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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zerosmall 於 2013-2-3 11:24 編輯
前言:
這算什麼狀況啊?
人來了記憶卻失去了,當她好玩嗎?
過往的糊塗賬不算可不行!
先算他拋妻棄子十年再算他負義忘情,
還有無端端招惹挑花,把美女勾引。
好在她也算心胸寬廣更兼為人坦蕩,
算點小賬就假裝過往是一夢黃粱,
但眼見幸福來臨他卻又要遠行,
吼!是女人就嚥不下這口氣,
來來來,看著我,對我說——我愛你!
楔子
「真的打算這樣?」花白頭髮的老者頭頂已經光可鑒人,但臉色卻好得同剛出生的嬰兒一樣,白裡透紅。「你真的打算這樣?」
臉色陰鬱的少年慢慢擡起頭來,「那麼你還有什麼更加好的建議嗎?」
他看起來真的是生不如死的樣子哦!老者咋咋舌頭,現在的孩子已經不懂得尊老愛賢了,真不知道如果再過一些年,這個世界還要墮落成怎麼樣。
「那種噩夢,血的腥氣伴隨著背叛的絕望,我感覺那些血就是這樣從我的這雙手上流過去……」少年不溫不熱的聲音陳述著好像跟他已經完全沒有關係了的事情一樣,「『啪』的一聲,」他淡淡地說:「剛才還是我最好朋友的人變成了一具屍體,再「啪」一聲,昨天還跟我一起逛街的傢夥就變成了過去式。」
「嗚!」老者摸摸下巴,學著少年一臉嚴肅,「嗯!」他說。
「我以為那一切本來都是對的,是好的,甚至願意立誓把自己的一切都奉獻出來。可是,這個人世間給我這樣的結局……」
「那個,我有一點點意見。」老者說,「你今年只是一十九歲,是日本名門西敏寺家的少爺,而且長相俊美。咕嘟!啊對不起,剛才那是我嚥口水的聲音——總之!現在就對我這樣的老頭子說你已經看見了結局,實在是太早了一點。」
「哦,」少年平靜地說,「我知道了。」
「所以,」感覺似乎有點奏效了的老者頓時大喜過望,「如果我是你,我就不會去想著要怎麼解決自己的生命……啊啊啊,請、請把放在我脖子上的刀子移開!」
少年還是一臉的波瀾不驚,「如果你不能讓我『舒服』地死去,我就殺死你。我很不喜歡看見血,請不要逼我。」
到底是誰在逼誰啊?老者滿臉的黑線,「死亡的方式有很多種,我,我可以向你推薦一本叫做《自殺一百零一種不痛的方式》的書,它的銷售狀況極好,最近還有英文譯本即將推出……」
「我所謂的『舒服』,是指也包括良心上的。」少年的語氣甚至帶了一點溫柔,「我不能讓別人知道西敏寺家的少爺是自殺的懦夫,你是我家的醫師,你理解這點。」
「理解,理解啦!」老者看著雪白的刀刃,雖然他年紀也算不小了,但是真的還沒有玩夠這個花花世界啊,誰來救救他?救命啊——
「請對我實施催眠吧,讓我的心臟一天天衰弱下去的那種。那麼就算我是死在孤獨之中也沒有人會猜到我其實是自殺的。」
「催、催眠?」是哪個笨蛋說存在這種催眠術的?
但是,當然,如果是其他的催眠術……
「是的,」少年終於放下了刀,「這是我選擇的路,我不會後悔的。」
「這樣啊,」醫師開始猶豫,「那麼,你會給我診費吧?」
對一切幽默已經失去了鑒賞的能力,少年很認真地表示,「我會給你我所有的一切。」
道貌岸然的老醫師斜睨他一眼,「請不要隨便告白哦,我也是會害羞的。」
「……」
「那麼,開始吧。」老醫師找了半天,才從自己的口袋裡掏出一個懷表,「今天的催眠結束後請把錢匯入我的賬戶——假如你還可以記得的話。」
「我以家族聲譽保證。」少年再次重申立場,「是我自己要求死亡的。」
「所以我才害怕!」老醫師歎一口氣,「來,看著這個懷表,」他的聲音慢慢柔和起來,「放鬆……再放鬆……想像你正在雲端當中……」
……
半個小時以後,負責的老醫師向少年詢問:「為什麼想要死亡?」
「因為……我以電腦天才的身份……召集來……共同建設……『維新』網絡天下……大家都是……黑客……我以為可以……改變這一切……卻原來是政府剷除黑客組織的陰謀……很多血……在我身邊……背叛……怨恨……還有,桔梗……桔梗……」
「桔梗?聽起來好像是你的女朋友,是嗎?」
「……是的。」
盡責的老醫師繼續詢問:「那麼,上過床了?」
「……是的。」
非常盡責的老醫師決定繼續,「幾次?」
「……」
「好吧,這個問題不說也沒有關係。」哎,其實最想知道的就是這個了。「我會把你過去的事封印,然後給你一個新的身份,不要總是輕易地就想要去死。偶爾也考慮一下別人的心情!」老醫師晃動著懷表,「不過我必須告訴你,我的催眠能力是有限的,我不可能把你記憶封印一輩子,僅僅只能讓你失去一段時間的記憶。所以,也許一年,也許十年,你還是會想起你所有的過去,不過誰知道呢?也許你下意識的抗拒會讓你永遠記不起來,那些你最傷心的過去,最無奈的過往,最殘酷的記憶,還有,最甜蜜的約定,最重要的人。」
「但是,這卻是你最好的機會,你可以在沒有往日陰影的生活裡幸福地活著。」老醫師慈祥地笑笑,「為了懲罰你剛才對我的無禮,我要把封印的鑰匙藏在可以折磨你的地方。」他笑容可掬地說,「是一個跟愛有關的迷咒哦……」
在少年的記憶中,一個伸出手跟他打了勾,約定好——「我就在那個『薰酒屋』可以看見對街窗口的位置上等你哦,你一定會來吧?我會等待的哦,一直一直等下去的哦。」的女孩子的影子慢慢從他腦海裡淡去,幽幽只剩下一股白梅的香氣氤氳圍繞住他。
第1章(1)
「劍是凶器,劍術是殺人的技術……啊啊,不行啦!換這個這個,妖怪奈落,把四魂之玉還給我……啊,還是不行啊!我的COSPLAY大賽啊,唉,好辛苦——好熱,好熱啊!」不知所云的奇怪話語和有失協調的怪叫聲從一家小巧精緻的居酒屋裡發出來。
裡繪粗魯地扔掉手裡COSPLAY秀的道具和劇本,把腳翹在椅子上,「雖然說我們是為了弘揚日本漫畫的行為藝術家,但是這樣無休止的排練,還真是辛苦啊。」
她的動作怎麼看都跟身上的小紋和服不配,只不過若有人膽敢提醒她的話,多少也會危及自身的安全的吧。桔梗輕輕吐了吐舌頭,然後不自主地又把眼光往「那個」位置瞄過去。
六月的京都,熱得實在是有點誇張,更何況這裡是以繁華著名的花街,為了保持所謂江戶時期古樸氣氛的原汁原味,除了必要的電線鬼鬼祟祟地深埋進來,實在沒有更多的電流足以應付諸如空調之類的奢侈電器。
只不過,以上的話都是居酒屋的老闆娘說的,所以看著隔壁拉麵店裡那台「呼呼」地賣力吹著冷氣的空調,對望著的裡繪和桔梗其實都很明白自己這一刻想幹嗎,對!就是直接掏出一把直尺來丈量老闆娘的臉皮。
不管怎麼說,極力彰顯——我是具有懷舊味道的居酒屋啊,有錢有品位的大爺多少也要進來付點錢啊——這個優雅特點的「薰之屋」是不用指望看見空調啦。
所以,真的很熱,比十年前的那個時候實在是熱得多了。雖然也有因為全球溫室效應啦,隔壁家空調吹出熱風啦等等的原因,不過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也許只有桔梗自己一個人知道。
十年前就應該出現在那個位置上的那個人,為什麼還不出現?而這十年的等待,特別是漸漸感到青春都已經流逝的現在,其實心也終於開始浮躁了吧……
「我說,裡繪!你又在玩你那殺千刀的什麼『狗思』了是吧?」清脆的聲音在兩個正在摸魚的女人的背脊上形成一道寒氣。
「拜託,那個叫做『COSPLAY』好不好?」裡繪翻翻白眼,「那是我們同人女對漫畫崇拜的最高境界,請不要隨便侮辱啦!」
「我才不管你是什麼死呢!總之藐視工作的人最後是會被窮神詛咒的!」喂!老闆娘,你的存在已經是窮神在人世間的表徵了好不好,兩個女人習慣性且無奈地對望一眼。但再過一個小時就要開始做生意了,不趕快收拾也的確不行,她們開始挪動身體。
「啊!」身邊的裡繪突然發出一聲很嚴肅的驚呼,「桔梗,有件事情要拜託你!」
「什,什麼啊?」很重要的事情嗎?非常少見大大咧咧的裡繪會這麼認真地拜託人。
「是這樣的。」裡繪認真地看著她,「我剛才為了擺造型,把腳翹到了椅子上面,現在拿不下來了。所以,幫我把我的腳拿下來,好嗎?」
「……」
「喂,不要露出這樣的表情,幫我一下啊!」裡繪看著猛然轉過身去假裝很忙的桔梗和老闆娘,急得大叫起來,「不要這樣啊,你們太沒有愛心啦!這樣拋棄我,人家會變成怨靈和妖怪的啊!」
忙忙忙,大家都很忙!桔梗和老闆娘一起摀住耳朵。
「啊啊,太痛啦!」裡繪麻木的腳開始生出一種針刺一樣的感覺,「好痛啊,你們,你們!等我從地獄回來……唉?」
「刷——」居酒屋的紙門被人從外面打開,一股炎熱至極的氣流蒸騰地洶湧進來,一個消瘦的身影背對著陽光站在門口。
「在下路過這裡……」來人溫和地開口,聲音如同清泉一樣熨帖人心。他的眼睛因為半瞇地笑著,所以看起來好像兩道彎月,「我敲了好一會兒的門了,因為聽見裡面有人,所以,啊,失禮了。」
看著他,裡繪頓時覺得自己的腳痛根本不算一件什麼事情,「活生生的,緋村劍心啊!」
同樣吃驚非常的人還有一個,桔梗的眼睛慢慢慢慢瞪大起來,這不是夢吧,真的不是夢吧?那麼熟悉的聲音,那麼熟悉的氣息,感覺簡直就是融合在自己的骨血裡面的記憶啊,他,他,他!就在她幾乎意味這一輩子就是這樣沒指望等待了的時候,他他他,終於回來了嗎?
「啊——」顫抖的、欣喜若狂的手伸出去停在半空,那是為他做熱情擁抱動作的雛形。但是,人哪?剛才還在門口的那個男人呢?桔梗吃驚地揉了揉眼睛,「客人!」驚呼聲從身邊傳過來,是老闆娘和裡繪一起發出的驚叫,「你沒有事吧?要不要緊?唉呀唉呀,為什麼會突然摔倒下去?」
摔倒?桔梗的眼光往下移,那個男人依然呆呆地坐在地上,然後兩個人的眼光猛地撞在了一起,「啊!」
「啊啊!」
「我說,唉喲天啊,客人,你怎麼又摔倒了?」
「劍心,劍心,活生生的劍心哪!」
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男人試圖忽略過桔梗詫異的目光,不!他直接忽略了桔梗這個女人的存在而轉向老闆娘,「這裡是,正在招人的嗎?」他不明所以地顫抖著問道,「我確定我看見外面貼著紅紙條了。」
「唉?」桔梗的眉頭都蹙到了一起,然後身體下意識往前挪,意圖向那個男人靠近。
避開那個讓自己心跳莫名發顫的女人的存在,「那麼,」來人力持鎮定地說著,「可以讓我試試看廚師的職位嗎?」
「招人?廚師?」桔梗的身體僵硬住,命運有時候還真是奇怪啊——一時間,呆呆瞪著這張熟悉到每天晚上必然會來拜訪夢境的臉,桔梗只能發出了這樣的歎息。
「呀呀呀,真的是姓緋村啊,呀呀呀!」不知道怎麼突然就從椅子上下來的裡繪臉都高興紅了,「你一定是劍心,沒錯,是老天送給我的劍心啊!哇,哈哈哈哈哈!」
「我說,緋村直彥,啊喲,不要這麼生分了啊,哈!阿彥啊,你不要在意,這個女人就是這樣無聊的啦。對了,你住在哪裡啊,原來是幹什麼的?唉喲,你看起來倒不是很高,怎麼那麼瘦啊?唉……」好久好久沒有見過這麼順眼的男人了,老闆娘左手拿著他的身份證撫著自己的心口,刻意表現得嬌弱優雅,右手卻已經拉住了男人的胳膊,「叫我雅子姐就行啦。」
真是越看越舒服,雖然這個男人沒有多高的身材、沒有多酷的氣質,但是那寬寬領口下顯露出來的細細的鎖骨和那種說不出來什麼感覺的溫和,就是讓人怎麼看怎麼舒服。好想摸一把啊——
「對,對不起。」緋村尷尬地低下頭去,拚命忍住把紙巾遞給這兩個不斷流口水的女人的衝動。「唉喲你看我,」老闆娘看出他的尷尬,連忙裝作正常,「喏,你的身份證。」她正要遞過去卻冷不丁被桔梗在半途搶了過去。
「緋村直彥?!」桔梗的眼睛頓時噴射出烈焰,「這個算什麼狗屁姓啊,你,你到底在搞什麼鬼?」她等這個傢夥十年,可不是為了等一個連名字都換掉的男人來接她的啊。
老闆娘跟裡繪卻在旁邊一起詫異起來,啊啊,難道最近已經開始流行一看見帥哥就先罵他一頓然後霸王硬上弓的招式了嗎?
「唉?」男人擡頭,對上視線以後又立刻低頭,不行了!真是可怕啊,為什麼自己的心跳又開始失律了呢?這個女人,這個女人到底是什麼來頭?「在下,在下為什麼不可以姓這個姓呢?」忍了又忍,男人終於還是掙扎著回答了。
「說話請不要低著頭,要看著對方的眼睛說!」桔梗蹙起的眉頭一直都沒有舒展過,他到底在搞什麼鬼啊?
「是!」本能地回答以後,男人擡起頭來,清澈的眼睛實在有些像美少女的水瞳,漾漾的秋水瀲灩在溫柔的波光裡面,黑白分明得幾乎連俗塵都不沾染的眼眸,讓人很容易產生柔弱的錯覺。但只有桔梗才知道擁有著這樣一雙眼睛的男人是如何的意志堅定、始終如一。
看著這雙眼睛,桔梗頓時覺得所有的時空都倒回了十年前,十年前他就是這樣,就連兩個人的對話都沒有怎麼改變過的樣子呢!
為什麼會有這樣熟悉的感覺呢?臉紅心跳不止的男人覺得有些不同以往的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但是既然是「不同以往」的,為什麼還是會感覺熟悉呢?「吸住了,吸住了!」老闆娘和裡繪心驚膽戰地用眼睛交流著彼此的看法。
「何止被吸住啊,那麼明顯的電流『滋啦,滋啦』地在流竄,你都沒有發現嗎?」
「啊啊,說得是哪!不知道這樣強大的電流會不會導致已經陳舊了的薰酒屋裡的電器發生爆炸?」
「……老闆娘,請不用想那麼多!」滿臉黑線的裡繪忍不住用手背擦擦額角,結果手放下來的時候撞到了桌角,「哇啊啊啊,好痛啊!」
她的尖叫驚醒了兩個沈溺到自己思維當中去的男女,男人迅速地轉過頭去,但是那白如扇貝的耳朵的下垂卻依然泛映出桃花的顏色。
再擡起頭的時候,男人的眼睛彎彎的,看上去好像是一個溫柔的微笑的表情,卻不知道為什麼卻在那張怎麼看都讓人感覺舒服的臉上形成一種滄桑的韻味,「姓氏總是很難由自己決定的吧?」
「我說,不要再開玩笑了!」顧不得臉上的粉慢慢有了一種濕潤的黏膩,桔梗驀然大吼起來,「耍著我玩很有趣嗎?」
讓人看著很舒服的臉慢慢凝聚成一個疑惑的表情,「在下,在下……」
「真是夠了!」桔梗咆哮道,「不要再給我假裝失憶了!」
「假裝失憶嗎?」溫和的眼睛閃了閃,只不過因為速度太快,所以任何人都沒有發現,「不!在下只是想找一份短期內的工作。」
「找一份短期內的工作?」桔梗吃驚道,「只是,為了找一份工作?」眼睛繼續睜得大大的看著前面,讓人覺得她似乎是穿透了某些表面的浮影在尋找著更深的東西,「你,你不是來找我的?」
緋村眨了眨眼睛,「對不起,小姐……」
「你,把我忘記了?」桔梗的臉色更加蒼白,「不是吧,你,你開玩笑吧?」
「呃,小姐……」緋村蹙起了眉頭,露出一副很認真在思索的表情,「我認識你嗎?」
桔梗深深、深深地看著眼前的男人。一模一樣的臉,一模一樣的聲音,只是什麼時候終於開始學會微笑了呢?什麼時候學會了微笑的臉卻就此忘記了她呢?
分別的十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現在出現的這個人究竟是命運的作弄還是天知道什麼原因讓他故意不認識她?
「那麼,你……」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對不起,小姐。」緋村展開眉頭,「我真的想不起你是誰了,你真的認識我嗎?但我,但我應該從來都沒有來過京都啊!」
沒有來過京都?那麼那個約定了要在那裡見面的傢夥是誰啊?
「你有沒有被車撞過、從樓上摔下來過、給人從背後打過,或者發過超過四十三度的高燒?」
閃亮的眼睛真的是看不出來說話的人有什麼邪惡的念頭,只不過,只不過他為什麼要有這樣的命運啊?緋村帶著苦笑的表情,美麗的臉紅紅的,「好像,在下好像一直以來都是非常健康的啊!」那語氣不知怎麼地,聽起來很無奈的樣子。
一直以來都非常健康?桔梗退後一步,難道是自己認錯人了?再仔細看一眼他的臉,不!不可能認錯,那麼多年幾乎每天夜裡都可以見到的人,有時候錯覺都比自己的臉更加熟悉,怎麼可能忘記?
難道?啊啊,不錯!一定是這樣!
他是來逗她開心的。因為害怕十年的等待讓她的愛情發生了改變,所以故意用這樣的方式來試探她。沒錯,就是這樣!
唉啊,好討厭呀!人家又不那麼淺薄的女人。桔梗抓抓頭,不過既然他想玩,很好,她是不會介意的,那麼連同這十年的賬一起給他算清楚。
哼!別以為你會微笑了,我就會原諒你。一個女人的青春可不是這麼白給人糟蹋的!
於是桔梗擺出大家閨秀的雍容儀態,「對不起,是我認錯人了。啊,這是你的身份證。」
桔梗伸出去的手跟直彥的指尖相觸,頓時一股不屬於這種季節的白梅的香氣氤氳在緋村的記憶裡面,「啊!」他不由自主地一怔,連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就這樣問了出來,「小姐,這種香氣……」好熟悉啊。
桔梗不理會他的怔忡,「如果是應聘廚師的話,可不可以請你先展露一下手藝?」
「啊,太抱歉了。」猛然驚醒的緋村不好意思起來,「對不起,我孟浪了。」他邊說邊收起自己的身份證,重新對著老闆娘陳述,「其實,我正在流浪,所以沒有什麼廚師的執照,更加沒有別人的推薦信。只不過,如果可以的話,請給我機會讓我展示一下手藝。我的要求並不高,只希望可以賺到展開下一個旅程的費用就可以了。那麼,拜託了!」
噢!這麼帥的男人在流浪?嗚嗚嗚,真是暴殄天物啊!老闆娘二話不說,「廚房就在那裡,請隨便使用。」
「謝謝。」緋村深深地鞠躬以後,便徑直走進了廚房。
第1章(2)
於是三個女人繼續對峙。
「不要說姐妹不給你機會!」電視裡的黑社會老大什麼樣子的,要怎麼擺姿勢才比較有氣勢?裡繪一邊極力思索著,一邊又忘乎所以地把腳翹了起來,「不對我們坦誠相對的話,可是會早天遣的!」
桔梗瞪她一眼,陰險地用手指戳著她臉上的青春痘,「唉呀,那可真是遺憾,我以為你已經被天遣得夠了。」
「我說,這種固有的現實我們就不要討論了!」老闆娘點點頭,猛地把頭湊到桔梗的面前,「總之你是認識他的對吧?」
「僅僅只是認識嗎?」打死裡繪也不相信,「你看她,明明眼神都把人家的衣服給剝了!——唉,等等,死女人,什麼叫做固有的現實哪?竟敢說出如此傷天害理的事實來,我要代表月亮懲罰你!」
「……」
不行啦,太噁心了!只要一想到裡繪穿著水兵服的樣子,惡寒就從肌底深層冒上來在皮膚的表面形成一個個小小的隆起,「啊——裡繪!」桔梗慘叫,「求求你,還給人類生活的空間吧!」
剛剛還在想著美少女戰士的造型是怎麼擺的裡繪,臉頓時就沈了下來,「桔梗,你也想死嗎?」
「我說,」老闆娘捲起袖子,「不如我們一起上,這樣逼供都比較快!」
「等,等一下!」兩個眼睛裡閃爍著詭譎光芒的女人向你壓過來的時候,你必須具備多少心理抵抗能力,關於這個問題,桔梗已經非常明白了。既然她完全沒有辦法跟兩個這樣的女人對抗,妥協也是完全沒有辦法的事情。
「等,請等一下啊……救命啊!」
居酒屋獨有的薰著精油的甜香味和著原木色澤的桌椅,再加上歡笑——哪怕就是一點點也好,恍恍惚惚就可以讓人穿越過時空,把十年都變成短短的一瞬。真的,只要那個約定還有效,只要他還是出現了,只要,他依然還好好地活著,就在自己觸手可及的地方。
說起來,真的就是這麼奇妙,就在剛剛以前還因為燥熱的關係,遺憾著自己莫名就流逝掉的青春,但是當那個人出現在眼前,所有的似乎已經遺失的也都回到了自己的身邊。就連歡笑也是這樣。
所以這樣就算是幸福的了吧?
當然,如果沒有後來發生的事情那就更好了。
「好熱鬧啊!」紙門發出「刷拉」的哀鳴,油腔滑調的聲音伴隨著光環狀髮型的矮胖男人出現了。都是男人啊!三個女性停下手裡的打鬧玩笑,看著他又想到緋村的時候都產生了同一個想法,相差那麼多的原因會不會是因為眼前的這個禿頂男其實是從河豚進化來的緣故?因為,他跟河豚真的很像。那尖尖的喙,啊對不起,是嘴;還有那圓圓的大眼睛……
可惜吉野正雄並不具備可以看透別人心裡想法的特殊能力,所以當他被三個女性這樣注視的時候,他惟一的感覺是興奮,「美人們的精神都很好哪。」
忙忙忙,大家都很忙!三個女性一起站起來開始裝忙。這不能怪她們,因為這個名叫吉野正雄的河豚男對她們的騷擾已經是例行性的了,就算是生氣也是白費力氣。
但是,今天的河豚男似乎有點新的話要說,「你們有沒有聽說,這裡附近的花街要擴建,也許這裡很快就要被拆遷了哪,不過我沒有關係,我的小舅子可是在建設部任職的,我的拉麵店一定不會在這個被拆遷的名單裡面。」
「如果是那樣的話,我們一定會很高興不用再跟您做鄰居了。」裡繪忍不住諷刺道。
「所以說啊,年輕的女性就是不懂事。」河豚男伸著舌頭舔舔自己肥厚的嘴唇,不以為然地轉向老闆娘,「你看,我上次的提議,你要不要再考慮一下?」
上次的提議?桔梗瞠大了眼睛,他還真的好意思說!讓老闆娘去給他做情婦,這種事情……
「先不說這是不是會引起你妻子娘家的反應——哎呀呀,說起來我記得吉野老闆的拉麵店,其實是妻子娘家人出資的吧?嘖嘖,萬一要是讓他們知道吉野老闆你對你太太不忠,這樣可不太好吧。」
「嗯嗯,是哪!怎麼樣也都會引起『重婚罪』這種不名譽的事情的吧?」裡繪沿著桔梗的口氣往下,「何況,哎——不是說你不好啊,吉野老闆。只不過想要惹花拈草的話,你也太老了一點,我們老闆娘怎麼說都不過三十,虎狼之年哪,你確定你應付得了她還有你老婆?」
吉野正雄一張老臉頓時氣得發青,「你,你們這兩個死丫頭,有什麼資格說別人啊?一個是未婚生子的蕩婦,一個是人皆可夫的妓女,都是就算送給我我也不要的貨色……」
「對不起!」一個冷冷的聲音加入進來,「當著女士的面,無論如何都不應該說出這樣的話。而且你的聲音太響了,就連我在後面都聽得一清二楚……」一雙看起來其實並不怎麼粗壯的手臂伸過來,白皙而且十指修長,這樣的手在桔梗看來惟一適合的地方是電腦的鍵盤上面,只不過,只不過從十年前起,這雙手的主人就決定放棄了。不知道是遺憾還是喟歎,慢慢就醞釀成桔梗回憶的酒裡的苦澀,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了哪!
但是,這雙手伸過來,似乎用了一種電影慢鏡頭的效果,當所有人都還只注意到他的那雙手的時候,他已經從後面整個地把吉野正雄拎起來調轉過去面對著緋村他自己。
「如果想打架的話,我可以奉陪。只不過我要提醒你,我是劍道黑帶五段……」冷冷的聲音、冰冷的語氣,就連本來以為是溫柔的眼睛也凝成了冰霜一樣,那是緋村直彥帶著認真的表情在說話。但因為他的表情極端認真,所以眼睛也就顯得特別大,配合著他並不高的身材和瘦削的身形,讓人產生一種少女般美少年的感覺。
吉野正雄也正是這麼認為的,「放開我,你這個混蛋……噢嗚……」
「……還有空手道三段,」在吉野正雄的腹部隨意地捶了一拳以後,緋村說,「也是黑帶。」
還以為這輩子都看不見這個眼神了,犀利得如同可以把所有的阻礙都切斷一樣。桔梗歎息著,眼角慢慢有點濕潤了。
那個男人不是普通的流浪者,更不像一個會應聘廚師的人,看他的眼神就知道,那是只有真正在死亡邊緣走過的人才有的眼神。不過,這有什麼關係呢?老闆娘暗忖,有美男看就很幸福了啊。那應該就是傳說中可以殺人的眼神吧?裡繪的眼睛亮起來,好帥啊!他果然是老天送下來給她裡繪COS劍心的男人啊。
「噢嗚……噢嗚……」吉野正雄的雙眼慢慢變成兩個黑色的漩渦,「救,救命呃,死人啦……」
「本來那個河豚男只是對這裡例行的覬覦,為什麼會把那種無聊的事情突然擺明來說,」當三個女人終於可以安安靜靜地跪坐成一圈,桔梗和裡繪兩雙晶瑩剔透的明眸立刻狠狠瞪向了老闆娘,「是不是你答應過他什麼?」
「我說,哪有這樣的事情?」人家什麼時候去招惹過他?人家的眼光也不至於那麼低好不好?老闆娘滿是委屈,「『薰酒屋』的房子買下來的時候,說好是用三十年的,結果,結果才十五年而已,上個月我接到了搬遷的通知——據說是因為這條花街要擴建。如果想還要在花街上做生意,其他的店面地皮我只怕、只怕買不起。正好,隔壁拉麵店的老闆說他小舅子是在建設部做事的,可以替我們說一下,也許,也許擴建的線就不一定要經過我們這裡,那麼我們薰酒屋就保住了……我,我只是想請他幫一下忙而已,我也不想的啊……」
「這種事情為什麼不找我們商量呢?」桔梗歎口氣,「大家在一起那麼久了,還有什麼不能一起承擔,這裡是我們三個人的家啊!」
「就是因為這裡是我們三個人的家!」老闆娘猛地從跪坐的姿態跳起來,以至於和服的下擺被撕裂了一條縫,「所以不管怎樣,不管你們是怎麼想的,我要留下真正的『薰酒屋』!原來的地址,原來的擺設,原來的樣子……」
喧囂的祭奠音樂從街上傳了過來,因為這已經成了花街每天下午的慣例,所以,雖然是這樣夏日的午後,卻和即將要到來的祗園祭沒有半點關係。
街上的喧鬧和歡樂與悶熱的居酒屋裡慢慢凝結起來的猶豫形成了兩個對比。街上的人,即便是以新潮人類自居的那些年輕人們,大約也都是搖著團扇、踏著小木屐、身著浴衣在那裡觀賞遊行的隊伍。而歡笑著的少女若是被人輕輕一擠,就會很嬌弱地倒向情人的懷抱,然後在眼眸的對視之間,就會認為自己的感情被祭奠的氣氛祝福了,並且相信從此天長地久,沒有任何力量可以改變感情這種東西……
但其實——
「要改變的話,不是同樣的地址、同樣的擺設、同樣的位子可以幫助你的。什麼都好,但是女人的心一旦改變了,就算時光倒流都無能為力。你真的以為,什麼外在都不改變,你的心就不改變了嗎?」
桔梗揮揮手,讓聽得滿頭霧水的裡繪起身去拿針線,自己卻稍微移一下位置,跪坐到老闆娘的身邊掬起她撕裂的和服下擺,「雖然不是很瞭解,但是在花街我也已經待了十年,多多少少聽說過你的事情。你的男人,在結婚前一天……」
「出車禍死了。」乾脆而利落的回答,只是眼睛裡慢慢氤氳出波光來,「這家居酒屋是用我的名字,他替我買下來的……所以完全不是你以為的那麼一回事,沒有什麼要不要改變的,我只是希望,希望假如哪天,他的靈魂回家的話,他不會……迷路……如此而已,如此……而已!」
原來一樣的,這也是一個等待的故事。桔梗的手突然僵硬在半空當中,「假如哪天,他的靈魂回家的話,他不會迷路……」如果真的要比較的話,那麼自己是不是就叫做幸福了?畢竟有些人一輩子都等待不到了,而另外一些人,就好像「他」,不管怎麼樣也都已經回來了。
她還要怎麼樣?
那個人是假裝也好、故意試探也好,也許是真的失憶也罷……怎麼樣都無所謂,只要那個人還可以回來。
桔梗「呼」地一下跳起來,同樣的動作幫她的和服下擺造出了和老闆娘同樣的撕裂,不過這樣也是無所謂的了。
心跳從來沒有這麼激烈過,就好像生命全部的力量都用在了這一刻的呼吸上面。桔梗踉蹌著衝向玄關,一腳才剛踩到框上,紙門就被人從外面拉開,「我回……」
「怎麼樣都好!」女性柔軟芬芳的身體撞擊在自己身上,一時間白梅優雅而且馥郁的香氣整個就包圍住緋村的身體,這種熟悉的感覺甜蜜而且悲傷,「什麼樣都好。」
緋村呆呆看著「應該」是剛剛認識的女性,「小,小姐,請問……」
桔梗顫抖的手一把抓住他的衣袖,努力從自己的臉上綻放出笑容的花朵,「流浪的話,總有自己的原因,」一顆晶瑩的水滴從無法克制的眼眶裡墜落下來,滴落到緋村的手臂上,「所以,怎麼樣都好,不說也沒有關係,」又一顆淚水劃過白瓷一樣的臉頰,微笑啊!桔梗,這是值得幸福的事情,「就算真的忘記了我,」但是,忍不住流下來的眼淚算什麼?不行,一定要用溫柔的微笑對他,「也無所謂,只要,只要還可以看見你……」
就好!
過去——不管是怎麼樣的過去,為什麼他就是沒有這樣的記憶呢?究竟在他的身上發生了什麼事情?
發生什麼事情了?!緋村慌張無措,又不知道自己的手腳應該往哪裡放才是正確的,然而當他為了徵詢而低下頭去的時候,啊啊啊!
砰然巨響傳來,然後他才滿面通紅地意識到自己又摔倒了,而且這一次是直接把人家小姐壓在了地板上,再然後——
拉紙門聲發出,童稚的聲音傳來,「媽,啊啊!……啊……那個……現在難道不是光天化日之下嗎?混蛋,你敢欺負我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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