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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aze.Clyne
王子 | 2008-4-5 17:39:53

那個下午,我們一直在學校呆著,那裡也沒去,沒有言語,只有滿地的煙頭;一夜未睡,沒有一絲困意,傍晚的時候,我問,大哥你還去北京麼,顧城搖搖頭,說現在哪也不想去,什麼也不想做;老四說三哥算了,我去把火車票退了;
    顧城說過,一直以來,小嬋都是他手心中的寶貝,但是在那段時間裡,他感覺到很多事情離他漸漸遠去,他拉都拉不回來,失落和痛苦占據著他生活的全部,他說他想到了父親,甚至聽見了父親的責罵,他說他想到了和小嬋這風風雨雨的二十年,一路走來,有歡樂有悲傷,但是一直都有依靠;他說他不敢想將來,或者說不想再有什麼將來;
    小嬋病了,就在那天晚上,琳兒上氣不接下氣地找到我們的時候,把我們嚇了一大跳,說小嬋發高燒,說胡話了;顧城瘋了一樣衝進小嬋的寢室,老四趕緊跑到學校門口叫出租車,而琳兒跟在後面忙著和看門的阿姨不斷的解釋著;
    小嬋的額頭滾燙的嚇人,眼淚一滴一滴地從眼角流出來,嘴裡含糊不清地說著什麼,對顧城和我的呼喊都沒有反應,那種景像非常可怕;我說趕緊去醫院吧,顧城突然有所反應,抱起小嬋就衝了出去;學校門口不讓出租車進來,這讓老四很是惱火,等我們到門口的時候,老四差點和門衛動起手來;顧城說那個時候的感覺就和小時候背妹妹去醫院一樣,一種死亡來臨的感覺,雖然自己渾身無力,幾盡虛脫,但是他不會放棄;而小嬋在回憶的時候說,那個時候暈沉沉的,似乎在雲裡霧裡,但和小時候不同的是,她突然感覺沒有了依靠,雖然她知道她躺在哥哥的懷裡;
    小嬋說那時候在寢室想了很多,想自己是個多余的人,這二十年的光陰只不過是上天開的一個玩笑而已;她想到過死,反正當初就應該死在鐵路邊,可是,爸爸的影子一再在她的腦海中出現,雖然這個爸爸突然有些陌生,但是她忘不了她騎在爸爸脖子上去看爸爸踢球,忘不了爸爸每次回來都會給她買好吃的,忘不了爸爸每到夏天的時候就坐在她床邊給她扇風去涼;而更讓她難忘的是她和哥哥十年來的相依為命,難忘哥哥每次放學拉著她的手回家,背她過小橋,難忘哥哥為了她被打的渾身是血,難忘哥哥給她冬天暖被窩,難忘哥哥大學裡辛苦的打工,難忘哥哥的太多太多,於是她在內心極度痛苦、矛盾、壓抑;
    體溫表上顯示是40.4度,醫生說這是成年人少有的體溫,說你們怎麼搞的,小姑娘身體這麼虛弱;而顧城就一個勁的和醫生說對不起,說醫生你趕緊救救她,說醫生要用最好的藥,多少錢都無所謂……
    那一晚,顧城又沒有睡,一個晚上守在小嬋的病床前,默默地看著輸液管裡滴答滴答的藥水,默默地看著躺著的小嬋,時不時去摸摸小嬋的額頭,另一只手一直拉著小嬋的手,沒有松過;琳兒在病床的另一側伏著睡著了,而我很多次和老四走進病房的時候,琳兒都醒了,顧城居然都沒有察覺……那天晚上,護士給小嬋換了兩身病服,每身都能擰出半盆汗水來;
    早上,顧城走了出來說你們回去休息吧,我說大哥還是你回去吧,昨天我和老四在值班醫生辦公室裡睡了會,看你眼睛都紅的,兩個晚上沒有合眼了;顧城不願意,說我在著呆著,小嬋不知道什麼時候能醒來;我們也沒有多說什麼;顧城說過,那時候,他一刻也不想離開小嬋;
    快近中午的時候,小嬋醒了;
    小嬋醒過來的時候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我們幾個都圍在她的病床前,我們盡量保持著微笑,小嬋就那樣傻傻的看著我們,似乎有話說,似乎又不想說;醫生說她需要調理,身體很虛弱,希望我們不要打擾她,而我們也覺得這個時候應該給他們兄妹一個空間,於是都退了出去,琳兒說真的有點餓了,吃飯去吧;
    老四說他做夢都沒有想到小嬋有這樣的身世,我們說是啊;老四又說不知道大哥還去不去北京,回頭問問;琳兒說出了這事大哥估計不會去了,反正上海也挺好的;我說這幾天變故太大了,小嬋肯定一時接受不了,再說現在小嬋身體這麼差,大哥去了也肯定不放心,不過,工作的事情也是大事;很矛盾的;一頓飯吃的沒有什麼味道,只是填飽了肚子;
    中午我們讓琳兒先回學校休息去了,她也夠累的;老四說暫時也緩緩去北京,反正考研也不急;吃完飯出來的時候,我找了個公用電話給二哥家打了個電話,把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和他說了說,結果二哥一連說了好幾個“不會吧”,沉默了好久,只有嘆氣,完了問小嬋和大哥情況怎麼樣了,說要不要他過來,我說不用了,來來去去麻煩,二哥一再叮囑我照顧好他們;說要是工作時間定下來有空的話就回來一次,我說到時候再說吧;
    等我們回到醫院的時候,小嬋的精神狀態似乎好了一點,坐在床頭,顧城在給她喂稀飯,每勺顧城都會吹了又吹然後自己先小吃一口,不燙了再喂給小嬋,而小嬋一言不發,只是在顧城喂她的時候張開嘴,眼神很恍惚,不敢和顧城對視;多年後小嬋說那個時候她其實想了很多話說,卻一時不知道怎麼說,也沒有力氣說,她不知道將來還會發生什麼,她只是感覺到沒有依靠了,心裡空蕩蕩的;而看著坐在她面前的顧城,有一種說不出的酸楚;
    顧城兩眼通紅,已經三天兩夜沒有合眼了,再加上最近一段時間休息的也不好,整個人感覺很疲憊的樣子;老四說大哥你回去睡會吧,再這樣下去人要跨了的,顧城說不用;小嬋看了看顧城,又看了看我,我猛然間讀懂了小嬋的意思,在那個時候我的心中甚至有種喜悅,因為我知道小嬋心疼顧城了,她想讓我勸顧城回去休息,不管那種感覺是真是假,我知道這段風波一定會過去的,我們都是大人了,應該能理智地想問題了,身世也好,過去也好,都不足道,畢竟他們這二十年來相依為命的感情,是非常非常深的;
    我說大哥我來喂吧,你不回去睡覺就在隔壁床上眯會兒,看你眼睛紅的不行了;顧城看了看小嬋,小嬋避開了他的眼神;我接過了盆子,坐在床邊,喂了小嬋一口稀飯,看著小嬋的模樣,我開玩笑說,都這麼大了,吃飯還要人喂;本想是開個玩笑調節一下氣氛的,誰知道小嬋聽了後就掉出眼淚來,場面有些尷尬,我一時居然不知道該怎麼辦了,而顧城看見了,也默默的不作聲,遞了張紙巾過去,小嬋沒有接,只是緩緩地躺下鑽進被子裡,背對著我們;
    顧城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老四,搖了搖頭,掏出根煙,突然想起這是在病房,於是走了出去;我想說點什麼,給小嬋捂了捂毯子後跟了出去,經過廁所的時候我看見顧城在哭,沒有聲音,只有眼淚不斷的流,我沒有打擾他,下了樓點上煙,感覺很壓抑。。。。。。
    那天晚上我們都回去睡了,顧城就躺在小嬋隔壁的病床上;第二天,小嬋出院了,我說去我那裡吧,好自己做飯,你這幾天身體虛弱,讓琳兒給你買點好吃的補補;小嬋不答應,說去學校住;有好幾次顧城都想開口和小嬋說點什麼,好幾次話到嘴邊都沒有說,看得出來他很矛盾;
    暑假的學校空蕩蕩的,就像我們每個人的心,我們和看門的阿姨磨了半天才進了女生寢室;整理的差不多的時候小嬋說,你們都回去吧,不用擔心我,說這話的時候眼睛看著地面,顧城走了過去,拉著小嬋的手,小嬋沒有動,顧城說聽哥話,還是住小哥那裡去,小嬋淡淡地搖了搖頭,一陣沉默;
    許久,小嬋像是想起了什麼,看了看顧城,說,哥,你什麼時候去北京;當時我們都一愣,小嬋終於叫顧城叫哥了,而顧城顯然也些吃驚,也有些高興,說,不去了,呆在上海吧;小嬋回憶說那個時候叫顧城的時候是脫口而出,我們說那是,二十年的習慣不是一時能改的了的;小嬋似乎有些急,為什麼不去,北京不是挺好的麼,工作都找好了,怎麼不去了;顧城不說話,就一直看著小嬋,小嬋扭頭轉想牆,淡淡的說,你還是去吧;
    顧城就一直坐在小嬋床邊,拉著小嬋的手不說話,又過了很久小嬋說,真的,你還是去吧,我在上海會照顧自己的;沉默了很久,小嬋說餓了;琳兒說出去買飯,小嬋說你們都去吃吧,給我帶點,顧城說你們三出去吃,我留在這;小嬋說不用,想睡會,你和他們一起去吃吧;氣氛有些沉重,我說那小嬋你先睡會,我們很快回來;
    吃飯的時候琳兒問顧城打算怎麼辦,還去北京麼;顧城想了很久,說,去;語氣堅定,有些出乎我們的意料;
    他們結婚的時候顧城說,如果那個時候不去北京的話,他和小嬋就不可能有今天;他太了解
   
    小嬋的脾氣性格了,他知道事情對小嬋的打擊非常大,可以說是毀滅性的,這個時候小嬋的情緒非常不穩定,小嬋希望他去北京只不過是在逃避而已;他在小嬋身邊或許不是件好事,也許他應該離開一段時間,雖然不放心,但是有琳兒,有我,應該不會有什麼事,不過顧城也做好了打算,只要小嬋漸漸恢復了,他馬上就回來;
    吃飯吃的很快,我們後來都沒有說話,路上顧城說老四你去買車票吧;我們回到小嬋寢室的時候小嬋睜著眼睛看著天花板,有些出神;琳兒把飯端給他,顧城想過去喂,小嬋說不用了,吃了幾口就說吃不下去了;我說小嬋你再多吃點,看你嘴唇一點血色也沒有,沒營養;
    顧城默默地坐在小嬋床邊坐了很久後,說,小嬋,哥哥聽你的,准備去北京了,你在上海要好好照顧自己,有什麼事情就打電話給我,或者去找小哥……說著說著眼眶紅了起來,但是沒有掉眼淚,我知道他是在盡量克制;而小嬋則靜靜的聽,我看出了她的眼神有一絲變化,是傷心,是迷茫……
    老四回來的時候已經傍晚了,說是買的第二天的票;顧城對小嬋說,暑假你住小哥那裡去吧,琳兒不回去了,你好好養養身子;小嬋點點頭,顧城又怔怔地看著,一時居然想不出什麼話來;那天晚上小嬋還是隨我們去了我租的房子,我們幾個把家裡好好的整理了一下,那是個一室一廳的房子,小嬋和琳兒就睡在房間裡,我在廳裡打了個地鋪;
    晚上小嬋和琳兒睡下後,我們兄弟三個擠在廳裡睡不著,顧城說老三老四我們出去喝點吧,少喝點;
    我們去了學校附近我們經常去的那家排擋,點了幾個菜,要了幾瓶酒,沉悶地喝著;一會兒顧城先說話了,說老三老四這幾天我像過了幾年一樣……我們默默地聽著,但是卻沒了下文;良久我嘆了口氣,說,大哥,事情已經這樣了,你也不要多想了,再怎麼說你們是兄妹,就算沒有血緣關系,但你們這麼多年了,比親兄妹還親;顧城似乎很難受地搖了搖頭說,這是我這輩子做的最最愚蠢的事情,老四說大哥你別多想了;
    後來,顧城和我說了很多,說讓我在上海一定要照顧好小嬋和琳兒,說有時間就多陪陪她們,說有什麼情況一定要告訴他,我說沒問題;天快亮的時候我們個二哥打了個電話,說火車經過濟南的時候來站裡見見面,二哥在電話裡問了我大哥怎麼樣,我說沒事了;
    回去的時候,小嬋和琳兒還沒有醒,我們買了點早飯,感覺實在是累了,橫七豎八地就躺在客廳裡迷糊了,迷糊中感覺顧城老是一會起來一會起來的,迷糊中感覺小嬋和琳兒都起來了,刷牙洗臉什麼的,迷糊中聽見顧城和琳兒在說些什麼,沒聽清;迷糊中聽見廚房裡磁拉磁拉的聲音,迷糊中就被琳兒拉起來說吃午飯了,一桌菜,幾碗飯,沒有酒;
    顧城總是給小嬋夾菜,但是小嬋吃的不多,後來老四下去買了個大西瓜;吃西瓜的時候我突然想起小嬋以前總是很霸道地和琳兒霸占一半,然後拿勺吃,耀武揚威地看著我們;而我們兄弟幾個吃半個,顧城總是讓我們吃,說你們看著吧,小嬋一會就會剩下的,結果每次都是顧城給小嬋和琳兒打掃那半個西瓜的殘局,吃的紅裡翻了白;而今天沒有,大家只是默默地吃著,西瓜雖甜,但似乎我們都沒有感覺到;
    看了看行囊,我突然有種離別的傷感,似乎在什麼時候感覺過;小嬋本來說不去車站了,顧城有些失落,沒有說話,只是沉默了很久;可是我們准備出門的時候,小嬋突然說要去車站;我們叫了兩部出租,顧城和小嬋在前面,我和老四琳兒在後面;車上我說老四你到北京了多陪陪大哥,老四說那一定,反正自己也是閑人,正打算去北京逛逛皇城泡泡妞,琳兒說四哥就你最不正經,我們都笑了,我不知道那部車裡是什麼樣的情景,沉默?傷感?還是其他?
    火車站似乎又熟悉又陌生,我們買了站台票,隨著熙熙攘攘的人群進了站;琳兒似乎已經控制不住了,在候車大廳裡拉著顧城和老四就哭了起來,鼻涕一把、眼淚一把;而小嬋就靜靜地坐在那,看著大屏幕,不說話;時間一點一點地過去,我能感覺到那種離別漸漸到來的無奈;
    檢票了,上了站台,一路無語;站台上有幾個畢業的人,互相摟抱著,淚水撒了一地;顧城和老四上車放好行李又下來了,我突然有控制不住的感覺,摟著他倆就哭出聲來;顧城說,兄弟保重,老四緊緊地摟著我掉著淚一遍一遍說,我還會回來的,我還會回來的……許久沒有分開;
    小嬋落淚了,顧城走過去,沒有說話,牽起她的手,隨後又攬入懷裡,我看見了小嬋抽泣的身影,一抖一抖的;顧城只是淡淡地說乖,別哭了;然而小嬋卻越哭越凶,卻沒有一句話;琳兒哭的蹲在了地上,我去扶她,老四狠狠地抽著煙,空空的煙盒被老四捏成團,扔出很遠很遠;
    發車鈴響了,我走了過去,拍拍顧城;他松開小嬋,看著淚痕林亂的面孔,愛憐地擦去小嬋臉上的淚水;小嬋在這個時候似乎平靜了……
    顧城說老三你們走吧,我說等車走了吧,顧城說別這樣,我說沒關系;
    火車開動的一瞬間,我的眼淚再次流了下來,看著老四和顧城在窗口同樣流淚的臉,我開始和琳兒隨著火車跑,而小嬋先是靜靜的看著遠去的列車,突然就哭著瘋了一樣跑了過去,一直追到站台的盡頭……
    多年後,我依然記得站台的盡頭,鐵軌似乎是無限長的延伸,沒有終點。。。。。。兩旁閃爍著紅紅綠綠的燈,像是一雙雙眼睛,而城市的喧囂似乎在那一刻停滯了,只留下我們傷心的背影……
    很多年過去後,小嬋說那次依偎在顧城的懷裡,突然又回到了以前那種有依靠的踏實感覺,但是那種感覺很短暫很短暫,然後她就感覺到一種無形的力量在拉她,而她就在這兩中力量裡被拖的支離破碎,心痛不已;
    火車一輛一輛地進站、一輛一輛地出站,我們就那樣站著,過了很久,琳兒說我們回去吧,小嬋沒有反應,我看著她站在風中、頭發凌亂的樣子,想著顧城和我說的話,想著這幾天的變故,突然心疼,我不知道小嬋是用什麼樣的心情來面對,只是在我記憶的最深處總有小嬋那天風中無助的影子,很孤單很孤單;
    天黑了,我們沒有打車回家,小嬋說想去外灘逛逛;外灘很多人,有一對對的情侶,有一群群的游客,還有父母帶著小孩放著小小的風箏,我們就這樣慢慢的走,慢慢的看,誰也不說一句話;我們從南京路外灘一直走到快到十六鋪,小嬋說,小哥,咱們回去吧;車上的小嬋一直看著窗外,外面的燈光在車窗上滑過一道道美麗的光環,在光環的那頭,是小嬋憔悴的臉;
    回到我租的房子,看著還沒有收拾的碗筷,看著顧城和老四留下的煙,突然又感到一陣難受,隨之而來深深的失落;小嬋就怔怔地坐在床邊,琳兒說她去買菜了,我說還是我去吧,你在家陪著姐姐;為了聯絡方便,我和房東商量著去給我們裝個電話,房東答應了;說這兩天就去辦;
    二哥的工作也定了,在當地的一家公司做技術支持,據說經常會出差來上海,這讓我挺興奮的,二哥還說那天在濟南見到大哥的時候都不敢認了,憔悴的可以,於是我們倆在電話裡深深地嘆氣,二哥說小嬋好麼,我說挺好的,就是很長時間沒有見她笑過了,二哥說暑假別讓小嬋和琳兒回學校了,就住你那,我說我會的,二哥說你小子啥時候工作,我說8月下旬吧,等公司的通知呢,二哥說媽的兄弟們一定要好好掙錢,我說那是肯定的……
    顧城和老四到了北京後暫時住在顧城的一個老鄉那裡,給我們報了平安,說一切都挺好的,顧城在電話裡問小嬋怎麼樣,我說大哥放心吧,挺好的;剛去北京的顧城是很忙的,忙著租房子、辦各類證件、業務實習、培訓;而老四成天閑人一個,吃飯睡覺等通知,據說還經常混到學校去踢球,過過癮;顧城說北京挺好的,沒上海那麼洋氣,但是有文化味道,說天氣有點干,小嬋要是過來估計不習慣,還說對中關村大失所望,也就是挨著北大熏點書香氣,裡面的人素質真差……
    顧城每次和小嬋也通電話,但是似乎話很少,小嬋在電話這頭總是默默地應著,很少說話,
   
    而每次接完電話後,小嬋便會發呆好長時間;那段日子很無聊,我有的時候下午去學校踢踢球,只是找不到了感覺,小嬋和琳兒就在家呆著,看電視,晚上回來,吃好飯偶爾打打牌,然後隨便聊聊,早早的就睡了……
    顧城走後的兩個星期左右,有次晚飯的時候小嬋說,小哥,我想回趟家;
    小嬋說過,那個時候,她不知道家的定義是什麼,她甚至不知道那個記載著她童年、少年的地方是不是她的家,她需要一個答案,盡管這個答案對於她,是很殘忍;
    我說,小哥陪你一起回去吧,她說好;走之前我給顧城打了個電話,告訴她小嬋想回家,顧城在電話那頭沉默了很久,沒有說話,我說有很多事情小嬋想知道,或者說想證實,顧城說是,我說我會一直陪著小嬋的;走的那天天下著雨,小嬋說琳兒你就別去了,我和小哥很快就回來的;
    那是我第二次去他們的家鄉,有種久違的感覺,下了車站我們就去了他們的姑媽單位,姑媽看見小嬋來了十分高興,給她叔叔掛了個電話,說晚上回家一起吃飯;小嬋笑了,那是多少天來她第一次笑,那也是看見姑媽後強作的笑容;晚上在姑媽家,晚餐很豐盛,姑媽問了好多,說顧城給她打過電話了,說你們倆孩子過年放假的也不回來看看叔叔和姑媽……
    小嬋就默默地聽著,突然,她怔怔地看著姑媽,問,姑媽,哥哥說我不是爸爸親生的,是不是;說著眼淚就下來了;姑媽聽了感覺一怔,隨即看了看叔叔,又看了看姑夫,不說話;小嬋追問,姑媽你說話呀,是不是啊;姑媽嘆了口氣,似乎自言自語說,小城這孩子……
    小嬋的嘴唇不停的抖動,眼淚刷刷的掉,叔叔好幾次想開口說話,都沒說出來;時間就這樣一分一秒地過去,我似乎想找點話說,不知道說什麼好;突然小嬋大叫,你們為什麼都要騙我,為什麼……隨即大哭起來,聲音很凄厲。。。。。。
    小嬋說,從姑媽和叔叔臉上的表情,她知道事情是真的了,她終於感覺到自己的依靠完全倒塌,說她就像被五馬分屍的那樣難受,她說在那個時候她寧可叔叔和姑媽騙她說你哥哥瞎說的,那樣反而會好受,會有希望,然而,沒有;我已經忘記了那次晚宴是如何收場的,只知道我不停的安慰小嬋,我們倆就像當年和顧城一樣,坐在平台上,我一刻都不敢放松,因為那是四樓;小嬋就一直在哭,哭著說為什麼所有的人都騙她,哭著說小哥我就是多余的人,哭著說了很多很多……
    第二天小嬋說小哥你陪我去一下鄉下,在路上小嬋買了很多很多的紙錢,還有爸爸喜歡抽的煙;他們父親的墓在一個很幽靜的竹林邊,能聽到江水拍岸的聲音,小嬋過去後一句話不說,長長地跪著,看著墓碑,一張一張的燒紙,一根一根的點煙;小嬋說那個時候她要告別,她是來感謝父親的養育之恩的,她說也許今後的路她就要一個人走了,沒有親人;
    風吹過,紙灰漫天飛揚,小嬋嘴裡喃喃地說著什麼,我不忍心去打擾她;在一旁,坐在石頭上,默默的抽煙,看著江面上來來往往的船,真的很惆悵;過了很久,不知道什麼時候小嬋站到我身後,說,小哥,我們走吧;一路上我沒有問,沒有說,印像中有知了的叫聲,抽水機的突突聲……
    小哥,你能不能拉著我走;小嬋問我,我停下腳步,看著她仍有淚痕的臉,於是牽著她的手,走著,走著走著小嬋又哭了,很傷心很傷心,猛然甩開我,跑回父親的墓前,大聲哭喊,爸爸……
    小嬋說,告別的想法真的很幼稚,其實二十年來,身上流的就是顧家的血液,只不過在那個時候,她真的沒有方向,沒有未來;
    小嬋一直在父親墓前呆到天黑,哭了一會就不哭了,也不說話,我在大堤上遠遠的看著,不去打擾她;那天晚上小嬋就執意要回上海,但是到火車站的時候已經沒有車了,於是只能回到姑媽家,姑媽晚上在房間裡和小嬋說了很多很多,幾乎通宵,而臨行前,姑媽讓我在上海多照顧照顧小嬋,我說會的;
    回來後我接到了我公司的信,讓我8月20日去上班,那天晚上小嬋和琳兒做了很多好吃的,而小嬋也有了笑容,說小哥你要好好上班啊,掙了錢請我們吃飯去,我說那當然,再怎麼著也吃了你們這麼多頓了,不請你們還不被你們追債追死啊,於是,少有的笑聲又回了回來;
    上班的日子是全新的經歷,躍躍欲試、群情激昂,總想表現自己,於是畢業的傷感、小嬋的身世事件,也漸漸平息下來,只是在回來的時候,看見小嬋憔悴的面龐,還些許有些心疼;日子平淡了下來,顧城每過幾天就會打個電話來,於是我們在電話裡北京長、上海短的胡扯一通,然後讓小嬋接電話,每次這個時候小嬋總是靜靜的聽,很少說話,然後默默的掛電話,沒有太多的表情……
    快開學的時候,小嬋和琳兒搬回學校去,我說你們倆沒課的時候和周末就去我那,反正你們也有鑰匙,要是有什麼事情就呼我(那個時候還沒有手機,只有一個數字傳呼機,新買的),小嬋和琳兒說知道了;那段日子我經常去學校,踢踢小場的足球,和小嬋琳兒吃吃飯逛逛街,然後和幾個考了本校研究生的同學玩玩,日子過得簡單而隨意,小嬋也似乎一天一天的好轉,有的時候看見她和同學在一起的時候笑的很開心,而我的心也漸漸的放了下來;
    9月的時候,顧城給我彙了2000塊錢,說讓我給小嬋買了傳呼機,最好是中文的,說服務費讓我先付,回頭給我算;我去買了一個MOTOLOLA,給小嬋的時候我說是你哥哥給你的,小嬋接過不說話,我說這是可以留言的,記得多買幾節電池放著,小嬋應了一聲;我知道,自從那時候起,那個傳呼機就一直沒有離開過小嬋,多年以後小嬋仍然回憶得出顧城給她的留言,甚至把那些留言都記在本子上,從兄妹、家庭、兄弟、學校,一直到好長時間後,開始朦朧的表達愛意,卻總有一種說不出的味道在裡面,小嬋說很長很長以來,那個傳呼機就是她生活的支撐點,直到她畢業了後,我從國外帶給她和琳兒一人一手機的時候,那傳呼機才變成古董被她珍藏了起來;
    大三的生活依然平淡著,雖然顧城每月都給小嬋寄錢,但是小嬋還是去勤工儉學了,那個時候有一些會議中心招聘翻譯和接待,尤其是涉外的,都是從大學裡找,而小嬋和琳兒經常去,打發著無聊的時光,順便也掙點生活費;
    對待愛情,小嬋似乎更冷漠了,甚至有些暴躁,琳兒曾經說有男孩子拿著花一直在寢室下面等著,並呼喊著小嬋的名字,小嬋忍無可忍,下去了,那男孩送上花,被小嬋一把扔在地上,說,你再這樣,連朋友都沒得做,臉色非常的難看;而關於此,我也很少和她談起,顧城說小嬋處理這樣得事情是很有分寸得,我相信她;只是偶爾開玩笑說怎麼拉,不打算找男朋友拉,這時候小嬋又仿佛很是調皮,說,小哥怎麼你擔心我嫁不出去啊,表情雖然輕松,但總有一種莫名的東西在裡面……
    日子過得很快,也很平靜,轉眼快到了他們兄妹倆的生日,我給顧城打電話提前祝他生日快樂,顧城說工作都挺好的,上司很賞識他,給了他很多機會,我說大哥你好好把握住,小嬋在上海也挺好的,平時就上課,然後和琳兒一塊做做翻譯,周末的時候她們倆都會來我這裡來,有的時候還帶一些朋友來打牌什麼的,氣氛也挺好;顧城只是淡淡的說那就好那就好;
    顧城曾經說過,剛去北京的日子是很難熬的,難熬的倒不是生活如何的困難,而是放心不下小嬋,他心裡總是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很壓抑自己,有的時候給小嬋打傳呼居然要鼓起很大的勇氣,他從來不讓小嬋回電,他甚至有點懼怕電話那頭小嬋的沉默,於是他專心工作,在工作漸漸淡忘一些,但是每到夜深人靜的時候,每到一個人靜靜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的時候,那種惆悵的感覺總是無法釋懷;
    小嬋生日那天,我給顧城打了個電話後,和琳兒帶著小嬋去了一家很好的餐廳,給她買了蛋糕和生日禮物,我們唱著生日快樂歌,看著燭光裡的小嬋眼淚一滴一滴地掉下來,說她也不知道今天到底是不是她的生日,琳兒說姐姐別傷心了,哪天生日真的不重要,我說小嬋你要開心起來,過生日嘛,小嬋聽了狠命咬咬牙,說是啊,高興才是;
    那天顧城也給小嬋發了傳呼,祝她生日快樂,後面還說,哥哥對不起她,小嬋看著傳呼機看了很久,有些出神;
   
    很長一段時間來,我都一直在想,用什麼樣的辦法能讓他們兄妹回到從前,小嬋的依賴、顧城的寵愛,沒有隔閡;雖然我知道那也許不現實,但是也許需要努力;很多次當我和小嬋談起這個話題的時候,小嬋總是默默的聽,不說話,多年後小嬋說,那個時候的她真的非常矛盾,畢竟和哥哥在一起二十年了,那種感情甚至比血脈還親,可是為什麼要讓她知道真相呢,為什麼不一輩子欺騙她呢,那樣或許她會無憂無慮,有哥哥,將來還會有愛人,生活一定很美滿;
    那天晚上生日完了後,我們三個回到家,小嬋和我們說今天是爸爸的忌日了,在一陣沉默後,小嬋和我們說了很多,說爸爸,說顧城,說孩提時候的玩伴,說小學,中學,我猛然發現原來表面上粗枝大葉的小嬋,居然能把一些細節記憶的那麼清晰,每每說道動情處,小嬋總是深深的嘆氣,她告訴我們她好懷念過去的時光,說最近夢裡總是見到爸爸,說現在什麼都變了,我說其實沒有變,或者說那段時光還會回來的,不知不覺中天亮了……
    我不知道那段時間他們兄妹之間的距離有多遠,但是我知道顧城一直關心著小嬋,而小嬋的心中其實也是牽掛著顧城,在我和顧城通電話的時候,小嬋總是心不在焉,我看出來了;我突然有種想法,想帶小嬋去次北京,他們兄妹有好幾個月沒有見面了,然而正在我計劃著去北京的事情時候,出了一件事;
    快元旦的時候,小嬋和琳兒去給一個展會做接待,接待會上一個廣告公司的老板給了小嬋一張名片,說小嬋的形像很好,希望能到她公司做平面模特,給產品做廣告,小嬋也出於禮貌把傳呼機號碼給了那個台灣人;這一給,給小嬋的正常生活掀起了很大的波浪……
    那天晚上一起吃飯的時候,小嬋和我說起這事,還給我看了那名片,當時我也沒有往心裡去,只是囑咐她在外面小心一點,有什麼事情就給我打傳呼,琳兒說她會陪著小嬋的;
    由於我們公司春節前要完成一份合同,時間上比較緊,周末經常加班,忙的焦頭爛額的;而琳兒和她參加的什麼采風小組去了浙西,只是印像中感覺小嬋好久沒有給我打過電話了,於是一天晚上我去學校找她們,小嬋不在,她同寢室的女生告訴我說小嬋每天都很晚回來,說是拍廣告,有的時候還有小車送她;
    於是,我給小嬋打傳呼讓她回電,很久沒有回,於是我就站在他們寢室樓下等著,不知道為什麼我總感覺有些不對勁,想想小嬋在上海也不認識幾個有錢的朋友,怎麼會有小車送;不知不覺中寢室已經熄燈了,我有些慌張,正在這時,一輛小汽車聽在宿舍門口,車上下來的是小嬋,我走上前去,剛想叫她,從駕駛室上下來一個中年男子,西裝革履;
    我叫了小嬋,小嬋也看見了我,說小哥怎麼晚怎麼來找我啊,我說是啊,旁邊那位中年男子似乎很有禮貌的問,這位是,小嬋說,哦,這是我小哥,那中年男子似乎有些迷茫,小嬋笑著說,就是哥哥;哦,那中年男子很是禮貌,說幸會幸會,還遞給我張名片,說是小嬋公司的同事;我出於禮貌也回了幾句;那中年男子就說不打擾,先走了,我們告別;
    我說,小嬋他是誰啊,小嬋說是那個廣告公司的老板,我不說話,小嬋說這麼晚找我干嗎,我說我們吃夜宵去吧,小嬋說好;吃飯的時候我問了她,我說這樣不好吧,那個人怎麼看上去不像好人,小嬋說小哥你瞎說,說他們老板人還不錯,對員工都很好,說給的錢也多,看到自己的照片能上包裝,也蠻開心的;而且,小嬋覺得他就像一個叔叔一樣,其他沒什麼,說著還從包裡拿出他們公司給她拍的藝術照片給我看,我隨便翻了翻,都是些普通的照片,沒啥好看;
    當時我們公司聘請的一個副總也是台灣人,說實話那個時候對他的印像真的非常非常差,到不是工作上,而是他每天晚上都去酒吧,去酒吧又不喝酒,總是能在裡面找一些女人,然後帶回酒店,所以那個時候我一直對台灣人的映印像非常不好,尤其是來經商的,都是台灣一個老的,大陸一個小的;晚上回去後我把這事和顧城說了,顧城顯得有點緊張,說老三你多關心一下,小嬋還年輕,啥都不懂,萬一遇上騙子就遭了;
    有天正好在電視裡看到一個什麼侵犯肖像權的案子,我突然想要是小嬋上了產品的包裝不是也有肖像的問題呢?那麼小嬋也從來沒有提到過協議什麼的,就說拍完就給錢;晚上洗澡的時候看見了那人的名片,是突發奇想吧,於是我想到了跟蹤,我提前下班守到那人公司的樓下,跟蹤的結果也只不過是得到了我的證實而已,連續兩天我就看他換了兩個女人,都是摟著;
    回來後我就跟小嬋說那公司你別去了,小嬋說為啥,我說那老板根本就是個色狼,然後把我看到的說了一遍,然後我分析說讓你拍照估計都是幌子,騙你才是真的,小嬋還是非常相信我說的話的,說真惡心,沒看出來,下周和那老板說一下,不去了,我說行;
    沒想到,下周,我居然被警察叫了去,說是領小嬋……
    那天,我正在公司上班,傳呼機響了,我一看很陌生的號碼,還跟了分機,還以為是哪個客戶,我打了過去,總機居然是公安局,接通分機後一個警察先是說,我們是公安局的,你是誰誰誰麼,我說是,他又問你認識顧嬋麼,我說認識啊,他說你們什麼關系,我說朋友關系啊,他說你來公安局一趟吧;放下電話我百思不得其解,於是請了假,去了公安局;
    看見小嬋的時候她一直坐在那裡哭,甚至有些發抖,一個警察先是問了我一些亂七八糟的問題,我說我和顧嬋的哥哥是同學,關系不錯,顧嬋是我們師妹,那警察說,她用開水那把人給燙了,我震驚,說不會吧,警察隨後扔給我了份筆錄,說你看看;
    原來那天上午小嬋去那台灣人的公司,說以後不來了,那台灣人急了,問為什麼,小嬋找了個理由說學習忙,於是台灣人就說了很多,後來居然說喜歡小嬋,希望她留下來;小嬋說不可能,她有男朋友的,那台灣人又說了很多紙醉金迷的話,說著說著居然對小嬋動手動腳起來,小嬋就讓他規矩點,台灣人不聽,居然把門反鎖了,小嬋急了,掙脫了後拿起桌子上剛泡的茶就潑到了台灣人的臉上,隨即一身殺豬般的慘叫……後來小嬋就被保安送到了公安局;
    我看了後很生氣,看看這是警察局,我和警察說,我說這一看也知道是怎麼回事,她那是正當防衛,警察說我也知道啊,但是沒證據啊,我們辦案子要講證據的,再說現在台灣人還在醫院呢,我說他媽活該,警察說小伙子這是公安局,不是學校;我說現在怎麼辦,警察說交點錢,先把人領走,學校裡面我們就不去說了,畢竟是個女孩子,回頭還要看台灣人追究不追究,我說什麼世道,警察說理解我們;我說多少錢,警察說2000,我回公司跟我老板預支了兩月工資,總算把人領了回來;
    回來的路上,小嬋一直抽泣,小嬋說她居然沒想到自己會進公安局,我開玩笑說那個地方不是誰想去就去的;小嬋說她很害怕,我看著她的眼神,想起顧城臨行前說的話,有一些自責;回到家,我給琳兒打了個傳呼,說晚上來我這,我給你們做好吃的,小嬋就躺著看電視,情緒稍微好了些,於是我下去買菜;
    多年後小嬋私下說,那次被送進公安局後,她就一直哭,想到了哥哥,說真希望哥哥就在身邊,但是不敢和哥哥說,也不敢和學校說,於是把我的傳呼告訴了警察,我說那個公司你早該不要去了,什麼廣告、宣傳都是假的,小嬋說想想有點後怕;後來那個台灣人也就沒有了消息,事情就這樣過去了;
    吃晚飯的時候琳兒拿了很多在浙西的照片來,風景挺美的,小嬋看著看著說想去旅游了,我說我們去北京吧,小嬋一怔,沒有說話,我說北京挺好的,我還沒去過,再說有大哥和老四在,方便;琳兒說啥時候去,我說春節吧,琳兒說那她不去了,暑假沒回去爸媽就罵死了,寒假再不會去過年,估計要追到上海來了;
    小嬋還是不說話,吃了飯默默地收著碗筷;我說我們去散散步吧,路上我和小嬋說,有很多事情總要去面對的,小嬋只是默默地點頭,我說小哥計劃好了,春節去北京,然後和大哥、四哥去二哥老家玩,小嬋不說話,只是點頭……
    回首往事,雖然進公安局事件沒有給小嬋留下什麼陰影,但是卻讓小嬋感覺自己需要哥哥,而他們兄妹倆那一次在北京的聚會,終於解開了半年來的心結……
   
    小嬋和琳兒放寒假了,而我還在拼死拼活的上班,那段時間顧城經常打電話來問關於小嬋的事,問還在那家公司拍照片麼,我說沒事,早不去了,一切都挺好了,沒有說小嬋進公安局的事情;我還告訴顧城我們年前來北京,完了一起去二哥家過年,二哥說他們家過年有大戲,很有趣,顧城顯得很高興,連連說好;琳兒很早就回去了,小嬋搬到我這裡住,我們早早的定了火車票,好像是腊月二十七的;
    那幾天,小嬋就在家裡呆著,看看電視,看看英語書,然後做飯;而我公司對我也比較看重,給我買了部手機,是愛立信的,於是那個手機就像小嬋的玩具一樣,摔了好幾次;那段時間我有幾次也和她聊過關於顧城的事,小嬋說,她從來就沒有責怪過哥哥,更沒有恨過,只是很多時候她需要時間,我說你能這樣想真好,我說其實你哥哥一直把你當作唯一的親人,十幾年來都沒有變過,雖然你們沒有血緣,但是你們有比血緣更濃的情意在,每到這時小嬋總是眼眶紅紅的;小嬋還和我說了很多他們小時候的事情,很多時候甚至自己沉醉於其中;那種久違的感覺真溫馨,我給顧城打電話說這些事,顧城很是激動;
    火車上的小嬋顯得很興奮,說北京是首都啊,從小就想去沒去過,說小時候看到站上有火車是往北京的就想爬上去;其實我也很興奮,理由和小嬋的一樣;為了小嬋能舒服一點,我買的是臥鋪,我們倆在火車上玩跑得快,小嬋說輸了貼紙條,我說怎麼貼,小嬋說,小哥你輸了就把紙條貼在你左臉上,我輸了就把紙條貼在你右臉上,我說你無賴,小嬋就嘿嘿直笑說小哥你剛知道啊;我明顯感覺到以前那個小嬋正一步一步地回來,調皮、可愛;
    車到濟南的時候,二哥來了,小嬋開心的不得了,在站台上圍著二哥轉了一圈說二哥你怎麼胖了,二哥說天天坐辦公室,吃香喝辣能不胖麼;小嬋又說胖了好,富態,要跟小哥那麼瘦,感覺從舊社會來得呢,我們哈哈大笑;二哥說過年的事都安排好了,去北京後趕緊過來,小嬋說行,吃窮你,二哥說我把你賣了你還給我數錢呢,小嬋說我和我哥一塊來你敢;我感覺一種欣喜湧上心頭,二哥也是;
    出了站,迎面撲來冷風,由於那天顧城公司正好有一個很重要的會議,而且是他主持,所以就讓我直接去他公司等著,他公司是在人大後門附近,我和小嬋叫了部車;北京剛下過雪,馬路兩邊都是堆的雪球,這然小嬋很是興奮,哇哇大叫;我說小嬋你這麼大了,要有淑女的樣子,小嬋總是嬉皮笑臉說在哥哥面前不用淑女,我說小心你這模樣給人見了沒人敢要你了,小嬋說切∼;看得出來,她心情很好;
    多年以後小嬋說過,那次去北京她非常開心,她說她准備忘記以前得一切,她說她要哥哥帶她去長城、頤和園、去吃小吃,她說她要告訴哥哥,哥哥是她這輩子最最最不願意失去的人,她還說要告訴哥哥,他比親哥哥還要親;說這話的時候依稀還能見到小嬋眼中閃爍的淚花,而顧城在一邊幸福地笑著;
    在等顧城的時候,小嬋似乎有些心慌,我拍拍她的肩說別胡思亂想了,等會你哥來了一定要笑,小嬋點點頭;我永遠也忘記不了那次他們兄妹的見面,在那個大樓的大堂裡,顧城笑著走了過來,說你們來拉,然後看著小嬋,小嬋起先不敢看著顧城的眼睛,慢慢的對視,不知道過了多久,小嬋哭了,哭著衝進顧城的懷裡,哭著說哥哥都是我不好,哭著說哥哥我想你……而顧城一如以往,攬著小嬋,撫摸著她的頭發,喃喃說都過去了都過去了,我的眼睛有些酸楚,轉身出了大堂點上根煙,一身輕松……
    那天晚上我們去清華看老四,這家伙居然帶起了眼鏡,用小嬋的話說,看看四哥多用功,兩個眼睛不夠用,又裝了倆,真斯文;顧城說他住的地方是合租的,不方便,於是我們在中關村附近找了個小旅館住了下來,半年的分別雖然很短暫,但是千言萬語也說不完,顧城升職了,而且老板也很信任他,一些重要的活都給他做,公司還出了錢讓他考了駕照;老四考研也很順利,據說還談了女朋友,顧城說見過,女孩子蠻不錯的,我也說我在上海挺好的,小嬋和琳兒也挺好,二哥在山東混的也不錯,顧城聽了很久說,兄弟們都混的不錯啊,喝酒去吧,小嬋說好啊好啊,再把你灌醉,看看還有什麼秘密,顧城就尷尬地笑……
    那一晚我們仿佛回到了從前,小嬋圍著我們轉來轉去,而我們也在酒桌上胡喝海聊,顧城說好久沒這麼喝的爽過了,小嬋一不小心還是把自己進了公安局的事情給說了,害的顧城虛驚一場,說要還我2000塊,我說不用了,小嬋又不是你一個人的妹妹,說的大家直樂;
    第二天我們去了長城,因為時間緊,其他地方都沒去,小嬋說來北京不到長城非好漢,我們說你本來就不是好漢,臨近春節景區的人很少,長城還封了一段,我們幾個爬下城牆,走在崇山峻嶺中,體驗著北國風光,很是愜意;
    晚上小嬋執意要去顧城住的地方看看;那是一個只有10平方米的平房,在紫竹院附近,裡面還住著一個河北來的小伙子,和顧城是同事,小嬋進去看了一圈就難受了,說哥哥你來北京怎麼過的這麼苦,顧城說這算好的了,房東還給燒暖氣,有的平房暖氣都沒有,冬天就聽著外面呼呼的風聲,那真叫風聲雨聲呼嚕聲聲聲入耳呢,小嬋聽了更加傷心起來;
    我知道,顧城很是節約,把所有的錢能省的都省下來,為了小嬋的學費,顧城說過頭一年在北京最大的一筆開銷是買了一套西服,200多塊,半年來居然也省了8000多塊,夠小嬋下半年的學費和生活費了,後來小嬋知道了,一直默默不語,不過傷感寫在臉上;
    我們買了大年三十的票去濟南,二哥家在濟南也算是高干,條件不錯,那天來火車站接我們的時候居然開了部小車,小嬋說很有氣派,二哥說車是他老頭子的;上了車二哥遞過來一張紙,說,兄弟們俺都給安排好了,你們看看;我們接過一看居然是游玩日期安排,大明湖、趵突泉、龍洞山、泰山、曲阜……小嬋立馬奉承說還是二哥好,想的真周到,二哥說你不是要吃窮俺麼,小嬋說那怎麼會啊,舍不得;一車歡笑……
    年三十晚上我們在二哥家,吃著餃子,喝著白酒,氣氛真好,二哥給琳兒打電話,說你丫頭片子怎麼不和三哥他們一起來,這吃著飯呢總覺得少個人,不爽,琳兒就在那邊長吁短嘆說被爸媽關禁閉了,完了互道新春,恭喜發財;
    那個春節過的真的開心,我們一行五人東游西蕩,游山玩水;小嬋說二哥開車好玩麼,二哥說簡單的很,小嬋說那你讓我開,二哥說行啊;在二哥的指點下小嬋居然把車給開跑起來了,雖然是在郊區,不過我們的心還都是懸著的,這讓小嬋樂得哈哈大笑;記得在泰山,我們五個人肩並肩,從孔子登臨處,到中天門,到十八盤,到南天門,到天街,小嬋衝著群山大喊“我來拉。。。”,很是激動;那年春節還在濟南和二哥同事踢了一場球,雖然是小場,但是還是把對手菜的一塌糊塗,這讓二哥很有面子,衝著同事說俺沒吹牛吧,你們今天知道啥叫配合,啥叫行雲流水了吧,哈哈;我們每進一個球,小嬋總是興奮的直拍手,哇哇大叫;那些回憶多年後我們聚會的時候依然提起,依然幸福;
    而讓小嬋回憶的更多的,是那個春節她真的是忘記了過去,她一時一刻也不想離開哥哥,拉著哥哥的手,就是依靠,就是幸福……
    我們在濟南分手,顧城和老四回北京去,我打算回老家一次,小嬋就說要跟我回去看看,我說行;那天在車站反而沒有太多的傷感,顧城叮囑小嬋在上海要好好照顧自己,也要照顧小哥,隨後把錢給小嬋,小嬋在接過錢的時候嘴唇一直在顫抖,想哭,卻一直克制著,顧城細心地攏了攏小嬋的長發,幫小嬋把羽絨帽帶好,而小嬋的眼淚就下來了;
    在我的家鄉,小嬋似乎什麼都是新鮮的,問這問那,起先我父母還以為是我帶回來的女友,很是高興,我費了半天勁給父母解釋,最後我母親說這孩子真可憐,不過有福氣;而小嬋也很懂事,總是幫我父母做事,這讓我母親滿心歡喜,跟小嬋說認她做干女兒,而小嬋就甜甜的叫我母親叫干媽,然後就順理成章地騎在我脖子上作威作福;
    小嬋回憶說,謝謝小哥,我說謝什麼,她說讓她多了個干媽,我說我後悔死了帶你回去,受盡欺壓;而小嬋說,真的小哥,我在那一刻是非常幸福的,有媽媽了,說著眼淚情不自禁的流了出來,而顧城在一邊也沉默不語;其實,他們都是缺乏母愛的孩子……
    我們是在我要上班前一天回到上海的……寒假沒見,女孩兒話特多……於是和琳兒悻悻出門去了;琳兒給我打電話說她也回來了,在家等我們;那天我們下午到家,小嬋和琳兒一個暑
   
    假沒見,女孩兒話特多,倆人在房間裡嘰嘰咕咕好半天,反正是小嬋說的口水橫飛,琳兒聽得目瞪口呆,大呼早知道就是被爸媽打死,也跟我們走了;我說你們倆要說外面說去,我要睡覺,小嬋說小哥陪我們逛街去吧,我說在外面逛了快倆禮拜了,累也累死了,不去,小嬋就撒嬌,我是橫下心,死活不答應,小嬋見軟的不行來硬的,要拖我起來,不過她力氣還是小了點,於是和琳兒悻悻出門去了;
    我迷迷糊糊睡著了,還正在做著美夢,就被小嬋和琳兒吵醒了,飯已經做好了,小嬋說要送我個新年禮物,我說別嚇我,我有心髒病,小嬋說切∼,然後從背後拿出一件衣服,那是有次陪她逛街的時候我看中的,不過挺貴就沒買;我當時不知道說啥好,直傻傻的笑,琳兒說三哥都不知道說謝謝啊,我忙說謝謝,謝謝;
    後來,我很多衣服都是小嬋幫我買的,這讓我非常感動,也常常和她說不要買了,她說我哥哥讓我多照顧你,小哥你自己從來不知道買衣服的,好歹也算是白領了,穿的土的沒話說,我真是被她說的哭笑不得,直到後來我找了女朋友,小嬋有次吃飯的時候和我女朋友說,小嫂,我算是順利交接了啊,接下來歸你管了,我和女友聽的一頭霧水,她在一旁樂的顛顛的;
    日子就這樣平淡的過著,小嬋也確實漸漸淡忘了她的身世,調皮搗蛋的本事也越來越高了,又真正回到了以前的樣子;只是對於戀愛,她似乎從不感冒,對那些追求她的男生總是冷面相對,周末一到我這就和顧城煲電話粥,東家長西家短說不沒完,而電視被琳兒霸占著,剩下孤單的我,在廚房給倆小祖宗弄飯,好幾次顧城和二哥來上海出差都嚴肅的批評了她們,但是她倆仿佛左耳進、右耳出,居然還說我找幫凶,我無語,痛並傻樂著……
    小嬋快升大四了,學分也修的差不多,打算暑假去北京過段時間,然後去琳兒老家避暑,我說行;沒想到在這時,顧城的事業上出了大亂子,一下子又打破了平靜的生活。。。。。。
    顧城很聰明,上司也很賞識,很快便從原先的技術支持走向了管理崗位,分管公司的一個重要部門,是花錢的部門;公司每季度都會撥定額的錢到這個部門,然後顧城會根據公司的發展作計劃,就在那年部門第二季度的財務上,出現了一個大的漏洞;
    顧城在管理上存在一定的失誤,但是最主要的原因還是中了小人之計,公司有人眼紅顧城的升職、加薪,同時也為不能拉顧城一起貪污而惱羞成怒,於是在後面搞鬼,顧城一下子要賠付將近十萬元的損失,這無疑給他當頭一棒;當那天晚上顧城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我一下子居然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而對於生活漸漸平息的小嬋,我不敢告訴她;
    顧城說他的上司非常信任他,但是公司需要的是解釋,沒有合理的解釋,也許他會坐牢,於是我給二哥打電話,十萬,在那個時候對於我們就是天文數字;我們成天就像沒頭的蒼蠅一樣,飛來飛去,而小嬋周末過來的時候,也似乎感覺到一點我的不對勁,因為我和顧城通電話的時候,總是躲著她;
    顧城竭力地在小嬋面前偽裝著,但是小嬋卻明顯感覺出來我們有什麼事情瞞著她,一遍一遍在電話裡問顧城,說,哥哥你不要騙我,顧城說沒有,不會的;掛了電話小嬋又問我,說小哥你真的不要騙我,我哥哥怎麼了,我說你哥哥真的沒什麼,你不要胡思亂想的,說這話的時候,我不敢看小嬋的眼睛,而在經歷過身世事件後,小嬋似乎更敏感了……
    後來,通過顧城上司的多方面努力,只需要顧城賠付三萬元,雖然這樣的話,一份前途無量的工作就沒有了,但是總比賠不出十萬而去坐牢強;二哥厚著臉皮問家裡借了這三萬塊,給顧城彙了過去;工作沒有了,而且在同行業裡,也沒有了空間,這讓顧城的人生一下子跌進了低估;後來他說,他不埋怨誰,就當是一個教訓,他相信自己會重新站起來的;
    原本事情可以結束了,但是幾天後的一個電話,風波再起;由於小嬋和琳兒來了後就睡在房間,我為了接電話方便,就在客廳自己接了一個分機,那天正好小嬋住來,晚上我在客廳准備資料,電話響了,是顧城,他告訴我他今天去面試又失敗了,讓我把這個月小嬋的生活費先墊付一下,我剛想答應,電話裡傳來了小嬋的聲音,哥,你為啥要去面試?!原來小嬋知道是顧城打來的,而且我壓低了聲音,於是偷偷的接起了裡面的分機;
    我不得不把事情的原委一一告訴了小嬋,小嬋問我為什麼不早告訴她,我說我們都怕你擔心,小嬋說難道現在我就不擔心了,騙我你們能心安麼?看著小嬋那種怨恨的眼神,我無語以對,許久,小嬋說,我要去北京;小嬋說她要陪在哥哥的身邊,她說一直以來都是哥哥照顧她,安慰她、寵她,這回她要照顧哥哥,她要讓哥哥知道有她在哥哥後面撐著;
    顧城對小嬋要來北京表示反對,說一方面自己現在也不穩定,來了比較麻煩,另一方面小嬋還沒有到暑假,就這樣曠課去北京,影響學習,而小嬋不答應,說不管你怎麼攔我我都要來,說著說著在電話裡衝著顧城就哭了,這讓顧城一下子沒有了方向,只得由著小嬋的性子了;
    也許就是那一個夏天,讓顧城萌生了要照顧小嬋一輩子的想法,多年後顧城說那個夏天是他生命的轉折,我們問為什麼,他只是笑而不語,而我們,也只是在她們兄妹倆說起的點滴中尋找一些答案;
    6月的北京,天氣已經很炎熱了,顧城為了小嬋的到來特地租了一個大一點的平房,還買了一個二手的冰箱和電扇什麼的,他說不能讓小嬋受苦,他說小嬋喜歡吃冰激凌,冰箱不能空著;
    那個夏天,他們兄妹很少出去玩,顧城經常忙著面試,而小嬋就在家,到附近的菜場買菜,做飯,然後看看書,等顧城回家,吃飯,然後去散步;小嬋的到來似乎給顧城帶來了好運,某天顧城突然接到他上司的電話,上司說他的一個朋友公司需要人,問顧城願不願意去;顧城說過他的那個上司就是他的大哥,在他生命最困難的時候無私的幫助著他;
    顧城第一天上班回來很是興奮,告訴小嬋他的新老板很棒,他一去公司就給了他一個部門,告訴他的這是你的平台,好好發揮;小嬋也很開心,連著說哥哥你看我一來北京你就有新工作了,我是你的福星,顧城聽著福星兩個字,很是陶醉;也許是整晚吹電風扇的緣故,小嬋感冒了,顧城說要請假陪她看醫生去,被小嬋拒絕了,說睡會覺就好了,你趕緊上班去,顧城說出門前回頭看小嬋的眼神,猛然間覺得那不是妹妹,而是愛人;
    那個北京西南角的黃昏,總能看到一對年輕男女,女孩子拿著冰激凌,拉著男孩子的手,大聲說笑,女孩子不時變化著表情,時而開心、時而撒嬌、時而假裝生氣,男孩子則傻傻的跟著笑,很溫馨;顧城說,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他居然對小嬋有了依賴感,他已經習慣於每天早上起來早飯已經盛好,習慣於到衣櫥裡拿永遠干淨的衣服,習慣於半夜起來為小嬋掖毯子,看著熟睡中的小嬋發楞,習慣於每天回家都有個影子緊緊相隨;我們說,在那個夏天,你愛上了小嬋,徹徹底底的,雖然那種愛,你不敢說出口,也不知道怎麼說出口;
    而小嬋在那個時候還沒有感覺到,她說那個夏天仿佛又和哥哥回到了小時候,就兩個人,她說每天早上比哥哥早起來給哥哥做早飯是習慣,說哥哥上班去了在家給哥哥洗衣服是開心,說她有的時候知道哥哥給她掖毯子,她感覺很幸福,說晚上粘著哥哥在一天中最快樂;小嬋說原因很簡單,哥哥是她的唯一,她好像已經失去過一次,她不想再失去了;
    顧城進公司沒多久,就完成了一筆很重要的單子,而且完成的很出色;老板邀請全公司的員工來慶祝,在那次晚宴上,老板鄭重地把他的妹妹介紹給了顧城,顧城當然知道那是什麼意思,顧城說那是個秀外慧中的女孩兒,很優秀,但是過了幾天老板側面問他的時候,他說他現在不想談戀愛;
    小嬋那個夏天給我打電話,幾句話後就會把話題轉移到顧城身上,說顧城的工作,說顧城的生活,說顧城的一切;多年後小嬋回憶說不知道是不是愛,但是在知道顧城不是他親哥哥後,反而更親切了,更依賴了;
    顧城拿了第一個月的薪水後,帶著小嬋去了北京最有名的全聚德,吃的小嬋滿嘴冒油,顧城說,小嬋以後哥哥要把你接到北京來,以後哥哥會自己開公司,小嬋說那我來給哥哥打下手,顧城說你啥都不會,小嬋說我能幫你管錢呀,聽的顧城猛然感到一陣心動;
    暑假過的很快,琳兒在八月的時候經常給小嬋打電話說還來不來避暑,小嬋總是今天推明天、明天推後天,直到開學了,還是沒有去成;那天小嬋回上海的時候,我和琳兒一起去接,路
   
    上琳兒說,姐姐你真忘恩負義,一到北京就把我們全部忘記了,只有大哥了;小嬋就嘻嘻說琳兒你還吃醋啊,我們聽著總感覺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小嬋回來後,顧城很長一段時間似乎很不適應,這在他們婚後有過如下交代;顧城說小嬋回去後的幾天,每天精神都恍惚的,推門回家總是幻想有個身影撲上來,然後仿佛看見幾個小菜,滿屋飄香,可是回過神來什麼都沒有,於是那種深深的失落感湧上心頭,給小嬋打傳呼,卻不知道說什麼好;我們說大哥你其實已經愛上小嬋了,真的,那分感情在心中埋藏了二十幾年,兄妹夾雜著愛戀,那份愛,是很純真的……
    小嬋大四了,學習的壓力輕了,小嬋開始關注起工作的事情來;有好幾次,小嬋和我說,小哥,我畢業了想去北京工作,我說行啊,北京你哥哥在,也有個照應;於是很長的時間裡,小嬋一直關注著北京的招聘會;我知道,北京,不是她的方向,而顧城,才是她的歸宿;
    接下來的日子是平淡的,每個周末,小嬋和琳兒依然會去我那,小嬋依然和顧城褒電話,琳兒依然霸占著電視機,我依然可憐地窩在客廳,聽候二位小姐的吩咐;而每次顧城給我們電話的時候,總能給我們驚喜,升職了、加薪了、又談成了什麼項目等等,小嬋每到這時就比顧城還要開心,說哥哥你真棒啊,然後嗲兮兮的說好崇拜你哦之類的話,聽得顧城在電話那頭直樂,聽的琳兒說要拿笤帚掃雞皮疙瘩;
    二哥也經常出差來上海,二哥是越來越胖了,每來一次,小嬋就會給二哥量一次腰圍,然後告訴二哥說要給二哥畫一個幾何圖形,一如二哥的肚子,鼓鼓的;琳兒又談戀愛了,是去一個公司實習的時候認識的,那個男孩子很執著,不執著的是琳兒,兩個月就被俘虜了,每次都甜蜜的喚她男朋友為親愛的,小嬋就學著琳兒的樣子,所以經常會看見兩人在屋子裡跑來跑去,追逐打鬧;快寒假的時候,小嬋也找到了一家公司去實習,每天穿的很職業,也很敬業;
    小嬋寒假了,顧城在電話裡說想回家看看,看看爸爸、看看叔叔和姑媽;小嬋比顧城早到家,那年春節他們過得很開心,村子裡的人都說他們有出息,顧城買了很多很多東西去看父親,陪父親喝酒、陪父親抽煙,陪父親說話,小嬋則在一旁默默地聽,顧城說爸爸放心,說和小嬋都挺好的,說他一定會照顧小嬋一輩子的……小嬋說那年冬天的江風特別冷,特別刺骨,但是她和哥哥在父親的墳前呆了很久很久;
    就在那年冬天,老四出事了;請大家原諒我,我不想說老四的這件事,他判了10年,但是,也請大家相信我,他是個好人;兄弟的入獄讓顧城很是傷心,很多年過去了他依然感覺很自責,說在北京的時候對老四關心少了……
    那年冬天,似乎事情特別多,我遭受了人生最大的打擊,萬念俱灰,顧城知道後和小嬋早早的趕回來,陪在我的身邊;二哥也特地從山東趕來,為的就是陪我喝杯酒,在那一周左右的日子裡,我們仿佛又回到的學生時代;只是很多事情聚集在一起,大家都很傷感;
    也就在那個冬天,顧城接到公司的通知,將送他出國培訓三個月,就在分別的那個夜晚,顧城終於向小嬋走出了表達愛意的第一步……
    那天顧城沒有買到去北京的票,就准備從和二哥一起去濟南,然後從濟南走;從火車站回來的時候快傍晚了,小嬋和琳兒在家做了飯,大家似乎沒有感覺到快分別的失落,只是覺得顧城有出國培訓的機會真的很難得,互相說著祝福的話;話題不知道什麼時候轉到了琳兒和她的男朋友身上;
    琳兒說了她和她男朋友的很多,說的我們都唏噓不已,過了一會琳兒突然問我們,大哥三哥你們什麼時候找女朋友啊,我說不找了,麻煩,顧城沒有說話;小嬋開玩笑說想當年還想把琳兒介紹給哥哥,肥水不流外人田呢,顧城若有所思,不知道為什麼,聽了小嬋的那句“肥水不流外人田”,我突然有種莫名的感覺,雖然一時說不上來,但是我知道,當時我的感覺似乎和顧城在想的,有所牽連;
    顧城和二哥准備去火車站了,氣氛一下子有些傷感,小嬋說哥哥你回北京了什麼時候能出國啊,顧城說等公司安排,小嬋又說,你出國了也要多打電話給我們,顧城說會的,再說也就三個月;那天,琳兒的男朋友開著公司的車來送我們,路上大家都沒有太多的話,看著馬路兩邊的霓虹,顧城有點出神;
    也許是工作很久了,也許是經歷了社會,也許是經常電話保持聯系,送顧城和二哥得時候,我沒有感覺到多少傷感,總覺得這只不過是短暫是分別而已;顧城一個個告別,告訴琳兒和她男朋友要恩愛,告訴琳兒男朋友要對琳兒好,告訴我過去得事情別想太多,有機會多出去散散心;到了小嬋那裡,竟然無言,顧城一遍一遍以手當梳梳理著小嬋的長發,復雜的眼神,小嬋說哥哥你要早點回來,說過幾個月准備去幾次北京,找工作,說哥哥要注意身體,顧城就一直點頭;
    發車鈴響了,顧城輕輕把小嬋攬入懷裡,沒有言語;我看見了小嬋的眼淚,我看見了顧城深深的呼吸,我看見了顧城在小嬋額頭輕輕的一吻……
    在那一刻我終於明白了顧城的心思,以前很多時候那種莫名的思緒得到了驗證;其實在知道他們不是親兄妹後,我曾經想過他們或許會成為夫妻,但只是一瞬間的念頭;那天,那個夜晚,在幾乎沒有人的站台上,我知道了,顧城愛小嬋;很多年過去了,顧城過告訴我說那個吻他等了很多年,迷茫了很多年,徘徊了很多年,他知道那一吻會改變他和小嬋的一生,無論是兄妹、還是夫妻,但是,有很多東西他不能承受,比如,想念,比如,愛戀;他說他考慮了很久,他問自己能不能給小嬋一輩子的幸福,他說他鼓足了勇氣,他說他不後悔……
    小嬋似乎顫抖了一下,在離開顧城的懷抱後,眼神很復雜,不自覺的攏攏頭發,不說話;顧城轉身上了車,那次,他沒有走到窗口來告別,顧城上車後,小嬋就淡淡的往出口走,心思慎重;
    小嬋說那個吻讓她很吃驚,一下子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她一遍一遍告訴自己不要胡思亂想,可是,她是個女孩兒,她知道那個吻代表著什麼,她的腦子很亂,這一亂,亂了一年的時間;
    在回來的路上小嬋一言不發,好幾次琳兒和她說話的時候,她總是答非所問,到了家,小嬋就把自己一個人關在房間裡,裡面很靜很靜;琳兒沒有看見站台上的事情,說三哥姐姐怎麼了,好像有點不對勁啊;我說可能大哥走了,還要出國三個月,她傷心的吧;我說琳兒今天你回學校住吧,三哥也去公司通宵,讓你姐姐好好靜靜,說的琳兒一頭霧水,一直追問我,也不肯回去;
    很久,我和琳兒敲門,沒有動靜,我想也許我們不該去打擾她,也許小嬋需要時間;於是我和琳兒說,要不我們下去吃夜宵,琳兒說叫上姐姐,我說不用了;那天我記憶中真的很冷,我喝了點黃酒,點上煙琳兒問我,姐姐到底怎麼了;我沉默了好久不知道該怎麼說,於是問琳兒,你看到今天大哥和姐姐告別的時候了麼,琳兒說什麼意思,我說大哥吻了姐姐……
    沉默,不知道多長時間,琳兒說三哥你覺得他們有可能麼?我說不知道,我說小嬋現在心裡肯定很復雜;琳兒說她有些害怕,我說怕什麼,琳兒說怕失去他們,琳兒說其實不要看姐姐平時很嘻嘻哈哈的,對待愛情,她隱藏的很深的;我說我們不會失去他們的,其實說這話的時候我的心裡也沒有底;
    夜深了,琳兒說回去吧,我們給小嬋帶了點吃的,回到家房間門依然緊鎖著,裡面夜沒有燈光,琳兒敲門說姐姐我們回來了,一會兒門開了;小嬋的表情很平淡,我試圖從她的臉上找點答案,卻什麼也看不出來;我說小嬋我們給你帶了點夜宵,小嬋說不餓不吃了,一個人進了廁所,關上門,我聽見了裡面的水聲,很大;
    小嬋說過,那天晚上她的腦海就像一張白紙,在陽台上坐了很久,腦子裡閃爍這一個又一個畫面,她無法做到冷靜,她不知道將來怎麼樣面對哥哥;我們問她,在那一晚,又沒有想過要嫁給哥哥,小嬋說沒有;小嬋說那個時候的想法是,不談戀愛,她要等到哥哥有女朋友,結婚,她再考慮自己的事情;其實我們知道,小嬋身邊不乏有優秀的男孩子在追求,但是小嬋都沒有回應,她說,哥哥的幸福穩定才能讓她有心思去談戀愛;
   
    我和琳兒說晚上你不要問姐姐這件事了,我們就先當著不知道,我想她會慢慢冷靜下來好好思考的;琳兒說行;顧城到了北京後給我打了電話,說公司這邊正在辦理他出國培訓的手續,出去了後可能打電話的次數少,讓我在上海多關心一下小嬋,畢竟快畢業了,很多事情需要提醒,我說沒問題;在電話裡我好幾次都想開口問大哥關於那天的事情,但是最終還是忍住了,我知道我問了只會增加顧城的煩惱,時間是他們所需要的,那天晚上小嬋就在房間裡,但是她沒有接電話,顧城也沒有問;其實後來我知道,二哥那天也看見了,在火車上愣是沒有憋住,問了顧城,顧城只是淡淡地看著窗外,似乎自言自語說,可能嗎?二哥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沉默了一路;
    開學後,小嬋和琳兒就搬了回去,據說忙於畢業論文和答辯,一段時間沒有到我這裡來,只是偶爾在我上班的時候給我打個電話,說些不著邊際的話,我知道她心裡有個心結;3月初的時候,顧城出國了,臨行前給我打電話問小嬋怎麼樣,我居然回了句,你怎麼不自己問啊,把他問的無話可說,其實顧城那個時候知道我和琳兒知道,只不過他沒有勇氣去捅破這層紙,他還沒有做好充分的心裡准備,來面對;
    每年的畢業前幾個月,都是很傷感的季節,在一次次散伙飯後,小嬋似乎越來越脆弱,從來很少在同學面前哭的她,幾次在喝酒後,都流淚不止,而從沒有喝醉過的她,有天終於喝多了……
    晚上,我在公司加班,小嬋給我打來了電話,電話裡語無倫次,哭哭啼啼,我說你怎麼了,小嬋說小哥我心裡好難受,我說你在哪,小嬋說小哥我心裡真的好難受,我說琳兒那,小嬋說小哥你說我該怎麼辦……
    當我見到小嬋的時候,她和琳兒都已經喝了很多,琳兒都喝吐了,我說你們早點回寢室睡覺去,小嬋就哭著說小哥是不是你也不要我了,我說怎麼會,小嬋說哪也不想去,就想喝酒,我說別喝了,小嬋不答應,於是我把酒藏了起來;我說不回寢室去我那吧,小嬋說我要給哥哥打電話,我說你哥哥出國了沒有電話,小嬋又說我要去北京;飯店裡就剩我們最後一桌,於是我叫了輛車,把她們拉到我那,琳兒一進門就倒在地鋪上睡著了,小嬋搖搖晃晃進了廁所,沒多久,在裡面狠狠大哭起來;
    我沒有去打擾她哭,靜靜的坐在陽台上,我在想此刻顧城在干什麼,是不是也在思念小嬋,是不是也像小嬋一樣喝的醉酒了號啕大哭;郁悶中我撥通了二哥的電話,二哥剛從東北看完老四回來,我沒有說什麼話,靜靜的聽著二哥說老四在裡面挺好的,說著說著二哥好像聽見了小嬋在哭,問我怎麼了,我嘆氣,告訴了二哥那天我在車站上看見的,二哥說他早就知道了,二哥還說其實他知道了小嬋的身世後,就一直覺得大哥和小嬋是天生的一對,只不過這樣的事情,我們不好說;
    我聽見了杯子碎了的聲音,腦子一激靈,扔了電話衝進廁所,原來只是小嬋不小心打碎的,二哥打電話來問沒什麼事吧,我說沒有;我默默的掃著地上的玻璃片,小嬋的眼睛很紅,怔怔的看著我的一舉一動;小哥,小嬋仿佛要說點什麼,我應了一聲,很長時間過去了,小嬋沒有說話;我有點故作輕松,說,小嬋,總要畢業的,不要太傷心了,小嬋就傻傻的看著我,我接著說,難過過去後,就不要多想了……小哥,小嬋打斷了我,我想和你聊聊;
    那個晚上我知道了更多,顧城到了北京後給小嬋打過電話,並且幾乎每天給小嬋傳呼,說了很多,他說他從小就答應過爸爸要照顧小嬋一輩子,現在他想實現這個諾言,說很小很小的時候就知道小嬋不是他的親妹妹之後,似乎對小嬋又多了一份情意,說那次說了小嬋的身世,實際上事自私的表現,說那天的吻,他徘徊了半輩子……顧城在電話裡似乎自言自語,說起他們的童年,說起他們的少年,說起他們在一起的風風雨雨,說起他們在北京的點點滴滴,而小嬋就靜靜的聽,不說話,突然有天傻傻的問顧城,哥哥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小嬋說她很矛盾,說她不想失去哥哥,說顧城的表白讓她毫無准備,說哥哥在她心中一直是座山,也是港灣,她可以天天依靠著,但是現在好像覺得這座山不是自己的了;我一直在聽,聽的時候我一直在想用什麼樣的語句來安慰,我真的想不出;半晌,我問小嬋,你喜歡過哥哥麼,緊接著是沉默,我又說,我知道大哥是喜歡你的,從小;小嬋茫然的看著陽台外的天空,我半開玩笑,其實,你可以試著接受他作你的男朋友啊;小嬋轉而看著我,復雜的表情,很久沒有說話;小哥,我困了,我說,早點睡吧;
    我出去把琳兒背到裡面房間,那個晚上我沒有睡好,我甚至有種想法,我要做點什麼,我要幫助他們,我深深相信二哥的話,其實,他們真的是一對;
    顧城電話裡說在國外的日子很無聊,除了上課培訓就沒有什麼事情,連踢球的人都找不見,我說大哥小嬋和我說了一些事,我也知道了一些事,顧城沉默;我說小嬋很矛盾,不知所措,沉默了很久的顧城說也許他錯了,他不應該和小嬋說那麼多,我說大哥別這麼說,其實小嬋一直很依賴你,你是她的唯一,你應該去爭取點什麼;我說其實我和二哥都覺得你們是天生一對,半生兄妹,半生愛人……
    我介紹小嬋和琳兒到我們公司來實習,我想多點時間和小嬋聊,想讓她能夠早點走出這樣的困境,或者說希望她能早點走出那個心結,能接受顧城的另一個角色;但是那段時間小嬋似乎不大願意提起這件事,好幾次我想引起這個話題,都被她轉開了,轉開後又是深深的沉默;我看的出來,她在逃避些什麼,也是期望些什麼,很多時候,小嬋的傳呼機都會響起,她沒有回電,我知道那是顧城發來的,小嬋看著看著就出了神;
     多年之後,我們兄妹幾個談起這段時光,開玩笑說顧城是自私的,做妹妹還不夠,還要做老婆;而顧城卻很認真,說他是真的想一輩子照顧小嬋,他對小嬋的愛十幾年來沒有改變,以後也不會改變;說小嬋就是上天安排給他的另一半,一直占據著他的心;每次聽這話的時候,小嬋總是緊緊依偎在顧城的懷裡,面色紅暈,滿臉幸福;
    後來,有幾次,我和小嬋談到去北京工作的事情,小嬋總是沒有什麼表態;我說你不是說要去北京工作麼,5月正好有應屆生招聘會,去看看吧,小嬋說再說吧;5月下旬的時候,顧城從國外回到了北京,我想也許這是個機會,正好最近我也要去北京出差,可以和公司申請調整一下時間,和小嬋一起走;於是我一次次鼓動小嬋去北京參加招聘會,說,你也好久沒有見到哥哥了,正好借這個機會去看看他,小嬋沉默,我說,不管怎麼樣,你們畢竟是兄妹,發生什麼,都不要疏遠,要不然你們的爸爸會擔心的,也許是這句話觸動了小嬋,她答應去北京了;
    小嬋說,其實這輩子她很多時候和哥哥在一起的時候,是坦然和幸福,記憶中僅有的幾次是緊張,一次是知道自己的身世後,一次是這次去北京,還有一次,是哥哥給她戴上結婚戒指的時候;在火車上我沒有提及顧城和她的事情,看得出來,小嬋一直比較不自然,只有在和她打牌的時候才些許露出一些笑容,有些勉強;而火車過了廊坊,小嬋就一直坐在車窗邊,看著窗外;
    顧城知道小嬋要來參加招聘會後,也挺高興的,早就忙著給小嬋整理出很多招聘會的信息什麼的;火車進站的時候,小嬋看見了顧城在車窗外奔跑,一時卻不知道怎麼打招呼,就那樣傻傻的看著;我們沒有什麼行李,下了車,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顧城試圖拉著小嬋的手,被小嬋輕輕的掙脫了;那天在車上,也是她一個人坐在前面,我和顧城坐在後面,以前她總是拉著顧城一起坐後面的,路上我們沒有太多的話,只有我和顧城幾句寒暄,而顧城似乎也沒有心思說這些,車上的音樂是主旋律,而我們都有著各自的心事;
    小嬋說要住旅館,說三人住在那平房裡不方便,我說我去我朋友那裡住,晚上你和你哥哥住吧,小嬋說不好;那天我們在外面吃飯,氣氛顯得有點尷尬,不知道為什麼,我突然有種衝動,我想說一些什麼;我說你們倆下車了到現在說的話不過十句,干什麼呢,仇人啊?!這句話說完卻不知道下句怎麼接;氣氛比原先更尷尬了起來,倒是顧城先開口說話了;
    小嬋,是哥哥不好;這句開場白似乎有些蒼白,小嬋的眼神有些恍惚;其實一直以來我都不想說這些的,但是那天醉酒了,告訴了你的身世後,有很多時候我都不能控制自己,其實哥
   
    哥真的一直以來想一輩子瞞著你的;緊接著又是沉默,好久好久;顧城似乎又千言萬語,卻再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小嬋,顧城似乎是鼓起勇氣喚道,小嬋不自然的看著顧城,眼睛似乎很紅;忘記哥哥和你說的一切好麼……
    我傻了,我沒有想到顧城會這麼說;小嬋就那樣看著顧城,顧城不敢看小嬋的眼睛,一直喝酒;好久,小嬋終於說話了,你說我能忘記麼?口氣很冰冷,冷的刺骨;我突然覺得現在再繼續這個話題似乎不合時宜,舉起酒杯,說喝酒;接下來我們說了其他的很多話題,說到老四的事情,顧城似乎很難受,我們回憶起大學的點點滴滴,回憶起工作的點點滴滴,我說我們現在其實都挺好的,還能在一起喝酒吃飯,顧城說是啊;而小嬋一直沉默著,我們知道她沒有心思聽我們說話,不知道在想什麼,突然間就冒出來一句,也許命中注定不會分開……
    那幾次的招聘會,小嬋也只不過是應付,她和我說,小哥我不想來北京工作了,留在上海挺好的,我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說;那個時候真的感覺小嬋在愛情上把自己藏的太深太深了,而小嬋在多年後自己說,那個時候聽到哥哥的那句話,沒有解脫,只有失落;
    回來的時候小嬋故作輕松的笑了,笑著說哥哥你放心,我在上海肯定會好的,你說的話我會記得的,有小哥和琳兒在,你不用擔心;顧城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是在快分手的時候和我說一定要多照顧小嬋;看著顧城憔悴而心碎的樣子,我沒有了方向,拍拍他的肩,一聲嘆息;
    回到了上海後的小嬋真的似乎放棄了去北京的念頭,經常去參加一些招聘會,經常來問我的一些關於工作的建議,有的時候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我矛盾,我想他們兄妹應該有一個很好的結局,而不是像現在一樣漸漸的平淡,平淡而疏遠;於是,我很多時候會刻意的找些話題,想知道小嬋內心最深處的想法,但是每次似乎都無功而返,很多時候,小嬋不願意提起;
    顧城每次給我電話的時候,都會問我關於小嬋的很多事情,我說的時候,他總是默默的聽著;顧城依然會給小嬋打傳呼,我不知道說些什麼,但是我沒有看到小嬋的變化;小嬋想從學校搬出來,她打算和琳兒一起租房子住,我說等你們工作定下來再說,還是先住我這裡吧;搬家的那天,我看見了顧城和她少年時代的通信,整整齊齊的,放在箱子的最底層,我想也許很多很多的想法,只會藏在小嬋心裡的最底層吧;
    琳兒在他男朋友的幫助下,順利的進了他男朋友的公司,待遇和前途很是不錯,而小嬋的要求比較高,一直沒有合適的方向,我勸她說先隨便著一個做著,小嬋不聽;顧城在事業上也有了很多的轉變,自從國外培訓回來了,公司的整個業務構架就由他來管理,公司為他配了車,重新租了房,他一直說現在來北京的話,不用擠著了,新房子是兩個房間的,很寬敞,我知道那是給小嬋准備的;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出現了網絡,那是另一個世界,讓我們很陌生,但是很快讓我們痴迷,記憶中滴拉滴拉的撥號聲音,記載著一個時代;那時候,小嬋經常去我公司玩,也上網,那時候什麼聊天工具也沒有,只是在一些網站上的公共聊天室裡,大家談著人生、談著理想,沒有雜質,很多時候小嬋只是靜靜的看,不說話;她說看別人聊天挺不錯的,能學到一些東西,快下班的時候,小嬋總是先回家做飯,我和琳兒有的時候開玩笑嘲笑她是我們請來的保姆,於是小嬋就追打我們,伴隨了久違的笑聲;
    那個7月,我的記憶中總有一種憂傷的氣氛在因繞,小嬋最終還是去了一家她不想去的公司,做著一份她不是非常喜歡的工作,生活似乎平淡,但似乎缺少點什麼;琳兒經常和她男朋友約會,每到這時候小嬋似乎總是更加的失落,我覺得有必要和她談談,直接的,沒有任何掩飾的那種;
    我決定周末和小嬋去森林公園,我感覺,那裡談話的氣氛也許會好些,也許那種清新的環境,會讓小嬋打開心扉;當我把這個決定告訴小嬋的時候,她沒有拒絕,她笑說小哥你請我吃燒烤,我說沒問題;
    就在那個周末的傍晚,我第一次真正感受到了小嬋的內心,那種依賴、那種彷徨、那種迷茫,還有那種傷感的情懷……
    我們靜靜的走著,天氣有些熱,我買了幾瓶水,我們看著草地上放風箏的人,看著在游樂場裡嬉戲的孩子,我們還看到了一對花甲年紀的老人,手挽著手,在綠葉滲透的陽光下散步,很是溫馨;好幾次我鼓起勇氣想和小嬋說點什麼,一直也沒有說;我感覺到小嬋也在等待我說點什麼;
    小嬋,我終於還是開口了;你能不能告訴小哥你是怎麼想的;什麼怎麼想的,小嬋問;就是你和大哥之間,我總覺得這樣很別扭;說完了我有種解脫感;很長時間的沉默,我覺得那一刻的時間對於我來說真的很難熬,我想知道答案,我知道小嬋也很為難;在沉默中我仿佛聽見了小嬋的嘆息,我看了看小嬋,小嬋看了看天;
    不知不覺中,我們走到了足球場邊,陽光下很多踢球的孩子在奔跑,小嬋看了好久,說,小哥,我真的好懷念那個時候看你們一起踢球的日子;我看見了小嬋的眼淚在眼眶中不停的轉,她強忍著,我說小嬋我們過去坐會吧;遞過紙巾,默默地陪著小嬋看著那群孩子,他們不時為一個好的配合叫好,不時為一個進球歡呼,而我們,面無表情,卻滿腹心思;
    小哥你不是要請我吃燒烤麼?小嬋似乎是故意扯開話題的發問,於是我們起身,往燒烤的地方走,黃昏了,有點風;也許人在那一刻心靈真的是空曠的,沒有隱藏的;小哥,你告訴我我該怎麼辦?小嬋終於說話了,我卻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小嬋又繼續說,其實,我真的很矛盾,這些天了,我想了很多很多,想到了哥哥對我的愛、想到了我們在一起生活的點點滴滴,我離不開哥哥,真的,小哥,你說我是不是有點傻了……眼淚隨之而下;
    我們在小道邊上的椅子上坐下,小嬋不停的哭,很傷心;很久後我問,小嬋,你考慮過麼,小嬋點點頭;我繼續說,我們也知道,有很多事情不能強迫,你和大哥二十幾年的感情,大哥對你的愛也許有愛情,他可以保留,你也可以不接受,但是不能因為這個而疏遠了啊,這樣的話,我們也會很難受的;況且。。。小哥,小嬋打斷了我,我知道你們的意思,我只是害怕;害怕什麼?我發問,小嬋不說話,睜著紅紅的眼睛,看著天空……
    很多年後,小嬋說那次談話給了她很多,具體是什麼,她也說不上來;而我們也私下說,也許小嬋缺乏的是勇氣,當她知道顧城不是她的親哥哥後,也許心裡就起了某些微秒的變化,只不過或許她自己也不能察覺,有社會、道德和倫理,更重要的是親戚,不知道在那個時候能不能說小嬋喜歡著顧城,但是至少那種強烈的依賴和想念,卻比知道真相以前更強烈了,也比知道真相前壓抑了;
    小哥,你能告訴我小嫂當初喜歡你什麼;小嬋故意擺出笑臉,我看不出來她有半點的開心,我努力的回憶和女友的一切,仿佛找不出什麼理由,我淡淡的陪著小嬋笑,也許是種感覺吧,我用一句俗話擋了回去;小嬋想了想,小哥,愛情是什麼?沒頭沒腦的發問,看著不遠方的湖面,我真的無言以對,小嬋似乎用一種探索的眼神看著我,盡管裡面透露著彷徨;可是,哥哥叫我忘記……小嬋喃喃的說,像是自言自語;
    又過了很久,我們去燒烤吧,我打破沉默;
    紅紅的炭火映著小嬋的臉,在那一瞬間我看到了她的憔悴,她那句“哥哥叫我忘記。。。”在我的腦子裡轉來轉去,似乎有很多種解釋,似乎又沒有解釋,我的思路有的時候一片開闊,有的時候又想進了死胡同;這時,我接到了二哥的電話,說准備8月8日結婚了,兄弟們都來,我說二哥你終於把自己嫁出去了,二哥在電話傻傻的笑,笑完了問小嬋怎麼樣了,我說在我身邊呢,二哥說要和小嬋說話,小嬋結果電話沒有說幾句,很長時間都是二哥在說,小嬋只是偶爾嘆息,偶爾出神;
    小哥,小嬋隔著炭火喚我,我抬頭看著她,好久沒有對視了,居然有些陌生;我想哥哥了,小嬋輕輕的說,我沒有說話,拿手機撥通了顧城的電話,很長時間沒有人接,再撥,通了;我說小嬋想你,電話那邊只有沉默,我把手機遞給小嬋,小嬋似乎猶豫,但還是接過了;嘴唇有些顫抖,哥哥,我想你……這是小嬋的第一句話,也是這通電話的最後一句話,剩下的,只有眼淚;
   
    後來,小嬋說電話裡的哥哥哭了,只說了三個字,對不起,小嬋說聽到哥哥說對不起的時候,她的心都碎了,不知道該說什麼,不知道該怎麼說,眼淚不由自主的就下來了;在那一刻她感到了哥哥的無助和無奈,感到了哥哥這二十年來濃於兄妹的情;我們說那你對哥哥的愛,難道是從同情開始,小嬋否認了,愛,一直未改變,只不過,時間在改變;
    那天我們一邊吃著燒烤,一邊聊天,小嬋又把她和顧城的童年、少年講給我聽,但是神情中透露著久違幸福和一絲女人對戀人的情懷,也許那只是我的感覺;
    小嬋還和我說,這幾個月她時而清醒,時而迷惑,有很多時候自己逼自己冷靜下來去思考,有的時候有很多的思維在左右,她很多次衝動過,想買上車票去北京,很多次她感覺未來沒有方向,感覺自己是飄在天空中的雲朵,沒有踏實的感覺;小嬋說她一直不相信那種天長地久的愛情,但是她相信不管怎麼樣,或者是發生什麼,哥哥對她的愛、給她的吻是天長地久的……我聽著聽著終於明白,小嬋不想忘記,不想忘記哥哥的話,不想忘記哥哥的那個吻;
    說著說著,小嬋說想喝酒,於是我們拿著瓶子對著喝,小嬋說這樣喝酒真爽;我說其實你哥哥知道你不是她親妹妹後,就肯定有了某種想法,我開玩笑說,你們那裡的男的是不是都討不到老婆啊,小嬋就說小哥我看你才像討不到老婆的樣子;我又說其實你哥哥挺好的,至少能給你一輩子的幸福,很多女人想要都要不到,小嬋就不說話;氣氛頓時有些尷尬,我說你不是想知道我女朋友當初喜歡我什麼麼,小嬋說快說快說,我說其實,她那個時候喜歡的就是我給她的幸福和快樂……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違心地說了一些話,但是我知道我或許應該這樣說;
    當我鼓起勇氣直截了當地問,考慮過做他的女朋友麼,小嬋再次陷入沉默,或許是沉思,沒有回答,也沒有拒絕;只是在炭火的那頭輕輕的攏起她的長發,說,好熱,我聞到了什麼烤糊了的味道……
    在他們婚後,我們聚會,小嬋說她和我那次在森林公園回去後,又想了很多,想我和二哥和她說的話,想顧城的表白,她把顧城給她發的傳呼一條一條地看著,看著看著淚水模糊了視線,看著看著她終於明白一些話的意思,看著看著她感覺到內心深處的一絲感動,一絲釋懷;小嬋還把記載著那個傳呼的本子給我們看,那些話,至今,我們依然感動著;
    那天夜深了,迷糊中我仿佛聽見了小嬋和顧城在通電話,很長時間,我沒有聽到內容,但是我聽到了小嬋的笑聲;後來的一段日子,看的出來,小嬋開心了一些;多年後她說她那個時候試圖著去改變角色,去改變對顧城的愛,雖然心緒時常還會感到非常的雜亂;而後來很長一段時間,她發現,又很多事情不像她想像中的那樣,甚至於覺得有種順其自然的感覺;
    也許,她和顧城的緣,早就天定了的吧。
    我們開始籌劃參加二哥的婚禮之行了,小嬋也明顯開心了好多,出了很多鬼主意,琳兒還在一旁幫腔,我仿佛看見了可憐的二哥和二嫂,在我們折騰下的模樣,有一絲感動和些許的放松;二哥是我們兄妹中第一個成家的,其實也是奉子成婚的,現在孩子已經很大了,早些時候,去濟南的時候,小家伙很可愛,對著視頻上叫小嬋五媽媽,小嬋在那邊笑的很開心,笑著笑著就哭了……
    有天,同事給我張軟盤說是一個叫OICQ的東西,挺好玩的;於是我又給了小嬋和琳兒,之後的很長時間裡,小嬋回來的都很晚,後來我知道她是和顧城在OICQ上聊天,說了什麼我不知道,只是每次回來小嬋都很開心,有的時候回來後還會給顧城打電話,一打就打好久,琳兒說姐姐真的變了,我說變什麼了,琳兒說意會,言傳不出;很多次想和小嬋提起,但是都沒有,我想也許有天小嬋自己會說的,那天,我們其他兄妹都會微笑著,祝福著,一並幸福著;
    顧城在公司的事業也很成功,我們說那是你心無雜念了,公司其他地區的業務顧城都放手讓下面的人去做了,唯獨上海的所有事情都是自己來操作,我知道他是想給自己更多的機會來上海,和小嬋在一起,就是對他最大的獎賞;8月底,顧城說要來上海出差,然後和我們一起去二哥家參加婚禮;
    北京之行分手後,這是他們兄妹第一次見面;多年以後小嬋告訴我們,那次見面在她的心中有些期待,有些排斥;她想也許就這樣,網絡、電話挺好的,有種距離,有些牽掛,一想到和哥哥見面,有種說不出來的滋味在其中;那天,記憶中天真的很藍,上海少有的好天氣,琳兒男朋友開車來接我們,一路上小嬋都很沉默,琳兒在前排,偶爾她男朋友說話,不時轉頭看看我們,我也不知道說什麼,只有車廂裡縈繞的音樂,不至於讓氣氛顯得冷寂,而小嬋,依在後座,一直看著窗外,很快看見了低空飛行的飛機,忙忙碌碌的人群,排隊的出租車……
    飛機很准點,當顧城出現在出口的時候,笑容很是燦爛;恍惚中我似乎回到了大學年代,球場上,我們進球了,回身走回自己半場的時候,總能看到顧城在後面燦爛的笑,那種笑容真的很相似,發自內心的;我們迎了上去,我說大哥你胖了,顧城說哪有,我打了他胸口一拳,說都不結實了,全是肥肉了;琳兒也很開心,說大哥你又給我們帶什麼了啊,又趕緊催促男朋友說去幫大哥提包包,順便檢查一下;而小嬋在我們後面靜靜的呆著,不像以前那樣衝在第一個,粘上去……顧城走了過去,攏了攏小嬋的長發,說哥哥來看你還不高興啊;說這話的時候似乎有些緊張、甚至於有些顫抖;而小嬋眼光很散,回了句,你又不是只看我一個人,聲音很輕柔……
    顧城不抽煙了,路上打了很多電話和客戶致歉,說改天拜訪;我說大哥戒了?顧城說是啊,剛開始;說的琳兒狠命掐了他男朋友一下,說你也要給我戒煙,一車歡笑;看的出來,雖然只有兩個多月沒見,但是顧城明顯變了很多;而多年後小嬋說那兩個多月仿佛過了一個世紀,在機場和看見哥哥的一剎那,時光是停留的,但是她感到了一種溫暖在上升,包圍著她,她說她很迷戀那種感覺;我們說那是你哥哥發自內心的愛,那種愛不需要言語,不需要表達,只需要他在你的身邊,你就會感受到,然後被融化;
    車上顧城沒有和小嬋說什麼話,倒是和我們互相打擊來攻擊去,說老三你怎麼看上去老了,我說我未老先衰啊,顧城又說琳兒你越來越白了,琳兒剛想樂,又聽見也越來越胖了,琳兒一口氣沒接上來,氣背了過去;說這些的時候,顧城始終拉著小嬋的手,沒有松開過,而小嬋依舊和來前一樣,偶爾說兩句話,大部分時間看著窗外,只是臉上很是緋紅,很久沒有散去……
    那天傍晚,我們去了學校的排擋,光著膀子喝酒,似乎回到了大學,真的很爽;我們商量這怎麼折騰二哥,喝著喝著還給二哥打了個電話,讓他做好被虐待的准備,二哥在電話那頭哈哈大笑,說你們幾個過來過來,保證陪到天黑喝到天亮,顧城說老二你回去了酒量沒練出來,酒膽到出來了,也是好事……我們又說到了老四,顧城依然有歉疚,說二哥婚禮結束後准備去東北看看老四,我說一起吧……
    小嬋起先話不多,也許是喝了酒了,漸漸的也放松了,和我們一起說笑起來,只是顧城一個勁的給她夾菜,碟子裡滿滿的,琳兒時不時過去偷夾一筷子,被我們逮住了自然要罰酒,於是可憐的琳兒的男朋友,打了電話叫來公司的司機把車子開走,放開喉嚨灌酒……而他們兄妹之間的話很少,只是顧城的眼光經常不經意間總是滑向小嬋,是愛戀、是釋懷、或是期待……
    晚上我們回到了學校,顧城有些許感慨,我們指著我們曾經留下的足跡,一點一點記憶;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們的手牽在了一起,而仔細看去,是小嬋的小手指被顧城緊緊的握著,我突然想起來大學的時候我們爭論牽手指的說法,說爸爸拉女兒是哪個手指,戀人是哪個手指,朋友是哪個手指……只是酒後的腦袋很是糊塗,居然一時想不起來了;
    顧城回到了酒店,我想也許他們需要單獨在一起的時間,剛想提議回去的時候,小嬋卻提議要打牌,我們說小嬋你玩的牌太弱智了,教你80分吧,小嬋說不學,就要玩跑得快;於是我們自行發明5個人的跑得快,兩付牌,輸了貼字條;玩的真開心,沉在牌局裡的小嬋似乎忘記了心情,叫嚷的很厲害,結果也是輸了很多,但是字條都貼在了顧城的臉上,有的時候
   
    小嬋看著顧城滿臉的字條,忍不住笑出聲來,還把那些已經快要掉下的紙條了按緊了些,眼神很是俏皮,也有些閃爍……
    有次顧城在MSN上和我說起過去,他說參加老二婚禮前的那幾天,真的很開心,他說他感覺到小嬋的變化;說在學校的時候,小嬋仿佛自言自語說,回來了感覺真好,那時候,他就對自己說,小嬋就是他的下半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我看著,感動著;。
    那幾天,顧城白天去客戶那裡辦事,下午總是去接小嬋下班,有的時候他們會叫我們一起吃飯,而有的時候沒有電話,我們也不去打擾他們,琳兒說三哥我真高興,我說我也高興;那個時候顧城和小嬋說讓她去北京,小嬋說剛進公司沒多久,雖然工作自己不喜歡,但是畢竟能學到一些東西,她想多呆一段時間;顧城說那明年吧,小嬋沒有拒絕,只是說到時候再說;
    6號那天,我們登上北上的列車,去參加二哥的婚禮,列車飛馳,一路上歡聲笑語,很是開心,很久很久沒有那麼放松過了;而看的出來,小嬋和顧城明顯親近了許多,她會細心的削水果給顧城,而給我們的就直接兩刀三刮;晚上我們坐在下鋪聊天,也許是累了,小嬋倚著顧城就睡著了,而顧城就一直保持著那個姿勢,輕聲的說著話;空調不夠冷,車廂裡有些悶,熟睡中的小嬋臉很紅,額頭漸漸滲出汗水,劉海也貼在臉頰上,顧城就拿紙巾輕輕的印去,然後撥順小嬋頭發,現在想起,很是溫馨的場景;
    小嬋醒了,顧城讓她去鋪上睡覺,沒多久小嬋又沉睡了過去;夜半,我和顧城都沒有睡意,我去車廂連接處抽煙,顧城倚在我對面,看著外面一片漆黑,偶爾幾點燈光掠過;我看著他,說,二哥終於要結婚了;顧城說是啊,太快了,還記得老二那小子剛進學校沒認識前的樣子呢,這一晃就要做爸爸了;顧城問我要了根煙,我說你不是戒了麼,顧城說高興,難得;後來。我們又說到了老四,說到了琳兒和她男朋友,最後說到了小嬋;顧城說在上海小嬋和琳兒多虧我了,我壞笑著說你當了領導變的會說話了;顧城說想讓小嬋去北京,我說會的,你們肯定會在一起的;顧城傻傻的笑,掐了煙,去了車廂拿了帶著的啤酒,我們就坐在地上,一邊聽著火車的隆隆聲,一邊說笑,一邊干杯;
    二哥早早的來到站上接我們,真的胖了好多;顧城說你小子快做爸爸了,這肚子也在跟著升級了;而小嬋依舊圍著二哥轉了一圈,說二哥這趨勢良好,不多久好出圈了,二哥反映過來後就笑著假裝追打小嬋,小嬋就嬉皮笑臉的躲在顧城身後壞壞的笑,氣氛很是融洽;
    二哥在濟南買了新房,裝修一新,新娘子是二哥一個同事的妹妹,很賢惠,見到我們說了很多,說二哥經常在她面前提起我們,說好幾次准備一起去上海看我們,都因為工作忙;而小嬋和琳兒一個勁的嫂子長嫂子短的,叫的二嫂很不好意思;二哥找了部車給我們,讓顧城開,說實在忙,你們自己去濟南城裡消遣消遣,他就部作陪了,我們說累了,火車上沒睡好,還是休息休息;
    下午,琳兒提議說出去逛逛,於是我們決定去大明湖走走;那天,顧城和小嬋的手一直牽在一起,時而漫步,時而低聲說著什麼,時而倆人笑的都很開心,時而小嬋就嘴巴一翹假裝生氣;而顧城始終笑著,很清澈的笑容,在湖光的映襯下,看著他們的身影,顯得分外的溫馨;琳兒悄悄和我說姐姐和大哥真幸福,我說是啊,他們也算歷經坎坷了,不過琳兒你也會幸福的;
    湖心島、歷下亭、遐園、鐵公祠……我們故地重游,依然很覺新鮮;我想顧城和小嬋也許是另一番心境吧;快傍晚的時候接到二哥的電話,說回去吃飯;那天吃飯的氣氛真的很好,二哥的幽默感絲毫未減,逗完我逗顧城,逗完顧城逗小嬋,最慘的就是琳兒和她男朋友,也許是琳兒男朋友和二哥還不是特別熟悉,不知道二哥那句話真、那句話假,被說的一愣一愣的,於是我們就笑,笑的我們喝酒也嗆了,人仰桌搖、杯響酒晃……只是顧城突然說,就差老四了,氣氛一下子就郁悶起來,二哥說老四挺好的,表現也不錯,應該能減刑什麼的,說的我們很是傷感;顧城於是商量著過了國慶去看看老四;
    婚禮很是排場,二哥說最後一桌到我們這來,喝個痛快;酒席很熱鬧,人聲鼎沸,我們看著二哥在桌子之間走來走去,頻頻仰頭喝酒,二嫂拉著二哥的胳膊,幾許羞澀,幾許幸福;後來,顧城說那個時候很羨慕老二,想著自己和小嬋將來如果走到一起,不知道是什麼樣的婚禮,是不是有這麼多人,會不會喝這麼多酒;而小嬋則說,幸福是多種多樣的,每個人的感受不同,只要在一起感覺到幸福,哪怕就兩個人,也是滿足;
    二哥到我們這桌的時候已經喝多了,領帶一扯一屁股坐下,說兄弟們抓緊時間喝啊,今兒結婚了,明兒就有媳婦了,這酒就要被管制了;於是我們頻頻舉杯,說著恭喜的話,為了二哥和二嫂,還有他們的孩子;酒喝多了話就多,二哥開始搖頭晃腦起來,說琳兒你們可以結婚了,說你駙馬真的不錯,二哥看的准;說老三你啥時候也弄個媳婦,你這一個人過來單吊二哥看的不爽,要不要在濟南城直接找一個給你把喜事辦了,也算和我入伙了,我說二哥你去找一打來我挑挑;突然二哥又說要給老四打電話,拿出手機來說沒號碼,也不知道那小子順不順,國慶過了一塊去;轉到顧城和小嬋這,二哥迷糊著眼睛看了很久,喝下一杯酒,說大哥,這些年真的難為你和小嬋了,今兒看見你們來,兄弟我真高興,啥也不說了,兄弟我先進這城了,等著大哥你……說完仰頭又一杯;
    二哥終於倒下了,吐了一地,仍然拉著顧城和小嬋的手念叨著什麼,誰也聽不清;不知道為什麼,小嬋落淚了,不停地幫二哥拍著後背,說著我知道我知道;那天洞房也沒有鬧成,但是看的出來二哥真的開心,後來電話裡他告訴我,看著大哥和小嬋終於能走到一起,比自己娶媳婦還高興……
    我們在濟南分手,顧城回北京,我們一行四人回上海;分手那天,顧城摟著小嬋在耳邊說了很久,小嬋就一直聽著,我們不忍心去打擾他們,在一邊靜靜的看著,看著顧城不停地撫摸著小嬋的長發,看著小嬋的淚水忍不住的滑落了下來,看著顧城托起小嬋的臉蛋,輕柔地擦去她的淚水……
    我們之間有過很多次的分別,但是記憶中這次分手卻特別清晰;多年後小嬋說那次分手像是烙印,永遠的刻在她的心裡;在濟南的時間雖然很短暫很短暫,但是她卻感到很長,因為她見證了二哥的幸福,看著二哥夫婦那甜蜜的模樣,在那一刻,她想這種甜蜜,她也會有的;
    回到上海後,我的工作也逐漸忙了起來,公司安排我負責北京的分公司搭建,於是我就成了空中飛人,半月上海,半月北京,和顧城在一起的日子也漸漸多了;看的出來他的變化是顯而易見的,工作更加努力了,很多次他都告訴我,要為了小嬋打拼出一片天地來,不讓小嬋受苦受累;那個時候我們經常在顧城的房子裡,買上一打燕京,弄幾個小菜,看看球、喝喝酒、吹吹牛;偶爾有空了我們兄弟倆就去人大混球踢,真是久違的感覺,長時間的分開沒有磨滅我們在場上的靈犀,我們之間很少呼喊、甚至不用眼神,似乎跑位傳球接應都是下意識的動作,很是舒服;在上海的小嬋也漸漸穩定,和琳兒就一直住在我租的房子裡,反正我回去也是將就著過幾天,而她們也住習慣了,也懶的動;
    顧城的事業十分的順利,回報也漸漸的豐厚,但是他仍然很節約,我知道他有很多計劃,比如,買房子、開公司、接小嬋到北京來……他們兄妹倆每天會通一個電話,而平時在班上的時候,他們還會OICQ聊,我嘲笑他們二十幾年了,話還那麼多,估計上輩子都是啞巴,顧城聽了就傻傻的笑;後來我有次問顧城,說你們那時候那個時候都聊什麼啊,顧城說聊天記錄都留著,自己有的時候看都不知道說了些什麼,我說嘿嘿你們思維比較發散,而小嬋就調皮的說,全是說小哥你的壞話呢;
    臨近國慶了,50年大慶,北京城的氣氛逐漸緊張起來;今天說要清理多少多少外地人口,明天說要如何如何展示和諧完美的慶典;建國半個世紀確實是件喜事,但是老百姓們卻人心惶惶;顧城接到公司的通知,為了安全度過大慶,所有外籍員工盡量不要外出……我也特地安排了一下工作時間,過了國慶再去北京;但是沒有想到,顧城還是出事了……
    公司提前放假,顧城就呆在屋子裡哪也不去,上網和我們聊天,然後看看電視,只盼著大慶快點過去,可以早點正常生活;就在大慶快到的時候,有天顧城的同事來他家玩;為了招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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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aze.Clyne
王子 | 2008-4-5 17:42:39

他們顧城下午買菜和啤酒,在路上,他遇見了警察,也只是因為暫住證沒有隨身帶著,在惡語相加下,被押上警車送到了昌平……
    回憶起那段經歷,顧城心有余悸,說感覺自己就像個犯人,在昌平馱沙子,那裡的人很凶,動不動就罵人、打人,不過那些個所謂管理員看顧城身強體壯的,也只是吼兩聲,不敢動手;而顧城的老板因為大慶出國旅游,同事們四處找人也未果,報了警後查到說要麼遣送、要麼大慶後拿錢保人;而那天沒有接到哥哥的電話,小嬋也很心慌,打了過去後沒有人接,小嬋更加心神不寧起來,我一邊安慰著她說大哥肯定沒事的,一邊不停的打顧城的電話,但是打著打著那邊關機了,而家裡電話還是沒人接,我似乎有種不祥的預感湧上心來;
    我終於找到了一個電話,是顧城的一個同事,在北京一起吃飯認識的,撥了過去才知道顧城被關起來了,原因就是沒帶暫住證;我憤怒,極其憤怒;而小嬋知道後則是驚惶,甚至有點虛脫,我趕緊說沒事的,不是犯罪,很快會出來的,小嬋不聽,哭了,哭著說小哥我要去北京,我現在就要去北京……
    冷靜下來,我給二哥打了個電話,把事情告訴了他;在憤怒之余我們商量著怎麼辦,最後決定去北京,那個時候就是感覺如果我們在北京,離大哥近一些,心裡會踏實一些,尤其是小嬋,自從知道事情後,就六神無主,精神恍惚,很擔心她出什麼事情;
    我去火車站,不賣去北京的票,要通行證;去機場,回答是同樣的,再次憤怒;給二哥電話,二哥說要不你們先來濟南吧,我想辦法進北京,似乎也只能這樣了,回去後小嬋簡單收拾了一下,就去了機場;一路上小嬋沒有話,很多次要叫她好幾次她才反應過來,在機場的時候小嬋突然和我說,小哥我真的很害怕,我看著她無助的眼神,只能一個勁的安慰她,雖然自己心裡也沒有底;
    二哥通過關系弄到進京的通行證,我們休息了一天開車出發;到了北京已經是大慶前夜了,聯系上顧城的同事說,過了大慶再說吧;於是,我們就住在顧城的房子裡,那個晚上,我們都沒有睡著,一直到天亮,電視裡已經開始直播大慶了,我們誰也沒有心思看;突然,幾架飛機低空掠過,引的樓下的小孩一片歡呼,而我們只是淡淡的看著窗外,沒多久又看看電視上在天安門前飛過的飛機;我們只希望快些結束,我們好去昌平,這個慶典,我們沒有快樂;而小嬋起身,啪的關了電視,走進臥室,沒多久我們聽見了小嬋的哭聲,雖然很小;
    下午迷糊睡了會,醒來的時候已經天黑了;給顧城同事掛了電話,准備第二天拿著單位開的證明去昌平;知道了行程,似乎有些輕松,突然也感覺肚子餓了,二哥說去吃點東西吧,一天沒吃了;外面很多地方都戒嚴了,很多商店都關門了,我們只能在樓下小賣部買點方便面回來煮,但是小嬋依然吃不下,她說她心慌,不知所措,我們說沒事的,順利的話明天大哥會出來的,小嬋依然默不作聲,不知道在想什麼,只有淚痕還掛在眼角,沒有擦去……
    顧城同事說京城的人明顯少了好多,要麼回老家,要麼躲在家裡,也不敢出來;我們中午的時候到了昌平,很繁瑣的手續,又是填表,又是檢查的;後來小嬋說到了那個地方就想吐,不知道為什麼,在等顧城的時候,那管理員還傲慢的說這小子真是算幸運的,這麼快就有人來領,看著那人的嘴臉,我真想狠狠的揍他一頓,不過還是忍了;我們只想快點離開那個地方,後來我們還看到了一輛輛警車開了進去,沒多久就拉了一車車的外來人口,聽說遣送了,看著那些人的眼神,茫然、無助、或者憤怒;祖國母親的生日,而她的子女們卻只有悲涼……
    見到顧城的時候,我們真的不敢相認,胡子拉碴,衣服很贓,有石灰、泥土,二哥故作輕松,說大哥你山上下來感覺就是不一樣,話音未落,小嬋就哭出聲來;顧城走過來,習慣性的攏攏小嬋的長發,說沒事了沒事了,而小嬋卻越哭越厲害起來,旁若無人……
    有回我們聚會的時候說起大哥這次經歷,小嬋說那幾天日子真不是人過的,雖然她知道大哥不是因為犯罪才被抓,但是總覺得就要失去了一樣,有種撕心裂肺的痛,她說她不知道大哥什麼時候能回來,大哥在那裡是不是會遇見真正的壞人,在裡面是不是有地方睡覺,是不是吃的飽,不知道每天馱沙子會不會引出他腰上的老傷,多年後說著說著仍然會激動,甚至有淚水,而顧城依然會在一邊淡淡的笑,依然笑的很清澈,依然會習慣性的攏起小嬋的長發……
    回到家,顧城和小嬋一下子都病了,都發燒了;這打亂了我們的計劃,後來想想算了,這個節日就呆在北京過了;顧城的身體好,很快就恢復了,而小嬋依然很虛弱,也難怪,自從知道了大哥被抓的消息後,就一直沒有睡好,更沒有吃好;那幾天,我們哪裡也沒有去,自己做些小菜,提點啤酒;很多次,顧城總是坐在小嬋的床邊,兩人竊竊私語,不知道說些什麼,說著說著就會挨的很近,二哥和我說偷看到了顧城吻小嬋,而很多年裡顧城都不承認那個時候吻了小嬋,不過似乎有些嘴不硬的感覺……
    小嬋身體也漸漸的好起來,也逐漸有了笑容,也有心思和我們開玩笑了,而和顧城在一起的時候,經常會為我們一個玩笑而羞澀起來,那是另一種美麗……北京城也漸漸恢復了應該有的生氣;我想,也許,這只是一場夢,也許這場夢讓小嬋徹底的接受了顧城……
    其實,回顧那一年,是他們情感轉換的分水嶺,一年的思緒波動足以讓他們回味一生;從北京回來後,有天,小嬋和我說起了想去北京工作,我說好啊;沒多久,小嬋便辭去了工作,計劃著去北京的事情,而顧城知道了小嬋的想法,很是興奮,居然老早就把小嬋的生活用品和房間都給布置好,就等著小嬋去;唯獨琳兒很是傷心,說你們都去了北京,三哥也是經常在北京,留下我一個在上海很孤單,於是我們轉而安慰琳兒,說會常回來看你的,你不會孤單的;
    小嬋有了些許的變化,除了在我們面前還是大大咧咧的,很多時候都是一副淑女的模樣,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在意起自己的容貌來,居然也舍得買一些化妝品了,而每次出門的時候,總是考慮半天穿什麼衣服,甚至有的時候還纏著琳兒和我問好看不好看,於是我們總是打馬虎眼,說你已經夠漂亮的,再弄的漂亮估計馬路上要堵塞了;這時小嬋總是羞澀的笑,有種甜蜜,現在想來,哪個女孩兒不願意被人誇著漂亮呢;
    小嬋打算元旦前去北京,然後和顧城一起回老家過年;天氣很涼了,然而小嬋卻一天比一天興奮,總是算著還有幾天去北京,總是拉著我說小哥我到了北京後會怎樣怎樣,我說行行,你怎麼都行,把我們忘了也行,小嬋就壞壞的笑,拉著我說小哥怎麼會呢,想吃飯的時候總是第一個想到你,不知道為什麼;我說我估計是上輩子欠你錢了,你這輩子討債來了,小嬋卻又嬉皮笑臉起來……
    也許是我經常去北京,一呆就是半個月一個月的,所以小嬋走的那天我沒有什麼難受的感覺,倒是琳兒,哭得西裡嘩啦的,本來小嬋也不怎麼傷心,看到眼淚也忍不住哭了起來,可忙壞了我和琳兒男朋友,一邊安慰,一邊也跟著傷感起來;直到廣播裡已經催促了,小嬋才依依不舍的登機;
    走出大廳,看著機場起起落落的飛機,來來往往的人群,我和琳兒都有種感覺,似乎告別了一個時代,那飛機帶走的是小嬋,也是我們的祝福,也帶去了他們的幸福;我拿出手機給顧城打了個電話,告訴她小嬋出發了,顧城在電話裡顯得很興奮,說他都安排好了,過會就去機場接;在我和琳兒他們在外面吃晚飯的時候,接到了小嬋的電話說安全的到了,我們說那就好,小嬋說小哥我會想你們的,我說別假惺惺的,我這一月去兩回、一回呆半月的,想什麼想,要想就想想琳兒吧,而琳兒接上電話又傷感起來,不過還是沒有忘記叮囑了好多;
    自從小嬋去了北京之後,顧城把除了工作之外所有的時間都陪著她;帶著她去故宮、頤和園、天壇,然後又去西單、王府井逛街,買東西吃小吃;小嬋在電話說小哥我真的好開心啊,吃的胖了好幾圈呢,要減肥,我說你反正也不愁嫁不出去,別減了,小嬋就嘿嘿的笑,說小哥你瞎說什麼呀,我說你心裡就美吧你;
    有了小嬋在身邊,顧城工作的勁頭更足了,公司也非常認可他的成績,他已經坐上了業務副總的位置,他們公司的同事經常說顧城用了一年多的時間,走完了其他人可能四五年的才能走完的路,真是很有才華和能力的人,每到這時小嬋總是用很崇拜和依賴的眼神看著顧城;顧城對同事的評價總能保持一份清醒和理智,唯獨小嬋幾句花言巧語就能把他蒙的暈頭轉向
   
    的,很是好笑……
    北京的冬天總是伴隨著雪,雖然一直很怕冷的小嬋,總是十分喜歡大雪紛飛的季節;上學的時候老四就經常說就北京城那雪也叫雪,真該去東北看看;小嬋也突然惦記起老四來,本來打算國慶後去看的,顧城出了事加上小嬋到北京去的准備讓這事耽擱了下來;於是春節前我們兄弟姐妹相約去東北看看老四,好好吃頓團圓飯;
    那一年,他們玩遍了北京城的每個角落,吃遍了北京城的小吃,每次顧城出差的時候,很多次總會帶上小嬋,雖然那個地方不是什麼旅游景點;而多年來小嬋一直有個習慣,每到一個地方都會給二哥、我和琳兒打電話,然後告訴我們很多那個地方是什麼樣,有什麼好玩的什麼好吃的,而我們也習慣於在電話裡聽著,然後感動著她的快樂和幸福;
    顧城總是有很多業務上的事情,拿回家裡做;顧城的同事曾經說過,以前顧城總是習慣於泡在公司裡,而小嬋來後,除非有特別重要的事情,否則都會拿到家裡做,而顧城說他習慣於小嬋在他的身邊,每次在工作的時候,小嬋總是在一邊玩著電腦,然後完了兩人一起下去買菜,回來做飯、洗碗、租碟片看……顧城說那種感覺很幸福;
    顧城開始計劃著在北京買房子了,當他把這個想法告訴小嬋的時候,小嬋似乎有些緊張;也許有了自己的房子,該考慮的就是結婚了;很多個周末,顧城就開著車帶著小嬋在北京城的各個樓盤逛來逛去,甚至於有的時候還會去一些家居市場;一直以來,在顧城的心中總有家的模糊概念,顧城說當他很多次逛家居市場的時候總會幻想到將來他和小嬋的家的模樣,一絲意念,萬般甜蜜;每次逛的時候小嬋的話並不是很多,只有在顧城問的時候才會偶爾說兩句,也許從心底裡,從戀人到妻子的角色變換,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小嬋做飯的手藝是越來越好了,很多次我都會去他們那裡蹭飯吃,吃飽喝足後誇上小嬋兩句,說你這家當的越來越好了,飯做的好,衣服洗的干淨,家裡收拾的也清爽,就是就是……小嬋急了,問就是什麼呀,我做好逃跑的架勢,說就是你們兩怎麼還住兩個房間啊……於是小嬋便急紅了臉,說小哥你下次不要來吃飯了,我不給你做了;於是我就嘿嘿直笑,笑得小嬋哭笑不得……
    小嬋突然心血來潮說要學車,於是顧城便帶著她去郊縣,教她開車,初始的時候小嬋很是興奮,把著方向盤不肯下來,居然也能開出很遠,我坐在後面開始還有些擔驚受怕,不過想像也就二三十碼的速度,於是放下心來,開始打瞌睡,瞌睡中小嬋開的車終於撞上了欄杆,嚇得小嬋當時就哭了出來;而顧城趕緊攬過小嬋一個勁的安慰她,說沒事的沒事的,而小嬋就緊緊抓著顧城的胳膊,很長時間沒有松開;我說小嬋我看你還是別學了,這輩子你就讓大哥給你開車吧,平靜下來的小嬋就看著在一邊開車的顧城,傻呵呵的笑;
    有的時候,我們也會去泡吧,小嬋比較喜歡那種安靜的地方,和顧城呆在一個安靜的角落,說著什麼;在那個氣氛,經常都是小嬋在說,而顧城不時的點頭,習慣性的攏起她的長發,然後深情的看著小嬋的面龐,在閃爍的燈光下顯得分外的柔和和溫暖……更多的時候小嬋喜歡唱歌,一旦到了KTV,顧城和我馬上就變成了聽眾,而小嬋則變成的歌星,一首一首的給我們演唱,唱得我們通常都快睡著了,於是也想扯起嗓子喊喊,沒多久服務生便緊張的推門進來,還以為發生了什麼事情……
    其實,關於他們的愛情,我曾經想過很多語言,但是很多時候我又不知道怎麼樣去描述,也許關於愛情的話題,直白的、渲染的、平淡的、風花雪月的,太多太多了……我只知道從他們的眼神中看到的、感受到的那份幸福、那份對對方無私的關懷、那份生生相息的依戀,那份對未來的憧憬……從未有過改變;
    最終,顧城決定把房子買在北京城東北的一個挺大的社區,看房子那天我正好也在北京,我們三個人一起去了現場,是個兩居室的房子,上了樓我說挺好挺好,就是沒我住的地方,顧城就說老三要不你們也買這來,我說那哪行,我還要回上海的,小嬋就嬉皮笑臉說小哥你來了有地方住,沒看見廚房能打個地鋪麼;我說也是啊,當初在上海的時候,我不就是住客廳兼廚房麼,說著說著,我們居然回憶起在上海我那房子裡的一起有趣的事,還給琳兒打了電話;
    定了房子沒有多久,顧城決定和小嬋回老家一次,他們要告訴叔叔和姑媽,他們要在一起,一輩子……
    我們相約在哈爾濱碰頭,然後坐火車去佳木斯探望老四;而二哥提前先去了佳木斯,為我們辦一些會見的手續,因為不是親屬,所以很繁瑣,幸好也很順利;初到東北的小嬋很是新鮮,在哈爾濱等火車的時候,還要拉著顧城和琳兒去打雪仗,開心的很;
    路上,看著窗外白雪皚皚,想想這就是老四生長的土地,不由的感慨起來;回憶起我們大學的點滴,似乎就在眼前滑過,顧城依然覺得有些內疚,在北京的時候對老四關心少了,一次衝動毀掉人生的黃金十年,而我們也只有嘆息,深深的嘆息;小嬋笑著說四哥一定會振作起來的,雖然很多人不承認他,但是還有我們在,我們說是,顧城說等老四出來後還讓他回北京,一定要混出來;
    漫長的旅途,但是我們不感覺勞累,相反卻興奮起來;二哥在那邊都已經安排妥當,包了一部車,在火車站等我們,下了火車我們便直奔監獄而去;二哥說老四知道我們一起來看他,已經樂的一塌糊塗了,還開玩笑說要好好做做美容,別讓哥們看著笑話了……監獄的工作人員也被我們遠道而來而感動,在請示過上級後破例讓我們一起會見,在那個大的會見室裡,隔著鐵欄杆,我們看到了老四……
    老四瘦了,兩個眼睛凹了進去,但是卻很精神;看到我們笑了,於是很長一段時間大家就在笑,沒有一句話,笑著笑著老四的眼眶就紅了,他狠命的咬著牙不讓眼淚掉下來……
    我問邊上的獄警可以抽煙麼,獄警想了想點了點頭,我給老四遞過一支,老四說不抽了;琳兒打著哈哈說四哥還能戒煙,好事啊;那天我們聊了很多很多,老四告訴我們他在裡面挺好的,說過兩年在裡面也能考研究生,他一定還要考,平時就做工,和獄警關系都不錯,每周還能踢球,說裡面有幾個哥們水平還是不錯的;說不想家,也沒啥想頭;閑來就是惦記著我們幾個,說二哥給他寫信知道大哥和小嬋的事了,很開心,你們本來就應該這樣的;說琳兒的男朋友怎麼樣啊,說打算什麼時候嫁了;說三哥到現在還是光棍,你們幾個也要多操心,說大哥發福了,開始向二哥靠攏了,說自己還要努力,爭取減刑或假釋,早點出去……獄警也特別配合,很久沒有催促我們;
    也許是我們兄弟姐妹之情意感動了監獄長,在我們的申請下,那天晚上居然特批我們可以一起吃飯,但是是在監獄工作食堂,並且不能喝酒,不過這對我們已經很滿足了;和我們坐在一起的老四卻是控制不住了,很多次想偷偷的抹眼淚,而小嬋和琳兒也哭出聲來,說四哥我們想你早點出來,老四就說會的會的……二哥說這快過年了,我們兄妹總算能聚在一起,今天算是年夜飯了,以茶當酒,來來來……
    記憶中那晚大家到後來都挺高興的,幾個獄警也過來說老四,說你有這幾個兄弟姐妹真幸福,好好改造爭取早點出去和他們團聚,老四說一定一定;不過我們說的最多的還是顧城和小嬋的事情,老四一直起哄說要他們講講,而顧城和小嬋居然同時脫口而出說有什麼好講的,惹的大家哈哈大笑,說你們倆現在真是越來越默契了;突然老四壞壞的笑說,你們都在北京住一塊了,是不是同居了啊哈哈哈……嘴還沒樂合上,我們就聽見一聲慘叫,還看見了老四手臂上指甲印……
    臨分手前,大家都依依不舍,小嬋和琳兒又傷感起來,不說話;我們一遍一邊囑咐老四在裡面要好好對自己,爭取早點能出來;老四直點頭說我會的我會的,完了對顧城說大哥我過了節應該就可以申請探親了,你們什麼時候辦喜事,我就申請;顧城愣了一下,而小嬋也沒有像往常一樣耍賴和假裝生氣,只是牽著顧城的手似乎更緊
    我們回到了哈爾濱,二哥先走一步,去吉林看一個朋友;而我們一起飛回上海,然後顧城小嬋和琳兒都回老家;那年我父母來上海過年,於是我留在了上海;年三十的時候我們兄弟姐
   
    妹互道新春,顧城在電話裡感嘆說,新的世紀了,也該有新的生活了……
    回來的飛機上,我曾經私下問過顧城,這次回去過年打算和親戚們說和小嬋的事情麼,顧城想了想搖了搖頭,說過段時間在說吧;我感覺到他始終有些顧慮,但是一時也說不上來,也許在那個時候,我無法真正深入到顧城的內心,去站在他的立場上體會他的感受;雖然小嬋也已經接受了顧城男朋友的角色,但是這個世界不僅僅只有他們兩個,他們要面對的還有很多很多;
    後來顧城說過,那個春節其實他很想早點回北京,在老家無非就是同學的一些聚會,親戚的一些串門,雖然很是無聊,但是必須去做;而那次春節最讓他刻骨銘心的是在父親的墳前,他們兄妹倆好半天居然沒有人開口說話,只是一張一張的燒紙,一根一根的點煙;顧城說他想說的很多很多,但是在父親面前卻怎麼也說不上來,寒風中的小嬋就一直跪著看著父親的墓碑,久久不動;
    後來,顧城終於說話了,他告訴父親要父親原諒他,他說他會好好照顧小嬋一輩子的,他說不管怎麼樣,他都不會離開小嬋的……顧城說了好多以後感覺到了一份輕松,回頭看看小嬋依舊在寒風中看著父親的墓碑,只不過聽了哥哥的話,眼淚就不自主的掉了出來;天很冷,顧城脫下外套給小嬋披上,然後就那樣握著小嬋的手,猛然能感覺出小嬋從心底的顫抖,顧城說過那種感覺是一輩子的;而小嬋也說過,她相信哥哥說的每一句話,甚至每一個字,她說她是高興的流淚,她說她真的看見父親慈祥的笑……
    過完年沒多久,他們就回了北京;一直以來我都在想什麼時候是他們真正戀愛的開始,也許是在濟南、也許是在父親的墳前、也許是在北京、也許是在更早更早的時候,不過後來想想這似乎很不重要;回到北京後,小嬋開始說要找工作了,顧城說直接去他們公司,他能做這個主,但是被小嬋拒絕了;小嬋說希望自己能夠找到一份喜歡的工作,平淡一些無所謂,顧城也沒有堅持,不過還是通過關系給小嬋介紹了一些,最後小嬋找到了一個網站的文字編輯工作;而顧城依舊很忙,不過再忙,顧城每天都會回家,再忙,每個周末他都會帶小嬋去逛北京,顧城說有小嬋在身邊的日子是充實的、是幸福的;而小嬋也經常在QQ上和我們說起一些她和顧城的生活瑣事,簡單而溫馨;
    那年我回到上海後也基本上被派在北京,住的地方和顧城他們不算很遠,但是也就基本上一周碰次頭,喝點小酒聊聊天,或者去踢踢球,每次去踢球的時候,小嬋總是很高興的跟著去,在一旁給我們看衣服,雖然說不像在學校的時候扯著嗓子汗加油了,但是每次我們有好的表現的時候,總能聽到她不經意的掌聲,總能看到燦爛的笑臉,這仿佛又讓我們回到了大學;很多次和二哥說起,他都十分的羨慕,說現在實在是踢不動了,要不來北京也混上兩腳,而我們也會嘆息,嘆息像二哥那樣進過省專業預備隊的,如今卻是離足球越來越遠;
    很多時候,小嬋在MSN上我和說起,感覺那一年多在北京是朦朧的,雖然和哥哥在一起的時候有種從未有過的踏實,但是總有在夢境中的感覺;我說戀愛的人總是糊塗的,戀愛的感覺總是朦朧的,小嬋就發來一個傻傻的笑,笑的很幸福的樣子……他們的日子很平淡,但是我能感覺到在這份平淡中流淌的愛,也許是一個眼神,也許是一個不經意的動作;那年春天,我也認識了我的妻,於是經常在北京的街頭,會看見兩對戀人的身影,一路呢喃、一路笑語,簡單而隨意,快樂而幸福……
    我們一起回了上海,約琳兒和她男朋友一起吃飯,席間姐妹倆雖然沒有分開多長時間,而且還每天QQ上還聊的起勁,但是見了面似乎總是有說不完的話,唧唧喳喳個不停;琳兒知道這次回來主要是為了回老家和親戚們坦白的時候,甚至比自己要准備結婚還要高興,不過開心過後也有稍許的擔心,畢竟感覺上有很多問題不如我們想像的那麼簡單;
    琳兒男朋友在上海借了部車給他們,送他們上路的時候,我一時竟然想不出什麼話說,只是拍拍顧城的肩膀說路上小心點,等你們回來呢;小嬋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說小哥我們很快就回來的,深情很復雜,看著漸漸遠去的他們,不知道結果會怎樣,只有默默的祝福和期待……
    很多年過去後,顧城告訴我那次回去實際上是很緊張的,他知道或許叔叔和姑媽不會反對,但是總感覺有一些壓力,是什麼壓力至今他仍然說不上來;但是,事情並沒有他們想像的那樣有什麼波折,姑媽和叔叔對他們的回家感到很開心,一家人張羅著吃團圓飯,席間顧城喝了點酒壯著膽子酒把事情給說了,叔叔和姑媽起先愣了好長時間,但是後來都笑了,很開心的笑;
    顧城回憶說叔叔講其實很早前大人們也有這樣的想法,只不過小嬋也是大姑娘了,肯定也有自己的想法和主見,尤其在感情和婚姻大事上總不能隨便替她作主,更何況二十幾年的兄妹要改變,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於是也就不說這事了;現在兄妹兩能自己走到一起,真是緣分,也是福氣,做大人的高興還來不及,怎麼會反對呢,顧城和小嬋聽了松了一口氣,氣氛也頓時輕松了好多;
    姑媽樂呵呵的說小嬋本來就是我們顧家的人,又是女兒又是媳婦,真是天賜良緣,叔叔也很高興,說了很多話,說著說著便激動起來,一把老淚的;顧城和小嬋那天也很高興,喝了酒給我們打電話的時候,我們都能感覺到電話那頭的興奮,也沒有忘記起哄說你們什麼事情把事情辦了吧,能讓我們早點喝上你們的喜酒……
    小嬋回憶起那次回家,知道姑媽和叔叔的態度後,總有無比的甜蜜,也許是很長時間以來,她逐漸感覺到了另一種生活,感覺到離不開哥哥,和顧城在一起生活的點滴,一點一點浸潤著小嬋的心,刻成深深的印記在心裡;有很多時候小嬋都喜歡感慨,說喜歡上哥哥真的很快,快的連自己都不敢相信,她總是盼望著能和哥哥在一起,總是願意給哥哥做飯,看著哥哥一口一口的吃的香,看著哥哥穿著自己洗的衣服去上班,她就會開心,就有成就感;在很長一段時間裡,她滿腦子居然都想著嫁給哥哥時候的樣子,尤其是和哥哥一起逛家居市場的時候,她說那種感覺很特別、很心跳、也很溫馨;很多年後,看著小嬋在MSN上說的一些話,我依然能感覺到她發自內心的幸福,也許,唯美的愛情就是這樣,平淡而刻骨銘心……
    他們兩在老家特地去了民政局詢問了一些事情,也把情況說了一下,民政局說問題不大,只要有醫院的血緣證明和公安局的身份證明,就可以辦理,據說那個辦事的阿姨還說你們真是絕配,說的顧城和小嬋心裡都很美;回來的時候給我們打電話,說要在上海好好慶祝一下,說拿到房子裝修好了就准備結婚;那是我們第一次從他們的嘴裡聽到“結婚”兩個字,我們徹底被深深感動,二哥那句話真的沒有錯,半生兄妹,半生愛人;
    回來前,他們又去了父親的墳前,顧城說她父親肯定也很開心的;在那個秋後的下午,沒有太多的言語,兄妹倆為父親掬上一把黃土,點上一根煙,心中默默的告訴父親,相信他們、也保佑他們,一定會平安、幸福……
    顧城說回上海的路上他想著想著就會笑出聲來,看著在副駕駛座位上迷迷糊糊睡著的小嬋,他感覺到一切都是美好的,外面的車、馬路、天空、人……他的心早就飛到了北京,他一邊一邊算著拿到房子的日期,算著裝修的日期,算著能搬進去的日期,算著什麼時候能結婚……小嬋回到上海後說在車上迷糊睡著了,做了個夢,夢見他們兩都飄了起來,她緊緊拉著哥哥的手,越飛越高,感覺像天使一樣,看到很多美麗的花……
    晚上在上海我們一起吃飯,第一次正式商量起他們的婚期來,看的出來小嬋很開心,在沙發上倚在顧城的懷裡很是陶醉的樣子,一直沒有發表什麼意見,只是靜靜的聽,偶爾會笑,笑的很羞澀。。。。。。那天,最後也沒有決定下來,是五一結婚還是十一結婚,不過我們算算說其實也不遠,最多一年不到點而已,繼而我們又回憶起很多點滴歲月,不由的發出很多感慨……
    他們回到北京沒多久就拿到了新房的鑰匙,那天顧城和小嬋特興奮,在房子裡面轉悠了很久,計劃著這樣那樣的事情;據顧城自己交代說,那天居然脫口叫了小嬋一聲老婆,然後小嬋居然一下子沒有反應的看著窗外,紅著臉看了好久……而小嬋說一直以來她還是習慣叫顧城叫
   
    哥哥,習慣哥哥叫她小嬋,他們婚後也是一直這樣,很少聽見小嬋叫顧城叫老公;
    接下來是裝修房子,那個時候我也在北京,顧城成天就拉著小嬋和我往家居市場跑,找設計師、看材料、看家具,不過很多事情都是小嬋作主,比如顏色和款色,更多的時候顧城只是付錢,然後傻傻的笑;房子越來越有家的樣子了,小嬋每天下班總要去新房子看看,和裝修師父聊聊,然後就在房子的每個角落走來走去,看著這個將來將承載這他們愛的小屋,心中總有很多甜蜜,於是便經常在房子裡給琳兒、我和二哥打電話,說著一些話,也傳達著一些心情,聽得我們也很是甜蜜;
    他們計劃著在春節之前搬進新房子,並且說要琳兒和二哥他們都來北京過年,我立馬表示十二萬分的贊成,說大哥的新房子,第一年過年人要熱鬧點;於是我們給二哥二嫂、琳兒和她男朋友打電話,大家知道後都說沒問題;於是小嬋又開始張羅著置辦年貨,把要買的全部寫在單子上,然後讓顧城和我去買,那一年的感覺很平穩,有生活的氣息,有家的感覺;大年三十我們八個人在一起,做飯的做飯,打牌的打牌,耍賴的耍賴……似曾相識的場面,只是歲月帶著了一些青春,也留下了一些印記;
    年初二的時候,顧城偷偷的告訴我們,他要給小嬋一個驚喜,我們說什麼,他說他要求婚,我們說你們這都板上釘釘的事情了,顧城說一定要,很正式的那種,他說他要兄弟姐妹的見證;於是琳兒、二嫂和我女友拉著小嬋說要去逛北京,我和二哥被分配著買了很多小嬋喜歡的百合和玫瑰,一支一支的粘在牆上,很多花瓣就撒在了地上,家裡馬上變成了花的海洋,顧城也拿出早就准備好的戒指……們都在急切的等著小嬋回來,想像著她看到眼前場面後的模樣,是幸福、是激動,也許還有淚水……
    我記得有個廣告問,女人什麼時候最美,千百個人有千百種答案,但是我想,女人,在感到幸福的時候,是最美的,那個時候的小嬋就是……
    當小嬋推門進來,只有燭光、花瓣和音樂,小嬋甚至傻傻的看了看門牌號,當她意識到的時候,我們已經圍在了他們的身邊……顧城顯得很緊張,忘記了預想的詞,忘記了單膝下跪,忘記了口袋中的戒指,兩人只是靜靜的看著,看著看著小嬋的眼淚就下來了,是幸福的淚水,然後顧城就輕輕的把她摟在懷裡,撫摸著她的長發,沒有言語……我們卻也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或者做些什麼,只是誰也沒有說話,很是安靜;
    “哥…”小嬋嗓子有些沙啞,顧城松開小嬋看著她;我們仿佛看見小嬋的嘴唇在顫抖,良久……“我要嫁給你……”
    顧城說過那是他聽到的最美妙的話語,卻一時糊塗了到底是誰在求婚;而小嬋後來也承認那是她發自肺腑的想法,只是在那個氣氛下不自主的就說了出來……
    那句話深深的刻在了顧城的心裡,也深深的刻在了我們的心裡;顧城說朝夕相處了二十幾年了,在自己的心底的某個角落裡,總有種很飄的感覺,現在終於降落了……其實,就像有朋友說過,那句話,是多少年的情感的沉澱啊……
    真的好開心,小嬋看著那個戒指看了好久,看的眼眶紅了,但是沒有落淚,顧城的笑容一直掛在臉上,想掩飾也掩飾不住,吃飯的時候一個勁給小嬋夾菜,自己卻吃的很少;我們開玩笑說干脆今天就結婚吧,反正有新房,連一向內向的琳兒男朋友也提出來,親一個吧,於是大家開始起哄;小嬋的臉紅透了,顧城就一直傻傻的笑著,看小嬋的眼神滿是愛意,於是在我們熱烈的起哄聲中,顧城吻了小嬋,雖然很短暫,但是我們都能感覺到那一瞬間的溫暖,沁入人心;
    那個晚上,我們給老四打電話,告訴他大哥向小嬋求婚了,電話那頭的老四激動的一塌糊塗,說什麼時候成親啊,到時候他一定要申請探親,一定要喝這杯喜酒;於是我們討論起他們的婚期來,最後顧城和小嬋決定就在那年五一結婚;我們都喝多了,窗戶上積了厚厚的水蒸氣,新年的鐘聲快敲響時,外面的鞭炮聲已經很響了,時不時美麗的煙花劃過夜空,很是美麗;大家都在等待,與其說在等待新年,不如說在等待他們的婚期,對於我們來說,見證他們的愛是我們的榮幸,而對於顧城和小嬋來說,每過一天,幸福就更深一層;
    那年,我們在北京機場分手的時候,轉身看著顧城和小嬋,他們是依偎的那麼緊,手一直都沒有松開過,其實,幸福不需要說,有的時候只是一個場景,或者定格的某個瞬間;
    接下來的日子,他們開始計劃著結婚的每一件事,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去醫院檢驗血緣;小嬋在QQ上說第二天要去檢驗血緣了,居然有些緊張;我只是安慰她說這有什麼好擔心的,不過是抽點血,小嬋說小哥我不怕抽血……我能模糊感覺到小嬋的擔心,雖然知道她的這種擔心有些沒有必要,但是還是勸她不要多想,開心點……
    我在開會的時候接到了顧城的電話,告訴我檢驗報告出來了,雖然很平靜的語氣,但他告訴我,他真的很開心,也許是恭喜和祝福的話早就說了很多,那一刻我竟然想不到說什麼;再回北京的時候去顧城家,很多家具都已經布置好了,很有生活的氣息;那幾個晚上,我也是一個人住在了次臥室裡,而小嬋每天都會給我們准備好早飯,顧城每次吃的很干淨,然後一起開車上班,平淡而溫馨;
    顧城說他和小嬋商量了,婚禮不想大操辦;在北京,請幾個要好的同事吃頓就算完了;而真正意義的婚禮,他們想回老家,在爸爸的身邊辦;在和二哥、琳兒他們商量了後,都很支持,說五一一起去他們老家,畢竟他們和別人有太多的不一樣;四月的時候,他們回去領了結婚證,據說小嬋拍照片的時候很是激動,半天都像在雲裡霧裡;而拿著兩個紅本本出來後,他們倆牽著手沿著縣城的路走了一圈又一圈,誰也不說話……顧城說他們有兩個戶口本,一個是原來的,不知道什麼原因公安局沒有收回,上面她和小嬋的關系的兄妹,另一本是現在的,小嬋是她的妻子;他這兩個戶口本都保存的很好,閑來無事的時候看著總是幸福的想笑;
    快到五一的時候,我們都去了他們的老家,老四也申請了探親;他們的婚禮沒有太多的人、沒有太多的鮮花掌聲、沒有豪華的轎車、沒有伴郎伴娘,只有一群真心祝福著他們的朋友、家人、一席淚光交織的晚宴,還有在他們父親墓前那一場刻骨銘心的婚禮……
     很多時候,我們回憶起那場婚禮,很特別,有如夢境一般;小嬋說過,那天是她生命中最幸福的一天,小嬋說她是幸運的,哥哥是那樣的愛她、疼她,而且更重要的是她相信哥哥會一直愛著她、疼著她;其實,我們又何嘗不是幸運的,見證了那場婚禮,見證了他們這麼多年來的骨肉親情和純美愛情……
    那天晚上顧城和小嬋很激動,似乎都沒有睡好,很早就起來了;而我們兄妹幾個(尤其是老四)也是難得聚在一起,在酒店裡聊的很晚,只是快天亮的時候稍微眯了一會,沒多久也就起來了;叔叔還是堅持著一些家鄉的風俗,然後我們就陪著顧城和小嬋走來走去,見著一些人,聽著一些祝福的話;中午的時候,顧城和小嬋的很多同學也來了,還有老師,大家一樣說著溫馨的祝福,然後在杯光酒影中漸漸散去,因為晚上有正式的婚宴;
    那天下午天氣出奇的好,天空出奇的藍,江面微風習習,兩排防護林在微風中輕輕的搖擺,像是歡迎我們;小嬋一襲白色的婚紗,沒有過多的裝扮,顯得很是美麗,牽著顧城的手,慢慢走在江堤上,在陽光下顯得很是耀眼,我們在後面遠遠的望去,像是一對天使飄在人間,我們刻意的放慢腳步,在那個時候,在那個空間,應該只屬於他們兩個……
    遠遠的,看見了竹林,看見了他們父親的墓,墓上放著一些花兒,一些酒,一些煙;顧城和小嬋走過去,慢慢的跪了下去……在那一刻,看著那個景像,我們竟然感覺到無比的心酸,繼而又替他們幸福;
    “爸,我們看你來了……”這是顧城的第一句話,很長時間裡的第一句話,她和小嬋默默的給爸爸上酒,點煙,磕頭,燒紙,我們看見了小嬋的淚水再次滑了出來,只是這次顧城沒有替她擦,任憑淚流滿面;風中,紙灰飛揚,一起飛揚的,還有小嬋的鬢發……顧城說過那個時候他的平靜的,他相信他和父親有種默契,與生俱來的;而小嬋感到的是無比的幸福,看著面前這個賜予她生命的男人和身邊給她一生幸福的男人,她感到臉淚水都是甜的,只是
   
    有些遺憾,遺憾父親沒有親眼看見他們有今天……
    “爸,今天我和小嬋成親了,你放心,我會一輩子照顧好她的,你在下面要保佑我們……”顧城平靜的說著,小嬋就聽著,到每根煙滅的時候,小嬋就會再點上一根……那個時候誰也不願意去打擾他們三個;顧城陪著父親喝了一杯又一杯的酒,而一旁的小嬋沉默了好久,只是喊出了一聲爸爸,就失聲哭了出來……
    顧城的叔叔走上前去,拍著墓碑說,“哥,小城和小嬋今天成親了,你的心事也算了了,你要高興啊,兩個孩子都有出息,真的……”“來,給爸爸磕頭了……”,在叔叔的指揮下,鞭炮聲響起,而顧城牽著小嬋的手在父親的墓前深深的拜了下去……
    很久,風似乎漸漸的大了起來,竹子隨風發出嘩啦啦的聲音,像是一聲聲的祝福;顧城拿出結婚戒指,就在父親的墳前,牽起小嬋的左手,很專注、很認真的戴在小嬋的無名指上,然後在小嬋的額頭上深深的一吻……我們看出,那個時候的小嬋是緊張的,緊張而甜蜜,緊張而幸福;隨後,是我們的掌聲,還有鞭炮聲;
    很久以後顧城和小嬋都能清晰的記得那場婚禮的點點滴滴,我們知道那是他們的人生的重要一站,人說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而他們,前生修了多少年,今生又何嘗不是為來生修福呢;那天晚上的婚宴人不是很多,他們只是邀請了一些親戚和要好的朋友,席間沒有過分的喧囂、沒有整人的節目,顧城牽著小嬋一個個敬過酒來,滿面幸福的笑容……
    老四因為有時間規定,先走了,臨走前又下了個任務,說何時給他做四爸爸,顧城說早和小嬋商量過了,過幾年再說;二哥說別啊,別我孩子都上大學了,你們倆的還穿開襠褲呢,多沒勁啊,於是大家笑作一團,一直起哄要抓緊抓緊,說的小嬋追著琳兒滿屋子跑,很是開心;
    節還沒過完,他們就告別了親戚,回到了北京的家,簡簡單單的過起了日子……
    一直以來,他們的婚姻和感情令人羨慕,簡簡單單的,很少有波瀾,婚後的四年,他們倆從來沒有吵過嘴,甚至紅過臉;小嬋依然喜歡有事沒事捉弄顧城,而顧城依然心甘情願被捉弄,傻傻的樂;最好玩的是兄妹倆一起看足球,小嬋剛開始總要顧城選擇一個主隊,然後和顧城對著干,輸了的要做家務,然後滿屋笑聲,不過不管比賽結果如何,家務基本上總是顧城做了,這讓小嬋很是滿足;小嬋還是一直記著日記,每次都會給顧城看,有的時候還會把一些搞笑的事情發給我們,於是我們也一同沉浸在同樣的快樂裡;
    回到北京沒有多久,一次機緣巧合,顧城萌發了出國的念頭;顧城有個同學在底特律,自己做生意,一次回國的時候在北京出差,顧城和他聊了很多;同學說憑顧城的能力完全可以去國外發展,給顧城提建議說是去加拿大,可以技術移民,那邊的發展空間很大,而且也適合生活,並且說他現在經常去多倫多做一些項目,幾個合作伙伴都需要像顧城這樣的人,如果顧城願意,可以介紹一下;
    不知道為什麼,那段時間顧城真的認真考慮起出國的事情來,小嬋沒有反對,家裡的大事,他一向都是聽哥哥的;很多次顧城在QQ上和我說起想出國的事,我只是告訴他權衡一下現在的工作和將來的發展,其他的我相信他自己能處理好;其實,後來顧城也和很多朋友咨詢過一些事情,沒有考慮多久就決定出國;現在想起,也許是那個時候顧城在公司的發展已經沒有太大的空間,也許他們的出國還源於他們的內心的某種情緒吧,一時我也說不上來;
    在國內,經過顧城同學的引見,顧城順利的認識了加拿大的兩個公司的投資人,並且簽訂了一些合約;顧城的公司對於他的辭職表示十分的惋惜,同事得知他要出國發展後也紛紛送上祝福,技術移民的事情也辦理的十分順利,7月份的時候他們倆順利的通過了移民面試,11月拿到了移民簽證……
    在等簽證期間,顧城和小嬋去二哥那裡住了幾天,二哥說怎麼會想到出國了呢,說這以後兄弟們聚一次可難了,顧城說放心吧,肯定會經常回來的;後來他們又來了上海,大家一起吃飯的時候琳兒很是傷心,一直拉著小嬋說話,小嬋就一直安慰說還早呢,再說去了又不是不回來看你們,只不過自己說著說著也哽咽起來;顧城說老三有機會也出國,我說再說吧,其實國內也挺好的,小嬋說小哥你以後和小嫂也來加拿大吧,我們先過去打個前哨,等穩定下來了你們也可以考慮啊,還有琳兒也是,我開玩笑說算了吧,這出了國沒有政府保護,還不被你折騰死啊……於是大家都笑了起來;
    他們特地去了次東北,老四知道了他們要出國,也挺感嘆的,不過也很支持;顧城說北京那套房子先租了出去,現在二哥常去北京照應著,等老四出來後就先給老四住著,老四說還是賣了吧,說他自己能行;小嬋說四哥你別堅持了,等你混出來了,再賣也不遲,現在我們手頭上也不緊,再說,我們回來還想住呢;
    那年,中國隊終於衝進了世界杯,這讓我們也挺高興的,1:0贏阿曼那場,正好我和二哥都在北京,我們兄妹四人像個孩子一樣,還提著國旗出去歡呼,然後在東四十條一個小酒館喝酒,顧城卻突然一下子傷感起來,說這去了加拿大,也不知道能不能再看到中國隊的比賽了……那天,我們喝多了,只有小嬋清醒著,我們居然就在工體門外迷糊了一晚上,大聲說話、大聲唱歌,然後還給琳兒和老四打電話,我們相約,大哥和小嬋走前再好好踢場球,再好好喝場酒……
    很多次,他們回國的時候說起,顧城說如果沒有他朋友介紹好公司,他可能也不會去;而促成他決定去加拿大的更重要的原因是為了讓小嬋生活的更好,而且他相信他能做到……顧城說這話的時候總是下意識的把小嬋摟的更緊一些,而小嬋倚在顧城的懷裡一臉的甜蜜……
    他們拿到簽證後,我們就一直相約臨行前在北京一聚;顧城和小嬋忙著在北京准備很多出國的事情,距離分別的日子越近,我們總感覺內心的最深處將要失去一些什麼;那段日子,琳兒總是莫名其妙的傷感,下了班總不願意回去,然後他男朋友和我就陪著;她和小嬋每天都會通很多短信,經常琳兒看著短信就發呆,傷感的時候都會留下眼淚;
    他們最終決定過了元旦就走,機票什麼的都定好了;給我們打電話的時候,聽得出來小嬋是在強作歡笑,不過我們都能感覺到分別的那種感傷,畢竟這次是去了地球的另一邊,我們白天、他們黑夜;元旦的第一天,我們就都去了北京,一起陪著他們,歡笑、淚水、憂傷…一點點侵蝕我們的心,現在想起,真的很傷感……
    那幾天,我們仿佛又回到了大學,吃飽混天黑,只是看著有點空蕩蕩的屋子,殘留的一些生活,時不時會有一些難受,六、七個大的行李包堆在客廳,時時刻刻提醒著我們即將的遠行;顧城約了北京的幾個朋友,說一起再踢場球,每到球場上,我們似乎都不用太多的言語,二哥那天還是堅持踢了半場,把腳也崴了;我突然感覺腳下的球是那麼的沉重,每次傳球似乎都要用勁力氣,沒有了時間概念,覺得那場球踢下來很累,而小嬋和琳兒她們就坐在看台上看著我們,只是那次我們沒有了以前的那種感覺……
    走的那天早上,顧城說去看看升國旗儀式吧;國歌聲響起的時候,他們手牽著手,很虔誠;我們一起坐在天安門廣場上,看著長安街上汽車漸漸的多了起來,有一些鍛煉的人們,一些游客,我們希望時間不要過得那麼太快,慢點、慢點、再慢點……
    午飯的時候,我們只是少喝了一點酒,或者說不敢多喝,怕喝多了哭出來;去機場的路上,大家的話都很少,也許這麼多年來,該說的都說了吧;行李托運辦完後,我們在候機大廳就這樣默默的呆著,也許是氣氛太沉寂了,二哥說話了,說大哥到了那邊趕緊給我們都打電話,報平安;顧城說會的,而在一旁的小嬋聽到這話卻再也控制不住,哭了出來,然後是琳兒、然後是二嫂和我女朋友……氣氛渲染的我們也不自主的傷感起來,和顧城擁抱了好長時間,在肩並肩的一剎那,我的眼淚掉了下來……
    機場的廣播提醒著開始辦理過邊檢登機了,小嬋已經哭了很久,站在我們的面前時不時的顫抖,我故作笑容,拍著小嬋的肩,說別再傷心了,你們還要回來的看我們的,我們也能過去看你們的;小嬋帶著哭腔說小哥你要好好保重自己,不要抽煙了,早點和小嫂結婚,你們結婚我們肯定會回來的,我說我會的;小嬋又和二哥說工作不要那麼辛苦了,有空的話也要多鍛煉鍛煉身體;小嬋又和琳兒男朋友說你可不准欺負琳兒,要不然回來找你算帳可別怪我,
   
    這時,氣氛才稍微輕松了一些;顧城沒有太多的話,只是握著我們的手有些用力……
    我們揮手告別,不知道怎麼了,在那個時候我突然想起了我們大學的時候唱的那首校園民謠;揮手,好嗎,青春的你,眼淚,嘆息,都如雲煙聚,在相聚的日子我們笑談分離,在離別的時候,誰能第一個離去。。。。。。揮起你那疲憊而沉重的雙手,讓臨行之前的我再想起你昔日的溫柔,揮懂你那奪目而善變的雙手,在回身的剎那別讓我看到你最後的淚流。。。。。。看著他們走了進去,我視線漸漸模糊,繼而淚流滿面……
    在進關的一剎那,小嬋突然又衝了回來,緊緊的抱著琳兒大聲的哭了出來,嘴理含糊不清的說著什麼,我們卻再也控制不住,摟在一起痛哭起來……
    我們走出大廳,繞了幾圈找到了一個能看到停機坪的地方,遠遠的望著;四點多,似乎是那架飛機,騰空而起,帶著顧城和小嬋,帶著他們的未來,帶著我們的祝福,飛向地球的另一邊……
    飛機在視線中越來越小,直到消逝在天際,我們都沒有說話;走吧。。。二哥嘆了一口氣說;默默的轉身,默默的上車,一路默默;回到他們的房子,雖然還有很多家具,但是總覺得房子是空蕩蕩的,我們的心也是空蕩蕩的;傍晚我們在一起吃飯,商量著各自的歸期,琳兒默默的看著窗外的天空,有些發呆……
    顧城說過,登上飛機的時候沒有太多的興奮,卻是異常的平靜;只是輕輕的拉著小嬋的手,沒有太多的話;看著窗外慢慢遠去的祖國山河,有一些難受,他說雖然遠去了,但是真的刻在心裡了,而我們的往昔歲月,也一樣深深的刻在他們的心裡;
    凌晨,迷糊中電話響了,他們已經到了溫哥華;雖然遠隔萬裡,然後電話那頭小嬋的聲音仿佛就在身邊,琳兒甚至說那個時候幻想著打開門就能看見他們……小嬋說他們安全到了溫哥華,在等著報關,一切都順利,讓我們放心,說真的到了其實也沒有太多的喜悅,只是覺得平淡,又說飛機上移民真多,說小哥國內現在還是凌晨吧,這兒已經中午了……不知道為什麼,聽到這話,傷感再次湧上心頭,只是重復說著讓他們保重的話;小嬋說不多說了,還有好多事情呢,到了多倫多再說吧;放下電話我們也睡不著了,我看著外面灰蒙蒙的天,點上一根煙,總覺得有一些說不出的情緒縈繞在心頭……
    再接到他們電話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顧城說很順利,那邊公司已經給他安排好了一切,不用他們操心太多的東西,想想也算是幸運的了,不像很多移民過來,為了房子、工作等事情煩惱;小嬋在電話那頭一直搶著電話,唧唧喳喳的,一會說多倫多也沒有她想像的美麗,而且比北京還要冷,一會又說房子還不錯,就是沒有北京的家的感覺……我算算時間說你們那深夜了吧,早點睡吧,趕緊把時差倒了,顧城說估計是疲勞過渡了,居然沒有睡意,不過想想第二天還有很多事情要辦,還是要強迫自己睡覺了;
    初到多倫多,事情非常多,申辦SIN卡,存錢,買生活用品,拜訪新公司……我們每次都是在網上相約聊天;顧城開始去新公司工作了,而小嬋也不急,說是先要好好玩玩,熟悉熟悉,不要然將來怎麼給小哥你們當導游啊;也許那個城市真的適合他們,沒多久小嬋就深深的喜歡上了她,一個勁的說小哥你也來吧,真的挺好的,說多倫多好大,說參觀了CN塔,真的好高啊,說想不到馬路上居然也有洋人乞丐,說幾個唐人街區一到周末那人多的跟趕廟會一樣,說現在正在學粵語……很多時候,我們只是淡淡看著電腦上出現的一排排的文字,一起感受著他們的快樂、幸福;
    一段時間後小嬋說要找工作了,而顧城總是希望她不要那麼急,多玩幾天再說;閑來無聊的時候小嬋喜歡一個人去逛多倫多,小嬋說那裡的交通很發達,想去哪都方便,她經常一個人就逛一天,然後就去顧城公司等哥哥下班,回家做飯;周末的時候就去唐人街買很多很多菜,或者去人力資源中心和圖書館,上上網、看看書,日子比在國內還要簡單,小嬋和顧城說雖然簡單,但很充實,很滿足;
    顧城的工作也適應的很快,他說環境比國內要好很多,同事之間很和諧,不想國內那樣勾心鬥角,周末的時候總有人會策劃一些節目,一起開心;他們公司中國人不多,基本上都是很早的移民,在一起的時候也會告訴顧城要注意些什麼,這讓顧城感到溫暖;而小嬋也結識了一些當地的華人,時不時聽說今天誰又成功了,明天誰有被迫回國了,心情也不時的跟著變換,偶爾也會擔心起他們的前途來,我說不要路又多寬,只要適合自己就好;
    很多時候,他們兩都說起,在加拿大,他們又像回到了小時候一樣,相依為命,都視對方是自己生活的重心;而去了那裡後,心境似乎比國內更平和了,他們沉醉於碧藍的天空,沉醉於在雪地裡的牽手散步,沉醉於路邊松鼠、鴿子自由的覓食,沉醉於一切可以沉醉的美好……
    而在國內的我們,也漸漸的放下心來,我們生活在地球的兩邊,晝夜交替,漸漸的,那份擔憂和期望,也轉成了淡淡的牽掛……
    小嬋說過,似乎是天意,他們每到一個地方,似乎都不是那麼的順利,都會遇上一些小挫折;背井離鄉來了加拿大,似乎也逃脫不了這個宿命,在登陸加拿大沒多久後,顧城在的公司由於財務問題而被迫關閉,顧城也失業了,一下子,他們的生活起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他們沒有了房子,於是四處去租房子,但是由於他們都沒有工作,沒有人願意把房子租給他們;顧城說他記得那個時候從公司安排的房子裡搬出來,他們去找房子,一天下來也沒有收獲,夜越來越深,他和小嬋就提著箱子走在多倫多寒冷的大街上,在這個舉目無親的國度,他一下子感到一種凄涼,在那個時候,他只能把小嬋緊緊的摟在懷裡,然後一遍一遍的告訴自己,一定要讓小嬋在這裡過上好日子;那天晚上,他們找了一家小旅舍,在小嬋迷迷糊糊睡著後,顧城失眠了,想到的最多的,是怎樣迎接明天的太陽……
    後來的幾天,他們依然出去找房子,最後終於在一對上海移民夫婦的好心幫助下,找到了一個地下室的房子,房東是希腊人,房間很小,但是至少有了可以安身的地方;那段日子,顧城和小嬋沒有告訴我們他們的情況,每次在MSN上遇見了,都和我們說過的很好,讓我們不要擔心,其實,他們背後的心酸,好多年後,我們也難以體會;不過每當我們為此而感嘆的時候,小嬋總是說沒什麼,只要他們能在一起,有愛,有平淡,她就滿足了;
    在找到了房子後,他們開始找工作;他們一起去人力資源中心,到網上去查找工作,一次次的發簡歷,然而,很多次都是石沉大海,偶爾有幾次面試的機會,也是由於種種原因沒有成功;小嬋說人的心態轉變是很重要的,由於她剛來顧城就有工作,而且也有一些存款,好玩的她也沒有急著去找工作,但是真的面臨困境的時候,調整很難的;由於她沒有在加拿大工作的經驗,工作難找,專業工作就更加難找;好幾次,有些原本在國內想都不會想的工作,小嬋都沒有去,比如收銀、陪老人、甚至去中國的餐館包餃子,但是後來很長一段時間,她都後悔過沒有接受那些工作;期望值在一點一點降低,人的自尊也在一點一點降低,最後小嬋終於接受了在餐館打工,按小時算錢;而顧城依然沒有找到工作,顧城說那個時候做計算機行業的人太多了,沒有很好的工作經驗,也沒有朋友介紹,想找一份專業工作是很難的;
    他們說那段日子是歷練,原本在國內生活優越的他們,到了加拿大卻似乎生活在底層,這讓他們明白了很多,雖然艱辛,但是他們的愛情,卻更堅固了;很多時候,他們都會暫時放下煩惱,牽著手去公園散步,去唐人街買菜回來做飯,甚至還去游樂場玩,看著小嬋開心的笑容,顧城才會有一絲安慰;
    也許是一次次失敗的求職讓顧城萌發了一些低落的情緒,有次在MSN上居然說想回國;我知道一些情況後不知道是該鼓勵,還是該贊成;顧城說那個時候為了前途帶小嬋來了加拿大,而如今的情況讓他感到非常的愧疚,看著小嬋每天一早就去餐館,很晚才回來,心裡很不是滋味;而小嬋卻沒有和我們說這些,只是告訴我們他們過的很好,很開心,很快樂,我想,也許她說的是真的,也許在小嬋的潛意識裡,一直喜歡和哥哥過那種相依為命的日子,雖然辛苦,但很充實;
    小嬋也感覺到了顧城的失落,一次次的安慰顧城,後來商量著讓顧城去讀全日的英語班,說反正他們還有存款,生活上暫時不用擔心太多;多方面考慮後,顧城接受了小嬋的建議;日
   
    子平淡著過著,小嬋每天早上去上班,然後顧城就去上課,有時間依然會去找工作,只是心態好了很多,下午顧城總是早早的把飯做好等著小嬋回來,小嬋說哥哥居然也會做飯了,雖然味道不怎麼樣,但是還是很開心;周末的時候,他們就去唐人街把一周的飯菜都買回來,然後去人力資源中心,或者圖書館,小嬋總喜歡呆在圖書館,看看書,然後看著兒童區天真無邪的孩子們,心中時不時會泛出一些想法,想著想著會自然的笑,顧城知道那是什麼想法,但是他知道那個時候的困難,會不自主的和小嬋說點什麼,而小嬋總是笑著說就是瞎想想的,顧城只有深深的愧疚,只是摟著小嬋的手更緊了……
    日子平淡的過著,生活簡單的沒有波瀾;顧城在學習的過程中也結識了一些朋友,偶然中也聽別人談起一些投資計劃,有人成功,有人失敗,於是他開始漸漸留意起這個方面的事情來;有的時候也會在MSN上和我說起,我只是鼓勵,我相信他的能力,一定能作出點什麼來;顧城把一些想法和小嬋商量後,小嬋只是讓哥哥自己作主,無論怎麼樣,她都會支持,因為她也相信哥哥的能力,只是如果自己創業會比現在更加辛苦,小嬋有點舍不得;
    最終,顧城還是決定拿出一部分存款做一個投資,可是,令他沒有想到的是,銀行的定期存款卻因為時間沒有到期而取不出來,即使不要利息,銀行也不給錢,這一下子打亂了顧城的計劃,同時也無形中加大了他們的壓力;顧城無奈之下放棄了那個投資計劃,讀書也越來越沒有心思,眼看著可用的錢越來越少,而小嬋工作又那麼辛苦,顧城又開始了頻繁的找工作;網絡,報紙,甚至在網上查到和自己專業相符的職位,一家一家上門求職……顧城說他的心中始終有信念,在那段時間雖然失敗過,但是再不會輕易的懷疑自己了;沒多久,顧城終於找到了一份工作,是在一個倉庫做管理,也是按小時算錢的,顧城說雖然比體力活好不到哪裡,但是能給家裡多掙一份收入,總是好事;
    那個工作的地方離他們住的地方很遠,雖然早上不用很早到公司,但是很晚才能回來,而小嬋回來的比顧城早,每次回來後就先做飯,然後等顧城,小嬋說每天有個期待,實際上也是很幸福的事;
    顧城在底特律的同學知道了他所在的公司關門後,有次來多倫多看顧城,說顧城不夠哥們,出了這麼大的事,也不吭聲,這會讓他很過意不去,顧城笑笑說沒什麼,現在過得也很好,同學說他多倫多有一些朋友,回頭介紹一下,機會總會有的……一次機緣巧合的機會,小嬋獲得了一份辦公室的工作,是拿年薪的,雖然只是一個普通的文員,但這讓他們倆開心不已;那天,去了CHINATOWN找了個館子好好吃了一頓,小嬋甚至開始規劃起好多未來,晚上回來的時候在MSN上還興奮了很久……
    小嬋的公司是一家外貿公司,在中國有業務,公司的地址也離家很近,據說如果起的早點,可以走著去上班,於是他們倆經常一起起來,吃好早飯,然後帶上中午的飯,顧城就陪著小嬋走到公司,然後自己再去上班,一路歡聲笑語,看著碧藍的天空和身邊的一切,小嬋感覺總是那麼的美麗,她說很長時間來,她真的很開心;只是有的時候說起顧城,小嬋覺得哥哥最近上班真的太累,也讓我多勸勸哥哥,讓他不要有太多的壓力,一切都會好的;
    其實,顧城那段做倉庫管理的時間不長,但是他總說那段經歷給了他很大的幫助,也許是剛去加拿大的時候,什麼都是很順利,自己准備的也不是很充分,所以在遇到了狀況後,調整起來很累;幸運的是他有小嬋,這個他愛著的,也愛著他的女人,每時每刻給他支撐,給他快樂;那段時間,他們說,他們就像很多新移民到加拿大的中國人一樣,辛苦地為生活打拼著,但心存希望,希望有一天能有真正屬於自己的天空;
    機會總在不經意見出現,就看你能不能抓住,而沒多久,顧城就抓住了一個偶遇的機會,改變了在加拿大的生活……
    顧城服務的公司有個客戶在大多倫多的一個小鎮上,由於工作關系,顧城經常去客戶那裡拜訪,一來二去和客戶也熟悉了起來;客戶的老板是早年從廣東移民過去的,和顧城很是聊的來,有很多共通語言;而且很欣賞顧城的工作態度,做的非常令他滿意,於是在一次交談中,希望顧城能來他的公司,給出很不錯的薪水,並答應顧城,願意支持他的一些投資計劃;
    這讓顧城欣喜不已,說這樣的機會在多倫多是可遇不可求的,收入增加了,而且還有很好的發展,正是很多移民苦苦追求的;只是唯一讓他有些遺憾的,是那個鎮距離市區很遠,每天花在路上的時間依然很多,不過想想未來,在和小嬋商量後,最終決定辭去倉庫管理的工作,去了那個廣東老板那裡;
     從踏上那個小鎮開始,小嬋便深深的喜歡上那個地方,很多次在MSN上告訴我說,小哥這個地方仿佛就是她以前夢裡幻想的樣子,很安寧,沒有多倫多市區的嘈雜,藍天白雲,陽光溫暖、空氣新鮮,小鎮上人不多,平常的日子總是帶有幾分靜謐,就像世外桃源一樣,在這裡過日子,那才叫真正的與世無爭,於是他們打算把房子就租到小鎮上;
    經過老板的幫忙,他們租到了一戶兩室一廳的公寓,打開窗就能看到清澈的天空、白雲、還有遠處美麗的山嶺,每到周末的時候他們就會騎著自行車在小鎮上晃上幾圈,那裡很多人家會把自己一些不用的東西放在自家的院子裡賣,很便宜,沒多久,他們的房子也很像家的感覺了,沒有豪華的家具,沒有精致的裝修,一切都很簡單隨意,但一切又都那麼讓人感覺溫馨;
    唯一的問題就是,自從搬到小鎮上後,小嬋每天上班就很遠了,先要坐車到多倫多,還要換車,每天一早就出門,很晚才能回來;那個時候顧城還沒有徹底穩定下來,經濟上也不是很寬裕,所以小嬋一直堅持著,顧城也一直在努力著,好幾次建議小嬋把工作辭了,小嬋都沒有答應,她不想輕易放棄,更何況那個小鎮上的就業機會也很少,工作不是很好找;
    雖然辛苦,但是他們的日子卻一天天的好了起來;顧城白天上班,而且晚上還學習英語,這方面小嬋可以做他的老師了;日子漸漸平穩下來後,顧城說來了加拿大都沒有好好的出去玩過,很是對不起小嬋,於是很多個周末,他們便牽著手去郊游,和同事一起燒烤,去多倫多的最大的游樂場玩,還去了世界聞名的尼加拉瓜大瀑布,小嬋興奮的說坐著馬車逛景區感覺真好,然後在瀑布底部和顧城一起聆聽大自然的震撼,說本來還想給我們買點什麼,突然發現那裡很多東西都是MADEINCHINA,便沒了興趣……
    好幾次他們回國他們都會帶一些電子相冊給我們看,都是一些他們旅游過的地方,小嬋總是一張一張講解給我們聽,在哪裡玩的,發生了哪些有趣的事情,而無論在什麼地方,他們都牽著手,穿著情侶衣服,小嬋很自然地倚在顧城身邊,滿臉幸福陶醉的樣子;而我們也替他們感到幸福,並祝福;那年加拿大國慶的時候,他們一起登上了CN塔,顧城說站在第一層了望台玻璃地板上的時候,小嬋的手抓的很緊,恨不得整個人都要拽住,於是我們就嘲笑小嬋,小嬋滿臉藐視的說,你們有本事去試試,我們都不以為然,直到二哥去過後回來說確實有點嚇人的……後來,他們還去參加了華人國慶游行,去了勞工紀念碑,聽說了很多在加拿大華人的故事後,越發珍惜自己現在的生活;
    顧城工作非常努力,不僅僅能出色的完成自己的任務,經常會提一些建設性的想法,這讓老板很是賞識,我想這也源於某種動力吧,他想讓小嬋早日不要那麼的辛苦奔波,我們開玩笑說你其實就是想讓小嬋做個全職太太、兼職保姆,顧城還想狡辯點什麼,被小嬋笑著擋了回去;工作上的努力自然換來回報的增加,沒幾個月,顧城就讓小嬋辭職了,以他一個人的收入在那個小鎮上已經可以很舒心的生活了;辭職後的小嬋也沒有刻意的再去尋找工作,做了好長一段時間的全職太太,她和顧城的老板娘似乎很談的來,經常在一起聊天,或者一起去多倫多市區買東西,而閑暇的時候就在家自學法語,然後上上網和我們幾個聊天,要不就去當地的一些慈善機構做做義工,很充實,也是追尋簡單的小嬋所向往的日子,不過後來她還是在鎮上找到了一份辦公室的工作,雖然收入不高,但很輕松;
    顧城一直說,其實他們倆是幸運的,不像很多來加拿大的移民,經歷了太多的磨難;我們說幸運也是你努力的結果,在我們的眼中,他們很完美,真摯的親情、溫馨的愛情、簡單的生活;而顧城依然念念不忘他的一些投資計劃,在事業上,他是屬於那種不容易滿足的人,很
   
    多次在MSN上顧城再次提到他的一些計劃,於是我們鼓勵,希望能給他增加一些動力,其實我們知道,能真正給他動力的,只有小嬋;
    很多時候我們在網上聊天,他們都會說起在異鄉漂泊的日子雖然辛勞,但是兩個人能在一起同甘共苦,那就足夠了;看著日子一天一天的流逝,生活不斷的提高,圈子也在不斷的擴大,那份平淡,其實很有味道;而有的時候他們也會想起在國內的歲月,想起他們的姑媽和叔叔,想起我們一起走過的青春,雖然網絡和通訊很發達,但那種思鄉之情,時不時會帶來一些幸福的傷感,總是想著在另半球的親人和朋友,現在在做些什麼;
    在加拿大沒有車不方便,尤其是在遠離市區的小鎮上,剛登陸加拿大的時候顧城就去考了G1,後來他又報了駕校,在九月顧城拿到了G2駕照後,他們買了一輛二手車;於是周末的生活越發豐富起來,小嬋說她很喜歡的和哥哥一起開車出去玩,或者去購物,或者去享受大自然,記憶中最開心的就是去阿崗昆公園看楓葉、露營,走在楓葉滿地的小路上,仿佛置身於童話中,小嬋說真想時間定格在那一刻,她和哥哥就像童話裡的公主和王子,很是浪漫……而我們也經常在大洋彼岸和他們一起分享那份快樂和幸福,只是說著說著總是會拿國內的很多事情來比較,不時引發很多情緒和感慨,於是他們決定那年春節回家看看,到時候好好聚聚;
    工作上顧城漸入佳境,不僅把公司的很多事情都處理很很妥善,並且在專業上為公司培養了一些骨干人才,這讓老板很是高興;一直以來,顧城心裡始終惦記著他的一些投資計劃,並找合適的機會和老板談起,而他的老板也兌現了諾言,但是希望顧城能和他一起合伙,開辟新的發展領域,並且答應顧城用定期存款抵押做投資;
    為了新公司前期准備,顧城報名參加了市場營銷的專業課程培訓,每天晚上開車去上課,小嬋也報名參加了財務方面的一些培訓;而白天的大多數時間,顧城去做詳細的市場調查,然後會在MSN上和我們溝通一些專業問題,讓我幫他參考一些商業計劃書和一些決策方案;那段時間顧城的干勁很大,甚至於廢寢忘食,而小嬋雖然有些不樂意,但更多的是默默的支持;我們知道,他們的生活有了新的目標,這也是顧城一直所追求的;
    那年春節前幾天,他們先回到了上海;一年多沒有見,他們倆也沒有什麼太大的變化,顧城顯得更加精神了些,我們在一起的時候感覺似乎從來沒有離開過,還是那樣的隨意;小嬋說小哥你怎麼瘦了,是不是被小嫂虐待的啊,又說琳兒越來越有女人味了,拍著琳兒男朋友的肩膀說沒看錯你啊,還給二哥打電話說回老家過了年就去北京,到時候看看二哥是不是已經長成橄欖形了,後來又惦記起老四來,給監獄打電話的時候說是出工去了,沒接上……接著,小嬋說給我們帶了禮物,看著小嬋一件一件從包裡拿出給我們帶的東西,一絲感動湧上心來……
    那天晚上大家一起吃火鍋,喝著喝著話也多了起來,似乎都沒有說別的,就是他們兄妹倆的回憶錄了,一年時間雖然不長,但也不短,而發生的事情更多,我們聽,我們問,我們跟著一起嘆息、一起快樂……第二天他們倆就回老家去了,並且相約過了年在北京碰頭,到時候老四也申請探親假能出來,我們兄妹有日子沒團聚了,他們兄妹也難得回來;
    顧城和小嬋坐火車回老家,叔叔和姑媽早早的到車站去接他們;回到故鄉,小嬋在車站就忍不住哭了,而顧城只是靜靜的攬著她,任由情緒飄揚;一路走去,身邊的一切都是那麼的熟悉,那片土地上留下的很多痕跡,似乎就發生在昨天,依然清晰;
    團圓飯、同學聚會,在一切安頓下來後,他們去了父親的墓前,在冬日的午後,他們陪伴了父親一個下午,他們告訴父親在加拿大的生活,告訴父親他們一切都好,告訴父親他們非常想念他……寒風中天色漸暗,在離開父親的時候小嬋很是傷心,依依不舍,她說她不知道下次什麼時候能再來看爸爸,只想現在多陪一會兒;離開的時候,顧城拉著小嬋的手,靜靜的走,沒有說話,其實,他的心裡也很難受,只不過在小嬋面前沒有表現出來……
    我和琳兒在上海等他們回來,然後一起了北京;他們先去了北京的家,房子租給了別人,小嬋一進屋子就顯得很興奮,這個房間晃到那個房間,雖然家具、擺設都和原來的大不一樣了,但是小嬋依舊呆了好久,遲遲不肯離開;直到房客很客氣的邀請我們吃晚飯,我們才禮貌拒絕,起身告別;
    第二天二哥從濟南來了北京,還帶著他的孩子,當天老四也趕到了北京,歡聚的日子總是非常的快樂,顧城和小嬋又回憶了一遍在加拿大的日子說給二哥和老四聽,中間琳兒和我時不時的開玩笑插上幾句;接著,二哥的孩子無疑成了焦點人物,在幾個“媽媽”的懷裡傳來傳去,還似乎“被逼”著叫我們大爸爸、五媽媽的,一片歡聲笑語;二哥還說年中單位要組織去多倫多考察,他爭取趕上,到時候就在加拿大喝酒了;小嬋立馬很興奮的說二哥你一定要來,我給你做導游,二哥說可不敢,現在多倫多你是地頭蛇了,怕的很,於是大家又大笑起來……
    不知道是誰起的頭,我們又回憶起在一起的青春歲月,說著說著感慨起來,我們輕聲的唱歌,深深的嘆息,過往的日子雖然漸漸的遠去,但是痕跡卻深深的刻在心底,永遠都不會磨滅……後來,我們又談起了顧城在加拿大准備創業的事,大家也都提了很多建議;雖然我們對加拿大那邊的情況都不怎麼了解,但是我們相信顧城的判斷,更重要的是還有小嬋在他的背後,不管怎麼樣,他們都不會失去生活最原始的東西;於是,在祝福和鼓勵聲中,我們舉杯,為他們的將來;
    在北京過了幾天後,他們准備返回加拿大了;在機場告別的時候,我們沒有了以往那樣太多的傷感,而是多了一份從容,我們有力的擁抱,互相微笑,似乎他們不是出國,而是一次簡短的旅行而已;只是在快分手的時候,我發現小嬋和琳兒的眼睛紅了,卻一直忍著,大家揮揮手,告別,在他們身影消失的一剎那,有種失落,有些期待……
    回到了加拿大後,顧城就忙於新公司的籌備,很辛苦;經常MSN上掛到很晚,有好幾次甚至我都下班了,他還掛在線上,小嬋很心疼,有的時候勸顧城多休息,顧城總是答應了,但是並沒有改變什麼;好幾次小嬋MSN和我說小哥你幫我去勸勸哥哥;而當我說起這事的時候,顧城說忙是正常的,他要在原來的公司負責一些事情,還要自己創業,不容易,尤其在加拿大這樣的國家,基本上沒有機會讓你一夜暴富,只有踏實的努力,付出更多的心血,才能有更多的回報,有更多的回報才能讓小嬋過上更好的日子,於是我也無話可說;
    付出終究有回報,新公司的各項事情都進行的很順利,前期的市場調研和項目論證的非常充分,使得新公司一開始便呈現很好的發展趨勢;應該說在整個公司運作的過程當中,沒有遇見特別大的風險和挫折,這很大程度上源於顧城的謹慎和果斷;幾個月後,新公司的整體運作漸漸走上正規,顧城也從原來的公司完全脫離,全心全意的在新公司打拼,他有他的計劃,第一步便是讓小嬋辭了工作,來幫他;說是幫,其實顧城還是舍不得讓小嬋做累人的事情,只是處理一些簡單的行政和財務,重要的是,有小嬋在身邊,顧城做什麼都是干勁十足的;
    在生活上,小嬋則是顧城的大後方,平時工作日對顧城的飲食起居照顧的很是周到,以至於我們都非常的羨慕,紛紛讓自己的老婆或者女友多像小嬋學習才是;而每到周末的時候,小嬋總會耍小脾氣不肯先起床,於是倆人就在被窩裡打跑得快,誰輸了誰起來做早飯,顧城每次都經不起小嬋的賴皮,敗下陣來;我們知道後就嘲笑顧城,說你明知到你賴不過小嬋,還要答應,這明顯就是有受虐傾向嘛,而顧城卻說平時上班小嬋也蠻辛苦的,周末了應該我多做點,說得小嬋感動了好幾回;不過感動歸感動,耍賴還是要耍賴的……沒有太多事情的時候,他們通常會開車去郊游,感受自然,感受寧靜,小嬋說在那份自然和寧靜中,能感覺到歲月流淌的聲音,生活一點一滴的刻在他們的心裡,留下永遠值得的記憶……
    顧城的事業進行的一帆風順,不僅達到了一些預期的目標,甚至還獲得了一些意料之外的收獲;很快有一些投資者找到他,希望能和他一起合作,用他們的資金和顧城所掌握的技術,在加拿大的其他城市開設子公司;顧城和他的老板、也是合伙人商量後,決定擴大經營範圍;而小嬋依舊一如既往的支持,其實她本屬於那種追求平淡生活的女孩子,但是她更知道在加
  
    拿大經歷的艱辛和哥哥的想法,只是偶爾勸哥哥不要太累,然後就是在公司的行政上和生活上給予他最大的支撐;
    那年大多數時候,我們得到的都是他們的好消息,知道了他們的公司在溫哥華也開設了子公司,知道了他們的產品和服務在不斷的得到客戶的認可,知道了他們又重新搬回了多倫多市裡,並且買了房子,知道了顧城打算帶小嬋去北歐旅游,好好的享受生活;小嬋經常和我們在MSN上聊天,一聊就是好久,我們能從她的字裡行間感受到那份滿足和平淡,於是,大洋彼岸的我們也跟著高興,跟著幸福;
    也是在那年,非典爆發了;本來他們有回來的計劃被迫取消,琳兒本來定於五一的婚禮也延期了;在那個似乎是紅色的年代裡,每天我們關心的話題就是今天又有幾個非典病例,明天又有幾個人死於非典;多倫多也成為了非典的災區,我們每天上網互相了解著對方城市的疫情,每天打開MSN的時候,總有一份莫名其妙的緊張,看到他們在線後甚至有些喜悅,於是互相囑咐;小嬋說那段時間她很擔心,因為顧城每天需要接觸很多人,而當地的很多人在那個特定的階段似乎特別排斥和華人在一起,雖然政府也出面做了一些舉措,但是情況並沒有太大的好轉,這直接影響了顧城公司的一些業務,也牽動了顧城的心情;
    在那段非常時期,除了必要的工作外,很多時候他們都呆在家裡;小嬋開玩笑說其實非典也好,不用讓哥哥那麼忙,多一點時間陪著她,一起做做家務、看看電視,體會一下二人世界的溫馨;
    在非典疫情基本被控制後,二哥單位組織去北美考察學習,多倫多是其中一站;顧城和小嬋早早的給二哥准備好房間,說過來了就不要住酒店了,在家多好;雖然二哥的公務也很忙,但是那幾天每天都去他們家住,然後小嬋做上幾個小菜,三人喝酒聊天;一直以來,二哥都覺得自己單位雖然好,但是發展的空間似乎很小,那次去了加拿大也算是好好被顧城和小嬋“教育”了一番,回來後沒多久,也開始考慮起自己創業的事情了;
    那年十月,琳兒的婚禮終於順利舉行;顧城和小嬋從加拿大回國參加了琳兒的婚禮,看著琳兒和他男朋友戀愛多年後終於走上了紅地毯,小嬋倚在顧城的懷裡眼圈居然有些紅;婚宴後小嬋的老公已經醉了,搖搖晃晃來到我們桌說了一堆感謝的話,小嬋一個勁的說你以後一定要對琳兒更好,琳兒老公拍著胸脯說小嬋你放心,保證和像大哥對你一樣的好,說的小嬋很是滿足,說的我們開心的笑;那天鬧洞房的時候,顧城和我說就剩你和老四了,我說我也快了,估計明年初吧;
    他們在上海呆的幾天裡,成天都是我們幾個在一起,找地方吃飯、唱歌,或者互相訴說著一些經歷,或者談談自己的所謂理想,或者感嘆社會和學校的差距,或者唏噓年月過得如此之快……在聽到了更多關於他們在加拿大創業的艱辛時,我們大家甚至於有種感動……
    琳兒婚禮後他們一起回了一次鄉下,去看望了他們的父親和其他親戚;和每次回去的時候一樣,他們總會安安靜靜的陪上父親一個下午,買上父親愛抽的煙,一根一根的點上,然後坐在父親的墳前,淡淡和父親說一些瑣事……小嬋說在天上的爸爸一定在聽他們的說話,然後微笑著看著他們,也一定回保佑他們的;
     回上海後,他們本來還打算去東北看看老四,後來因為時間上安排不過來,沒有成行;電話裡小嬋說四哥別生氣,明年小哥結婚的時候一定去看你;老四在電話那頭說沒啥,知道你們都是有良心的人,然後詳細問了顧城在加拿大的很多事,顧城說他什麼都好,讓老四別擔心了,好好度過剩下的時間,出來的時候一定回來接他;
    他們走的前晚我們在新天地泡吧,說著說著說到了我的婚期;小嬋說小哥蠻好你和琳兒一起結婚的,多熱鬧啊;我說就你懶,不想回來吧,小嬋嬉皮笑臉說怎麼會呢,等你結婚等了好久了,然後又裝著煞有介事樣子,和我未婚妻說小嫂還是趕緊結了吧,小心夜長夢多啊……我佯裝要打她,被她躲了過去,雖然第二天他們就走了,但是總覺得沒有以前那麼傷感了,聚聚散散的,似乎已經養成習慣;在那天,我和未婚妻決定在明年的二月結婚;
    送他們的時候,小嬋第一次在分別的時候沒有哭,反而笑了;也許是沒幾個月又要回來吧,顧城說老三你婚禮好好准備,酒要存多一點,洞房要搞得大一點,小嬋也跟著起哄說要好好折騰我。。。。。。那天大家都開開心心的,他們上飛機的時候,都是笑著揮手的;
    回到了加拿大後,顧城和小嬋依舊是原來的生活和工作軌跡;由於分公司的開設和客戶圈的擴大,顧城經常會出差,幾個城市跑來跑去的,有的時候會帶上小嬋一起去,工作之余旅游旅游,而有的時候小嬋就留在多倫多,每到那個時候,不論多晚,顧城都會給小嬋打電話,說好半天的話,每次顧城回來的時候總會給小嬋帶點禮物,於是小嬋就一件件的搜藏起來,還拍照片做成相冊給我們看,很幸福;
    日子就這樣平淡如水的過著,MSN上看到顧城的次數也越來越少了,每次和小嬋說話的時候,小嬋總是說顧城很累,但是她說了也不管用,有好幾次她讓顧城去踢踢球,放松放松,顧城也是答應了好幾回,但始終都沒有去過,小嬋說新買的球鞋都快長出蟲子來了;而和顧城聊天的時候,他說現在公司還處於創業期,很多事情需要多關心,不能有半點閃失;等到以後一切都能平穩下來,自己生活上的事情會仔細打理的,其實他很多次看到一些朋友去踢球,腳也是很癢癢的;聊著聊著我們感嘆起來,什麼時候能再在一起踢踢球,該多好啊……
    最近,我經常會翻看我們當年留下的照片,有旅游的,有踢球的,還有他們寄回來的相冊,不知不覺中感覺回到了過去,飛揚的青春、真摯的感情、歡聚的喜悅、離別的傷感,很多事情就像發生在眼前,一幕幕的像電影,模糊中漸漸的清晰……回憶,有的時候是美好的,更多的卻是回到現實的痛苦,看著他們的音容相貌定格在一張張的相片上,感覺不能承載的,太多太多,點上煙,繚繞中眼眶模糊……
    那年元旦的時候,我們一起去看望了老四,老四在裡面挺好的,據說過段時間可以減刑,這著實讓我們興奮了好久,琳兒說要是大哥和姐姐知道後,一定也很高興的;二哥說他考慮把公司牽到北京去了,老四出來的話就回北京,在哪跌倒就在哪爬起來……老四說三哥你結婚的話不一定能請出探親假來,不過這杯酒一定要給存著,我說沒問題,你能早點出來比什麼都強,到時候我們幾個好好聚聚,喝場酒,踢場球;
    元旦後,我和未婚妻開始忙於結婚的准備,每進展一步,總要在MSN上和遠在加拿大的兄妹倆“彙報”一番,小嬋說給我們准備好了禮物,說你和小嫂肯定會喜歡的,隨著婚期的臨近,事情也多了起來;那段時間小嬋常常問我很多問題,說小哥快要結婚了,什麼感覺啊,小嫂有沒有婚前恐懼症啊,打算什麼時候要寶寶啊等等,我就說那個時候你和大哥結婚的時候是啥樣,我現在就是啥樣,小嬋立馬口風一轉,說哪可不一樣,我說哪不一樣了,於是我只看到發來的一張笑臉,但是我能感到笑臉背後的溫馨和幸福,還有一種滿足;
    去年過了情人節,他們回來准備參加我的婚禮;小嬋嚷嚷著說小哥你怎麼不放在情人節結婚啊,多浪漫啊;我說你小嫂聰明,要是放在情人節結婚,以後每年的情人節和結婚紀念日就可以一起過了,分開了就可以過兩次,收兩回禮物;小嬋裝作恍然大悟的樣子,妻子笑笑說不是那樣的,主要是看過情人節那天的黃歷,不宜婚嫁;
    婚禮前幾天,我們特地抽了一個下午回學校去踢球,多年不大運動的顧城已經沒有了當年的風采,雖然看的出來基本功還在,但是也基本上屬於球踢他了,很多時候我們都故意嘲笑他不行了,說得小嬋也在一旁煽風點火,一個勁的數落,恨不得馬上要顧城寫上加強身體鍛煉的計劃;而顧城也只能傻傻的笑,搖搖頭說真的不行了,不過扭頭看看二哥,似乎又找到了點平衡……那天球雖然踢的沒有以前流暢了,但是仿佛真的回到的大學的時候,感覺好極了;
    婚宴上,他們著實把我折騰的不輕,印像中到了最後他們這桌就再也沒有挪過位置,酒喝了一杯又一杯,煙點了一根又一根,那天居然到最後也沒有吐,更沒有倒下;後來還去了房間大鬧了一番……
    凌晨的時候,我是被快冒煙的嗓子弄醒的,喝了水後就沒有了睡意;由於他們下榻的酒店就是我婚宴的酒店,於是走到他們房間門口看了看,發現還有燈光,敲門進去後看見顧城正在
   
    和加拿大的同事網上說事,小嬋已經迷迷糊糊的睡著了;我說怎麼還不睡,顧城說睡不著,政還公司有點事情處理一下,於是便有一句沒一句的和我說起在加拿大創業的事情來,聽著他一點一滴的話,經歷的成功、遭遇的挫折,那種深深的感嘆,我想也許只有親身經歷過才能體會其中的艱辛;說話的時候,顧城會習慣性的看看睡著的小嬋,眼光中充滿愛意,我知道,那是他工作的原動力,讓小嬋過的更平安幸福,才是他真正的目標……
    我婚後的幾天裡,他們先是回了趟老家,照舊去看望了他們的父親,還有很多親戚,住了一個晚上後便動身去東北看望老四;在會面的時候,顧城和老四說了很多,最關鍵的就是讓老四能爭取早點出來,然後在北京就住在他的房子裡,從頭開始;我們都知道顧城實際上對老四始終有種愧疚,雖然老四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想法,但是顧城總是想多給老四做點什麼,讓自己的心裡能夠好受些;小嬋說四哥出來的話,一定回來接,然後到那個時候,和二哥、小哥和琳兒一起好好的團聚團聚,老四說夢裡都盼著那一天呢……
    回去的時候,他們決定從北京走,讓我和琳兒就不要去送了,有二哥在;本來我們也打算不去送了,可是就在他們臨行的前兩天,琳兒約我一起吃飯說,還是想去送,說不知道為什麼,心裡總感覺有點不是很踏實的感覺,我笑笑說琳兒你就是敏感,有什麼不踏實的,大家不是過得挺好麼,而琳兒卻不再說什麼,只是開始了沉思,我看她那樣,於是想想也是,這次他們回去後,或許下次回來就要等到老四出來了,於是便和琳兒決定第二天去北京,送送他們;
    小嬋知道了我們要來送他們,嘴上雖然說不要了不要了,但是我們知道她和顧城心裡還是很開心的;那天我們去吃全聚德烤鴨,小嬋和我們說起了那時在北京,顧城帶她吃烤鴨的時候,一些話兒還記憶猶新……於是他們又回想起在北京時候的一些趣事,說給我們聽,說的大家都很開心;而走的前夜,琳兒和小嬋在房間裡差不多聊了一個晚上,天快亮的時候才迷糊睡了一會,我們看見她們的時候發現她們都哭過的樣子,於是笑著安慰說以後還會碰頭的……
    去機場的路上大家的話似乎都很少,只是各自看著窗外;和他們告別的時候,突然感覺一陣難受,那種從心底最深處泛上來的壓抑,很莫名……小嬋似乎也很激動,一一和我們擁抱告別,嘴裡含糊不清的說著什麼,眼淚已經掛滿臉龐,琳兒用手理了理小嬋被淚水打濕的長發,看了很久卻也一時說不上什麼來,只是陪著掉眼淚……提行李、揮手、轉身,一幕幕似乎都定格了,當小嬋拉著顧城的手消失在我們的視線裡的時候,我們都愣了好長時間,琳兒說那個時候她居然沒有了轉身的力氣,只是特別想哭……
    不知道為什麼,我們又像第一次送他們出國一樣,站到了那個可以看見停機坪的地方,遠遠的,看著那架飛機,滑行、加速、起飛、然後慢慢消失在無邊的天際……
    也許前生就是注定了一些東西,人總是想在歲月中張開雙手抓住點什麼,卻在不經意間從自己的手指縫裡流逝了更多;那天機場分手後我們的聚餐,談論最多的話題就是他們的往昔歲月,很多場景依稀就在昨日,卻又感覺遙遠,說到動情處琳兒好幾次蕭然淚下,整個晚餐的氣氛都有一種莫名的傷感,也許只是以為離別,卻不知是永別……
    似水流年,這話一點不假;他們回去後,大家的日子就像水一樣的流逝,平淡而又簡單,我們依舊在MSN上互相說著自己的生活,依舊計劃著各自事業的方向,依舊盤算著下次聚首的日期,依舊感受著對方的心情;顧城的公司一步一步的擴大,他們生活的條件也越來越好;很快顧城便加入了多倫多當地的行業華人商會,這一來他的應酬更多了;顧城說他其實很喜歡和小嬋一起去參加那些派對和宴會,倆人手挽著手的時候,都是很幸福的;
    很多次我們在MSN上群聊,二哥和琳兒說老大你也好考慮培養下一代了,我們也是跟著起哄,說二哥的孩子都快會打醬油了,大哥再不考慮就晚了;每到這個時候,小嬋總是一言不發,只是在我們的呼喊聲中才偶爾打上一、兩個字;顧城也和我們說計劃總是要一步一步來,於是我們又開始教育他們,計劃趕不上變化,計劃不如不計劃等等,說得他們老是想轉換話題,或者把話題往我和琳兒身上引……雖然只是在網絡,但是我們都能感到那份開心,很純粹;
    十月,顧城單獨回來過一次,而我們在上海的會面很倉促,僅僅是在酒店的大堂裡坐了一個多小時,連飯也沒有一起吃,他就直接被客戶接走,我和琳兒站在大廳門口送他上車的時候,顧城說知道老四可以減刑了,讓我們多關心著點,下次回來就有可能是老四出來的時候了,到時候一定好好聚聚;我們說大哥放心,我們都盼著那一天呢;
    生活總會在你平靜的時候給你一些驚喜,或傷感、或幸福;記得那是春節假期的最後一天,我准備好的二天上班的材料後已經很晚了,剛睡下沒有多久,我接到了顧城的電話……
    電話那頭的顧城已經激動的不能自已,對著話筒嚷了好幾遍,說老三我要做爸爸了,迷糊的我也一下子興奮起來,語無倫次的說著一些祝福的話;雖然遠隔千山萬水,但是那份激動,卻是來得那樣的真實,那樣的突然;顧城說他和小嬋剛從私人醫生那裡回來,醫生已經確定的說小嬋是懷孕了,並且已經有了一個多月,但是小嬋的身體不是特別好,要多注意休息和保養等等,而顧城給我們打電話的時候,正在回家的路上;
    自從確定小嬋懷孕後,顧城就不再讓小嬋去公司上班了,而是每天在家安靜的休息,剛開始的時候小嬋很不習慣,但是又拗不過顧城,只好每天乖乖的呆在家裡,看看書,做點簡單的家務;而那種將要做媽媽的喜悅時時刻刻縈繞在小嬋的腦海裡,看著書上又要注意這,又要注意那,卻也是樂趣無窮,而實在憋不住的時候也會上會網,給我們傳達著喜悅,然後又在我們催促中下網;而顧城每天公司沒有事情了就會趕回家,很多次推掉了約會和應酬,也不舍得讓小嬋自己做飯……小嬋說了他好多次,說還沒有到不能干活的時候,有些事情她可以做,不用哥哥那麼操心,顧城總是以醫生的囑咐為由,要小嬋好好保養身體,這才是最重要的;
    小嬋懷孕的消息也讓我們兄妹幾個著實興奮了好久,而喜上加喜的是,在得知小嬋懷孕的一個多月後,琳兒也檢查出來懷孕了,計算一下時間,居然相差不多,我們感嘆姐妹就是姐妹,做媽媽都差不多一起的,有的時候甚至是羨慕,羨慕之後是祝福,而小嬋和琳兒還開玩笑說定下娃娃親;
    日子一天一天過著,顧城和小嬋老早就開始計算著孩子的出生日期,而每天的胎教是小嬋唯一的功課,他們躺著,一起計劃著,是兒子如何,是女兒又如何,好多次甚至給孩子安排到了大學,於是相視而笑,很甜蜜,很溫馨,很期待……。
    太美好的東西,總是會遭受到嫉妒,太美好的人生,總會留下遺憾;或者說的平和一點,人的一生,愛情、家庭、財富、地位、生命、健康、疾病、朋友……總體上是平衡的,在某些地方失去了,會在其他方面得到,同樣,在某些地方得到了,也會在某些方面失去……。
    顧城分公司的一個客戶將要舉行婚禮,邀請顧城和小嬋一起去,雖然顧城不大願意在小嬋懷孕期間出遠門,但是畢竟是一個很重要的客戶,小嬋也能理解顧城的難處,在做好了一些准備後,還是決定去了;那天在MSN上,我看到顧城,他和我說起了要開車去鄰城參加他客戶的婚禮的事,而我也只是囑咐開長途車,路上小心,其他沒有感到半點異樣;後來我們聊了一個上午,中午的時候他告訴我下午要回去陪小嬋,等參加完婚禮後還要去辦理入籍的很多事情……
    卻沒有想到,那是最後一次和他對話了……
    也許,這就是命……
    2005年6月9號深夜,我接到了大洋彼岸的電話,拿起聽筒,卻不是熟悉的聲音……
    我的腦海一片空白,聽不見聽筒那頭的聲音,也感覺不到自己的淚水……
    眼睛終於適應了黑色,仿佛面前的一切在搖晃,而我無力支撐這一切,漸漸的,我聽見了妻的哭泣,突然感覺眼前的一切都是那麼的可怕,一種恐懼湧上心來……
    沉默、沉靜、沉重,天色黎明,我點上煙,閉上眼,一切的一切,漸漸的清晰……
    所有的事,都成了回憶,所有的往昔,都成了故事,所有的青春,也許都會銘記,所有的人,也許終將忘卻……
   
    站在陽台,突然感覺天空一下子泛白,也就在那一瞬間,我耳邊似乎響起一聲凄厲的剎車聲,我一陣顫抖,繼而,死一樣的寂靜……
    但願有天堂……
    但願天堂沒有車來車往……
    但願天堂有花香……
     
    昨夜,當最後一個符號敲下的時候,沒有想像中的解脫,原本還想繼續寫點什麼,卻沒有了心情;點上一根煙,看著天涯上的文字,有的只是傷感,所有的一切似乎都變得不重要,恍惚中找朋友下了幾盤棋,心不在焉,於是早早睡去;
    今天上海依舊涼爽,從電腦中打開這兩個月來每天都要打開的那個文檔,淡淡回想起這兩個多月來經歷的一切,仿佛是一個世紀,平靜和喧囂、支持和反對、漫罵和寬容,在一對對的矛盾的催化中,帖子也走到了今天;
    如果說故事本身可以寫下這麼多的文字,而在這個帖子問世後發生的台前幕後的一切完全還可以寫下這麼一本文字,在猩猩公布了所謂的證據後幾天,我曾經認認真真的翻看前面的所有帖子,不知道為什麼,我突然想起了聖經裡提到的人的七宗原罪……我和猩猩聊天的時候開玩笑說我要去學習聖經了,猩猩說有信仰其實是件幸福的事;我們每個人都在忠於自己的信仰,忠於自己的感覺,這其實很幸福,也是力量……
    今早,再一次翻起以前的帖子,看到支持的感動,我笑了,看到冷靜的質疑,我笑了,看到尖酸的諷刺,我笑了,看到暴怒的漫罵,我笑了……唯獨看到自己留下的點滴,突然有種解脫,也許這種感覺遲到了一個晚上;不過,人人都從帖子裡得到了點什麼,或者說收獲到點什麼,而我,收獲的更多,也是好事;
    有很多時候我也會高興,看到我的帖子會給一些人帶來積極的一面,勇敢也好、改變也好,這或許是我大哥和小妹能留於人間的延續吧,感動的淚水和心理的共鳴,其實,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而我們能做的,只是珍惜和珍藏;FANS也好、理性支持也好,我只會關注他們心中想表達的真正含義,而不會去關注表達的方式;而對於那些看過我公布的證據的朋友們,我感謝你們;
    同時,在這個高度不健全的所謂商業社會裡,人的思想意識流似乎自覺不自覺的都會商業一把,用睿智的頭腦去尋找各類事件裡的所謂商業氣息,自覺時髦;而在這個即將構建的“和諧社會”裡,誰又能靜下心來和諧一下,在亂世中那種“萬人皆醉我獨醒”似乎是英雄,而就在當今社會連花甲老人都知“涼粉、盒飯、玉米”的年代,誰又比誰多傻3秒鐘;其實,開心才是最主要的;
    對於我的兄弟姐妹,我感到的只有深深的歉意;
    對於所有關心支持、質疑諷刺、侮辱漫罵、惡意攻擊我的人,我只有感謝,有很多閱歷不是誰想得到就能得到的;
    對於這篇帖子,我將會建議斑竹封掉,任由它漸漸沉去,真正記住它的人,只會是在心的最底層;
    對於有關於本貼的商業行為,我一概拒絕;
    對於真實,仁智問題,但是,我堅持我的;
    結束,其實是開始;人生還要繼續,生活還要繼續,我們就像蒼茫宇宙中的星辰,不經意間集聚在一起,隨後,沿著各自的軌道,漸漸遠去;
    而我,用我的真心,祝願所有關注這篇帖子的人,在現實生活中,平安、健康、快樂、幸福;
    其實,我幾乎不用句號,因為我一直認為,文字和生活,沒有相對的終點;但是今天,是該用句號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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