瓜還沒那粒罪魁禍首的足球大,當老爸的讓一個不懂事的娃娃溜到馬路上踢球,簡直失格。
一個個身穿黑制服的警察叔叔訓練有素,劃地為圓,一邊維護治安,一邊疏散人群,目送紅燈閃爍、警鈴長鳴的SOS救護車遠去,王盟抓抓柔軟的黑髮,皺彎濃眉,除了歎息也不知說什麼好。社會提倡見義勇為,他免不了心有餘悸,雖不認識對方,也沒看清人家的樣子,若真的發生了不幸,實在可惜了,畢竟活這麼大、長這麼高也是耗去很多社會資源換來的,老爸一定會很心痛呢……
哪,各位同學不要對滿腦子「老爸」的他感到幼齒,一個單親家庭的少年,長年累月跟隨在誰身邊,自然會跟那個人產生一絲特殊情結嘛。
他,王盟,一個和父親相依為命的典範。
不是同行獲獎的消息傳來,探險家老爸也不會受到刺激,更不會心血來潮,非要回國探索多年未解的某山古棧道懸棺之謎,連鎖效應是他們千里迢迢從亞馬遜森林拎著大包小包輾轉,飛十幾小時來到這座城市,好不容易適應了南美的生活節奏,現在又要重新開始,對王盟這個超級路癡來說,多麼心酸坎坷啊。
沒事兒閒嗑牙,王盟曾問:「老爸,你確定我不是你撿來的?」不是遺傳基因變異,一個身為探險界權威的男人,怎麼會生出一個路都記不清的兒子?不過,正常情況下,王鈺都會翻個白眼,雲淡風輕地回一句:「兒子,你確定我昨天沒回答過?」王盟習慣了他的迂迴戰,次次都是聳聳肩作罷,反正是不是父子都不重要,一起生活十七年,還能反悔說不玩了?再者,這個男人怪是很怪,對他卻很好,小時候沒少扛他在肩頭走過大洋彼岸,賞遍綠樹紅花,經歷成千上萬次海平面、山頂峰的日出日落,養育之恩都還不清,哪有資格質疑什麼血緣不血緣的?
So,這段日子,老爸要他讀東陵市的師大附高,王盟無條件服從。
只不過,為什麼非要讀師大附高不可咧?一個小時前,王盟站在另一所高校大門外不斷重複這個疑問。看人家名成高中的位置多麼清晰明顯,他一下子就找到了,可師大附高連個影子都不見——
王盟始終認為找不到的地方就是刁難人,不然他怎麼會找不到?
他懶得追根溯源,不然早就能得出一個顯而易見的結論:童年在老爸肩頭混太久,養成了跟著前面人走的習慣,要不,怎麼一點方向感都沒?
王盟低頭看手錶,糟,八點二十分,第一節課開始大半天了。他托起下巴琢磨片刻,跟在一輛玻璃窗前擺著「師大附高」牌子的班車後,走到馬路另一端。其實,公交車站牌立在名成高中所在位置的反方,換句話說,王盟只要在十字路口轉彎時留意一下四周,既不會浪費時間,也不會看到那個車禍的全過程……當然,那是說如果。
唉,壓低了海藍色的貝蕾帽,王盟雙手揣在牛仔褲的口袋裡,晃悠悠地轉過身,背著他的雙肩書包——超大號旅行袋,仍以勻速步調走向學校。
原來,師大附高是一所完中,所謂完中,就是由初中部與高中部組成,難怪校園面積大得出奇,比起名成高中也多了一種穿越歷史的滄桑,四周的圍牆有的翻修過,顯得很潔白,可是有些或許是風格問題,為了保留原始圖案,便尊重一切物質自生自滅的原則,任方磚的裂紋一點點蔓延,產生了高低不平的凹凸層,爬牆虎也湊熱鬧,遠遠看上去學校的建築像是中世紀的古堡充滿神韻。
夏天會很涼快……再能有幾根纏纏綿綿的葡萄籐……
王盟睜大了兩眼,實在很嚮往腦海裡浮現的水果校園,不經意回神,視線落在身側一個不知什麼時候冒出來的栗發少年身上,看那藏青色的中山裝是師大附高的學生制服,不過他的耳朵塞著耳麥,肩頭很有節奏地一聳一聳,腳下若有似無地打節拍,可能察覺到有人在關注他,扭臉看看王盟,一張娃娃臉露出友好的笑,兩顆小虎牙嶄露頭角,十分可愛。
王盟很好相處,從不會對別人有什麼主觀上的傾向,所以回以笑容。
少年對他的反應很感興趣,摘下一邊的耳麥,「你在這裡做什麼?」
「進校啊。」不過他沒找到大門,天曉得圍牆為什麼那麼長,彷彿沒盡頭。
「Me too!」少年一眨眼,哈哈笑道:「看來是同道,你也發現這邊的牆比較低啊。」
王盟習慣性地抓抓頭,揚起臉審視附近的牆壁表示同感。
「那我先走一步,快下課了。」少年打了一個V形手勢,動作靈敏地攀上牆沿,腳下用力一蹬,身子半坐在牆頭,也許是身後的書包裝了太多東西,束緊的帶子鬆了,兀地鬆開,湧出一顆顏色有幾分舊的足球。
轱轆,足球滾到了王盟腳下。
「哎呀,竟然不聽話地跑出來。」少年懊惱地歎口氣,雙手合十,「拜託啦,幫我把球扔上來好嗎?」
王盟的面頰滑過一絲奕奕的神采,很快被那抹常掛嘴邊的笑容取代了。腳尖輕點足球的後下端,球穩穩地落在他微屈成四十五度的膝蓋上方,繼而再頂,球已劃出完美的弧線,重新回到牆頭少年的懷抱。
「哇,控球很穩耶!」少年瞪大眼,有點驚訝,「你是我們學校的人嗎?為什麼沒見過?你到底是誰?」
王盟剛要回答他的疑問,牆壁內傳來怒斥——"
「臭小子給我下來!現在幾點了,你眼裡還有沒有校規?要是想退學,就讓家長來找主任簽個協議書!」
那娃娃臉少年嘴一扁,假扮個鬼臉,很快笑起來,「看來又被『四大名捕』盯梢了,你還是換個地方進學校吧!我叫楊沖,回頭找你,拜啦!」雙手撐著房簷,兩腿順勢一扭,半空轉一百八十度,乾脆利落地躍入牆內。
王盟聽到裡面一陣聒噪,緊接著叮叮噹噹又一陣響聲,下意識聳聳脖子。什麼亂七八糟的情況?裡面在展開第三次世界大戰嗎?貌似是老師和學生在溝通不是嗎?為什麼爆發得如此驚天動地哩?
「你要在外面站到什麼時候?」一個清脆、好聽的嗓音在王盟背後發出。
他莫名其妙地轉過身瞧,眼前站了一名穿藏青色連衣裙的少女。女孩髮色微褐帶卷,一眼看去竟有幾分刺眼。她的皮膚很白,白得透亮,微張的唇如同染了淡淡水彩,在斑斕的七色陽光下,輕輕一抿,嬌媚明麗,尤其一手點著他的鼻尖,一手搭在腰間的姿態,越發盛氣淩人,不可逼視。
王盟環顧四周,不大確定地問:「你……在和我說話?」
少女的眉宇間隱隱有暴風驟雨來前的陰霾,「當然!這裡只有我們兩個,不和你說,難道是我在自言自語嗎?」
「是哦。」王盟乾笑著又摸了摸後腦勺,有一句沒一句地搭腔。對女孩子,他很頭痛,避之惟恐不及,既沒什麼經驗可談、也沒什麼相處的氛圍可以醞釀。
少女握拳,咬著牙說:「王盟,你是從南美轉學回來的王盟對不對?」
「對。」他舉手,老實回答。
「告訴你報到的時間在七點四十,現在呢?馬上就要八點四十了,搞什麼鬼?第一天上學就遲到?」少女忍無可忍地對他繼續控訴,「我在學校門口等了你整整一個小時,您老閒閒地賞風景,好逍遙啊?」
那個……校門在哪裡啊?他沒好好意思問出口。「那對不起啦。」
什麼叫「那對不起啦」?沒誠意!
少女雙手環胸,狐疑地擡頭瞥了他一眼:該生樣貌趨於大眾,五官還算端正,惟一的特點是那雙烏黑幽深的大眼,幾乎讓她迷失了自己……停停,再看個子,差不多一七八公分左右,長袖襯衫,褪色的牛仔褲,背後的書包大得嚇人,口袋又多又煩,看起來邋邋遢遢沒正經,半點精神都沒有。這是什麼世道呀?學校的問題人物已經多得沒天理,老媽怎麼又招了一個……而且還……
「唉!」歎息從兩個初次見面的男女生口中同時發出,不禁有些滑稽。
少女唾棄地瞪著他,一張小臉滿是不悅,「我還沒說什麼,你歎什麼氣?」
王盟一臉迷茫地瞄了瞄女孩子,「那麼你是……」
「請叫我學姐!」她依舊沒好氣,指了指肩上校徽下的紅色袖標,「記清楚常識,我是師大附高這所學校的學生會會長,高三A班的『駱子炫』,你不可以叫我的名字,會長就是會長!」
學校的大姐頭,難怪這麼厲害啊,他很好說話地滿口應承:「會長學姐。」
這是什麼古怪的稱呼?算了,駱子炫懶得再糾纏不休,乾脆一勾手,「走,現在就跟我到教導處報名,事情多著呢,你這個人怎麼一點緊迫感都沒有!」
緊迫感?為什麼一定要有緊迫感呢?雖然很困惑,王盟卻識時務地選擇閉嘴,把疑問嚥了回去。人在屋簷下,還是少開口比較好,禍從口出嘛。他拉了拉兩肩的書包帶,十分合作地笑著欠身,「麻煩會長學姐了。」
這個死小子!
駱子炫要抓狂了,真是氣死人不償命,無論你說什麼,他都是以不變應萬變,偏偏還讓你挑不出刺也抓不到小辮子,鬱悶死了。
駱子炫帶著王盟去教導處辦理入學手續,然後,她就發現了這個人的特點——幾乎是一個口令一個動作,令行禁止,乖得讓人郁卒。不過,如此慢條斯理的少年也真少見得沒天理,時不時讓人想在後面踹一腳。看,他竟然靠在牆邊打盹了!拜託,要等待圖書證、飯卡辦理的都是他,為什麼最後站在辦公桌前的人卻變成了她?駱子炫耐著性子瞪他,企圖以眼眸的憤怒來控訴王盟,當然僅僅維持了十分鐘,她便徹底絕望了。
「會長學姐,能不能告訴我食堂在哪裡?」王盟搔搔髮絲睜開迷濛的眼,捂著咕嚕嚕叫的肚子問。
「食堂?」駱子炫詫異地盯著他,「你不會告訴我你要去吃飯吧?同學,現在離不久前的早餐沒超過兩個小時,你不覺得吃午飯太早了?」
王盟一本正經地說:「不是午飯,我要吃早飯,三餐都很關鍵的。」
駱子炫臉上的黑線叢生,差點把那本學生手冊扔出去砸他,「早上沒有吃早餐還來得這麼晚?你到底在搞什麼?」
「對不起,我不大認路。」王盟有一絲抱歉,摸著後腦勺笑了笑,「早上繞了很大的圈子才找到師大附高。」
駱子炫顯然難以接受他的說辭,「我們學校有那麼難找嗎?就算你現在去食堂也沒有什麼可以吃的了,還是等中午,讓你的同班同學帶路吧。」
王盟聽罷露出了苦笑,「那好,反正也沒有事情急著做。」
駱子炫沒注意他的話中話,逕自說:「那走,我帶你去教室。」說著,轉身順著長廊往教學樓的方向走。
這時,遠處傳來學生的呼喊聲,朦朦朧朧不大真切,駱子炫不經意擡頭望了一眼,似乎發現什麼,臉色嘩的一下變得蒼白。她緊走幾步,來到校園花圃的一個拐角四下張望,不斷地喊著:「朱啟南!我看到你了,出來,不要再玩捉迷藏了!」
王盟跟在後面一頭霧水,見駱子炫的樣子相當激動,白皙的臉蛋彷彿染了雲霞,他也微微揚起眉,不過很快被頭頂的太陽吸引了注意力。溫暖的陽光爬上枝繁葉茂的樹梢,透過層層綠葉,星星點點灑向大地,王盟愜意地伸展手臂,深呼吸到一半,鼻息一頓,他來不及提醒前方女孩小心,本能反應,一扯駱子炫的胳膊,左腳膝蓋彎曲,右腳順勢猛地向後上方踢,「彭」的一顆足球正中腳踝,遇到阻力彈了回去。
一連串動作如行雲流水,看得隨後跟來的幾名少年目瞪口呆。他們中有兩個很是靈敏地竄到近前,圍著王盟上下打量,眼中流露出異彩,彼此嘰嘰喳喳也不知道在說些什麼,興奮地握緊了拳頭。
王盟自言自語:「這樣踢球也太危險了……」
「啊,說得對!」一位齊耳發的帥氣少年打了個響指,與此同時,瞄了王盟旁邊的女孩一眼,意有所指,「駱會長,不讓我們在球場踢是不是太危險呢?」
駱子炫哼了哼,沒理他,轉過身看王盟,試探地問:「喂,你這麼會踢,是不是要加入足球隊?」
「足球隊?」王盟望著長廊的天花板,半晌,緩緩搖頭,「不要,好麻煩。」
好麻煩?所有人都瞪大眼,看怪物似的地盯著他。真的假的?那麼身手敏捷的人竟然不報社團,這不是暴殄天物?到底這個人在想什麼啊。
另一個刺蝟頭少年急了,喝道:「你覺得我們學校的校隊委屈你了?那你當初就該選擇去隔壁大街的名成高中,而不是來我們師大附高上學。」
第1章(2)
這和名成高中有什麼關係?王盟挖掘到稀奇玩意兒般,兩眼一瞇,「咦,你剛才的頭髮不是這麼尖耶。」
「你看清楚,那個齊耳發的是我哥,不是我!」少年氣得沖天發豎得更高,臉色通紅地抓來人群中的兄長,「這到底有什麼難分的?」
「凱歌,幹嗎這麼激動?」身為兄長的少年揪住弟弟,「又不是第一次遇到類似的情況,早該習慣了。」
「凱旋,你明知道再找不到——」
凱歌的話沒有說完,就被凱旋打斷,「寧缺毋濫這個道理你不懂啊,別在這裡耽誤人家的事,走啦,繼續去踢球。」
「可是——」凱歌心裡仍有不甘,深深地望了望王盟,「我們擁有光鮮的戰鬥史,還有無限的潛力,如果你加入了,隊伍的潛能會更好發揮出來!」
「還不死心嗎?」駱子炫冷冷一笑,「人家不是說了不要嗎?到今天這個地步,換作是我,一定會把精力放在學習上,千萬別忘了,會考沒通過是沒資格參加高考的,到時你們要抱著足球在街上流浪嗎?」
「足球是用來踢的,不是抱的。」王盟好心地在一旁提醒這位會長學姐。
「還有你!」駱子炫惡狠狠地瞪著他,「別怪我沒事先通知,你是高二的,比他們一年級的還早面對會考,不要以為轉學生就沒事了,趕快把你的東西放到高二C班!」
王盟不急不忙地「哦」了一聲,背著鬆鬆垮垮的書包帶子往前走。
駱子炫忍無可忍地一揪他的書包,「錯了!你又弄錯了!那邊是體育場,反方向才是高中部的教學樓!」
王盟左右看看,迷迷糊糊一縮脖子,自圓其說地笑了,「是哦,一不留神又錯了,真有點太難為情啊。」說罷,順著她指的方向,他轉身走了,留下一群大眼瞪小眼的人。
「你的校服下午到生活部領取,記得去拿!」駱子炫不放心地在後面叮囑。
「唷,駱會長什麼時候變學生保姆了?」凱歌壞心眼地眨眨眼,故意氣她,「真是差別待遇,怎麼不見你對我們這麼體貼?」
「顏凱歌,你最好在我發怒以前離開。」駱子炫早已是一肚子火沒處發,正打算找個的人出氣。
「切,一點不好玩,古板。」凱歌吐吐舌頭,「凱旋我們走,既然那個運動神經發達的人在二年級C班,讓『洋蔥頭』去搞定不就成了?」
「我早就這麼想了。」
雙生兄弟一搭一唱,完全不把駱子炫放在眼中,她咬著牙一叉腰,「還有一天,下午再湊不夠人數,足球隊就等著散夥罷!」
「還有一天的時間,不急。」同樣潔淨的白牙露出來,兄弟倆動作一致地擺手。
「看你們還能囂張多久。」駱子炫一跺腳,氣勢洶洶地往校方辦公的大樓走去。
人散了,這裡恢復以往的平靜,從花圃後面繞出一位耳上帶環、髮絲焦黃的奇裝異服少年,他的嘴裡叼著一根煙,騰騰的白霧直上雲霄,雙眼微微瞇縫,瞅著駱子炫遠去的身影若有所思,冷冽的笑浮現在唇邊。
「媽,我受夠了,你為什麼勞師動眾要我去接他?」一進駱嘉儀的辦公室,駱子炫壓抑多時的怒氣全面爆發,「那小子根本是個『小白』,什麼都不懂,也沒法子溝通,說了半天還是暈乎乎,咱們學校根本不需要劣質產品。」
「什麼是『小白』?」文質彬彬的女士放下鋼筆,擡起查閱教學日誌的雙眼,「你們接觸才多久就說他劣質呀!」
「拜託我的校長媽媽,給你說過多次了,『白癡』說好聽點就是『小白』!」駱子炫一邊拍著桌子一邊抱怨,「別看我跟他只接觸一回,那也足夠印象深刻了,不管怎麼樣,一旦他出了差池,我一定要他好看,到時候你不準袒護他!」
駱校長優雅地笑了,一推鼻樑上的鏡片,「怎麼會?我一向幫理不幫親,公私分明,只要女兒你不要欺負人家,我相信那孩子能行的。」
「憑什麼你對他這麼有信心?」駱子炫沒好氣地斜靠在桌旁,「不能因為他老爸有才能就說明他也有才能,基因會變異的。」
「他爸爸才沒啥才能呢。」駱校長一下子皺彎眉,單手托起下巴,流露出一抹難以言明的情愫,「絕對沒有。」
「OK,他是蠢材,誰讓他放棄了健康能幹的你,選擇一個短命平庸的女人。」駱子炫翻了個白眼,彷彿對所謂的往事種種,早已耳熟能詳。
駱校長恢復了優雅的笑,輕輕整理鬢角稍顯淩亂的髮絲,「你又知道了?唉,誰讓我有個聰明女兒?走吧,我們去看看這位新來的轉學生找到他的班級沒。」
「不去,看見王盟我就來氣,恨不得一腳踹飛他。」她雙手用力地拍桌子,「媽,你都不知道那人多『小白』,讓我在學校大門整整等了一個早晨,結果他還一臉無辜,害得我連脾氣都沒出發。」
「我的寶貝遇到剋星了?」駱校長饒有興致地挑眉,「好啦,大方一點,不要讓人家覺得駱子炫小心眼,我沒有這樣教過你吧?」
駱子炫抿著紅唇,「知道了,我去就是。」
駱校長滿意地關上校長室的門,沿路在學生們的問好聲中和駱子炫來到高中部,還沒有邁進教室門,就聽高二C班的學生在起哄。一群人圍在教室後排某張桌子旁,你一言我一語,討論得熱火朝天,尤其在倒數第二張桌子斜對過的那張桌子上,盤腿坐著一位眼圓圓,娃娃臉的少年,他手舞足蹈地慷慨陳詞:「身為C班的文體委員,關心新同學的課餘生活也是我的義務,社團屬於自身修養的成績參考之一,總而言之,除了體操社、美術社還有園藝社外,只有足球隊缺人,你選一個吧!」
「這個……必須選嗎?」被圍在人群中某位同學發出咕噥聲。
「既然與平時的成績掛鉤,當然要選了。」溫和不失威儀的聲音在學生耳邊響起,頓時引起一片喧嘩。
「校長好——」
人群兀地左右閃開,露出一張孤零零的書桌,桌後坐著正在打呵欠的王盟,兩眼微紅,視線突然多了一位身穿職業套裝的漂亮女士,他茫然地站起來,「校長?」誰都聽得出其中疑問和打招呼的差別。
駱子炫的眉毛又一次挑起來,她深信,王盟生來就是挑戰她們母女耐性的。不好在母親面前開火,她索性轉移了目標,向那個坐在桌上的娃娃臉少年發火,「我記得我說過,再看到你坐在桌上一次,你就倒立著下樓梯一次,對不對?楊沖。」
楊沖——也就是早上王盟遇到的翻牆少年,他似真似假地大聲哀嚎:「不要吧,你明知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不讓老虎吃肉、不讓兔子跳行,倒不如殺了它們痛快,是不?」
「這我不管,大丈夫不能言而無信!」駱子炫上前兩步,飛快一揪他的耳朵,「出去給我倒立,上次你以足球隊的名義起誓,要不要我『請』全體球員陪著你一起玩那種又酷又炫的高難度動作啊?」
算你狠!楊沖的娃娃臉一沈,沒再吭氣,利落地從桌子上翻身下來,不顧眾人叫喊,大步流星往外走。
王盟也納悶地站起來,儼然忘了身邊還有一位等他說話的校長,那雙烏黑的大眼直勾勾鎖定了楊沖的背影,揣在褲兜的雙手伸了出來,兩肩微微拉直——這大概是全神貫注時下意識的動作吧!至少,駱校長是如此認為的。
同學們湊熱鬧也相繼跟了出去,樓道頓時變得水洩不通。楊沖站在這一層樓梯最上面一個台階上,回頭看駱子炫一眼,很快轉向人群中的王盟,嘴角一勾笑了,「你信不信我可以倒立著下到一樓?」
王盟偏著頭順著螺旋的樓梯往下瞧,「四樓,一口氣?」
「是啊。」楊沖點頭,雙手十指交叉,活動筋骨,兩腳在地上蹦了幾下,「要不要和我打一個賭?」
王盟的眉毛微微一揚,「可我信。」
「啊!」楊沖大張的嘴巴差點合不上,「你也太不給面子了,好歹讓我帶給大家一些驚喜好不好?」
「你有膽量說出來,我為什麼沒膽量相信?」王盟聳聳肩,打了個呵欠,「要不要我和你一起倒立著下去?」
「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駱子炫驚訝地開口了,「一層樓有一個轉彎,兩組台階共十八步,四層就是七十二個台階,你確定辦得到嗎?」
王盟沒有看她,指了指樓梯,「試試吧,以前沒玩過。」
這不是玩命是什麼?
駱子炫剛要出面阻攔,卻被母親一把抓住了,她萬分不解,「媽,這太亂來了,你不怕出事嗎?」
駱校長點點頭,「當然擔心,不過你看盟盟那孩子的表情,一副成竹在胸的樣子,興致很高嘛。」
「我看是一副不知天高地厚的樣子!」駱子炫沒好氣地擺擺手,「算了,這和我沒什麼關係,出了事也不關我的事。」
「可以幫我拿一下帽子嗎?」王盟隨手摘下頭頂的帽子,極其自然地遞給駱子炫,不等對方答應就說:「謝謝。」
駱子炫來不及反應,愕然地接過帽子,眼睜睜瞅著王盟和楊沖挽起袖子,頭朝下,倒栽蔥雙雙立了起來。隨著他們倆的胳膊肘每一次彎曲,青筋也同時浮現,她也不禁捏了一把冷汗。天,要是誰的勁頭稍稍一鬆,那不是要像皮球一樣骨碌骨碌地滾下去?為什麼她非要把一個玩笑話拿來逼他們付諸實現?
一時間,駱子炫也說不清是什麼感覺了,周圍不斷有學生叫好,但那在她的耳朵裡聽起來卻格外不是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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