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騎士 | 2013-3-27 11:06:29

作者 : 丁十七 

作者簡介 :
丁十七,男,生於上世紀七○年代末。遊寓京城,詞訟為生。幼習陰陽,略工詩詞,粗通百戲,性遠權謀,差近僧道。以人間筆墨寫神鬼文章,聊遣浮生。著有《註冊陰陽師》等書。


書名 : 註冊陰陽師

內容簡介:
老經驗的醫生,為何半夜三更睜著眼睛、拿著手術刀夢遊?
醫院走廊裡坐著那個小男孩,笑著要人看他的胸口。只是,誰能看見他?
面對一盤棋局,受害者毫無預兆地死去。警方如何調查也不會知道,電腦螢幕背後,其實……
李克,法學院二年級學生,專長卻不是背誦法律條文,而是為大都市中的人們解決各類「非常規」事件。通陰陽、鑑三界,透過鬼眼看,每時每刻發生在任何人身邊的小事,原來都深藏著讓人毛骨悚然的果與因。
天命可算,人心叵測。對於註冊陰陽師來說,我們的世界,究竟是什麼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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騎士 | 2013-3-27 11:07:09

(一)訪客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萬物負陰而抱陽,沖氣以為和。

    夫陰陽者,天地之機也,司陰陽者,即握天地之匙。

    ---------------------------------

    這天下午沒課,屈指算算,一個月沒開張了,我在辦公室�對老謝發牢騷說:“謝主任,咱得幹點啥啊。不然就餓死了。”說是辦公室,其實就是老謝以前住的舊筒子樓,他搬家之後改做辦公室了,外間擺張桌子作會客廳,里間放張床就是我的臥室。因為工作原因,我不能經常回寢室住。

    剛近中年,已經開始發福,頭髮基本掉光,長得圓圓胖胖的老謝正在屋�度步,聽我這麼一說,也很鬱悶,一邊搓手一邊說:“是啊是啊,得給年輕人多創造點鍛煉機會啊。你看要不咱打個廣告啥的?”

    我徹底昏倒,“主任啊,你怎麼越老越糊塗,廣告怎麼打?啊?象這樣,‘廚房有厲鬼?臥室有女鬼?客廳有吊死鬼?家中有鬼不用愁,茅山靈異事務所為您解除憂!’恐怕當事人沒來,公安先把你抓去了。

    老謝撓撓本來就不多的頭髮,呵呵一笑:“也是,本來咱們這個工作就是隱蔽性比較強的,就連靈異管委會也是民間組織,不為人知的。”

    靈異之說,終究是不能被社會公眾所廣泛接受的,所以一切工作,都是秘密進行,牌子也都是掛的什麼命理研究所啊、資訊諮詢中心一類的,收費的話也只有收據沒有發票,當然倒不怕當事人去工商局告,因為誰想剛送走了小鬼,又惹上更厲害的陰陽師呢?唯一稱的上管理組織的是靈異管理委員會,簡稱靈管會,是一個自發性的民間團體,由各大門派推薦的代表出任委員,並選舉出主席,這一屆的主席是現任三清教掌教。

    正在一籌莫展的時候,響起了久違的敲門聲。

    老謝連忙到辦公桌後面坐下,從書架上取下個大檔案袋,把�面亂七八糟的紙張攤到桌上,然後翹起二郎腿,端著茶杯,以目示意我去開門。這傢夥,打我實習開始,還沒見他正經捉過一隻厲害的鬼呢,派頭倒是挺足。

    打開門一看,一個滿面愁容的中年婦女站在門外,她見我開門先楞了一楞,然後問:“請問,謝大師在麼?”。

    “哪個謝大師?”我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啊,你說謝主任啊,在在,您請進。”我連忙把她讓進屋�。

    女人仿佛躊躇了一陣,終於進屋,四下看了看,這才對正在埋頭“研究案情”的老謝禮貌的問:“請問,您就是謝大師吧?”

    老謝放下手中茶杯,從桌上那一堆廢紙中擡起頭來,看了看對方,“晤”了一聲。然後又低下頭,繼續‘鑽研’那一堆廢紙。

    我強忍住笑,給女人搬了把椅子坐下,自己站在一旁。

    女人看謝大師如此“繁忙”,幾次欲言又止。後來終於忍不住,試探著開口說:“聽說謝大師對與捉鬼驅邪很有研究,我們家……”

    話還沒說完,老謝猛的一拍桌子,把我和這女人都嚇了一大跳,只見大師擡起頭,激動的說:“李師侄,終於被我找到這千年惡鬼的破綻了,明天晚上,我們就去收了他!這十幾條人命也該跟他清算了。”

    李師侄???這稱呼讓我寒毛倒豎,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十幾條人命?哪來千年惡鬼?我口中連忙應著:“師伯辛苦了,為了這案子,您好幾天沒合眼了。”心中卻暗笑,惡鬼不知道,餓鬼這�倒是有兩隻。

    他居然也不臉紅,點頭說:“沒辦法啊,誰讓咱們身負常人不具備的能力呢,有時候能力越大責任就越大啊,怎麼敢有絲毫懈怠。”說完從兜�掏出根煙,點著了,深深吸了一口,望椅子背上一靠,仿佛終於從緊張工作中放鬆下來的樣子。忽然間仿佛剛注意到這女人一樣,啊了一聲問:“您是?”

    女人連忙誠惶誠恐的自我介紹,並把來意說明。

    原來她是H大附屬醫院腦外科王醫生的愛人。王太太說最近這將近半個月時間�,每逢夜�醒過來,都會發現自己的丈夫不在身邊,卻站在客廳�,一個人不住比劃著,比劃好一陣子之後,才重又回去睡下。雖然是空著手比劃,可已經嚇得她已經連著好幾天沒敢睡覺了,又不敢驚擾他丈夫,第二天問起來,丈夫卻含含糊糊的說,可能是夢遊吧,最近太累了。王太太越想越怕,想著會不會是中邪了,於是把這事偷偷跟密友講了,碰巧他的一個朋友是以前老謝的一個客戶,於是便找上門了。

    老謝聽了之後,眉頭緊皺在一起,半晌沈吟不語。

    怎麼聽著這麼象《連城訣》�邊砌牆那個啊,我覺得後脊樑有點發毛,剛想開口,老謝大手一揮,果斷的說:“惡鬼侵體,奇邪入腦!”

    啊?!王太太顯然嚇了一跳,怯怯的問:“真的是中邪了?”

    老謝點點頭:“還不是一般的邪,乃是厲鬼,照我估計,不出三天,他就會拿著手術刀比劃了,不出七天,他就會比劃到你身上了。”老謝的語調十分沈重,並且同時做出幾下砍瓜切菜般的手勢。

    王太太嚇得差點昏過去,急急忙忙從懷�掏出個信封來,遞給老謝:“知道您的規矩,這是一千塊錢,請謝大師幫忙,事後我們還有重謝。”

    老謝拿眼尾看了看,接過來順手扔給我,淡淡的說:“李師侄啊,你去跑一趟吧。”我一點沒客氣,接過來揣進兜�。

    王太太若大年紀,飽經世態,聞弦歌安能不知雅意,連忙又從兜�掏出另個大點的信封來:“這�還有兩千,一共是三千,無論如何大師您要幫幫忙。”

    老謝接過來,笑著說:“你別看李師侄年輕,他可是茅山正統,額頭生有一隻陰陽眼,可明鑒三界鬼神的。”

    這點他倒是沒有過分吹牛,打我一生下,就能夠看見些一般人看不見的東西,甚至很多陰陽師要焚符籙捏法咒才能看到的鬼魅之物,我都一眼了然,老爸說這叫鬼眼,是陰陽師夢寐以求的天賦,要知道具有一定道行的陰陽師,可以通過焚符籙捏法咒的方式看到鬼或者通過靈氣念力的異樣感知鬼的存在,但是像我這樣一眼看到的,卻絕無僅有,茅山一脈也僅在第三代和第十九代上出現過,也正因此,他和老媽才更堅定了讓我繼承道統的決。只不過我可不像二郎神似的在額頭上長只眼睛,我的鬼眼是左眼,從外表看起來跟正常人毫無區別。唉,其實有時候我道寧可沒有這只鬼眼,你想想看,在食堂吃飯時候發現對面有個餓死鬼盯著你的雞腿看、洗澡時候忽然發現窗戶有只女鬼、在電影院泡MM時候忽然發現棚頂懸著個吊死鬼,太煞風景了,有時候睡都睡不安穩,唉。

    不知道王太太是沒料到我這個年輕人有如此神通,還是被老謝侃暈了,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老謝沖我說:“你把合同拿過來,給王太太簽個字。”

    合同雙方各執一份,所�的這份,將來靈管會是要查的,所以要留存,當事人那份自己保存。簽了字,老謝一拍胸脯:“除魔衛道是我們的職責,你放心吧,晚上我就親自去一趟你家,保證手到鬼除。”

    “大師您今晚不是要去捉那個千年惡鬼?”

    “啊,啊,這個,我會施法先將它鎮住,待去過你家之後,再去收服不遲。”

    王太太沒想到大師如此看重自己家的事情,怕真的是有什麼大事要發生,一時間不知道是憂是喜,又跟我說了句:“小夥子你也多費心了。”然後千恩萬謝的走了。

    送王太太出門後,回頭一看,老謝笑吟吟的看著我,心知不妙,想走已遲。

    “交出來吧。”老謝伸出手掌,笑呵呵的說。

    萬分無奈下,從口袋�掏出那小信封,交給老謝。老謝從�面抽出三張給我:“這是你的。”沒辦法,老謝的CASE,按規矩我只能拿10的勞務費,誰讓人家是沖著謝大師的名頭來的呢。長歎一聲,把錢收下,聊勝於無啊。

    “準備一下吧,晚上咱們開工。”老謝一邊把錢鎖進抽屜,一邊說:“我得親自跑一趟,免得當事人覺得不值,去靈異管委會投訴咱們。”

    “謝主任,你真能確定那是奇邪入腦?”

    老謝搖頭:“不確定。”

    “那您覺得是?”

    “我看就是夢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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騎士 | 2013-3-27 11:07:31

(二)夢遊

    按照老謝的要求,我穿上了道服,腳踏布履,背插桃木劍,作足了有道高人的架勢。老謝也不知道從哪翻了一件破敗的杏黃道袍罩在身上,趁著茫茫的夜色,兩人走到H大家屬樓。

    前面已經提到,H市乃是六合八陰地脈之極,聚集著無數的遊魂夜鬼。H市的居民們,常常會有撞鬼、鬼打牆、鬼壓身之類的經歷,因此即使嘴上不明說,心理也多多少少都會有個神鬼的概念。所以即使在白天看到我們這身裝扮,最多就是驚訝一下,還也不至於當精神病報警。老謝邊走邊跟我亂侃,某年某年,他以一人之力大破九幽鬼陣救出我父親,某年某年,他又一力阻止了百鬼夜遊,被靈管會授予終生成就勳章……

    王太太已經等在樓下了,遠遠見兩人這一身打扮,忙不叠的迎上來,態度很是謙恭。

    老謝笑呵呵的沖我擠擠眼,意思是,看吧,包裝很重要。

    王太太站在門口,把倆人讓進房間,一進門,笑容便凝結在老謝臉上。因為在這房間中,有一股十分奇異的念力。說到念力,其實是業內對世界構成的一個定義。《管子※#183;內業》說:精氣流於天地之間,謂之鬼神。從自然科學角度來講,世界是以物質為本源的,不停的深入解構之後,發現了質子分子原子乃至納米等等。而靈異工作者眼中的世界,則是由這樣那樣的念力所構成,大到星辰日月,小至一花一木,皆有其念力,這念力,恰是本性的照應。正常的念力無形無質,普通人無法察覺也無法對外使用。只有通過特殊手段的激發之後,才能夠對周圍產生影響。以我們茅山派來講,念力的昇華就具體體現為使用法器符咒的法力,對佛家人來講,就體現為他們的誦經、真言等等伏魔手段,對習武之人來講,就是所謂的內力了。人的念力通常是天生之稟或通過訓練之後,才可以大大提升和激發,而對於鬼來講,不需經過特殊鍛煉而激發他們產生並使用念力的原因,通常是欲望,無休止的欲望……

    眼前這一股奇異的念力,雖然並不十分強大,卻無法判定他的成因,可以肯定的是,這屋子絕對不尋常。我和老謝對視一眼,暗自慶倖帶齊了傢夥來,我甚至從老謝臉上看出些許悔意,不知道是後悔錢收少了,還是後悔不應該來。

    王太太小聲說:“我先生已經睡熟了,一會就該起來比劃了。”聲音帶著一絲顫抖,憑空添了分恐怖的感覺。

    就在這時,臥室方向穿出了聲響,三人連忙躲在過廳的黑暗處,只見一個黑影慢慢穿到過廳,走進客廳。我一拉老謝,意思是不是跟上去看看,卻覺得老謝手心已經滿是汗水。回頭看了一眼,黑暗中的目光十分凝重,卻並不是朝向客廳方向,而是若有所思的看著臥室。

    三人掂著腳貓著腰走到客廳門口,我壯著膽子當先一個彎腰探頭進到客廳,擡頭看時,借著微弱的月光,只見一個高瘦的背影,站在窗前,雙手有規律的不住揮動著。

    老謝也跟著進了客廳,王太太走在最後。

    王太太雖然也嚇的夠戧,但這景象她已經不是第一次見,比起我們兩人來,倒不見得怎樣失態,用手示意我們繞到前面去看個究竟。

    我們硬著頭皮繞到那身影的正面,只見王醫生雙手舉在半空,正有條不紊的作出各種動作,拇指和食指捏緊作握筆狀,從左畫到右,放下,做出重又拿起一樣工具的動作,改捏為握,依照剛才所畫的軌跡,劃下,然後雙手探出,四下摸索後,仿佛找到什麼,輕輕拎起一片來……

    他那雙雙本該堅定而沈穩的手,驀地劇烈顫抖起來……

    這時,那塊一直遮擋著大半個個月亮的雲彩飄走,月光穿過窗戶,陡然傾瀉下來。

    我終於看清王醫生的臉。

    清瘦的面上,表情十分猙獰,仿佛正在痛苦中苦苦掙扎一般,更為恐怖的是,夢遊中的王醫生,此刻竟然——睜著雙眼!

    如果不是老謝拉我退出客廳,剛才幾乎一衝動之下給他一股三昧真火嘗嘗。重又退回門廳的黑暗當中,心下稍安。王太太低聲說,每次到了這個時候,就快結束了。果然,一會王醫生高瘦的身影從客廳走出來,慢慢進入臥室,不一會,鼾聲傳出。老謝思索了一下,囑咐了王太太幾句,又給了他一張鎮宅的符咒。然後帶著我離開。

    出了大門,一陣夜風吹來,我才發覺,自己已經大汗淋漓。老謝看起來心情不怎麼好,並不是因為倉促中無功而退,而是皺著眉頭好象有什麼疑團不能解開。等到走出了家屬區,一直沈默不語老謝才開口說:“李克,你發現了沒有?”

    他再不開口,我就憋壞了,聞言連忙點頭:“恩,王醫生並沒有中邪或者被鬼附身,他看起來的的確確是夢遊。”

    “不錯,但是王醫生家�那陣奇怪的念力,是什麼呢?”

    我搖頭,那念力奇異之極,我想遍《茅山鑒鬼錄》也找不到類似的描述。

    “那念力的源頭就在王醫生的臥室當中,不過敵我不明,不宜輕舉妄動啊。”這話跟他剛才和王太太說的一模一樣,並且剛才他還約了王太太明天中午再到事務所來,說有細節要進一步瞭解。

    “還有件很奇怪的事情,你發覺沒有?”老謝邊走邊說。

    “什麼事情?你是說王醫生夢遊的時候睜著眼?”

    “這是一個,還有個更奇怪的,王醫生是腦外的醫生沒錯吧?”

    “沒錯啊。”王醫生是H大醫院腦外科的主刀,在本市都是數一數二的名醫,這個我也有所耳聞。

    老謝停住腳步,盯著我的眼睛,一字一頓的說:“腦部手術是很局部細緻的操作,為什麼剛才他會作出開膛破肚這些其他外科才有的動作?”

    一陣夜風吹來,驀地平添一股寒意。

    第二天中午,王太太如約來到事務所,面容仿佛比昨天又憔悴了不少。一進門就說:“我看我還是搬出來住吧,每天都這樣太嚇人了。”

    老謝靠在椅背上,輕輕擺擺手,示意她不要驚慌。這一點上我很佩服老謝,無論底氣怎樣的不足,但是作出來的架勢總能給當事人一種成足在胸的感覺。

    “你丈夫的這種情形,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老謝慢吞吞的開口。

    “差不多一個禮拜前吧。”

    “一個禮拜前?”老謝點點頭:“那麼你記得那段時間有沒有什麼奇怪的事情發生?或者說對你丈夫影響很大的事情?”

    王太太遲疑了一下:“要說影響大,那就是半個月前張老去世這件吧,這件事給我丈夫打擊很大。”

    “張老?你接著說下去。”

    “張老是咱們省著名的肝膽外科專家,我丈夫是他的唯一學生,加上他一生未娶,說是師徒,不如說是父子更象些。半個月前,他因病去世,是由我丈夫料理的後事。”

    “你等等,”老謝打斷了她:“你丈夫是腦外科的吧,怎麼他的老師是肝膽外科?”

    “是這樣,我丈夫年輕時候學的肝膽外科,後來我不知道為什麼,差不多是二十年的樣子吧,他有一天回家,忽然就說要改研究腦外了,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對了,我丈夫剛改行沒多久,張老就在肝膽外科的研究上取得了突破性進展,好多人見到我丈夫都說改行太可惜了。”

    老謝忽然從椅背上坐直了身體,沈聲問:“肝膽外科,是不是要開膛破肚的那種?”我也跟著撲捉到了這一問題的重要性,凝神聽著。

    王太太顯然沒有注意到我們兩人異樣的表情,點了點頭,接著說下去:“我丈夫不肯鑽研肝膽外科,這也是張老一直耿耿於懷的事,以至於到了晚年的時候,與我丈夫的關係惡化到了極點,甚至不許我丈夫再叫他作老師了,但我知道我丈夫心�還是一直很尊敬他的。張老去世之後,因為沒有其他親人,院�邊讓我丈夫來料理後事。”王太太停了停,仿佛理了理混亂的思緒,繼續開口:“葬禮結束的那天,我丈夫心情很好。他跟我說他的老師也沒有忘記他,還在遺書�邊指定了東西送他。”

    “是什麼東西?”我跟老謝不約而同脫口問道。

    “是一卷書稿。”

    “書稿?”

    “是啊,是一卷書稿,但是我丈夫看都沒看,就把書稿封起來了。”她頓了頓,想起什麼似的說:“對了,還有一樣東西。”

    “什麼東西?”

    “一顆圓圓的小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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騎士 | 2013-3-27 11:05:47

(三)奪神

    我跟老謝不約而同的感覺,問題出在這顆石頭上。

    過分的是,老謝在沒有事先徵求經過我意見的情況下,對王太太說:“一會讓我師侄去你家看看這顆石頭。”

    王太太先走一步後,我質問老謝:“為什麼不一起去?”

    老謝搖搖頭:“我另有重要事情要作。這次去只是看看虛實,不是收鬼。你的鬼眼正是人盡其才哦。”說完拍拍我的肩膀,慈祥的說:“怎麼說你也是實習陰陽師了,對自己有點信心。”

    “唉,主任我還沒考過資格證的。”

    “所以你才要加強實踐啊,多在我這作幾個案子,將來考陰陽師資格證還不是小菜一碟。”

    我在王太太家樓下徘徊到中午12點時候才上樓,這是陽氣最盛的時候。

    果然如王太太所說,他丈夫每天這個時候都在單位午睡。即使是在陽氣最足的此刻,屋子�那股奇怪的念力竟沒覺出有削弱的跡象,令人生出絲絲寒意,只是王太太感覺不到罷了。王太太領我到臥室,從床頭的櫃子中,取出一個小盒子放在床上上,然後就躲得遠遠的。

    看到盒子就是一驚,看起來黑黝黝的像是鐵的,上邊的花紋竟是一個鎮邪的法陣,看樣子應該是佛門之物,這�邊究竟是什麼東西?為何有這法陣鎮著,還能讓人感覺到它的念力,一旦開啟,會是什麼光景?

    我從懷�取一張六壬護身符,拈火燒了,把紙灰撒在鐵盒上,然後搓一些朱砂在掌心,蹲下身字,小心翼翼的伸手摸向鐵盒。

    觸手冰冷。一陣強大的念力由鐵盒傳來直入肺腑,冰冷陰森,如果不是事先塗了朱砂在手,恐怕這一下就會把我彈開了。王太太拿它時候毫無異狀,卻對我這修道之人有這麼大反映,看來這�邊的東西,大不尋常。我深吸一口氣,打開鐵盒。

    一陣強大無匹的念力奔湧而出。

    我收攝心神,定睛看去,映入眼中的是一疊厚厚的書稿,書稿旁邊,放著一顆圓溜溜的紫色小珠,小指肚大小,幽幽的放著寒光。中間有一個小孔,貫穿兩頭,不知道是什麼材質。橫豎也看不出什麼古怪,我一咬牙伸手拿起,入手頗有分量。一陣刺骨的冰冷感覺由珠子中傳來,從指尖直傳入心底,彌漫我的全身,讓我激靈打了個冷戰。

    在這一刹那,我也終於明白,為何我和老謝昨天都不能分辨這念力的種類。我閉上眼仔細分辨,這根本不是鬼氣!大多數的鬼氣,都依附著鬼的本體,而這股念力,確切的說,是一股怨念,一股強大並且執著的怨念,我想探尋它的源頭,卻發現這念力竟然給我一種無比深幽的感覺,無休無止……

    無盡黑暗中,耳畔忽然想起水聲,是驚濤拍岸的水聲,有節奏的一下接一下敲打在我心口。接著一個聲音仿佛在地獄深處低聲呼喚:“生又何歡,死又何苦?何不歸來?”低沈而妖異,卻無法分辨男女。是啊,我為何要生在此地?我在這�做什麼?我的生存有什麼意義?這樣一個個念頭在腦海中生生不息,陡然間一陣徹骨的哀傷從心底升起,彌漫整個靈知。

    遠處忽然亮起一絲光芒,雖然微弱,卻有著無比的誘惑,吸引著我如同苦海迷航的旅人,於惘然間見到指路的燈塔,一步步走過去,涉水而入,水亦冰冷刺骨。那聲音再次響起:“奈何忘川,忘盡前緣,何不歸來?”聲音的盡頭,仿佛有一扇門,內中有著無比的誘惑,伴隨著耳畔低沈妖異的聲音,吸引著我一步一步前行,水越漫越高,已經沒過我的胸口,呼吸越來越困難……

    驀地腦中靈光一閃,心道不好,用力一咬舌尖,喝一聲:“破!”一陣劇痛傳來,神智一清,恢復過來。

    王太太遠遠的看著我,驚魂未定的說:“剛才你在幹什麼,臉憋得通紅,怎麼跟你說話也不答應,嚇死我了。”

    “啊,沒什麼,我在做法”。我趕忙放下珠子,定了定神,心道好險,這才發覺自己背後的冷汗涔涔流下。好厲害,這股念力竟然差點令我心智不守。

    我無法確定它的目的,以我的鬼眼也無法看出他的源頭,但我知道我無法驅除它。到底是什麼,造就了如此之深的怨念。

    我歎了口氣,目光落到書稿上。

    拿起來,只見首頁上面寫著:《肝病臨床研究》

    胡亂翻了翻,�邊寫的都是太專業的醫學知識,根本不懂。正要放回去,背後傳來一個冷冰冰的聲音:“你們在幹什麼?”

    猛然回頭,王醫生臉色鐵青的站在我背後。我太入神,竟然沒注意到他來到身後。

    王太太可能太恐懼,所以也沒注意到,連忙解釋說,這是請來的捉鬼師傅。

    王醫生瞪了他妻子一眼,指著我的鼻子,吼道:“滾出去,不然我報警了!”

    我緩緩站起身,指著書稿說:“王醫生,這書稿您還沒有看過吧?”

    王醫生冷冷的說:“看沒看過,跟你沒有關係。滾!”

    無奈之下,我點頭離開,走到門口,很想問他些事情,卻終於沒有開口。

    從王醫生家離開的時候,心情異乎尋常的沈重,不知道該怎樣向老謝解釋這件事,也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辦,低著頭信步走著,忽然背後一陣涼意,生出一種被偷窺的感覺,那純粹是一種神秘的感覺,我雙目聚力向四周看去,卻看不到任何現實之外的東西,只隱約感覺到有一股微弱的鬼氣殘留在周圍。什麼鬼魅,居然敢大白天的露面,不怕魂飛魄散麼?

    走回到事務所辦公室。剛一進門,就被�面的景象驚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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騎士 | 2013-3-27 11:08:18

(四)名醫身後事

    本來就狹小的屋子,鋪滿了一地的報紙,老謝好象一個報攤老闆一樣,肥胖的身子紮在報紙堆上四處搜索著,聽見有人進來,頭也沒擡一下。我正要開口詢問,老謝歡呼一聲,抓著其中一張:“找到了。”不由分說,把我拉過去。

    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我看到了一行醒目的大字標題:術後二十年,發現少器官。名醫遭到質疑。副標題是:全市醫生群起維護前輩名譽。掃了一眼報紙的日期,兩個月前,大概內容是這樣的:

    患者趙某在87年時候曾經在省人民醫院作了一次膽結石手術,當時的主刀醫生正是張老。20年後,她因為肝硬化在同一家醫院作肝臟手術的時候,檢查中大夫告訴她右邊少了一葉肝,這無異晴天霹靂!算上這一次,她這一輩子就進過兩次手術室,問題只能出在前一次上。只恨自己住在一個小縣城,平時也沒有個例行體檢之類,否則早就該發現這個問題。本來想起訴張老,可是諮詢律師之後,一來要擔心訴訟時效的問題,二來也沒有直接證據證明那葉肝臟是在第一次手術中被摘除的,因為人的肝臟是可以再生的,如果真的經過了二十年的漫長時間後,那麼她的肝臟應該早已再生出一葉完整的肝片。更加上年深日久,所有當時的檔案都已經無據可查,所以沒有哪個律師願意接這個必敗的官司。無奈下,她只好找到媒體希望報導這件事,果然一石激起千層浪。

    張老是國內肝膽外科的頂尖專家,雖然他一生除王醫生外再不收徒,但他的理論和技術影響和指導了一大批後起之秀,他的研究也引領著國內肝膽外科的前沿方向。尤其是在法律天平也傾向于張老的時候,整個H市乃至H省的媒體和醫院系統無一例外的對張老的崇高醫德和專業精神投了贊成票。一場宣然大*,最後以患者的默默退出而告終,再沒人關心他的去向。可能是受的刺激太大的緣故吧,從那之後張老一病不起。這事情鬧得很大,我也略有耳聞,不過好像當時在忙著準備期末考試,所以也沒當回事,倒是老謝記性好,把這事翻了出來。

    “我就記得對這個張老有點印象嘛,終於被我找到了,原來是這麼回事。我猜他生前是利用手術的機會盜取病人的器官,他死後鬼魂就附在那個石頭上,還想驅使王醫生來繼續害人,但是王醫生靈知不昧,白天他沒法得手,所以就趁每天夜�陽氣不足的時候,妄圖侵控制王醫生的身體。既然知道是什麼東西在作祟,待我晚上就去收了他。”老謝吐沫橫飛的一口氣說完,得意洋洋的看著我。

    “唉,我的謝大師啊,您不知道這世界上有INTERNET這種東西麼?還用得著這麼鋪天蓋地的翻報紙?”

    “你說的這個英乃特是啥?”

    唉,讓我把INTERNET跟他解釋清楚,顯然比通曉整本茅山秘法還要困難,還是先講講今天的事情吧。我把經過講了一下,又說起剛才拿著石頭時幾乎心神失守的遭遇,老謝顯是一驚,追問道:“你看到什麼了?聽到什麼了?”

    我簡單說了一下,納罕的說:“奇怪,為何王太太拿起來那盒子好像沒什麼事,那盒子輾轉到王醫生家也應該是數易其手了,為何沒聽說其他人被迷惑心智?”老謝沒有回答,陷入了沈思,在屋�來回踱步,並且喃喃自語的嘀咕著什麼。

    過了半晌,我實在忍不住,開口問:“主任,這石頭上的怨念如此厲害麼?”

    “啊!”他從沈思中驚醒:“是很厲害,我們準備一下,明天再去一趟王醫生家。”奇怪,此刻的老謝忽然給我一種心不在焉的感覺。

    第二天一早,還沒等我起床,王太太就找上門來,告訴我們一個壞消息:“盒子丟了!”

    原來昨天王醫生撞到我之後,大發雷霆,王太太無奈下說出了我們的身份,王醫生更是憤怒,抱著那鐵盒子怒氣衝衝的回了辦公室鎖起來。結果第二天一上班就發現東西丟了。他以為是我們做的手腳,馬上給王太太打電話質問是不是那個小江湖騙子搞的鬼,王太太雖然知道不會是我們幹的,但也想知道我們有沒有什麼辦法和線索,所�立刻趕來。

    “大師,您看要不要報警?”王太太憂心忡忡。

    老謝回頭看了看我,我知道他在徵詢我的專業意見,清了清嗓子說:“以目前失竊的物品來看,恐怕很難立案,因為沒有達到盜竊案件的立案標準,價值太少的東西,即使報案也意義不大,公安局才沒空管這小事呢。”老謝報以贊許的目光,呵,怎麼說我也是法律系大二的學生,這點基本知識還是有的。

    “那該怎麼辦?這可是張老的遺物,對丈夫很重要的。”王太太失了方寸。

    “不要緊,我和李師侄幫你會想辦法的。”老謝拿出收人錢財與人消災的偉大精神,大包大攬下來。

    王太太走後,我忍不住跟老謝抱怨:“主任,咱們是陰陽師,由不是刑偵隊派出所,這不是咱的專業範疇啊。”

    老謝神秘的一笑,“你可聽說過‘方仙派,西王母。降悶宮,授漢武。上清經,十二事。’這幾句話。”

    這我當然聽說過,說的乃是道教一大分支方仙派的來歷,除了這一段,後邊還有“葛仙翁,左氏傳。流珠歌,記生前。晉抱朴,得鄭書。述丹道,千有餘。”至於我們茅山上清派,則有“茅山派,師鬼穀。授初成,隱華嶽”的口訣。道教派別大小二十餘門,不獨有一炁化三清的老子一脈陰陽正統,更有各樣的分支流派,所以這樣的口訣是我小時候便耳熟能詳的,為的是天下道友一家,見面三分親,別誤傷了同道的和氣。我們茅山是師承鬼穀一脈,方仙派則是傳自西王母,歷史比鬼穀一脈還要悠久,寫《抱樸子》的葛洪是最著名的代表人物,還有壽長八百年的彭祖。據說方仙派擇徒十分嚴格,講究機緣與定數,天分更是不可或缺。不似其他門派,即使沒有天份,至不濟也能學點畫符驅邪的本事糊口,但若是沒有天份的人入了方仙派,恐怕刻苦十年出來,到最後仍是一無是處。所以方仙派歷代人丁單薄,自明清以後,更是越發沈寂。到了我們這一代,除了這口訣還有人說起外,方仙一派已經很少有人提及,仿佛已經消亡。現在老謝忽然說出這一段,我不由驚訝,到了他的所之後一直沒見他施展什麼術法,又常以師伯自居,我一直以來以為他也是我們茅山派的呢,難道他竟是沈寂已久的方仙派傳人?

    老謝臉上湧現出一種無比自豪的神情,“老夫正是方仙派第二百零八代傳人並掌教。”

    我大吃一驚:“您是掌教?那您手下有多少弟子?”

    “就我一個。”

    “難怪您是掌教了。”

    “唉,我們這一脈擇徒十分嚴格,百年間能選出一兩個合適的就不錯了。想當年我……”

    “打住吧您,”我趕緊攔住,看他的樣子是要通說**家史啊,我可沒心情聽,“您還是說說看這方仙派跟尋找失物有啥關係吧。”

    “呵,你可聽說過我派有一門秘法——七錢之蔔。”

    七錢之蔔?啊,我想起來了,以前閒聊時候還真聽老爸提起過,這世間占卜多源自周易,用三錢五錢十三錢的都有,但皆為人卜,唯獨方仙派有一門蔔法,用的乃是七錢,借天地五行陰陽二氣,驅役鬼力蔔問吉凶,所以又有個別號叫“鬼蔔”。沒想到老謝還有這等法術,真令人刮目相看,有機會一定讓他教給我。

    看著老謝一本正經的焚香淨手,又禱告一番後,從抽屜�取出一個髒了吧唧的黃色小布袋,也不知道多久沒拿出來了,上面佈滿了灰塵。老謝解開系口的朱紅繩,從�邊掏出一枚枚的銅錢來,乍一看錢面色澤暗淡,再看時卻隱約有水雲樣的金光在上面流動。寶貝啊!看上邊的文字式樣,這東西肯定在唐宋之前,搞不好是秦漢時候的古物。

    我打消了學鬼蔔的念頭,轉而開始想如何把它弄來賺發上一大筆。

    這時老謝已經開始占卜,他將七枚銅錢握在虛拳的手中,以一種奇妙而又規律的手法搖動,口中念念有詞,然後嘩啦一聲拋在桌上,我湊過去看,只見七枚銅錢不規則的散落在桌面,有陰有陽,甚至有三兩交疊的,不知道所寓何義。

    老謝沈吟一番,開口道:“照這卦象顯示,雖吉凶未卜,但水逼火退,火迫金生,其利在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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騎士 | 2013-3-27 11:09:08

(五)引路蠶

    剛過中午,在樓下的張記麵館胡亂吞了兩碗牛肉麵後,我們以H大東門為起點,開始向東。

    走了大約五六分鐘吧,已經被毒剌剌的太陽曬的頭昏眼花,汗流浹背,就差吐舌頭了,我問老謝:“主任,還有多遠啊?”

    老謝一愣:“什麼還有多遠?”

    “不是去找失竊的鐵盒麼?”

    “對啊,沒錯啊。”他一臉茫然。

    “我是問還有多遠才能到您算出的地點啊,我怕沒等到呢,我就給曬死了。”

    “應該不遠了吧。”

    “什麼叫應該?!”我忽然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您不會是光算出在東邊了吧?”

    “呵呵,七錢之卜也只是蔔算,怎麼可能精確到座標啊。”

    我x!正準備發飆的當口,猛然間渾身劇震,不能自控的向醫院門口望去。一個窈窕多姿的女子撐把綠傘從醫院門口走過,那傘下是一張夢寐以求的臉。這一刻我竟不知道該如何用語言來形容或描述她眉眼唇鼻的具體模樣,我只是知道我無數次在夢�見到過她。她看著我渾渾噩噩樣子,展顏一笑,仿佛春天的第一朵花兒綻開時的景色,又好像第一滴雨在窗前哭泣的聲音。我呆呆的愣在原地,一種不知今夕何夕的感覺油然而生。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正在出神,老謝一扒拉我:“對了,你說你在那鐵盒上燒過一張六壬符?”

    “什麼?”我緩過神來,揉揉眼睛,再向對面看去,三三兩兩的學生走過,卻再看不見那夢中情人的身影。

    “主任,您看到剛才醫院門口走過的女生了麼?”我連忙問。

    “很多女生啊,你說哪個?”

    “就是剛才撐綠傘的那個,還對我笑來著。”

    “哪有撐綠傘的,紅傘黃傘倒是一堆,曬暈了吧你。”老謝不以為然的道。

    我幾步跑到門口,四下張望,沒有絲毫線索。我定了定神,難道真的是曬昏頭了?心中不免有些失落,回過身去問老謝:“剛才您問我什麼來著?”

    “我是問你是不是曾在那鐵盒上燒過一張六壬符?”

    “是啊。”

    “那就好辦了,六壬符靈力不弱,此刻應該還有殘留。我記得茅山秘術�有一種叫引路蛾的法術,可以感知一定距離內的特定靈力或氣味。如果咱們方向對了的話,引路蛾很可能會追蹤到六壬符的靈氣。”

    看我一臉茫然的聽著,老謝照我腦後拍了一巴掌:“你不是連這個小法術也不會吧?”

    我稍微清醒了點,深吸一口氣,把思緒集中起來:“您說引路蛾是吧,我記得茅山秘法�好像是有的,不過我還沒學會。主任您不會麼?”

    “廢話,我又不是茅山派的。”

    我連忙從書包�掏出那本《茅山秘法》翻起來。果然在入門級的法術�,列著引路蛾一項。慚愧,竟然是最基礎的入門法術。老爸要是知道我拿到這個茅山不傳之秘笈後,除了揀幾樣自己有興趣的法咒背下來之外就再沒翻開過,非打斷我的腿不可。

    我把引路蜂的法訣反復看了幾遍背下來,把書放回包�,硬著頭皮說:“我試試吧。”

    腳踏七星步,雙手捏法訣,口中念道:“在野為蛾,在天為星,煌煌業火,指路明燈,急急如律令。”

    砰的一聲響,一個微弱的亮點從我指間升起,成了!我喜出望外,四下看看,發現沒人注意,老謝沒好氣的說:“引路蜂是靈力所生,放心吧,別人看不到的。”

    我趕忙接著念叨:“今有昨日正午燃茅山派六壬符咒一張,敕爾速速尋找。疾!”

    那亮點應聲從我手中飄起,在空氣中滑行了一段後,落在地上。奇怪,顧名思義,引路蜂也應該是用飛的吧。

    老謝低頭看了一眼,歎了口氣:“唉,真沒想到你法力這麼弱。”

    我彎下腰去,金色光芒中,沒看見什麼蜜蜂或者馬蜂,卻看見一隻小得不能再小肉乎乎的胖胖蠶,在地上步履艱辛的蠕動著。

    雖然舉步維艱,這小傢伙卻契而不舍,一直朝某個方向奮力前進。我和老謝跟在這“引路蠶”後邊差不多有兩個多小時,它終於停下來。

    我和老謝對視一眼,感謝上帝,它終於到了。

    抬頭一看,悚然一驚。我們面前的赫然是H大附屬醫院的一棟辦公樓,樓前停著幾輛警車,一群人在圍觀,十幾個員警來往穿梭的忙碌著。這�距離我們的出發點不過一千米,我們竟然跟著這小傢伙走了兩個多小時。小蠶在原地逡巡了一會,修整一下,準備向臺階上進發。

    老謝用飽含懇求的目光看了我一眼。我把蠶捧起來,小聲說:“我很理解你的心情,不過剩下的事情交給我們吧,辛苦你啦。”那小蠶仿佛聽懂,朝我扭動了幾下身軀。我念了個法訣,它化成一道光芒,在我掌心消失。

    這時我在人群中看到了馬志,我的表哥,H市公安局刑偵5處的。我喊了他一聲,本想打個招呼就走,沒想到他從警戒線鑽出來,朝我走過來。他看到我有點喜出望外:“小克,你來的正好,我還想給你打電話呢,**這事挺邪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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騎士 | 2013-3-27 11:09:36

(六)虐殺

    我的遠房大伯一家都是知識份子、無神論者,從來不信神鬼之說,甚至把我父母當作神漢神婆,很多年拒絕來往。倒是我跟這個表哥,比我大五歲,小時候關係一直不錯,我不愛運動,所以個子也不高,他整天上竄下跳踢腿練拳頭的,結果長到一米八十多,渾身的腱子肉。後來他們家搬到H市,見面的機會就少了。再後來他聯繫我們是因為剛參加工作沒多久,遇上一個很蹊蹺的案子,是H市轟動一時的育新中學失蹤案,一個月當中,接連十三個中學生失蹤,卻沒留下任何蛛絲馬跡,只是每次失蹤地點都會有一種發著淡淡香氣的奇怪葉子,後來經過植物學專家鑒定,是“羅勒草”,沿海一代才有的植物。隆冬十二月,新鮮的南方植物出現在中原地區H市的犯罪現場,這根本是無法解釋的現象,這讓整個刑偵隊束手無策。最後馬志病急亂投醫,找到我老爸,老爸也費了很大勁兒,連圓光術都用上來才解決問題,最後查到是一個使用南洋邪術的人為了煉“降頭”邪術而作案。當然給上投寫報告時候馬志把這些都忽略了,僅僅是那術師家�的十三具屍體就足以定他的罪了。那個案子之後,年紀輕輕的馬志榮升市刑偵處第二分隊隊長,他與我們家的聯繫也越來越密切了。我到了H大讀書之後,跟他見過幾次,從小他就嘲笑我體弱,打架都要央他幫忙,可那個事件之後,他對我也開始刮目相看,甚至在我一番添油加醋的自我介紹後,也愛屋及烏般的開始對我生出些敬仰。

    我把老謝介紹給馬志,知道老謝是我們所的主任後,他顯然很興奮,仿佛看到救星。

    我問他:“什麼事情啊?讓你這大隊長也覺得棘手?”

    “H大醫院負責藥品庫的孫慶林死了。”

    我和老謝都是一驚,隱隱覺得這事不簡單,和我們正在調查的事情會不會有什麼聯繫?

    “他死的很——很奇怪”馬志眉頭緊皺,想了半天,像在組織語言好跟我們描述這件事,可是好一陣子也不知道如何開口,最後就蹦出這麼一句。看我跟老謝都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的樣子,乾脆一咬牙:“我帶你們去看看現場就知道了。”

    十三樓,真是個不吉利的地方。

    “發現屍體的地方就是這�,藥品儲藏庫”馬志說:“一般常用藥品各課時都有準備,所以這�平時往來的人不多。今天下午一個小護士來取一樣不常用藥品時候,發現值班醫生孫慶林不在,最後在�層的藥品庫發現他的屍體,當時就嚇昏了過去。”

    藥品儲藏室門口兩名法醫正在交換著意見,看到馬志都點頭示意,他們都戴著口罩,但是從他們的眼中我看到一種驚魂未定的恐懼。接著,我忽然感覺一絲微弱的念力,和王醫生家�那顆珠子上散發出的一摸一樣,雖然微弱的多,但還是能夠分辨。我跟老謝使了個眼色,他也正望向我。他也注意到了。

    一進門是一間小辦公室,屋子�橫七豎八的散亂著十幾個的啤酒瓶子,幾乎無處下腳。辦公室的東北角有一個小門,�邊應該就是藥品庫了。馬志邊一邊推門一邊說,“你們要有個心�準備,我剛看到屍體的時候也嚇得要命,現在想起來還覺得毛骨悚然”。我不以為然的笑笑,稀奇古怪的鬼怪咱也見過不少了,至於被嚇著麼。可是,還沒等我收起笑容,它便凝固在臉上了。

    隨著馬志推門的手,一股血腥氣撲面而來。不用擡頭就能看見——天花板上吊著一具男屍,四肢抽緊,面孔扭曲,半邊舌頭掛在嘴邊,眼睛大大的睜著,�邊竟然還彌漫著一種迷幻的色彩。身上的白大褂已經看不出本來顏色,身下一攤攤的血跡,流的滿地都是,已經凝固,上邊印著淺淺的幾個腳印。死者襯衫被扯開,露出胸腹,一道觸目驚心的裂痕從胸口延展到腹部,腸子全都被拉出來,一塌糊塗的懸掛在身上,死者的肚子好像剛被城管查抄過的小攤一樣,沒有一樣東西在完好的在原位上,還有幾截腸子一直散落到地板上,仍在滴答的淌著某種液體。我發誓從沒見過如此血腥恐怖的畫面,難怪馬志說這事有點邪門,這麼殘忍的虐殺,好像——好像真的不是人類能幹出來的。

    我只覺得胃腸一陣蠕動,趕忙別過頭去,卻在房間一角的桌子上看到一疊紙,走過去一看,赫然竟是王醫生失竊的書稿《臨床肝病研究》,旁邊的便是那個鐵盒子。我剛要招呼老謝來看,他已經搶身過來把盒子拿起在手�摩挲著:“這蓋子上刻的是金剛伏魔法陣,應該是佛教之物,法力不弱,不過年深日久,只怕法力所餘不多了。”說著啪的一聲打開盒子,�邊空無一物。

    一名法醫走進來對馬志說:“馬隊,如果現場你們已經勘察完畢,我們要把屍體放下來進行深入的解剖檢查了。”

    馬志點頭:“現場我們勘察過了,你們可以開始了。”

    那名法醫沈默了幾秒鐘,又開口說:“馬隊,可能你也看到了,不用檢查就知道,死者的肝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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騎士 | 2013-3-27 11:07:48

(七)殮房驚變

    從那個令人不寒而慄的儲藏室出來,大家均有種重見天日的感覺。在跟馬志溝通之後,我們把盒子也帶出來了,並征得他的同意暫時保留幾天這東西。這當然是違反原則的,不過他有求於我,也不得不答應了,何況一時也檢驗不出這盒子與命案有什麼關聯。馬志發了根煙給老謝,兩人點上一聲不吭的抽著,他知道我不吸煙。我發現馬志自從聽到死者肝臟不見之後,臉色就不太正常,試探著問:“是不是有什麼問題?”

    馬志沈吟了一會,下定決心似的說:“為了維護安定團結,上頭有檔不讓外傳,可是我這心�總是不踏實,覺得這事太邪了,不瞞你說,類似案件這個月已經是第二件了。”

    “什麼?!”我大吃一驚,這樣驚悚的案件早就應該被媒體炒得滿城風雨了,怎麼會瞞得如此之好。

    “前幾天在長途汽車站附近有一個女子被殺,她的腎臟不見了。”

    還沒等我說話,打從太平間回來就一直很沈默的老謝忽然插嘴:“那是幾天前的事?”

    馬志回憶了一下:“是差不多十天前的事。”

    老謝別過頭問我:“今天陰曆什麼日子?”

    我掏出手機來看了一下:“七月十三。”

    馬志問:“謝主任您有什麼發現麼?聽兄弟們說不光是H市,附近幾個城市也有類似的案子發生呢。現場亂成一團,偏偏沒有犯罪嫌疑人的任何線索,真TM邪了,哪來的開膛手傑克啊。”馬志低聲咆哮著。

    老謝壓低聲音跟馬志說:“現在還沒什麼頭緒,不過最好回去查一下,附近幾個城市都發生哪些類似的案子,死者少的都是什麼東西。”

    馬志爽快的說:“這沒問題。”

    老謝又問:“五天前在長途汽車站的屍體,現在在哪?”

    “巧了,就停在H大醫院的太平間,這可是局�的秘密。走,我帶您去看一下?”

    老謝搖頭:“不,我們晚上去看。”

    “啥?”馬志沒聽明白。

    老謝嘿嘿的笑了:“有些東西,在黑暗中反而看得更清楚。”

    馬志被他毛骨悚然的笑容嚇了一跳,差點被煙嗆著:“你們要晚上去太平間?這可不好吧,萬一被發現是要進派出所的。要不我……”後邊的語氣漸轉溫和,充滿了柔情,哈,我一聽就知道他也想摻和一下。自從上次南洋術師的案子之後,他對我們這行充滿了好奇,不放過任何一個機會。

    老謝謝沈吟了一下,看向我。我點頭說:“放心吧主任,馬志是我表哥。”

    “好吧,但是你還要負責查一下周圍城市器官失竊的事情,騰得出空麼?”老謝猶疑著。

    “這點小事,我打個電話就行了。”說著掏出電話就開始聯繫。

    看他躍躍欲試的樣子,加上我跟老謝也確實怕擔上盜屍或者侮辱屍體的罪名,有個員警在場倒也方便不少,老謝終於點頭同意,前提是只能看,不能說也不能動,馬志當然一百個願意。

    “另外,那份文稿,如果你們檢查之後沒有問題,能不能發還給王醫生?”我問馬志。文稿和盒子本身應該沒什麼問題,問題是它為什麼會出現在這個現場呢?那珠子在哪呢?這些疑問都徘徊在我心中無法解釋。

    “哪個王醫生?”馬志用疑問的眼光看著我。

    我把之前的事情向他交代了一下。

    馬志點點頭,表示知道了,略一思索,回頭跟一個同事交代了一些事情。然後兩方分頭行動,我和老謝回去準備一應工具,馬志負責落實周邊城市的器官失竊情況,約好11點碰頭。回去路上我問老謝:“你放心讓業外人士參加咱們的行動?”

    老謝搖搖頭:“倒談不上放心不放心的,我主要是想積累一個穩定的客戶來源啊,你想他手頭該有不少離奇古怪的案子吧,保不齊哪一件就用到咱們了。”

    我無語。

    趁著茫茫夜色,三人在太平間門口碰面。

    我跟老謝都是正常打扮,無非換了件深色襯衫,可一見馬志,差點笑出聲來。他穿了一身的純黑色帶頭套裝,把頭套也蒙上了,打扮得好像港片�的飛虎隊,渾身上下全包裹起來,只留下兩隻眼睛露在外邊。見到我們打了個電影�常見的專業手勢,我們也沒看明白。我上前去一把扯下他的頭套:“大哥,拍戲啊?”

    他憋壞了,長出一口氣,從我手�拿回頭套在臉上擦了一把汗:“還真熱。”看看我跟老丁的休閒打扮,他也覺得自己挺白癡的,傻笑著說:“以前在特警隊時候的衣服,我以為會很神秘,就拿來應個景。”我可沒功夫在這兒笑話他,時間不早了。雖然是悶熱的夏末,但一靠近這屋子,便覺得一陣寒意襲來。慘白的牆壁上懸著幾盞淡黃色的燈光,昏黃的燈光從太平間�透出來,一陣寂寥的感覺。從門口遙遙看進去是一排排像抽屜似的冷凍櫃子,�邊該是一具具不久前還鮮活著的肉體吧。看門老頭也穿件破敗的白大褂,總之觸目所及一片清冷的白色。

    我問老謝:“咱們怎麼進去?”

    “走大門進去啊。”老謝說完一指馬志。

    是啊,有員警跟著,我們就不用偷偷摸摸的了,可是馬志這個德性,誰相信他是員警啊?

    馬志出示了警官證身份證駕駛證等等他所攜帶的所有證件,甚至主動要求給110打電話核實,老頭終於勉強相信他的員警身份,打開門讓我們進去,末了還在後邊嘀咕:“現在的員警都怎麼了這是,搞得都跟犯罪分子似的。”

    我還是頭一次進這種地方,東看看西看看不免有些好奇。不知道是興奮還是把自己捂得太熱,馬志滿臉通紅,不停的來回搓手,顯的有些緊張。老謝目光閃爍,竟然也帶著一絲灼熱的興奮。

    屋子空蕩的有些糝人,鞋子踩在水泥地面上,清脆的響著,在屋子�發出悠遠寂寞的回聲。我們現在所處的是一間大概一百平米左右的屋子,可這回聲讓你覺得自己好像在一個空蕩的大山谷�,面對著無限的遙遠與空曠。從牆壁到天花板都是白的,包括頭頂的閃著寒光的白熾燈。冷氣格外的來勁,我開始有點羨慕馬志的衣著了。屋子�什麼都沒有,除了兩輛長推車和我們對面那一格格的壁櫥,大概有幾時個吧,像極放大了的中藥鋪的藥匣子。我清楚的知道,那每個櫃子�邊,放得不是黨參黃芪,而是一具失去了靈魂支撐的冰冷肉體。他或者她生於何處,又將歸往何處……

    馬志把我們領到第17號冷櫃前,指給我們看:“這就是那個丟了內臟的死者。”

    老謝一拍我肩膀,慈祥的說:“拉出來看看。”

    為什麼又是我?!我心�合計著,卻沒有說出口,一則不想在表哥面前表現的太怯懦,這可會影響我在他心目中營造出來的高手形象。二來即使我抱怨,老謝也一定會說年輕人要多鍛煉云云,何苦招他嘮叨。

    我定了定神,走上前去,低頭察看櫃子前面的卡片,寫著:趙文娟,女,36歲,H市淡水鄉人,1971年8月23日生,死亡時間2007年8月15日。

    為何我覺得這一切都很熟悉?

    伸手去拉櫃門,觸手冰冷。

    正要用力拉出來,忽然間聽到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從面前的櫃子傳中來,仿佛有人在用力撓著什麼。

    嘶……

    嘶……嘶……

    一把拉開!

    櫃子�邊赫然有一隻黑色的大貓,正在用力的撓著冰凍的屍體,發出嘶嘶的聲音,屍體的腹部原本就有一處傷口,此刻更是破爛不堪,佈滿抓痕。

    我們拉開櫃子看進去時,那貓也正擡頭在看向我們,目光中竟然散發著一團赤色,有一種說不出的妖異感覺。

    大家都呆住了,事前設想過無數中情形,卻沒想過是如此恐怖詭異的場景,還沒等我們回過神來,那屍體竟然開口說話了:“是誰打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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騎士 | 2013-3-27 11:10:10

(八)渡形之術

    馬志此刻顯示出一個刑警應有的膽色,他掏槍就要射擊。我搶先一步,從懷�掏出一張鎮屍符咒,往那屍體腦門上一拍,再沒有聲音了。呵呵,看來我的功夫沒白練啊。

    老謝一伸手,把那黑貓抓起來,在眼前仔細端詳著。

    我驚魂未定,猛然記起這個趙文娟來:“是那個說被張老手術之後丟了器官的人!”我激動得大聲說。

    馬志看看屍體沒動靜了,把槍放回槍套,湊過來說:“就是前陣子報紙上炒的很熱鬧的那個器官失竊?”

    “沒錯!事後她就再沒出現過,誰想居然會死在長途汽車站呢。”

    “不會這麼倒楣吧,她已經被摘了一葉肝,現在連腎都丟了,招誰惹誰了啊。”馬志說。

    沒等我回答,老謝忽然沒頭沒腦的說了一句:“李克,你聽說過‘渡形’麼?”

    我當然聽過,“渡形”是一門極高深的術法。

    道家常講五道輪回,與佛家的六道概念相近,指的是神、人、畜、餓鬼、地獄這五道(佛家六道指的是天、人、阿修羅、餓鬼、畜牲、地獄),芸芸眾生皆在苦海,莫不在此中輪回。而諸道間都有明顯的界限,無法逾越。且每一輪回皆有其界點,時機未到,便不能入其道。無論道家還是佛家,堪破輪回一直是修行者的最終夢想,於是就有修真者在不斷尋求可以打破五道界限的法門。終於在元末哀牢山一帶,南人與彜人混雜之地出現一派,是叫做五命宗還是六命宗來著,他們獨闢蹊徑修行一門術法,可以用肉身入畜生道,雖然以人身入畜道沒什麼意義,但畢竟代表這打破五道界限的一個巨大進步。可惜,當時的道家統領龍虎山張天師視此為邪派,借助朝廷力量將這一宗圍剿殆盡,從此銷聲匿跡,打消了千百年來後續道家修行者僭越五道的念頭。這就是在道家史上有名的哀牢公案。這種術法,後來被稱為“渡形”,由於此法擾亂三界秩序,所以被一直禁止修煉,。

    老謝為何在此刻問起這件事?難道這只貓有問題?奇怪,如果這貓有什麼問題,我的左眼應該能看到的。想到這,不由從頭到腳的又仔細打量一遍著這只貓。這下用心去看,果然發現一點不同,這貓的赤色眼睛當中仿佛藏著一些東西,霧氣濛濛的,越看越深邃,好像�邊竟有著一條通道一般,不知道通向何處,讓人忍不住想一探究竟。可是越往�看時,越看不到邊際,只覺得好像進入一個悠遠的所在,渾身都變得輕飄飄的。

    猛然間老謝一拍我的肩膀,我驚醒過來,沒等說話,那貓忽然開口說話了。

    “真不愧是謝頂啊!竟能識破我的渡形之法。”竟是一把沙啞低沈的男人聲音。

    太平間�,屍體剛閉口,一隻貓又開口說話,何其恐怖,我只覺得好像後脊樑的皮被一下子掀去似的,一陣涼嗖嗖的感覺。馬志早已經呆在那�。

    老謝一邊緊抓著那貓不放手,一邊回:“你是誰?有什麼企圖?”

    那貓“桀桀”怪笑了兩聲:“這麼快就忘了老朋友麼?”

    老謝渾身一震,一手握住貓脖子,另一手捏起法訣,一團伏魔真火從掌心生起。

    那貓放肆的笑著:“桀桀桀,別這麼激動啊。”接著轉頭望向我:“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事情越來越有趣了,桀桀桀桀……”

    這時我注意到那貓眼神中的赤色慢慢退去,變成一種貓眼中常見的藍色。

    老謝大怒,正要驅火燒貓,只聽那貓喵的一聲,用力抓了老謝的右手一下,老謝疼得哎呦一聲鬆手,貓嗖的一下竄到窗臺上。

    馬志從發呆中緩過來,拔槍就要射擊,老謝喊住他:“別開槍,那就是一隻貓而已。”

    “可是,剛才,剛才它說話了?!”馬志有點不敢相信剛才自己的所見所聞。

    “這是‘渡形’之法,他以本身念力注入這貓身體�,控制它和我們對話。它現在就是一隻貓而已。”可能怕說太深奧的馬志也不懂,老謝簡單的解釋了一下,難怪我的鬼眼也看不出這貓有什麼古怪,因為它確實還是一隻貓。唉,我還以為我的鎮屍功夫大有長進呢,原來剛才那屍體根本就沒說話,只是個障眼法罷了。

    馬志想了想,終於覺得向一隻貓開槍確實有點說不過去,把槍收了起來。

    這時看門老頭推門進來:“出啥事了,聽著�邊亂糟糟的。”

    馬志驚魂未定,脫口而出:“有只貓說——”

    我連忙截住話茬:“沒什麼事,我們在討論案情,有員警在這兒呢,您放心吧。”

    “貓?大黑咋了?”老頭迷惑的看了看馬志,走向窗臺去抱貓,結果貓一扭身,鑽出去了。

    老頭咕噥幾句,回身走過我們身邊時候,下意識的探頭往櫃子�看了一下,“啊!”的一聲驚叫,當時臉就變了顏色。

    馬志到底是專業出身,看出苗頭不對,一把拉著老頭:“貓是你養的?怎麼回事?你知道些什麼?請你配合員警工作!”

    這一串連珠炮似的發問,把老頭問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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騎士 | 2013-3-27 11:10:26

(九)五陰命相

    老頭鎮定下來之後,倒也不怎麼失態,跟死屍打了二十年交道了,算得上是夜夜與鬼為鄰,膽色自然過人。不過這種場合真是不適合討論問題,幾個人鎖上門一起來到老頭的門房,�邊就一個凳子,老頭也不謙讓自己坐下了,沈默了一會,開口道:“昨天晚上有件事情挺奇怪的。11點多的時候吧,老陳醉醺醺的來我這兒。”沒等馬志開口問,自己接道:“老陳是醫院打更的,我一看他的樣子就知道又和小孫喝酒了,可是總覺得他有點興奮的樣子。”

    “哪個小孫?”我問。

    “還不就是那個剛死的孫慶林,屍體也停在�邊,你們有興趣看看麼?”

    “沒興趣,沒興趣。”是啊,他那種死法沒有人會想看第二次的,馬志忙不叠的擺手,手卻忽然在半空停頓,猛的站起身來。

    我也反應過來:“快把門打開!”

    老頭無奈又掏鑰匙停屍大廳的門打開,不耐煩的說:“46號。”

    雖然形狀仍然是那麼讓人不寒而慄,但幸好屍體沒什麼異樣。關上櫃門後,我瞄了一眼櫃門上的卡片:孫慶林,男,1974年8月30日,天津塘沽人。

    重又回到老頭的門房,老頭繼續講述昨夜的遭遇,昨天晚上11點多,看到喝得醉醺醺的老陳來找他閒扯,說今兒陪孫醫生過生日,把他喝多了,還說自己就要轉運了,一直絮絮叨叨的不肯走,後來老頭出去解手,再回來時候,老陳已經走了。老頭收拾收拾睡下,迷迷糊糊快睡著時候,就聽停屍大廳�有響動,趕忙起身看看,卻什麼也沒發現,於是就接著睡了。要知道H市鬧個鬼神的不算什麼稀奇事,老頭看了這麼多年太平間,也見過些離奇事件,也就沒太當回事,今天見到屍體沒了,就聯想起昨天晚上的事了,可能就是那時候丟的。

    聽完老頭的敍述,我們都有很多疑問。馬志奇怪的問:“死者是個醫生,怎麼跟打更的這麼熟,兩人根本不是一路人啊。”

    “要說這小孫,也怪可惜的。”老頭歎了口氣說:“本來是醫大的高材生,分到我們這沒兩年,年紀輕輕的就成了主治大夫,眼看著主任的位子都是他的。可是三年前發生了一次醫療事故,病人死了,他被醫療事故委員會給處罰了,本來這事院�已經不再追究了,年輕人嘛,誰不會犯錯呢?可是沒想到小孫從那時候就開始自暴自棄,可能對自己的醫術喪失了信心吧。整天抽煙酗酒,也不正經上班,接連又出了兩次小事故。最後院領導也失望了,調他去管藥品庫。老婆也跟他離了,他有家也不回,每個月倒有一大半時間在藥品庫睡了。老陳夜�打更也是個無聊差事,又好喝幾口,兩人沒事就湊到一起喝酒,倒成了酒友。”老人娓娓道盡,忍不住又歎了口氣:“真是個苦命的孩子,大好年紀說死就死了。”

    老謝忽然開口問:“他之前是做那一科大夫的?”

    “好像是肝膽科吧。”老頭想了想說。

    我們又問了些打更老陳的情況,正準備離開時,我忽然想起一件事,問:“大爺,您剛才提到,打更的老陳說昨天晚上陪孫醫生過生日?”

    “沒錯,他是這麼說的。”

    我倒是奇怪,都什麼年代了,都用保安了,怎麼還有打更的?老頭說這是因為老陳以前當兵打過仗,受傷了,所以勞保單位給安排個閑差養著。說著一指自己:“我也一樣,我們是加勒萬河谷突擊時候的戰友。”這時候我才注意到他一直在動的是同一條胳膊,另一條手臂從來就沒活動過。

    在去找老陳的路上,我問:“加勒萬河谷是什麼地方?”

    這顯然問到了馬志的特長,他回答說:“那是62年中印戰爭時候,中國軍隊突破的一條印度防線,中印之戰是一場很慘烈的戰鬥,一個星期的反擊作戰中,殲滅印軍三千多人。”

    老謝拿出隨身帶著的那個鐵盒,一邊用手有節奏的拍著,好像是在打拍子一樣,一邊對我說:“你有什麼想法沒有?”

    我搖搖頭:“還沒什麼頭緒,不過倒是有件事情挺奇怪的。”

    “什麼事?”馬志湊過來。

    “趙文娟的生日是七月初三,死的也是那天。剛才聽老大爺說,孫慶林的生日應該是昨天,就是七月十三,我剛才用手機上的萬年曆查了,確實沒錯,74年8月30日正好是陰曆七月十三。這是否太巧了,兩人都是在自己生日時候死的。”

    老謝點頭說:“不僅如此,你發現沒有,他們的生日都是五陰命日。”

    “什麼叫五陰命日?”馬志不解的問。

    “每年的七月十五是天地靈氣的日子,那時候陽氣最弱而陰氣最盛。也即是俗稱的鬼節了。在那之前有五天,是陰氣漸盛,逐漸侵蝕陽氣的日子,所以叫五陰命日。也就是七月初三、初五、初七、初十三加上七月十五這五天。”老謝不厭其煩的解釋,正好我也跟著學習一下。

    馬志聽的似懂非懂:“那麼這幾天出生的人?”

    “都是陰氣極盛之人,身具五陰之命相。”

    我心�一動,我恰好是七月十五的生日,那豈非是至陰之人了。

    我不由激靈打個冷戰。

    遠遠的,傳達室的燈火映入眼簾。

    月色已到中天,半弦的一彎,濛濛的亮著,清遠而寂寥。

    這註定是個不得安寧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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騎士 | 2013-3-27 11:10:43

(十)珠名齧魂

    傳達室不大,但也足夠我們幾個坐下了。擺設很簡單,亂糟糟的也沒什麼章法,吸引我注意的是床邊豎著一把刺刀,上邊鏽跡斑斑,色呈暗紅,我不禁暗自匝舌,不知道這刀斬過多少仇讎。比起他的戰友來,老陳顯得多少有點猥瑣。可能是喝了不少酒的緣故吧,慘白的臉上滲著一種病態的潮紅,像剝去殼的蝦肉。

    可能考慮到他的特殊背景吧,在日常生活上院方予以了極大的寬容,包括他可以在值班期間喝酒。也出於同樣一種尊重,在表明了馬志的身份和我們的來意後,我們的談話以相對輕鬆的方式展開。

    老陳仰脖子幹了一口白酒,吧唧一下嘴:“可惜了,可惜了小孫啊。”他搖搖頭,接著用力一收腹,逼出一個悠長的酒嗝來“呃——————”。

    味道自不必說。

    “昨天晚上您和他一起喝酒來著?大概幾點?”馬志問。

    老陳低下頭,沒有回答,良久,再擡起頭時,眼角滲出一片濕潤:“多好的娃。”他用手隨便一抹眼角,接著說:“昨天是他的生日,咱們一起喝到10點多。”

    “你們都說了什?作了什麼?你們是怎麼認識的?”馬志又開始他專業的問訊。

    老陳好像又回想起那時的情形,神情有些難過,仰脖子又幹了一大口,老陳閉上眼睛不說話了,好一陣子才睜開,可能有點酒勁上湧,舌頭變得有點硬了:“唉,那得從頭說起了,咱老也忘不了那天晚上。

    那是個冬天的夜晚,外邊飄著零星的雪花,老陳拎著瓶子二鍋頭在大樓�,一邊晃悠一邊罵這該死的世道,老子在前線把半條命扔哪了,保的是個啥,回來一看家也沒了人也沒了,活著還什麼勁啊。咕噥幾句喝一口酒,就這麼漫無目的的晃悠著。走到13樓的時候,聽到�邊傳來一陣啜泣聲。老陳也是鬼門關走過幾遭的人,膽大包天,尋聲找到儲藏室,看見喝醉了的孫慶林。他從沒見過一個人可以哭得如此傷心與無助,只能趁他稍微緩和些的時候試探著攀談幾句,慢慢便熟稔了。兩人雖不是同病相憐,卻一樣的孤寂與不平,更同樣有大把的無聊時間要靠喝酒打發,漸漸成了無話不談的酒友。看著一個大學生沈淪到靠和自己喝酒打發時間,老陳的心�不是個滋味。終於有一天,孫慶林神神秘秘的讓他幫個忙。

    老陳頓了頓,接著開口道:“喝酒喝道半道,他對咱說‘老哥哥,我要轉運了。’咱問他為啥啥,他又歎了口氣不說話了。又喝了一會,他哭著說讓咱幫他一個忙,他知道咱這兒有大樓每個房間的鑰匙。”說著一指牆上,只見那�掛著密密麻麻的幾十把鑰匙。

    “讓您幫什麼忙?”雖然已經差不多猜到,可我還是忍不住問。

    “偷東西。”

    “咱一生下來就受窮,打仗落個殘廢,回來還是受窮,可是咱從沒想過去偷去搶。”老陳歎了口氣說:“咱知道這娃本性不壞,他要的東西也不會是啥貴種東西。果然了,他讓咱幫他偷本書。他說有了那書,他就還能當大夫,還能動手術。他想回手術臺上去,可是他怕……”

    “你們是去了王醫生的辦公室吧,偷的東西是不是這個?”老謝把鐵盒子亮出來:“是不是這個?”

    老陳看了一眼:“沒錯,就是這個,他人都死了,咱也沒打算瞞你們。咱們撬開王醫生的抽屜拿的就是這個東西,�邊是本書,還是有個亮亮的珠子啥的。”

    “那珠子呢?”我連忙問問。

    老陳翻起眼睛瞥了我一下,沒理會,接著說:“後來咱們回去接著喝酒,他一邊喝一邊把盒子打開拿出一羅紙來看,對咱說這下好了,他又能上手術臺了。等他發達了,一定不忘了咱。唉,咱又圖他個啥,就是看他這麼年輕輕的糟踐自己可惜了啊。”

    “那時候是幾點?”馬志追問。

    “大概11點半吧。”

    “然後呢?”我們都開始緊張起來,因為法醫判定的死亡時間是昨天午夜12點左右。

    “然後咱有點喝大了,就回來睡覺了。對了,睡前還去找老李扯了會兒。”

    老李就是太平間的守夜人。

    “昨天晚上你有沒有覺得有什麼奇怪的地方?”馬志繼續問。

    “你這麼你說,好像還真有點奇怪的。咱昨晚忽然想起來好多事,好多都快忘了的事,咱當兵之前是想幹個郵遞員來著,那時候秀芝漂亮著呢……”他好像又沈浸在回憶當中了。

    老謝開口問:“那顆小珠子呢?您還有印象麼?”老陳對我冷冰冰的,對老謝這個笑容可掬的胖子倒頗有好感,說道:“那珠子啊,咱看著挺好玩就拿來了,這不就在這麼。”說著伸手向褲兜�掏去。

    這不可能!

    我跟老謝對視一眼,如果那種珠子在他身上我們早就應該察覺到那股念力了,怎麼會一無所覺?

    老陳從兜�掏出一顆紫色的小珠子來,正是我在王醫生家中看到的那顆。

    “奇怪,怎麼一點也不亮了?”老陳咕噥著。

    的確,此刻那珠子再也看不出有什麼異樣,也察覺不到有什麼念力。

    這怎麼可能?

    不過也好,這樣好像安全許多。

    老謝卻面色大變,低喝一聲,這是“齧魂珠!”一把將珠子奪過來,打開鐵盒,剛要投進去。

    當……當……當……

    時鐘敲到12點!

    驀地光華大盛。

    耳畔傳來陣陣淒厲的呼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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騎士 | 2013-3-27 11:11:07

(十一)千鬼夜哭 六翼蝙蝠

    我和老謝搶出門去的時候,發現天地籠罩在一片暗紅當中,擡頭看去,中天那彎月赫然是一片血樣的暗紅,說不出的詭異。老謝手中的盒子也發出耀眼的紅光,仿佛與那彎紅月遙相呼應。

    陰風四起,吹得人透骨生寒,一陣陣呼號聲傳入耳畔,定神下來仔細分辨,一絲絲悲泣不絕於耳,仿佛有成千上萬個悲傷的靈魂在地獄最深處幽幽的哭泣歎息,那聲音像一把把銳利的針鑽進人心胸�,仿佛把五臟六腑細細的刺穿一遍……

    我心中忽然泛起徹骨的悲傷。

    千鬼夜哭!

    老謝捧盒的手不住的震動,珠子似要破土而出。臨近中元,那盒子上的伏魔法陣似乎效用收到影響,珠子在其中蠢蠢欲動。方才我們感覺不到任何念力,難道它竟然是在刻意積蓄力量,以待此千魂同悲的一刻麼?

    這時馬志也從屋子�躥出來,看到外邊的情形,呆在當場。我想要讓他退回屋�,發現已經來不及了。我察覺到四周開始有強大的念力聚集,這珠子竟似要把周遭生魂全部吸引過來,難怪老謝剛才叫它“齧魂”。

    “快到我身後!”老謝喊道。這時他已盤膝坐在地上,雙手結印,捧著懷中的盒子,口中念念有詞。我和馬志連忙過去。接著在他身邊一米左右的範圍內,泛出一道光圈,把我們三人籠罩在內。

    那股強大的念力洶湧而來,卻在那光圈範圍外停下,幾次突破突破,卻還是沒能進入老謝所布的結界。我之前真是小瞧他了,看他整天好吃懶做的樣子,誰想到竟然結得出如此厲害的結界,看這情形仿佛就是紫薇道術中防禦力最強的天罡禦法陣。那念力幾次想要突入,齧魂珠又不住的想要突出,兩下衝擊之下,老謝面紅如醉酒,臉上滴下大顆的汗水,衣服已經快被汗水浸透,結印的雙手不住顫抖,耳畔刺人心肺的哭聲絲毫沒有停息的意思,不知道他還能堅持多久。這結界雖能抵禦奔湧而來的千魂鬼力,卻無法抵禦那些無孔不入的哭聲,我撕了張紙給馬志堵上耳朵,希望他可以好過點。

    老謝的身體開始劇烈抖動,眼看就要撐不住,就在此時,那盒子當中忽然散發出一陣中正平和的黃色光芒,雜在紅光之中向四周散去,盒子所發光芒卻逐漸收斂,老謝的身子抖得也沒那麼厲害了。大約過了五分鐘左右,驀地壓力一輕,周遭念力盡去,老謝頹然倒地。接著撲通一聲,馬志終於抵不住那千鬼夜哭之聲,也載倒在地。老謝懷中的盒子黯淡下來,不再發光。

    我查看了一下,老謝只是脫力罷了,我替他擦了擦汗,估計休息一會應該可以復原,馬志是昏了,我使勁掐掐他的人中,他便蘇醒過來。

    “**,差點死了。”他坐起來,用力捶了幾下自己的胸口,好像想把那股抑鬱之氣吐出來。

    “這叫千鬼夜哭,很少見的情形,是這齧魂珠把周圍的孤魂野鬼引來的吧,不知道有什麼目的。”

    這時候老謝悠悠轉醒,長出一口氣:“好險。”

    我連忙過去:“主任,你沒事吧?”

    老謝坐起來,轉轉胖頭四下看看,猶有餘悸的說:“再多一會我就挺不住了,今天沒帶法器來真是失誤。”接著拍拍懷�的盒子:“齧魂珠啊這齧魂珠,二十年不見,你又厲害了許多啊。”

    看著我跟馬志一臉茫然的樣子,老謝在我的攙扶下站起身來,把盒子遞給我:“這是二十年前的一段舊事了……”話音未了,只聽一陣撲啦啦的聲音,從黑暗處飛出一個影子來,直奔我手中的盒子,猝不及防下,盒子被那影子抓走,飛到半空。我再想追時,已經來不及了。馬志猶在渾渾噩噩,來不及反應,老謝也是心有餘力不足。

    這是月色已如常,借著月光,我看到一直只碩大的黑色蝙蝠,抓著盒子飛舞在半空,仿佛來自異域的使者,來尋回閻羅的寶藏。蝙蝠背後取次扇動的,是一支支翅膀,數了數,竟然有六隻!

    六隻翅膀的,蝙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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騎士 | 2013-3-27 11:11:26

(十二)廿年之秘

    看著那詭異的蝙蝠消失在視線之外,老謝頓足道:“想不到他也回來了,這下麻煩不小。”

    馬志一臉茫然的看著我們,不知道說啥好。

    我也茫然不知所措,老謝歎了口氣:“先回屋看看老陳吧。”是啊,折騰這一通,一直沒有他的動靜,別有什麼事才好。進屋一看,老陳還倚在床頭喝那瓶二鍋頭,已經下去大半了,仿佛對外邊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真不知是該羨慕還是同情。

    “你們知道是誰殺了小孫?”見我們回來,老陳忽然問了這麼一句,大概他也覺察到這事件的詭異吧。

    “這……”老謝沈吟了一下,說:“說了只怕你也不能接受,那是常人無法理解的。”想了想,又從懷�掏出一盒朱砂,倒出一些來到他桌上說:“如果有什麼奇怪的事,就把這盒朱砂塗在門窗上,或許會有點效果。”

    老陳咕噥著罵了一句,仰脖又喝了一大口酒,看也沒看一眼我們。

    夜色如鉛,我扶著老謝,跟馬志一起回到事務所辦公室,修整一番。

    老謝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馬志,一臉凝重的開口:“本來這是靈異屆的最高機密,不過既然你趕上了,也算是緣分吧,就一併告訴你,否則怕你這後半生後都無法安寧。”

    馬志茫然不語,只是點點頭。其實我心�的疑團,未必比他少。這珠子是什麼來路?為何會有人搶?誰殺了趙文娟和孫慶林?他們的臟器哪去了?……

    老謝的聲音打斷我的思緒:“方才那珠子,名叫齧魂珠,相傳原是蚩尤的右眼,秦始皇的陪葬品,已不可考。只是此珠可吸盡生魂移人心智,更可將才持有者之念力成倍放大,倘若落在邪門歪道手中,禍害無窮,因此歷來被靈異界認定為極危險的法器,密切關注。這珠子已經消失近百年,直到二十年前才有傳聞忽然重見天日,引起正邪兩道的注意,峨眉金頂一戰,最後三清教主東方未明率眾將此珠搶得,雙方均死傷無數,東方未名也難以倖免,這一戰也使得那些邪門歪道一蹶不振。最後,南海普陀山的傳人張近白拼得一身功力以封魔滅法之術將這珠封印。因此,那一戰被稱為封魔之戰。張近白把珠子帶回南海,與他的念珠串在一起,每日以佛法化解戾氣,這也是為什麼珠子上會出現一個小孔的緣故。”

    自古正邪不兩立,自從軒轅皇帝大戰蚩尤始,千百年來正邪兩道無時不在爭鬥,最近的這一次便發生在二十年前,我恰好在那一年出生,正因如此,我老媽沒有參與那場戰役,老爸身負重傷回來之後,卻絕口不提細節,今天我方才從老謝這�得知,雖然只是聊聊數語,卻依稀聽得出當年一戰的慘烈。

    老謝頓了頓接著說:“現在事情大概有了頭緒,我不知道齧魂珠為何會到張老手�又傳給王醫生,不過我想極有可能與二十年前張家大火一事有關。就在封魔之戰後不久,南海傳來消息,張家失火,包括張近白在內的十幾口無一倖免,這珠子也就失蹤了。現在向來,極有可能那張老是張家的一房遠親,張近白可能欲知到危險,將這珠子託付與他吧。”他思索了一下:“方才我感覺到這珠子上的封印越來越弱,已經快被衝破,這時候倘若有人以邪法輔助,只怕這珠子再難封住,又要為害人間了。”

    “要用怎樣的手段來輔助?”

    “這正是我讓馬志去查器官失竊的原因,只怕那人會用五靈噬血陣。”

    “什麼是五靈噬血陣?那人是誰?”我忍不住問。

    老謝道:“你也注意到了吧,趙文娟的生日是七月初三,孫慶林的生日是昨天,就是七月十三,這兩人都是五陰命日之人,也都死於出生之日。他們一個丟肝,一個丟腎,我懷疑這是有人想啟動傷天害理的五靈噬血陣,再聯繫到齧魂珠的出現,只怕是有人想用這陣法破去封魔滅道之術,讓齧魂珠重見天日。”

    “那人是不是那蝙蝠的主人?”一直沒開口的馬志終於開口問道。

    “不錯,如果我沒猜錯,他應該是江西屍教的傳人言晨,那六翼的蝙蝠是他豢養的靈物。二十年前封魔之戰時我們碰過面的,方才在停屍房見到渡形之術時已經懷疑是他,只是沒想到他如此精進。此刻再見到這畜生,便知是他無疑了。一時不察,竟被他伺機占了便宜。”

    “江西屍教?這我倒有所耳聞,老媽就是江西人,當地有種邪教可驅驛屍體,無往不利,被稱為屍教。”

    老謝點頭:“不錯,今日已經是十四,只怕那五靈噬血陣他也快完成了。”轉頭對馬志說:“人以五臟為根本,所以出生之時已將一生精氣蘊含其中,五陰命日出生之人,其五臟中所含精氣奇陰無匹,是邪派人等淬煉法器和演化法陣的上上之選。這陣法需要五陰命日所生人的五臟為祭品才能發動,所以我才讓你趕緊去問問附近幾個器官失竊案子的情況,只怕明晚,啊不,是今晚12點,鬼門關大開之時,那孽障就要發動了。”老謝已經意識到,已經是第二天淩晨快兩點了。

    馬志走後,老謝疲憊的睡去,我卻不能入眠,思索這一連串事情,王醫生的夢遊大概是受到齧魂珠的影響,孫慶林應該是覬覦張老的手稿,所以指示老陳去盜竊,他留下書稿,老陳帶走了齧魂珠,然後那姓言的傢夥殺了孫慶林盜走肝臟,只是,還有些疑團無法解釋,當年張老為何會盜取趙文娟的肝?姓言的傢夥為何知道我們會去停屍房,而預先等在那�,然後用黑貓傳話?他把齧魂珠拿到哪去了?

    一連串問題想得頭疼不已,又拿起那部手稿胡亂翻了翻,�邊還夾著幾張便箋,我拿起來想仔細看看,終於抵擋不住睡意,迷迷糊糊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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騎士 | 2013-3-27 11:11:42

(十三)失蹤

    細雨如梭,我撐一把傘,站在她身後,聽雨落在腳下石板上的聲音,看它們濺上她的裙腳。

    她悠悠的歎息著,如吹過耳畔的春風。

    是誰,讓你如此憂傷?我忍不住問。

    她回轉身,雙目清澈而哀怨。

    “竇爾敦在綠林誰不尊仰,河間府為寨主除暴安良!”

    驀地一陣噪雜的鈴聲響起,把我從睡夢中驚醒。唉,早知道這麼刺激,就不設坐寨盜馬這麼變態的鈴聲了。不過幸好我看清她的臉了,是她,是那個在醫院門口驚鴻一瞥的女子。

    我迷迷糊糊的接聽:“喂?哪位啊?”

    “小李……李師傅吧,我是王醫生的太太。我先生他,他不見了。”

    “啊?!”我一下驚醒,睡意全無。

    我去叫老謝起床,發現他面色白的嚇人。見我擔心的樣子,他笑著說:”不礙事,只是昨晚發力過度,休息幾天就好了,沒想到齧魂珠尚未破印,就如此厲害。”

    一起趕到王醫生家時,王太太滿面愁容,顯然一晚上沒有好好休息,說他丈夫昨天晚上就沒回家,手機也關機了,開始還以為是跟她賭氣,也猜可能是因為張老的遺物丟了而心煩,所以在辦公室睡了。結果今天一早去辦公室,同事卻說昨天下午就沒見王醫生,這才慌了,想起我們來。

    “唉,張老的事他很受打擊,現在醫院又出了這麼奇怪的事情,我真怕他出什麼事啊。”

    “你最後一次聯繫他是什麼時候?”我問。

    “昨天上午,他打電話質問我書稿丟了的事。”

    “當時覺得有什麼特別麼?”

    “沒什麼特別的,就是很生氣,唉,我還問他過生日想吃點什麼好吃的呢,結果他氣呼呼的掛了電話,然後就再沒聯繫上了。”

    “你說什麼?!”我跟老謝不約而同的脫口而出。

    “我說問他想吃點什麼,因為他明天過生日。”王太太重複了一遍。

    “他是明天的生日?七月十五?”

    “是啊,真不吉利的生日啊,唉。”

    我看了一眼老謝,都看到彼此嚴重的震驚,大事不妙!

    王太太也看出我們的震驚,問道:“我丈夫沒什麼問題吧?其實,其實……”

    “你有什麼情況隱瞞我們麼?”我看出她欲言又止。

    “唉,其實我是想起有件事情,也是我丈夫無意中跟我提起的,不知道跟他的失蹤有沒有關係。”

    我和老謝都沒有說話,等著她說下去。

    她定了定神,接著說:“我丈夫一直很矛盾很痛苦,他離開張老是因為他發現張老曾經盜取病人的器官。據說是因為遇到一個難題,缺少研究源,唉,雖說是為了研究,可我丈夫總覺得太過傷天害理,所以才改學神經科的。唉,我丈夫叮囑我千萬別說出去的,可是我聽說死的那個孫慶林也丟了肝臟?不知道有沒有什麼關係……”

    這時馬志打來電話,我們故作滿不在乎的樣子安慰了幾聲王太太,就去東門冷飲廳和馬志碰頭。他一臉憔悴,眼睛�佈滿血絲,看來昨晚沒休息好。先臭駡一通他們的案件保密措施,老謝接著問:“讓你查的事情怎麼養了?”

    “幸不辱命啊。”馬志從包�拿出一個檔案袋:“�邊是附件郊縣那兩起案子的資料。”我們連忙打開。

    不出所料,兩個死者一個生於七月初七,一個生出七月初十,也都死在生日那天,他們分別丟了脾和胃。

    “你們昨天說的那個什麼靈陣的?是不是要收集五樣內臟才可以啊?”馬志問。

    “不錯,加上肝和腎,應該四靈了,還差什麼呢?”我問老謝。

    “只差最重要的一個了,心臟,七月十五生人的心臟,他就可以啟動法陣了。”老謝憂心忡忡的說。

    馬志忽然看著我:“你小子不就是七月十五的生日麼?”

    老謝搖搖頭:“怕還不會動李克,因為有個更容易下手的——王醫生。”

    “那個文稿的主人?”馬志問。

    “不錯,他正好是七月十五的生日。”

    “我x,這也太他**巧了吧。”馬志拍桌子罵道,引來周圍很多同學的側目,馬志在氣頭上,鼓著眼睛一一回敬。

    我忽然有種感覺,宿命像一條無形的線,把這些人像螞蚱一樣穿在一起,任你怎樣用力,也掙扎不開,張老、王醫生、趙文娟、孫慶林、老陳,甚至,也包括我們三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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騎士 | 2013-3-27 11:12:05

(十四)所在

    一下午,毫無進展。

    我呆坐在辦公桌前,有一搭沒一搭的翻著報紙,看著他們抽光了四包中南海。馬志電話不斷,不停的指派手下弟兄去找消息,老謝則不停的在屋�踱步,搓著他光溜溜的胖腦袋。

    “**你說這孫子會在哪呢?”見我們兩個不理他,馬志又說:“等陣法成了你們就能感應到了吧?對吧?”

    “廢話!等陣法成了我們去送死啊。”我沒好氣的說。

    老謝使勁拍拍大腦袋也罵道:“這麼多年,我頭一次這麼窩囊,好像處處都被人算計好一樣。”

    我心�一動,他的邪法再厲害,充其量也不過是個修道者,跟我跟老謝差不多,只有功力高低,沒什麼本質區別。我可從沒聽說過哪門道術�有未卜先知這一著啊,如果他有這個本事,早就把齧魂珠搶了,何必等這麼久呢?

    所以昨夜他之所以能搶到齧魂珠有兩個可能,一個是齧魂珠離開盒子之後,封印削弱,被他感應到了,不過昨晚齧魂珠在積蓄力量衝破封印,所以他和我們一樣,根本無法感應到。另一個可能是他追蹤我們去找老陳,然後伺機搶珠。怎麼想都是第二種可能多些,也就是說他一開始就不知道齧魂珠的具體下落,只是在近年封印之力越來越弱,珠子又碰巧離開盒子的時候他感應到大概的位置,於是追蹤到H市附近,索性一邊準備五靈噬血陣的材料,一邊找尋珠子的下落。也就是說,他殺害趙文娟的時候,不知道趙文娟的來歷,殺害孫慶林之前,可能也不知道他和珠子接觸過,等他發現孫慶林曾經拿到過珠子的時候,珠子已經被老陳帶走了。所以他不可能先到停屍房埋伏好了等我們,唯一的解釋就是,我們把這一切想得太複雜了,昨夜停屍房的事情,純粹是偶然,他怕我們繼續搜索發現他的痕跡,所以才大膽的用渡形術轉移我們的注意力,他也沒想到的收穫是,偶然遇到我們,竟使他得到了齧魂珠的線索!

    我把這個結論講了出來,老謝不住點頭。馬志在此刻發揮出他的專業素質:“既然如此,那麼很有可能停屍房就是他的據點,他一直躲在那�直到撞見我們。”

    “不錯!”老謝興奮的說:“還有什麼比停屍房更適合言家的人躲藏呢?”

    他藏匿的地點已經呼之欲出了。

    馬志抄起電話想叫兄弟們去包圍,被老謝制止了,此事兇險非常,其中更有邪異之事並非警力所能匹敵,怕徒增傷亡,還是我們幾個來解決吧。看看表,已經九點,還有兩個小時左右的時間準備。老謝交代了馬志幾句,讓他去準備些東西。

    為了避免打擊馬志躊躇滿志的信心,等馬志走後,我才對老謝說:“主任,你現在的狀況能行麼?”

    他倒是擺擺手滿不在乎,笑呵呵的說:“放心吧,本主任自有妙計。再說了,不是還有你這個茅山弟子麼,別給你老爸丟臉啊。”

    忽然間好大壓力,說老實話,自從昨天見識了那傢夥的幾手法術之後,我對自己的這兩下子可是一點信心都沒有了,真不知道老謝哪來的盲目信任啊。

    歎了口氣,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畫好的符籙要帶一打,帶上碧晶朱砂、桃木劍、捆屍繩、定星盤……還有我的《茅山秘法》,正收拾得不亦樂乎的當口,偶一擡頭,卻看見老謝拿著他的坐在他的辦公桌前出神,神情有一些遊離。

    “主任,咱要不要請幾個同行來幫幫忙?”我還是有點不放心。

    “胡說,我謝鼎一世英名,這麼個妖人還沒放在心上。”老謝一挺肥胖的身軀,晃晃油量的腦袋,傲然說。

    謝頂,哈,我想起來了。昨晚上那貓也這麼叫他來著,我一直不知道他大號,真沒想到有這麼貼切的名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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騎士 | 2013-3-27 11:10:18

(十五)停屍間

    馬志抱著一個黑包袱進來的時候,已是入夜。打開包,�邊是一把長槍,看樣子已經很老舊。這應該就是老謝剛才交代他去弄的傢夥。

    “夠沈的,正宗75式爆彈氣槍。”馬志把槍抱起來掂掂:“我可是費了好大勁才從庫�借出來的。這東西太老,子彈也就剩四發了。”

    “應該夠用了。”老謝把子彈接過來,仔細的在上邊用朱砂畫上符咒。

    “我有手槍啊,威力比這傢夥大多了,為什麼不用?”馬志不解的問。

    “大半夜的在停屍房開槍,將來上頭問起來你怎麼解釋?記住,這件事是秘密,不能被世人知曉的。”老謝邊畫邊說:“況且你的槍未必能傷得了他。”

    也是,畢竟現在所宣導的是無神論的社會啊,可馬志還是有些猶豫:“這槍倒是沒啥動靜,砰的一聲跟放屁似的,可這威力打鳥還差不多。”

    “沒錯啊,就是來打鳥的。”老謝詭異的笑著。

    等他畫完,我這邊也收拾差不多了,三人收拾停當,向停屍房出發。剛穿過H大的東門,就看見老陳拿著電筒晃晃悠悠的走過來。他看見我們,怪眼一番,瞪著我門看了一會,也沒說話,就那麼晃悠著走了,留下一身熏人的酒氣。

    月光掩映下的停屍房孤零零的杵在那�,燈光全部熄滅,不見一絲光亮。屋頂被一團黑氣籠罩著,即使不用鬼眼也能看個分明。馬志打開他的警用手電筒,我看到看門的老李在桌上趴著,過去檢查了一下,應該是昏過去了。從他兜�拿出鑰匙,打開停屍間大門,一陣刺鼻的惡臭,差點沒把我熏吐了。馬志變戲法一樣從包�掏出個簡易防毒面具戴上,還沖我眨眨眼,我x!

    卻聽老謝甕聲甕氣的說:“這是屍臭,陣法快發動了,咱們得抓緊點。”借著手電筒的光亮,我看到他鼻子�塞了兩個白色球狀物體。

    “主任,有啥法寶也給我分分啊,這�太臭了。”我央求他。

    “啥法寶?”老謝怪腔怪調的說:“這是樟腦球!”

    汗,這樣也可以。

    這時馬志已經沖了進去,我一手提劍,一手掩住口鼻,也跟進屋去。啪的一聲,馬志把燈打亮,屋子的格局和昨夜完全不同。

    有五個抽屜一樣的停屍櫃被拉出來,在空曠的大廳中間按五芒星位排列。每一角上都籠罩著一團黑氣,看樣子陣法正在醞釀當中。其中兩個櫃子分別是趙文娟和孫慶林,他們所丟失的臟器現在又回到他們身上了,只不過早已斷絕一切生機。另外兩個櫃子沒有屍體,只有兩樣內臟。屍體在櫃子冷藏所以沒有腐爛,內臟卻早已腐爛不堪,散發出陣陣惡臭。最後一個抽屜�躺著一個人,赫然正是失蹤了的王醫生。他被擺放在正北天魁方位,身上還穿著他的白大褂,衣襟上被畫了一個大大的X,正是心臟的方位。

    我連忙過去,低下身看看,還有呼吸,好像睡熟了一樣。

    我彎下腰,想把他從櫃子里拉出來,猛聽老謝喊道:“小心!”

    我下意識的向後退了一步,就是這一步,把我從鬼門關拉了回來。

    就在我彎腰的同時,王醫生陡然睜開雙眼,手中出現一把不知道從哪來的手術刀,向向我下腹刺來。如果不是剛才下意識的退後一步,只怕此刻已經腸穿肚爛了。

    王醫生一擊不中,從櫃子�竄起來,手握著手術刀,嘿嘿的笑著。這時我才注意到他的面上籠罩著一層詭異的黑色,這是鬼上身的預兆。

    驀地一陣風吹來,寒意逼人。

    老謝大喝道:“言晨,以生魂入活人之體,乃道門大忌,你當真不怕報應麼?”

    王醫生轉過頭看著老謝,嘿嘿一笑,手持明晃晃的手術刀直撲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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騎士 | 2013-3-27 11:13:09

(十六)真相

    我們有N種方法可以擊倒甚至殺死眼前這個傢夥,但是都不可避免的會傷害到王醫生,投鼠忌器啊。還沒等我和老謝想出妥善處理的辦法,馬志狂吼一聲,前屈炮拳加側踢,就把王醫生撂倒在地,接著馬志撲上去用膝蓋死死頂住王醫生的下頜,兩隻手分別壓住他的兩手,王醫生吼叫掙扎著,卻一動也動不了。純以物理攻擊力來說,還真少有人是馬志這個曾經特

    警的對手。

    機會難得,老謝掏出一張符咒帖在王醫生腦門上,他漸漸平靜下來,忽然又開始囈語:“老師,我對不起你!”聲音中帶著哭腔。老謝打個手勢示意馬志放開他。

    “沒什麼對不起的!他是犯人,盜竊器官的犯人!”另一個沙啞的聲音從他口中響起,赫然是昨夜貓嘴中發出的生音。

    “不是的,不是的,老師是為了研究!”王醫生的聲音再次響起。

    “哈哈,他割了人的肝,他偷了人的肝!他是兇手!”沙啞的聲音說。

    “不是!”王醫生怒吼著。

    這兩個聲音在王醫生嘴�此起彼伏,好像在說相聲一般。王醫生雙拳緊握,額頭青筋暴起,在苦苦掙扎著,臉上的黑氣漸漸淡去,看情形仿佛他體內的靈智漸漸占了上風。

    驀地那聲音又響起:“是你,是你讓他死不瞑目的。你辜負了他的期望!”

    “我不想的,我不想的!”

    “你眼睜睜看著他偷器官而不說出來,就是失德無義,你棄他而去就是不忠不孝,你還有什麼好說的?”

    這一下擊中王醫生的要害,他雙手捧住臉,樣子十分痛苦。那團黑氣又開始彌漫在他身上。

    “不是這樣的!”我大聲說。

    老謝和馬志都一愣,看向我,連王醫生擡起了頭。

    我從懷�掏出一張紙來,大聲念出來:

    “振國吾徒:

    為師大限將至,回首二十年前一念之差,誤入歧途而不可出,幡然悔矣。

    然大錯已然鑄成,悔有何用。

    為師平生所學,盡在此書稿中,望你整理校對後付梓,為同行略作指引,倘能多救一人,固然不能彌補為師大錯于萬一,也可令為師心中愧疚稍減。

    憶及當日為師不聽你的規勸,令你負氣而別,不肯從學,時時心痛不已。

    倘你肯原諒為師的所作所為,願你重歸本行,也算給為師積德消業。

    並一定將我所作所為公諸於世,受萬人唾駡,為師唯能以這一世的名聲來償還……”

    後邊字跡漸不可辨,直至中斷。

    我把那張紙扔給王醫生,他應該能認出自己老師的筆跡。王醫生哆嗦著拿在手�,忽然撲倒在地,終於失聲痛哭。

    每個人心�都有欲望,貪欲、yin欲、仇恨、喜愛乃至悔恨與矛盾彷徨,都足以讓本具自足的人體出現可乘之機,那些邪異之氣就趁這個縫隙入侵,佔有身體直至心靈。

    我是昨晚閑著翻看書稿的時候發現這便箋的,再加上王太太的一番話,已經可以大概推斷出二十年前的那一段舊事。二十年前正是我國肝病醫學發展的黃金階段,身為學科帶頭人的張老卻苦於缺少活體標本做研究,那時候他被一個問題折磨了很久也無法解決,就在那天下午,他收到遠房表哥的一個包裹,盒子�邊是一顆小珠子,囑咐他一定收藏好。就從那時開始,他忽然難以控制自己的欲望,竟然蒙寐一竅,從一個患者身體�取出一片肝臟來,當時還是他助手的王振國無法容忍這種行為,終於離開他。只怕張老至死也不知道,影響他的其實是那顆齧魂珠。當然這些都是推斷,很久之後我才從王醫生嘴�得到證實,那已經不是這個故事要說的了。

    王醫生哭了一會,聲音漸漸微弱,最後終於昏過去,方才一通折騰,也耗費他不少氣力了。

    我擡手看看表,差15分鐘12點。

    老謝忽然說:“玩夠了,出來吧。”

    對面那些像藥鋪匣子一樣的停屍櫃,其中的一個,忽然自己打開了。

    一個西裝革履的中年人,從�邊坐起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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騎士 | 2013-3-27 11:13:25

  (十七)趕屍人

    “老朋友,好久不見了。”中年人兩片嘴唇輕輕碰一碰,發出嘶啞的聲音,天知道!如果不是他開口說話,我一定不會把他當活人。

    他的臉怎麼形容呢,就好像一張B5紙上面用簽字筆劃上了鼻子眉毛嘴巴,顴骨突出,眼窩深陷,慘白的沒有一絲生氣,最糝人的是那雙眼睛,在黑夜�發著幽藍色的光芒。

    “言晨,二十年不見,你怎麼還是沒一點人氣啊,你該補補血了。”老謝笑嘻嘻的說著,卻邁前一步,檔住我半邊身子。

    我狀著膽子接道:“是啊,整點哈爾濱制藥六場的補血口服液啊。”馬志好像忍不住想笑,終於覺得這氣氛不太適合,生生的忍住。

    言晨好像沒聽見一樣,並不答話,卻上下打量著我,那眼神看得我好像被剝光一樣。是了,那天從王醫生家�出來,我覺察到有人窺探,就是這股寒意。

    言晨打量了我足有一分鐘,好像很欣慰的點點頭,忽然對老謝說:“你被閹了麼?說話這個腔調。”

    老謝罵道:“還不是你的鬼屍臭害的。”他鼻孔�還塞著樟腦丸呢。

    馬志沈不住氣了,大喊:“你是不是殺害趙文娟和孫慶林的兇手?我是H市刑警大隊,現在拘留你!”

    言晨搖搖頭:“人不是我殺的。”

    “不是你會是誰?”

    言晨伸出枯乾的手來,把他左右兩邊的櫃子拉開,各拍了一張符進去,那兩個停屍櫃開始顫動,�面發出咯吱吱的響聲,讓人毛骨悚然。不一會,�邊坐起兩具屍體,身上都套著塑膠布。言晨像個僵屍一樣的從櫃子�起身,到大廳站定,那兩個屍體也用極笨拙的姿態站起身,站在言晨旁邊,從髮型上看應該是一男一女。,這三個傢夥的姿勢居然都一摸一樣,

    老謝歎道:“這就是江西屍教的趕屍之法麼?果然名不虛傳。只是死者已矣,不但不能入土為安,還要被你驅使,于心何忍?”

    言晨乾笑一聲:“人是他們殺的,你抓他們回去槍斃吧。”馬志固然身經百戰,此刻也駭得說不出話。

    言晨向窗外看看天色,點點頭說:“時間差不多了,先解決你們吧。”說著雙手分別在那兩個屍體肩膀上拍了一下,那屍體開始向我們走過來,說是走,不如說是跳,可能凍得太久吧,屍體已經僵硬,膝蓋無法彎曲,這兩個東西就那麼咚咚的一下一下朝我們跳過來。

    老謝大喝一聲,探手入懷:“看我的伏屍咒!”接著咕咚一聲,載到在地。

    不會吧,我還什麼都沒察覺,他怎麼就中招了?

    難不成?

    難不成是樟腦丸中毒了?

    我想遍《茅山秘法》,也想不出有什麼法子可以制住他們,我背的都是捉鬼的咒法嘛,僵屍啥的這章我還沒仔細學呢,光煉了幾張鎮屍符咒,也不知道有用沒用,只能試試了。那兩個屍體轉眼已到眼前,馬志狂吼一聲,上去當胸一腿,把其中一個男屍踢倒在地,可能是太硬了,疼得馬志哎呦一聲,接著上去用腳踏住,用槍托子一下砸在男屍腦袋上,碰得一聲響,把他震了一個趔趄:“他**的凍多久啊,太硬了!”

    我對馬志喊:“撕掉他腦門上的符咒。”

    馬志聞言一把扯下,結果毫無反應,一失神被那男屍一拳輪翻在地。這時那女屍也到了我跟前,我念個法咒,論起桃木劍辟到她的額頭上,她身形頓了半晌,抖動了幾下,又撲上來,我一把撕掉面前女屍額頭上的咒,接著掏出一張自己的鎮屍符帖上去,靠,她沒啥反應,還在哪蹦啊蹦。我扔出一捆子捆屍繩,可人家看不不看,一巴掌甩一邊去了。

    我的鎮屍法術真失敗啊!

    猛然間靈機一動,剛才老謝不是說有啥伏屍咒麼?急忙搶到他懷�,把他胳膊拉出來一看,果然手指上夾著一張符咒。這時那男屍已經壓在馬志身上,我趕緊抄起符咒一步躥過去,帖到那男屍的腦袋上,他掙扎幾下,撲通一聲倒地,不動了。

    還剩下一個女屍,可是我手�已經沒有伏屍咒了。再去老謝懷�翻一下,結果翻出一堆來,都跟天書一樣,我也不認識哪個才管用。真佩服老謝啊,他懷�這麼多符咒,居然一下子就找到正確的。

    不過我已經沒空佩服他了,女屍已經來到我跟馬志面前,照他們這個刀槍不入的勁頭,我們凶多吉少啊。馬志已經翻身站起掏出手槍來,萬一有危險,不計一切後果也要開槍了。

    女屍蹦到在我們跟前停下了,忽然朝我眨了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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騎士 | 2013-3-27 11:11:38

(十八)少林羅漢拳

    我定下神來仔細看她的臉,上面傅了厚厚一層白粉,看上去毫無血色,可一雙眼睛靈動非常,眼前這“女屍”竟然是個活的!

    那“女屍”又朝努了努嘴,意思讓我們往言晨那邊跑。

    言晨這時候已經把王醫生重新拖到五芒星角的位置上,正在計算時間。其他四角上所發出的念力也越來越大,看來只等王醫生的心臟就可成陣的。

    只能賭一把了,我發一聲喊,拉起馬志就往那邊跑,“女屍”在我後邊蹦蹦跳跳的跟著。

    幾步就到了言晨跟前,沒等我出手,只聽後邊風聲響,一個身影以難以形容的速度躥過去,掄拳就打,出手竟然是正宗的少林羅漢拳!

    言晨猝不及防,被打了個跟頭,恨聲道:“沒想到我也看走眼了!”說完一翻身跳起來就跟那人影打在一處。要知道我們這些靠符咒法器謀生的人,主要工作是對付鬼啊妖啊的,一般都不會在武功身手上下太大功夫,可這個言晨,別看他長副死人樣,身手真不含糊,一招一式像足僵屍的架勢,可迅疾無比,威力強大,對上那人影的羅漢拳竟然漸漸占了上風。

    這時我也看清楚那人影了,竟然就是那蹦蹦跳跳的女屍!此刻她不再蹦了,閃轉騰挪,拳拳不離言晨要害,一派高手風範。我一推馬志:“還不去幫忙。”馬志這才反應過來,吼一嗓子加入站團,把那把老槍當棍子用,竟然有種一往無前的殺氣,特警到底不是蓋的。

    我看了一會,這三人中物理攻擊能力以言晨最高,剩下兩人大概在伯仲之間,馬志用的是純粹的搏擊術、那“女屍”用的是少林羅漢拳,言晨用的大概就是武俠小說�的什麼僵屍拳吧,二對一,言晨自然落在下風。

    我去把王醫生從天魁位上移開,然後去看老謝,使勁掐了掐他的人中,他也不肯醒過來。真是的,偏偏在關鍵時刻掉鏈子。這時我注意到五芒星的其餘四角中分別流出一條黑線,相互交叉起來,就差在天魁位上會和了。

    猛然間陰風大作,我一看表,乖乖,12點整,鬼門關開!

    頭上撲啦啦一陣響,不知道從哪飛出一隻巨大的蝙蝠來,六隻翅膀在背後舞動著。

    它的右爪中緊抓著一個珠子,正是齧魂珠。應該是他的主人命他12點準時到來的,可能它到了現場時候發現預期的不太一樣,沒有找到已經啟動的法陣,在空中停頓了會,向他主人飛去。

    我終於知道老謝的用意,連忙大喊一聲:“馬志,槍!!!”

    馬志聞聲跳出站圈,擡手就是一槍。

    砰!一聲悶響。到底受過特訓,槍不虛發,這一槍正好打在蝙蝠的頭上,那蝙蝠在空中轉了幾圈,居然沒事!

    “射它翅膀!”我大喊。

    馬志開了第二槍,正打在翅膀根上,子彈帶著金光炸開,一聲慘叫,蝙蝠一隻碩大的翅膀被炸斷掉在地上。

    馬志乘勝追擊,又是一槍,打斷了第二隻翅膀。蝙蝠已經有點失去平衡了,只靠剩下的能成對的兩隻翅膀在空中舞動。

    我暗贊這小子激靈,專揀一邊打,因為我們只有三顆子彈,一直浪費了,剩下三個剛好打斷它一側的三隻翅膀,它就掉下來了。

    “啪”的一聲,槍沒響!

    “**子彈潮了!”馬志罵道。

    蝙蝠吃疼不過,往窗戶飛去。只聽那邊言晨一聲悶響,不知道他使了什麼招數,把“女屍”打翻在地,接著一縱身,撲向半空的蝙蝠。

    馬志再也忍耐不住,掏出手槍,砰砰就是兩槍,射中言晨的胸口,洞穿而過,居然沒有一滴血流下。

    驀地門口一聲狂吼!

    一個人攜著一身酒氣沖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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騎士 | 2013-3-27 11:14:09

(十九)禁法

    刀光閃處,鮮血飛濺。

    老陳雙手握著刀把,刀的另一端刺入言晨的胸口。

    這變化讓我們都措手不及。言晨飛起一腳,把老陳踢在一邊,接著跌坐在地上,一手扶著刀刃,不可置信的喃喃說:“怎麼會,怎麼會這樣的?”

    不知道是老陳知機在刺刀上擦上了老謝留給他的朱砂,還是因為他這把刀了盡恩仇、殺人無數,所以連言晨的邪術也抵擋不住。

    忽聽那“女屍”在我腳邊說:“小子,你剛才砍我那一劍還真疼啊!”語聲清脆。我趕忙把她拉起來,經過方才激戰,她臉上的粉已經掉了大半,加上汗水一沖,露出廬山面目來,赫然是個眉目清秀的女生,尤其是一雙眼睛,皂白分明,靈動非常,好像鑲嵌了寶石一般。唉,真難為她,剛才吃了我一記桃木劍居然忍得住不叫出來。

    一個女生,大半夜的躺在停屍櫃子�扮死人,還會正宗的少林羅漢拳,這也太離譜了吧。

    等等,剛才我把所有的鎮屍法術都用在一個活人身上,當然沒用了,也就是說我的法術未必不靈光啊,哈哈,嚴重受挫的自信終於恢復了一些。

    這時馬志掏出手銬來,想上前銬住言晨,驀地言晨仰天狂笑起來,笑得血從口腔�噴出,濺得四下都是,他掙扎著盤膝坐下,雙手沾著自己的鮮血在胸前結成一個奇怪的菱形的法印,口中念念有詞,仿佛是在懺悔,又仿佛是在祈禱,他所念的文字有一種奇異的語調和節奏,我一個字也聽不懂,只覺得十分的妖異。接著,他竟然猛地將雙手插進自己的胸口!我和“女屍”都下意識的別過頭去不忍觀看,卻又忍不住回過頭來,只見言晨用枯乾的手用力一拉,竟然將自己胸腔拉開,接著伸手進去,掏出猶在跳動的心臟來。

    騰!騰騰!

    心臟在他手�兀自奮力的跳動的,仿佛不知道他的本體已經喪失生機。言晨把心臟小心翼翼的捧在手�,仿佛虔誠的祭師捧著最珍貴的祭品,已經開始渙散的眼神竟然奇跡般的凝聚起來,煥發出一種妖異的神采。

    等我知道他想幹什麼的時候已經來不及阻止了,他竟然把自己的心臟猛地扯出來,用力一扔,扔到五芒星陣的天魁位上。那四條黑線如被召喚一般,聚集在一起,整個時間仿佛停頓了,接著我感覺大地仿佛都顫動了一下,一束豪光從陣法中沖天而起,直奔蝙蝠爪上的齧魂珠。

    我不知道言晨竟然也是五陰之命,他用自己的心臟完成了五靈噬血陣,為齧魂珠解開封印。不知道言晨用了什麼邪法,心臟沒了竟然還可以支撐,他坐在地上吃吃的笑著,終於,沒有了聲音,眼神也渙散了。

    接著,一陣潮水般的呼嘯聲襲入耳鼓,齧魂珠迎合著陣法中的光芒,掙脫了二十年的束縛,散發出無窮的念力,開始召喚湧出鬼門關魂魄。

    我來到老謝跟前頹然坐倒,不知所措。

    “女屍”想拉起我:“千魂之力都在向這�聚集,快走!”

    我搖搖頭:“來不及了。”

    論武功術法我可能不及她,不過我早已經看到片刻間四周都充斥了擇人欲齧的魂魄,還不知道有多少在後邊,洶湧而來。

    馬志過來拍拍我的肩膀,眼中飽含歉意,覺得不該把我牽扯進來,卻最終什麼話都沒說,一場兄弟,原不必客氣的。

    在這種壓力之下,我們別無選擇,齧魂珠蘇醒時所召引的千魂之力,足以把我們全部擠扁、壓碎、吞噬……

    “女屍”試著雙手合十口誦**想抵擋那洶湧而來的壓力,也終於放棄了,那簡直不是人力能匹敵的。最後她在我身旁盤膝坐下,念起了往生咒,一臉聖潔肅穆如佛像般,不知道她是要超度這萬千魂魄,還是在為自己超度。

    南無阿彌多婆夜,哆他伽哆夜,哆地夜他,阿彌唎都婆毗,阿彌唎哆,悉耽婆毗,阿彌唎哆,毗迦蘭哆,伽彌膩,伽伽那抧多迦隸莎婆訶……

    隨著她一遍遍的念著往生咒,我覺得呼吸困難,身上的念力在一點點的流失,神智也越來越模糊,忽然間很後悔,如果,如果我努力一點,學會老謝的天罡禦法陣,是不是能夠多支撐一會?

    老謝、馬志、老陳,還有這個不知名的“女屍”……

    不!我不能讓他們死!

    就在這時,我猛然想起《茅山秘法》最後一頁記載著的——“無天禁法!”

    勉強收斂已經渙散的神智,我把“女屍”和馬志拉到我背後,雙手結印,念道:

    “乾尊曜靈,坤順內營。

    二儀交泰,要合利貞。

    應感玄黃,上衣下裳。

    震離坎兌,翊贊扶將。

    “這是茅山禁法?!”女屍一把拉住我:“你不要命了?”

    我看看她,嘴角泛出一絲笑意,接著念道:

    “熒惑前引,辟除不祥。

    福禍不永,生死無常。

    將我殘軀,為眾鬼役。

    千凶萬惡,莫之敢於。”

    我只看過兩遍,希望我沒有記錯吧……

    意識仿佛被抽去,漸漸從體內消失……

    一團五色華光從我眼前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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