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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3-1-27 15:08:20

前言:

如果說女人都像貓,她就是頭狡猾的小母獅,
當個律師也能四處惹麻煩,為了維持她的正義遊走黑白兩道,
視危險如無物,最愛往死路裡頭鑽,
驕蠻又驕傲的她,絲毫不把身旁人的擔憂當回事,
她有恃無恐,因為天塌下來有他擔……
他真的沒想過要逃?坦白說,有,
但這女人寵男人的方式,會讓人深深耽溺──
藉逼他煮宵夜給她吃的名義,光明正大進補他的身子,
藉女王與僕人的關係,霸佔他的一切,全面禁止雌性生物入侵,
很任性,但他卻愛極了她彆扭又可愛的表現,
這女人很聰明,感情卻相當不開竅,但這樣反而更好,
他才能佈局好幾年,嬌養出她的懶病,逮住心愛的小母獅……


楔子

  「你為什麼偷摘我家的柿子?」

  一道清脆的稚嫩童聲從一人高的紅磚圍牆下傳出,帶了點小小質問的霸氣,彷彿你偷我家的東西就是不對,你是賊。

  此時,一腳踩在圍牆上,爬上柿子樹,年約十三歲的少年正一手伸向半熟的柿子,一手拉兜起上衣,滿滿的柿子裝滿他拉起的衣服。

  突如其來的甜軟嗓音讓他心一慌,差點就腳下一滑摔個倒栽蔥,大概是常「作賊」的關係,他身手倒是俐落得很,身體本能的快速伸腿一勾,穩住失控的身形。

  他從上往下一瞟,粗根掙出地面的老柿子樹底下,站了名粉雕玉琢的小女生,大大的眼睛烏溜溜,半長的頭髮用粉紅色緞帶綁了個公主頭,皮膚細白得好像豆腐水嫩水嫩的。

  精緻到不似真人的陶瓷娃娃,穿著嫩黃色雪紡紗小洋裝,氣呼呼地直瞪著樹上的「小偷」。

  「你是誰,為什麼在胡奶奶家?」她好可愛,噘起的小嘴像極了他最愛吃的紅櫻桃。

  「你才是誰?這裡是我家,你不告而取謂之偷,我要打電話報警,叫警察叔叔把你捉去關起來。」

  「等一下,我不是小偷啦!」厚!她會不會太誇張了,才摘幾顆柿子而已,犯不著小題大做吧。「我住隔壁,胡奶奶家已經很多年沒人住,早就荒廢了,你住的是鬼屋你知不知道?」

  少年煞有其事的說道,繪聲繪影的敘述老得快成精的胡奶奶就死在屋裡,她的魂魄常在房子裡外走動,不時發出快斷氣的咳嗽聲。

  無人的老房子常有穿鑿附會的靈異傳聞,一個傳開,接著又是一個,於是成為大人拿來嚇小孩的鬼故事。

  「如果我住的是鬼屋,你怎麼敢到我家來偷柿子,不怕被鬼捉走嗎?」想嚇唬她,門都沒有。

  站在樹下的小女孩仰著頭,手裡抱著會眨眼睛的金髮洋娃娃,一副少年老成的倨傲模樣。

  「我……我不怕鬼……我長大了,胡奶奶很疼我,不會嚇我。」他很小的時候常有甜甜的柿餅吃,胡奶奶每回做了甜柿餅都不會忘記給他。

  秋天是柿子大豐收的季節,結實纍纍的柿子樹滿佈燦爛的金黃色,熟柿香氣飄散在空氣中,引來鳥雀的啄食和路人的駐足。

  「可惜你說的胡奶奶不在了,我爸爸已經買下這個房子,你現在是犯下偷竊罪的現行犯,你是小偷。」小女孩義正詞嚴,一點也不含糊。

  樹上的男孩一聽,立即苦著一張臉。「我不曉得房子易主了嘛!你就當作沒看見,放過我一回,我保證以後不會再摘你家的柿子。」

  小女孩低頭思忖了一會,驀地大眼綻出光亮。「你要我不報警也可以,不過你要答應我一件事。」

  「什麼事?」

  她咯咯低笑,小小年紀卻有超齡的慧黠眼神。「我要你當我的奴隸,從明天開始要來送我去學校,放學後再接我回家。」

  「什麼」他……他成了奴隸?

  「記住,我是甜心小學三年乙班的杜希櫻,你要敢不來,我就讓所有人知道你是賊。」

  「啊!」少年一臉錯愕,不敢相信自己竟被一個小他四歲的小女生威脅。

  不過,這只是開始,在往後的十數年間,夏桐月的日子是完全的灰白,悲慘到他覺得自己遭到詛咒,前途未亮先黯淡。

  因為,小女孩會長大,由甜美的小惡魔進化成威風八面的邪惡魔女,掌控他的一生。

第1章(1)

  台北市區,一棟外牆貼著水藍色瓷磚的建築物,樓高七層。

  懸掛的大招牌上寫著—邢幻天律師事務所。

  不過老闆是邢幻天律師,不表示什麼都他說了算,底下還有不少小股東,和合夥分紅利的律師夥伴,身為獨子的他剛好繼承退休父親的事業,才以大股東身份掛名為大老闆。

  而他也算一帆風順,從小成績優異,考上一流學府,高分畢業後因為持有綠卡不用當兵,直接進入父親的事務所磨練,接手他廣大的人脈,拓展出極亮眼的事業版圖。

  功成身退的老律師放下手中的棒子交由唯一的獨子繼承。

  公司教育訓練采學長姊制,由學長、學姊們帶領一群剛踏出校門的小菜鳥,讓他們學會服從,遵守他訂下的規定。

  所以,在事務所工作的人大都出自同一所學校,甚至是同一科系,除了少部分行政人員外,大多數具有律師資格的同仁皆是校友,職場倫理好得無須管理,學弟妹對學長姊的景仰有如滔滔江水,莫敢不敬。

  但是,樹大難免有枯枝,邢大律師唯一的頭痛人物是—

  「你要頹廢到什麼時候,好歹給我個期限,不要死水一攤的癱成死人,讓我手痛、腳痛、牙痛兼心痛,你知道白花花的鈔票從眼前經過卻不能伸手攔下它,是何等悲憤的心情嗎?」

  貌似潘安……呃,貌似小白臉,還是不妥,姑且說是玉樹臨風、風度翩翩,猶如花蝴蝶般桃花滿天飛的無敵美形男,正蹙著眉,一臉痛心疾首。

  身為堂堂六尺男兒,邢幻天卻有張比女人還美的臉孔,由於混有荷蘭血統,因此五官立體,輪廓深邃,揉合歐美人的出色容貌及東方人的神秘感和細緻,他俊美得宛如希臘神祇。

  可惜金玉其外,敗絮其內,他最大的嗜好是搜集萌系少女公仔,幻想有一天能成為萌女王國的君王。

  而他最大的困擾就是來自眼前這位披頭散髮的絕世腐女,她的存在是他人生一大考驗,讓他明白何謂苦其心志、何謂動心忍性,從走路有風的天之驕子淪為看員工臉色的老闆。

  「吵,滾一邊去。」略帶沙啞的女音毫不客氣,揮手趕起擾人的蚊子。

  「杜小姐,杜大律師,請你記著我還是老闆,這間律師事務所就數我最大,只有我能叫人滾蛋,沒人可以這樣對我。」太久沒顯顯大老闆的威風了,底下的人都忘了誰是老大。

  「喔!年終了嗎?記得把我身為小股東的分紅和員工年終獎金匯入我戶頭,謝謝。」現在是她的冬眠期,熊必須儲存足夠的能量才能度過嚴酷冬季。

  聲音從最角落一張不怎麼起眼的辦公桌後傳出來,視線稍微一壓低,就可以見到一張大約桌子的一半高度,完全符合人體工學,由專人打造的手工緹花絨布貴妃椅。

  美麗的暗櫻桃紅,形斜靠扶手,緩解背脊壓力,沙發是舒適的長度,底下有可拉出的收納櫃,放置枕頭、棉被、毛毯和抱枕,以及兩只可愛的絨布熊娃娃。

  躺在上頭以白布……不,是以純白羊毛毯蓋過頭,整個人捲縮成蝦狀的女人就是這張昂貴貴妃椅的主人。

  一個不求名利,只講痛快的王牌律師杜希櫻,她的人生哲學之一是——慵懶過日。

  換言之,心情不佳,不接;看不順眼的委託案主,不接;沒有挑戰性的委任,不接;不合經濟效益者,不接;老娘大姨媽來,不接……

  總言而之,看她當下的情緒來決定,接與不接的比例是一比二,任性程度居律師界之冠。

  但是,一旦她接下的委託就是全力以赴,打她入律師這一行後從未敗訴過,不論是多麼難纏的官司,交到她手上便是萬無一失。

  因此,她有個十分響亮的外號,取自棒球術語,叫做「完封女王」。

  失敗,完全封鎖。

  ****

  「杜家妹妹,你清醒了沒?要不要我去請人來誦經,順便超渡,讓你睡得更安心,一路好走?」邢幻天氣結地撂下狠話,橫眉豎眼的瞪著最不合群,而且每每令他氣到快吐血的小學妹。

  他不是在說假話,是真的有意付諸行動,對付非常人得使非常手段,前不久他真的請了十幾個光頭和尚來唸經,讓某人從睡夢中驚醒,以為誰家死了人。

  「邢老大,你要改行當道士了嗎?為了南風商社,我打了大半年的國際商標法官司,往返中日美不下數十趟,每天一睜開眼不是在飛機上,便是身處異國,和不同語言的司法惡棍打交道,你最認真的員工為此已身心俱乏,需要放個長假調養調養。」

  人要休息才活得長,鐵打的身體也不敵腦力的疲乏而衰退。

  「哼!放眼全球有哪個律師惡得過你?你不給人排頭吃就不錯了,誰敢動專使陰招的毒蠍。」暗地裡佈局,在關鍵點狠狠一擊,是她最擅長的蠍式攻擊法。

  杜希櫻探出頭,聲調懶散的控訴,「你呀!大老闆,你不就在摧毀我的意志,磨損我正在復甦的戰鬥力,用你大老闆的權威剝奪小職員的生存權,讓我一葉孤舟在風雨中飄飄搖搖。」

  「你算小職員——」他吸了吸氣,努力克制飆到喉頭有礙他優雅形象的髒話,話鋒一轉切入正題,「清明學院董事會李董事之子李清昭姦殺友人之妻一案,我屬意由你接手。」

  「我不接,你知道我向來對刑事案件不感興趣。」尤其是死人和權貴扯上了關係,又站在財大氣粗的那一邊。

  「你不能不接,李董事可是現任立委,他指明要你當他兒子的辯護律師,三千萬包他全身而退,不受官司纏身。」三千萬是底價,還可以往上加碼,端看案子的後續情形有多棘手。

  「你相信這位清昭老兄沒殺人?」打了個不文雅的哈欠,杜希櫻像只饜足的貓,慢慢坐起身軀。

  墨黑髮絲下,是一張略顯圓潤的瑩白臉孔,厚薄適中的唇瓣微微彎起,鼻頭豐挺,圓巧有肉,一雙帶笑的眼兒生動了她不算出色的五官。

  說她美,絕對不是令人驚艷的類型,和時下流行的骨感美人相比,她身上的肉是多了一點。

  可是她很有自己的味道,增一分太肥、減一分太瘦的玲瓏身段,散發一股豐腴美感,鎖骨處的腴嫩最為誘人,隱隱流動出教人喉口一緊的嫵媚。

  不刻意的美最動人,是男人無法拒絕的誘惑。

  貓般的嬌慵,雙瞳帶著似笑非笑的挑釁靈動,突顯出她與眾不同的氣質,讓人忍不住想探究她迷人微笑下的真我。

  「我不管他有沒有涉案,而是你如何翻案,讓他笑容滿面的走出法院大門。」有罪無罪由法官判定,他不予置評。

  杜希櫻不滿的橫了他一眼。「很不負責耶!學長,我為什麼要讓殺人犯無罪開釋,你在害我添罪孽。」

  「因為你是律師。」沒有二話,這是她的職責所在。

  「把你的後話一併說一說,別留著當墓誌銘。」她眨著眼,笑得很是「和藹可親」。

  邢幻天咳了一聲。「李清昭沒有前科,離過一次婚,目前同時和三個以上的女人交往,有一個訂婚超過半年的未婚妻。

  「被害女子便是他女友之一,是個有夫之婦,不倫戀持續了五年之久,聽說她和丈夫所生的三歲女兒有可能是他的種,但他始終不承認……」

  李清昭是個大學講師,雖然有著好色的毛病,不過他長得不錯,又一身為人師長的書卷味,因此與他交往的女學生多半是心存愛慕,心甘情願和他發展出不為人知的地下情。

  既是兩情相悅就無垢病之處,除了道德有問題外,男女未婚的情況下,誰和誰交往屬個人自由,畢竟女學生早已成年沒有什麼法律責任。

  說難聽點,是女人主動倒貼,他又沒拒絕罷了,男歡女愛人之常情。

  「可是你認為案情不單純,花心的李清昭並不缺這一個女人,他有好幾個對象可選擇,犯不著姦殺被害人,他有可能遭人陷害。」況且畸戀五年餘,論彼此的關係,何須以強迫方式使其就範。

  大老闆頗為滿意地頷首,將手中的資料交給她。「李清昭,不是好人,也不是十惡不赦的大壞蛋,其實他對女人滿大方的,出手闊綽,難怪女人巴著他不放,即使是當他眾多女人之一也不在乎。」

  她輕哼。「大老闆好像很羨慕嘛?憑你的姿色,也能有後宮三千佳麗,任君雨露均沾。」

  他呵呵乾笑,額頭冒出一層薄汗。「希櫻學妹,本人以專情著稱,你千萬別破壞我的好名聲。」

  眼角一瞟,一道青春無敵的春綠色身影映入眼中,他眼神發柔,暗暗苦笑。

  一個要什麼有什麼,高高在上的天之驕子,居然暗戀要什麼沒什麼,對他不理不睬的小冰山,說出去還真沒幾人相信,直說是他「花名在外」的報應。

  但是,他真的不花心,交過的女朋友五根手指頭數得出來,只是長得太俊美也是一種罪過,即使他潔身自好不去招惹人,但還是不小心電到一堆人,其實他只是追求者眾多,一點也不花心。

  「大喬、小喬,老闆要加薪,你們說好不好?」學長,別說學妹我心眼小,是你先算計我的。

  「大喬」孫立橋,考了三年才考到律師執照的菜鳥律師,和杜希櫻同年,為人敦厚老實。

  「小喬」喬綠溪,二十四歲,是邢老大的鄰家小妹,她是杜希櫻的助理,晚上在進修與法律有關的課程。

  「為什麼要加薪?」無功不受祿。大喬的實在。

  「好。」有錢拿為何不拿?小喬的功利。

  杜希櫻眉眼泛笑的睇睨有氣難吐的老闆大人。「邢老大,別忘了五五拆帳呀!順便把我的紅利和獎金從公司營利扣,別充作公款,本人對金錢的崇拜來自於房貸的壓力。」

  「你不是一次繳清房屋的貸款?」國際商標法的官司讓她賺進一棟樓房。

  「我不能再買第二間、第三間房子嗎?律師是缺德的行業,我要多攢點本當包租婆,免得老了拾破爛,睡公園。」天有不測風雲,人要未雨綢繆。

  「你……你……」她拾破爛能看嗎?壟斷資源回收業還差不多,以她的本事是不做則已,一鳴驚人,翻天覆地才是她的本性。「算了,加薪就加薪吧!下個月起每人調薪一成。」

  他的心在滴血,說得倍感艱辛。邢幻天律師事務所全體員工大約有一百五十名,不包括派遣人員,一個月加一成薪,他起碼得多花兩百萬左右。

  而他的「她」實得也不過兩千元左右,其餘全給「小人」拿走了。

  「你慷慨,我也大氣,這案子我勉強接了,你不用太感激我。」反正他已經接了,她若拒絕,他還是會花招百出,逼著她非接不可。

  邢幻天咬牙切齒的假笑。「那就有勞你了,杜律師。」

  「哪裡哪裡,分內之事何足掛齒,只是我餓了得先去覓食,大喬、小喬,把這個案件整理出來,下班前放在我桌上。」那個人的好手藝呀!讓她一想到就口水直流,一長串的菜單在腦子裡轉個不停。

  「是的,杜律師。」大喬、小喬同聲一應。

  但是他們的配合卻是大老闆心頭的痛,他惡狠狠地勾住杜學妹的脖子,拖到一旁「排解糾紛」。

  「你讓小喬加班?」邢幻天小聲威嚇。

  「嗯哼,捨不得?」人要磨練才能成材,她是給小喬機會。

  「你知不知道我要請她吃飯,餐廳都已訂好位置了。」他喬了好久才喬到她今天放溫書假,不用上課。

  杜希櫻回以甜到膩死人的微笑。「我知道呀!學長,所以我要棒打鴛鴦報答你的先斬後奏,讓我接下來的日子如置身水深火熱之中。」

  ****

第1章(2)

  「哈啾,哈啾,哈啾!」

  糟了,壞預兆。

  肯定有不好的事要發生。

  連連打了三個噴嚏,正在測試新產品功能的夏桐月莫名起了寒顫,渾身不對勁的暗暗心驚,原本從容淡定的臉色為之一變,罩上一層山雨欲來的暗影。

  每當他無預警地直打哆嗦,便表示又有麻煩找上門,屢試不爽。

  而通常那個「麻煩」不是別人,就是從小到大的前世冤家,今生的債主,害他落入無比悲慘人生的柿樹主人,他的芳鄰。

  「經理,你怎麼了,感冒了嗎?要不要看醫生?我可以請假陪你去。」

  一隻慇勤小手竊喜地想撫上他額頭,反射神經佳的夏桐月適時避開,不著痕跡的拉開兩人間的距離,讓對他心存企圖的小組組員失落的撲空。

  基於他的親身經歷,女人是麻煩的代名詞,有多遠閃多遠,絕不無事瞎攪和,讓自己清心又自在的生活變得悲苦不堪。

  「呿!經理又不是小孩子了,生病了還要人陪,你就別自作多情了,有個出入都是名車的朱立雯在,你雀屏中選的機率等於零。」人家可是千金小姐,老董的女兒,她拿什麼跟人家比。

  戴著厚重眼鏡的男子一口酸的揶揄,勸他們研發部之花早日打消念頭,另尋更適合她的目標,「死會」活標根本不可能,三高男再優也是人家的囊中物,早就是老闆相中的乘龍快婿。

  全公司誰不知夏桐月做事認真、為人正直,更是緋聞絕緣體,短短六年,從小職員一路升到令人眼紅的經理職位,年收入千萬,紅利和年終獎金更是年年高昇。

  他是全公司女性同胞的目標,但卻從沒見他和哪個女人過從甚密,頂多維持不冷不熱的談笑態度,讓人以為他很風趣健談,實際上沒有人走得進他的內心世界。

  夏桐月是科技業的異數,他不宅也不自閉,相反的,他相當時尚,崇尚戶外運動,舉手投足間散發迷人的貴公子氣息。

  「大頭陳,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我是出自對經理的關心耶!誰像你無情無義,對上司的健康一點也不在意。」被一言戳破心事的顏雪兒氣呼呼的漲紅臉,惱羞成怒叉腰橫視。

  「喔!客氣點,我可是你的組長,你是我的小組成員,該有的職場倫理別掃進你充滿愛情泡泡的垃圾堆裡。」人有作夢的權利,不過美夢很少有成真的一天。

  「你……你……哼!懶得理你。」氣得頭一甩,她回到座位上打開應用程式。

  「是呀!我好怕你不理我,哼,你不理我,我還樂得輕鬆,不用每次都要替你的爛程式收尾。」她的腦容量正好和她的胸部成反比。

  如果她是他的女朋友,他倒是十分樂意做牛做馬,偏偏這位不自量力的小姐眼高於頂,只看得見肥碩的大魚,瞧不起眼前的小蝦米。

  「陳志明,你說誰的程式爛!」她火大的怒吼,頓失刻意裝出的優雅嫻靜。

  陳志明也很跩的不看她,故意把她當隱形人。「經理,聽說耳朵發癢是有人在想你,若是沒事直打噴嚏,肯定是在你背後講你壞話,經理最近有得罪人嗎?」

  夏桐月笑笑地揉揉鼻子,眉目清朗。「我想是季節變換所引發的過敏現象,別想太多了,我們研發部只管研發新產品,跑業務、交際應酬的事還輪不到我出面,不會得罪到誰。」

  「話不是這麼說,你和朱小姐出去約會時總會碰上熟人,要是哪天一同去參加什麼宴會的話,說不定就礙了誰的眼。」減少二十年的奮鬥誰不愛,這年頭想靠裙帶關係的人多得很。

  眸光微閃,他笑意如煦。「我這人過慣自由日子,沒想過找個人來牽絆,我和朱小姐不會有你所想的夢幻情境,而且也從未單獨外出過。」

  女人等於麻煩,朱立雯是麻煩中的麻煩,他敬而遠之,絕不自找麻煩。

  光是那個女人他就擺不平了,再來個自我感覺良好,以為人人都愛她的公主,他又沒有三頭六臂,招架不來。

  「經理,送上門的機會要把握,不是每個人都有你的好運氣……」

  陳志明拚命地鼓吹他,有些羨慕又有些嫉妒,他話到一半還想再進言,一陣熟悉的手機鈴聲驀地響起。

  「抱歉,我接個電話。」一看到來電顯示,英挺的雙眉為之一蹙。

  不想讓人聽見通話內容,夏桐月捂著藍芽手機走到樓梯口的灌木盆栽旁,聲音壓低,不太高興的質問電話那頭的人。

  「你又想幹什麼,借錢?你比我有錢,時間?我很忙,你閒得發慌自個找樂子去,別來煩我。」她是他的惡夢來源。

  「小月月,吃炸藥了嗎?怎麼一開口煙硝味十足,太久沒給你惜惜了,你都忘了老朋友的溫情。」嘖!口氣真沖。

  「誰是你的老朋友,少來攀交情,我等會要開會,你可以掛電話了。」聽到她愜意無比的嗓音,他整個人火冒三丈。

  「哎呀!開什麼會,老掉牙的借口你還好意思拿出來用,知你莫若我,你頭上有幾根毛我一清二楚。」可憐的小月月,被她逼得無路可走,所有能用的伎倆全用盡了。

  夏桐月哼了聲。「杜希櫻,你沒別的人可煩了嗎?以你四海一家的海派個性,我相信會有不少人樂於當任你使喚的奴隸。」

  「小月月,你對我好壞喔!」小時候的他比較可愛,好騙又好拐。

  他一聽她近乎嬌嗲的埋怨,頸後寒毛直豎。「我絕不會再答應你任何要求。」

  「我餓了。」電話那端的杜希櫻語調軟膩,似情人的低喃。

  「你餓了關我什麼事?」他恨恨地說,巴掌大的黑色手機差點被他捏碎。

  「唉,你養刁了我的胃嘛!外面標榜米其林三星級的料理根本不是給人吃的,我最近好像又瘦了兩公斤。」下巴都尖了,連照鏡子也討厭得不得了。

  「……杜大律師,我不是廚師。」他的雙手是用來測試高科技電子用品,不是拿鍋鏟。

  「來載我吧!我在我們事務所隔壁的複合式咖啡廳。」這家店唯一的特色是烘焙得有點焦味的咖啡豆,研磨沖泡後的滋味很醇厚。

  夏桐月勉強耐住性子問:「你的車呢?我記得你不久前才得意揚揚的炫耀那紅色跑車。」

  「噢!撞壞了。」真是太脆弱了,不堪一撞,她打算向經銷商提告,賠償她的損失。

  「什麼撞壞了,你……你到底在搞什麼……」他氣憤的揚高分貝,顧不得會不會引人側目。

  「沒辦法,前方的車子開得太慢了,我一時腳抽筋沒踩下煞車,所以就撞上了唄!」砰的一聲,她也嚇一跳,以為趕不上法院開庭。

  他用力吸了一口氣,再吸,三吸……「請問你的時速幾公里?」

  「一百……」

  「才一百?」他不信。

  她輕笑。「讓我說完,是一百九十八,快破兩百,本來我想刷新個人紀錄,可惜有人擋路,錯失良機。」

  「杜、希、櫻——我真的很想把你掐死。」她活得不耐煩了,自個找死。

  「嘿!你不先問我有沒有受傷,傷得重不重,你這沒良心的冤家,虧我從美國一回來,第一個想到的人是你。」呵呵,聽到他咬牙切齒的磨牙聲,感覺好親切,她真的回國了。

  夏桐月發現她有氣死人的本事,而他卻只有被她吃得死死的分。「傷的是自尊吧!聽你的元氣十足,我看你還不夠餓。」

  「我要點菜……」她有好多好多想吃的東西,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他冷笑。「有得吃就該偷笑了,蛋炒飯配蛋花湯,再來一盤番茄炒蛋。」

  「我討厭吃蛋……」她語氣很委屈,像是二十七歲的女人身體內住了一位十歲的小女孩。

  「我知道。」他忽地嘴角一揚,神清氣爽。

  「我恨你。」

  意外地,夏桐月不怒反笑,神色一掃之前的不快,炯炯發亮的雙瞳閃著一絲他沒察覺的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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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3-1-27 15:09:46

第2章(1)

  「你這傢夥能不能有點女人樣,別整天想混吃等死,你是覺得全世界都對不起你,所以你要吃光地球糧食做為報復嗎……」

  面對此生的天敵,表情不善的夏桐月就像嘮叨的老奶奶,不斷數落著斜躺在沙發上、蹺高腳剔牙的女人。

  他一副受害者的嘴臉,很受不了的瞪大深潭般黑眸,希望不請自來的食客懂得自愛,別把他的容忍當成縱容,一個人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

  她最好別不知分寸的一再得寸進尺,自以為掐著他的命門三寸便為所欲為,要不是看在兩人認識快二十年的分上,他早就一腳踹她出大門,哪容得了她無孔不入的侵入他原本平靜的世界。

  這段剪不斷、理還亂的孽緣究竟要糾纏到什麼時候,而這位行事乖張、不按牌理出牌的大小姐幾時才肯放過他?

  「小月月,你很吵耶!都快要躋身婆婆媽媽的行列了,要不要我搖旗吶喊鼓勵你變性,還是頒面獎牌獎勵你終於得償所願,咱們日後可以邊修指甲邊聊姊妹淘心事。」吃他一頓飯而已,有必要這麼激動嗎?

  劍眉一豎,俊容為之一沈。「不許再喊我小月月,別忘了我大你四歲。」

  「有人長個不長智,人的智慧不見得與年齡成正比,別忘了我同年和你拿到畢業證書,夏同學。」同校不同科系,她用兩年時間超修完四年學分。

  杜希櫻是所謂的天才,她對背的科目相當有一套,雖然不到一目十行、過目不忘的程度,可是一本書看個三、五遍便可倒背如流,即便厚重如《六法全書》,她背來亦得心應手,少有出錯,哪一頁、哪一行皆能精確的指出。

  語言天分更是為人所欽羨,不論是聽說讀寫,只要給她那個環境,如放洋、遊學……不出半年她便琅琅上口,字正腔圓沒有奇怪口音,宛如土生土長的當地人。

  不過天才也有羞於啟齒的弱點,她最弱的科目是數學,舉凡三角函數、四則運算、統計,和數字扯上關係的東西她是一竅不通。

  而夏桐月剛好和她相反,他最強的科目是數理,舉凡各類算式與程式他一解即開,從不用太花費心思,但一碰上文科就沒轍。

  兩人在這方面算是互補,只是不對盤的次數多過和平相處,除了學生時期偶爾的課業交流外,南轅北轍的個性形同火水,沒有一回能平和落幕。

  「早慧不代表你比別人聰明,而是你叛逆,受不了台灣的教育,因此逼自己用功,好早點離開枯燥乏味的學校。」她做每一事都有目的。

  沒有被揭穿的難堪,打了個飽嗝的杜希櫻吐吐舌,十足的無賴女作風。「還是你最瞭解我,難怪我愛你如昔,捨不得丟棄對我掏心掏肺的御用奴隸。」

  一聽到奴隸兩字,他的臉色難看。「都幾年前的舊事了,你好意思掛在嘴邊,拜託你千萬別愛我,本人敬謝不敏。」

  他不再是當年的單純少年,任由她拐騙,搬出一堆令人聽得頭昏腦脹的法律條文,恫嚇他少年犯罪判的刑罰有多重。

  「偷柿賊。」

  夏桐月橫眉一瞪。「拿人手短,吃人嘴軟,你吃完這一餐就打算老死不相往來嗎?」哼!他求之不得,省得整日被壓搾。

  「嘖!學壞了,居然威脅對你情深義重的老朋友,你這種行為太不可取了,我唾棄你。」她下回偏要再上門蹭飯吃,他還趕她不成。

  說賴定是有點過分,不過人與人的緣分就是這麼奇怪,明明對世事涼薄的她偏看他順眼,沒來由地,和他保持看似疏離卻交心的親密關係。

  常常一個月見不到三、四次面,可一碰面就像是從未分開過,鬥嘴鬥得不亦樂乎,旁人根本插不進他們自成一個世界的話題裡。

  究竟是吵架,還是小倆口的打情罵俏?外人看得一頭霧水,朋友和情人難以界定。

  「動不動就來討飯吃,不管別人方不方便,這樣的朋友不如沒有,我隨時歡迎你棄我而去。」他不想為了不值得的人犯下殺人罪,然後蹲幾十年苦牢。

  「呿!什麼討飯?真難聽,我又不是乞丐。夏小月,我最近身體有些虛,你弄些參須紅棗燉九孔,我待會帶回去吃,九孔、雞腿、老薑的材料我放在冰箱。」再不補一補她都要虛脫了。

  看她理所當然的點菜,夏桐月氣得想掐死她,但是他伸出的大手卻是撫向她一頭柔軟黑髮。「不怕吃撐了,你以為自己有幾個胃。」

  「沒辦法,誰教你把我寵壞了,而且外面的食物真的很難吃,不是過鹹便是太淡,油膩膩的教人吃不下,你看我腰上的肥油都快不見了。」她捉住他的手摸摸她的小腹,小有怨言。

  因為太熟了,熟得沒有男女分際,杜希櫻自在得彷彿在自個家裡,全然沒發覺他眼底驟然燃起的焰光,像撒嬌的小貓似地任其揉捏腰上軟肉。

  「這倒是成了我的錯,我把你當豬養,你就真適應等人餵食的寵物生涯。」他趁機報復捏了捏她的腰。

  杜希櫻吃太飽了,沒理會他大男人的小心眼,她知道他不會真捏痛她,頂多扯扯皮肉,裝出不痛快罷了。「雞蓉豌豆炒飯配雪菜魚片湯太單調了,下次煎幾顆餃子,我要包蝦子的,整尾不剁。」

  他冷哼兩聲,用力掐住她鼻子。「你還敢挑剔,有得吃就該偷笑了,我平常也沒吃得這般講究,自助餐照樣打發一餐。」

  「所以你該感謝我呀!不時帶些好料來慰勞你,瞧瞧你可憐的冰箱多空蕩,居然只有兩瓶過期的優酪乳,多虧有我來補齊。」冰箱的功能是儲存食物,不是擺著好看。

  夏桐月冷笑,將她橫跨的腳搬開,落坐三人座沙發。「如果不是你,它沒有存在的必要性,我本來不打算開夥。」

  連廚房也是因她而增設,原本他要做的是吧台,三五好友閒來淺酌兩杯,度過不受干擾的悠閒時光。

  可這小小願望卻慘遭剝奪,當時她強行干預改變了大半裝潢,他的家成了她個人遊戲間,三不五時來逛一逛,他屋裡的擺飾不是多一件便是少一樣,到處可見她的傑作。

  包括他們現在坐的棗紅色沙發組,當初他買下的明明是寶藍色的牛皮沙發,傢俱行送來時卻成了她指定的顏色,而且不準退貨。

  「吃外頭的哪有什麼營養,我是為了你的健康著想,要感恩,不要滿心怨懟,認識我是你的福分,老天怕你一個人孤單到死。」她身體一轉,神色嬌慵地往他肩上一靠。

  杜希櫻是大事細心、小事粗枝大葉的人,對人的提防心視等級來分,身側的男人是她唯一不設防,能安心依靠的對象,換成是別的男人,早把她不經意的小動作當是投懷送抱,惡虎撲羊地一口吃掉,送到嘴邊的肥肉哪有不吃的道理。

  只是,正值血氣方剛的夏桐月真能坐懷不亂,當她是眼不見為淨的麻煩?那倒不見得,從他忽地一黯的眼神可知,多少受到影響,軟馥豐盈的嬌軀,淡淡飄著幽幽體香,以及那飽實豐挺的胸部,都在考驗不堪一擊的人性。

  太危險了,而他不想冒險,因為他深知碰了她的後果是什麼。

  「你吃飽了,可以回家了吧。」他下逐客令,擺明不歡迎她賴著不走。

  她閉上眼,玫瑰色澤的唇瓣滾出咯咯低笑。「太撐了,要休息一下,何況我還有件事要麻煩你,借助你的專業。」

  「什麼事?」又來了,他就曉得她不可能輕易放過他,非利用殆盡不可。

  「嘿!親愛的隱性男友,口氣別這麼不耐煩,我保證這一次是有正經事要你幫忙,絕非耍著你玩。」雖然她大概早就信用破產了。

  「第一,我不是你的男朋友;第二,你口中的正經事哪裡正經了?上次是誰騙我有緊急事件,事關一條命,結果竟然是幫你找貓。」而且還不是她的貓,是委託人走失的短耳貓。

  從兩人結識的那一天起,她便是災難的源頭,幾乎他所有記得的倒楣事都有她一份,而她往往能全身而退,後果留給他擔。

  抗議無效,閃躲不了,就連他買了新巢從老家搬出來,她也能弄到備鑰,長驅直入地霸佔他私人空間。

  習慣了她的恣意妄為,說實在話,對他的職場歷練大有幫助,至少在面對各種大風大浪時得以泰山崩於前面不改色,冷靜沈著的處理。

  慵懶的目光驀地一閃謔笑。「不然我勉為其難接收你當我現任男朋友好了,反正空窗期正好拿你墊檔,省得你老嫌棄我佔了你正宮娘娘的缺。」

  聞言,他動作快得可疑地將她推開。「你又想陷害我什麼?我鄭重申明不再為你做任何合法掩護非法的勾當。」

  夏桐月力氣不小,但不致傷到人,力道拿捏恰當,他雖然總是抗拒她的無理差遣,可到最後還是被迫屈從,無法真做到袖手不理。

  也許在他心中,她仍是當年那個站在柿樹下,仰起粉嫩臉蛋看他的小女孩, 那間的天使形象太鮮明,以致鐫刻心版,教人難以忘懷。

  拒絕不了是源自幼時的情誼,有一度他們曾經是彼此的慰藉,她是他永遠也放不開的羈絆。像

  「瞧你,得了被害妄想症不成,我這張人見人愛的花樣容顏會是匪類嗎?我賣了自己也不可能賣了你。」他是她任勞任怨的奴隸,少了他,她左支右絀,施展不開。

  杜希櫻一張笑咪咪的臉兒直往他湊,他身子越往後傾斜,她靠得越近,幾乎整個人爬到他胸膛,雙腳還曖昧地勾住他大腿。

  兩人身高的差距讓她顯得嬌小,可無損他們之間的貼合度,似乎量身打造般的契合,完美得讓人感歎造物者的神奇。

  有個女人在身上爬行,柔軟得不可思議的胸脯擦過腹部,要是不生反應,那真不是男人。

  暗抽了口氣,夏桐月努力壓抑體內的燥熱感,一面想著漫天白雲的北極,神情極其無奈的握住她的香肩。

  「希櫻,你不是小孩子,該有成年人表現,別老想著耍賴,以為會吵的孩子就有糖吃。」他是身心健全的男人,禁不起她有意無意的撩撥。

  她托著腮,手肘頂住他胸口,眉開眼笑。「可是彼得潘不會長大呀!我要傚法他保有赤子之心,以一己之力對抗虎克船長。」

  話中有話,暗藏玄機,她所言的虎克船長便是那惡勢力的代表,就算是螳螂擋車,她也會高舉起鐮刀般雙臂迎戰。

  「你……你先坐好,我胃痛。」一想到她專走懸崖上的鋼索,他的胃就忍不住抽筋。

  一頭慵懶的睡獅轉為眼神銳利的獵豹有多快,端看杜希櫻倏地斂笑的速度就知道。「有人寄了張光碟給我,與我手上的案子有關,我需要裡面的資料。」

  「你要我解碼?」難怪她會找上他,電子科技向來難不倒他。

  「必須侵入警方電腦系統。」她預先告知。

  「杜希櫻你……」他臉色一變,氣惱她的膽大妄為。

  她沒讓他把話說完,透著馨香的小手摀住他的嘴。「你沒猜錯,是有警察涉入案情,但我不確定是幫兇或包庇。」

  夏桐月瞪著她,一把扯下她的手。「你想找死,我不奉陪,大門在哪裡,想必你十分清楚。」

  她居然連警界也敢招惹,小蝦米槓上大白鯊,一個小環節出差錯,輕則身敗名裂,重則小命不保,她有幾條命可以拿來賭。

  而他,從不成為害死她的兇手。

  ****

  「滾!」

  這不是夏桐月第一次將不速之客丟出大門,相信也不會是最後一次,可卻莫名有種罪惡感,好像被他拒於門外的是一隻可憐兮兮的無助小貓,而非老找他麻煩的女強盜。

  心情有點糟,亂烘烘的,理不出頭緒,他煩悶地想喝杯酒,藉以平息心底的不安。

  拒絕她是為了她好,他不能再縱容她的任性,若是每一回遇到難題,他便出手相救,她只會益發無所忌憚,以為自己無所不能,是法庭上的不敗女王。

  看她近年來接手的案件,幾乎都踩在危險邊緣,接到恐嚇信已經不是新鮮事,甚至好幾次還有人揚言對她不利,危及個人安危。

  可是她屢勸不聽,以此為自我挑戰,還樂在其中,絲毫不把別人的擔心當一回事。

  是的,他非常擔心,即使她是他非常痛恨的女人,因為她,他一直沒有結婚的念頭,就怕她遇上麻煩再也找不到願意幫忙的人。

第2章(2)

  心煩氣躁的夏桐月拉開冰箱的門,想拿罐啤酒痛飲解悶,但是當他看到排列整齊的生鮮蔬果,以及洗好,用保鮮膜封住的碩大草莓,心的某一角變柔軟了。

  那是他最愛吃的水果之一,在這個時節很難看得到,只有少數溫室栽培的果園才有,而且價格昂貴,甚至有錢也不見得買得到,除非和果農建立良好的交情才有可能割愛。

  而她還貼心地準備梅子粉和煉乳,沾著吃風味更佳……

  「這個沒心沒肺的女人,她籠絡人心的手段越來越高明了。」他哂笑,略過一整排啤酒,伸手取出保鮮盒裡的草莓。

  第一口咬下是甜的,舌尖一抿,輕輕壓扁,淡淡酸味在口腔中溢開,煉乳的乳香伴隨草莓本身的鮮甜,口感誘人得無法自拔。

  夏桐月吮吸著多汁果肉,腦子裡想的是和草莓那個一樣嬌艷細嫩的女人,她的車子進廠大修了,無車代步的她該怎麼回家。

  坐公車?

  不,時間太晚了,市內公車早已停駛。

  搭計程車?

  不行,滿街的計程車之狼,要是她不慎搭上其中一輛,那他豈不是親手將她送入惡狠口中?

  雖說是他多想了,自己嚇自己,可是他卻控制不住的胡思亂想,一則則的社會新聞跑過腦海,深夜晚歸的婦人慘遭尾隨犯人性侵殺害,奸人奸屍還放火焚屍,慘不忍睹……

  他越想越心驚,驀地,保鮮盒一放下就拿起車鑰匙往外衝。再怎樣的麻煩也是個女孩子,看在她準備豐富食材的分上,他好歹也得送她一下。

  平平安安的回家。

  ****

  「小心,別踩到我。」

  大腳剛要跨出大門,冷不防一聲女音輕飄飄揚起,夏桐月一僵,視線往下移。

  一團衣物……不,是那個該死的女人正靠坐在他家門口的牆邊,聚精會神地玩著手機裡的數獨遊戲。

  而且她還挺厲害的,在他良心備受煎熬的短短時間內,竟然由簡單級進階到一般級,目前正朝困難級邁進。

  她不是數字白癡嗎?怎麼玩得這麼順手?

  這畫面著實可笑,卻也令人氣結,當他憂心忡忡她一個人夜歸的安全時,她倒是沒事人般的輕鬆自在,率性隨意的席地而坐。

  「你不是回去了嗎?坐在我家門口等著捉賊呀!」他口氣不善,直瞪著她頭頂發旋。

  「我在等你送我呀!你比我預估的早十分鐘開門。」原本她以為還能多玩一回數獨呢!以她對數字的遲鈍,一局十五分鐘算是快了。

  他撇撇嘴,橫眉豎目的把她當空氣看待。「我沒空,我要去丟垃圾。」

  最好是能把她這個資源回收車不收的大型垃圾丟掉。

  「午夜十二點零七分?你們這一區的清潔人員還真盡責,哪天我也搬來當你鄰居。」知道他嘴硬心軟,她語帶消遣,朝他伸出藕白小手。

  若是夏桐月曉得他冰箱的補給品不是她辛辛苦苦拎來,而是助理小喬和菜鳥律師大喬代勞,他們大包小包的拿到樓下,才由老好人的警衛幫忙提上樓,他大概氣得腦漿爆裂,捶首頓足對她的一時心疼。

  看著礙眼的五根手指頭在眼前晃呀晃的,他沒好氣的握住,將坐在地上的她拉起。「本大廈無空樓出售。」

  「那你分租一間房給我不就得了,那我就不怕餓死了。」半夜肚子餓就提人下廚,點心、宵夜一應俱全。

  「你想得美,本人謝絕有目的的覬覦。」偶一為之他就覺得一個頭兩個大了,要是天天看著同一張討債鬼的臉,他很快就會精神衰弱,得長期看心理醫生。

  聞言,杜希櫻呵呵笑著,將身體的重量倚靠他胸前。「你沒這麼小氣吧!一個人住七、八十坪的房子不寂寞嗎?有我作伴才能豐富你的夜晚。」

  「免了,我喜歡自由自在的一個人生活,絕對的安靜,沒有一丁點噪音。」他意有所指地看向噪音製造者。

  其實夏桐月沒說出口的是,兩人若真的同居一室,會先受不了的人一定是她。

  當她想獨處放空時,是個不能忍受身邊隨時有人走動的「過敏兒」,只要有一丁點不屬於她自己的聲響,她便會不由自主的焦慮。

  不可否認,他當初購屋的考量也將她囊括在內,他知道她需要一個發洩情緒的空間,因此,他買下剛蓋好不久的「帝繹大廈」其中一戶,距離她住的地方不算太遠,約十分鐘車程。

  大廈共分A、B、C、D四棟樓,它們是相連的,彼此間有通道,但又顧及個人隱私,走道不會經過私人住宅,它被獨立劃作一個公共區域,想從A棟到B棟必須經過B棟住戶的同意才行。

  而一樓層就只住四戶人家,各有各的直達電梯,互不干擾,即使是鄰居也少有碰面的機會,只有同一棟的住戶,才有可能在上下樓時碰到面。

  然而幾近封閉式,不相往來的住家環境對杜希櫻而言是不夠的,矛盾的她喜歡熱鬧、喜歡笑聲、喜歡身邊充斥人的聲音,只因這樣她的孤獨可以被覆蓋住。

  她,其實討厭快樂,認為那是撒旦的誘惑。

  不曾有過,不會心痛,人是麻木的;擁有後卻被奪走,曾經的美好成了淬毒的蘋果,不斷腐蝕人的五臟六肺,教人痛不欲生。

  「說得真無情,讓人好傷心,枉我對你真心一片,你竟狠得下心傷害我。」她說得煞有其事,像被拋棄的小孤女,可上揚的嘴角顯示她心情非常愉快。

  夏桐月眼角一抽,很想甩開這個當他是抱枕抱著不放的女人,質問她的真心在哪裡。「很晚了,你要作戲給誰看?」

  鬼嗎?

  她悶聲低笑,輕輕鬆開環抱他腰的手。「阿月,生日快樂。」

  「生日……」他怔了下,神情由困惑轉為恍然大悟,頓時五味雜陳。「我的生日是上個月六號。」

  已經過了兩個禮拜。

  「今天是你的農曆生日,我趕回來了。」為了這一天,她拚著爆肝也要將國際商標法一案解決。

  通常打跨國官司程序繁瑣,往往要拖上好些年才能得到合理判決,擅長速戰速決的她不耐久候,硬在七個月內結束,保持完封紀錄。

  「蛋糕呢?」他口氣一軟,帶了點無可奈何的苦笑。

  「你這人很貪心耶!有大餐吃還不知足,連甜得膩死人的奶油製品也不放過,我看透你的為人了。」她故意發嗔,鼓起粉嫩的腮幫子。

  「那是我自己煮的。」夏桐月皮笑兩不笑的提醒她。

  「至少菜是我買的吧!你負責烹調,我捧場的一掃而空,給足你面子,我們合作無間。」她大言不慚的說,絲毫不見愧色。

  「嗯哼!不愧是律師界的頂尖人物,能言善道,口沫橫飛,死的都能說成活的了,我還得感激你打亂我和朋友約好的聚會。」若非是她,此刻他正悠哉的在「夜舞」PUB喝酒,聽好友大吐娶不到老婆的苦水。

  「又是那個被婚姻女神拒於門外的四人幫?」杜希櫻蛾眉一蹙。

  「我是不想結婚,跟結不成婚是兩回事,少混為一談。」女人是麻煩,避而遠之。

  她肩一聳,不予置評。「蛋糕來不及訂,不過禮物倒有一件。」

  「禮物?」他有些意外地揚眉。

  「我特意從西雅圖飛到紐約,請時尚大師皮耶為你量身訂做的專屬品,你千萬別感動到抱著我痛哭。」她不提耗了多少心力和金錢,半開玩笑地打趣。

  夏桐月失笑。「就會誇大其實,什麼東西能讓我感動到抱頭大哭,有錢還怕買不到……咦!這是……」

  看出他驚喜多過訝異,眼底光輝璀璨如星,她得意的噙著笑。

  「飛鷹造型的袖夾,純白金打造,耗時一個月零九天,栩栩如生的羽翼似要展翅高飛,一根一根細緻的羽毛最難描繪,我和皮耶關在工作室裡,為了它的紋路絞盡腦汁,還差點大打出手呢!」幸好她的堅持是對的,他鍾情鷹揚天際的雄姿更勝於沈思的鷹首。

  「你真是讓人無語。」他眼中有著動容,難以言喻的暖流滑過心間最柔軟一角。

  「送我回家吧!我就賭你心軟。」她甜笑,知道他不可能放下她不管。

  「是呀,只對你心軟。」他無奈的笑了,厚實手臂緊緊摟住她嬌柔身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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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3-1-27 15:11:03

第3章(1)

  他們究竟是朋友,還是情人?

  或者是上輩子虧欠甚大的冤家,今生來索討,藉由曖昧不明的身份來顯示牽扯不清的緣分。

  外人看得一頭霧水,他們自己也霧裡看花,始終無法確定這一段關係是出自習慣或是……真的有愛情成分在內。

  但兩人誰也不說,像是不能碰觸的秘密,走得再近,擁抱得再熱切,無形的橫溝仍阻攔在前,擋住遙遙相望的眼神。

  望著近在眼前,睡得香甜的嬌顏,夏桐月,知道薄毯覆蓋下的嬌胴不著寸縷,一如他的一絲不掛,赤裸裸的與之共眠。

  他微帶感慨的苦笑,唯有這一刻,他才敢真實表露內心的感情,他不受控制的心早受她牽動,不可自拔的深陷泥沼,連呼救都覺得困難。

  自從那一日杮樹下的相遇,就已注定牽扯不清的未來,她的一顰一笑、嬌嗔慧黠,一一留存心底深處,教他想忘也忘不了。

  只是他不能承認,也不可有一絲一毫的在意,就算他們親密得熟知對方的所有敏感地帶也一樣,否則她只會逃得更遣,遠到孤立起自己,不再輕易讓人走進她的內心世界。

  「嗯……天亮了嗎?外頭陰沈沈的,大概要下雨了吧……」好冷,腳指頭快結冰了。

  見她縮縮身子,朝床上唯一的暖爐偎近,夏桐月眼底的寵溺一閃而過,佯怒的想拉開她環上他腰間的雙手。「快起床,我要遲到了。」

  「再見,不送,記得幫我鎖門。」她很無情的揚手一揮,隨即又鑽進暖暖的被窩裡,蜷成蝦狀。

  他沒打算讓她再睡地輕擰她的眉心。「你沒車,我得先送你去上班,你沒忘記吧!」

  「天呀!你幹麼提醒我這麼殘酷的事實,我累了一晚,不想動。」連翻身都嫌懶的杜希櫻痛苦地發出呻吟聲,表情掙扎。

  他有些幸災樂禍地戳她痛腳。「是誰說良辰美景,留我下來共剪西窗燭,死活也不讓我走的奉送一場難忘的生日派對。」

  「有嗎?有這回事,我昨晚吃了燒酒雞,醉了,不記得發生什麼事。」她裝傻地微睜迷濛雙眸,猶帶一絲沒睡飽的睏意。

  「你酒量好得很,紅、白酒混著喝還能連干三瓶,你這番瞎話要說給誰聽。」

  她比他能喝,饒是在酒國亦是完封女王。

  「不是你故意灌醉我,好對我上下其手?」她開始推卸責任,很沒擔當的怪罪起男人。

  「酒是你買的。」他暗指若是有人動手腳,那人非她莫屬。

  她打哈哈地閃避責任歸屬問題,十足的駝鳥作風。「哎呀!彼此相識太深可不是一件好事,我的底牌全被你看光光了,毫無秘密可言。」

  想想也挺可怕的,打她九歲認識他到現在居然有十八年了,期間他求學,她出國,兩人分開的時間不超過三年,幾乎她大半個青春都有他的參與。

  十八年耶!她竟然還沒有嫌膩,簡直是不可思議,以她討厭牽絆太深的個性而言,他算是奇跡了。

  「被我看光光的,不只是你的底牌,還有一絲不掛的胴體。」他冷笑地輕拍她光潔額頭,掀開被,光著身下床準備梳洗。

  杜希櫻沒好氣的噘起嘴,橫睇他全無贅肉的結實背影。「你很下流耶!有教養的男人會避談令女伴尷尬的話題,尤其是肉體部分。」

  「你壓在我身上又啃又吻就不下流,只準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不成?」他微皺著眉,冷視鏡子中,他耳朵下方,靠近喉結處明顯的吻痕。

  她是故意的,他非常清楚,每一次她都會用激烈的方式留下屬於她的印記,好昭告世人他有個熱情的夜晚以及火熱的床伴。

  「你是男人,我是女人,你若不想要,我勉強得了你嗎?說得那麼委屈好像我是強暴犯似的啊!好冷哦,快冷死了,你把毯子還給我……」遇到心眼小的男人,真是她一輩子最深沈的痛。

  瑩白嬌胴雪嫩得有如羊脂白玉,在淡淡晨光中展露珍珠光澤,似盛放的玫瑰,又似驕傲的女王,玲瓏婀娜,嬌媚無比。

  注視著嬌艷人兒的墨色瞳眸黯了幾分,下腹一熱,渾身血液往那裡集中,剛從浴室出來的他故作無視她的誘人,性感又慢條斯理的扣上襯衫的扣子。

  「我九點上班。」而她只剩下半小時不到的梳洗打扮時間。

  「那關我什麼事,我十點才上班……不,不去也行,反正事務所又沒有打卡制度,多一人少一人也不會有什麼差別。」她執意賴床,不肯乖乖配合。

  賴皮鬼杜希櫻乾脆用床單捲一捲,將自己包成了一隻蛹。

  看在床邊的男人眼中只覺莞爾,好笑她不做作的孩子氣,但他還是得當個不討喜的壞人,將她從床上挖起。

  「杜希櫻,別逼我動手,如果你還要我充當你接下來這幾日的司機,最好別讓我感到麻煩。」這女人慣不得,得寸進尺是她的本能。

  「你不是早把我當麻煩看待嗎?老把女人等於麻煩這句話掛在嘴上……」而她是其中之最,等同於除之不盡、生命力旺盛的蟑螂。

  「嗯?你說什麼?」他冷著臉,聲音略沈。

  他俯低身在她耳邊吹氣,令杜希櫻頓時為之戰慄。「我說你穿得太整齊了,不太尊重我的美色和誘惑力。」

  「希櫻,你有把握在二十分鐘內著裝完畢嗎?」他不上當,擡起手腕,對著手錶計時。

  「你……」她有些恨他了,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瞪得圓亮。「夏小月,我討厭你。」

  他無動於衷地挑起眉。「你該明白科技業有多忙碌,我不一定有空天天接送你上下班。」

  威脅她?他好樣的,把她的無賴學得十成十,不過哼!鼻祖的崇高地位無可取代。「我沒力氣,抱我。」

  「櫻櫻……」見她伸出手等人抱,夏桐月的臭臉擺得很無力。

  「是你讓人家全身乏力,又累又虛脫的下不了床,你要負責。」奴隸是用來使喚的,她吃定了他。

  抿著唇,他將歎息聲嚥下肚。「將我吃干抹淨的人是你,為什麼我得背黑鍋,多了辣手摧花的罪名?」

  受到雲雨滋潤的杜希櫻面色紅潤得意得像只饜足的貓,咯咯笑得好不開心,雪臂一勾攀住他頸項。「誰教你禁不起引誘,一腳踏進永無回頭日的慾望深淵。」

  他由鼻孔哼氣,半是認命,半是悔不當初地抱起豐腴女體,送進足以在裡頭玩起四人麻將的浴室,熟稔的擠著牙膏,備妥熱毛巾伺候。

  已經想不起兩人的關係為何會演變成今日這樣,總之等他發現時,早就屈居劣勢,供其差遣,風雨無阻地隨召隨到。

  而她始終是高高在上,發號施令的人,把他的軟性抵抗看成心甘情願,更加肆無忌憚的使喚,毫不在意他是何心態。

  她一直是他心裡最重要的存在,因為太喜歡、太愛,他反而不敢輕舉妄動,怕破壞彼此的關係,直到那一夜,在她的要求下,他敵不過心底的渴望和她有了肌膚之親,奪走她的第一次,當時她十九歲。

  她不是他第一個女人,卻是唯一令他感到愧疚的,當時的她太脆弱了,脆弱到讓人心疼,他心生憐惜而興起保護欲,不顧腦中的警告與她發生關係,明明知道她是不明智的,卻由著自己與她一起沈淪。

  之後就像是惡性循環,只要她有不如意的事便會找上他,像是透過暢快的歡愉麻痺自己的靈魂。

  明明不是男女朋友卻做盡情人間該做的事,他們可以一邊爭吵一邊看電影,互執己見批評男女主角的演技,也曾在吵架後大眼瞪小眼的手挽手逛夜市,賭氣的小吃一攤一攤吃撐肚皮。

  但是他們不說愛,肢體交纏得再熱情,擁抱再多次,在彼此的內心深處,總有一道不敢碰觸的禁地,下意識的逃避。

  「夏小月,你在發什麼呆,是不是我太迷人,你又想要了?」杜希櫻眨著眼,露出引人想入非非的嫵媚。

  由記憶中回神,他反常的沒取笑她的自作多情。「你的車子還要修理多久?」

  「進廠大修少不得十天半個月吧!怎麼,開始嫌我麻煩了?」她不是找不到人來接送,但是人情債難還。

  「你麻煩我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本身就是大麻煩的你,除了我,誰敢自找麻煩。」他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瞧你說得多犧牲,活似半點好處也沒撈著,你昨晚的熱情讓我全身骨頭快散掉了,小心口是心非會遭天譴。」她酸痛不堪的腰是鐵證,他比她想像中更迷戀她渾圓有致的肉體。

  杜希櫻不避諱談及床第事,也承認自己樂在其中,她很享受兩人淋漓盡致的性愛,能讓她暫時忘掉一些狗屁倒竈的鳥事。

  「我媽最近安排我去相親。」他突然風馬牛不相干的冒出一句。

  她頓了一下,喉頭微緊的問他,「你想結婚了?」

  「我拒絕了,因為我還沒有結婚的念頭。」他說得很輕,像是風一吹便散了的耳語。

  「喔!那我還能佔著你的身體不放,解放我的慾望嘍!」她以嘲謔的語氣說,粉嫩唇瓣啄著他下顎。

  「何必說得這麼客氣,你一向想要什麼就自己動手,從不徵詢他人意見,我同不同意並不重要。」而她拿得到,是因為他寵她,捨不得她失望。

  眼兒輕睞,她換上正經神色。「不要讓我成為第三者,如果你有交往的對象,一定要第一個告訴我。」

  她很識相,不會壞人好事。

  「然後呢?找個人代替我,在你寂寞的時候給你溫暖的擁抱,陪你度過漫漫長夜?」夏桐月握住她手腕的大掌有點緊,幾乎捏痛她。

  「事務所有個新進律師體格不錯,我一直想試試他床上的耐力,只試過你一人太吃虧了……」她狀似認真考慮起來。

  「想都別想。」他驟地俯下頭,惡狠狠吻住那張教人痛恨的小嘴。

  「桐月……」她一開口,還未來得及換氣,強悍氣息再度覆口。

  可以感受到他散發出的怒氣,但杜希櫻是膽小鬼、愛情逃兵,她選擇漠視他發怒的原因,不去探究兩人間似有若無的情愫。

  她討厭曖昧不明的情況,唯獨感情是她唯一默許的灰色地帶。

  「是你先來招惹我的,我沒放手前,你休想拍拍屁股走人。」他可以允許她偶爾的任性和驕傲,但前提是她身邊只能有他一個男人。

  想笑卻笑不出來,她喉頭乾澀地抗議,「你抱太緊了,會痛。」

  他沒鬆手,只是以深邃眼神看著她。「你是個大麻煩,非常麻煩。」

  偏偏他愛慘了她。

  「我知道,我是令你頭痛的麻煩,所以你不想出口氣嗎?好好地整治我,讓我在你身下哀泣求饒。」她拋了個媚眼,用不正經的態度避開自己不想面對的深情眼神。

  夏桐月曲指一彈,彈向她額頭。「別再勾引我,雖然我很想再滾上床耳鬢廝磨一番,可是讓你太得意實在不符合我本意。」

  「呿!假正經,力不從心就說一聲……」她忽地沒了聲音,整個人像布袋被扛上肩膀。

  「杜希櫻,你要為了你的失言付出代價。」該是管管她的時候。

  「你……你要幹什麼?快放我下來。」超丟臉的,大門一打開就是街坊鄰居。

  他一臉沈靜的拍她臀部兩下。「安靜點,女人,不想引人側目就閉上你的嘴,從這裡到我停車的位置,你不妨感受一下我是否『力不從心』,相信你的懷疑能很快獲得證實。」

  頭一回吃癟的杜希櫻漲紅臉,難以置信善於掌控的自己居然落於下風。

  ****

第3章(2)

  不對勁。

  非常不對勁。

  他們的眼神不對,故作鎮定的閃避神情十分可疑,更重要的是,打從她一腳跨進事務所後,沒有一個人敢正視她的眼睛,個個頭低低的似乎忙於手邊工作,無暇分心他人的存在,可是眼角餘光卻又偷偷地瞄呀瞄,以為無人瞧見的可笑小動作,目光焦點正是剛從門口走進來的她。

  論裝傻和作戲,她杜希櫻稱了第二,誰敢自稱第一,這點小把戲想瞞過她,實在是太不自量力。

  「小喬,我要的資料呢?警方那方面的驗屍報告弄來了沒,再過三天就要開庭了。」打仗不光靠力氣,還有一個致命的武器--腦。

  喬綠溪小心翼翼的應對,「警方說是內部消息不外洩,偵查尚未告一段落無法取得完整調查報告。」

  「你是在告訴我該換個助理嗎?你知道我很討厭辦事不力的笨蛋。」她笑得好優雅,但話裡的警告意味絕不容忽視。

  喬綠溪一聽,趕緊挺直背脊。「不過我順利完成杜律師交託,從法醫處下手,他給我的是第一手的屍檢。」

  「不錯嘛!教了幾個月就上手,我帶出來的人沒讓我丟臉,可堪造就。」要成大事者,當要懂得變通。

  杜希櫻的讚揚讓人心生惶恐,通常她話中有話、意在言外,慧根不足的人參透不了,反而落個笨字加身。

  因此自信心少了那麼一點的小喬戒慎恐懼,戰戰競競地站得直挺挺,毫無一絲驕色。「杜……杜律師,我有把你交代的檔案整理好,絕對沒有偷懶。」

  「瞧你,緊張什麼?我又不是付你薪水的人,就算你偶爾打混摸魚,那也沒什麼。」她聳聳肩,一副沒什麼大不了的姿態。

  「杜律師還有什麼事要我做嗎?我先幫你泡杯花茶還是?」沒有因此而放鬆,喬綠溪全身緊繃,機械式地擺動手腳。

  慧黠瞳眸一閃銳光。「好呀!昨天吃太撐了,喝茶清清腸胃也好。」

  喬綠溪像見到貓的耗子,飛快閃進茶水間,一副有鬼在後面追似的。

  其他人見狀,十分羨慕她能逃離諜對諜的沈重氣氛,繃到極限的壓抑讓每一個人出現顏面神經失調現象,甚至有人臉色發白,猛盜冷汗。

  一片黑壓壓的人頭異常認真,盯著電腦螢幕,深恐遭到點名。

  「大喬……」

  「是的,杜律師,我依您的指示調查當事人的人際關係,被告李清昭異性緣極佳,有許多女學生主動倒貼,最高紀錄曾經同時和七個女人交往,並贈以高價奢侈品及小套房……」

  身高一百八的孫立橋像腳下裝了彈簣,她才喊一聲「大喬」,他便猶如驚弓之鳥,背書般的口頭報告他深入探訪的結果。

  連「您」的敬稱都出口了,可見他有多敬仰身高只到他肩頭的小女人,不敢有半點冒犯。

  「大喬,你的拉鏈忘了拉。」這才是她想說的話。

  「啊!」他雙頰爆紅,手指笨拙地亡羊補牢。

  「不過……」見他倏地抽氣,很想逃走的模樣,她嘴角揚起。

  「那律師好像有事找我,我去去就來。」別對著他笑,他覺得全身寒毛直豎。

  杜希櫻一腳往前擱,擋住他的去向。「我貌似夜叉?」

  「呃!不是不是,杜律師是公認的美女,律師界的一校花,光華四射,可比日月……」一隻秀麗蔥指在他兩眼間比動,他霍然後退。

  「昧著良心說讚美詞很辛苦吧,我真的很想給你鼓鼓掌,大讚你勇氣可嘉,可是……你的衣服……」呵呵,她有那麼可怕嗎?他居然血色驟失的白了臉。

  「您看錯了,不是血,是我打翻辣椒醬,不慎沾上的。」他心驚的解釋。

  血……嗯,有意思。「是嗎?那我怎麼聞到血腥味?」此地無銀三百兩,欲蓋彌彰,這只菜鳥呀!果然還未修煉成精。

  「哪有可能,我明明用三十幾張報紙包了好幾層,密密麻麻不透風……」他還被膠台割傷,成了第一個傷號。

  「大喬——」

  一聲慢了一步的高喚傳來,驚覺失言的孫立橋臉色一變,驚恐不已地看向一驗帶著譴責的同事們,他愧疚又懊惱的垂下腦袋。

  「什麼東西包了一層又一層,是吃的還是用的?」唉!這些低智商生物,當著她的面擠眉弄眼打暗號,真是不想活了。

  「那個……不是……」他吞吞吐吐,眼神閃爍。

  「不會是包裡吧!給我的限時專送?」她佯裝一臉驚喜,興高采烈的猜測。

  瞬間細微的抽氣聲此起彼落,幾乎全體員工的心提了上來,杜希櫻不帶殺傷力的一句軟語讓人打從心底發涼,全場百來人沒一個敢對上她的眼睛。

  不是因為她猜對了,而是她臉上異常亢奮的神情,那是蠍子準備將毒尾刺向獵物的預備動作,又快又狠,絕無活命機會。

  「杜……杜律師,我們已經處理掉了,你不用放在心上。」見情勢不對,端著熱茶回來的小喬硬著頭皮說。

  捲翹長睫一掀,杜希櫻笑容可掏地伸手接過花茶。「我不喜歡話說兩遍,東西呢?」

  「不要呀!杜律師。」

  「別看,小學妹--」

  「很惡的,學姊……」

  「你放過我們吧!杜大善,人。」

  一陣阻止聲立起,原本「很忙」的眾人有志一同的出聲,個個面露驚惶。

  「盛情難卻呀!我要是不瞧上一眼,豈不是太對不起大家了。」她水瞳亮得灼人,閃著輕快。

  「不要看——」

  哀鴻遍野。

  「大喬、小喬,需要我幫忙嗎?我樂於助你們一臂之力。」她笑得眼睛瞇成一條線,好不雀躍。

  孫立橋像戰敗的公雞似地看了喬綠溪一眼,她則快哭出來般地含淚點頭,一兩人合力搬出藏在桌子底下的紙箱,一層一層的解開包得密實的舊報紙。

  有些人藉故要開溜,但在某人笑眸盯視下,那只邁開的腳叉怯怯的往回縮,如喪考妣的祈求奇跡出現。

  大老闆最卑鄙了,一聽到有未署名的包裡送到警衛室,指定由杜希櫻律師收,他連看也沒看地直接走人,第一時間腳底抹油,自個逃生去。

  「哇!好肥的公鴨,瞧這油脂多豐厚……」應該很重吧!養得夠肥美。

  「杜律師,我剛吃飽了。」喬綠溪很沒道義的宣稱自己已用餐。

  「杜律師,我們鄉下十年一度大拜拜,要吃素十天。」孫立橋更睜眼說瞎話,明明是土生土長的台北人,一路從求學到就業都在北部。

  杜希櫻摸著下巴,她先看看淚花在眼眶滾動的助理,再斜眸一睨全身僵直的菜鳥,好開心地笑道:「就吃姜母鴨吧!人家的好意要接受。」

  「不——」

  所有人面無血色,不少人已經捂著嘴急找垃圾桶,翻騰的酸液衝到喉頭了。

  躺在鋪滿一張又一張白紙上的是一隻被放血的鴨屍,從脖子一路被劃開直到胸腔,滿溢的鮮血染紅底下的紙張。

  血在紙上暈開,竟是觸目驚心的死字,鴨腹裡還塞了剪報合成的紙張,警告她不得接下李清昭的案子,否則下場如同此鴨。

  這麼明目張膽的威脅並不多見,但不是完全沒有,特別以杜希櫻不給人留餘地的作風,一年總有兩、三回。

  譬如老鼠、蛇、死雞等,全是開膛剖腹地送來。

  偏偏她這人思考邏輯異於常人,不論是多麼恐怖,令人作嘔的屍體,她都不生畏懼,反而還將其烹煮而食,再上傳網路供人觀賞。

  三杯田鼠、清燉蛇湯、麻油雞……她還一一列出烹調做法,做為菜單參考。

  此舉無疑是下戰帖,向膽敢恫嚇她的人宣告--你算老幾,老娘賺錢還得經過你同意不成,有膽就放馬過來,完封女王送你地獄旅遊券一張,讓你在閻王爺面前跳艷舞。

  不過那些「祭品」不是她一個人吃,而是見者有分,有福同享地和同仁們共同享用。

  只是,她覺得有趣,別人可不這麼認為,事務所的腸胃藥和清肝解毒丸是以打購入,報公帳,連大老闆都同意,此乃職業傷害。

  「小喬,還不把『食材』送到樓下對街的熱炒店去,米酒要三瓶,多放一斤老薑,麻油炒旺點,這種冷天喝熱湯最暖胃了,不會再有手腳冰冷的毛病……」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3-1-27 15:12:28

第4章(1)

  「你又收到威脅信?!」

  就在眾人哀嚎之際,救星來了。

  幾乎一片倒的感激眼神紛紛投向解救腸胃的救世主。

  來的不是別人,還是和杜希櫻八字不合、天生犯沖的夏桐月,他頎長身軀宛如巍巍而立的高塔,吸引了所有人目光。

  大步走來的步伐穩健有力,剪裁合身的手工西裝,襯托出他豐神俊朗的貴公子氣息。

  「哎呀!你不是趕著去上班,怎麼又浪費時間轉回來,我這麼讓你依依不捨,不怕遲到也要多看我一眼?」她帶笑說道,實則眼露不快,惱怒他來得不是時候。

  「你的外套。」他嘴角一抽,眼唇冷視。

  杜希櫻小嘴一噘,故作埋怨,「這天氣又不冷,少穿一件不會受涼。」

  「氣候變化無常,你一外出就會需要它。」她雖是健康寶寶,鮮少生病,但這樣的人通常一生病才最難好。

  「知道了,謝謝你多跑一趟,以後我會留心點,不讓你添麻煩。」好了,你可以滾了,這裡沒戲好看。她真正的意思如上。

  「收起你缺乏誠意的客氣,這是誰寄的恐嚇物品,第幾次了,和你交給我的光碟有沒有關係?」她囑咐的最急件,要他盡快解密。

  她沒回答,拉著他走進她私人辦公室,關上門,阻絕想探聽八卦的眾人。「這事你別管,我自己會處理。」

  「怎麼處理,用挑釁方式逼對方出手,把自己暴露在危險當中?」她在玩火,而且樂此不疲。

  「你太緊張了,小事一件嘛!幹我們這一行沒幾個仇家是不可能的,用不著大驚小怪。」她不激怒對方怎麼揪出藏鏡人。

  「上次是誰差點被綁架,手腳磨破皮在急診室哇哇大叫,又是誰的車子被剪斷煞車線,不受控制的衝向懸崖,幾乎掉落浪高三丈的大海,還要我舉例說明嗎?」

  想像她離死亡有多近,他心臟就一陣緊縮,這種事發生的次數多到他難以計數,每一次都嚇得他快破膽,她倒像沒事人般。

  聽著耳邊的數落,她同時也在心裡腹誹他的記性太好。「小月月,你要吃姜母鴨嗎?我叫他們幫你留一碗。」

  他狠狠一瞪,很想扭斷她脖子。「少顧左右而言他,你到底又惹到誰,那人有多危險,會不會直接傷害到你?」

  「唉!瞧你臉紅脖子粗的,又不是來吵架,你先吸一口氣,再心平氣和的想一想,哪一個行業沒有職業風險,人生在世總有些避不開的冒險……」嚇!他幹麼突然靠近,放大的特寫真有點……令人心跳加速。

  夏桐月冷眸清冽地一睇,大掌一伸按住她後腦勺。「但是沒有人故意找死。」

  「我……呃!哪有,我一向最懶散了,絕不主動找麻煩。」她乾笑著,瞳眸因心虛而閃爍。

  「你本身就是麻煩,何必找麻煩。」別人站著沒事,她是躺著也中槍。

  「既然我是麻煩就離我遠一點,省得你老是不耐煩,一天到晚生氣。」也不曉得他在氣什麼,哪那麼多氣好生。

  一雙攝人黑眸沈了幾分。「你的確是麻煩,麻煩中的麻煩,我也迫不及待想扔掉你這個麻煩,可是你給我這個機會了嗎?」

  她永遠也學不會收斂,我行我素地做自己想做的事,別人的閉門謝客她視若無睹,不歡迎的神色更是完全漠視,大搖大擺的硬是闖入他的世界。

  他抗拒過,也想過對她不聞不問,不管她的死活,可是她嬌柔的甜嗓一喚,他便棄械投降。

  她是魔,纏繞在他的心底,他的堅持、他的原則一碰上她,兵敗如山倒。

  「說得可真委屈,好像我真是毒害你甚深的魔女,我的惡劣有一半是你寵出來的。」她說得理直氣壯,毫不愧疚對他的長年壓搾。

  「你……」他想對她發火,但一瞧見她微噘小嘴,心底的火苗瞬間滅了。「希櫻,你不是不接刑事案件,為什麼破例?」

  她掀唇欲言,一對上他黑亮烏目,倉卒的移開視線。「沒什麼,老闆要我接我就接,沒人會把財神爺往外推。」

  杜希櫻是實力堅強的律師,巧言善辯又熟讀各種法律條文,不論多艱難的案子到了她手中都能迎刃而解。

  舉凡民事案件、國際官司或是離婚索取高額贍養費,她向來打得漂漂亮亮,戰無不克。

  可是自她入行來,從不接手刑事案件,不管當事人如何求她,她不點頭就是不點頭,還把委託人當隱形人漠視。

  箇中原因別人不清楚,與她有十八年情誼的夏桐月,再清楚不過了。

  「你認為這樣的說詞說服得了我嗎?是誰讓你改變原則的?」她有頑石般的意志,從不為任何人動搖,除非出自她的意願。

  面對他來勢洶洶的逼問,她一如平常地含笑以對。「桐月,沒當檢察官真是太可惜了,逼起供來挺有模有樣的。」

  「……如果我在這兒吻你,你想會發生什麼事?」他不容她打馬虎眼,就算要用威脅也要逼出答案。

  她一頓,目光略嫌遲疑。「你不會。」

  他怕死了和她扯上關係,不會自找麻煩的,畢竟人言可畏。

  「你要賭嗎?」他在笑,卻感覺不到笑意。

  「……」杜希櫻眉頭一蹙,思忖著他此時的心態。

  「不玩了?你不是最天不怕、地不怕。」他一手扶住她後腰,語帶譏誚。

  「夏小月,你確定你玩得起嗎?我最討厭半途而廢的人……」她話到一半,訝然的睜大眼,被濃烈的男性氣息封口。

  被她一激,夏桐月完全豁出去了,他不假思索的頭一低,吻住不久之前還在他身下嬌吟不己的櫻桃小嘴。

  早該把高高在上的她給拉下來,她太自信將一切掌控在手中,毫無意識到她只是個普通女人,受傷了仍會流血的血肉之軀。

  「杜律師,我們剛剛又收到了紅色墨汁即成的恐嚇信,上一頭寫著要你識相點,別理會別人的家務事……啊!我我沒看見,走錯了辦公室,兩位繼續……」天呀!好閃,她的眼睛快瞎了。

  「小喬……」杜希櫻氣虛的一喚。

  「你回來,把恐嚇信函和相關事物一併拿給我。」夏桐月語氣堅決,主宰了局面。

  喬綠溪盡量不露出好奇神色,小聲說道:「夏先生,我們不能洩露當事人的隱私,所以……」

  「所以?」他俊眸一凝,不怒自威。

  「所以請你千萬不要向外宣揚,看過後就忘了。」她眨眨眼,很識相地將整理好的檔案資料交到他手裡。

  兩個人都抱在一起,吻得難分難捨了,還有什麼放心不下,Boss的感情世界也只有他一個男人,她要是還看不出兩人是什麼交情就太瞎了。

  事實上,整個事務所都看出這兩人有一腿,是屬於青梅竹馬的戀情,偏偏他們又嘴硬得很,死也不肯承認。

  不過……嘿嘿嘿,被當場逮個正著,這下可狡辯不了吧!

  「小喬,你在背叛守密的誠信。」杜希櫻顯得急躁,想搶回成叠的文件。

  「你做得很好,可以出去了。」夏桐月擡高手臂,讓某人搶不到。

  喬綠溪笑咪咪的一點頭,非常配合地往後一退,順手闔上門。

  「叛徒。」居然當她的面出賣她,這助理的翅膀長硬了。

  「有什麼話就光明正大地說,嘀嘀咕咕的誰聽得懂。」他按住她頭頂,以眼角睨視。

  「還給我。」她伸出手,不見妥協。

  「理由。」她的反應太不尋常,有鬼。

  眼珠靈活一轉,杜希櫻振振有詞的開口,「因為我不想讓人說完封女王是浪得虛名,不敢碰最棘手的刑事案件。」

  「很牽強。」他作勢要翻開一看,卻不意被她一手拍開。

  「不許看,這些都是委託人的隱私,未經允許不得私下傳閱。」她說得義正詞嚴。

  可惜騙不了他,認識太久的缺點是彼此沒有秘密,千回百轉的心思一目瞭然。

  「哼!你何時在乎他人的隱私,為求勝訴,你連人家的祖墳都敢扒……咦,這名字……」好熟悉,似乎在哪裡聽過。

  她假笑。「李清昭嘛!不就T大有名的風流講師,常有負面消息傳出,最近他的新聞炒得沸沸揚揚的,還把他那堆金屋藏嬌的女人給牽扯出來。」

  「我不是指他,而是這位段……」段?好像有著模糊印象。

  杜希櫻很快的接話,「他是死者的丈夫,兩人結婚七年多,育有一子一女。」

  「他有問題嗎?為何調查他?」他總覺得有什麼地方連接不上,缺少個環鋁。

  她的回答毫無可疑之處。「案情未明朗前,人人都有可能是嫌疑犯,我要為委託人申辯就得做好萬全準備,任何人證物證都不能放過。」

  「可是……」為什麼他感覺事情沒像她說的那麼單純,她在隱瞞什麼?

  「夏桐月,你真的遲到了喔,再不去公司會被扣錢的。」她看似關心地推他,催促他去上班。

  他眉心一擰,思索著自己究竟漏掉什麼。「反正都遲到了,不差這一小時,待會我進公司再補假單。」

  「呿!你真要讓我害你惹禍上身呀!幾封恐嚇信威脅不了我,你還是快走,我等著吃姜母鴨……」他忘了那件事最好,別再想起來。

  夏桐月急喝,「不許吃,你就不怕被下了毒嗎?」

  「我用銀針驗過了。」她得意揚揚的揚起下巴,一副不可一世的樣子。

  黑瞳惡狠狠一瞪。「你哪來的銀針,你當自己是古代人嗎?」

  「喏!你送我的防小人尾戒,它是純銀製的,有凸起的星芒稜角,用來試毒最合適了,它沒變黑就是無毒。」她眨著眼,狀似無辜。

  其實她哪真是以身試毒,以往的動物屍體根本沒有進了眾人的胃,她用移花接木的方式拜託熱炒店的老闆娘,用最新鮮的食材,烹調出他們以為的料理。

  那些屍體也不知死去多久,誰敢真的下肚,她不過以此手法加以反擊,讓人別小看女人的驃悍。

  說實在,這法子挺有用的,看到她豪邁地大啖他們送來的死屍,大部分人反生畏意,主動打退堂鼓。

  只有少數人不信邪,被她刻意的行為激怒,因此有了一連串後續動作。

  不過這是屬於她個人的惡趣味,不打算公開,外頭那些人就繼續心驚膽跳吧!

第4章(2)

  看到她秀出秀氣的銀戒,夏桐月冷冽的眼神轉為柔和地說:「我以為你把它丟了。」

  「雖然不值錢也是心意,我這人不強求你哪天打座金佛給我。」她不無遺憾的感慨,順勢抽回他手上檔案,怕他起疑,她還刻意將文件隨意擺放,表示它只是參考資料,並無太大意義。

  「得寸進尺是你杜希櫻第二個名字。」他沒好氣地一暉,大掌揉亂她頭髮。

  「好了啦!夏小月,再不走就真要來不及,我送你下樓……」她籲了一口氣,但是她放心得太早,凡事總有意外。

  「杜律師、杜律師,何綵鳳最新的驗屍報告出爐了,她胃裡有大量的安眠藥,並非死於利刃穿胸,她在被刺前早就沒了呼吸……」

  ****

  車上。

  何綵鳳,何綵鳳,何綵鳳,何彩……夏桐月雙瞳倏地一瞇,射出點點令人膽顫的冷芒,一反他儒雅斯文的形象。

  段正德的名字或許他不熟悉,僅是耳聞過,知道這人是吃軟飯的小白臉,利用女人謀奪他人財產。

  但是和他名字連在一起的人,何綵鳳,他可就一點也不陌生了。

  她是希櫻父親杜松濤的外遇對象,一個高中沒畢業,謊稱自己法律系學生的騙子,他置屋豢養她三年,並生下一男嬰,最後甚至企圖母憑子貴要求情夫離婚,與她結婚。

  獨生一女的杜松濤因此動搖,為了想要一個兒子傳遞香火,他不惜背叛婚姻的誓言,軟硬兼施的強迫元配接受他有另一個家庭的事實。

  希櫻目睹母親終日以淚洗面,父親的出軌摧毀她心目中嚴正剛直的偶像,一夜之間,她完美的世界崩塌了。

  「如果我要你抽手,拒絕這樁委任呢?別讓過去的惡夢迴頭找上你。」她承受得了嗎?曾經她為了這件事差點失去理智,因為太在乎,所以不容許瑕疵,寧可玉碎也不瓦全。

  表面裝作不在意的杜希櫻露出一抹極意微笑,但微顫指尖卻洩露她內心的不平靜。「不就是工作嘛!有什麼好為難的,我們這圈子很小,難免碰到熟人。」

  「你有近八年沒和你父親碰面,該是放下這段過往的時候,我不希望看到你再鑽牛尖角。」她走不出來,心就一直被禁錮著。

  她嘴唇一抿,笑得冷酷。「他當他受人景仰的法官與我何干?我規規矩矩的當我的執業律師,井水不犯河水。」

  「別把自己說得太無情,分明受到傷害又何必逞強?當初你走法律這條路不就是想成為一流的檢察官,追隨你父親的腳步。」父女倆聯手掃蕩罪惡,不讓作奸犯科的歹徒逍遙法外。

  誰知一場突如其來的變故改變她的信念,一名年輕有為的法界明日之星,竟從眾人的期待中脫身,走向另一條路。

  她不再是正義凜然的執法先鋒,而是有錢判生、無錢自生自滅的冷血律師,專為挑戰法律而存在。

  不碰刑事案件的原因來自她父親,他是最高法院的法宮,專門審判重大刑案,近年來多起擄人綁票、焚屍撕票案由他審理,而她不想遇到他。

  「別說了,我懶得聽。」她臉一撇,不耐煩地冷哼。

  「你不要管這件事,交給別人負責,他……他們不應該再撕開你往日舊疤,放手吧!給自己一個平靜的生活。」她繃得太緊,不肯稍有鬆弛。

  夏桐月輕覆白皙手背,一握,心疼油然而生,她的手冰得凍人。

  「李家的人全權委託我辯護,他們要的不只是真相,還有家人的清白,身為專業律師,我不能讓信任我的人失望。」一旦接下就不可能回頭,她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不是段正德的話你會接嗎?你想看他得到報應,逼他走投無路對不對?你偏激的性格不允許惡人無惡報,你要他為當年的策劃付出代價。」她在公報私仇,藉由這次的般人案件給那人慘痛教訓。

  有仇必報是她的原則,就連她的親生父親都不放過,旁人豈能例外。

  夏桐月不曉得她是怎麼做的,但絕非正當途徑,杜松濤仗著優勢逼妻子離婚,以為憑他對法律的瞭解能迫使妻子妥協。

  後來兩人確實離了婚,杜松濤卻兩袖清風的離開,他的車子、房子、銀行存款等所有資產,全留給前妻和不願跟他走的女兒,他是非常狼頓的投靠外面的女人。

  當兩人為了替孩子報戶口而決定舉行婚禮時,她又送了兩人一份大禮--一張親子鑒定報告拆穿一場騙局。

  原本她取得父親和外面私生子的檢體做親子鑒定是要捍衛母親的權益,不料被她發現那個孩子根本不是父親的,終究是自己的父親,她還是不忍心他被騙下去。

  此而風雲的法界判官竟落到人財兩失,既回不去昔日妻兒和樂的生活,夢想中的嫩妻嬌兒也成空,最後只能去住政府配給的法官宿舍。

  「你說的沒錯,我的確是針對他,想當年他多麼得意威風,為了拿到錢在我母親面前叫囂,說她是失寵的老女人,要她趕緊讓位,別霸佔不愛她的男人。」她沒否認她是在挾怨報復。

  她永遠也忘不了段正德那時的嘴臉,他以何綵鳳表哥的身份上門討公道,以為家裡只有兩個女人就能任他橫行霸道,硬是把白的說成黑的,猖狂至極。

  偏偏母親柔弱,只有任人叫囂的分,個性剛強的她二話不說打了電話報警,指控殷正德非法闖入民宅,意圖恐嚇勒索,以及傷害未遂。

  雖然事後父親保釋了他,反而怒責她胡鬧,濫用法律條文,不過段正德也在看守所關了一夜,之後再也不敢小觀年僅十九的她。

  「夏小月,我母親的眼淚不能白流,誰傷害過她,我就不能饒誰,眼前的機會是老天給的,我只是伸手接住而已。」段正德是唯一未得到報應的人,他照樣快活地過他的日子。

  「可他是被害人的丈夫,和案情能扯上什麼關係,頂多他無法藉由民事訴訟得到金錢上的補償而已。」

  他相信以她的辯才,李清昭就算不能完全免除刑責,至少是從輕量刑,以男女關係的角度切入,為財反目鑄下殺機,兩人各有其責任在。

  若是失手或自衛殺人,判的刑罰更輕,說不定還能緩刑。

  杜希櫻眉一揚,笑得別有深意。「表面上他是受害者家屬,但是我手上這份資料顯示,何綵鳳一年內投保七家公司,受益人是她的丈夫,她一死,上億理賠金就落入他的口袋。」

  「你是說預謀殺人?」巨利誘人,人心沈淪。

  「以他以往的作風不無可能,根據我遭到收押的當事人說法,他與何綵鳳春風一度便沈沈睡去,等聽到破門而入的嘈雜聲才清醒,而他第一眼看到的不是一把刀插在胸口的死者,而是率警捉姦卻一臉平靜的段正德。」似乎早就預見會面對什麼樣的情景。

  妻子死在別的男人床上,他沒表現出悲痛萬分的模樣,反而一開口就是:他殺了我老婆,我要他付出所有的家產來補償。

  照常理說,「他宰了我老婆」後,接著應該是:我要殺了他報仇!可是死了妻子的他,妻子遺體尚未入土就急著找李家索取賠償。

  基於道義上的責任,李家先付一百萬安葬費,等法院判決後再決定該給對方多少。

  誰知人心不足蛇吞象的段正德居然獅子大開口,和解金一口價要三億,還特別提醒李家人,受害者家屬的諒解可是能夠大大影響判決的結果。

  李清昭的父親畢竟是見過大風大浪的立委,覺得事有蹊蹺,不接受殷正德的條件,反而透過私人交情找上刑幻天,支付三千萬律師費,只求兒子全身而退。

  「你是想捉他把柄,還是真有心為委託人洗刷罪嫌?」若是前者,他不贊成兩人再有交集。

  她聳聳肩,目光清冷地看向前方。「一半一半,兩者皆有。」

  沒有人可以犯了錯而不受制裁,天不劈雷,她就代天懲處不法之徒。

  「杜希櫻,你的驢子腦袋教人憎恨,都這麼多年了,你還不能釋懷嗎?」他指的是她對她父親的不諒解,選擇不寬恕,不是對他的懲罰,而是不放過自己。

  夏桐月無奈的表情落入她眼中,她只覺得好笑和……苦澀。「這事你別管,負責把我送回家就行,再過幾天我的車子就回來了,不用麻煩你來回接送。」

  「過河拆橋……」她真當他是她的專屬司機不成,要不是顧及她的安危,他何必每天遲到早退也要接下這個苦差事。

  「你說什麼?」她分了心,沒聽清楚。

  相較於杜希櫻的漫不經心,夏桐月的表情顯得很無力。「沒什麼,我先送你回家,晚一點我還要趕回公司加班。」

  因為她,他不少趕著要交的程式全延遲了。

  「辛苦你了,夏大帥哥。」她沒啥誠意的取笑。

  他一撇嘴,沒看向她,方向盤熟練地一轉,轉進兩樓高的獨棟別墅社區,停在一片綠意盎然的草坪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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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3-1-27 15:13:41

第5章(1)

  加班?

  一遇到杜希櫻這個魔女,什麼事都有可能發生,尤其她是麻煩製造機。

  當夏桐月將人送到門口時,為免一時把持不住又著了她的道,送人反成了滾床單,他沒進門便走回車上,倒車準備離開。

  可是不知怎麼的,老是有種怪怪的感覺,放在油門上的左腳就是踩不下去,心裡直打突地往照後鏡一瞧,始終未亮燈的屋子讓他起疑。

  當初希櫻買下這房子,主要是貪它環境清幽,好停車,鄰居間的互動也頗為熱絡,濃濃的人情味促使她決定購買。

  但是此時四周的屋子都亮了,家家戶戶飄出飯菜香和歡笑聲,唯獨她家門前的柱燈不亮,入屋的人兒安靜得彷彿不存在。

  因為不放心,他下車返回前廊,透過鄰居的燈光,他意外看見大門未闔緊的室內一片淩亂,沙發被從中劃破,傾倒在牆角。

  杜希櫻就像復活島的石像,憤怒地站著。

  「我可以去住飯店,不一定要搬到你那裡。」面對他的提議,她想也不想的拒絕。

  夏桐月冷眉一豎地拉起她的手。「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嗎?你擔心我受到牽連,對方奈何不了你就對我出手。」

  「才……才不是,你想多了,我是不想造成你的麻煩,干擾你作息。」她頓了下,不透露內心真正的想法。

  報警處理後,杜希櫻就被強制限制人身自由,不管她願不願意,態度強硬的男人硬是將她拉到他住所,不許她再住在遭人侵入的現場。

  根據鄰居的說詞,傍晚時分有幾名染了五顏六色頭髮的青少年在附近閒晃,當時並未刻意留心,他們晃過一圈便不見了。

  而社區監視器並未派上用場,它被人破壞了,鏡頭噴上黑色油漆,一片黑,看不到任何影像。

  「說來就來的女人好意思說不妨礙人,你哪一天顧及別人方不方便了,就算我不開門,你還是會找鎖匠捶開鎖頭。」他還得花錢請人裝好,免得小偷光顧。

  「唉!以前年紀小不懂事嘛,過去的事就別計較了,小氣的男人是不受女人歡迎的。」早就忘記的事,提來幹麼。

  「你錯了,我的女人緣比你想像的好。」拜好皮相所賜,他最不缺的便是女人的垂青。

  她一聽,有些吃味的皺起鼻子。「怎麼沒見你帶女朋友回家,是你品性太差把人嚇跑了吧?人家沒料到你人皮底下是頭愛發情的色狼。」

  夏桐月輕哼,「如果三天兩頭就有個不請自來的女飛賊闖入,我能帶人回來嗎?誰都不想好事正濃時得硬生生停下。」

  一山難容二虎,要是屋子裡真有兩個女人,他不知道誰會比較尷尬。

  「你是說你有別的女人?」一時間,她心裡五味雜陳,一股說不上來的窒悶凝結在胸口。

  「你用什麼身份問?別忘了你並不是我的女朋友,我想和誰交往就和誰交往,你無權干預。」他用她一開始說過的話反諷道。

  杜希櫻眼神複雜地看了他一眼,不想承認他的話傷到她了,很難受的滋味。

  「好了,把你的行李拿進客房吧。」他看了眼她手上的行李箱。

  「客房?」她微怔。

  「不然你還想和我睡在一起不成,我只是暫借你住一段時間而己,等這件案子告一段落你就得搬回去。」他表明了不興同居那一套,界線分明。

  瑩亮水眸輕輕顫動。「夏桐月,你是幼稚的男人。」

  「哼!你有資格說我嗎?心智不成熟的小女生。」她唯一成長的只有誘人的雪白胴體。

  她也哼了一聲,重重地用纖纖蔥指戳他的胸口。「我不過不想和你住罷了,你居然小心眼的記恨,我要真想睡你那張舒服的大床,你擋得了我嗎?」

  「女土匪。」這麼強盜的話也只有她說得出口。

  「你最好不要來敲我的門,看我理不理你。」

  砰的一聲,她關上客房的門,驕蠻的舉動令站在客廳的夏桐月好笑又好氣。明明是軟心腸的丫頭,偏裝出倔氣的樣子,讓人無法不把她往心上擱。

  他關心她,一如她對他的在意,否則她不會因為擔心他受牽連而拒絕同住。

  其實他何嘗不瞭解她的用心,只是看到她住所被毀的慘況,他怎麼也不可能留她在那裡,獨自一人面對威脅。

  屋裡被噴滿鮮紅的油漆,傢俱、擺飾全遭到惡意破壞,電器用品無一完好,她所有珍藏的書和私人物品泡在水裡,爛糊糊地成了一團紙漿。

  他知道她很憤怒,尤其是她和母親的合照被撕成碎片,是她所最無法容忍的,遠勝於心疼財物的損失。

  可他更在乎她的人身安全,他很慶幸自己當時下了車,沒把她一個人留在黑暗的屋子裡。

  「還有,我餓了,煮一碗什錦面來孝敬。」杜希櫻突然拉開門,朝發呆的男人一吼又關門。

  驀地,夏桐月不覺莞爾,久久無法抹去臉上的笑意。

  ****

  直到次日,他人在辦公室裡,只要一想到她盛氣淩人的可愛模樣,就忍不住發笑,像個墜落愛河的傻子。

  「經理,經理夏經理,你有沒聽到我在說什麼?」怎麼不說話,是不是生病了?

  一隻女人的手在眼前揮動,如夢初醒的夏桐月驟地回過神。「有事?」

  「經理,你沒睡好嗎?黑眼圈好嚴重,我泡了杯咖啡讓你提神。」顏雪兒含羞帶怯,一副我見猶憐的樣子--裝出來的。

  「謝謝,我正好需要一杯濃咖啡,你真是貼心。」他謙遜有禮的道謝,風度翩翩。

  面對杜希櫻以外的女人,他真實的一面便收了起來,不論對方是誰一律和顏相待,談笑風生,不露一絲個人情緒,好像每個人都能與他往來,他不算計也不刁難人,完全的一視同仁,讓人打從心眼裡信服他的領導能力。

  可若是有人想和他稱兄道弟,進一步建立深厚情誼,馬上會有碰壁的感覺,無形的隔閡擋在雙方之間。

  「哪裡,我看你這些天似乎很忙,常常加班,如果有我幫得上忙的地方儘管開口,我一定竭盡所能,不讓經理失望。」她有意無意的眨動眼妝精緻的大眼,上身越俯越低。

  隱約可見的深整勾勒出雙乳晃動的暗影,只要是男人很難不多看一眼,心猿意馬,把偽裝成小白兔的蕩婦給一口吞了。

  可啜飲咖啡的上司就是看也不看她,全副心神集中在螢幕上跳動的數據,不時做出修改。

  「你的熱心真教人感動,不過我應付得來,不好勞煩你。」他的意思是沒事快滾,少來妨礙他做事。

  不過顏雪兒不會讀心,看不出他眼底的疏離,還以為自己的討好攻勢奏效,打算打鐵趁熱。「經理,我們研發部要辦迎新聚餐,你要不要一起來,很熱鬧喔,大家吃吃喝喝聯絡感情。」

  「迎新聚餐……」有新人報到?

  「是呀!上個月剛來的周建生,他是陳組長的表弟。」內舉不避親,科技業最缺的就是人才。

  他思忖了下,抽出幾張千元大鈔。「由我買單,叫他們玩得高興點。」

  「經理,你不去嗎?大家都期盼你能出席耶!」她故意裝出很嗲的聲音,眼睫毛眨呀眨地。

  若眼前的人是杜希櫻,此時的他大概呼吸早就變得濃重了體內的野獸甦醒,蠢蠢欲動。

  但同樣的表情換了不一樣的臉孔,他只覺得不耐煩,一張臉像抹了水泥似的,平靜不生波瀾。

  夏桐月笑意不達眼底的說:「你沒瞧見我手邊的工作多到快堆至天花板,恐怕分身乏術。」

  「可是……」顏雪兒還想說服他,好增加自己和他獨處的機會,這時門外傳來叩叩叩的敲門聲,讓她無法專注。

  她本想待會找壞她好事的傢夥算帳,沒想到往外一看,她立即恨恨地咬牙,迎面走近的是她最大的敵人,而她全無勝算。

  被陳志明領至辦公室的朱立雯是十足的驕驕女,自私又蠻橫,從不允許別人觀誠她想要的男人。

  「你在這裡幹什麼,有公事上的問題要討論?」一開口就是咄咄逼人。

  氣勢不如人的顏雪兒一下子就敗下陣。「我……呃,我幫經理送咖啡,這就要走了。」

  「嗯!沒事別亂獻慇勤,做好你的本分。」下巴一擡的朱立雯語帶輕蔑,警告她別有非分之想。

  「是是是……」哼!神氣什麼,等哪一天我把經理追到手,換你哭著跑開。

  形勢比人強的小職員只敢在心裡臭罵幾句,沒膽真的槓上董事長的女兒,鼻子一摸,她訕訕然地走向在門口看好戲的陳志明,往他腳背一踩,同時把門帶上。

  少了礙眼的電燈泡之後,脾氣驕縱的大小姐走向夏桐月,直接往他桌上一角坐下,驟然拉高的窄裙露出一截雪嫩大腿。

  「夏經理,陪我去吃飯,順便拜訪一位客戶。」全然不顧他的忙碌狀況,她一開口就是命令性的邀約。

  夏桐月神色不變地移動著滑鼠。「我不是業務部的。」

  如果說杜希櫻是第一號麻煩人物,眼前的朱立雯便是第二號麻煩,兩人的功力不分上下,但她的厚顏無恥更令人厭煩。

  「誰說只有業務部的人才需要和客戶走動,只要我在我爸面前美言幾句,你很快就能直升總經理一職。」她語帶誘惑,朝他耳後吹氣。

  「我靠的是實力而非裙帶關係,只有窩囊廢才會靠女人往上爬。」研發工作是他的興趣,目前並無調動意願。

  朱立雯一聽,有些發惱地拿出檔案夾擋住電腦螢幕。「你為什麼老是對我不假辭色?我看得起你才給你機會,少奮鬥二十年有什麼不好!」

  別人求都求不到,他居然往外推,絲毫不為所動。

  「現在是上班時間,請你回去工作崗位,就算你背景特殊也得遵守職場規範,公司不是你一個人的。」他禮貌性的下逐客令。

  可肯乖乖地聽話就不是朱立雯了,她大膽的拉近夏桐月的衣領,對準他的唇即上一吻。「但我可以把公司變成你的。」

  「……我可以告你性騷擾。」他面色極冷,似乎那一吻合有上億個細菌。

  「好呀!你去告,我就不信你能告得成,有美女投懷送抱,哪個男人能坐懷不亂。」她伸舌舔唇,模樣冶艷地又想偷吻他。

  有個人一定告得成,而且要她賠得顏面盡失。夏桐月腦海中浮起嬌媚的容顏,滑開椅子避開襲來的嗆鼻香水味。「我雖然不是柳下惠,但你也沒美到教人神魂顛倒的地步。」

  「你說什麼?!我哪裡比人差了,還是你心裡有人了?」她不甘心被比下去,憤然追問。

  「你以什麼立場質問我的私生活?朱大小姐,就算我心底有人,那也不關你的事。」他不客氣的要她認清事實。

  「這麼說,是真的有這個人,她是誰?在什麼地方?我不信她能比我給你的更多……」朱立雯惱羞成怒,一把揮開他桌上的東西。

  「小心……」

  突地一張光碟從書頁中滑出,夏桐月搶救不及,滾向朱立雯腳邊,被她快一步的踩住,見他一臉緊張,她神色飛揚的揚起笑。

  「是要跟我去吃飯呢?還是我一腳踩碎它,我給你三秒鐘考慮。」

  ****

第5章(2)

  餐廳裡飄揚著女歌手低沈的歌聲,絲絲入扣唱著女人癡守不回家男人的心情,婉約動人,深入肺腑,勾起聽者一絲絲悵然。

  優美的鋼琴聲最適合訴說唯美情話,每一個黑白鍵彈出的跳躍音符,牽動人心最初的愛戀,同時也如飛翔的白鴿,勇敢地飛向愛情國度。

  四周除了悠揚的音樂聲,幾乎是安靜的,浸淫在樂音的熏陶中,直到一道顯得尖銳的女聲打破和諧——

  「喂!你又不是啞巴,幹麼不和我說話?你知不知道我快悶死了!」悶葫蘆似的,想憋死她呀!

  「你只要我陪你吃頓飯。」夏桐月語氣冷淡地切著牛排,小口且優雅的進食。

  「沒人只吃飯不聊天,那多無趣,身為紳士,不應該無禮的冷落女伴。」她要他的眼睛看著她,心裡只有她一人。

  「先還我光碟再說。」他譏諧的看了她一眼,像在說:要他當紳士,她好歹也得像個淑女。

  「你……你非要提到殺風景的事嗎?我跟你出來是為了享受一頓美好的午餐,你要以我為主,不是一片爛光碟。」她氣得牙癢癢,握緊手中刀叉。

  「沒有光碟,咱們就不用吃了。」他作勢要買單,不想多說廢話。

  「夏桐月你……你未免太不給我面子,我朱立雯會不如一片光碟?!」他太過分了,竟敢無視她。

  他冷冷地啟唇。「十億美金的收益,你大可毀了它,反正到時候被拉下台的是令尊,股東會要你賠償所有的損失。」

  「這是公司的研發程式?」她頓時收起千金小姐的驕氣,愕然地瞪著正打算折成兩半的光碟。

  「你說呢?在我桌上的東西有哪樣不是公司資產。」他說得模稜兩可,並未直接挑明。

  實際上,並非每樣物品都屬於公司財產,也有不少私人物件,包括那片光碟,只是他最近被一些事耽擱了,才將解了一半的光碟夾在書頁中。

  希櫻沒催,他也就不趕了,雖說是急件,後來她也不見得有多急,還跟他玩起提迷藏。

  哼!她最好別被他逮到,否則有她好受的。

  朱立雯一聽,急忙丟回燙手山芋,唯恐光碟在她手中損壞。「好了,已經還給你了,你可以和我聊一聊了吧,不許再冷著一張臉,一點也不把我當一回事。」

  「沒空。」

  楞了一下,她隨即不快的沈下眼,「你是什麼意思,故意耍我是不是?光碟都還你了才說沒空,和我吃頓飯有那麼痛苦嗎?」

  「各付各的,我不請客。」這裡的牛排煎得太老,紅酒喂得不夠入味。

  一向被眾星拱月的朱立雯一聽,臉色為之一變。「你是男人嗎?哪有和女伴出門要人家自己付錢。」

  她氣炸了,為了他一句「各付各的」,女性自尊被傷害了。

  「我是被脅迫的,請不要忘了這一點。」他抹了抹嘴,準備起身結帳。

  朱立雯氣惱地拉住他。「不準走,我還沒用完餐,你敢丟下我一個人,我絕對跟你沒完沒了。」

  她威脅著,自以為天底下沒有她想要卻要不到的男人,她非要他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不可。

  「那是你的事,與我無關……」驀地,他黑瞳微瞇,迅速地利用人高的大型盆栽擋住身形。

  「你在幹什麼?後悔對我無禮了吧!」見他又坐下,朱立雯喜孜孜的咧開掩不住得意的嘴。

  「噓!閉嘴。」夏桐月目光如炬地盯著從外面走進來的兩人,視線狠狠地鎖定其中一位。

  「你敢叫我閉嘴,你算哪根蔥……唔!唔……」可惡,他竟敢這樣對待她,她一定要向爸爸告狀。

  嫌她太吵,夏桐月拿起餐籃裡的大蒜麵包,往她嘴裡一塞。

  總算安靜多了。

  但是心底的騷動並未因此而平息,至少另一桌客人的互動,他就看得非常不順眼,有火冒三丈的趨勢。

  「杜律師,你真是我見過最迷人的女性,不僅能言善道又聰慧過人,而且充滿自信,讓人忍不住為你傾倒。」瞧瞧這腴嫩的細緻肌膚宛如上等白玉,教人想撫摸再三。

  「難怪你能迷倒那麼多的女人,你把全天下的蜜都抹在嘴上,甜言蜜語信手拈來。」再加上他的家世和外表……嘖!無疑是炙手可熱的搶手貨。

  要是沒點定力的人,準讓他勾走魂。

  「呵,杜律師謬讚了,能有你這般出色美女為伴,相信是每個男人的夢想。」在保釋期間,難掩本性的李清昭不忘調情。

  「你還笑得出來呀!真是樂觀,保釋不表示無罪開釋,你仍有可能再回到暗無天日的牢裡。」千萬別笑得太開心,小心樂極生悲。

  他笑意一僵,頓時石化。「不是已經出現第二個嫌疑犯?我真的沒有殺人。」

  「有沒有殺人是由法官判定,我的責任是盡量別讓你被關,人吶!總要搞好色付點代價,身邊死了個剛和你做完愛的女人,你晚上沒作過惡夢嗎?」才好了傷疤就忘了痛,連她也敢調戲。

  表情一哂,他真的笑不出來。「我並不曉得她是有夫之婦,當初她來旁聽我的課,打扮得十分清純又一張娃娃臉,看起來和一般大學生沒兩樣。」

  起先他沒注意到她,當時他身邊已經有三個學生情人,光要應付她們就快吃不消了,哪有體力再多一個女人。

  可是她一下課就纏著他問東問西,不時流露出無邪風情,後來還主動獻身,他抱持著不吃白不吃的心態,兩人就展開了肉體關係。

  有了第一次,難免有第二次、第三次,她在床上花招百出,比起青澀的處女,她的確有令人著迷之處,因此成了他的情婦之一。

  「你就這麼色慾熏心,沒過問她的家庭背景?」他是公狗嗎?這麼隨便。

  「兩人在一起求的是短暫的肉體歡愉,她也從來沒提要正式名分,我買了房子安置她,每個月固定給她一筆零用,只是……」他自認從未虧待任何人,在金錢方面一向大方。

  「只是她胃口越來越大,一個月幾萬塊已經滿足不了她,她想要更多更多,因此你殺了她就省事了。」貪心埋下的殺機。

  李清昭表情發白的直搖頭。「你是我的辯護律師,你一定要相信我,我承認兩人後來在金錢上有些不愉快,但還不至於狠心殺害,況且我很滿意自己的生活,絕不可能蠢得賠上自己的前程。」

  「嗯哼,你的手在幹什麼?」真不該保釋他,他該被關到老得「力不從心」為止。

  他訕笑地收回手,眼神仍留戀不巴地注視她潤白小手。「我所有的希望全在你身上,請你一定要證明我的清白,我花心,但不是摧花狂魔。」

  看他眼神還算正直,杜希櫻輕應一聲,「想要洗刷嫌疑並不容易,人在你床上斷的氣,你就是最大嫌疑犯,除非你能提供更多對你有利的線索。」

  既然要他背黑鍋,就不會有人主動跳出來招認人是他般的,凶刀為物證,警察是人證,人證物證齊全,不被判刑也難。

  「有利的線索,我想一下啊!有了,我看過阿鳳偷偷躲在廁所裡,吸著白色粉末……」她說鼻子過敏,那是醫生開的藥,用來治鼻塞。

  現在想想,那應該是毒品,她氣色越來越糟恐怕是吸毒導致。

  兩人偷情數年,李清昭一一回想兩人的相處時光,從一些細節找出可疑處,毫無隱瞞地坦誠告知。

  他不想再被關了,也不願為一時偷歡背上殺人罪,他喜歡目前的工作,享受眾人愛戴的眼光,更重要的是他溫婉可人的未婚妻懷孕了,他不能讓孩子一出世就沒了父親。

  一頓飯吃得不多,倒是話說得不少,夠杜希櫻做搜集資訊,她大概知道該往哪個方向走,這場官司的勝訴十拿九穩。

  本來李清昭還有意獵艷,邀請她到山上的小木屋度假,但是她笑容可掬的一瞪眼,他當下打消念頭,沒敢再開口。

  只是,她一直有種異樣感覺,好像有兩道灼人目光瞪著她的背,可是她再三回頭看,卻只看到一棵一棵綠色盆栽。

  是她神經質還是疑心病太重?

  杜希櫻將過肩長髮一梳攏,以鍛面髮夾夾於腦後,她不經意地起身,若無其事地朝洗手間走,淡然無波的神色看不出一絲異狀。

  驀地,她腳下一轉,撥開茂密的綠葉,赫然與一雙黑得發亮的瞳眸對個正著。

  她還沒來得及數落對方,那人先聲奪人地劈頭一串連珠炮。

  「你是不是不要命了,沒等我去接就一個人外出,你以為自己是打不死的女金剛嗎?你有沒有想過,沒人保護的你等於是給威脅者機會,對方隨時都有可能傷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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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3-1-27 15:14:47

第6章(1)

  「夠了吧!夏小月,你平常己經夠嘮叨的,現在又有問鼎長舌公的趨勢,你要不要直接去變性,我幫你出一半的手術費。」

  被他念得她的耳朵嗡嗡嗡的只聽見嘈雜的回音,魔音穿腦般盤旋不去,引發自律神經失調的連鎖反應,部分感官出現麻木現象。

  她可以預料十年、二十年後,自己將嚴重失聰,除了嗡的拉長音外,聽不見任何聲音。

  而他可就慘了,無法得到回應的獨腳戲唱久了,老年癡呆症會提早報到,到時兩人「兩敗俱傷」,未老先衰。

  沒法令人憧憬的遠景呀!想來也有幾分可怕,他們的未來是一片黑暗。

  「杜希櫻,你完全沒有危機意識,要收到幾封恐嚇信、被搗毀幾次屋子才覺得害怕,你真的以為自己有九條命可用嗎?」

  她以小指挖挖耳朵。「你小聲點,別對著我吼,外人沒嚇死我,我先被你的大嗓門給震暈。」

  瞧他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瞎緊張一通,又不是第一次收到恐嚇信,有什麼好恐慌的。

  要是別人嚇一嚇就龜縮,躲著不敢出門,那她何必當個站在第一線的律師,乾脆剃了三千煩惱絲出家當尼姑算了,每日吃齋念佛,祈禱世界和平。

  「只有不知死活的你不當一回事,明知外頭有人等著對你不利,你偏要反其道而行,整天在外晃呀晃,好讓人心癢難耐的宰了你。」

  「得了得了,你就愛念個沒完,我沒笨到被人當成目標還毫無知覺,第三桌戴墨鏡的傢夥看到了沒,他從我出事務所就一直跟著我。」神吧!她還挺機靈。

  「他是警察。」夏桐月冷著臉說。

  「咦!警察?!」她錯愕。

  「我替你申請了警力保護,你居然一無所知。」是她太自信,還是疏於防範。

  「喔!你還真是賢淑呀!」根本是多此一舉,她還正釣不出躲在洞裡的魚呢!

  他一指戳向她腦門。「別在心裡臭罵我多管閒事,你怎麼出門的,坐公車?」

  杜希櫻擡眸怒視他。「恭喜我吧!我的車子修好了,今天早上剛送到事務所樓下。」

  她的意思是以後不用麻煩他,儘管早早到公司上班,晚晚才下班,當個積極又上進的過勞死員工。

  「所以你剛才是開著紅色跑車出門?」那輛顯眼的車子,目標太明顯。

  「不是剛才,我已經繞了大半個城市,還接了個人。」有車代步真好,不必看接送者的臉色。

  「剛剛和你吃飯的男人?」他口氣略重,像是捉到老婆偷腥的老公。

  唇瓣一掀,她笑得神采飛揚。「吃醋了?」

  「你還讓他摸你的手。」他語氣更臭了,瞇起的黑眸陰沈得有如暴風雨來臨前的烏雲。

  「嘖!看得真仔細,今天之前,我還不知道你有偷窺癖。」她撇撇嘴。

  「他不是你的菜,我不禁要懷疑你是什麼居心,是想利用他來累積你的戀愛值嗎?」他出言反擊。

  聞言,她眉頭微蹙。「你講話很毒耶,什麼累積戀愛值!他不是我的菜,難道你是嗎?我和我的當事人用餐又礙到你哪只眼。」

  「我……」等等,當事人,那個男人是……很面熟,在她的檔案夾中。

  夏桐月這才想起先走一步的男人是犯下殺人案的嫌犯,大學講師李清昭,但是了悟慢半拍,一旁不甘遭受冷落的朱立雯推了他一下,以女朋友姿態挽住他臂膀。

  她突如其來的舉動讓人傻眼,一時間,竟無人開口說話,只是瞪大一雙眼睛看她。

  朱立雯並非省油的燈,一眼看出兩人之間的不尋常,她攬緊夏桐月的手臂,不讓他抽離,擡高下巴直視「情敵」。

  看到她宣示主權的親密舉動,杜希櫻心口微微抽緊,笑意凝結在唇畔,一股股酸意充斥在胸臆。

  「小姐你哪位,纏著我男朋友嘰哩呱啦的,你不曉得他有女朋友嗎?」朱立雯早就把夏桐月當成她的囊中物,面對不知底細的女人立刻下起馬威。

  「夏小月,你幾時有了個眼睛長在頭頂的螃蟹女友,怎麼不知會一聲?我最愛吃螃蟹了,下回煮個海鮮火鍋,這種季節最適合吃火鍋了。」高挑纖瘦的艷麗型波霸,原來他中意這一味的。

  「什麼螃蟹女友,你在說誰?我們在約會你看見了沒,沒事就滾遠點,不要對著別人的男朋友流口水。」他是她的,誰也別想來搶。

  「約會呀!好幸福喔,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狗男女……啊!說錯了,是一雙儷人,你們站在一起的畫面美得教人不敢逼視。」杜希櫻故作羨慕地說,無視兩道快將她射穿的眼刀。

  聽到她的讚美,朱立雯得意地緩了臉色。「等我們結婚時會給你一張喜帖,記得來喝杯喜酒。」

  「好的,我一定盛裝出席,恭賀兩位永浴愛河。」她會順手帶一瓶鹽酸當伴手禮,讓他們的婚禮更熱鬧,雞飛狗跳。

  「杜希櫻——」夏桐月冷著聲警告。

  不知是故作大方,還是氣到不想理人,杜希櫻把瞪著她的男人當擺飾看。「我家阿月就交給你照顧了,他脾氣不好又有打人的毛病,半夜裡常常磨牙,打呼聲大到像打雷,有時睡到一半還會將人踹下床,除了不愛打掃、不愛洗澡,衣服堆到一個月才洗,並無其他不良習性。」

  「你怎麼知道他這些生活習慣,你是他的誰?」聽出兩人關係匪淺,她看人的眼神多了不善。

  「鄰居。」床上芳鄰,睡同一張床。

  「鄰居?」朱立雯狐疑。

  杜希櫻輕快地眨眨眼。「你要捉牢他呀!別讓他越過界,我昨晚還和他睡在一起呢!沒想到男人變心跟翻書一樣快,今兒個就交上你了,我傷心得要到廟裡問菩薩,為什麼我的姻緣路這麼難走,先走再見!」

  她話一說完,把未付的帳單塞到露齒微笑的夏桐月手中,瑩白手兒一揮,瀟灑的走出兩人的視線。

  「什麼?!她說和你睡在一起是什麼意思?她是誰?為什麼會對你的一切瞭若指掌?」那女人居然敢用消遣的語氣暗諷她,當她是譁眾取寵的跳樑小醜。

  夏桐月收起臉上寵溺的笑意,俊雅五官重新攏緊了陰霾。「你的手可以放開了吧!作戲作得十成十也不會是真的。」

  「誰說我在演戲,我就是要你當我的男朋友。」朱立雯刁蠻地不肯放手,執意要他同意兩人是男女朋友關係。

  「別說你是董事長的女兒,就算是總統的女兒,感情事沒人勉強得了我。」剛才不拆她的台,是因為他想看看希櫻的反應,可不是認同她片面宣示主權的做法。

  「你……」她很生氣,頓感委屈。

  「現在給你台階下,你還來得及留住顏面,否則待會丟臉了就不要怨我。」他不與人結仇,但也不是軟杮子任人揉捏。

  朱立雯氣得漲紅臉。「你就這麼不給我面子,那個女人有比我好嗎?」

  一提到他的頭號大麻煩,夏桐月突然笑得很溫柔。「砂粒與星辰如何比較,根本就不在同一個等級,她是只屬於我一個人的星辰,沒有人能夠與之爭輝。」

  「你……你好可惡,居然當著我的面說我不如別的女人,你太不把我放在眼裡了!」她有哪點不如人,論家世、論外貌,她樣樣比人強。

  他俊顏轉冷。「因為在我心裡已經有一個她,不論是你或其他女人,我的眼底裝不下。」

  「太過分了,你竟然無視我的存在……啊——你幹什麼……」噢!好痛,她的手好像快斷了。

  「我說過給你留點顏面,但是你不要,我只好得罪了。」學過詠春拳的他手腕一翻轉,巧施暗勁,讓吃痛的朱立雯鬆開緊纏不放的手。

  對於不重視的人,夏桐月絕對能做到絕情的地步,他向來就是冷情的人,只是擅長以溫文儒雅的形象示人,以為他是脾氣和煦的大好人。

  因為情薄,所以一視同仁。

  所有人只能感受到一絲絲他刻意釋出的溫情。

  因為他只看得到一個人,所以身邊的人全成了沙塵,進不了眼、入不了心,隨風飄過蒼茫大地,落於不知名遠方。

  朱立雯的癡纏讓他動了氣,她不放手,他非逼著她放手不可。

  「我的手脫臼了,你要丟下我去哪裡?」他不可以丟下她,她需要他。

  夏桐月看向她,眼神卻是冷漠的。「放心死不了的,你的手沒脫臼,頂多痛上一會兒,我已經履行條件陪你吃頓飯,恕不再奉陪了。」

  朱立雯不敢相他真的走開,在自己手痛得要死的時候,他頭也不回的從眼前消失,似乎她這個人是多餘的,不值得他多看一眼。

  她氣極,也惱得一肚子火,憤恨的握緊拳頭一揮——嘶!淚珠滾出眼眶,她嘗到此生最大的屈辱。

  「約會喔!教人看了好眼紅,沒想到你喜歡的是那種肉彈美女。」大胸部的迷思。

  夏桐月舉起手遮住刺目的陽光,他瞇起眼,看向倚靠車旁的女人,方才冷凝的俊顏因她的酸言酸語而柔和,笑意飄揚瞳眸深處。

  「是這種肉嗎?還滿喜歡的,捏起來挺舒服的。」他伸手一撈,攬住她腴嫩的腰身,順勢捏了一把。

  杜希櫻抽了口氣,橫瞪一眼,「光天化日之下,你也敢吃我豆腐。」

  「都睡在一起了,你全身上下有哪一寸肉我沒摸過的。」敢情是剛才的刺激不小,口氣很沖吶。

  「少套用我說過的話,了無新意,想交女朋友就大方一點,遮遮掩掩的怕我破壞呀!」她沒好氣地拍開他的手,輕哼一聲。

  他眉眼一彎,爽朗的笑聲從喉頭湧出。「你吃醋的模樣真可愛。」

  「誰吃醋了,少往自個兒的臉上貼金,本小姐眼高於頂,你這點姿色我還看不上眼。」暖床尚可,一下了床就沒什麼作用。

  「要不要正名,乾脆在一起算了。」夏桐月從後面摟著她,唇貼著她後頸輕輕廝磨。

  「正什麼名,你暈了頭呀!你是奴隸的身份,別想和主人的我同起同坐。」她用力的戳他厚實手背,戳出好幾個紅印。

  「希櫻,我對你是不會變的,你愛吃什麼我就煮什麼,你懶得工作我養你,手機、電腦、銀行帳戶的密碼通通不瞞你,我的人生交由你掌控。」他知道她父親的背叛讓她對愛情婚姻心生畏懼。

  她怔了怔,放肆的張狂靜默了下來,好半晌才道:「天會變,地會變,人心豈會不變?」

  「我不是你父親!」他始終如一,執著守在她身後。

  「夏桐月!」她低喝,驟地變了臉色。

  「在我眼中,你一直是知道自己要什麼的小母獅,你有世上最鋒利的爪子,敏捷聰慧的腦子,鋼鐵一般的意志,你還有什麼好畏懼?」他心疼她受過的傷害,但不希望她一直走不出來。

第6章(2)

  她也想勇敢,但是……

  「我怕痛。」

  短短的三個字,道出她內心最深處的陰影,父親的負心是她一生中最難抹滅的傷痛,他讓她同時失去最景仰的燈塔和摯愛的親人。

  「希櫻……」

  夏桐月雙臂收緊,緊緊擁抱住懷裡的脆弱人兒,他企圖用行動撫慰她受傷的靈魂,告訴她:他永遠不變心,一直陪伴她左右。

  但是一道猛烈的撞擊聲止住他的聲音,兩人為之愕然的擡頭一看,耳邊隱約聽到路人的交談聲,好像是酒醉駕駛,那輛車子都撞毀了。

  「不要說,拜託,太殘酷了。」杜希櫻捂著臉,逃避的想將頭埋進沙裡。

  「……可是不說的話對你又太殘忍,杜希櫻小姐,你真的是衰神,車子停在停車格也會被撞,你的紅色跑車又要進廠維修了。」他悶笑著,眼中閃過對她的同情和憐憫。

  「我要離婚,不管你同不同意。」身形健碩的中年男子語氣堅定,往後推的發線可見童山濯濯。

  「你一定要這麼狠心嗎?我們夫妻二十餘年,共同度過最艱苦的日子,你承諾過要給我一輩子的幸福,但現在……」幸福在哪裡,他給她的是痛苦和不愛後的傷害。

  垂淚的婦人捂胸嗚咽,她只覺得眼前一片黑暗,好像世界崩塌。

  「不是我狠心,請你也體諒我,她有了孩子,是個兒子,我終於有後了,你忍心剝奪我享受天倫的快樂嗎?」是男娃呀!他盼了半輩子才盼到的血脈。

  「呵……」她笑得淒楚,淚水止不住的往下掉。「你早就有個女兒了,你常說她是你的驕傲,有了她,你是全世界最幸福的父親,難道那個還不叫天倫之樂。」

  男子焦慮地揮著手,來回走動。「不一樣,兒子跟女兒怎能放在一起比較,我百年之後是要兒子送終的,初一、十五上炷香,女兒終究要嫁人,是別人家的。」

  「你這種話你居然說得出口,你忘了你有多寶貝這個女兒嗎?從小捧在手掌心上怕她化了,你拿《六法全書》讓她背著玩,直道要她繼承你的衣缽……」過去的美好他全不記得了嗎?心裡滿是外頭那個女人和她生的兒子。

  「我沒說不要她呀!我還是會用心栽培她,只要你把離婚協議書籤了,該給你們母女的照顧絕不會少。」男子一心只想離婚,好給年輕的情人一個名分。

  「那是我的女兒,不給人,我絕對不會離婚,成全你和外面的賤女人,你死了這條心吧!」為了給女兒完整的家庭,她願意忍氣吞聲,忍受丈夫的無情。

  「什麼賤女人?她是我愛的女人,你要是敢再說她一句不是,別怪我不念多年夫妻情分,我知道如何讓你一無所有。」他只是想追求自己所要的生活,有這麼難嗎?

  男人一旦絕情,什麼狠心的話都說得出口,他都逼著妻子要離婚了,還說什麼夫妻情分。

  「你要敢對她動手,我保證讓你身敗名裂。」

  逆光處,站了一位面色冷冽的清麗女孩,她腋下挾了一本厚重的法律書籍,手拿著使用多年的網球拍,一束馬尾微亂地垂於腦後。

  「小櫻?」

  純真的臉龐蒙上寒霜,眼神嚴厲地瞪著親生父親。

  「你要我母親和我,還是外面的女人和野種,一句話。」他傷害了她,傷害這個家。

  一句「野種」讓男人面上一閃怒色,但是面對最疼寵的女兒,責罵還是出不了口。「別為難爸爸好嗎?我對你的愛從沒少過。」

  「到底是誰為難誰,自己做錯了事還有臉責怪妻子,你身為嚴正公平的法官,難道是非曲直可以完全不理了嗎?」她的心好寒。

  「這……」一時間,他愧疚得說不出話來,該被譴責的人的確是他。

  「是女兒還是兒子,你選一個吧!」她要看看他的心有多狠。

  男人遲疑地看了看女兒過於平靜的面容,苦笑歎息。「你很優秀,非常優秀,可以想見日後成就非凡,你是我引以為傲的寶貝。

  「可是,女兒再優秀仍是個女的,我要的是一個可以站在我身邊的兒子,聽人家誇讚虎父無犬子,這是每一個男人的夢想呀!」

  說他重男輕女也好,女兒再好終究是別人的,他一直遺憾沒有兒子傳宗接代。

  「所以你選擇兒子?」女孩問。

  「我……」他沒得選擇,年幼稚子和貌美情人他怎麼放得下。

  「不後悔?」她給他最後一次機會。

  「……」他不回答,但默然的神情給了女兒答案。

  女孩忍住喉間的哽咽,神態堅決地說:「好,我代替媽同意和你離婚,但是一無所有的不會是我媽,你和外面女人生的兒子是你背叛婚姻的最好證據,你身為法官不遵守台灣婚姻制度,等同知法犯法,我要告到你身敗名裂,賠價我和我母親的精神損失……」

  她向他證明了她有多優秀,一紙白紙黑字的離婚協議書用他全部的身家來換,她成全了他的愛情和想要兒子的心願,同時也拿走他的麵包。

  那是第一次,她的驕傲被捏得粉碎,父親的背叛竟因她不是兒子,他給她的出軌理由,只因她的性別錯誤。

  是男是女有那麼重要嗎?

  誰說女兒就不能延續香火、祭拜祖先,現在的女人能自主決定孩子是冠父姓或母姓,一樣擁有繼承權,女兒不比兒子差。

  可是那男人看不到,接受高等教育的他腦袋卻迂腐得令人髮指,只想著有兒子送終,渾然忘卻子若不孝,養子何用。

  而他也改變了她的命運,她用自己的實力證實她不說假話,以最決裂的方式報復他害她失去她父親,讓他最後什麼也得不到。

  情人、兒子哼!什麼都沒有,一場鏡花水月的空夢,連帶賠掉他的家庭。

  ****

  「怎麼了,睡不著?」

  一雙溫熱的手從身後伸向前,擁住妍美女子,也打斷了她的思緒。

  「你知道我如何逼迫我父親將財產悉數過到我和母親名下嗎?」那是一段非常醜陋的過去。

  「你想說,我就聽,如果你這裡還痛著,那就不要說。」夏桐月輕按著她左胸位置,心疼她這幾年擺脫不掉的夢魔。

  城市裡看不到星星,她仰起頭,凝望遠處的燈火。「他傷我很深很深,深到我想傷害他,否則我會瘋。」

  「不管你做了什麼,你心裡的傷痛我替你背。」他低頭輕吻她裸露的香肩。

  「……」杜希櫻的心好沈好沈,沈得她無法負荷,需要一個傾吐的出口。「法官雖是高薪的職業,但收入有限,想同時養兩個家庭也不是那麼容易,尤其是外面女人那麼崇尚名牌,他的錢從哪裡來?」

  「你是說他……」有可能嗎?杜法官形象清廉,公正嚴明。

  「收賄,而且不只一次,為了應付那女人的揮霍無度,他開始收取賄賂,有好幾起重案因此輕判,甚至是緩刑。」他違背自己的原則,向私慾屈服了。

  當時她很憤怒,卻也不忘思考,父親給的家用從未少過,他的存折和印章在母親手裡,他哪來的錢供應別的女人豐足生活?拜他從小的教誨,她反覆推敲,終於理出頭緒,最快累積金錢的方式只有一個。

  然後她開始搜證,逼他屈服。

  「我在他抽屜底下的暗櫃找到他收受賄金的證據,你知道他有多震驚嗎?不敢相信親生女兒居然要告發他,讓他由受人尊敬的法官淪為人人喊打的溝渠老鼠。」

  如果通姦罪扳不倒他,那瀆職收賄應該夠嗆的了吧。

  「他為了不讓自個的醜行曝光,這才任你宰割?」法官的名聲重於有形財物,他一生的榮耀不能盡毀於此。

  她低聲輕笑,但眼中有著痛楚。「快、準、狠,夠冷血,你有當律師的特質。當他用痛心兼苦澀的語氣對我說這句話時,已決定了我的未來。」

  她心中的正義倒塌了,價值觀也產生扭曲。

  「你贏了,不是嗎?你用今天的成就證明他放棄你是錯的,你還有什麼好放不開?」父女血緣是切不斷,一輩子的羈絆。

  耳邊低喃的勸說她聽得懂,但是……

  「我倒覺得我輸了,輸得一塌糊塗。」

  她成功的打擊父親,讓他潰不成軍,成了最狼狽的失敗者,背叛者受到應有的處罰,她該高興的大喊她勝利了,但她卻開心不起來。

  「因為你愛你的父親,容許不了他有瑕疵,不夠完美。」她恨的是她父親的不夠堅定,輕易受美色迷惑。

  夏桐月不愧是最瞭解她的人,一語道中她的心事。

  「他說他寧可要兒子不要女兒,我再優秀也及不上他對兒子的渴望。」說到這見,她突然放聲大笑,臉上有藏不住的哀傷。「可笑的是,那個兒子根本不是他的種,他放棄一切所得到的竟是替人養兒子,段正德才是孩子的生父。」

  一個年過半百的老男人和芳華正盛的妙齡女子,想也知道她貪的是什麼。

  老男人養情人,情人又養小狼狗,早該看破世情的人竟也落入情慾的迷宮,因一場騙局而賠上自己的人生。



引言 使用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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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3-1-27 15:16:11

第7章(1)

  「什麼?!保險金下不來,還要再經由上頭審核,你們懷疑我多家投保,有預謀斂財的嫌疑……喂!喂!喂!你們搞清楚,我老婆是被人殺害的,屬於意外,和我領取保險金有什麼關係……」他一怒之下掛電話。

  太可恨了!他們竟然拒絕理賠,他花了幾十萬的保險金,最後連一毛錢也拿不到?!

  不,他絕不允許這種事發生,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中,沒人可以奪走他應得的財富。

  不信邪的男子再次撥號,打到另一間保險公司,向保險業務員詢問他申請的理賠金下來了沒。

  但得到的回答是令人失望的,千篇一律「尚在審核」,他一聽氣憤難當的和對方吵起來,一支剛買不久的新手機在他氣頭上時,當場被摔個粉碎。

  「早跟你說過,做人不要太貪心,一次別投保太多間保險公司,很容易露出馬腳,敵人疑竇,你偏是不聽,一意孤行。」想要一夕致富,坐擁暴利。

  一雙雪白裸足輕巧地跨過手機碎片,身穿純白雪紡紗的身影輕輕偎近,伸出一雙藕臂摟住盛怒中的男人,嬌笑的吻吻他敏感的耳朵。

  「我也是想早點讓你過好日子,你的肚子都這麼大了,總不能再拖了吧?我要風風光光地娶你過門。」他順勢一摟,讓媚態橫生的愛人跌入懷中。

  「你又不是只有一個孩子,急什麼,才四個月大,我們還有時間。」她摸著他下顎,神情極其嫵媚。

  一提到那個不得他緣的兒子,他就一肚子火。「那個孽種真不該讓他出世,從他一出生我就諸事不順,沒一天過得順利。」

  生兒子有什麼好,還不如生女兒,至少還能賣給有戀童癖的趙老大,賺點錢花花。

  「哎呀!生什麼氣,當初你還不是想利用他替你賺錢,把某個男人的財產掏得一乾二淨。」她眼含鄙夷,低柔的笑聲掩蓋住她對這個男人的不屑。

  連親生孩子都能拿來當斂財工具,簡直泯盡天良,與畜生無異。

  「失算嘛!誰知他那個女兒會在關鍵時刻來壞事,一張親子鑒定報告便毀了一切。」嘔得他差點沒吐血。

  「想想也沒什麼損失,起碼在這之前你也撈了不少,該知足了。」什麼也沒付出的騙子哪有資格怪人,他才是最可惡的魔鬼。

  「什麼沒損失,後來那女人一哭二鬧三上吊逼我娶她,不然她就要抖出我是設局謀財的幕後主使者,你看我娶了她之後,日子過得更難過了。」根本就是個瘋女人,仗著合法的婚姻,帶警察到賓館捉姦,讓他的外遇對像嚇得跟他劃清界線。

  不能向外發展,只能將就家裡的黃臉婆,只是老對著同一個女人,吃久了也會膩,他完全提不起性致,乾脆叫她自個兒找樂子,別來壓搾他。

  沒想到她真的自個兒找到多金的情夫,從此連帶他的手頭也闊綽了,利用她陪情夫的時間和別的女人偷來暗去。

  「嗯哼,你好意思說她的不是,別忘了是她用別的男人給的錢養你,你才有今日的逍遙。」無須工作就有錢拿,房子還登記他名下。

  男子揉著女人雪乳的手忽地一停。「少提這些掃興的事,你幫我拿個主意,看用什麼法子拿到那筆理賠金。」

  他滿腦子是錢,一心想著拿到後要怎麼揮霍。

  「李清昭沒被判刑前,你是怎麼也不可能拿到保險公司的錢。」她實話實說。

  他一聽,眉頭皺起。「他是你的未婚夫,你狠得下心讓他坐牢?」

  「阿德——」她一沈音,眼露警告。

  段正德乾笑地舉起雙手求饒,「好好好,不提這事!」

  「我跟了你可不是讓你糟蹋的,你給我記清楚了,你的目的是錢,我的目的是讓那個負心漢得到教訓,頭都洗一半了就沒有半途而廢的道理。」她絕不許他搞砸了。

  容貌秀麗,氣質溫婉,眼角有顆淚痣,出身公務員家庭的周蓉玉有良好的家世與傲人的學歷,還有令人稱羨的高薪工作——理財專員。

  她嬌柔的模樣吸引了生性風流的李清昭,他像遇到真命天女般展開追求,費了半年的鮮花、禮物攻勢終於擄獲她的心,可在訂婚前一晚,她意外發現準未婚夫居然和一位模樣清秀的女學生走入汽車旅館。

  她當下心都寒了,她為兩人的訂婚儀式忙得團團轉,說沒空陪她挑選婚紗照的男人卻和別的女人來開房間。

  但是訂婚儀式近在眼前,根本來不及取消,兩家又是地方上有頭有臉的人物,真要鬧得難堪也是自個兒丟臉,因此她強顏歡笑地在親友面前許下終生誓約。

  事後她越想越不對,愛錯人也就算了,犯得著把自己的一生也賠進去嗎?

  於是她找上徵信社,搜證未婚夫的醜事,好在適當時機向他提出解除婚約,她不嫁無法對婚姻忠實的男人。

  誰知調查報告顯示他外面不只有一個女人,除了她,他同時和四名女子交往。

  「是,你想報復他玩弄你的感情,而我呢!早就想擺脫那個瘋女人,順便賺點退休金,我們是一拍即合,天生一對。」

  「少耍嘴皮子了,你還是先擔心自己吧!要是李清昭沒被判刑,你這第二嫌疑犯就要遭殃了。」他還吊兒郎當的,不知死到臨頭。

  「第二嫌疑犯?」他?!

  段正德驀地坐正,一臉驚訝。

  「你一年之內替那個女人投保七家保險公司,而且保費都不低,你還是唯一的受益人,任誰都會懷疑你涉有重嫌。」他太急著提領理賠金,難免引人注意。

  他不滿的嘟囔,「我定期繳保費,從沒拖延過,他們憑什麼扣住我的錢不給,人明明死在李清昭身邊,凶刀上還有他的指紋,他是真兇,明明白白的證據怎麼不去查?」

  「因為他爸有錢,請到精明的律師,三言兩語就成功地將人保釋出來,同時把矛頭指向你。」情殺?財殺?光是這兩個可能就足以翻案。

  感情失和,出現第三者,是謂情殺。

  預謀殺人,包藏禍心,此乃財殺。

  杜希櫻只用簡短的兩句話,就讓案子出現一百八十度大逆轉,她為檢調人員指出一條路,多了查探的目標。

  畢竟上億的保險金太誘人,尤其一年不到就發生意外,教人無法不多作聯想。

  「你是說那個屢勸不聽的臭女人?」她來攪什麼局,壞了他的好事。

  「聽說她向法院提出申請,限制保險公司撥放理賠金,並要求徹查其中是否有弊端,為何一年之內能通過相同屬性的保險,而當事人卻從未出面。」依保險法規定,必須由當事人同意並確認,方可簽字立契。

  「看來我給她的驚喜還不夠多,要下點重藥她才會乖。」段正德冷笑地露出陰狠。

  為了錢,他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你行事得謹慎一點,別給人捉到尾巴,把我也給牽連了進去。」她是「受害者」,未婚夫被關,理賠金也沒她的分。

  偎在段正德懷中,周蓉玉的眼中佈滿算計,她心機深沈地擺弄身邊每一個人,卻置身事外的扮起最無助的弱者,博人同情。

  其實這一切的開端就是由她而起,她很瞭解如何在極短的時間內累積財富,其中不法取得的橫財最為容易。

  她妒恨何綵鳳搶了他的男人,讓她極其不堪的發現未婚夫的女人們,因此她也要把她的丈夫搶過來,讓她嘗嘗被人奪去所愛的痛苦。

  所以她主動接近段正德,有計劃地引誘他入局,並布下令人難以抗拒的誘餌使其沈迷。

  錢是最大的獎品。

  她唯一沒有料到的是會有身孕,肚裡的孩子來得不是時候,她根本不曉得誰才是他真正的父親,索性兩方皆告知,讓他們以為即將身為人父。

  「放心,你是我最愛的女人,我怎麼捨得把你供出去!警方想也想不到被害者家屬會和兇嫌未婚妻有一腿。」

  「哼!我看我們這陣子最好避避嫌,你別來找我,我也少跟你往來,不要自個兒露出馬腳。」為防萬一,還是小心點。

  「可是我想你怎麼辦,我一天沒見你就心癢難耐。」他邊說邊撫向她大腿。

  周蓉玉假意承歡,呻吟了兩聲。「別急嘛!我們要為了大局著想。」

  他淫笑著推高她蔽體衣物,「那我們盡情做一次吧,接下來我們可是有好一段時間不能碰面。」

  她眼底閃過一絲厭惡和不快。「別把正事給耽擱了,你要盡快把事情處理好,拖得越久對你越不利。」

  他出事,她肯定脫離不了干係,以他自私自利的本性,為了減輕罪責一定會拖她下水,所以他不能有事,她必須保住他。

  不過她也要為自己找條退路,不能完全指望他,若是鬧大了,只怕她也逃不掉……驀地,周蓉玉撫著微隆肚皮,一抹絕艷的笑在嘴角綻開。

  不怕,她還有這個免死金牌,就算段正德不顧念兩人的感情,一直無後的李清昭一定會保住她的孩子。

  「我知道,我比你更想擺平礙事的律師,她擋我財路,我就讓她日子難過。」

  他眼神一狠,閃動一抹殘忍。

  段正德一個挺進,只求自己痛快,不顧身下女子的痛苦神情,種種的不順遂讓他氣悶不己,一下重過一下的發洩慾望兼洩憤。

  半個小時不到,他便筋疲力盡的倒在女人肚皮上,周蓉玉微帶蔑意地推開累到呼呼大睡的男人,起身下床著衣。

  「你最好別讓我失望,我已經受夠男人滿口謊言的嘴臉。」

  說完,她拿起價值不菲的鱷魚皮包,微卷的飄逸長髮輕輕一撩,從飯店房間走出的她唇角微泛得意笑容,又是端莊高雅的婉約女子。

  ****

第7章(2)

  「啊!不行……不要了……喔!我受不了……我真的快死了……」

  乳白色大床上,交叠著全身赤裸的男女,古銅膚色的男子托高牛奶白的嫩臀,一次又一次挺進緊窒的最深處。

  像是不知饜足似的,他又連連改變位置,逼出女人最動人的抽泣聲。

  「你別咬我好吧!想咬就咬,這也是一種情趣。」他故意放慢速度,拉長極致的快樂。

  「夏桐月,我、恨、你。」可惡,他分明在享受折磨她的樂趣。

  額頭佈滿汗水的夏桐月發出輕笑聲,親吻她因高  潮而起的緋紅面頰。「我知道你不好意思說出口,其實你真正想說的是:我愛你,夏桐月。」

  「你少……少自戀了,我不愛你,絕對不愛……」她粉拳無力地捶著他雙肩,惱他竟用卑鄙手段逼得她毫無招架之力。

  「真的不愛嗎?希櫻寶貝。」他重重一擊,深得她驚喘出聲,但隨即又慢慢退出,不滿足她。

  「……」咬著牙,她狠狠瞪他。「叫我寶貝,你給我記住,你是我杜希櫻的奴隸,永遠都是啊——」

  全身虛軟的杜希櫻根本使不上力,她雪白大腿像是裝飾用,被他緊緊扣住,癱軟的腰肢要不是他大掌扶著,只怕早化成水了。

  也只有在這時候她不得不承認,男人的體力的確優於女人,她喊得喉嚨沙啞,骨頭快散了,可是他卻神采奕奕,越戰越勇,似乎不知疲累為何物,她不甘敗下風也不行呀!

  「對自己老實點,希櫻,其實你已經愛我愛得無以復加,只是礙於自尊心太強而加以否認,你真是人家說的口嫌體正直。」他笑著取笑她的不坦率。

  「……」她懶得回應,在他背上捉出幾道細長指痕。

  夏桐月報復的含住一邊雪乳,輕咬那紅腫的蓓蕾。「公開我們的關係吧,你要欺騙自己到什麼時候?」

  「不……」她聲似貓鳴,忍得極其辛苦。

  「從第一眼見到你時,我就知道你會是個麻煩,偏偏這個麻煩是我的死穴,我自找苦吃地愛上你。」他肌肉繃得很緊,滴落的汗水是熱的。

  「你愛我……」她低聲輕喃,眼神迷亂。

  「你不是早就曉得此事了嗎?何必裝蒜?」過去不願逼她,但說他沈不住氣了也好,他不想再跟她這樣曖昧不明下去。

  「我不……」他不說,她從何得知。

  夏桐月輕笑地吻著她瑰色唇瓣。「別說你不知道,你就是仗著我愛你才敢予取予求,任性刁蠻的把我視為所有物,因為我愛你,所以你不把其他女人當成威脅,你的心早知道我是你的,你不怕別人來搶。」

  是這樣嗎?她真的如他所言,欺他愛她而仗勢不饒人,不管他是不是樂意,她一句話就要他使命必達,不得有誤?

  她不想懂也不願意懂,他們是最合得來的朋友,身體也很契合,是有著眷戀、有著習慣,但那不是愛,不是。

  杜希櫻說服自己是不愛他的,她不愛他就不會受傷,以愛為名的武器最鋒利,傷人無形,卻也最痛。

  「我不愛你,夏桐月。」她不可以愛他,太危險了。

  「可我已經是你愛的奴隸,你不能不愛我。」他膜拜地吻著她的身體,微喘著氣。

  他在走一步險棋,逼她正視他的心。

  杜希櫻雙眼迷濛的撫上他臉頰。「男人不會知道珍情,女人一旦付出最寶貴的感情,他們會毫不猶豫地轉身就走,把傷痛留給女人。」

  「你認識我幾年了,從你九歲到二十七歲,足足十八年了,我一直沒走開不是嗎?」他試過,但是她比他想像中更難捨。

  「那是因為你從來沒得到我的心。」她在說這話的同時也在心口劃下一刀,血淋淋的心臟微微痛著。

  夏桐月苦笑地吻上她胸前心臟的位置。「不,你的心裡有我。」

  「我……」才沒有。

  他食指點上她唇心,不讓她開口。「別急著辯解,如果今天不是我,你會和別的男人上床嗎?」

  會。她在心裡回道,但前提是這個男人必須值得信任,不會大嘴巴地宣傳兩人的關係,不涉入感情,謹守一對一的遊戲規則。

  不過,這樣的男人難覓,他們要的往往是她給不起的。

  所以,她還是有選擇性,不會胡亂捉人湊數。  

  「換個角度,若是和我躺在床上的女人是朱立雯,你做何感想?」不下重藥她是不會覺醒。

  「誰是朱立雯?」她語氣一凶。

  他暗笑在心。「那天你在餐廳遇到的女人。」

  「你喜歡她?」杜希櫻呼吸一窒,又有種喘不過氣的感覺。

  「與我喜不喜歡她無關,而是就算不是她也可能是別人,我年長你四歲,不可能一輩子都不婚不娶,遲早有那麼一天會有個女人披著白紗,陪我走過紅毯的那一端。」

  說著這話的夏桐月自嘲的笑了,他常在朋友面前自稱是不婚族,嘲笑想結婚想昏頭的秦弓陽,一再強調一個人的生活自由自在,不用拖個麻煩的負荷。

  事實上,他是在自欺欺人,他的不婚源自她的卻步,她心結一日不解開,他便一日不敢碰觸她的禁忌。

  只是他的忍耐終是有限,不能再陪不想長大的彼得潘逃避現實、逃避自己的感情。

  「夏桐月,你不要逼我。」杜希櫻惱怒地警告,拖來被子蓋住自己背對他。

  人為什麼要長大,若能一直停留在小時候,就不會有那麼多苦惱了。

  「我母親要我下禮拜天回去相親。」他幽幽開口。

  神色一僵,她倏地回頭。「夏媽媽她……她要你結婚?」

  他們真的不能再像以前了嗎?必須告別青澀的年代,她有些茫然,心頭空了一角。

  「老人家想抱孫子的心情都差不多,海音阿姨也催著你定下來吧!」他幽深黑眸閃了閃,透出一絲無人察覺的狡獪。

  魏海音,杜希櫻的母親,原本夏桐月稱呼她杜媽媽,但是她與丈夫離婚後就改了稱謂。

  「我媽她……提過幾次。」她都以裝傻矇混過去,要不就拿忙碌為由。

  夏桐月從後面抱住她,溫熱的大掌覆上她平坦的小腹。「你有了孩子就結婚,我們跟老天賭一賭。」

  「賭什麼賭,我不是賭徒……」驀地,她翻過身看著他,一抹了悟浮現眼底。「你算計我,故意不做任何防護措施。」

  她為時已晚地想起,最近幾次上床他都未戴套,而且還非常惡劣地射在裡面,他……他在播種。

  他不敢表現得太得意,收回的雙臂枕在頸後,露出愉快神情。「照我慇勤的頻率,說不定已經有了。」

  「我可以不要他。」她恨恨地說。

  「你不會。」他說得篤定,太清楚她不忍心傷害無辜的小生命。

  她用力瞪他。「我要釘草人。」

  他笑著將她摟進懷抱,她越掙扎他抱得越緊。「你就算要咬我、踹我,我也沒有第二句話,想想,幸運的話,明年你就當媽了。」

  「哼!就算我真的懷孕了也不會嫁給你,他說生女兒不能傳遞香火,拜祖先,我偏是不信那一套,將來孩子跟我姓,當我杜家子孫。」誰說女兒不如兒子,照樣『捧斗』,送上山頭。

  「希櫻……」他苦笑地歎了一口氣,明白她所指的「他」是她父親。「他傷害你是一時,你想讓那個傷口一輩子留在身上嗎?」

  「言語的傷害更勝於刀劍,我寧可他打我、罵我,也不聽他說女兒再優秀也是別人的。」女兒嫁人就不是女兒嗎?一樣是十月懷胎的親骨肉,血脈相連的至親,性別決定了榮寵與哀衰,他居然為了六個月大的男嬰不要疼了近二十年的女兒,那句話把她的心傷透了。

  「他錯了,難道你要因別人的錯而懲罰自己嗎?」大人的錯不該波及下一代。

  她抿緊唇,再次翻身背向他。

  「愛我沒那麼難吧!」他說得語重心長,微帶無奈。

  「很難。」她悶聲回。

  夏桐月失笑,連人帶被抱向胸前,寵溺的凝視賭氣的人兒。「你呀!真是老天派來治我的,想不愛你都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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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3-1-27 15:17:11

第8章(1)

  「你……你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受傷了?!臉頰、手臂擦破了皮,小腿肚還在流血,連御寒的羽絨衣也破了個大洞,你不要跟我說你走路不看路跌倒了,你的神經還沒粗到像電線桿……」

  在夏桐月的護送下,走出電梯的杜希櫻先是看見一群人圍在一塊,形成一個小圈,對人牆內的情況並不清楚,但是那老大高八度的喳呼聲已經傳進耳裡。

  他氣急敗壞地揮動雙臂,又氣憤又惱怒。

  她本以為他又在發揮演戲的天分,用誇張的方式引人注目,不讓公孔雀開屏比殺了它還難受,尤其在求偶期。

  等她走近一瞧,赫然發現圓圈的中心點竟是她的助理喬綠溪,她衣裂裙破十分狼狽,半干的血跡仍留在腿上,相當觸目驚心。

  「有誰能為我解答迷津,她跟貓打架了嗎?還是被野狗追過七條街?」這一身模樣,慘不忍睹。

  「我……」

  喬綠溪正想解釋,一旁的「代言人」氣沖沖的衝出來,指著她鼻頭大聲指責。

  「巫婆化身的惡婆娘,你又做了什麼?不是多次告誡你要給人留後路,別趕盡殺絕,你每次都要逼狗跳牆是什麼意思,嫌命太長呀!」

  「刑先生,說話要留點口德,也許是你的爛桃花危及你底下的員工。」不自省其身反而推卸責任,非上位者風範。嗯,

  一道頎長身軀往前一站,擋住那幻天亂戳的手指。

  「這位怎麼看怎麼不順眼的×先生,這是我們事務所內部的事,請你站遠點,以免遭到誤傷。」天要反了,閒雜人等隨意亂走,干擾公務運作。

  「我姓夏。」夏桐月語氣平和的糾正他。

  「我知道你姓夏,我們家小學妹的姘夫,你來事務所幾回了,我會不認識你?不過,這裡是刑幻天律師事務所,我是老闆我最大,我高興喊你×先生你就是×先生。」那老大不是喊假的,威風十足。

  「你很霸道。」他皺眉評論。

  那幻天冷笑地把胸一挺。「我是呀!天生霸氣,不然怎麼當老闆。」

  「我不是來和你起爭執,希望你尊重手底下的員工,不要無的放矢。」那幻天針對他女人的行徑太不通情理,實難容忍。

  「我哪裡不尊重,就連你家那個魔女我也包容再三,你幾時看我敢招惹她,一向是她給我排頭吃。」他隱忍已久。

  「那就繼續保持下去,我相信有良心的老闆才留得住頂尖人才。」他臂肘向內彎,不忘稱讚自己的女人。

  「你要不要改行當律師?口才不錯。」他沒好氣地一諷,雙手環胸比氣勢。

  「我對目前的職業很滿意。」術業有專攻,他的專才不在這。

  「你……等等,你們兩個女人在幹什麼?我們在這邊吵翻天,你們那頭開起同樂會了?!」有餅乾、可樂、魷魚絲……未免太享受了!

  正想拿出律師的舌粲蓮花舌戰電子新貴,火力全開的那幻天眼尖地瞧見一旁風平浪靜的情景,當下氣結。

  「喔!兩位斷背兄弟談完了呀!感情真是不錯呢,哪天辦個別開生面的同性婚禮,我免費贊助婚紗,誰要穿?」人家聊得正起勁,怎好打擾。

  「杜學妹——」誰是斷背兄弟。

  「希櫻……」玩笑不能亂開。

  兩個男人同時壓低聲音,警告她謹言慎行。

  「每個男人心中都有一座斷背山,你們不這麼認為嗎?」

  「不認為。」

  低沈男音有志一同的喊出。

  「嘖!真有默契,看來不成全你們都不成了,我一直懷疑你們之間有曖昧,果然。」杜希櫻語調涼薄地調侃,樂見兩人同時變臉。

  激怒兩個她最親近的男人,感覺挺有趣的。

  「希櫻妹妹,如果不想我把你珍藏的那堆同人漫畫毀屍滅跡,你儘管繼續天馬行空。」他哪裡像個Gay,她才是中毒太深的腐女,連帶汙染他的小喬妹妹。

  夏桐月故作無奈的歎口氣。「那也別把我和他扯在一起,我格調沒這麼低。」

  「你說誰格調低,我……」他是零缺點完人,由不得「閒人」批判。

  如果說三個女人等於一個菜市場,那兩個男人就是火藥味濃厚的戰場。

  「咳咳,現在是怎樣了?說你們有一腿,當真旁若無人吵起來。」

  杜希櫻不帶火氣的水眸一掃,頓時安靜不少。

  「該討論的是小喬的傷,你們要繼續吵嘴的話,請另辟戰場。」見他們眸中多出認真神色,她揚唇一掀。「小喬,說說你的傷怎麼來的,冤有頭債有主,誰傷了你,咱們就找誰討。」

  干律師的豈能讓人瞧扁了,法律條文一祭,三、五個月刑期也能改成年,教人後悔尋錯門。

  餘悸猶存的喬綠溪嚥了一口口水,做了個壓驚的深呼吸。「有輛車子一直在追我——」

  「什麼?!有車子追你……」

  「閉嘴,刑大。」杜希櫻一吼,瞪著關心則亂的男人。

  一臉憤然的那幻天很不甘願的回瞪,但沒再打斷喬綠溪的描述。

  「起先我以為車主在找路,他開得很慢,我騎單車都可以超過他,可是我停下來等紅燈時,他突然加速地衝向我……」她嚇傻了,完全不能動。

  眾人聽到這裡,冷抽了一口氣。

  「還好有個高中女生適時推開我,我才沒被車子撞上,不過,旁邊剛好有人在修水溝,她用力一推,我就跌進堆滿雜物的小推車。」衝撞力過強,她才一身傷。

  「你道謝了沒?」那個奮不顧身的勇敢女孩,真是現代俠女。

  「我請她吃了一客冰淇淋,若是她想打工,我們事務所竭誠歡迎。」工讀生的薪水很高,她一再保證。

  「嗯,很好很好,知恩報恩,有前途。」也許該弄個保全部門,聘幾個女保鏢當門面。

  杜希櫻難得的讚許讓一心求肯定的喬綠溪眉飛色舞,喜不自勝。

  不過有人歡喜,也有人潑冷水。

  「好什麼好,別忘了我才是老闆,聘用新進員工還得我點頭。」她們也未免太不把他放在眼裡,自顧自地聊得開心。

  喜歡當焦點人物的刑幻天端出老闆架子,威風八面地放狠話。

  可惜沒人鳥他。

  「人家救了小喬你不感恩圖報?」

  「我當然……」感激涕零。

  「沒有人家的捨身取義,咱們小喬還能好端端地站在這兒,你這麼希望小喬被撞成重傷,斷手斷腳躺在病床,甚至成為植物人?」繼續危言聳聽。

  「植物人……」那老大美麗的臉孔倏地面無血色,驚駭萬分。

  「小喬,好男人不多,但壞男人多如牛毛,老闆大人便是其中之最,你以後有多遠離他多遠,千萬別聽信他的花言巧語。」說她是邪惡巫婆,那大驢蛋不曉得她天生心眼小,愛記恨嗎?

  「希櫻學妹——」這是陷害,是殺人於無形的譭謗。

  聽若未聞的杜希櫻神色嚴肅地問:「小喬,你看到車牌了嗎?」

  她搖頭。「是輛黑色轎車,沒掛牌。」

  「之前有類似的情形或是感覺被跟蹤?」她悶得十分詳盡。

  「沒有。」她一向規規矩矩,沒人會找她麻煩。

  回答完,喬綠溪偷偷地瞄了上司一眼。要說麻煩,這人才是別人眼中的麻煩。

  杜希櫻擡起頭看看其他人。「你們有沒有誰遇到不尋常的意外?被花盆砸到這種事也包含在內。」

  她話才說完,孫立橋連忙舉手。

  「我停在家門口的車子被劃花了,雨刷處夾了一張白紙,上頭用黑筆畫了兩條粗斜黑線,有點像放遺照的空框。」他心裡很毛就揉成一團,丟進垃圾桶。

  她思忖了下。「目前只有大喬小喬遭人尋晦氣,而他們兩人都和我有關……我想對方是衝著我來,殺雞儆猴,警告我再不收手,下一個就是我。」

  「希櫻!你不要自己嚇自己。」夏桐月面色一沈,懊惱太早撤銷警方的保護。

  「杜律師,你別等閒視之,我們真的不想再吃烤田蛙、膳魚面、土窯雞了。」

  再送些動物屍體上門,他們要集體逃亡了。

  律師是高風險職業,被罵被恐嚇是常有的事,嚴重點就撒冥紙,當眾被毆,肢解動物算是少見,通常以黑道人士居多,不過,自從杜希櫻進入刑幻天律師事務所後,一切都走調了,她上傳影片公然挑釁,把所有禁忌當是一種娛樂,可憐他們其他人多無辜呀!.受她的惡趣味牽連,還得被迫分享她的黑色幽默。

  「不經一番寒徹骨,焉得梅花撲鼻香。我看還要再下一帖重藥,把幕後主使者逼出來。」

  「不要呀!杜大律師……」現場一片哀嚎。

  夏桐月鐵青著一張臉,狠戾地盯著她。

  每個人都苦著哀怨臉色,唯獨杜希櫻笑得神采飛揚。「阿月,我不是曾給你一張光碟,你解完密碼了嗎?」

  「只有一些數字和代碼,不是色情光碟。」不想她太興奮,他說得極其平淡。

  她眸心一亮。「那就是我要的,快放出來讓我瞧瞧。」

  瞧她一臉燦爛的笑著,他反倒不快了,惱怒地橫睇一眼。「看了別喊頭痛,教我幫你買阿斯匹靈。」

  精明的律師,數字,白癡。

  「不會不會,我腎上腺素節節飆升。」她揮著手,面色紅潤到像剛喝下半瓶紅酒,亢奮得很。

  見她急切得兩眼發光,夏桐月也就不再多說,他取出光碟片放入電腦光碟機,滑鼠一點,叫出他解開的檔案,三行三行的排列組合雜亂無章。

  他是科技專才,對程式設計和解碼有高人一等的敏銳,再困難的亂碼也難不倒他。

  可他真的看不懂光碟裡的代碼和奇怪文字,它看起來像貨物條碼,卻又標明日期,單一的文字後是一連串的阿拉伯數字,有長有短,最少二十個數字左右。

  雖然他看得困惑,他身後站的一干律師卻個個睜大眼,發出駭然的抽氣聲,其中以刑幻天最突兀,笑得嘴都闔不攏。

  「挖到寶了。」

  「我收到光碟那一天正是何綵鳳的遇害日,我想她若不是早已預見自己的死期而提早寄出,便是有人假借她的名義給我訊息,讓我多一條有利的線索。」前者倒好,尚能理解,若是後者,那就居心叵測了。

  「小學妹,你真要小心點了,這是條兇猛的大魚。」刑幻天要她多加保重地拍拍她肩頭。

  她目光一銳,犀利如劍。「要凶才有成就感,釣魚的樂趣在和魚搏鬥。」

  「我給你精神上的支持,辦完手上的委託我替你加薪。」他的口氣好像她命不長了,能多吃一口就多吃一口,吃飽好上路。

  「謝了,刑老大,我會留一些給你當奠儀。」她不客氣的回敬。

第8章(2)

  一來一往的口戰,聽得夏桐月一頭霧水,他忍不住開口問:「光碟裡的數據到底是什麼?」

  和杜希櫻互視一眼,刑幻天清了清喉嚨代表回答,「毒品交易日期和藥頭,K指的是安非他命,C是搖頭丸,633是區域號碼,代表這地區的銷貨角頭……」

  「什麼?!」他駭然一驚。

  段正德不只是好吃懶做,專靠女人吃穿的小白臉,他還誤交損友染上毒癮,癮頭十分大,為了滿足自己的毒癮,他兼做藥頭,供應北部地區的癮君子。

  不過毒品取得不易,海關又捉得嚴,因此他串聯中南部同行走海路,以拆帳的方式抽成,避免手上貨源短缺,所以他把經手交易二記錄在私人檔案裡,一來防止有人半途生變,獨吞黑貨,二來方便他查詢往來同業,缺貨時可以調貨。

  販毒雖是暴利,可被檢警搜到也是血本無歸,加上他本身需求量大,販毒所得又有一半花費在購毒上,手頭並不充裕。

  人一沒錢,就開始動起歪腦筋,加上周蓉玉有意無意的暗示,惡膽一生的他便把生財主意打到妻子頭上,由周蓉玉教授他話術,他再找上保險公司,態度誠懇地替妻子投下巨額保險,本以為只要再等一陣子就有大筆理賠金下來,可是最近和他有所接觸的藥頭一一被逮捕,他再也等不及了,直接找上擋他財路的女律師。

  「你是什麼律師,心肝比墨水還黑,我是受害人家屬,不是兇手,你憑什麼讓法院限制我提領理賠金?」

  多虧某人的遠見,強逼小氣又吝嗇的那大老闆僱用幾名保全人員,這才一左一右架住怒氣沖沖上門理論的男人,讓他無法第一時間靠近睡眼惺忪的杜律師。

  「哈——好吵,誰又在那貓子鬼叫的窮嚷嚷,我一夜沒睡研究案情,好不容易告個段落打個盹,就來吵得我不得安寧。」搔著頭,她打了個氣死人的哈欠,慵懶地在專屬沙發上伸懶腰。

  「就是你跟我過不去對不對?人家家裡死了人你不同情,反而助約為虐替兇手開脫罪名,你還是不是人!不怕天打雷劈嗎?」不過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也敢跟他作對。

  杜希櫻一睞目,神態懶散。「你哪位?我不記得見過你。」

  「哈!你還敢說不知道我是誰,我是何綵鳳的丈夫段正德,被你害得死了老婆卻沒法得到公理正義的男人。」他扭著身體,想擺脫保全人員的鉗制。

  「啊!是你呀,段先生是吧,你請坐,我叫人泡杯茶來讓你潤潤喉,火氣太大傷肝。」她做了個手勢,要壯碩的保全將人放開。

  雖然自由了,但段正德可不敢太衝動的衝上前給女律師教訓,因為兩尊金剛仍在一旁虎視耽耽,提防他有不軌舉動。

  換言之,杜希櫻是安全的,隨時有人保護在側,這也是夏某人的要求。

  畢竟他也要上班,不能時時刻刻陪在她身邊,多了一層防護他比較安心,不用坐立難安的惦著她的安危。

  「少來假惺惺的客套,你吃人不吐骨頭也該有個限度,我老婆都沒了還要被你逼得走投無路,你良心何在,當心將來生兒子沒屁眼。」氣憤難平的段正德張口便是一陣臭罵。

  兒子?好敏感的字眼,她閒散的眼神變了變。「根據銀行提供的資源,尊夫人的戶頭還有百來萬存款,怎會走投無路?」

  杜希櫻軟軟的語調中充滿殺氣,讓端起茶水喝的段正德頓時背脊一涼,岔氣地猛咳好幾聲。

  「銀……銀行有保密責任,怎麼可以隨便透露客戶的資料,你耍了什麼手段逼他們洩密。」他如坐針氈,手心也冒出一層冷汗。

  她慢條斯理的說:「妻子遇害,丈夫同列被調查對象,我只要向法院申請一份調查報告,書記官就會送到我手裡,用不著白走一趟銀行。」

  「調查我幹麼,阿鳳明明死在姦夫刀下,我報警捉姦捉到他行兇殺人,證據確鑿,早該判他個死刑。」他因心虛而眼神閃爍不定。

  「喔!那你是從何得知妻子與人通姦,又如何確定兩人幽會時間,並適時率警破門而入?啊!提醒你一件事,請徵信社跟蹤也是有罪的,犯了侵犯個人隱私。」

  法律有趣的是它不僅保護了好人,也保障了壞人,尤其通姦除罪化的結果,被害人往往還會被反咬一口,透過不當途逕取得的證據非但無法呈堂證供,反而還會吃上官司,受到二次傷害。

  「我……」他本來想說徵信社,又臨時改口,「我看阿鳳心神不寧,鬼鬼祟祟的,不放心就偷偷跟在她後頭呃,等等,我是來找你討公道,你居然把我當犯人審問。」

  其實老婆偷情的地點還是她自個兒說的,他連查都不用查,多次充當車伕「外送」老婆,他在外頭等兩人辦完事再接妻子回家。

  說是熟門熟路也不為過,裡面的保險套是他買的,連床單都是他親自挑的,小套房的備鑰如今還別在他鑰匙圈上。

  她勾笑地喝了口茶。「這就是你的不明事理了,公道哪能向我討,我也是拿人錢財的小律師,人家要我消災解厄我照辦而已,你總不能不讓我拿了錢不辦事。」

  「可是……」她好像說得有道理……不對,他怎會附和她,差點被她洗腦了。

  「要是你先找上我,請我當你的律師,現下也就沒有這些問題了,我對委託人一向盡心盡力,讓他們得到最好的服務品質。」她說得合情合理,無可非議。

  「你……」律師的嘴巴真是太厲害了,教原本是來掀桌子的他反被堵得啞口無語,凶她?師出無名,罵她?又覺得理虧。

  說句難聽點的話,心裡有鬼的人自然不敢鬧大,只能擺擺架子,嚷個幾聲,真要追究實情跑得比誰還快,唯恐讓人揪出馬腳。

  「不過話又說回來,我這人一向以和為貴,盡量不給別人找麻煩,但是人家若一腳踩在我頭上,我也不會客氣的。」敢玩她就奉陪到底。

  「你……你是什麼意思?」段正德心頭暗驚。

  杜希櫻眉一挑,丟了顆薑糖在口中。「斷頭的田雞、剖腹的鴨、油漆塗鴉、我的修車費,以及……」她語氣越說越沈,微透冷意,「助理的傷和律師學弟的遺照風波……」

  她哼了一聲,不重不輕,卻讓人心口驚跳一下。

  「誰敢得罪我,我就讓那人沒得好眠。」

  「你你在威脅我」段正德嚥了口口水,全身寒毛直立。

  輕笑著,她臉上是待人和善的親切笑容。「瞧你,臉色都發白了,生平不做虧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門,難道以上的事你全做過?」

  哼,不打自招,太嫩了。

  「我當然沒有!」他回答得很急,反而更敵人疑竇。「你別給我亂安罪名,我可以告你譭謗。」

  聞言,她笑得非常開心。「我的外號叫完封女玉,你去問問看有誰敢和我打官司。」

  「你未免太猖狂,其以為沒人治得了你嗎?」他要看她能笑到什麼時候,很快她就笑不出來了。

  小指一勾,她垂目一笑。「你不知道我心眼小嗎?八年前你就吃過一次虧。」

  「八年前?」什麼意思?

  「我姓杜。」她語調轉冷。

  「杜?」他一臉困惑。

  眉頭一擡,杜希櫻冷眸嚴峻。「還想不起來嗎?我是杜松濤的女兒。」

  「杜松濤……杜松濤……咦!那個法官的……你是當時拿著親子鑒定報告,衝進來阻止婚禮的女孩?!」他瞪大了眼,錯愕不己。

  「讓你失望了,賠了夫人又折兵,一毛錢也沒撈到,我深感抱歉。」她的道歉毫無誠意,嘲笑他又栽在同一個人手上。

  「你——」

  「有沒有很感動與故人重逢,我對你特別優待呢!通知保險公司查你的金錢往來,讓你有參與感。」算他倒楣,遇到愛記恨的「老朋友」。

  「原來是你搞的鬼!你故意掀我的底,讓我什麼也得不到,心腸太惡毒了!」

  他氣得拍桌起身,用幾乎要噴火的眼睛瞪她。

  見他有些失控,一旁的保安趕緊上前一步,以高壯身體警告他別輕舉妄動。

  「其實那時候我父親已經沒有錢了,他比你還窮,一場離婚掏空他所有資產,你老婆沒告訴你這件事嗎?」當時她還是要嫁,教人有點好奇。

  「那個賤女人!」原來她早想甩掉他,當個法官夫人比跟著他威風。

  「人死為大,段先生少造口業吧!你還是回去籌錢,找個好一點的律師,我相信你會有需要的。」少關幾年也是好的。

  「你這個臭丫頭哼!咱們走著瞧。」把他逼急了,她也別想活。

  段正德怒不可遍地走了,臨走前還滿懷恨意地一瞪。

  「杜律師,真的沒關係嗎?要不要通知夏先生?」喬綠溪關心的問。

  杜希櫻搖搖頭,神色疲憊。「他這陣子也忙,別讓他太操心,我一個人處理得來。」

  一個人,是的,她必須要有的覺悟,如果她不能愛他,最後只有失去他。

  心,驀地好冷。

  冬天來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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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3-1-27 15:18:28

第9章(1)

  「辛苦各位了,這些時日多謝你們為我未婚夫奔波勞碌,小小薄禮不成敬意,望請笑納。」

  有禮且溫柔,端雅秀婉,周蓉玉給人的第一印象是善良又可親的小女人,宜室宜家,萬中選一的媳婦人選。

  大家吃著日本炭燒薄餅,一邊羨慕李清昭的好福氣,祖上積德覓得良緣,一邊又數落他不惜福,有了這麼漂亮的未婚妻還招惹其他女人,實在可惡至極。

  而且那肚子看來也五個多月了,都快當爸爸了還不安分,桃花一朵開過一朵。

  這種愛拈花惹草的男人不值得辯護,讓他關到頭髮長虱子算了,看能不能大徹大悟,回歸家庭,做個愛妻愛子的好男人。

  只是當他們內心評論的當頭,最貪吃的文鼎豐律師突然表情一變,抱著肚子往廁所跑。

  如果只有他腸胃不舒服,算是意外,可是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幾乎每一個吃過薄餅的人都搶著跑廁所,律師事務所空前的鬧人荒,紛紛請病假掛急診。

  而這一天是攸關李清昭有罪無罪的開庭日,他的辯護律師有無出席關鍵影響甚大。

  「……根據徐宏文醫生的證詞,我的當事人當時根本毫無行兇的能力,他胃中被驗出少許的抗憂鬱藥,而這一類的藥通常有安眠鎮靜的作用,加上酒精的催化,試問一個昏睡過去的人如何持刀殺人……

  「我的當事人沒有精神方面的病史,也從未服用抗憂鬱藥,他體內的藥物顯然是有人設計,在此我懇求庭上徹查他身邊所有患有憂鬱症的親友,查出真兇,還他清白……」

  徐宏文,腸胃科的權威,他的證詞證實了李清昭是無辜的,在紅酒的催化下,他的自主能力深受藥物影響,斷無可能有力氣殺人,而且是一刀深及肺腑,透背而出。

  再則,死者遇刺後竟無任何反應,也不合乎常理,雖然一刀刺得深也不致立刻斃命,在死前一定會因為痛而掙扎想逃,但是何綵鳳的屍體是正面仰上,沒有移動現象,像是睡著了,只是胸口插了一把刀。

  太多的疑點歸納出一個結論,李清昭並非犯案之人。

  「杜……杜律師,我先去上個廁所。」滿臉慘白的喬綠溪捂著肚子,急得快哭了。

  「去去去。」打贏了官司,杜希櫻臉上並無喜色,她以平常心收拾著文件。

  「是。」喬綠溪飛快地奔向法庭左側的女廁。

  而剛從男廁回來的孫立橋則是兩腿虛軟,一副快站不直的樣子。「杜律師,你為什麼沒事?」

  沒錯,事務所上下只有兩個人倖免於難,一個是不愛吃甜食的那幻天,一個是她。

  「你沒聽過美人相忌嗎?我一向不吃敢與我比美的女人拿來的東西,尤其是那種溫婉賢淑的女人,那是我生平一大忌諱。」正好和她相反的類型,她一看生厭。

  「你不會告她吧?她一直道歉一直哭,說薄餅是她日本友人所贈,她之前吃過也沒問題,怎知送到我們手中卻被下了藥。」他小聲地替人求情。

  吃了同樣的東西,一個人腹痛可能是腸胃敏感,兩個人以上是巧合,三個人一起發痛,那就不是單純的食品過期。

  一票人都拉個沒完,就算他們不在意,醫院也會主動調查是吃了什麼而引發腹瀉嘔吐,繼而查出餅上有毒。

  還好人數眾多,大家分一分也沒幾片,吃得不多症狀輕微,僅腸間不適而已。

  「你相信?」她停下手邊動作,笑意盈盈。

  「她沒理由害我們呀,我們是救了她未婚夫的大功臣,她感激都來不及,哪會心存惡念。」她哭得楚楚可憐,我見猶憐,鐵石心腸的人見了也會不捨。

  杜希櫻笑得很假地用捲起的文件拍拍他臉頰。「果然是菜鳥呀!心思真單純,人心險惡對你來說還是太複雜。」

  「呃!什麼意思?」他是不是被罵笨了?

  「你不是女人,不懂女人的心情,哪個女人能接受未來的老公有多名情婦,除非她不愛他,是別有所圖的假面夫妻。」一旦愛了就會有嫉妒,眼底容不下一粒沙子。

  「她看起來不像不愛她的未婚夫……」兩人還牽著手,你儂我儂地互餵水果。

  「如果愛了那更糟,有些女人的報復心很強,寧可玉石俱焚也要對方付出慘痛代價,補償自己所受的傷害。」

  「咦!杜律師,你說的人跟你好像……噢!好痛……」嚴禁職場暴力。

  她笑笑地收回揍人的粉拳,眼角往上吊。「孫大橋,最近吃得很營養,皮肥肉厚的,讓我不幫你磨去一層皮都過意不去。」

  「學姊,你不要老是動粗,好男人都被你嚇跑了。」這麼粗暴,有誰受得了。

  「有個夏桐月就沒跑不是嗎?」她甜甜地笑了,眼含殺氣。

  「可是你一直對他那麼凶,難保他哪天想開了,就跟別的女人跑了……」嚇!

  怎麼突然感覺好冷,由腳底板涼到頭頂?

  想開了,跟別的女人跑……

  杜希櫻臉上倏地蒙上一片陰霾,心情顯得不是非常愉快,她一言不發地將所有資料堆在學弟手上,轉身就走。

  「學……杜律師,你要去哪裡?」他說錯什麼了嗎?她臉色不對。

  「回事務所。」阿月真的會因為她不肯愛他而另擇所愛嗎?像她父親一樣捨棄家庭,只為追尋他所謂的真愛。

  「喔!回事務所……等等,不用等小喬嗎?」她還在蹲馬桶,為腸子裡的穢物舉行告別式。

  「她不知道路嗎?要不要找只導盲犬帶她回家?」她甩頭就走,髮絲如瀑。

  杜希櫻從不等人,她眼前只有一條陽光大道,金光燦燦的烈陽灑落點點金沙,渲染了她水漾眸子,輝映出鑽石光芒。

  習慣勝訴的她沒接受任何人的道賀,多餘的感謝也不會讓她牆上多一面獎牌,她享受著這種勝利後的孤單。

  「請問你是杜希櫻杜律師嗎?」

  一道甜柔嗓音忽地傳來,站在法院門口的杜希櫻停下腳步,側過身望向聲音來源,一位穿著國中制服的小女生氣喘呼呼地跑過來。

  「我是,你找我有事?」很可愛的女孩,笑起來很甜。

  「果然是你!我沒找錯人,有人托我送了個蛋糕給你,祝你生日快樂。」她端起十二吋大蛋糕,笑咪咪地往前一送。

  「咦!我的生日……」還沒到。

  「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

  沒等她說完,小女生已迫不及待的高唱生日快樂歌,歌聲清亮又帶了點嬌嫩,不少人因此會心一笑的圍靠過來。

  可是杜希櫻覺得很不對勁,腦中發出警訊,怎會有人平白無故地在法院前送她蛋糕,實在非常可疑。

  但是小女生的笑容太甜美了,她遲疑了下沒喊停,心想不過是四句的生日快樂歌,聽她唱完也就沒事了,何必讓小女生的笑臉垮下?

  誰知小女生最後一個「樂」尚未唱出口,手上的蛋糕便像天女散花一般爆開。

  首當其衝是她和一臉錯愕的國中女生,爆炸的威力十分強大,兩人的臉上、身上和手臂儘是艷紅鮮血。

  靠近他倆的旁觀者或多或少受了點傷,驚惶失措地向四周逃開。

  「杜律師、杜律師,你有沒有事……嚇!你在流血……」慢一步出來的喬綠溪快步跑至,眼淚快掉出來地扶起全身是血的上司。

  「先……先看看那個孩子,她……沒事吧?」她眼前一片血霧,看不真切。

  喬綠溪忍住不哭,轉頭看了一眼。「法警過去了,她好像暈了。」

  「傷呢?會不會很嚴重,她還有……呼吸嗎?」她幾乎不敢問。

  喬綠溪搖著頭,不想回答。「杜律師,你傷得很重,先顧著自己好嗎?」

  「大喬呢?我記得他跟在我身後。」她胸口忽地一陣抽痛,差點喘不過氣。

  聽到她的叫喚,跛著腳的孫立橋石扣一拐的走近。「撞到腳而己,不礙事。」

  她一聽,安心的笑了。「不要通知阿月,我怕他擔心。」

  「可是……」不告訴他行嗎?他會拆了他們的骨頭。

  「還有,救她,全力搶救,那孩子的醫藥醫藥費,我出……」一股腥甜味往上湧,她猛地嘔出一口血。

  「杜律師——」

  沒聽到耳邊傳來的聲音,杜希櫻眼皮漸漸沈重,越來越重,她心想,好累,不想再睜開眼,她要好好地睡場長覺。

  伴隨喔咿喔咿的響笛聲,救護車來了,載走重傷昏迷的國中女生,而後被搬上車的是失去知覺的杜希櫻,她全身癱軟地任人搬動,只有傷處的血不斷流出。

  外科手術室,好幾袋血又送進去,初步診斷肝臟破裂,肋骨斷了三根,脾臟也有震傷現象……

  外傷部分更嚴重,因為炸開的火藥直接接觸人體,現在還看不出燒傷程度,等過個三、五天才知道藥物治療有無生效,萬一細菌感染,免疫系統稍差的,引起併發症甚至可能致命。

  不過孫立橋、喬綠溪沒遵守她的意思。萬一是遺言……呸!呸!呸!不吉利,總之,他們在第一時間把事情告訴夏桐月,不敢有所隱瞞。

  畢竟兩人的感情不是一朝一夕,外人也看得出他們之間的羈絆有多深,即使不言明也知其深濃,愛得不能失去彼此。

  「等一下!還在開刀,不能進去,你想幹什麼?」一隻手臂及時地拉住暴沖的男人。

  「她在裡面……」她一個人,沒人陪伴。

  夏桐月的手是顫抖的,眼中有著驚慌和恐懼,以及不願相信的憤怒,厚實的背抵在牆面,兩眼眨也不眨地盯著「手術中」的燈號。

  他可以忍受她的無理取鬧,包容她惡作劇後的小小得意,甚至,她不愛他也無妨,他不強求了,只要她囂張輕狂地站在他面前,笑著說:你又被騙了。

  他心甘情願當她一輩子的奴隸。

  可是,時間為什麼過得這麼慢?讓他備受煎熬的心有如刀割,一波痛過一波,似要將他逼瘋。

  「她是九命怪貓,生命力強悍得很,沒有什麼能將她擊倒,別為她落淚,她心眼很壞,等她醒後會笑你的。」刑幻天笑著安慰他,自己卻偷偷鼻酸。

  他哭了嗎?

  夏桐月伸手輕觸冰涼面頰,指腹上的濕潤是他無聲的淚水。

  杜希櫻,你好樣的,竟然讓我為你流淚,你最好安然無恙地回到我身邊,否則我絕饒不了你。

  「這次的爆炸事件警方已經介入調查,公然在法院門口挑戰公權力,根本是不知死活……」

  刑幻天叨叨絮絮說了老半天,夏桐月一句話也聽不進去,腦子裡是一片空白,他眼神空洞彷彿是丟失魂魄的空殼,找不到歸處。

  等待是磨人的,一分一秒的流逝都像在淩遲人的意志,漫長得使人窒悶,連愛嘮叨的男人也難得的沈默。

  也許只有一小時,卻似過了一年,心是糾結的,停滯在無可預知的這一刻。

  驀地,燈瘋了。

  醫護人員魚貫走出,最後出來的是主刀醫生。

  「暫時脫離危險,先觀察三天,病情若無惡化便可轉至普通病房。」

  簡短的幾句話卻讓人有活過來的感覺,兩個男人同時鬆了口氣,狼狽地淚流滿面。

  ****

第9章(2)

  「呼!好痛……」是被卡車輾過嗎?連呼吸都會痛。

  「別動,你開完刀,傷口還在收口。」一隻男人的手制止她的動作,以棉花棒沾水濕潤她乾裂唇瓣。

  「夏小月?」她出現幻覺了嗎?

  「少說話,多休息,別逼我把你的手腳都綁起來。」他現在很衝,而且相當不理智。

  「你在生氣,為什麼?」她應該沒惹出什麼令他發火的麻煩吧?

  黑眸微瞇,盯得她不安。「你認為不讓我知道你受傷,我會很高興嗎?」

  「啊!」她心慌地一呼。

  昏迷前的記憶一下子回籠,她想起撒滿彩色巧克力米的雪白蛋糕,香草的味道還在鼻尖流竄,直到它轟的一聲在眼前爆開。

  藍天綠地在瞬間顛倒了,她身體好痛,視線越來越模糊,她覺得自己像一顆被高高拋起的綵球,沒聽到歡呼聲就重重落地。

  光影,暗影,來回交錯。

  很累很累的疲憊,幾乎抽光她的氣力,她想,若能好好地睡一覺該有多好。

  「想起來了,看來腦子沒撞壞,還能用你那天下無敵的三寸不爛之舌繼續荼毒眾生。」他替她調整病床,讓她舒服的靠坐,表情很臭,舉止卻是呈強烈對比的溫柔。

  「阿月,對不起。」她小聲地道歉。

  「傷的是你的身體,跟我對不起做什麼,我不痛不癢,沒有感覺。」他看也不看她一眼,專心調整點滴的流速。

  眼睡一垂,她裝出求饒的小女孩表情。「我錯了嘛!我只是不想讓你擔心。」

  一直以來,都是她在麻煩他,她想讓他輕鬆一下,她不是他的責任。

  「發生這種事我會不知情嗎?電視一打開儘是在插播這則新聞,地面滿是你的血……」他重重地吸口氣,平復心底的激動。「看看你現在的樣子,你知道我有多心疼、多不捨,多想代替你躺在醫院裡。」

  但他什麼也不能做,只能在病房外守著,一天固定會面三次,要求醫生在她點滴裡加入鎮靜劑,讓她安穩地睡過最難熬的前三天。

  因為她怕疼,他捨不得她疼,睡著就不疼了,這是他唯一能為她做的事。

  杜希櫻紅了眼眶,輕輕移動手臂想握住他的手。「別不理我嘛!我又不是故意的。」

  夏桐月本來想撥開她的手,給她一次教訓,可是一瞧見她可憐兮兮的模樣,就狠不下心。「你敢說你沒有直捕蛇窩,把毒蛇逼出巢穴?」

  「我……我是警民合作……」她心虛地不敢大聲反駁,聲音低得如同蚊蚋。

  「預謀殺人是為財,拿不到錢本就會怨你從中作梗,加上兇嫌有毒癮,你把光碟資料破譯成冊交給警方,無疑是斷他貨源,他不找你拚命才有鬼。」吸毒的人毫無理性可言。

  她抽了抽鼻子,輕握他厚實溫暖的大掌。「我很任性嘛!你又不是今天才認識我。」

  「所以我活該忍受你的任性,時時刻刻擔心你的安危?」他作勢要抽於,她連忙霸道的拉緊。

  「阿月是我的煞車板,你要一直待在我身邊,要是我衝過頭,你要拉住我。」她變相地承認自己不能沒有他。

  他冷然的臉色稍霽。「我也有錯,是我把你寵壞了。」

  「是咩!是咩!不能全怪我,我也是仗著有你當靠山才敢膽大妄為……」他是最大的幫兇。

  「杜希櫻,你有在反省嗎?」他和緩的神情又是一沈。

  吐了吐舌,她乾笑地眨眨眼。「有啦!我想過要少惹些麻煩,這次受傷的人多不多?那個國中女生……」

  夏桐月低頭吻住她喋喋不休的唇。「先顧好你自己。」

  「可是……」她放不下心。

  「小喬無事,大喬輕傷,其他人傷得不重,送蛋糕給你的女孩是蛋糕店老闆的女兒,有人付了五千塊連同現成的蛋糕,委託蛋糕店的人唱生日快樂歌,小女生自告奮勇,付款方式和蛋糕是郵寄的,本人並未出面。」他一口氣說完。

  她怔了下,然後……

  「阿月,你這樣不行,你把我想知道的事全說了,我要問什麼?」

  「你,養傷。」他不容置啄的說。

  「無所事事很無聊欸,我手痛腳痛身體痛,胸口癢得受不了,不找些事讓我分心,我會發瘋。」

  「真要我找些事讓你分心?」他問得很輕,以指輕撫她灼傷的臉頰。

  「沒錯,我需要動腦。」好整治敢動她的人。

  「好,我成全你,你最好不要尖叫。」他從善如流的起身走向門邊。

  夏桐月不知道這麼做是對是錯,不過她長久以來的心結已經腐蝕她的心,造成她對人性的不信任,間接也危及兩人的感情。

  他不能再縱容她,該面對的還是得面對,她不走出昔日的傷痛,他們永遠不會有未來。

  「誰會尖叫,別小看我,儘管放馬過來……」驟地,喉嚨像是被鎖緊似的發不出半點聲音,她杏目圓睜地瞪著門外的那個人。

  「你們好好聊一聊,我待會再進來。」他眼神複雜地看了心愛女人一眼,不讓自己被她眼底的恐慌絆住。

  「阿月……」留下來。

  後面的三個字梗在喉間,杜希櫻心慌得想逃,她身上每一根神經都在尖叫,既憤怒又無助,想咆哮,卻又喉頭乾澀得無力發聲,她被困在怨懟的網裡脫不了身。

  誰來救救她,她不要待在這裡,不要和那個人面對面,呼吸同樣的空氣,她會窒息而亡。

  「你是我一生中最大的驕傲,從來沒有不如人,一直都是最好的,我最好的女兒。」

  「你走開,不許靠近我。」她以為自己喊得很大聲,其實虛弱得幾不可聞。

  「不是你的錯,你永遠是值得所有父母驕傲的模範生,實力、才能遠遠在男人之上,是我鬼迷心竅傷害你,讓你失去我最喜歡的燦爛笑容。」她的自信盡毀於他一念之間,他親手毀了自己最疼愛的女兒。

  「你是幻覺,不是真的,我拒絕和假象交談。」她摀住耳朵,蒙住心眼,不聽不看,不去感受。

  看到女兒流露出強烈的排斥,人稱鋼鐵硬漢的杜松濤不免一陣心酸,他欠這孩子實在太多了。「櫻兒,我只是懦弱的男人,不是勇敢的父親,我讓你失望了。」

  當年的他太糊塗了,看到鬢邊白髮一根一根冒出,頓時感到恐慌,不願意接受即將老去的事實。

  而綵鳳的年輕和朝氣正是他亟欲留住的歲月,在她身上他看到無窮盡的未來,以及彷彿回到年少時代的戀愛滋味,體內的雄性優越感熊熊燃起。

  他被迷惑了,一個比女兒大不了幾歲的美麗女子肯委身他這個年過半百的老頭子,他如何不心動?

  一步走錯步步錯,他沈迷在迷幻的女人香裡,渾然忘卻一心待他的溫柔妻子,他的心迷失了,以為人的一生可以重來一遍。

  「滾開,不要來懺悔,我不是上帝,你拋棄了,不要了,別妄想背上十字架贖罪。」她不會原諒他,他不值得被寬恕。

  「我老了,女兒,我不敢奢求你的諒解,只希望你放過自己,那個開朗又熱血的女戰士不該活得憤世嫉俗,你要走出來。」她今天的成就是值得驕傲的,並非憑藉他的光環。

  「走,滾離我的視線,我會比你強,比你發光發亮,比你敢光明正大的賺黑心錢,我不收賄,但是我讓人捧著錢求我,他們知道我很行,可以鑽法律漏洞,我不是兒子,我是惡行惡狀、惹人非議的魔女律師。」杜希櫻握拳道,她不再需要他以她為傲,她要為自己而活。

  「櫻兒……」杜松濤再次深刻體驗到自己傷害女兒有多深。

  「杜希櫻,你是個多麼狠心的女兒,你父親疼了你十九年的恩情,全拋向腦後了嗎?他給你全無煩惱的童年,供你讀書,供你遮風擋雨的避風港,你回報了他什麼?」

  一道嚴厲的女音迴盪在空曠的病房。

  「媽,你怎麼……」她驚訝地瞠大眼。

  徐步走入的婦人正是杜希櫻的母親,魏海音。

  「你只顧著保護自己受傷的心,維護你那不可侵犯的驕傲,絲毫不讓人傷你半分,可是你曾想過你的家人也會受傷嗎?你父親背叛婚姻,縱然有不對,但你並不是法官無權判人生死,何況用那樣的方式傷害你父親,我一點也不快樂。」

  「我是在替你出氣,我以為這是你要的……」她怎麼可能原諒一個背叛她,令她心碎的男人。

  「不,你錯了,我從來就沒想過報復他,因為我知道婚姻無法維繫不是他一個人的責任,我也該反省,當婚姻出現危機,我只是整日哭哭啼啼,什麼也沒做。」

  她走向丈夫,主動牽起他的手。

  如果當時她勇敢悍衛自己的婚姻,或許一切會有所不同。

  「你……你們……」她詫異地盯著兩人相握的手。

  「其實我們早就復合了,只是顧及你的感受才一直隱瞞,你太少回家了,因此沒發現家裡多了很多男人的東西,週一到週五他會回來與我同住,週六週日才回宿舍,刻意和你的時間錯過。」他們的用心良苦是不想讓她難過。

  「什麼?!」她竟是最後知道的人。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3-1-27 15:19:33

第10章(1)

  杜希櫻怎麼也沒想到,她的堅持竟是一場笑話,一心維護的母親早就和她不在同一陣線。

  呵!她所做的一切是為了替母親懲罰負心漢,誰知母親一點也不希罕,輕易原諒背叛婚姻的丈夫,背著她暗中往來,她在瞎忙什麼,原來女人要的不過是男人的愛,不管他曾經做錯什麼,只要他回頭,破掉的鏡子還是能修補。

  那她呢?她又算什麼?一個過於驕傲的女兒嗎?

  她不懂體諒,不會感恩,不知養兒育女的辛苦,不要父母破鏡重圓,固執又任性的教人火大,只想著自己是不是受虧待?

  為了一個兒子否定她的價值,難道她不該生氣嗎?如果那時何綵鳳生下的孩子真是父親的,以他的責任心根本不可能丟下他們母子不理,她母親就算有心挽回婚姻,恐怕也是白費力氣。

  所以說,女人真傻,不斷替所愛的人找借口,把婚姻失敗的責任攬到了自己身上。

  驀地,金屬轉動的喀噠聲傳來,刻意放輕的腳步小心謹慎的走入,在一片黑暗中,緩緩靠近病床。

  那人在摸索著,從枕頭底下到一旁的活動櫃,似乎找不到他要的東西又轉往衣櫃。

  在黑暗中屏住呼吸的杜希櫻留心著腳步聲,他快靠近她了,一隻手放在距離她不到十公分的位置……

  突然間,天花板的日光燈一亮,那道倉皇失措的身影霍地僵住,擡起手遮住刺眼的燈光。

  「在搞什麼鬼,誰開的燈,快關掉……」咒罵聲立起。

  「關掉就捉不到賊了,這一招甕中捉鱉挺管用的。」得來全不費工夫。

  「你說誰是賊,我是來探病……」適應了室內光線,段正德一移開手,視線所及的單人病房內竟是一大群怒色滿面的男男女女。

  「半夜來探病,你是不是走錯間了,這裡有哪個是你想探的人?」刑幻天把手一比,黑壓壓的人群全是他事務所的員工。

  他猶自狡辯道:「我聽說杜律師住院了,所以來瞧瞧她,順便聘她當我的辯護律師。」

  「你來看杜律師呀!真是有心,可是……這人像杜律師嗎?」一把掀開床上的被子,露出一張男人臉孔。

  「他……他不是杜律師?!」怎麼不是她?段正德傻眼了。

  「看得出來他不是杜律師,杜律師是女的,而他是……」刑幻天狡笑地勾勾唇解答,「杜律師的情人。」

  「情人……」他喃喃自語。

  「唉,人笨真的是沒藥醫,隨便放個假消息出去就信以為真,傻乎乎地自投羅網,教人不得不掬把淚,同情他父母生了個低智商的兒子。」可悲!

  段正德倏地瞠大雙眼。「你是什麼意思,什麼假消息?」

  難道他被騙了?!

  「他的意思是根本沒有何綵鳳被謀害的影片,我們PO上網的那一段手機拍攝畫面是電腦合成的。」夏桐月從病床上坐起,掀被下床。

  「什麼?」他上當了。

  「除了殺人真兇,沒有人會在意它會不會被廣為流傳,而你的出現證明了你是兇手。」他想把影片偷回,怕完整的畫面有自己的影像。

  「我……我沒有殺人,阿鳳不是我殺的,你們別……別想冤枉我。」他死不認罪,否認到底。

  「沒殺人你來幹什麼?偷偷摸摸地翻箱倒櫃,連床底下也彎下腰去找,別再用探病的爛借口來開脫。」他的一舉一動難逃眾人法眼。

  「我手錶掉了,找一下不行嗎?」他理直氣壯的辯解,舉起空蕩蕩的左手印證說詞。

  見他仍振振有詞,毫無悔改之意,夏桐月要他擡頭一看。「有紅外線夜視功能的監視器拍下你從開門進入的所有舉動,你認為法官會採信你的說詞?」

  「你……你們好呀!挖個坑讓我跳,我哼!就算有監視器也只能逮到我行跡可疑,但我兩手空空什麼也沒偷,誰能說我是賊。」未遂而己,連起訴都不用,別騙他不懂法律。

  「你……」的確狡猾。

  段正德得意揚揚地睨視狠瞪他的眾人,神情張狂。只要沒有那段殺人的影片,誰也不能指控他謀財害命,殺了自己的老婆。

  除了他孩子的媽,沒人知道何綵鳳死於何人手中,死無對證,他何懼之有。

  這時,他頭頂上的燈光忽然一明一滅,一陣不知從何而來的陰風從頸後拂過,他背後頓時涼颼颼的。

  疑心生暗鬼,雙手染血的人總是特別敏感,他、心驚膽跳地打了個哆嗦,想盡快離開最易聚陰的病房,但是……

  「阿德——你要什麼我就給你什麼,你叫我陪男人睡覺我也照做了,我什麼都給了你,為什麼你還要殺我——為——什——麼——」

  他顫抖一下,露出驚恐神色。「你們有……有沒有聽到女人的聲音?」

  「什麼聲音?除了你,這裡根本沒有人開口。」夏桐月一臉迷惑,聽不懂他在說什麼。

  「可……可是我聽到了……」很幽怨的女音,近在耳邊。

  刑幻天指著頭上的日光燈。「這燈壞了,閃個不停,該找個人來修。」

  「真的有聲音,你們仔細聽一聽,她在這裡……」是阿鳳嗎?她死不瞑日來找他報仇了。

  夏桐月不耐煩的皺眉。「誰在這裡?你該不是又吸毒了吧!」

  「不,不是幻覺,我清清楚楚的……」他面色更驚恐,整個人慢慢地坐下縮成一團,因為他又聽到了……

  「你想和她在一起我不怪你,她年輕又美麗,氣質也好,還是高學歷的大家閨秀--你選擇她我一點也不意外,可是--你怎麼狠得下心殺我,你忘了我們還有一個兒子,我死了,那誰要照顧小強,你說——你說呀——我的兒子誰要愛他——」

  「不要呀!阿鳳,你不要來找我,我也不是有心要殺你,我真的是被錢逼急了才出此下策,你的命值三億,我不是故意的……」一條命解除所有問題,她也死得值得了。

  「你為了錢殺我,那我怎麼辦——我還不想死——不想死——你還我命來,還我命——你跟我一起死——」

  段正德嚇得屁滾尿流,全身抖得如秋風落葉。「我不要死呀!阿鳳,你放過我吧!我承認我不該殺你,是蓉玉她慫恿我殺了你以絕後患,她說她要再幫我生個兒子,我們需要錢養孩子……」

  周蓉玉,李清昭懷有身孕的未婚妻?!

  眾人一訝,面面相覷,難以置信那個嬌柔清婉的大美女竟是段正德的情人?!

  突然,燈不閃了,恢復正常的亮度。

  仍見虛弱的杜希櫻緩緩從被眾多同事擋住視線的後面走出,她學何綵鳳的聲音陰陰一笑,段正德差點嚇破膽,以為她被鬼附身了。

  「其實你錯了,殺你妻子的兇手另有其人,她在你殺她之前就已經死了,你才是真正的代罪羔羊。」

  「什……什麼?!」他呆住。

  杜希櫻微笑地朝外一喚,「我說的沒錯吧,周小姐,他不是真兇。」

  本就已經擁擠的病房又多出幾個人,連站的位置都沒有,可被孫立橋推進來的周蓉玉可是個大肚婆,再擠也要讓一讓。

  「你怎麼知道我在外面?我明明離得很遠。」怕人發覺,她還躲在沒人注意的角落。

  「因為你不放心,你無法相信他會順利取回影片,你必須親眼確定,然後再把它送交警方,就像你把他販毒的光碟寄給我一樣。」她瞧不起他,認為他是無腦蠢人。

  「什麼,光碟是她寄的?!」四週一陣議論紛紛,在她柔弱的外表下竟是蛇蠍美女。

  「你憑什麼說是我所為?」她根本沒找到證據。

  杜希櫻將全身氣力往身後的男人一靠,拉起他溫熱的雙臂環在腰上。「你知道什麼叫搬石頭砸自己的腳嗎?本來我沒懷疑到你身上,可是你卻多事地在開庭日送來炭燒薄餅,當時我就起疑心了。

  「隨後發生的事證實我的猜測,你絕對是事情的關鍵,只要盯緊你,一切就水落石出了。」

  「杜律師,你太過分了,發現有異居然不知會一聲,害我拉到差點脫肛。」最貪吃的男人忍不住抱怨。

  「就是嘛!我吐到膽汁都吐出來,險些沒虛脫」

  杜希櫻冷冷的目光一掃,當下沒了聲音,誰也不敢當找死的人。

  「周蓉玉小姐,你有憂鬱症病史,而且持續在服藥,下在令未婚夫酒裡的抗憂鬱藥是你的傑作,你是最方便下手的人。」最狠毒的莫過於枕邊人,人一嫉妒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那又怎樣,這樣就能證明我殺人嗎?」她冷然一笑,露出陰狠本性。

  杜希櫻幽然歎息。「不聰明,真的很不聰明,死到臨頭,還不知道悔改!有長期失眠毛病的你睡前定要服兩顆安眠藥,但因為懷孕的關係而停用,你將藥全給了何綵鳳,你告訴她那是保健食品,多吃無害,她無知聽信了你的話,案發當天在汽車旅館一口氣吞了十顆。」睡得不省人事,因此現場才沒有掙扎的痕跡。

  「你……你胡說什麼,我怎麼可能認識她?」她頓時心虛地慌了手腳。

  「當然是你主動接近她,你們在同一間美容中心做臉,店主何美明是何綵鳳的妹妹,她親耳聽到你叫何綵鳳一次吃七顆以上才有用,越多越保健。」

  「她是她……」妹妹?

  杜希櫻眼神轉為銳利。「段先生,你以為你掌控了女人,事實上,是女人把你耍得團團轉,她利用你殺人,說穿了不過是幫她除掉情敵,不論你或李清昭被判刑,她都坐收漁翁之利,因為她和你們之間少掉一個何綵鳳。」

  如夢初醒的段正德跳了起來,一臉震驚地指著周蓉玉。「是這樣嗎?你設計我當你的替死鬼,你連孩子的爸爸都敢害。」

  「你憑什麼指責我,你還不是把自己老婆給殺了,雖然她早就死了,你還是一刀刺到底,毫不顧念夫妻情義,還有,我肚子裡的孩子不一定是你的,少自作多情了!」

  「也就是說,我也有可能不是你肚中胎兒的生父?」病房外站了一位痛心疾首的男人。

  「清昭?!」完了,他怎麼也來了?

  ****

第10章(2)

  周蓉玉以密謀殺人被起訴,她自以為聰明地安排了一切,神不知鬼不覺,她可以放心的報復到不忠的未婚夫,讓他深刻體會到花心的下場,再把罪全推到段正德身上,她依舊可以如她所願嫁入李家當豪門貴婦。

  誰知百密終有一疏,她遇到腦筋更靈活的杜希櫻,報復不成反陷牢獄,還拖著未出世的孩子陪她坐牢。

  至於段正德罪有應得,雖然毀損屍體罪判得並不重,但販毒和放置爆裂物危及人命涉及公共危險罪,夠他關到老死了;而殺妻所得的理賠金已經下來了,只是他一塊錢也拿不到,法院判決成立信託基金,每年撥款固定金額給年僅八歲的男童小強。

  而他母死父被關,無人照顧,因此某位杜姓法官出面收養了他,他有了新的家庭和父母,受正常教育。

  而差點被以殺人罪起訴的李清昭則一改風流本性,和所有情人都分手了,記取教訓的他決定要專一,所以火力全開地追起名花無主的杜希櫻,只是一直有人從中阻撓,過程並不順利。

  「我要結——」

  秦弓陽千年不變的台詞「我要結婚」尚未說出口,就被一旁火氣十足的男聲打斷。

  「別再說你要結婚這種蠢話,結不結成婚是你整天掛在嘴邊就一定結得成嗎?別傻了,女人不要,你還能逼著她們結婚不成?!」

  這番不婚宣言說得頭頭是道,頗為發人省思,令「同道中人」風間徹和柳清羽心有慼慼焉,他們曾經也是不婚族的擁戴者,但是……

  「對嘛!女人算什麼東西,既驕蠻又愛拿喬,你說一句她們頂十句,你想奉子成婚,她叫你墳場邊等著,也許會有鬼娃來投胎。」他家那個根本就是鬼,晝伏夜出,盡說鬼話。

  「唉!我忙她也忙,我忙著設圈套逼她踏入禮堂,她忙著精進醫術幾乎以醫院為家,根本不甩我結婚的提議,我們想結婚比登天還難。」明明立志不婚的,偏偏讓他遇到熱血沸騰的夏向晚。

  左一句不婚,右一句不婚,怎麼聽來聽去卻不是那麼一回事,好像話中有話,暗藏玄機。聽出蹊蹺的秦弓陽不敢再放肆大喊:我要結婚!

  「呃!請問一下,你們幾位的更年期到了嗎?一個個陰陽怪氣的。」讓他有很深的危機感。

  夏桐月眉一挑,笑得不懷好意地搭上他肩頭。「千萬別小看女人的威力,她們是萬惡根源。」

  「沒沒那麼嚴重吧!」他不會是失戀了吧?

  「沒錯,而且絕對不能讓她們碰到面,否則……」柳清羽意有所指地看向夏姓友人,他和他的女人是堂兄妹關係。

  風間徹一臉憤恨地接口道:「我們一輩子也別想娶到老婆。」

  等……等等,他們不是不婚主義的奉行者嗎?為何說出的話正好相反,根本是詐騙集團嘛!

  「你們……」

  秦弓陽想問一句:你們怎麼了?突然某人的手機響起,他只好暫時打住。

  「什麼,要吃老王牛肉麵,現在……可我在PUB和朋友喝酒……好、好,你別生氣,我馬上買去……」風間徹眼露抱歉。「不好意思,我先走一步,家裡的女鬼喊肚子餓。」

  「你……」

  又是一次鈴聲響起,這次是柳清羽。

  「車禍,有幾人?需要幫忙嗎?你別動,我立刻過去支援,你先做簡單的傷口包紮。」

  不等秦弓陽再次詢問,又有手機鈴聲響個不停,夏桐月一看來電顯示,二話不說地起身離去,連招呼也不打,看得秦弓陽呲牙瞪眼。這群重色輕友的傢夥,完全棄朋友道義於不顧。

  「等很久了?我已經盡快趕來了。」拿出車上的女用外套,他細心且溫柔的為驕縱女友穿上。

  「是滿久的,你又到哪鬼混了,是董事長千金,還是俏麗小職員纏著你?」盛氣淩人的小女人手叉腰,興師問罪。

  「都不是,只有三個娶不到老婆的臭男人。」夏桐月故作哀怨地瞟了她一眼。

  「又是你那票豬朋狗友呀!」一提到結婚相關的話題,杜希櫻技巧性的避開。

  「是豬狗不如沒錯,所以你們這些女人不想嫁給畜生當老婆。」他佯裝自怨自艾。

  她訕笑,不理會他的軟性逼婚。「明晚要回家吃飯,別忘了。」

  「回你家還是我家?」兩者意義大不同。

  「我家。」

  他訝然地吹了聲口哨。「你和你父親和解了?」

  「不,我是回去搞破壞的。」她陰惻惻地一笑,神情教人打心底發涼。

  「破壞?」怎麼他有不好預感。

  「我媽說我狠心,那我就一不做二不休,讓他們破鏡難重圓。」想過和樂融融的夫妻生活,想都別想,她專門棒打鴛鴦。

  「咳咳,不好吧!他們是你父母。」連自個兒的爸媽也不放過,她的報復心真重。

  她笑容甜美地橫了他一眼。「你曉得我爸最近領養了何綵鳳的兒子吧!小強現在跟我是一國的,我們一起『敵視』那對老是閃著恩愛光芒的不良夫妻。」拉攏次要敵人打擊主要敵人,這是戰術。

  「希櫻,你……」真是太胡鬧了,她明明愛著她父母,卻老是一肚子整人的鬼主意。

  杜希櫻拉下他的頭,重重一吻。「這是給你的警告,你以後若是敢負我,下場絕對比他們慘一百倍、一千倍、一萬倍。」

  他失笑的摟緊她嬌小身軀。「我很怕。」

  她滿意地笑了。「還有,我欠你一句話……」

  豐潤的唇無聲地說著情語:我、愛、你。

  夏桐月眼眶微微濕潤,動容地凝視著她。「我也愛你,我此生的大麻煩。」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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