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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3-5-7 16:46:24

前言:


  平生最討厭運動,最恨麻煩,
  卻莫名其妙地成為運動會選手!
  當志願者已經是底線了好不好!
  哇咧,還擊劍!
  這個又是什麼東東?
  居然就這麼好運,
  又遇見了傳說中的魔鬼教練?!
  天哪天哪,這日子沒法過了!
  可是,教練好像還不錯——
  不,她不要說愛!
  原來……原來這份愛情,
  就像天上的滿月,
  沒有任何陰影……


楔子
      
  某市擊劍廳,兩人在劍道上對峙而立。

  其中一人雖然穿著擊劍服,卻遮擋不住窈窕的身材。面罩下的眼睛閃亮,盯著對面的男子,鬥志十足。

  比賽開始了,一道銀光,伴隨著一個敏捷的身影,女子主動出擊,並且迅速掌握了局勢,連續幾次刺中對手,對方雖然極力反擊,但是極少奏效。

  在一邊倒的局勢下,女子乾淨利落地贏了對手。

  勾起一抹微笑,左小魚帥氣地順手摘下面罩。今天已經連勝四個對手,也差不多可以回家了。

  忽然,一道身影閃過了小魚的眼角,一個穿著擊劍服的男子走進了場裡,高高的個子,體格健美。他銳利的眼環顧了一下場內,便直接走到小魚的面前,劍一低,做出一個邀請的姿勢。

  一瞬間的恍惚,眼前的人,彷彿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那彬彬有禮的邀請,那種渾身散發出的紳士氣質,那熟悉的身高和體態——小魚甩甩頭,好像要將那絲困惑甩掉,雖然對方戴著面罩,小魚還是覺得他一直在盯著自己,有種不明的意味,卻帶了一絲壓迫感。在本市的擊劍界,大家都已經很熟悉,但是這個人,她卻不認識。

  不過,沒關係。小魚重新戴上面罩,還有興致再打幾局。

  走到劍道上,對手靜靜站立,小魚馬上發現,雖然只是站著,但是這個人絕對是身經百戰。那姿勢,那氣度,不是泛泛之輩所能擁有的。

  小魚收起輕視之心,凝神迎戰。

  雖然小魚已經竭盡全力,但她還是無法佔據主動地位。男子一次次刺中她,左小魚兵敗如山倒。

  小魚一邊出擊一邊暗暗心驚,什麼時候出現了這樣一個厲害的角色?這已經不是業餘水平了。

  幾局比賽結束,小魚輸得心服口服。她取下面罩,盯著對手,想看看這個厲害角色到底是誰。

  男子緩緩取下面罩,隨著面罩一點點揭開,左小魚難以置信地睜大眼睛,怎麼會?

  怎麼可能?!居然是他!

第1章(1)
      
  這是一棟落成不久的商品房,位於四樓的D戶是左小魚付了首付款買下的房子。面積不是很大,只有八十個平方米,但是面對現在飛漲得像火箭失速的房價,只工作了三年多的左小魚能擁有這麼一套房子,已經很不容易。

  房間裝修得簡單明快,左小魚在考慮裝修費的同時也兼顧到了房間的舒適度。簡歐的米色沙發,質感柔軟,看見了就讓人想撲上去;各種用具擺放得井井有條,拿放方便。

  牆上民族風的壁畫,電視機旁邊的唐三彩,造型獨特的茶幾,甚至茶幾上的抽紙盒,旁邊的垃圾桶,都是經過精心選擇,昭示了主人的喜好和品位。

  左小魚剛剛下班回來,順手把音響打開,聽見音樂響起來,自己也習慣性往後一倒,倒在了沙發上。

  曲子慢慢地縈繞在室內,小魚閉著眼睛,靜靜聆聽。

  休整了片刻,小魚睜開眼,走進浴室,洗去一天的疲憊。

  像是故意捉弄一般,小魚跨出浴室,剛好聽見電話轉入答錄系統,「我是左小魚,現在不在家,有事請留言。」

  自己聽著都覺得清冷。

  那邊傳來一個渾厚的聲音:「小魚,我是大伯。也沒什麼事,就是問問你最近怎麼樣?交沒交男朋友啊?沒認識好的大伯這裡一大把好男生給你介紹哦!」停頓了一會兒,好像在想還要說些什麼,「對了,一個人住,凡事小心,好好照顧自己。好了,下次再給你電話。」

  左小魚已經把自己扔在了沙發裡。不接電話,實在是最近關愛她感情生活的長輩太多了些,像是商量好了一般輪流轟炸,這個姨媽要介紹好男生,那個伯伯也是要介紹好男生,實在是疲於應付。

  現在又不是古時候,女生十四五歲就要婚嫁,十七八歲還嫁不出去就是老姑娘沒人要了,還要被人指指點點。現在的女性主觀意識大大增強,不再是男人的附屬品,二十六七歲不結婚也不是什麼罪惡的事,但是二十六七連個男朋友都沒有,就難怪諸多長輩一起來關愛了。

  哎呀,沒有男朋友還不是一樣過?家裡什麼物件壞了,打個電話搶修公司的人就來了,用錢就可以解決,但是男朋友豈可是用錢就可以打發的?他累了,要做按摩機;他煩了,要當解語花;他餓了,還要當杜十娘。他要是吃醋,要安撫,他要是對別的女人好點,自己還一肚子氣——何苦來啊!

  但是要說小魚對男人有排拒心理,倒也不是,畢竟愛情是女人最有效的養顏護膚佳品。她偶爾也會感到寂寞,那寂寞就像一層層的網一圈一圈地將她纏繞,令人窒息,讓人感覺到了一分分的憔悴。

  有的時候,走在街上,會羨慕臉上甜蜜得掩飾不住打電話的路人;在快餐店裡,會不自覺地看著親親密密的情侶發呆;更多時候,是一個人躺在沙發裡看著電視裡面戀人的親熱鏡頭無奈地低喟。

  但是有什麼辦法呢!遇不上讓她心動的男人又不是她的錯!真懷疑自己就是傳說中的孤鸞星。大學畢業後,也和幾個男人接觸過,因為毫無感覺都放棄了。她又不喜歡應酬,出去幾次沒感覺就不耐煩了,也懶得和別人曖昧。

  於是也就這麼過來了,左小魚二十六年的感情生涯裡,能值得回顧的幾乎沒有——想想還真是貧瘠啊!

  眼睛滑過電視機旁邊放置著的玻璃框,這個她親手設計的用途獨特的玻璃框,不是用來放照片,不是用來放置標本,也不是別的一般用途。

  她下意識地走過去,拿起玻璃框,第無數次端詳起裡面一個白色的護腕,也第無數次地發起呆來。

  習慣性地問自己,如果當初不那麼膽小,不那麼決然,那今天,是不是一切都會不一樣?

  大學校園裡,寬闊的林陰道。

  孟煦走在上面,一邊看著周圍年輕的學弟學妹,一邊感覺到有些悵惘。畢業已經四年了,但是每次回到母校,還是想唱起《睡在上鋪的兄弟》,回憶起那些張狂的歲月,年少的歌。

  突然有個男生踩著滑板迎面而來,熟練地前進轉彎,不僅如此,還在林陰道的台階上飛上飛下,耍起來相當帥,回頭率很高。很多女生都不禁頻頻看他。

  孟煦也看得微笑起來,年少就是好啊。

  男生耍得風生水起,忽地一下刮過孟煦身邊,卻突然又一個大轉彎,刮回孟煦面前,「師兄!」

  孟煦一愣,仔細一看,原來是法律系的學弟,自己曾經指導過他們法學社的活動。

  「您老來學校幹啥啊?」男生相當「尊老敬賢」地問。

  臭小子。孟煦忍住想K他的衝動,「被拉來當你們運動會擊劍項目的教練啊。小子,想參加嗎?我會好好訓練你的。」特意加重了好好兩字。

  男生抖下肩,看見師兄眼睛裡的威脅之色,諂媚地說:「師兄,不用了,我哪是那塊材料啊?就玩玩滑板得了。」

  孟煦冷哼一聲,把他揪下滑板,「看你玩得蠻帥的,我也來試試。」

  「啊?師兄,你玩過?」男生有點懷疑。

  「沒有才要試試啊!」孟煦二話不說上了滑板,先是單腳試試,然後兩腳齊上,憑著良好的運動細胞和平衡感,很快掌握了要領,向前滑行起來。

  男生目瞪口呆,這也太狂了吧?第一次就能滑這麼好?

  咦?還真有感覺呢。

  孟煦得意地在大道上滑行,覺得這項運動果然很帥。

  老話說得意忘形,真是沒有錯的。轉過一個彎,突然發現前面出現一個女生,他猝不及防,覺得會撞上了,本能地驚叫出聲。

  其實距離沒有那麼近的,一般人聽見叫聲,只要轉過身就能避開了,但是這個女生低著頭神遊天外,愣是對前方的事情無知無覺。孟煦一見前面有人就慌得忘了轉向,更忘記跳下滑板,於是硬生生就這麼撞了過去。

  兩聲驚呼,摔得一塌糊塗。

  那女生還好一些,摔在孟煦的身上,卻半天沒反應過來,孟煦忙說:「對不起對不起,沒摔到哪吧?」

  女生總算發現出了什麼事,她的反應也很奇怪,甚至沒有看他一眼,只淡淡地說了句「沒關係」爬起來就走人了。

  呃?這就走人了?正常人會這麼反應嗎?孟煦傻呆呆地看著她走,等他想起還要問下什麼時,也只看見她遠去的背影。

  曾經有人說過——一定是個男人——三個女人就等於一百隻鴨子。但是在這間普通的大學校舍裡,雖然四個女生全員聚齊,但是沒人講話,也就不可能出現這種誇張的情況。

  除了嘵嘵坐在桌子前邊聽音樂邊看歌詞外,其他的人都窩在床上。上鋪的惠惠正躺著做面膜,旁邊的陳陳在打圍巾,下鋪的左小魚在看小說。

  這種狀況好像有一會了,大家都自得其樂。

  突然有人沒敲門就扭開鎖進來,同時響起一個中氣十足的聲音:「親愛的們,我來了!」

  進來的女生有一雙靈動的眼,一張美麗的臉,加上合宜的身材和時尚的穿著,整個人俏麗又大方,是隔壁宿舍的安揚。她是這個宿舍的常客,大家對她的存在都習以為常,用惠惠的話說就是她一天不來幾趟還覺得少了個人呢。安揚能歌擅舞,是班上的文藝頂樑柱,一個開朗的女生。

  陳陳和嘵嘵回了她一聲嗨。

  惠惠處在敷面膜期間,不能說話。至於左小魚,對自己的好友到來,她連眉毛都沒揚一下,懶。

第1章(2)
      
  安揚在左小魚床前坐下。

  左小魚依舊坐著看她的小說,但是前方強烈的存在感還是讓她擡了下眼,頓時被兩道灼灼的目光盯住,小魚身後是牆,退無可退,下意識直了直腰。

  這種神情——有問題!小魚寒毛直豎,腦中警鈴大作。實在是有過太多次經驗了,每當安揚沒有說話,這麼看著她的時候,就表示她又要強人所難,拉自己去做個什麼了。

  趕在安揚開口前,左小魚忙開口:「別說話!我不跳健美操,不去賣衣服,不去推銷雅芳,總而言之,不論你叫我去做什麼,我、都、不、去!」說得夠明白了吧?

  被看出來了。安揚垮下臉,哀怨地道:「我什麼都沒說呢……」

  左小魚完全不給面子,「等你說了,我已經上了賊船下不來了。」

  「別這樣拒人於千里之外嘛,小魚。」安揚絲毫不受打擊,「我每次拖你去做這樣那樣,哪樣不是鍛煉啊?」

  「是噢。」小魚沒好氣地答應。是找個同伴比較多吧?居然還來邀功。

  安揚再接再厲:「這次也一樣啊……」

  小魚打斷她:「說了不去就是不去啊!」

  安揚可憐兮兮地道:「法官大人,給小人一個陳述的機會。」

  旁邊有人已經笑出來了,陳陳幫腔道:「小魚,讓她說吧。說了你再拒絕也不遲啊!」

  小魚白好友一眼,「上課怎麼沒見你這麼認真。說吧。」真是,總不能真不讓她說話吧。

  安揚揚起甜美的笑容,「小魚同學,2008年的北京奧運會你知道嗎?」

  廢話。左小魚瞪她。

  「嘿嘿。」安揚假笑兩聲,又繼續問,「你激動嗎?」

  還是廢話。

  小魚懶得瞪她了,「說、重、點。」

  「別著急嘛,肯定是有關係我才說的嘛。2008年的北京奧運會,正是我們中國的一件大事。」安揚站起來,手舞足蹈,儼然有長篇大論的架勢,「它昭示著我們國家綜合國力的日益增強,人民生活的日漸提高……」

  「停!」小魚再次打斷她的滔滔不絕,「你莫非是要參加我們學校舉辦的奧運會專題演講?」可是這跟她有什麼關係?

  「哎喲——」安揚做作地拉長了聲音,「小魚兒,你會不會太有創意了?人家我什麼都參加,唱歌啦跳舞啦,但是什麼時候參加過演講比賽?我還普通話比賽咧!」

  小魚決定自己受夠了,聽她這番廢話的時間已經足夠她把手上的書看完了。

  她冷冷地掃去一眼,「最後給你次機會,十秒鐘,把話說清楚,不然——你可以走了,你宿舍在隔壁508。」

  呀,發火了。啊,不是,嚴格地說,是不耐煩了。可是不說高尚點,會被拒絕得很乾脆嘛。但是再看看左小魚的冰塊臉,安揚選擇不要繼續扯下去,一口氣把話說完:「我們學校的運動會五一期間要舉行因此需要招募志願者反正你也沒有別的事那我們就一起去吧!」

  呼,五秒,好累,肺要炸了。然而安揚的氣息還沒均勻過來,小魚已經扔出拒絕:「神經。」

  開什麼玩笑,小魚這輩子最不感興趣的就是體育了,她的體育課哪次不是拚命練習外加對老師耍賴才能勉強過關啊?居然要她犧牲自己的長假去做志願者,然後頂著太陽跑來跑去做一些瑣事?安揚是不是發瘋了?

  「你知道我最討厭什麼嗎?」左小魚放下書,問她。

  安揚低頭,「知道。」一是體育,二是麻煩。

  左小魚哼一聲:「那你還敢叫我?明知道我不可能答應。」運動會,志願者,正是體育加上麻煩,她怎麼可能會去?安揚擡頭,控訴地說:「你不愛國。」

  「我有抵制日貨。」

  「這是兩碼事。」

  「啊,原來你也知道,運動會志願者和愛國是兩回事。」拜託,她不愛運動和不愛國沒關係吧?她不去當,有更多真心喜歡的人去,又不是離了她左小魚世界就不轉了,運動會就不開了。

  安揚眼看著拿這個打動她沒效果,改變策略,「好,我先不和你說這個,你看你一天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沒課就賴在床上看小說,你覺得有意思嗎?」

  「有意思。」小魚回答。

  「你——」安揚也不氣餒,繼續遊說,「就算你覺得當古時候的大家閨秀很有意思,但是你不看看自己,啊?看看你都胖成什麼樣子了?」

  兩道殺人的眼神刺向她。

  安揚抖了一下,連忙改口:「好好,沒有很胖,但是也不瘦啊!這都是你一天不活動的結果。就算你瘦,瘦得也不健康,總之,你需要運動。」

  小魚頭也不擡,「不、去。」

  安揚俯身到她面前,賊兮兮地說:「而且,最重要的是,運動場上有很多帥哥耶,都是運動健康型的,陽光得很啊!」

  「跟我有什麼關係?我就算想欣賞帥哥,也犯不著跑到學校的體育場上看吧,而且看見帥哥和青蛙的比率還差不多。我不如就看電視,現在上面什麼帥哥都有,健康型,陰柔型,成熟型,應有盡有,想看見醜的還要憑運氣咧。」什麼破理由,打回票。

  「看得見你摸不著有意思嗎?」安揚才不會這麼好拒絕呢。

  「我對男人沒興趣。」左小魚語不驚人死不休。

  安揚差點暈倒,「莫非你對女人有興趣?你不會是暗戀我吧?」

  旁邊聽得興起的女人們開始抽冷氣。

  又是兩道殺人的眼光刺向胡說的女人。

  安揚歎氣:「明明什麼都沒經過,偏偏還一副過盡千帆的樣子。」

  「不錯啊,現在說話很有文采嘛。」左小魚淡淡道,聽不出來是不是在諷刺,「你說說,為什麼對這個興致這麼大?」「我要去找個帥哥下手。」安揚大咧咧道。

  小魚想掐死她,「容我提醒你,你是有男朋友的人。」

  「我要琵琶另抱不成嗎?」

  「這莫非是個褒義詞嗎?」左小魚鬱悶地說,「不要表揚你說話有文采,你就胡亂用詞好嗎?」

  「那我換一個,另覓佳偶,這回好了吧?」安揚覺得偏離了主題,忙往回拽,「這個不是重點,關鍵是,我要你和我一起去當這次運動會的志願者。」

  「我為什麼要去,我又不向某位無辜帥哥下手。」

  安揚不放棄,不放棄,就是不放棄,「你知道嗎?這次運動會為了響應奧運會,因此規模空前。而且除了傳統項目,還有跆拳道和擊劍這樣的奧運項目哦!」簡直就是學校的一大盛事啊。

  左小魚還沒有說話,旁邊已經有人尖叫:「跆拳道!真的嗎?那種能踢斷木板的超帥運動?怎麼可能?我們學校還有這種精英?」

  一下子所有女生都來了興趣,除了左小魚。

  安揚很滿意這個效果,雖然面前的人的反應不盡如人意。

  她解釋道:「其實自從跆拳道進入人們視野來,就已經在慢慢普及,像我們學校,就有學校老師開設的跆拳道教導班,有不少人都去學。考慮到這個現實情況,而且學校也想把這次運動會辦得豐富一些,所以嘗試增加了一些這樣高難度的運動啊。再說我們學校男生身材標準的那麼多,完全值得期待。」

  「看看可以,志願者免談。」左小魚自覺已經做了最大讓步,就是看也會在擁擠的人群中掙扎好嗎?想想都恐怖。「小姐,你已經大四了,馬上畢業了,你想想你這四年在學校參加過什麼活動嗎?畢業了你不會覺得遺憾嗎?這可是你能參加的最後一次活動了!難道你還不去嗎?」

  左小魚心如鐵石。她放下手中的書,改捧住安揚那美麗的臉,望住她的眼睛,一個字一個字地輕聲說道:「絕、對、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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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3-5-7 16:47:38

第2章(1)
      
  天氣很好,小魚卻心情陰霾。

  站在院辦公室門口好一會了,她不得不再次懷疑瘋的不是安揚,而是自己。是不是真的頭殼壞掉了,居然答應來當志願者!

  小魚不承認是安揚那些五四三的理由打動了她,實在是安揚的纏功實在太一流了。說不,安揚不懂什麼叫拒絕;她給冷眼,安揚只當沒看見;她給臉色,三分鐘就會被安揚搞破功。而且一天除了睡覺外,那傢夥都會在她耳邊一直念一直念……一天兩天她左小魚能堅如磐石,七天八天呢?

  她投降行不?小魚歎氣。真是誤交匪友。

  絕對不能承認安揚打動她的最終理由,安揚洋洋灑灑地說了半天,大意是,你左小魚真是懶死了,見過懶的沒見過你這麼懶的。能坐著絕對不站著,能躺著絕對不坐著,你以為你是陸小鳳嗎?看看你那破身體,跟我逛街十分鐘你就給我喊好累,天啊!你難道不知道刀不磨要生�,人不學要落後?不知道轉動的門把不生蟲,流動的河水不發臭嗎?

  這些話沒有打動左小魚,當然沒有。要說她比誰都能說。

  可是,小魚摸摸自己的頸椎,她的頸椎生病了。原來現代文明病是真的,但是她甚至還沒畢業,還沒過上現代白領的生活呢!

  好僵哦。小魚能明顯感覺到頸椎的不對勁,這幾天她都在時不時轉動自己的頸部,能聽到頸椎部位的關節在「喀喀」作響,好恐怖。

  她也沒做什麼啊,不過是窩在宿舍看小說,然後上網,是不是在電腦前坐多了啊?話說回來,就是沒做什麼才會出問題吧!

  不是不怕的,她才二十多一點,還這麼年輕頸椎居然就已經對她抗議,等到七老八十了那還得了?

  有啥都不能有病。她也怕生病啊。生病更意味著麻煩,甚而會是無窮無盡的麻煩。

  好,生命不就在於運動嗎?她動就是了!

  雖然不是運動了就不會生病,但是不能因為不運動而生病。這是一種生活態度,小魚自認自己的生活態度還算正面。

  就從運動會志願者開始吧!想都可以想到,這工作肯定要從早跳到晚,從東頭跑到西頭,很符合現在左小魚的初步需要。

  現在要去參加志願者動員會。安揚這個丫頭說臨時有事,她只好自己過來。

  深吸一口氣,她跨進門,也跨進她的運動之旅,至少也是跑動之旅吧。

  進了門,就有人叫她:「左小魚!」

  是院裡的劉主任,左小魚微笑著走到他面前,「主任。」

  劉主任上上下下打量她一番,表情嚴肅。

  左小魚不明所以。又不是不認識,怎麼這麼看她?托安揚那個大積極分子的福,她和辦公室的頭頭們還挺熟的。劉主任突然笑了,「不錯!腿長手長,很適合嘛!」

  左小魚覺得頭上有一群烏鴉在撲稜稜地亂飛——做個志願者用得著這麼挑剔?低頭看看自己160的身高,這也叫高哦?回頭看看周圍的人,那短小精悍的不就要哭死?要為體育貢獻點力量這麼難喔?

  劉主任沒有注意到她的表情,繼續說:「沒想到你這麼有挑戰精神,我們學校這一次開這些新項目,參加的人不是很多,大家都是新手嘛!不過我們學院參加運動會的成績一直不俗,即使不能拿獎,也得派人參加,輸人不輸陣嘛!我們院這次也是疏忽了,去年學校請人來開設擊劍班的時候就應該選人參加訓練,不然也不至於求其次了。」言下頗有遺憾之意。

  小魚從一開始就是有聽沒有懂,直到後來才猛然體認到一個可怕的事實,她抖著聲問主任:「您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你很勇敢,我很欣賞。還有一兩個月,好好練,不管成績怎樣,院裡都會發一個挑戰自我獎給你。」

  讓她死吧……

  讓她參加運動會……真的不如殺了她比較爽快!

  真恨!

  小魚走出辦公室後,心裡就一直縈繞著這個念頭。為什麼她要理解得這麼快?以至於劉主任三言兩語結束了談話就忙別的事去了,連裝傻的機會都沒給她,連讓她說個不字的機會都沒有!

  小魚無力地埋怨自己,暫時忘記要追究這烏龍事件的起因。

  但是沒走幾步,她就想起來了,這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她只是要參加運動會的志願者,怎麼會變成參加運動會?在搞什麼飛機啊!而且擊劍,又是什麼東西啊?

  安揚!小魚極度地鬱悶過後,總算想起了這一切莫名其妙的事情的罪魁禍首。

  難怪今天她推有事不能一起過來,難怪她眼神言辭皆閃爍。

  居然敢這麼設計她!明明知道她肯參加志願者已經是極限了,還這麼整她?

  小魚怒上心頭,頭上像有火焰在躥出。她大步大步往前跨,恨不能一步就跨到宿舍,取下安揚那顆小頭!

  安揚,受死吧!

  宿舍裡。

  一看見左小魚那張恨不能將她生吞活剝的臉,安揚不用她質問,甚至沒讓她開口,就把一切全都招了出來。

  那天,安揚去給自己和左小魚報名,她只是先為自己報了健美操比賽的名,負責報名的李老師一邊為她寫名字,一邊和她說話:「安揚,這個可是你強項啊,拿冠軍沒問題吧?」

  「哪裡啊。」安揚難得謙遜一回。

  李老師順口又問:「對了,你死黨左小魚呢?她報什麼?」

  安揚像聽到了一個什麼大笑話,「她啊,她喜歡……」

  安靜地待著這幾個字還沒出口,李老師便接了過去,「這裡倒有一個好項目很適合她,正好也沒人報名,就給她報上吧。」

  安揚忙說:「不是,她不……」

  話再一次被接了過去:「別的都有人報名了,不缺她一個。就這擊劍,還沒有人報名,她個子高,肯定可以勝任。」她還要說什麼,李老師揮手趕她,「好了,走吧走吧。還有很多人在你後面要報名呢。」

  所以,真的真的不是她要幫小魚報名,她更沒那膽子擅做主張啊。

  安揚可憐兮兮地望著眉頭一直不停抽搐的小魚,婉言央求:「小魚,拜託你哈,千萬千萬不要生我的氣!這所有的一切,都不是我想的啊!」

  左小魚聽得想崩潰,想大吼,但是最終只是軟軟地坐到椅子上,「算了,說這些也沒用了。」有這麼慘的強迫中獎嗎?

  安揚觀察著小魚的神情,小心翼翼地問:「那,小魚,你要參加嗎?」

  小魚神情呆滯。

  安揚又說:「其實我覺得也不錯啊,你可以參加我們學校為這次運動會開設的擊劍班,你不是正想鍛煉嗎?這可是大好機會啊。你以為想接觸這個運動很容易哦?又不是跑步、跳遠、扔鉛球。」

  是哦,她是想鍛煉沒錯,可是讓一個運動盲參加一個從沒接觸過的比賽,會不會跨度太大啊?答案當然很肯定啊!

  這就好比讓一個剛學會走路的小孩去參加百米跑——天啦,她左小魚就準備丟臉吧!

  安揚又說:「你不是喜歡看武俠嗎?你不是從小就憧憬當女俠嗎?這是擊劍哦,其實是一回事啊!」

  「……」

  這根本是兩回事好不好?難道現在還會有人提了劍滿街跑,一邊要除暴安良嗎?

  小魚都懶得說話,聽她扯。

第2章(2)
      
  安揚繼續說:「還有啊,我們學校請的這個教練很有名氣的。他也是我們學校的校友,曾經在全國大學生運動會擊劍比賽中拿過冠軍的,可惜他無意往這方面繼續發展。拋開這個不說,他本人更是高大英俊,風流瀟灑……」

  「我還玉樹臨風,貌似潘安呢!」小魚猛翻白眼,疑問道,「你為什麼會這麼清楚?這和我們的生活圈子很遠吧?」「哎呀,是你孤陋寡聞好不好,他在我們學校相當有名氣的。」安揚才不會被問住咧,「別說這個了,你到底去不去參加啊?」

  「去,不去行嗎?」左小魚認命了。聽安揚吹了半天。她也想去接觸一下這個可能一輩子都無緣的運動。再說……「我想也應該不會太誇張吧?那個不就是拿了劍向對方攻擊嗎?就算沒有什麼成績,外行人也看不出來我有多丟臉。最好第一場就被光榮淘汰,我的使命也就完成了。」

  安揚不說話,只是嘿嘿地笑。

  但是她也沒賺到,卑躬屈膝地請左小魚吃了頓火鍋,外加無數好話和鼓勵,左小魚終於平靜下來,真正接受了這個意料外的任務。

  在眾人的眼睛裡,孟煦是個英俊的男人。他身形高大挺拔,不會太瘦,給人很深的安全感。眼神幽深,盯著這樣一雙眼睛,通常只有兩種結果,一是看了一下就會羞得躲開,然後只敢偷偷地瞄過去,另一種就是掉進去爬不出來,只好回神後對自己感歎,怎麼會有這麼迷人的眼睛?再加上極好的衣著品位,回頭率百分之兩百。不管是在哪裡,他都能吸引眾人的目光,是讓懷春少女眼化心形,面泛桃花,捧心狂叫的典型。

  英俊的男人總是受人歡迎的,如果這個男人還是個運動健將,運動之外還有自己的事業——可以想像這樣的男人會有多麼搶手了,簡直是炙手可熱啊。

  他正是安揚口中那個帥得沒話說的擊劍教練,從學校畢業已經有五年,畢業後婉拒了市擊劍隊的邀請。

  他喜歡不同的挑戰和冒險。運動不是他的終極目標。他的眼睛總是望著不熟悉的地方,並且興致勃勃,樂在其中。

  孟煦畢業當年就通過了司法考試,一年的實習之後正式成為一名律師,幾年的磨煉下來,儼然已經成為事務所的台柱,本市律師界倍加關注的一顆新星。

  雖然事務繁多,但是母校邀請他當教練,倒也不好推辭。更有人挾親威脅,死拉活拽,才終於答應在運動會前暫時代訓,等學校找到了新教練,他便可以就地卸職。

  孟煦所在的市是全國擊劍事業相當發達的一個市,因為曾經在擊劍的發展初期出過一個奧運冠軍,讓全市人民欣喜欲狂的同時也大大促進了擊劍事業的發展。孟煦的母校離市擊劍館很近,因此學校租用了擊劍館的某些時段,方便學生來學習。

  儘管只是教教學生,並且只是暫時而已,但是孟煦並不會因為這些就敷衍塞責,他一向是個有原則的人。

  現在他站在市立擊劍館裡,看著對面的學生們。

  學生並不是很多,十數個人,他的眼睛從第一個人依次滑過去,一張張年輕的臉,青春的氣息是擋也擋不住。突然,他的目光停了停,專注地看著一個女生,她的頭髮紮成馬尾,身板挺直,加上一身白色擊劍服,顯得很精神,但是眼神卻慵懶,不像別的人初次面對教練時難免帶著的一點戒慎,反倒是,無所謂?嘴角有抹似笑非笑的表情。

  左小魚並沒有注意到教練在看她,她又開始神遊太虛,已經開始想今天回去要吃什麼犒勞自己,並且希望訓練不要太無聊,至少要讓她有興趣才行。

  孟煦迅速在腦子裡回想什麼時候見過這個女生,他看著她大大的眼睛,挺直的鼻,秀氣的唇,突然腦子裡閃過一個畫面,他微微彎起好看的唇角,想起來了。

  想起來之後他的目光沒有多做停留,繼續在剩下的隊員身上滑動,看完所有人之後,開始說話:「我叫孟煦,跟諸位差不了幾歲,私底下,叫我什麼都可以,但是在訓練場上,我就是你們的教練。我認為不管做什麼事情,都離不開認真二字。大家是因為運動會比賽來參加擊劍訓練的,我不管大家是不是初次接觸這個項目,也不管大家是怎麼想的,既然是比賽,就絕對不允許帶玩票性質,也絕對不允許有人因為訓練辛苦而退出訓練,這是違背運動精神的,也是一種不負責任。」

  孟煦表情嚴肅,語氣冷淡,讓所有人都看得出他不會只是說說而已。

  大多數女生在看到他第一眼時在心裡時產生的一點美麗幻想有點幻滅,一個既高大英俊,又溫柔指導的教練果然只是幻想啊。唉,只祈禱他不要像他說的這麼認真。

  孟煦開始講述擊劍的情況:「擊劍起源於歐洲中世紀,歐洲中世紀流行的『騎士七藝』中包括騎馬和擊劍,都是貴族身份的象徵。從小就接觸這些運動對於長大接觸更複雜的社會環境有一定幫助,可以從小開發思維、勇氣和忍耐力。」

  看著大家專心的臉,孟煦繼續介紹:「現代擊劍的祖先與我國古代的劍大同小異,也許很多同學曾經做過仗劍江湖行的夢,可能能在這裡得到些許彌補。作為已經演變為一種高尚運動的擊劍,其所用的劍是不開刃的。劍身用特別的彈簧鋼材料製成,劍條可以連續彎曲一萬次以上。想要成為職業擊劍運動員,身高和身形都會有一些要求。不過這都不是絕對的,奧運三劍客中的葉沖和董兆致的身材都不高,但他們一樣成為世界高手。所以只要努力,身體條件可以被弱化。擊劍不分男女老少、高矮胖瘦,關鍵是拿起劍勇敢向前的精神。只要敢拿起劍來向前,就能擊劍。所以各位不要因為是第一次接觸擊劍就心生怯意,只要努力,就會有效果。而且通過學習,大家可能會真正愛上擊劍這項運動。」

  左小魚沒有認真地在聽孟煦介紹,瞄著他拿著花劍還是重劍還是別的在給大家看,顯然剛才說了什麼,可是她一個晃神,沒聽見。

  她開始看孟煦,做出評價,安揚說得沒錯,孟煦是很帥的男人,並且不像大學生那樣還多少有點青澀,他介於男孩和男人之間,有種味道。

  孟煦感覺到有人在打量他,而不是看他手中的劍,他不是很高興,他已經說過了,做事情要認真。這又不是在玩。

  找到這個不知道神遊到哪裡去了的人,他走過去,問她:「這種劍是什麼?」

  左小魚有種被抓到的難堪,等她猛然回過神,孟煦已經站到了她的面前。

  「這個是……」左小魚當然不知道,在孟煦的注視下,她脫口而出,「這是劍……」

  哄堂大笑。

  左小魚越發窘迫,臉差點紅到了耳根,多久沒這麼丟臉過了。她低著頭,望著地板,不敢擡頭,真想直接昏過去了算了。

  孟煦冷冷的聲音傳來:「這是佩劍。下次認真點。」

  回到原來的位置繼續講解,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居然會憐香惜玉。要是換做別人,肯定罰到操場跑個十圈。但是看到她窘迫的樣子,他居然心軟了,就這麼放過她。

  左小魚有點感激他沒有繼續「羞辱」她,終於開始認真聽講了。覺得還蠻有意思的。

  孟煦講解完之後,拿了一小疊東西發給大家,「這是一本擊劍基礎知識。大家下去之後好好看看。」

  大家拿在手上,看看時間不多不少,今天的課只有二十分鐘就結束了,都開始蠢蠢欲動,按照慣例,第一堂課就是老師和學生交流感情的時候,第二節課才會正式開始,所以,應該可以下課了吧?

  但是孟煦看看時間後,說:「換上你們穿來的運動服,我們去操場。」

  有人馬上哀歎出聲:「啊——還要去操場嗎?」一堆人開始附和。

  孟煦不說話,只是冷冷地瞪過去。現場馬上鴉雀無聲,都灰溜溜地去換衣服去了。

  左小魚一邊換衣服一邊想,這個教練還真兇啊。再說擊劍不是室內運動嗎,還到操場上做什麼?練跑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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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3-5-7 16:48:42

第3章(1)
      
  居然、真的、是跑步啊?!

  左小魚拖著沈重的步子,在一年多沒有踏足過的操場上,跟著前面的十數個人一步一步往前挨,沒錯,她正是最後一個。而且已經被人家甩掉了好幾十米出來。

  有沒有搞錯啊?四百米的跑道,要跑五圈!而且居然還淡淡地說,熱熱身,順便看看大家的體能。兩千米哦,也算是熱身嗎?

  不過,小魚看看前面的人,一個個步履輕快,好像真的是當成熱身。要瘋了要瘋了,每次體育期末考試,八百米都能把她跑趴下,何況這是兩千米!

  真不該來參加這勞什子的運動會,更不應該認為擊劍就是純粹的室內運動!而且,小魚一邊頭暈暈地跑,一邊想到,這還才是開始而已……

  只跑了一圈半而已,左小魚心跳如雷鳴,雙腳如灌鉛,耳朵也開始嗡嗡地響,而且有人從身邊跑過,於是她知道,已經有人,而且不停地有人,超過了她一圈了。

  小魚開始對這個教練的那麼一點點的感激已經消失不見,剩下的是抱怨。擊劍需要這麼熱身嗎?需要這樣的體能嗎?幹嗎這麼較真啊!

  三圈半。

  小魚實在覺得腿已經擡不起來,氣也喘不過來了,費力地轉頭瞟了眼教練,又不敢在他眼皮底下開小差直接這麼溜走,只能擺了跑步的姿勢,往前走。真不該開始跟著大家跑那麼快,雖然是很丟臉啦,可是現在不是也一樣丟臉嗎?

  跑完的人已經解散了,小魚發現只剩下自己在孤單的跑道上,而且被那個很帥很有味道的教練盯著。

  啊——又累又丟人!她左小魚是造了什麼孽啊!

  終於拖完了五圈,小魚有種解放的感覺,真想趕快回到宿舍好好休息。她彎著腰喘氣,說不出話,喉嚨有種熟悉的血腥味,每次跑完八百米就是這種感覺,真的覺得是跑到吐血。

  孟煦一直望著她。

  小魚等他發赦免令。

  然而孟煦說:「你這算是跑了五圈嗎?頂多算是三圈!加跑兩圈!跑了才準休息!」

  啊?!

  小魚以為自己的耳朵耳鳴了,剛才聽到的八成是幻聽。不可能,絕對不可能。他不可能沒看見自己的慘狀,更不可能真的這麼狠。對,她絕對是聽錯了……

  但是孟煦更大聲地說:「快跑!等什麼呢?!」

  啊——左小魚要是能跳起來,肯定跳了八丈高,她要是還有力氣吼,肯定吼到他耳聾!但是,權衡了下情勢,小魚擠出笑臉,「教練,我真的跑不動了,能不能,讓我回去自己跑來補上?」

  孟煦的俊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我的指示是不會更改的。你要是連五圈都跑不動,還來參加什麼訓練?就你這樣的上去,可能劍都拿不穩吧?」

  魔鬼,這男人絕對是魔鬼,即使他再英俊也一樣。小魚氣得咬牙,然後說:「可是已經下課了,您還要拖堂嗎?」

  孟煦把自己腕上的手錶放在小魚眼前,「還有五分鐘。你最好在剩下的這時間裡把這兩圈跑完,不然,我一定拖堂!」

  小魚望著他不容置疑的眼,恨恨地瞪他一眼,開始跑,她怕這死教練又會耍出什麼把戲的整她,小魚很想大叫,可是既然不能休息,還不如留點力氣,趕快跑完這兩圈算了!

  鼓著一口氣,小魚使勁使勁地往前跑,雖然真的不行了,但是想起孟煦那冷酷的臭臉,她又開始跑,實在不想再聽到他諷刺的話了!

  又恨又怨,覺得這在別人眼中區區的八百米永遠望不到盡頭。但是事情總有結束的時候,她終於跑完了。

  小魚覺得自己的頭在充血,喉嚨乾澀,沒力氣看這個魔鬼教練是什麼表情,直接往旁邊的草地仰躺下去,連睜開眼睛的力氣都沒有了。

  孟煦走過來低頭看她,她早就顧不上形象地攤在草地上,臉色蒼白,眼睛緊閉,劉海已經汗濕,搭在她飽滿的前額上,看起來,好可憐。

  他不忍心地蹲下身去,用手撥開遮住她眼睛的頭髮,「你怎麼樣,還好嗎?」

  小魚聽見他的話了,但是沒力氣也不想理他,現在來關心了,讓她跑步的時候怎麼沒見他體諒一個從來不運動的人?

  見她不理他,大眼睛仍然緊閉,孟煦不知道怎麼辦才好,順手拿出紙巾幫她把臉上的汗擦去,沒注意自己的舉動有點不合適。

  小魚想揮開他的手,可惜她的手根本不想動。

  孟煦不可能就這樣扔下她轉身就走,雖然她應該沒有什麼大問題,只是太少鍛煉了。

  於是他問她:「下課了哦,你不回宿舍嗎?」

  小魚頓時覺得他像一隻討厭的蒼蠅,一會在她耳邊嗡嗡地叫,一會又在她面前叮來叮去,她只是想好好休息一下,不被打擾地休息一下好嗎?

  她仍舊閉著眼睛,虛弱地擠出幾個字:「我一會就回去。你可以先走開嗎?」

  孟煦一點也不意外她的話,他想她肯定恨死他了,可是他必須這樣要求自己的學生啊。

  他走到便利商店,拿了一瓶礦泉水,放在她身邊,也不知道是出於什麼心理,說道:「渴了喝水。我先走了。不過你回去最好自己鍛煉下,下次還是這個樣子,我還會繼續讓你跑的。」

  說完他就走開了。

  小魚覺得聽見他說什麼都不會再驚訝了,這人壓根就是冷血,所以對他最後的話她一點感覺都沒有,只是洩憤地擠出兩個字:「變態。」

  一間大大的排練廳裡,流瀉著飛兒樂團的《你的微笑》的音樂。

  光亮的大鏡子裡,映出幾個女生的身影,是安揚正領著幾個女生在跳舞。為了參加學校的活動,又開始排練節目了。

  她愛跳舞,更愛人們讚美的眼光。

  帶點印度風格的開場,狂熱的節奏,安揚用心在跳,旁觀的人早已看到呆掉。

  又是一遍完結,已經排了一下午了,安揚倒是沒什麼太累的感覺,但是其他人想休息了,順應民意,安揚關了音樂,「大家休息一下吧。」

  音樂一關,馬上聽到熟悉的手機鈴聲突兀地出現,安揚忙撲到自己的包包面前,一邊自個兒咕噥道:「等等,等等。」好不容易摸出手機,「喂?啊,哥啊。什麼事啊?」

  聽著那邊的話,她表情大變,「什麼?我都跟你說了讓你照顧她一下,你怎麼還這麼整她呀?你就是這麼照顧的啊?完了,我要被怪死了啦!我知道,我知道你有原則,可是你不能慢慢來嗎?」

  「哎呀,真是,早知道就不讓她參加了。哦!是是,我錯了,她在哪啊?好好,我馬上去,好了掛了啊。」

  安揚手忙腳亂地把手機塞回包包,一邊對大家喊:「今天就到這裡了啊。大家回去多練練,明天再繼續。」

  安揚把自己當飛機使,「咻」的一下衝到了市擊劍館的操場上。

  左小魚仍然沒有緩過神來,還躺在草地上。

  安揚輕扶她的肩膀,「小魚,小魚——」

  小魚慢慢睜開眼,涕零道:「救星啊!你怎麼會在這裡?」

  安揚忙扶她,頓了一下說:「啊,我就是過來看看你訓練得怎麼樣啊?」一邊問她,「你怎麼這個樣子,跟死了一樣。」

  小魚極力擡起眼瞪她,「你是在幸災樂禍嗎?」

  「不敢不敢。不過你是在做什麼啊?」安揚裝得還挺像那麼回事。看她這個樣子,還是不要坦白比較好吧?小魚肯定會遷怒的。無妄之災,犯不著替她老哥背這個黑鍋。

  「被那個混蛋教練整的啊。簡直是天上地下,東南西北都找不到的一個大變態了!」不提還好,一提他左小魚氣得語無倫次,蒼白的臉色突然漲紅,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說這一串話。

  選擇將小魚的惡言當作沒聽見,安揚一邊同情被罵作變態的老哥,一邊同情地看著虛脫的左小魚,「美女,他到底把你怎麼折磨了?」

  左小魚擺手,「沒力氣給你數落,先帶我回宿舍吧。」

  孟煦在遠處望著安揚帶走了左小魚,才放心地轉身離去。

  「痛痛痛,痛呀!輕點!」左小魚趴在床上,一邊接受安揚的按摩服務,一邊唉唉地叫。

  「早就叫你鍛煉了,你偏不,現在知道痛了吧?」安揚毫不手軟,使勁捏她的腿。

第3章(2)
      
  曉曉好奇地探頭問:「擊劍好玩嗎?」

  「好、玩。」小魚虛弱地說,「好玩得我想去跳河。」

  「呃——教練有像安揚說的那麼帥嗎?」

  「有。」小魚更無力了,「但是你上他的課之後,馬上就會像我一樣,忘記他長得有多帥。」

  有沒這麼誇張?安揚心裡嘀咕,卻理智地不說出聲來。

  「下次課是什麼時候?」安揚問她,「你這樣子,能應付下次的課嗎?」

  對哦,看來噩夢才剛開始,「後天。那個變態還說會讓我繼續跑的。我可怎麼活啊!」小魚真想消失不見,也就不用去面對了,「真的好恐怖啊。」

  「明天我陪你去跑步好了。」安揚提議。臨陣磨刀,不快也光嘛,不然下次去跑肯定也是這個德行。

  「怎麼可能?明天我肯定走路全身都會疼。」以前上體育課時,哪次運動猛了點,肯定都會肌肉酸上幾天,何況這次這麼透支體力。

  安揚給她一個白眼,「那你就等著惡性循環吧!就等著被人繼續折磨吧!」

  「啊——」小魚慘叫出聲,「我上輩子八成是欠了他的錢。」

  果然沒人會知道到下一刻會發生什麼啊,小魚哀歎地想。就她這個體育白癡,居然會這樣莫名其妙就陷入一場運動會,並且淪入一個傳說中的魔鬼教練之手。

  還有將近兩個月的時間運動會才舉行——想想都覺得一陣惡寒。OOXX,一想起那個變態教練,小魚更忍不住在心裡圈圈叉叉地一陣惡罵。

  罵歸罵,卻解決不了任何問題,更別提是在心裡面罵了。

  所以第二天的一大早,左小魚就自覺主動地響應安揚的號召,六點半就起來了,她喜歡睡覺,但是有事要辦的時候,她從不賴床。

  她剛從床上坐起來,肩部的酸疼就讓她挫敗地呻吟出聲,再一動腳,她簡直想哭了——好痛哦,更痛的是還要去跑步。

  大四的課少,有的時候一天只有半天有課,就算課排到了早上也是三四節,因此,真的,她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在早上七點鐘就去學校了。

  左小魚在樓梯上一步步地挪動,因為下樓梯比上樓梯更痛。

  安揚看她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就來氣,推推她肩,「你這樣子還能跑步嗎?跟老太太走路一樣!」

  「你有點同情心好嗎?我知道錯了,我以後一定積極鍛煉,如果我沒死在那變態教練手裡的話。」

  再次站在市立擊劍館的門前,左小魚擡頭瞪視面前這幢建築,這幢輝煌的建築帶給她的已經不是初次見到的好奇和震撼,而是滿滿的鬥志。左小魚暗暗發誓,死都要跟著大夥一起死,絕對不讓那個變態教練再抓到把柄。

  孟煦身著一身卡其色運動服,襯得他更高大更帥了,可惜在左小魚的眼睛裡看來,只是更可惡了。

  孟煦又把學生們帶到操場上先去跑步。看著學生們一個一個地跑向跑道,心裡開始猜測左小魚會出現什麼反應,然後,他開始猶豫,要是這姑娘還是和上次一樣,他會不會一不忍心就放過她?

  難道他開始心軟了嗎?不應該,也不可能啊。原則,原則。孟煦迅速否定掉自己那一點點偶然出現的惻隱之心。嗨,什麼惻隱之心,好像他是在做什麼壞事似的,噓自己一下,他開始看向操場。

  呵,不錯啊。雖然她看起來還是很狼狽,雖然她仍然是最後一個,但是她還是拚命跟在大家身後,並且盡力讓自己不被大部隊拉下。

  小魚覺得自己全身骨頭都在叫囂,好酸啊,好酸啊!但是她更覺得肉就是爛也得爛在自己的鍋裡,寧可自己折騰自己,也絕不落人口實,讓別人來折騰自己。

  不過可能是這幾天把自己的身體全面激活了一遍,今天跑起來比那天感覺好得多了,何況還有人在旁邊虎視眈眈,更激發了她的動力,她緊緊跟著前面的同學,一邊得意地想,小樣,以為你能為難得了我嗎?

  跑完之後,孟煦果然沒有多說什麼,把大家帶回到擊劍館內。

  左小魚以為終於能夠進入正題,學習擊劍了,沒想到孟煦又繼續說:「大家應該有這樣一個概念,擊劍,並不是直接學習就可以了,每次在運動前,必須熱身十五分鐘左右,除了全身的熱身,還應該進行各關節的活動,以防止身體各部位的拉傷,現在我們再進行一組訓練,先四方蹲跳4×20下。」

  左小魚狂翻白眼,既然還要跳,做什麼非要去跑步,真是脫褲子放屁。

  沒等左小魚在心裡叨咕完,又聽見孟煦說:「下次上課,我們就不在操場上跑步了。直接在館裡進行折返跑,節約時間。」

  真是受不了了!您就是為了折磨我才非拉到操場去跑的是吧?!

  學習了一些佩劍的基本動作後,中間休息十分鐘。他們這個班全學佩劍。孟煦曾經就是專業練佩劍的,其他劍種孟煦也練過,並不是不能教,但是如果幾十個學生還分個幾組,肯定事倍功半。最關鍵的是,作為學校運動會上首次出現的新項目,無論是學校還是學生,完全不期待能辦得多麼齊整,事物總是慢慢發展的嘛,佩劍比賽就是這次這屆運動會上擊劍項目的先驅了。

  左小魚拿著自己的毛巾坐在角落擦汗。別的學生都各自有認識的人,三兩個聚在一起,左小魚笑,看來只有自己落單啊,不過她也不打算去和別的人搭訕,還是懶。

  想想今天學的,還算有點意思。左小魚心想,雖然現在很枯燥,但是可以想像以後對戰的時候會多麼令人興奮。循序漸進的道理她還是明白的。

  水漾的眼睛不經意地往前面瞟去,一眼看見孟煦,左小魚不屑地冷哼一聲。

  長得帥了不起啊?就可以隨便勾引美女學生啊?只看見那個叫什麼戴麗旬的美女拿著劍在向孟煦詢問什麼,長長的披肩卷髮扎得鬆鬆地垂在背後,精緻的臉半側著,看得左小魚都蠻心動的。大約170的身高和孟煦站在一起還挺好看的,看見美女就不行了吧?左小魚在心裡譭謗孟煦,嘖嘖,看他現在笑得多溫柔啊,那天的凶相一絲絲都找不到,真懷疑是不是兩個人!

  訓練結束後,左小魚換好衣服,準備回學校。

  走出擊劍館,一眼看見孟煦背對了她站在台階下面的欄杆前,身著addais運動衣的身影,一派瀟灑,左小魚頓了下步子,決定裝作沒看見。

  下了台階,左小魚目不斜視地往前走,卻聽見一個低沈好聽的聲音叫她:「左小魚!」

  左小魚如聽見索命鈴,渾身僵直,戒備地想,他不是又要叫她跑步吧?!雖然自己是沒什麼讓他可以抓住叫跑步的理由,可是,對這個孟煦來說,他要叫人跑步還需要理由嗎?

  此刻正是夕陽西下時分,左小魚面對著大大的黯金色的夕陽,本來是應該陶醉於「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的意境的,只可惜左小魚完全沒有那個心情欣賞。

  左小魚瞪住夕陽整整三秒,腦中空白。她似乎看見面前出現一幅圖景,美麗的夕陽下,卻有個筋疲力盡的女生在操場上「爬行」,而這個不搭調的身影,儼然是她!

  武裝下自己的表情——她可不想在孟煦面前露怯,左小魚認命地轉過身。

  「什麼事啊?」

  孟煦微笑道:「我想問你現在有別的事要做嗎?」

  很莫名其妙耶!左小魚不解地想,問這個做什麼,罰跑步還這麼體貼嗎?有事就不罰,沒事就罰?

  「哦,我要回宿舍啊!我要回去看書,對,明天老師要提問。」左小魚不擅撒謊,隨便扯了兩句。

  孟煦看她一副避之不及的樣子,心知她八成是想岔了,忙安撫她:「你這麼著急回宿舍?總要吃飯吧?」

  嘖!這傢夥笑起來真是迷人!

  左小魚困惑地望著他,這麼迷人的傢夥居然也可以那麼狠哦?一邊順口道:「我隨便在宿舍樓下吃一點就可以了。」

  「那不如我請你吃吧?」孟煦說出最初的想法,他想法挺單純的,左小魚是妹妹的好朋友,就和自己的妹妹一樣,上次左小魚跑得有點慘,算是哄哄妹妹好了。

  「呃?為什麼?」小魚眨眨眼,口快地問出聲來。

  「呵呵。」孟煦輕笑出聲,「要說為什麼,就算上次的事我不好意思吧。」

  「哦。」這傢夥也會內疚哦!要請客是吧,吃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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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3-5-7 16:49:42

第4章(1)
      
  左小魚和孟煦進了一家川菜館。

  孟煦問她想吃什麼,她就把他帶到了學校附近的川菜館,這家川菜館的川菜很正宗,價格很公道,操著一口濃郁四川話的老闆娘很熱情,大咧咧地老遠開始喊:「妹兒!來了啊!快來坐!今天要吃啥子?」

  小魚瞇著眼睛笑,和老闆娘打了招呼,找了張桌子坐下。

  孟煦有點被老闆娘的熱情嚇到,聽著似懂非懂的川話,坐下後開始打量四周,「我畢業的時候,還沒有這家店。」

  小魚嗤笑,「這不是很正常嘛。學校附近的店又不是什麼百年老店。更更換換不足為奇。不過這家店味道很好,生意也不錯,只要老闆願意,可以多開幾年。」

  只不過也終究是會結束的,也許是這排房子要拆遷,也許是老闆自己要搬走,更或者老闆要改行,理由可以太多了,這世界有什麼能永恆呢?左小魚心裡想,沒有說出聲來。有的時候連她都搞不清楚,自己是樂觀主義者,還是悲觀主義。更想不清楚自己到底是理想主義,還是現實更多一些。

  小魚盯著筷筒,習慣性地開始走神。

  孟煦想遞菜單給她,一看她又不知道走神到哪去了,「嘿。」拿著菜單在她眼前輕晃,「姑娘,點菜了。」

  左小魚看他,順手把菜單接過來,沒有假裝客氣地推卻,「你吃辣嗎?」

  「還可以,你隨便點。」

  呵呵,小魚在心裡冷笑,還可以是吧?惡劣地點了幾個頂級辣的菜,水煮肉片,麻婆豆腐,朝天椒炒雞丁……

  藉故跑到廚房請師傅多放辣子和花椒,得意地想,這回我看你是可以還是不可以。她當然要比孟煦瞭解這家川菜館的正宗度,也就是不加辣子也能把安揚辣得死也不進第二回,真的,也就是這個程度而已。

  看著紅紅的豆腐,紅紅的雞丁,水煮肉片上那一層厚厚的紅油,孟煦臉都綠了,不自禁地嚥了嚥口水,不自覺地問出聲:「這、這能吃嗎?」

  「當然啊,而且超級好吃。你一個大男人不是不能吃辣吧?」小魚壞心地激他。

  孟煦一口否認:「當然不是!我只是,擔心你的皮膚而已。」

  小魚也不和他廢話,開始歡快地吃起她的麻辣最愛。

  孟煦小心翼翼地夾起塊豆腐,端詳了一下方才放入口中,一秒鐘後臉色大變,動作幅度很大地起身撲向旁邊放置的飲水機。

  哈哈哈哈哈……小魚在心裡狂笑,辣死你辣死你!接過他灌了一杯後給自己倒的水,努力控制自己抽搐的嘴角,無辜地問:「怎麼了?」

  「沒、沒什麼。」孟煦死撐著。

  「哦,你說吃辣的還可以,這個也不算很辣,可能還不能讓你滿意吧?來來,快吃。」小魚慇勤地為孟煦夾菜,很快給他堆上一碗的菜,附上期待的眼光。

  孟煦只是看著,都覺得胃裡在抽筋,眼睛在冒火,頭皮發麻,手在發抖,但是看著左小魚期待的眼神——

  算了!拼了!

  左小魚飯也不吃了,笑瞇瞇地托腮看他出醜。

  喔哦,精彩!沒兩口下去,臉居然就紅了耶!好看好看,跟紅布似的,原來帥哥臉紅起來也沒有很帥啊!

  嘻嘻,額頭開始冒汗了,哎喲,又灌了一杯水,嘖嘖,瞧他這灌水速度,當水不要錢的哦!我們國家的人均水資源又不是豐富得很!

  孟煦開始像小狗一樣,被辣得「哈哈」喘氣。

  旁邊一直在偷瞄帥哥的小女生們開始露出同情的神色,看他不服輸地繼續吃。

  小魚不停地給他夾菜,一邊還故意問:「好吃吧?」

  「好,哈、哈,好吃。」孟煦辣得一句話都說不完整了,卻還逞強回道。

  等等,小魚仔細看他,眼睛裡面那是什麼,哎喲,那可疑的水汽,莫非是被辣出了眼淚?哎呀,開始吸鼻子了!

  嘖嘖,妙啊。眼淚與鼻涕齊飛,臉和辣椒同一色——形象全無。

  旁邊的女生們已經掩目不忍再看。一個大帥哥那麼狼狽,那麼不堪,像華麗佈景後面的黑手,揉碎了所有女人的芳心,自然,不包括左小魚。

  她抱著肚子笑都顧不上了,哈哈哈哈哈,你也有今天!看你還凶?

  小魚不顧形象,昂天長笑中……

  以上情景——純屬幻想。

  事實是,左小魚咬著筷子,鬱悶地望著比自己吃得還歡快,並且面不改色的孟煦。

  啊啊,天地不公啊,這人吃辣居然比自己還厲害!

  左小魚想仰天長嘯了!

  夾了塊雞丁放入自己的口裡,那嗆辣的味道在口腔中緩緩散開,左小魚皺起秀氣的眉,該死,是不是辣椒真的放多了點啊?

  孟煦擡頭望著她蹙眉的樣子,問:「怎麼了?不合胃口?」

  「沒、沒有。」好歹是我自己點的哦!左小魚不甘地想。

  「給!」孟煦遞過一瓶純牛奶給小魚,後者臉色微紅,在細細地吸氣。

  接過牛奶,小魚不甘不願地說:「謝謝。」打開灌了一大口,冰冷的液體讓她噴火的口腔好受了點——可惡,為什麼結果會是這樣?這和她想的也差太多了吧?

  學校附近的大道兩側,暈黃的路燈已經亮起,行人稀稀落落,氣氛寂靜。

  孟煦一派紳士風度,送左小魚回宿舍。沒有多遠,左小魚沒有使勁推辭。

  「你不喜歡運動嗎?」孟煦順口問她。

  左小魚回答得很快:「當然不喜歡!你看出來了。我喜歡待在房間裡,懶得動。」

  孟煦輕笑了一下,「運動有益健康。」

  我還知道抽煙有害健康呢!左小魚又不自覺地在心裡翻了個白眼。好像每次和孟煦在一起,這就成了她的習慣性動作。

  「知道歸知道,做不做得到又是另外一回事。」

  「沒錯。」孟煦同意地頷首。他順手指前面不遠處拄杖挪行的老翁,「趁現在還能健步如飛,又為什麼要躑躅緩行呢?」

  左小魚一下子覺得被打動了,沒錯,人總是會老的,老了想跑也跑不動了,不僅跑不動,連大步大步地走都成為多麼奢望。

  每個人都會感歎年華的老去,又有幾人懂得珍惜青春呢?

  幽藍的天幕上,星子閃著光。暈黃的大道伸向遠方,彷彿無窮無盡,將人拖入一種莫名的寂寥情緒裡。

  沒有人再開口。

  第二天,小魚的宿舍裡。

  「和我一起去吧?」左小魚對安揚說,帶著一點點懇求。

  安揚露出一個抱歉的笑容,「親愛的,今天舞隊還等著我排練新動作,我放那麼多人的鴿子會被群毆的,你忍心讓我被群毆嗎?」

  合情合理。

  左小魚含在嘴裡的「不講義氣」四個字愣是沒辦法往外吐,只能用幽怨的眼神望著安揚。

  安揚迅速感覺受不了,「求您了,別這麼看我好不?要不明天吧?明天有時間。」簡直浮起一層罪惡感啊!

  「你是有時間了,我還沒時間呢。明天就要用了。」左小魚悶悶地說。

  「這就沒辦法了。你們訓練太密集了。」安揚愛莫能助地聳聳肩。

  小魚垂下頭,好生鬱悶。都是教練啦,說為了保護身體,讓大家去買護腕和護膝,說是擊劍運動不注意的話,很容易造成自傷。可是拜託,她又沒買過這種體育用品,怎麼知道哪種好哪種合用啊?更何況,體育用品店的大門往哪邊開她都不知道呢!這簡直就是趕鴨子上架啊!

  唉,沒辦法,自己撞去吧!

  收拾好,出了門。沿著街道往前走,眼睛一邊瞄店名。

  這一看才發現平時一直沒有注意到,走了沒幾步就有體育用品店,但是進去一看,沒有粘貼式的,不合要求。

  話說回來,這要求還真多,還指定最好要買粘貼式的,也不知道有什麼大區別。

  今天陽光還不錯,比較溫柔,春天的陽光,分外暖人,感覺很好。

  小魚哼起歌,繼續往前逛。

  小魚又看見一家店,黑色的招牌寫著「SPORTS」,沒有多餘的字眼,寬闊的玻璃門映出裡面的體育用品,看上去愣是讓人覺得很專業。

  所以她走了進去。

  一邊還研究人家店內的木地板,哇,這顏色不錯,鋪來視覺很舒服。

第4章(2)
      
  突然眼前出現一雙穿運動鞋的大腳,左小魚以她對運動鞋品牌的粗淺認識,覺得這是雙「NIKE」,「NIKE」和「李寧」的標誌有點像,但是左小魚堅持認為這是雙「NIKE」。

  左小魚往左移開一步,讓這雙「NIKE」先走,沒想到「NIKE」也跟著左移了一步,小魚遂向右移了一步,「NIKE」又跟著右移。

  根據「NIKE」和自己移動的頻率基本一致的行為,小魚得出結論,對方一定是和自己一樣,都太謙恭有禮,想讓對方先走。這種事情很常見啊,比如兩個人對面走過。都想給對方讓路,結果一人左一人右,不好意思,剛好讓一邊了,於是兩人趕緊換,一人右一人左,不好意思,還是一邊。不過一般這樣兩次已經是極限,兩人應該反應過來,正確地錯開。

  通常,有一個人會選擇不動了。

  小魚選擇了不動。未料,「NIKE」也不動了。

  小魚不得不擡起頭,看「NIKE」的主人到底是怎麼回事。

  嚇!見鬼了!左小魚雖然沒有驚到後退,但是眼睛洩露了這一驚著實不小。真是,夜路走多了會撞鬼啊!不過,這還是大白天吧!

  笑得跟陸小鳳一樣賊的帥鬼開口了:「左小魚。」

  「你、你怎麼會在這裡?」小魚自然反應地衝口而出。

  「你呢?」帥鬼反問。

  「你叫我們買護腕啊!」小魚送他白眼。

  帥鬼孟煦咧開白牙,「我也買東西。」

  左小魚才看見他提了一包東西,顯然已經買好了。

  「喔,你買好了?再見。」送瘟神啊!不要以為請吃次飯就前賬盡消了,她左小魚也只是個小女子——明目張膽地記仇。

  「來。」孟煦轉過身,帶小魚往裡走,「我教你買。」

  耳背呀!小魚瞪著他的闊背。頓了下還是乖乖地跟了上去,有免費導購能用幹嗎不用,多省事啊!沒必要和自己過不去。

  直接將小魚帶到放置護腕和護膝的牆面前,取下了一個白色「李寧」牌的護腕給她,「這個適合你用。」

  「哦。」小魚接過,看看能打開就想試一下。

  一邊拿袋子一邊想戴護腕很不方便,孟煦自然地從她手裡拿過護腕幫她。

  小魚有點不自然地伸出手,看孟煦將護腕打開。

  孟煦沒有笑,只是專注地幫她戴上,那鄭重其事的神情,讓小魚突然有種錯覺,彷彿他正在為她戴上的不是一個運動護腕,而是一串寶貴的手鏈,他面對的也不是一個學生,而是剛求婚成功的愛人。

  小魚因為自己的遐想微紅了臉。

  小魚再次發現孟煦長得超級好看,英俊的臉搭上了專注神態,超級迷人。

  「好了。」孟煦放開她的手,「轉動手腕試試。」

  小魚轉動手腕,也沒覺得怎麼樣,為了掩飾她的窘態,忙說:「這個應該就可以了。」

  孟煦微笑,「想要什麼顏色?女孩子用白色怎麼樣,清爽。」

  「不要。」小魚脫口而出,「白色容易髒,髒了不好洗,洗不白很難看。」

  「也對。」孟煦同意。

  小魚拉開他的袋子看,發現他拿的是黑色。不知道什麼心理,小魚撫撫自己手腕上的白色護腕說:「算了,還是白色吧。好看。」

  選好東西後,兩人走出門。一個回宿舍,一個回家,發現可以順路走一段。

  小魚問他:「聽說你曾經拿過全國大學生運動會的擊劍比賽的冠軍,為什麼後來沒有專業練劍啊?」

  孟煦沈默了幾秒鐘,才說:「其實我很喜歡擊劍,也曾猶豫過把它作為終身事業為之拚搏。但是,我總不能忘記我年輕時的夢。」

  左小魚有點想笑,說得好像他很老了一樣,但看著他認真的神情,斂了笑,專心聽他說。

  「高三的時候,心心唸唸地想上大學學法律,和死黨聊天時說起理想,他問我為什麼要學法律,那時候真的是很認真地說出四個字『匡扶正義』。」孟煦說到這裡,轉頭望向小魚,笑道,「很傻吧?」

  小魚沒有笑,只搖了下頭。她理解他說的,也明白他剛才為什麼說年輕時的夢想,那是最有抱負的年紀,把一切都理想化,儘管現在看起來可能很傻,但是那是一個男生最赤誠的年代,那時的他有顆最熱忱的心。嗯,

  「後來上大學了,學法律了,會感覺到理想和現實的落差,學習越多,瞭解越深,難免會有理想幻滅的感覺。但是我想不管怎樣,我總還是可以幫助到一些需要幫助的人。我抵擋不住心裡深處的感覺,所以還是選擇了法律,放棄了擊劍。」

  「你也不是放棄了擊劍啊,你沒有不要它。」

  孟煦對她微笑,微笑裡帶有種認同和感謝。

  唉,能不能別這樣對她笑了!小魚想,這笑容殺傷力很大哦!連路邊商店的阿姨都望得目不轉睛,忘記要給上帝找錢了。

  小魚看得笑出聲來,又問他:「那你為什麼不當法官檢察官這些代表公權力的職業,卻選擇當律師?」

  「因為自由些吧,也更有挑戰性。其實律師沒有像有的人說的這麼誇張,什麼唯利是圖啦,狡辯啦。每當看見當事人懷著殷切的希望來找律師時,總會時刻提醒著自己身為律師的職業道德。每年我也會盡可能地接一些法律援助,幫助盡可能多的人。」

  不可諱言,左小魚對他的好感提高不少,處在見風就漲的狀態。孟煦沒有說得很偉大,但是在這個物慾的年代,這樣已經難能可貴。最起碼這人很正直。

  孟煦回到家,母親大人高坐在堂,面色不善。心裡已經知道是為了什麼事,卻故意裝作不知道,笑著過去,「媽,今天怎麼有空過來啊?」

  孟媽雖然已經退休了,但是卻不清閒。她是市裡中老年舞蹈協會的中堅,一天忙得團團轉,組織活動、編舞等等,真正樂在其中。

  「少給我嬉皮笑臉。」孟媽一改整天樂呵呵的笑臉,很嚴肅地說。可惜沒起作用,孟煦笑得更歡了。

  「喲,媽,這可不像你了啊,這麼嚴肅,人老得快。」

  「好好給我聽著,臭小子。」孟媽不理他,「你今年多大了?」

  「媽,不是吧?兒子是您生的您不知道多大?難道我是您揀來的?」孟煦故意和老媽瞎扯。

  孟媽差點要發狂,這死小子,別指望他好好回答你,好吧,不迂迴了,直接切入。

  攻防戰正式打響。

  「臭小子,你到底什麼時候結婚啊?」

  「結婚?」果然,孟煦故作不解,「對象都沒有我跟誰結去啊?」

  「沒、有是吧?」孟媽冷笑,「這簡單,媽給你找。」

  暈。

  「媽,您兒子還沒差到要靠您找對象的地步吧?」

  「我也奇怪呀,我兒子怎麼說也達到了『三高』標準,怎麼就是沒人要呢?」

  沒、沒人要?孟煦額頭劃下三根黑線,「您在開玩笑。」

  「那你怎麼找不著對像?」孟媽緊迫盯人。

  「哎呀,這又不是著急得來的事。何況,我又不急。」孟煦後半句只敢低聲說,但還是被耳尖的孟媽聽見了。

  「你不急,我急!你都多大了?啊?都快三十的人了……」孟媽按照慣例開始訓話。

  「我才26。」孟煦不知死活地插嘴。

  「少廢話!兩年前我問你找著對像沒,你說男子漢,先立業,後成家。好,我就沒說什麼了。如今你算事業小成了,養老婆孩子沒問題了,你又給我說不急?你現在連個女朋友都沒有,想拖到什麼時候才結婚?現在找上剛剛好,談個一兩年戀愛就可以結婚了,你卻給我說不急?」孟媽氣急。

  啊,孟煦聽著說了很多遍的話,已經知道苦情戲要上演了。

  果然。

  「我和你爸都這把年紀了,又只有你這麼個臭小子,我……」

  「你們還年輕呢!」孟煦衡量了下情勢,只有先施緩兵之計了,「媽,不是我不想,緣分還沒到嘛!」

  「那我幫你找人介紹。」

  「什麼年代了啊,還相親不成?」

  「相親怎麼了?現在相親的才多呢!相親又不是見了就要結婚,你周圍沒有合適的,就請人給你介紹合適的。沒準就成了!」

  「媽,我暫時不用相親。我答應你積極點行不?」

  知道這臭小子脾氣,孟媽見他讓了一步,也就順著梯子下了,「這可是你說的。再給你一點時間,要是再找不著,你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了。你那幾個姨可是天天在問我你有沒有女朋友,都說要給你介紹呢!」

  再次暈倒,想起家中那幾個姨的架勢,孟煦打了個寒戰。




  

引言 使用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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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3-5-7 16:50:42

第5章(1)
      
  就像天上的星子偶爾會墜落變成流星,這只是個偶然,不然天上的星星早就掉沒了;就像風發發脾氣會變成颱風,也不是一年365天,否則沿海地區的人民全搬遷了;如果以為孟煦那天的友善是個常態,那孟煦也不是孟煦了。

  再如果,左小魚居然沒認清這一點,那估計她腸子都得悔青,後悔自己錯得太離譜了。

  咳,其實,這和友不友善也沒啥大關係——

  「啊!」一聲慘絕人寰的慘叫響徹了擊劍訓練廳。

  如果不是時間、地點所限制,聽見的人八成以為進了什麼集中營,有人正在接受什麼酷刑。

  發出這聲慘叫的左小魚已經成形的淚水在眼眶裡轉啊轉,差一點就奪眶而出了。

  小魚已經一忍再忍,忍了又忍,已經到了無法再忍的地步,終於迸出了這聲驚天慘叫。

  別誤會,這訓練廳並沒有發生什麼暴力事件,絕對沒有——如果拉韌帶也算暴力事件。

  沒錯,為了增加身體的柔韌程度,拉韌帶是必需的。左小魚那隨著年齡增長已經僵硬得堪比鐵塊的韌帶,正經受著殘酷的考驗。

  孟煦耐心地對她說:」左小魚,不要害怕,更不要產生排拒心理,多拉幾次就好了。」

  小魚可憐兮兮地說:「可是我真的下不去。」

  孟煦的手溫柔地搭上左小魚的肩膀,溫和地說:「沒關係,我幫你。」

  和孟煦的話形成極大的反差,那雙手形優美的手極不溫柔地推著左小魚一寸一寸往下壓,雖然緩慢,但是堅持。

  我忍,我再忍,小魚在心裡做著建設,不要怕,不要叫,叫出來就太丟人了!沒關係,死不了!

  但是隨著搭在欄杆上的腿一點一點繃直,小魚終於還是沒忍住,開始吱哇亂叫:「啊!好痛好痛!不要推了,我自己來,我自己來——啊,媽媽呀!」

  平素遇事還算冷靜的小魚叫起媽媽來,腿快斷了的感覺讓她不顧形象地大叫出聲,那本來就要掉不掉的淚水也終於奪眶而出。

  是,不是只有左小魚一個人在拉韌帶,也不是只有左小魚一個人覺得很勉強,有叫痛的,卻沒有左小魚叫得這樣「慘烈」的。

  小魚繼跑步之後,再一次覺得丟臉無比,身心俱傷。

  但是疼痛讓她想不了太多,她只要稍微擡起身子,就會被孟煦溫柔卻頑固地壓回原位。

  壓腿不止,慘呼不息。左小魚繼續慘叫道:「腿斷了,放手,快放手呀!」反過手去想打掉孟煦的手,扒拉了半天碰都沒碰到。

  孟煦覺得自己好像在「逼良為娼」,又覺得好笑。於是安慰她道:「再堅持一下,馬上就好。可以拉另一條腿了!」還拉另一條?!左小魚恨自己還沒體認到這個事實,沒來得及做心理建設,更恨不得眼睛一翻,昏過去省事!偏偏身體又沒這麼嬌弱,痛得要死偏偏又昏不過去。

  孟煦終於放開手,左小魚趕快拯救自己的腿,拿下來之後,那腿好像都不是自己的了。

  孟煦還火上澆油,「來,換腿。」

  左小魚猛地擡起含淚的眼睛惡狠狠地瞪他,恨不得瞪穿他,再一腳踹到外太空去。

  什麼嘛,還以為他真的不錯勒,現在他的真面目又暴露了!

  孟煦被她控訴的眼光瞅得心裡一緊一緊的,差點要開口放她去休息,不過最後還是耐心地說:「你韌帶很久沒有拉過了,覺得痛是正常的。多拉幾次,拉開了,習慣了自然就不痛了。」

  左小魚繼續瞪他,我瞪我瞪我瞪瞪瞪!

  就是牆壁都應該被瞪穿了,但是孟煦還是沒有讓步的趨勢。

  拗不過他,左小魚顫巍巍地把右腿放上去,適才的一幕再度上演。

  「啊——」慘叫聲再次響徹雲霄。

  訓練廳外樹上枝頭站立的鳥兒差點沒震下地來。至於訓練廳內,則是人人自危,這高分貝的噪音很嚇人哦!

  哎啊,可憐的左小魚,她要受的折磨,還遠沒到頭呢!

  據說善變是女人的天性,不知道這個定義準確否?但是孟煦確定,善變是他媽媽的天性。

  前幾天和媽媽的會面還記得清清楚楚,老媽說,再給他一點時間。

  孟煦坐在寬寬的肯德基裡,心裡充滿挫敗和無奈。從那天到今天,只是過了兩個晚上三個白天,這就是他老媽給他的一點時間——這還真是一點啊!

  聽見他老媽答應給他時間了,他就把這件事拋到了九霄雲外,放心大膽地上班、教學,該做什麼就做什麼,沒想到今天一回家,老媽領著幾個姨坐在那,明顯是怕自己一個人說不過,拉來一堆人當說客。

  孟煦當場就知道自己犯了個嚴重的錯誤,太沒把他老媽的話當回事了。

  一個姨一句,呱呱呱呱,孟媽笑瞇瞇不開口,作壁上觀。

  孟煦頭都被吵大了,卻還是堅持不去。相親哦!多麼無聊又庸俗的橋段啊!簡直就是俗不可耐,說不去就不去。一個小時之後,孟煦耳朵麻了,姨媽們的聲音也不脆了,但是情勢還在膠著。雖然姨媽們厲害,但是孟煦也不是吃素的,律師不是幹假的,所以沒有人取得最終勝利。

  關鍵時刻,最瞭解兒子的孟媽來了最後一擊,「今天你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為什麼呢?今天是時間、地點、人物都齊了,人家女生已經坐在那裡等著你了。如果你不去,我們怎麼給人家交代?關鍵是人家女孩子,你就讓人家這樣下不來台?」

  孟煦暈,居然來這招。

  孟媽見孟煦態度有所鬆動,忙繼續來勸說:「見了不喜歡也沒關係,但是你必須得去把人給我見了。」總之就是非去不可。

  幾個姨媽順勢又開始表揚起那女生,據說長相可愛甜美,個性溫柔乖巧又善良等等等等。

  於是孟煦就坐在這裡了。

  事實證明,孟媽再次騙了他。

  她說人家女孩子在等,結果他一個人枯坐在這裡快半個小時了,還沒見到傳說中的那個女生。

  看來孟媽最近在看兵法書,什麼明修棧道、暗渡陳倉,虛虛實實,先斬後奏等等能用上的全用在她兒子身上了。

  孟煦又籲一口氣,看看時間,有點不耐煩了,最近案子又多,還要訓練學員,哪有那麼多時間在這裡乾耗啊?他又不喜歡油炸食品,點一杯可樂就坐到現在了。

  心裡默數十秒,再不來就閃人。而且孟媽還怪不著他,真是一舉兩得啊。

  「7、6、5……」孟煦數得很開心。

  只是天不遂人願,這時候肯德基的門推開了,走進一個女孩子,打薄的短髮,有幾絲挑染的痕跡,上身穿白色露臍小可愛,下身一條繡花的低腰牛仔褲,露出一截白白的腰,長相沒注意,身材很火辣。

  孟煦想,和他相親的女孩子應該不是這個吧?和姨媽們的描述不太一樣啊。

  不過事實總是和想像有差距的,女孩子掃了一眼廳內,就筆直地走向孟煦,並且在他桌前停下,爽快地問:「帥哥,你就是孟煦?」

  孟煦迅速反應過來,請女生坐下。

  女生長相算得上可愛,善良與否看不太出來,但是什麼溫柔乖巧啦就算了吧,她不是這一型的。

  東拉西扯半小時之後,也就夠大家自我介紹的時間,孟煦托詞溜了。

  因為女生實在太大方了,孟煦覺得有點消受不起。

  第一次的相親草草結束。孟煦任務完成,長舒了一口氣。

  凡事有了第一次,接下來就容易了。

  孟媽兩天後又揪著孟煦第二次相親。

  因為上次孟煦說那女生太開朗了,這次孟媽就找了個文秀型的。女生披著長長的黑髮,長相秀氣,坐姿規矩,據說是個從小就苦練鋼琴,得過無數大獎的才女。

  孟媽覺得這次孟煦總該滿意了吧!上次那女生不要介紹人帶,自己過來,這次這個是規規矩矩地由介紹人陪著來的。

  介紹之後,孟媽和介紹人速度很快地撤離了。

  才女果然很淑雅,輕易不肯說話。一說就是她的練琴史,她最近獲得的大獎,她最鍾愛的李斯特。

  孟煦屢換話題均告失敗。問她近況,她順理成章說起比賽,岔開問她喜好,她從貝多芬說到巴赫,再岔開問她平時做些什麼,回答是練琴。

  一個生命裡只有鋼琴的女子。

  孟煦覺得這樣的才女在這個社會太少見了,但是他自認不夠高雅,欣賞不來。

  娶回家就是娶台琴,還買一送一,娶人琴送鋼琴。

  回去跟孟媽一說,被罵個半死,說他不懂得欣賞。

  是啊是啊,他都承認了還不行嗎?

  宿舍裡,左小魚面對著一人高的鏡子,鏡子是宿舍人合買的。說起來,這大鏡子絕對是女生宿舍不可或缺之物。小鏡子?拜託,那怎麼好用?最多就是照照臉蛋化化妝,要想看身上的衣服效果怎樣,搭配是否合適,當然還是非要大鏡子不可,又實用又可滿足女生自戀的心態。

  這會兒左小魚面對鏡子,一不是攬鏡自賞,二不是打量衣著。她正手持一根晾衣桿,紮著弓步,嘴裡唸唸有詞。

  安揚推開門,見著的就是這神奇的一幕。她瞪著左小魚,費解地問:「美女,請問你是在做什麼?」

  左小魚一個轉身,幾個弓步,拿著晾衣桿當劍使,「刷刷」刺向安揚。

  先刺她左肩,安揚連忙右閃,再刺她右肩,安揚左閃,沒等安揚反應過來,晾衣桿向安揚小腹招呼過去,安揚來不及躲了,下意識地向後下腰,險險避過。

  這回輪到左小魚張大嘴巴。

  安揚起身後看見左小魚一副呆愣樣,受不了地扶住她下巴往上擡,「拜託,把你嘴巴合上。偷襲失敗還不賠罪?」「安揚,你演武俠呢?我一直知道你很帥,但是不知道你居然可以這麼帥!唉,要是我能像你這麼柔軟,還能輪到別人找機會折磨我?」悔,左小魚暗恨。

  「呵呵。」安揚嬌笑,「又被折磨了?」

  「那還用問嗎?這幾天天天被拉韌帶,先是腿,再是腰,全身的韌帶無一遺漏——痛死我了!」

  「你都多久沒拉了啊,疼是正常的嘛!多拉一久自然就適應了。」安揚先是不屑,然後安慰。

  「是啊,那魔鬼教練也是這麼說,他也太狠了,任我叫破了喉嚨他都不放過我。」

第5章(2)
      
  安揚「啊」地大叫一聲。

  左小魚被她突然來這麼一下嚇到了,擡頭望她,「幹嗎,叫這麼大聲。」

  安揚故意壞壞地看她,「他對你做什麼了,看你說得這麼曖昧。」

  「啊?」左小魚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擡手拍她一下,自己忍不住也笑了,「看你滿腦子黃色思想。」

  「切。」安揚不屑地撇嘴,「對了,你剛才那神叨叨的在做什麼啊?」

  這次左小魚反應很快,「你才神叨叨呢!我是在勤奮地練習弓步和刺靶。好歹也得練練,不能太丟我們學院的臉,不然老劉肯定不放過我。」老劉,趕鴨子上架的劉主任是也,學生們戲稱為老劉。

  然後小魚又往前做戲似的飛了兩步,只聽得「啊——喲」一聲,安揚一看,小魚以相當不雅觀的姿勢趴在了地上。

  安揚「撲哧」笑出聲,「哈哈!你幹嗎啊?行這麼大禮!」

  小魚摔得眼前金花四濺,唉唉哼道:「我感覺我到了『非常六加一』,還砸了個金蛋。」

  安揚一邊笑一邊去扶她,「哎喲,財運就是好啊,摔跤還能砸個金蛋出來。」

  小魚哎喲又叫一聲,疼得冷汗都冒了出來,「完了,腳扭了。」

  「啊?!」安揚沒想到這麼嚴重,嚇得看向她的腳,果然有點紅腫,「走,去校醫院。」

  大學四年都快過去了,小魚還是第一次來到校醫院。為了運動會,真是賺大發了。

  小魚因為腳痛,一跳一跳地走,還能拿自己開玩笑:「這下成彩電(踩墊)了!」

  安揚白她一眼,「你神經還真是大條。」受了傷還當沒事,當真期望傷了就不用參加運動會哦?

  看著面前一長排科室,安揚犯起嘀咕:「這該上哪個科看來著?外科?內科?婦產科?」

  小魚無力地瞪她,「這笑話一點不好笑。」

  「嘿嘿。」安揚裝傻地笑兩聲,「那你在這等著,我問問去。」沒等小魚說話,扔下她就跑了。

  性子真急。小魚望見面前的科室正掛著「骨科」的牌子,雖然覺得有點誇張,但是傻等著不如自己去問問。

  一跳一跳地進了門,一擡頭,正和桌前聞聲擡頭的人對上視線,小魚僵在門口,用力眨了眨眼,難以置信地問:「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你似乎很愛問我這句話。」坐在醫生位置上的孟煦掃一眼小魚全身,一下就看出她腳踝有問題,見她還傻乎乎地半曲著腿站在門邊盯著他看,趕緊過去把她扶到椅子上坐下,「還站著幹嗎,表演金雞獨立啊?」

  孟煦冷靜地將她的鞋襪脫掉,開始觀察她的腳踝。

  小魚還沒有反應過來,她的腳已經握在孟煦的手中,「騰」的一下,小魚臉上佈滿紅雲,有些不好意思。腳被孟煦握住,更不好意思把腳抽出來,孟煦是給她做緊急處理,要是她莫名其妙這樣把腳抽出來,才是尷尬呢。

  啊,這要是在古代,腳被男人看見了,可是要負責任的。小魚腦中暈乎乎,開始胡思亂想。

  孟煦轉動了一下小魚的腳踝,問她:「痛嗎?」

  小魚沒有感覺很痛,反應遲鈍地說:「啊,有一點。」

  孟煦一邊轉動她的腳踝,一邊轉移她的注意力,「為什麼只要不是在體育館見到我,你都會一副見了鬼的樣子?」「啊?」小魚摸摸自己的耳垂,一向自若的她,突然覺得氣氛有點怪。眼睛放哪,手放哪都覺得不自在。

  「因為總在不恰當的時間不恰當的地點遇見你啊!」簡直是神形百變嘛!

  孟煦擡頭,「會嗎?」

  小魚正盯著他黑黑的頭髮,冷不防他一擡頭,正撞進他幽深的眼裡,那麼近,小魚看得見自己的樣子。

  裡面的人呆呆的,小魚猛地眨了眨眼,「對啊。不然你在這裡做什麼?」

  孟煦又低下頭,一邊繼續為她轉動腳踝一邊說:「看來沒什麼大問題,緊急處理都可以免了,休息兩天腳不要用力就可以了,沒有扭到筋。」

  「噢。」小魚答應,其實沒有注意他的話。

  「其實不奇怪啊,我在這打工,除了擊劍教練外,這也是我的副業之一。」

  「嗯?」小魚呆怔,順口道,「做律師有這麼清閒?那我也要改行呢!」聽起來很不錯呢,還可以兼職撈外水。

  小魚正在思索,忽然看見面前的人肩膀抽動,他低著頭,看不見他表情,不明所以的小魚問:「你幹嗎啊?」

  孟煦依舊不擡頭,肩膀抽動的頻率更快了。

  小魚用手戳戳他的肩,小心翼翼地問:「喂,我說什麼刺激到你了?」看起來像哭的樣子。

  孟煦爆笑出聲,一擡頭,露出笑不可抑的臉,「丫頭,你真是太可愛了!隨便說說你也信哪?!」啊,天哪,這麼好騙的女生,孟煦真快笑瘋了。

  小魚一暈,知道被耍了,本來戳他的肩膀的手指改為掌,羞惱地一推他,孟煦往後一仰,順勢坐在了地上,卻仍然大笑不止,露出一口整齊的白牙。

  小魚有點恍惚地望著他大笑的樣子,即使是兩手往後撐著地,就這樣坐在地上,都顯得好好看啊!

  小魚臉燙燙地道:「喂!你很過分噢!這裡是醫院,醫生位置上除了你沒有別人。」指指自己的腳,「處理動作又這麼熟練,自己又說得這麼認真,我才相信了。」沒想到擊劍館的冷面人也會開玩笑,這也能怪她太單純嗎?

  這時候門口進來一個白大褂,見裡面這番情景,笑問:「喲,孟煦,你幹啥了?怎麼在地上坐著?」

  孟煦好不容易止住笑,「笑然,快來給她看看,我覺得沒大礙,你來確認一下。」

  白大褂過來,蹲下看小魚的腳踝。

  小魚發現這醫生和孟煦差不多年紀,身材同樣高大,臉龐卻是那種陽光型男孩,眉毛秀氣,顯得臉龐更秀氣,小魚覺得孟煦比他顯得男人一點。不過都很好看,都是小魚喜歡的型。

  孟煦一邊給小魚介紹:「這是我好友沈笑然,也是我以前擊劍的隊友。其實我今天是過來找他的,他剛才有點事出去了,所以你來才只見到我這個冒牌的醫生。」

  原來是這樣,小魚點點頭。

  沈笑然確認地說:「的確沒有大問題,休息兩天就會好的。」

  小魚說:「謝謝。」

  沈笑然大咧咧地說:「美女,光說謝就可以了嗎?」

  「哦,開單吧,我去付費。」小魚不苟言笑地說。

  沈笑然瞪大眼睛看她,然後才笑出來,「妹妹,你還真是可愛。我和你開玩笑的,就這麼看看腳而已,別說你是個美女了,就是換個男人來,」沈笑然指指孟煦,「比如他,我也不會收費的。」

  小魚暈,這人還真是,難道就是傳說中的那種油嘴滑舌的花花公子?

  孟煦把沈笑然踹到一邊去,「看過了病你就沒價值了,話不要這麼多。」

  徹底忽略掉沈笑然的不平之音,孟煦問小魚:「這不是訓練時間啊,你怎麼會把自己給扭到的?」

  「不是訓練時間也可以自己練習啊!」小魚臉也不紅地說,「我一向這麼勤奮的,看著自己的弟子這麼努力,是不是應該嘉獎啊?」

  孟煦上上下下地打量她,「三日不見,自當刮目相看啊!應該獎勵,好,明天正好週六,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什麼地方?」小魚看他神秘兮兮的表情,有點好奇。

  「拐賣婦女兒童的地方。」孟煦裝出一副猙獰的樣子,「敢去嗎?」

  小魚愣一下,大笑,「那我只好化身月野兔,為拯救婦女兒童,維護世界和平而努力咯!」

  「我看你不用變身,就可以化身『瘸尾魚』保護地球了!」孟煦善意地打趣她。

  小魚擡手作勢要扁他,孟煦一讓,兩人哈哈笑開。

  「你一個人來的?」孟煦考慮要送她回去。

  小魚才想起安揚,「我和朋友來的。咦,怎麼去了這麼久還沒回來?我打個電話給她。」

  呃!朋友!八成是安揚!孟煦想。

  這時候聽見小魚對著電話大叫:「拜託!小姐!我是在二樓,你在三樓轉過來轉過去有可能找到我嗎?」電話一關——真是敗給她了!

  孟煦忍不住咧開嘴,「我扶你在走廊椅子上坐著等你朋友,我有事先走咯。明天早上來接你。」

  小魚嫣然一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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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3-5-7 16:51:43

第6章(1)
      
  第二天一大早,小魚就起床了。她在好奇孟煦會帶她去什麼地方。想到要和孟煦出去,小魚就覺得自己變成了十七八歲的少女,臉紅紅的,連心臟都在「撲通撲通」地跳,於是一改往日週末睡懶覺的習慣,早早地睜開了眼睛,就再也睡不著了。

  小魚擔心會吵到熟睡的室友,躡手躡腳地去洗漱,等一切收拾妥當,一看時間,才六點五十。

  孟煦說七點半左右出發,到時候會打電話來。

  小魚無奈地盯著手機,看來自己還是起得太早了,還有四十分鐘呢!順手拉過來一本書,準備打發時間。

  結果五分鐘過去,小魚還在盯著這某一頁,她突然發現自己根本看不進去,於是把書往旁邊一丟,坐在床上盯著自己的手機,看上面的時間半天都不跳一個數字,小魚又把扔在一邊的書拎到跟前來。

  盯著字一會兒,小魚還是看不進去,於是又把書扔一邊去。把手機拿起來玩上面的自帶遊戲——貪吃蛇。

  平日裡小魚技術高超,操縱蛇走迷宮打通關是常事,今天小魚卻大失水準,不是繞了半天圈子吃不到食物,就是玩到第三關就一頭撞死。小魚心浮氣躁,把手機一丟,不玩了。

  一會兒坐下,一會兒站起,一會兒半躺,如此循環反覆,小魚覺得時間過得真慢,算是體會到了相對論的含義了。

  到最後,小魚盯著手機發起呆來,直到鈴聲嘩然響起,小魚一個激靈,以幾乎媲美閃電的速度接起電話,「喂?」

  「嘩,這麼快?」孟語氣裡帶了點始料不及的詫異。

  「啊!我怕吵到室友啊!」小魚趕緊掰個理由。

  「好,下樓吧。我在你樓下了。」

  還好孟煦沒懷疑,小魚拍拍胸口,答應道:「好。」

  下了樓,小魚一眼就看見孟煦單手牽著一輛自行車。哇!居然是自行車!還以為孟煦會帶她去擠公交呢。

  小魚開始想像各種男主角騎自行車奔行在大道上,女主角嬌弱地靠在男主角後背的場景,嘖!想想覺得還真是浪漫啊。

  孟煦今天穿了一件V領深藍色復古T恤,下身一條淺藍色的休閒牛仔褲,配一雙米色插藍邊的休閒運動鞋,搭上俊美的臉,有型的頭髮,他哪裡像一個律師,更像一個明星。那隨意瀟灑的姿態,又像一個MODEL。

  小魚歎息又歎息,正好走到孟煦面前,於是小魚相當直接地說:「你一點也不像個律師嘛!」

  孟煦一愣,笑著反問:「哪裡不像?」

  小魚蹙著眉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遍,「哪都不像。你看你一天到晚都笑笑的,一副很好說話的樣子。要是上了法庭,一定沒有說服力吧!」

  孟煦啼笑皆非,「以貌取人的丫頭啊。那你倒是說說,律師該是什麼樣子?」

  「不許叫我丫頭。」小魚嚴正地說,「你雖然虛長我幾歲,也別倚老賣老啊!律師嘛,肯定要年紀大才有說服力,嘴上沒毛,辦事不牢啊。就算年紀不大,起碼得長一張嚴肅的臉,不然大家就會質疑這人說話的真實性。」

  小魚振振有詞地說來打擊他,其實她根本不懷疑孟煦的能力。只是覺得他太過於好看,有點想像不出他在法庭上的樣子。

  孟煦以手撫額,歎口氣道:「居然質疑我的專業操守,看來只有帶你去法庭旁聽,才能證明了。」

  「嘿嘿。好啊!拭目以待。」小魚心裡很high,這算是下次一起出來的邀請嗎?

  孟煦長腿跨過單車,「你腳好些了嗎?公車上上下下不方便,我又還沒買車,只好委屈你坐這個咯!」

  小魚不自覺地綻開笑容,「好些了。好久沒騎自行車了,有人當免費車伕,我求之不得啊!」

  孟煦一笑,「甘效犬馬之勞。上車。」

  「好誇張。」小魚從心裡笑出來,甜甜地坐上自行車的後座。

  確定小魚坐好後,孟煦一蹬踏板,「走嘍!」

  「刷」地一下,自行車穩穩當當地騎了出去。

  小魚晃著腳,感受到清晨迎面吹來的風,似乎都甜甜的,看見什麼都覺得順眼,心情好得想唱歌,於是小魚張嘴唱道:「太陽當空照,花兒對我笑……」

  一出口就感覺自行車猛然晃動了一下,小魚一驚停住了嘴,望向孟煦的背。

  前面傳來一聲歎息:「小魚,你不要突然這麼唱,嚇到我的結果就是你會摔得很慘。」不得了!兒歌!孟煦覺得小魚真是太好玩了。

  小魚也覺得蠻好笑的,卻故意和孟煦鬥嘴:「幹嗎啊?我唱歌可是上過晚會的,雖然不是中央電視台的春節聯歡晚會,也是一地方性演出啊,絕對不是什麼草台班子!怎麼沒見到嚇著別人啊?」

  「不是說你唱得不好,而是內容讓人沒想到。」

  「內容怎麼了?多健康向上啊!你怎麼會接受不了?」小魚跟他扯。

  汗。孟煦覺得頭上劃下三根黑線,「我是沒想到你這麼的健康向上。唱,小魚,你繼續。誰說你唱得不好,我跟誰急。」

  「這還差不多。」小魚笑瞇瞇地繼續開唱,「愛學習,愛勞動,長大要為人民背上新書包……」

  孟煦大大地笑開,聽小魚在後面記不住歌詞了開始胡唱。

  小魚看著他寬寬的背,有衝動想靠上去,但是又不敢,怕孟煦被驚嚇到真的就把她給摔出去。小魚很哀怨地盯著孟煦的背,為什麼別的女主角就可以扮嬌弱地靠上去,輪到自己就只能幹看著流口水?

  小魚掙扎再三,還是伸出手去——指桿拉住孟煦T恤的衣角,力道小得讓他感覺不到,但即使是這樣,小魚心裡也覺得很甜蜜,有種溫暖的感覺,一種,依靠的感覺。

  「好啦!到了!」騎了許久之後,孟煦煞住車。

  小魚往下一跳,隨即「啊」地叫了一聲,忘記自己腳傷未好,用力過猛。

  「小心點,別傷上加傷了!」孟煦一聽她叫就想過來扶她,看她沒事才放下心來,「別因為不想參加比賽就虐待自己啊!」

  小魚拍拍自己的額頭,對孟煦不好意思地笑笑,「嘿嘿,忘記了。」

  小魚回過頭來才看見孟煦帶她來的這地方,有點古樸的建築,卻又有種PUB的感覺,好奇怪,門上掛了幾個字:「縱深俱樂部。」

  「這是什麼地方?」小魚好奇地問出聲來。

  「進去就知道啦!」孟煦帶她往裡面走,「謎底要自己解開。」一邊還不忘記恐嚇她,「其實,我就是把你帶到這裡來洗盤子的,都到了地頭了,我也不怕你知道了。哼哼哼哼……」故意發出很奸險的笑聲。

  喂!真當我白癡不成?小魚鬱悶地想,然後說:「我怕老闆不肯收我,怕我一天就讓他所有的盤子罹難。」

  「哈哈,破壞王啊。」孟煦帶她進入一個大廳,一眼看見數組抽像設計的沙發和小桌,頂上有造型獨特的燈具,然後才看見有吧台,相當大的吧台。完全是酒吧的樣子。整個大廳靜靜的,只有吧台後面有人。也是,大清早的能有什麼人啊!

  小魚疑惑地道:「酒吧?」可是為什麼帶她來這裡?

  「差不多。」孟煦贊同地說。

  「啊?」小魚覺得更茫然了,大白天的來酒吧做什麼?

  孟煦帶她上了二樓,小魚倏然睜大眼,「這是……」

  相當寬敞的地方,豁然是個擊劍大廳的佈置,並且劍道上正有兩人在對攻,周圍或坐或站了好幾個人,正在觀看。

  小魚還沒有回過神來,一個似曾相識的聲音喊了過來:「孟煦!才來啊。」

  小魚一看,是沈笑然,不禁叫道:「沈醫生?!」

  沈笑然大大咧咧地勾住了小魚的肩,「小魚妹妹也來了啊?啊喲,大家都這麼熟了,還叫什麼沈醫生啊?太見外了!叫笑然哥就好了嘛!」

  小魚眼角抽搐,跟你很熟嗎?這才第二次見面吧!說得這麼親熱。

  沈笑然發現面前的兩個人都在瞪住他勾住小魚的手,趕忙放下,「呵呵,呵呵,在我眼裡人是沒有性別的。」醫生嘛!

  小魚抖一下身子,故意扭曲他的意思,誇張地做出驚嚇的表情,「原來你是個同志?!」

  沈笑然倒抽口氣,面目頓時扭曲。嗯,

  小魚拍拍他的肩,安慰地說:「沒關係。沒人會歧視你的,在有些國家,同志還可以結婚呢!誰說愛情分性別?我支持你,勇敢挑戰世俗的眼光吧!」說完也不等沈笑然反應過來,轉身走到劍道邊去。

  沈笑然雖然看不見小魚轉身後擴大的笑容,卻也氣得跳腳,「她居然質疑我的性取向!」

  孟煦一邊笑一邊按住他的肩膀,阻止他發瘋,「誰叫你說些曖昧的話?來,靜靜心,靜靜心……」

  原來這是本市最有名的擊劍俱樂部,很多有名的劍客都在此出沒。不定期地會舉行名手友誼賽,今天正是其中的一次。孟煦特地帶小魚來觀摩現場版,彌補她不能訓練的時間。

  「啊!真是用心良苦。」小魚心裡是這麼想的沒錯,但這話不是她說的。

  已經從打擊中恢復過來的某位沈姓帥哥又開始嬉皮笑臉。

  「那是。」小魚嘲諷地說,「要是沈醫生有這種為弟子操盡了心的精神,全校的學生都該感激涕零了吧?」

  「魚兒妹妹,為什麼你總是針對我?」沈笑然哀怨地說。

  「不是我要針對你,實在是你這個人缺乏說服力。我現在又開始懷疑你是不是又惹了什麼風流債?」

  沈笑然無辜地看她,不知道這話從何說起,心裡想,我就算迷人了一點,多少女人愛慕又得不到,你也不至於一眼就能看出來吧?

  小魚勾起一抹笑,看得沈笑然越發忐忑,小魚擡起下巴往對面示意,「你看對面那個美女姐姐,一直在恨恨地瞪你,我想要是眼神能殺人,你肯定早已千瘡百孔。你肯定做了什麼對不起人家的事情。」

  沈笑然一直忙著打趣孟煦和小魚,半天也沒顧上望別的地方,聽小魚這麼一說,忙回頭看,正對上那女子的眼睛,嚇得沈笑然猛地坐直了身子。

  小魚看見他的反應,涼涼地說:「果然是做了對不起別人的事吧?」

  沒想到沈笑然瞬間放鬆下來,很奸詐地笑了,一邊自言自語:「哈哈,終於肯理我了吧?不在乎我幹嗎吃醋?還以為你的心真的是石頭做的!」說完立馬消失在小魚面前,再一看已經瞬間移動到那個美女身邊糾纏不休去了。

  孟煦正好端了飲料回來,見此情況,笑著說:「真是一物降一物啊!」

  小魚則是大鬆口氣,「終於把他打發走了,他好吵哦!」

  孟煦聽她這麼嫌棄的口氣,大笑,「笑然聽見了要鬱悶的,他可是自謂男版萬人迷,大眾情人啊!」

  小魚露出嫌惡的表情,「沒看出來。」

  孟煦示意一下那女子,「看來笑然踢到的貼板不止一塊啊!」

  聒噪的沈笑然一走,小魚頓時覺得耳邊清淨了,她體會到了《大話西遊》裡面悟空一棒打倒唐僧後的心情。

  這時候比賽正式開始了,小魚第一次看真實的比賽,既好奇又激動,她一邊看,一邊聽孟煦為她講解。感覺學到了不少東西,有種茅塞頓開的感覺。

第6章(2)
      
  比賽結束後,孟煦騎車送小魚回去。

  又是一個夕照時分,天空還隱約蔚藍,有各色奇幻的雲朵在天邊翻捲,小魚呆呆地看雲卷雲舒,覺得好漂亮,忍不住對著眼前的景色大叫出聲。

  孟煦回頭望她,「怎麼,心情很好?」

  小魚大聲回道:「心情好極了!」

  左小魚覺得自己還算勉強摸清楚了孟煦的脾氣,那就是在訓練場上釘是釘,鉚是鉚,絕對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其實孟煦在第一節課的時候就已經說明白了這一點,可是大抵沒人相信他溫和俊帥的外表下面藏著這麼固執的靈魂。

  但是私下的幾次來往,左小魚覺得孟煦真不錯,又穩重又體貼,簡直就是男人中的男人(指前者),男人中的女人(指後者),這個,絕對不是貶義哦!哪怕是在訓練中,他的這一面也還是掩蓋不住。

  於是乎,也難怪即使孟煦在訓練場上這麼嚴酷,不通情面,大聲呼喝更是常事,擊劍班的大部分女學員仍然喜歡沒事就粘著他,找他聊天,聽他說話。

  其中以戴麗旬為最。身材高挑、五官細緻、個性張揚的戴美女對孟煦的興趣表現得相當明顯,正所謂,戴麗旬之心,連負責打掃的阿姨都知道。

  這絕對不是誇張的說法,有好幾次練完劍回去,左小魚都看見阿姨拿他們兩個在開玩笑。

  戴美女也絲毫不加掩飾她的企圖,她大大方方地接近孟煦,討教各種各樣的問題,音調隨時都又嬌又軟,笑容更是又甜又媚,隨時都粘在孟煦身邊,只差沒昭示主權。

  孟煦對戴美女和對待別人並無什麼差別。

  但是小魚即使沒有刻意去聽,還是有聽見眾女生的私下討論——

  A女說:「孟教一定是自恃教練身份,不好和學員搞七拈三,否則像戴麗旬那樣的美女,他怎麼可能不動心?」

  B女接過話頭:「沒錯沒錯,他們站在一起好相配啊,看得我好嫉妒喔!」

  「你嫉妒有什麼用?換成你站在孟教身邊,能看嗎?」C女加入談話並打趣,「而且戴麗旬又沒有什麼讓人無法忍受的缺點,孟教沒可能拒人於千里之外的。俗話說,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只隔層紗,那還不是遲早的事。」

  綜上所述,孟煦只是礙於身份,和戴美女在一起只不過是時間的問題,沒準孟煦卸下教練一職的日子,就是兩人牽手的日子。

  小魚歸納出這一點,意外發現自己有點不爽,為什麼不爽,不知道。

  但是她早些時候的應付心態早已經不見了,她越來越認真地學習擊劍,固然有對擊劍逐漸產生興趣的原因,但是下意識裡她希望自己能做好一點,能看到孟煦讚許的笑,能得到他更多的關注。

  原因是什麼,小魚不去深想。她下意識排斥某種可能性。

  她看著周圍的人甜蜜苦澀,分分合合,早就有了體認,愛情或許不可或缺,或許不只是生活的點綴,但是不可諱言,愛情不是生長在真空裡,有了看看就算了。如果大家都還是學生,這愛情能長久嗎?現實的殘酷是光有愛情就可以克服的嗎?不要說笑了!

  因此她不想談學生時期的愛情,也覺得自己這個時候不能成熟地處理愛情這麼艱深的課題。

  小魚也知道,學生時期的愛情是最單純的,單單只是愛,沒有摻雜什麼功利因素,愛過痛過可能都值得,所以有時候也想,要是真的愛上了,她會拒絕這樣純的愛嗎?

  她也不知道。但是幸好她一直都沒有動過心。

  她想要的愛情,最好還是在現實的基礎上,相伴一生。

  有點可笑,不是嗎?但是又怎樣,她堅持寧缺勿濫。

  小魚心裡對孟煦其實有些小動心,但是她假裝沒有,反正剛萌芽,盡可以假裝不知道,什麼都不存在。

  小魚一邊亂想,一邊漫不經心地跟著大家熱身,這是每次訓練課前的必修選項,托孟煦的福,又一個禮拜過去,她終於不再為了拉韌帶這種事情叫得慘絕人寰了。

  第一個星期的課是兩天一次,從第二個星期開始改成每天晚上,週六、日更是全天訓練,小魚不知道自己是麻木了還是適應了,她已經不再動不動就學人家喊:「這日子沒法過了!」

  弓步、刺靶已經教習完畢,進入實戰環節。

  孟煦點了小魚,要小魚和他做實戰示範。

  小魚正在努力地跟上孟煦的節奏,忽然有人在廳外找孟煦。

  孟煦交代大家先自己訓練,便走向廳外。

  小魚走到一邊去接水喝,無意間一回頭,正撞上某人嫉恨的眼光。

  呃?!小魚嚇得嘴邊掛著的那一抹若有若無的微笑一下子僵硬掉,臉頰差點抽筋,有種做了壞事被人抓個正著的感覺。

  小魚隨即反應過來,難道這就是傳說中妒婦的嘴臉?居然在這種時候得以親見。不過,這實在有點莫名其妙耶!第一,她自問自己沒做什麼逾矩的事。既沒有拚命纏住孟大教練無話找話,也沒有藉機挨挨擦擦吃人家豆腐,更談不上有故作羞澀,實則勾引之嫌疑。

  第二,也是最關鍵的一點,孟煦即使在眾人口中是你戴麗旬的了,也還沒成事實,又不是某人的所有物,幹嗎一副私有物品被人搶走的護衛樣子?

  真是想不通。

  小魚自問永遠也搞不動某些人的心態,對事對人有超強的佔有慾也就罷了,還禍及無辜,非要製造出假想敵來,不將之打敗就是不爽,這到底是什麼心理?這樣很快樂是不是?

  小魚不理她,對她的敵意裝作沒看見。只去看別的人對戰。哇,那一組好精彩!兩個男生基礎紮實,一招一式頗具章法,是別的初學者沒辦法相比的。

  正看得起勁,視線突然被一雙腳擋住,小魚下意識擡頭,戴麗旬正瞪著她。

  左小魚第一感覺是:盛氣淩人的美女。隨即想到這美女不會是瞪瞪她就完事了,暗歎,這是招誰惹誰了啊?

  小魚看著她,不說話。

  戴美女冷冷地說:「來比劍,你敢嗎?」

  小魚不禁勾起唇角,還好,比較文明,沒有上來就哇哇叫罵一通,也沒有伸手就要「教育」她,看來這美女還是比電視上的美女有大腦。

  戴麗旬看著左小魚的笑容就礙眼,也不知道這女的哪裡好,一張素臉,再普通不過的馬尾,了不起就是眼睛亮了點,氣質也還湊合,值得孟教這麼溫柔對待嗎?

  小魚懶懶地說:「想要切磋當然可以了,既然你找不到對手,我自然奉陪。」

  哇咧!戴麗旬又氣,這女的說得好像是找她練習一樣,有沒有搞錯!難道她戴麗旬會找不到練劍的對手?

  兩人一前一後地走到劍道的兩端。左小魚按照規矩向對方行了擊劍禮,對方毫無反應,小魚也不意外。

  戴麗旬本身有點擊劍基礎,又是校舞蹈隊的,身體特別柔軟,每次拉韌帶小魚痛得鬼喊鬼叫的時候,戴美女就會在旁邊做出高難度動作,彷彿就是向眾人展示,這就是優等品和劣質品的區別。

  所以憑良心說,左小魚知道自己技不如人,但是那又怎樣?小魚不怕丟臉,用她們學院的口頭禪來說,那就是輸人不輸陣。

  旁邊的人嗅到一絲絲火藥味,都圍了過來,至於行星身邊的衛星,美女身邊的擁護者,戴麗旬身邊的護衛團早就在一旁加油打氣了。

  小魚持劍而立,凝視著擺好姿勢的對手,腦中忽然浮現出《三劍客》中紅衣主教的火槍手比斯卡拉在一對四的情況下,用劍尖指著一個地方,模仿《聖經》中的一句話說:「同伴中唯一留下的比斯卡拉將死在這裡。」

  勇敢無畏的精神,即使是敵人,也將得到尊重。

  真是令人感動啊——

  小魚顯然將自己看得過於悲壯了,她沒來得及表現出自己的無畏,戴麗旬也就沒有尊重地讓她想完,銀亮劍尖已經朝她招呼過來。

  小魚下意識一退,忙回神迎戰。

  靜下心,沈住氣,找對方破綻,恃機而動。小魚默念著孟煦的話,緊盯著對方的一舉一動。

  戴麗旬攻勢淩厲,小魚被打得手忙腳亂。

  她盡力不受影響,盡力鎮定下來,也給戴麗旬造成了一定的威脅。

  小魚的劈沒有練好,一直習慣性地用刺,而佩劍本來就是以劈為主。戴麗旬則不同,又劈又刺,小魚心裡暗想,看來自己還差得遠呢。

  而且戴麗旬的應變能力相當不錯,總是能針對小魚的攻勢及時做出擊劍線或者擊劍線擺脫刺,讓小魚的攻擊落空。

  沒過多長時間,戴麗旬就先拿到了15劍。

  「你打得很棒。有空教教我吧!」小魚不受影響地說。

  哇咧!我真跟你練習呢!還教你?戴麗旬傻眼,這女的不知道是神經太大條還是在裝傻充愣。沒勁!就像揮拳沒有著力點。

  突然有人拍手,「好了,都打得不錯,不過該上課了。」

  原來是孟煦。他早在戴麗旬說話的時候就已經回來,本想為左小魚解圍,但是理智告訴他,這種事情應該讓左小魚自己解決。看著小魚四兩撥千斤,孟煦微笑了。這是她的性子,換了別人,要爭一時之氣,不知道局面會演變成什麼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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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3-5-7 16:52:38

第7章(1)
      
  如果孟煦以為兩次相親就是結束,或者至少能拖過一陣子——畢竟他已經盡量配合了——那他就顯然是低估了孟媽的決心和速度,僅僅隔了幾天,第三次相親又來臨了。

  孟煦開始頭痛了,看來他一日不定下來,這相親宴就一日不絕啊!

  這次數之頻繁,未免也過於誇張,一周多而已,已經相親三次。就是想通過相親找老婆的人,估計也會扛不住吧!

  不行,這真的太離譜了!他又不是沒事做了。孟煦皺眉,再這麼下去,這事情就沒法收拾了!

  到底怎樣才能停止老媽的相親轟炸呢?直接拒絕?先不說能不能,就算拒絕了第一次還有第二次,拒絕了兩次還能拒絕掉第三次?

  勸說?孟媽這次明顯是吃了秤砣鐵了心,光嘴上說說,肯定沒效果。

  順手抓起手機打給安揚,在諸多親戚家的小孩裡,他和這個古靈精怪的表妹感情最好。

  電話很快就接通了,「喂,孟大教練?」一貫的俏皮。

  孟煦不禁微笑,也明白這個稱呼從何而來:「小揚揚,想讓我訓練訓練你是不是啊?」

  「NONONO——不敢不敢。」安揚誇張地叫,「有些人是上了船沒辦法下來,難道我還自己送上門去啊?」

  「莫非左小魚同學又向你傾吐我的狠心啦?」

  「嗯。」安陽沈吟了一下,「最近倒是很少聽見她罵你了耶!估計這小孩已經被折騰到麻木了,嘻嘻。」

  「那是因為她領悟到了擊劍的魅力,孺子可教。」孟煦隨即拉回正題,「對了,我媽三天兩頭就揪著我去相親,你給我想想辦法啊!」

  「咦?」安揚想起什麼,「難怪那天我媽還在給我叨咕說你不聽話呢!我覺得去相親沒什麼不好啊!你也該給我找個嫂子了吧!都多大年紀了,還一點都不急,我都替你愁!」

  孟煦開始磨牙,「小鬼,我是讓你給我支招,不是叫你來當我媽的說客,我媽是給你好處了吧,還是你生日的時候不想要那個剛出的MP4了?」

  「要要要要要!」安揚的口氣立馬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大哥,你都不急,我當然更不急了,我要急那不是成了皇帝身邊的那什麼了不是?你放心,只要你說話,小妹我兩肋插刀、赴湯蹈火、上刀山下油鍋……」

  「停!」孟煦趕緊打斷這個廢話挺多的表妹,不然還真不知道說到什麼時候去了。

  「你只要說,怎樣能讓我媽不再拉我去相親就可以了,決心就不用表了。」

  安揚腦子轉啊轉,「這個嘛,辦法總是有的。其實也不難啊,為什麼姨媽要你去相親,就是因為你沒有女朋友,現在只要你找個女朋友不就搞定咯?」

  「……」孟煦頭開始痛,「廢話,我要是有女朋友還用得著找你?」

  安揚嘿嘿地笑,「真的沒有,假的還找不到?先混過去再說嘛!」

  「假的?這行嗎?」這種事沒做過啊,孟煦心中犯疑。

  「哎喲。」安揚對孟煦的瞻前顧後很是不屑,「你不是就想抵擋一陣嗎?這是假的女朋友,又不是假的婚姻。沒有法律上的責任,你只要找個人給姨媽看一看,以後問你大不了就說合不來分咯。這樣你拖了這段時間,一邊也積極尋找,一舉兩得嘛。也不算欺騙姨媽嘛。」

  「可是,這不是電視上常用的情節?」還是有疑問。

  「沒錯。你看電視上啊,小說裡啊都用這一招,為什麼屢試不爽?因為俗爛的東西往往都是經典的東西。」

  「這話是你說的?」孟煦擺明了不信。

  「哎唷,管他誰說的呢!」安陽不客氣地說,「好吧,是小魚順口說的。我突然就想到了嘛!」

  孟煦還是不確定,「這招真的行?」

  「反正,你不是找個真女友,就是找個假女友,你還有別的選擇嗎?」

  是別無選擇。

  孟煦在體育館中看著學員聯繫,再次評估起這個計策的可行性。安揚說得也沒錯,不管是從長期來看還是短期來看,能暫時哄過老媽又不至於出什麼問題的,也只有這一條路了。

  確定了方法,又遇到了另一個問題——人選。到哪裡找這麼個合適的人?他關係好的女性朋友,個個都跟他老媽混得賊熟,跟自個兒親閨女似的,沒戲。女同事?他老媽去事務所都去過多少回了,有幾個女的早就摸得一清二楚了,再說,這種事,還是不要搞得人盡皆知比較好。

  誰呢,誰呢?

  突然福至心靈,左小魚!她夠淡定,夠從容,應變能力不錯,打太極的功夫也很好,應付這個事情,是極佳的人選。

  而且她的身份是學生,就跟老媽說,人家女孩子害羞,而且又剛開始交往沒多久,本來不想帶給你看的,但是您逼得不行,那就找家餐廳,在旁邊悄悄看一下就是了。以後時間長了,穩定了,再正式見面。

  好極了,孟煦越想越好,就這樣了。

  下了課,孟煦叫住小魚,吞吞吐吐地把意思說了。咳,這還真是有點不好說出口啊。

  小魚等他說完,皺皺眉頭,「這麼老土的招數?」

  咦?沒拒絕。孟煦笑,「不是有人說俗爛的東西往往經典嗎?」

  小魚眨眨眼睛,「這話怎麼聽著這麼耳熟?」早把自己說過的話忘光光了。

  孟煦猛然想起小魚還不知道他和安揚的關係,是安揚最開始就叮囑他千萬不能說的,怕小魚說安揚陷害她參加運動會,連忙岔開問:「怎麼樣,幫我一下吧?只要和我去餐廳吃頓飯就可以了。」

  小魚沒有考慮多久,「好吧。好歹你也幫過我,現在又是我教練,我要是不答應幫你,你公報私仇怎麼辦?」

  「那倒不會。」

  「為什麼找我?」只要你振臂一呼,擊劍班所有女學員還不都任你差遣。小魚酸酸地想。

  「因為你符合要求啊!」孟煦開玩笑地說。

  事情進展得果然順利,一來孟煦相當堅持,二來孟媽也怕嚇著未來的媳婦兒,也答應就在遠處的餐桌看看就行。

  小魚從進了餐廳就一直都很開心,淺笑盈盈,明知道孟媽在看,卻能不動聲色。她眼中只有坐在對面的孟煦,看見他一貫的俊帥,溫柔的笑,為她夾菜,傾倒飲料,把她當成真的女朋友那樣的照顧。心頭不禁跳得「怦、怦、怦」,有點希望這是真的。

  孟煦覺得今天的小魚特別可愛,一直笑一直笑,笑得他心癢癢的。小魚好體貼,做一個女朋友該做的事,好得不得了。

  看她嘴邊沾了醬料,下意識地伸手過去用指腹幫她擦掉,那一瞬間,就看見小魚張大眼,呆愣。

  孟煦忙用眼神示意,演戲,這是演戲!

  小魚釋然,向他微笑。嘴邊殘留他的手指溫度。小魚暈陶陶,如果這一切是真的,這就是戀愛的味道?

  但是她趕緊提醒自己,演戲,一切都是假的!

  氣氛極好,吃完飯,孟煦有些犯難,自己去結賬,再回來接小魚,是不是太生疏了?

  小魚明白地站起來,假的,假的,都是假的,一邊叨念著,一邊伸手挎住孟煦的臂彎,這大概是今天的重頭戲了。

  孟煦有點怔,看見小魚對他俏皮地笑,於是兩人親親密密地去買單。

  買完單,兩人往門口走的時候,孟煦突然用左手將小魚的手拿下來,順勢放進自己的右手裡。

  小魚倏然全身戰慄,臉刷地染上艷色,腦子頓時空空一片,只感覺得到孟煦手的溫暖,乖乖地被孟煦牽著手領出餐廳。

  孟煦望著小魚害羞的樣子,心想她好可愛,她的手好小,握起來好舒服,不想放開。等到轉過彎,確定老媽看不見了,才把小魚的手放開,放開之後居然有種不捨的感覺。

  氣氛陡然曖昧,兩人都不知道要說點什麼來打破迷局。

  孟煦的律師腦袋突然不管用了,想了半天,終於想起要謝謝小魚,卻見小魚身子一震,驚慌地扔下一句:「我有事,先走了。」一伸手招了個出租車,「嗖」的一下就在孟煦眼前消失了。

  孟煦半天沒反應過來,眼睜睜看她消失。原來小魚還有這樣一面,膽小鬼。不禁笑開,還是先回去接受老媽的訓導要緊。

  回家一看,老媽笑容滿臉,孟煦心就定了下來,有門。

  孟媽很滿意地說,這女孩一看就很單純,又文靜,趕緊帶回家吃飯。孟煦連連答應,好不容易才將老媽送走。

  老媽走了,孟煦心也亂了,他突然對小魚好心動,突然覺得好喜歡好喜歡小魚,他突然想要小魚做自己真正的女朋友,而不只是演戲。

  他好喜歡小魚的性子,冷冷靜靜又有小女生的嬌羞,好可愛。他決定追求小魚。

  等運動會結束了就向小魚告白。

  決心一下,心就定了,孟煦一直在想小魚,想到耳朵熱熱的,心也熱熱的。

  他不知道,有一個人和他一樣,很晚都睡不著覺,一直在回味,他的笑容和手的溫度。

  左小魚百無聊賴地躺在沙發上看電視,轉一個台,再轉一個台,轉轉轉轉我轉,直到把所有的台都轉完了,還是沒有好看的電視。不死心地再轉一圈,誰叫剛才一半的頻道是廣告,但是結果還是讓她失望。

  有點無聊地打個哈欠,今天還真是累,好不容易才處理好工作上的事情。早點睡覺吧,最近一直都睡得很晚,美容覺啊!多遙遠的事情了。

  突然手機唱起來,小魚順手拿起來看看來電顯示,是大哥家的號碼啊。

  「喂?」

  「小姑,小姑。」

  甜甜軟軟的嗓音響起來,叫得小魚心都軟了,聲音不由得也跟著放柔,「藍兒?小藍兒找小姑什麼事啊?」

  「小姑,明天我們學校舉辦親子運動會,小姑和藍兒參加好不好?」

  運動會?才小學一年級就有運動會了?什麼又叫做親子運動會?

  小魚問:「藍兒,什麼叫親子運動會?」聽起來和父母有關係。

  「嘻嘻,小姑也有不懂的東西。」左藍笑得很開心。

  這小調皮。小魚無奈地道:「好好,小姑不知道,藍兒告訴小姑好不好?」

  「就是爸爸媽媽,」藍兒頓了一下,「或者小姑和我一起去參加比賽的運動會嘛。」

  或者小姑?明顯是這丫頭自己加上去的。

  左小魚笑,「藍兒的爸爸媽媽要去嗎?」

  「他們說明天很忙,不能去。讓我找小姑。」藍兒聲音委委屈屈的。

  哎,哥哥嫂嫂忙事業忙瘋了啊,明天週末哦!

  「好,藍兒乖,小姑明天來接你去參加運動會。什麼時候開始啊?」

  「九點。」藍兒高興了,「謝謝小姑。我等你哦!」

  「好,藍兒快去睡覺,明天去拿冠軍。」

  「嗯。小姑拜拜。小姑晚安。」

  起了個大早,神清氣爽。小魚興致勃勃地衝去哥嫂家接左藍。才八點,哥嫂居然都已經出門了,要不要這麼拼哦?

  接了藍兒,她們一起去到學校。

  一進校門,運動員進行曲就響遍全場,感覺氣氛格外熱烈,藍兒像只小麻雀,一蹦一跳的,小嘴就沒有停住過。

  「小姑小姑,你看那是我們學校最好看的花園喔!」

  「小姑小姑,那是我最好的同學!」

  「小姑小姑,一會你要加油喔!不可以拖我的後腿!」

  黑線,這丫頭。

  「小姑小姑,這個這個……」

  「小姑小姑,那個那個……」

  這丫頭還真是吵哦!可愛是可愛啦,今天這情緒也太亢奮了一點。參加運動會有這麼讓她興奮嗎?想想自己以前,可是對運動會這項活動唯恐避之不及呢。

  小魚有點恍惚。想起自己這一輩子唯一參加過的那場運動會。

  彷彿回到同樣氣氛熱烈的當時。

  「小姑!小姑!」藍兒鉚起勁,大聲喊著這個不知道神遊到哪去了的小姑。

  小魚猛回神,低頭看見藍兒的小臉,手還在不停地拽她,「小姑,集合啦!老師叫集合啦!」

  「哦,好,我們趕緊過去。」小魚忙牽著藍兒過去集合。

  小魚終於搞清楚了,這個運動會是按照年級分的,藍兒的一年級組,運動項目只有三項,分別是「親子接力」、「勇往直前」和「齊心協力」,目的也很明確,就是讓家長和學生一起完成項目,既增加了運動的趣味性,又聯繫了家長和孩子之間的感情。

  小魚想,應該提醒一下哥嫂了,哪有只忙事業,把應該給孩子的時間都佔用了的?藍兒雖然有小姑陪,但是更希望父母在吧!

  紛亂複雜的運動會開始了,小魚平時經常去擊劍館擊劍,體力什麼的都還不錯,更是全心投入,要幫助藍兒拿冠軍。

  「加油!加油!」稚嫩的聲音彙集在一起,喊出了熱情滿溢。周圍的家長也滿臉笑容,努力和自己的孩子配合,就算有人摔倒,也是面帶微笑,繼續努力。

  氣氛真是好。

  到了中午結束的時候,藍兒的隊果然取得了冠軍。

  拿著小獎狀的藍兒臉紅通通的,笑得像朵花一樣。

  小魚也很開心,帶著藍兒去吃肯德基,她不愛這些快餐,不過藍兒嚷著要吃,小魚為了獎勵她,也就同意了,不過沒忘記嘮叨,讓藍兒少吃這些垃圾食品。

  等藍兒吃完了,開開心心地被小姑領著回家,小魚再陪了藍兒一會,打電話催哥嫂回來之後,才回了自己家。

  呼,運動會呀!小魚躺在自己家的沙發上,身心都放鬆了。想起今天運動會的有趣片段,不禁微微笑開。

  終於還是忍不住要想起,被藍兒打斷遐思的那場運動會。

  運動會的第二天,擊劍女子組的十六個人,開始淘汰賽,決出八個人勝出。第三天,進入半決賽,第四天,決賽。

  賽制很簡單,誰叫人少呢?

  小魚很順利地進入了半決賽。

  安揚等她下來,就去抱她,「哇塞,親愛的,你這進步真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啊!」

  小魚再次出現了暈倒的衝動,「你又開始亂用成語了!」

  「啊?」安揚撓撓頭,「意思就是一天沒見你練劍,就好像已經有三年沒看見一樣,那進步叫一個快啊!哎喲,不要僵化嘛!成語活用啊。」

  這解釋還真能說得過去。哈哈,小魚忍不住大笑。

  「笑什麼?在表揚我嗎?」安揚眨眨眼睛,猛向小魚放電。

  「停停,向我放電是沒有用的。」小魚笑說,「對啊對啊,我是表揚你,你好厲害哦。」

  「那是。」安揚毫不謙虛地應承,全當小魚真的是在表揚她,「對了,我剛才看你打得不錯啊。說不定真的能拿個冠軍呢!」

  「這才真是外行看熱鬧呢。內行一看就知道我不過是個入門水準。哈哈,拿不拿冠軍什麼的倒是無所謂,練得開心就是不錯了。」

  「啊,你的心態還真是良好。不過你這轉變夠大的啊,和你們那個很帥的教練有關係嗎?嗯?」安揚故意鬧她。

  「關係?當然有啊!他那麼厲害,教出來的學生能差到哪啊?」小魚臉不紅心不跳地跟她裝傻。

  安揚白她一眼,「別的我也懶得和你說了,拿了獎要請吃飯。」

  小魚一順口:「請就請唄。」突然想起來,「那你不也得請我?你請一次我請一次我們還真是累耶!」

  「哎喲,我們什麼關係還計較這個?我年年都得獎,這個基本上,沒有你拿獎那麼跨時代嘛!」

  「什麼跨時代!你少瞧不起人啊!再貶低我,不請了啊!」小魚威脅。

  「哦好好,順理成章,順理成章。」安揚嘻嘻笑著,拉小魚去吃飯。

第7章(2)
      
  第三天的半決賽上,小魚自信滿滿地比賽,她已經感覺到能夠駕馭這把小小的劍了。感覺拿著劍站在賽場上,就有一種氣勢在。

  雖然她不喜歡運動,但還好不是運動白癡。現在體會到運動的樂趣,分外努力的結果是她反而能做得比別人好。

  所以很順利挺進了決賽。

  不過決賽的對手,既是意料之外也在意料之中,意料之外是因為沒想到自己能這麼順利進入決賽,意料之中是因為對手正是那個美麗自信的戴麗旬。

  因為是小魚先打完,然後就看著剩下的兩人爭奪決賽名額。

  當時戴麗旬勝出的時候,驕傲地擡起下巴,示威地睨了小魚一眼。小魚微微一笑,並不放在心上。了不起你再勝啊,人生還能沒有失敗的時候?盡力了就行了。

  第四天很快來到了。左小魚跨進擊劍館的時候,差點沒被嚇到,因為前兩天的人並不是很多,但是今天,擊劍館周圍坐滿了人,本來以為會冷冷清清地打完比賽呢。

  決賽只有男女個人賽,因為是第一屆,所以人數少,劍種單一,並且沒有團體比賽。不過是男女總共十八分鐘的比賽(如果規定時間能分出勝負的話),居然有這麼多人來觀看。看來大家都對這項運動有很高的興趣,經過第一屆的比賽之後,擊劍運動應該會在學校興起了。

  男子比賽首先進行。

  小魚站在運動員休息區門口看著外面,當男運動員出場的時候,觀眾們震耳欲聾的叫喊聲差點把小魚震到地上坐著。

  然後心跳越來越厲害,這個陣仗,她可沒經歷過啊。

  外面加油聲越大,小魚的心跳聲也越來越大。

  她覺得自己有點虛軟的感覺。

  孟煦一直在觀看外面的比賽,也沒忘記隨時瞟一眼小魚。看見她臉色有點不對,他便過去拍她的肩,「怎麼,很緊張嗎?」

  小魚虛弱地笑,「有一點。」

  「呵呵。沒多大事情。靜下心來打,記住我跟你說過的話。」

  你說過的話很多耶,你說的是哪一句啊?小魚頭腦亂亂的,一時想不起來孟煦說過什麼應景的話。正想順口問出來,戴麗旬卻過來嬌柔地叫:「孟教,我有問題要問你,幫我一下好嗎?」

  孟煦被拉走了。

  小魚繼續緊張,不過有孟煦的鼓勵,比剛才好多了。

  男子的比賽結束了,場外觀眾熱情洋溢的大叫聲震醒小魚,馬上就該自己上場了。

  心又開始狂跳,她張望安揚,只見安揚坐在第一排給她豎大拇指,一邊在喊著什麼,小魚不禁微笑,安揚一定在喊加油之類的。

  心定了些,開始著裝準備上場。

  戴麗旬在更衣室裡對著小魚哼來哼去,不滿的神情表現得再明顯不過了。可是她也懶得再說什麼,因為挑釁過很多次,被小魚打太極的功夫氣得要死,知道怎麼說對她都沒有用,索性也就不說了。

  站在劍道上,本來已經平靜的小魚心又狂跳起來。

  周圍的觀眾在熱情地吶喊,小魚卻覺得頭開始昏昏的。

  比賽開始,戴麗旬一個大幅度移動,劍隨之刺來,小魚措手不及,先丟一分。小魚努力集中精神,但是戴麗旬節奏變化快,手上干擾動作多,很快又連贏兩分。小魚越加慌亂,平時的冷靜蕩然無存,被打得毫無還手之力。三分鐘後,第一局比賽結束,小魚以1比4先丟一局。

  看著一邊倒的局勢,旁邊的觀眾早就聒噪起來,要是手裡有什麼香蕉皮臭雞蛋的,怕不早就招呼到場上去了。

  小魚沮喪地回到休息區。

  要不是不敢就這麼甩手走人,她還真想就這麼做了。

  孟煦先表揚了一下戴麗旬,就嚴肅地對小魚說:「你是怎麼了?簡直是亂來!」

  小魚頓時頭都擡不起來了。

  「要是你是這麼打的,都不知道你是怎麼進決賽的!何必佔著這個位置?外面那麼多觀眾是來看你這樣打的嗎?!」

  小魚眼睛都紅了。

  孟煦心裡萬分不捨,知道初次參加這樣的比賽難免會緊張影響發揮,他想好好地安慰她,但是一分鐘的休息時間能撫平她的心情嗎?還不如嚴厲點,看能不能刺激起她的鬥志。

  一分鐘到了,兩人重新上場。

  小魚腦中已經容不下別的聲音,只有孟煦嚴肅的表情,剛才那些話就像刀子刺進她的心,又氣又痛。

  她無意識地擡頭,正碰上戴麗旬嘲笑的眼光,就算在面罩下,也看得出她的表情是那樣的不可一世。

  突然靈光一線,小魚腦中想起孟煦的話來:「如果你能拿到冠軍,絕對不是靠你的技術,而是靠你的心理素質。」

  孟煦在上場前指的原來就是這句話!

  這是上次和沈笑然對練的時候,孟煦觀察了半天得出來的結論,當時孟煦是在表揚她,可是現在,她的表現無疑是辜負了孟煦說的這句話。

  小魚陡然冷靜下來,她自己都能感覺到自己的鎮定。她擡起頭望著對手,一絲厲光閃過她的眼睛。

  孟煦緊緊盯著她,驚喜地看見了她眼中燃燒的堅決。

  小魚手自然下垂,右手持劍在月牙形護手盤前的劍根處,向對方行了一禮,戴麗旬再囂張,也不敢不行禮,除非她想被趕出賽場。

  向對方行禮之後,小魚在對方發動進攻前,伸直手臂,手心向下,劍尖威脅對方有效部位,擺出了個「擊劍線」姿勢。戴麗旬沒有打開小魚的劍,就直接劈來,被裁判判了個被擊中。

  在佩劍比賽中,當對手處於「擊劍線」姿勢時,沒有打開對手的劍就發起進攻,或者若只是輕擦一下,都不能視之為足以打開對手的劍,則判為進攻者一方被擊中。

  戴麗旬可能打得太順手了,連這個都忘記了,白送給小魚一分,氣得她跺了下腳。

  小魚微笑一下,這一次主動進攻,打開戴麗旬的劍以後,戴麗旬沒有對小魚做出的直接劈刺進行防守,而是出手進攻,又被裁判判了個被擊中。

  連失兩分,戴麗旬開始心浮氣躁,而小魚越打越順,三分鐘過去,小魚追平了對手。

  下得場來,孟煦冷著臉,對兩人說:「左小魚第一局打得很糟糕,戴麗旬這一局打得更糟糕,連犯幾次低級錯誤。你們輪流氣我是不是?要冷靜,冷靜!把自己的水平發揮出來!」

  兩人諾諾答應。

  關鍵局開始了,這次小魚和上一局一樣冷靜,戴麗旬也收斂起自己的趾高氣揚,她可是要讓孟煦刮目相看的,怎麼可能輸給這個左小魚!

  於是這一局,兩人都拿出了自己的看家本事,沒讓對手佔到任何便宜,你來我往。左小魚吃了一劍,也立刻還以顏色,伴以幾個同時擊中之後,兩人神情都嚴肅起來。

  周圍的觀眾都閉上了嘴,睜大眼睛看著場中比賽,沒人喊什麼加油來打擾兩人。

  場中只聽得見劍劍相交的聲音和裁判的報分。

  第三局的時間倏忽而過,兩人竟然打成了平手,14比14,這意味著將加賽一分鐘,採取突然死亡法,也就是說誰先擊中對手,誰就是勝利者。

  小魚長籲一口氣,摘下面罩,和戴麗旬在裁判的示意下到場邊抽籤。

  這是為了防止雙方過於防守,加賽前抽籤決定如果加時賽中雙方都未得分,那誰會是勝者。

  這完全是憑運氣了,勝者無疑會在加時賽中獲得更大的心理優勢。

  顯然戴麗旬更加幸運,她抽中了紅簽,微擡下巴,示威地向小魚示意。

  小魚臉色沒有絲毫改變,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加時賽開始了,兩人走回劍道。

  戴麗旬顯然抱定了積極防守的策略,畢竟只要不讓小魚得分,她就能獲勝。她采「擊劍線」姿勢,緊盯著小魚的動作。

  小魚連續幾個進攻,都被戴麗旬防守住了。

  小魚眼睛一瞟計時器,只有四十秒了,一邊想著要怎樣進攻才更有效,手下也絲毫不停,一邊還得應付戴麗旬抽冷子的反擊。

  還剩二十秒,又是兩次同時擊中,小魚的手中浮起了一層薄薄的汗意。

  左小魚不停地組織起複雜進攻,所謂佩劍的複雜進攻就是在弓步進攻動作的擊劍時間內有一個或幾個假動作的進攻,假動作是裝作一個簡單進攻的樣子,去引誘對手在一條線防守而動員攻擊對手暴露的另一個部位,說實話,小魚這幾次複雜進攻都還是蠻不錯的,假動作做得逼真,快速,變換動作節奏控制得也很好,但是對手實力確實強,幾個假動作都沒有騙過對方,反而差點被對方刺中。

  還剩十秒。

  小魚彷彿已經可以看見對手臉上的喜色。

  小魚一個轉移劈,又被戴麗旬牢牢防守住。

  五秒。

  進攻再次失敗。

  四秒、三秒、兩秒,就是現在!

  戴麗旬眼睛瞟向計時器的一瞬間,小魚一個直刺,擊中!

  比賽結束的哨聲同時響起。

  一片靜默。

  擊劍館內所有人都被這個變化驚呆了,沒人做出反應。包括左小魚,她都不敢相信真的擊中了對手!

  安揚衝過來抱住小魚,「你贏了,你贏了!」

  所有的觀眾才開始拍手,叫喊。

  小魚眼睛一熱,淚水就湧了出來。

  戴麗旬摘下面罩,臉色發白地看著自己的劍。眼看就要贏了,怎麼一秒鐘風雲就突變了呢?

  孟煦捏緊的手終於緩緩放開,才發現自己已經一手的汗。他沒有動,卻笑看著小魚,覺得她真是棒極了!

  一直到回到宿舍,小魚都覺得一切就像是在做夢一樣,她暈乎乎的覺得是那樣的不現實。

  安揚狠狠地捏她一記。

  「哎唷!」小魚瞪她,「很痛哦!」

  「知道痛就好,我怕你就這樣弄魔障了,那怎麼得了?」安揚笑她,「這還是左小魚嗎?從比賽場上下來,你都傻笑了一百次了!」

  「簡直不可思議。我這麼個人,居然還能拿到冠軍?!哇塞,傳說中的冠軍耶!」小魚難得顯得這麼夢幻。

  安揚毫不吝嗇送她個白眼,「小白。」

  小魚不以為意,繼續傻笑。

  安揚點點她額頭,「小樣,看把你得意的。明天看我拿第一名給你看看。」

  小魚道:「那是。哪次這健美操冠軍不是你的囊中之物啊?簡直就沒懸念嘛!我看你是拿冠軍都拿到手軟了!」安揚得意地笑,「我付出了多少艱辛啊!」轉眼看見小魚惡寒的表情,正色道,「話說回來,這是大學裡的最後一次運動會了,正好拿個冠軍給我的大學運動生涯劃個美好的句號。嘻嘻。」

  「賊笑。」小魚說,「是是是,明天你拿了冠軍我們去吃火鍋慶祝,我請客!」

  小魚的手機突然響起來,小魚一看,居然是孟煦。小魚不自覺地咳嗽一聲,躲到外面去接電話。

  孟煦說:「小魚,出來一下可以嗎?我有點事情要找你。」

  「什麼事啊?」小魚有點意外。

  「呵呵,出來就知道了。」

  孟煦笑得特溫暖地站在那裡,小魚有點愣愣地走過去,「什麼事啊?」

  孟煦伸手輕輕擁抱她一下,「恭喜你啊!」

  小魚有點猝不及防,雖然孟煦只是禮貌性地擁抱,小魚還是猛地紅了臉,「啊,謝謝。呵呵運氣,運氣啦!」

  小魚後面這幾個字喊得特別大聲,好像是在掩飾什麼一樣。

  「呵呵,實力加運氣嘛。」孟煦遞給小魚一盤CD,「送給你的。」

  小魚下意識接過來,「幹嗎這麼客氣啊?」

  「呵呵。」孟煦笑得有點僵,「回去聽吧,我先走了啊。」

  小魚有點暈,就為了這個把她叫下來啊?

  答應一聲,就看見孟煦轉頭就走。小魚有點奇怪,幹嗎這麼急啊?

  回到宿舍後,小魚仔細看那張CD,用簡易裝裝著,看不出來是誰的。

  放進CD機,等了一會之後,很耳熟的前奏緩緩出現,一個男聲在裡面唱:「因為喜歡,有了愛;希望的花真的開,在你面前我像個小孩,興奮得連自己都出賣……」

  小魚露出沈思的表情,這個聲音沒有聽過。小魚平時就愛聽音樂,對各類歌手很熟悉,這首歌也很熟悉,但是她想了又想,連這首歌是什麼都想不出來。

  「I  MIXH1  YOU,I  MIXH1  YOU我的愛。選擇你,我就不想更改;寧願只為你等待,OH我的愛,我的心你明白……」整盤CD裡只有這一首歌,小魚絞盡腦汁,有點什麼印象呼之欲出,但是就是想不出來,小魚歎口氣,挫敗地提著CD機到隔壁去找安揚。

  將耳機塞到安揚的耳朵裡,只過了兩秒,安揚臉色就變得有點奇怪,並且怪怪地看著小魚。

  小魚莫名地看著她,「幹嗎呀?看著我幹嗎?聽出來沒啊?」

  安揚掩飾地咳嗽一聲:「聽出來了啊。不就是任賢齊的《為了愛》嗎?這CD是哪來的啊!」

  「啊!對啊!」小魚恍然大悟,「難怪我想半天沒想出來,這歌開始是個女生唱的嘛,這聲音也不是任賢齊的啊!」「對啊,所以這是哪來的啊?」

  小魚傻笑兩下,揪了CD就跑了,扔下一句:「別人給的。」

  安揚瞪著門,唾棄地想,你不說我就不知道是誰了?一聽她就聽出來那是孟煦唱的,他們兄妹小時候唱卡拉OK,長大了混KTV,孟煦的聲音早熟悉得不得了了!

  不過,難道,這事情真是她想的那樣?

  小魚也聽出來是孟煦唱的了,孟煦幹嗎自己錄一首歌送她?不可能是歌詞的那個意思吧!雖然孟煦對她和對別人不同,但是這也不能說明什麼啊!

  好奇怪噢,難道孟煦是想表示他的歌唱得好?小魚亂想,他應該不會這麼閒吧!

  又忍不住想到歌詞的意思,又趕忙否決自己的想法。小魚戴著耳機,一直聽一直聽,聽到臉紅紅的,一直想東想西,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才睡了過去。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3-5-7 16:53:35

第8章(1)
      
  事情總是出人意料,就像小魚拿到冠軍一樣,安揚「三個手指捏田螺」,手到擒來的冠軍因為最後一個動作的失誤愣是就沒了,煮熟的鴨子就這麼飛了!安揚一下場,小魚就急急地往休息室趕去。畢竟安揚很少失敗,何況這次的運動會又有特別的意義,她一定很難過。

  她一邊向運動員休息室跑去一邊想,應該怎樣安慰安揚呢?失敗乃成功之母?俗不俗啊!

  說,殘缺也是一種美——咳,什麼跟什麼呀!

  說,揚揚,你都拿這麼多次冠軍了,就發揚下風格讓別人一次會怎樣?

  嗯,這個還可以。想著安揚指不定在哭呢,小魚加大了步子。

  還在外面就能聽見休息室的喧鬧,所有的選手都在休息室裡聊天、討論。

  剛走到休息室門口,小魚突然僵住了身子,雖然裡面的選手或坐或站,三個一群五個一夥,熱鬧非凡,擠滿了整個休息室。但是小魚的視線卻膠著於休息室一隅無法移動,她頓時看不見別人,也聽不見喧鬧的人聲,覺得血液冰涼,動彈不得,彷彿穿著單衣置身於冰天雪地。

  那是安揚和孟煦,孟煦將安揚摟在懷裡,時而為她擦淚,時而溫柔勸撫,不時還撫摸一下安揚的頭髮,而安揚也順從得像只小羊,在對牧羊人撒嬌。

  她應該過去的,安揚需要人安慰,但是現在好像用不著她了。小魚呆呆地想,趁還沒有人發現,她慌張地轉過身衝出了體育館。

  小魚腦中一直出現剛才看見的場景,孟煦的溫柔,安揚的撒嬌,一直出現。

  等她回過神來,發現自己居然不知不覺地上了從學校到市裡的公車。她苦笑,是想逃避什麼嗎?居然下意識地離開學校,彷彿走得越遠越好,彷彿這樣她受到的震撼就要小些。

  小魚腦中亂糟糟的一片,於是在一座橋旁邊下了車,走到橋下,隨意揀了塊草地坐下。

  又是一個黃昏,太陽欲墜不墜地掛在對面,黯金色的光燃紅了半邊天幕,涼風一陣陣吹來,揚起小魚頰邊的髮絲,很寫意的情景,小魚呆呆地望著微微泛起波瀾的河水,其實她看見了也像是沒看見。

  她還記得上一次的黃昏,孟煦騎車帶著她,那時候她心情好得不得了,看著的夕陽分外美麗,還記得自己歡呼的樣子,現在想來怎麼覺得那麼傻呢?

  安揚和孟煦到底是什麼關係?朋友?戀人?看他們熟悉的交往模式,關係肯定非同一般。可是自己和安揚關係這樣親密,為什麼從來不曾知道他們兩人有什麼關係?

  學擊劍兩個月,安揚從來沒有提起過認識孟煦,有時甚至還幫著自己罵孟煦的嚴厲,為什麼突然兩人關係這麼親暱?

  如果他們是戀人關係,那麼昨天晚上孟煦給自己那張CD又是什麼意思呢?

  昨天還處在粉紅色的夢境,醒來就發現現實的冷漠。

  小魚就這樣想啊想啊,但是想破了頭也猜不透這其中的道理。

  有的事情看起來迷霧重重,讓人捉摸不透,找不到答案,但是等某一天濃霧散開,才發現真相不過就是這麼簡單。

  但是小魚現在只能困惑、迷惘,還有點受騙的感覺。

  小魚突然嘲笑自己,他們是什麼關係,跟她又有什麼關係?

  她細細地分析自己的情緒,除了震驚、不解之外,還有嫉妒,甚至是心痛!

  難道,她喜歡上了孟煦?不,這不可能。小魚撫住自己一直覺得糾結成一團的心,執意想要否認這一點。

  掙扎了良久,她懷著壯士斷腕的決心,一定要把這件事情好好整理清楚。

  首先,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不管孟煦和安揚是什麼關係,不一定就是看見似乎是情侶的關係,很多誤會不就是「看」出來的?小魚想,其實她最在意這一點。

  想到這裡,小魚的心定了一點。

  其次,不管自己是不是喜歡孟煦,也不重要。大學時期談的戀愛,就像是用沙子堆砌的城堡,再恢弘再迷人,總是會倒塌的,所以她根本不想談戀愛,所以,孟煦怎樣和她沒有關係,所以孟煦和安揚究竟是什麼關係也和她沒有關係,所以一切都和她沒、有、關、系!

  對,事情就是這樣。小魚長長地吐出一口氣,可是為什麼她的心裡還是沈甸甸的呢?

  沒什麼,沒有什麼,什麼都沒有。小魚喃喃地對自己說,這一切都只是成長路上的路,手持寶劍的溫柔騎士,努力學劍的美麗公主,這一切都只是瑰麗的童話。孟煦不是騎士,自己更不是浪漫又美麗的公主,一切都是想像,一切都只是假象。

  隨著時間的過去,一切都會淡去,包括現在的所有情緒。

  小魚站起來,沿著河岸往前走,一邊哼起蔡依林的《騎士精神》:「當我看見左肩破損的戰衣,盔甲後的你表情帶著笑意想要對我說,外來的襲擊,即將離公主遠去,那些令人刺耳的聲音,我不聽我不聽……莫名其妙那些話語,莫名其妙那些話語,如同沙子掉進眼裡,不用哭泣,莫名其妙那些話語,莫名其妙那些話語……」

  小魚一遍一遍地哼著,重複著那幾句歌詞:「像騎士的忠貞,不畏懼邪惡的眼神,這過程,一直放在我心底,就像擋在你胸前的盔甲,保護著我,讓我心疼,騎士們發揮出你們的精神,就這樣,強悍的騎士撐到最後,驕傲的公主的要回家,整裝再出發……」

  她沿著河岸一直往前走,突然感覺到臉頰被風吹得涼涼的,她伸手去撫,然後喃喃地說,原來有水啊。

  「還沒回來嗎?」

  「沒、有!」左小魚宿舍裡面剩下的三個人異口同聲地回答。

  有人無奈地說:「小姐,十分鐘不到你都來看了五次了,她要是回來我們就讓她過去找你,OK?」

  「怪了,我這樣她還能自己跑出去?居然不管我,這不像她呀!手機又關機,會不會出什麼事啊?」安揚有一點埋怨,又帶點擔心地說。

  「沒事啦!左小魚這麼大個人了,還能莫名其妙地出什麼事?肯定有事忙去了。」

  「啊!這隻豬!」安揚罵道。

  突然門開了,進來的可不正是左小魚嗎,真是說曹操,曹操到啊。

  小魚把一大盒東西往安揚面前一晃,「我去給你買這個啦!看能不能撫平傷痛?」

  安揚正要發火,一看那個,原來是肯德基外賣全家桶,哇塞,她口水都快掉下來了,眉開眼笑地說:「啊!我的全家桶!謝謝美女,啊喲,好感動哦,居然特意跑到市裡去給我買這個,我再大的痛都能撫平啦!」

  左小魚笑,「就知道你好打發。趕緊吃吧。」

  一堆人就圍上去開始搶奪,只聽見安揚嚷嚷:「喂,喂!雞翅是我的,是小魚特意給我買的,你們只能吃別的!哎,別搶啊!」

  要是食物真能治癒傷痛,那就真的好了。小魚失神。

  安揚一手拿著雞翅,一邊狂啃,一邊含糊不清地問小魚:「對了,你怎麼還關機啊?」

  小魚神色不變,「哦,沒電了,自己關了。」

  小魚回來的時候,坐在公車上想看時間,掏出手機才看見手機關機了,自己都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關的,可能是出來的時候就無意識地關上了。想著回來安揚肯定會問,事先把借口給想好了。

  運動會結束後,馬上就是大四學生進入實習階段。或者是跟著老師安排的地方實習,或者是遞交申請自己找地方實習。

  一知道可以自己選擇地方實習,小魚馬上就做了決定,並迅速遞交了申請。任憑安揚再勸說她跟學校安排的導師實習,她都不為所動。

  期間接到孟煦的幾次電話,約她出去吃飯,被小魚托詞有事情婉拒了。孟煦正好也在忙個大案子,不覺有異,打算忙完案子才去好好約會小魚。

  等到孟煦再打電話給小魚的時候,小魚的手機已經停機了。孟煦又打電話詢問安揚,才知道小魚已經回家實習去了,並且沒有留下家裡邊的電話。

  孟煦也沒有多想,問了下大概的時間,決定等小魚回來。

  雖然很想馬上去告訴小魚他的心情,但是似乎不太巧,沒關係,等她回來就是了,耐心他從來不缺。

第8章(2)
      
  小魚是懷著逃難的心情離開學校的,她甚至怕看見安揚。和安揚說話都心存隔閡,最鬱悶的是安揚對此一無所知,對小魚一如既往。

  這是不對的,小魚知道。沒吃過豬肉也看過豬跑,早就知道人面對感情時難免會出現負面情緒,哪怕理智知道是不應該的情緒,但是就是控制不住。她不願意這樣,更不願意為了不存在的愛情毀了姐妹四年的情誼。

  她開心的時候,是安揚陪她一起HIGH;她情緒低落的時候,是安揚逗她樂;她生病的時候,是安揚照顧她。她對安揚也是一樣的。這四年來,幾千個日子積澱的情誼,她不想蒙上任何陰影。

  所以小魚選擇先避開,在哪實習都是一樣的,等時間長了,她也許就平復心情了,也就不再有什麼問題了。

  在實習的地方,她每次都爭著去做事,做著事情就不會老是胡思亂想了,但是即使是這樣,一不留神她就走了神,半天才發現自己又想到孟煦去了,他的凶,他的溫柔,又趕緊責罵自己不許想,想也沒用。

  然後又一次次地走神。

  白天都算了,人來來往往,呼這喝那的,想什麼也總是被打斷。但是一到晚上,她都不敢一個人待在房間,否則她會無意識地一遍一遍寫孟煦的名字。

  於是小魚到客廳和爸媽看電視,嘻嘻鬧鬧,喧喧嚷嚷的能轉移下注意力,但是情況也沒多好,小魚爸媽和小魚討論劇情,說一說的小魚又沒聲了。

  「小魚,小魚?左小魚!」左媽和她說了半天話,就像和一堵牆說話一樣。半點反應都沒有,忍不住加大聲。

  「啊?幹嗎啊?」小魚奇怪地問,幹嗎突然吼這麼大聲。

  左媽想暈倒,「我和你說半天話你聽見沒啊?」

  「沒聽見。」小魚毫不猶豫地說,「我剛才打盹了,被你喊醒了啦!」

  「你一晚上要打多少次盹啊?」左媽覺得自己的女兒不太對勁。

  「哎唷,白天實習太累了嘛!」好不容易把左媽敷衍過去。再多問真要哭給她看呢。

  小魚青春期的時候也不是沒有對班上的男生有過好感,那時她和所有情竇初開的女孩一樣,喜歡偷瞄對方,放學路上騎著單車偷偷跟在對方後面只為看他帥氣的背影,睜大眼睛尋找對方在球場上的矯健身姿——也僅僅是這些。那時候的小魚就懂得喜歡不等於愛,根本沒想過要向對方表白,那青澀的喜歡也不過持續了一個多學期而已。

  現在小魚不敢說懂了愛,卻分得清現實和不現實。孟煦的家在這個城市,事業在這個城市,而她左小魚,卻是要回到自己家所在的另外一個城市的。先不說孟煦會不會喜歡她,就算喜歡,畢業那天就說分手嗎?又有什麼意義呢?電視仍然在哇啦啦地響著,小魚卻在安慰自己,再深的感情,也敵不過時間。何況和孟煦,只兩個月交往。

  就這樣一天一天又一天。

  一個多月的實習期轉瞬而逝,回去把實習報告一交,畢業論文一答辯,辦好離校手續,就可以離校了。

  實習期已經過去,小魚卻發現情況並沒有得到明顯的好轉,於是再安慰自己,大概是時間太短了。

  臨近畢業,校園廣播天天在煽情,只要是課間,就會播出《今天我們要走了》、《光輝歲月》、《祝你一路順風》等等青春、懷念、傷感的歌曲,縈繞在整個校園裡,更讓畢業生感到離別的淡淡愁緒。

  小魚東奔西跑地辦理離校手續,她不是不懷戀,不是不傷感,但是這個時刻,她更想趕快離開學校,離開這個生活了四年的城市,離開,孟煦。

  從來不知道思念是這樣如影隨形的東西,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古人的名句真是恰如其分啊!

  小魚隨身帶了數碼相機,每走一處,便將它攝進鏡頭,心中不知是什麼滋味。

  拒絕了安揚的極力挽留,小魚執意要走。

  安揚和一些朋友把她送到站台上。

  小魚對安揚說:「沒事,我會來看你的。到時候你就準備被我好好敲詐吧!」

  安揚淚眼汪汪,「說好了啊!一定要來啊!不來我就去揪你。你好討厭,幹嗎非要這麼著急回去報到?」

  「因為單位要求啊。」小魚不願意欺騙朋友,可是她還能用什麼理由說明非要這樣匆匆離開?

  小魚也傷感了,望著朋友們的臉,想到有些人可能再也不見,淚水便潸然而下。幸好她戴了太陽鏡,不至於太過失態。

  站台上響起上車的指令,小魚最後和每個人都擁抱了一下,又都叮囑了幾句,毅然決然地上了車。

  回到座位上,小魚在窗邊望著外面的朋友,一張張濕濕的臉,紅紅的眼,小魚往外揮手,道再見。

  火車緩緩開動,小魚「刷」地摘下太陽鏡,看清楚這離別前的最後一幕,她要永遠記在腦海裡。

  安揚揮著手,追著火車,「小魚!再見!小魚!要聯繫我哦!一定要回來!來我們去狂吃火鍋狂唱歌……」

  小魚頓時淚流滿面。

  火車速度越來越快,很快離開了站台,什麼都看不見了。

  小魚仍然盯著窗外,心裡說,再見了,我的大學;再見了,安揚;再見了,朋友們;再見了——孟煦。

  小魚回到學校後就沒開通手機,孟煦打了幾次都是停機狀態,以為小魚還在家沒回學校,他壓根就想不到小魚是在躲他,是故意不讓他聯繫。

  直到安揚興沖沖地打來電話:「哥!耶!我終於畢業了!」

  孟煦心裡卻咯噔一下,有種不妙的預感,「恭喜啊,已經畢業了嗎?」

  「對啊,完完全全地畢業了,畢業證學位證都拿到了,我已經離校了!」安揚興奮地嚷著。

  「那,左小魚呢?」孟煦小心翼翼地問。

  「小魚?」安揚微訝,「一個星期前就已經走了啊!怎麼了?」

  孟煦一驚,手機滑落到沙發上。安揚在話筒裡喂喂地嚷,孟煦卻已經失了神。

  怎麼會?難道是他的心意表示得還不夠明白,小魚一點都不懂,才會遠遠地離開了他身邊?還是自己太溫吞,速度不夠快,才讓她輕易逃離?

  他頓時覺得失去重心,茫然失措,一時間不知道如何是好。

  突然覺得他和小魚就像是兩條相交的直線,在一點相遇後,卻越行越遠。

  此後的孟煦和左小魚,就好像世界上任何的兩個陌生人,在各自的城市裡面生活,沒有任何聯繫,在彼此的世界消失乾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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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3-5-7 16:55:06

第9章(1)
      
  小魚震驚地望著對面的男子,就算天上掉下個仙女,也不會讓她更震驚了——孟煦!居然是四年不見的孟煦!

  她微張著嘴,想「啊」地尖叫,卻叫不出聲。她就這樣看著對方,四年了,他比她記憶中更帥更有味道。

  小魚真的呆住了,她像在做夢一般,不敢相信這是現實,突然發現孟煦也在看她,一下子體認到這不是夢,更不是幻境,於是年紀已經二十有六,工作了四年,比大學時期更成熟冷靜的左小魚做了個只有十七八歲的小女生才會做的事情——她轉身就逃了!

  她頭也不回地跑向女更衣室,好像屁股後面有鬼在追。

  孟煦哭笑不得,他有這麼可怕嗎?見了他就跑,無數次想像過遇見後的場面,就是沒想到她是這個反應。這丫頭已經從他身邊逃走了三次,這次他絕對不會再讓她遂願!

  四年了,他終於再次見到她,隨著時間流逝沒有變淡反而更加濃烈地思念和想望,並沒有因為剛才見到她而得到滿足,他的身體和他的心都在叫囂著,要緊緊地抱住她,確定她在他的懷裡。

  孟煦知道小魚去了哪兒,她不可能穿著擊劍服就回家,她一定是跑到更衣室去。

  迅速找到了女更衣室,孟煦靠在牆上,等這隻小鴕鳥把頭從沙堆裡面拔出來。

  更衣室裡面的左小魚,同樣靠在牆上,不同於孟煦的篤定,可憐的小魚一直沒從震驚裡面恢復過來,她全身戰慄,不知道自己看見孟煦,是開心多一些還是驚嚇多些,也不知道自己是興奮,還是害怕。

  小魚腿軟,站不住,發著抖蹲下身子,一顆心還沒有從見到孟煦後產生的種種情緒裡面拔出來。

  她腦子裡好像有好多東西塞成一團理不清楚,又好像空空的什麼都沒有,她蹲了很久,直到發現進進出出的人都不停地轉頭看她,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

  小魚慢慢起身,打開櫃子,拿了洗浴的東西走到裡面的浴室區,她無意識地開水,打濕身體,做著洗澡的程序,腦子卻在想,孟煦怎麼會在這裡?

  今天再看見他,才發現這四年來她一直在壓抑著什麼東西,她的心,一直都在他身上,從來不曾離開過。哪怕這四年來,她一直都可以不去想他,不去想她對他的感情,終於明白為什麼一直都沒有辦法對別的男人動心,因為她的心早就背叛了她的意志,溜到了他身上,喚都喚不回來。

  她好想他,真的好想。

  既然這樣,為什麼還要逃避呢?左小魚,你已經二十六歲了,不是二十歲,難道還不能正視和處理自己的感情嗎?你有多少個四年可以浪費,再錯過他,你不會遺憾嗎?

  小魚問完自己,一下子確定了,堅定了,如果孟煦還沒有女朋友,她一定要把愛說出來!就算被拒絕又怎樣,何況不試試怎麼知道?

  小魚冷靜下來,也不發抖了,突然想起自己已經進來了這麼久,孟煦還會不會在?他就算是想敘舊,會不會以為她走了所以也走了?

  小魚驚慌起來,不要,不要,她不要再錯過了!

  用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隨便用毛巾揉了揉濕濕的頭髮,也顧不得什麼形象了,抓著毛巾便往外衝,一衝出門,視線正撞上孟煦望向她的眼睛。

  左小魚剎住步子,又呆住了,這次沒等她回過神,孟煦已經跨步過來,牽住她的手帶向一邊。

  「我……」小魚定定地望著他,下意識地吐出個單字。

  孟煦突然動了,將她一把抱在懷裡,他抱得那麼緊,彷彿要將小魚揉進自己的骨血裡,小魚覺得呼吸有點困難,可是她好想被孟煦這樣抱著,彷彿這樣才能感覺彼此的存在。她一聲不吭,猶豫了一下,伸手環住他的腰。

  孟煦聞到她身上淡淡的沐浴液的香味,偷偷親她濕濕的發,呢喃道:「你這個不乖的丫頭……」

  小魚聽見了,眼睛一下子濕了,她將孟煦抱得更緊,汲取他的體溫。

  良久,孟煦終於放鬆她,就見到小魚一副泫然欲泣的樣子,濕濕的眼,紅紅的鼻,即使這樣,孟煦也覺得她好可愛。

  他低低地問:「哭什麼?小魚,見到我不高興嗎?」

  這麼溫柔,小魚又控制不住自己了,眼淚不停地湧出眼睛。

  孟煦慌了,忙用大拇指揩去她眼睛下的淚水,小魚眼睛極慢地一眨一眨,眼淚越發洶湧。

  孟煦看她淚眼��,又心痛,又不捨,只想疼惜她,情不自禁地低下頭,覆住小魚冰冰的唇。

  小魚身子一僵,又覺得理所當然,她閉上淚濕的眼,抽泣著,感覺到孟煦在輕輕地吮吻她的唇瓣。

  好感動,再怎麼遲鈍,也知道孟煦出現在這裡是為了什麼,這些舉動意味著什麼,好幸福。於是小魚淚流得更凶,鹹鹹的淚水滑到唇裡。

  孟煦輕歎一聲,溫熱的舌滑進小魚嘴裡,尋著她的丁香小舌。小魚任他主動,淺淺回應。她嘗到了自己淚水的鹹鹹的滋味,更嘗到了甜蜜的滋味,嘗到,愛情的滋味。

  牽著小魚的手走出擊劍館,小魚一直都有點處在遊離狀態,唇角勾著笑,還是覺得那麼不真實。

  孟煦剛從更衣室把擊劍服換下出來的時候,小魚差點看傻了。他穿了一身PRADA的鐵灰色西服,小魚從來沒有見過孟煦穿西服的樣子,當初教習擊劍的時候一直穿的運動服,包括那次假相親都是直接從體育館過去的。沒想到他穿西服這樣帥,本來個子就高,加上雙肩寬闊,把設計給西方人穿的西服愣是穿得好有味道。

  小魚看得呆呆的,還要費神注意自己的形象,好辛苦。

  孟煦把小魚帶到台階下,對小魚說:「等我一下。」

  小魚眨眨眼,乖乖答應一聲,一會就看見一輛黑色的「TOYOTA」緩緩地開了過來。

  小魚上了車,聽著車廂裡面輕輕的音樂聲,才想起問孟煦:「你怎麼會在這裡?」

  孟煦看她一眼,「來捉一條調皮的魚啊!誰叫她愛和我捉迷藏?」

  小魚跟他裝傻,「什麼魚?金魚還是娃娃魚?」

  「是左小魚。」孟煦才不跟她繞彎子。

  小魚咬咬唇,「你怎麼會在這邊有車?」

  一個問題接一個問題,小魚有一大堆問題要孟煦解答。

  「我和朋友在這邊開了個律師事務所,已經有兩個月了。開業之初諸事繁多,好不容易穩定了局面,今天才過來找你。」

  「你……」小魚濕了眼,「不要說這是為了我,會很俗。」

  「俗也沒辦法,因為這就是事實。」孟煦把車停到路邊,望著她的眼睛,認真地說,「小魚,我知道你要現實的愛情,所以我建好了城堡才來接你。我之所以遲遲不來找你,就是不想先說什麼承諾,那不是你要的,我不給你不確定的東西。這是一個男人為了愛情應該做的。」

  小魚的淚又湧了出來,索性躲到孟煦的懷中,使勁往他的西服上擦。

  孟煦歎了口氣,抓了張紙巾給她拭淚,一邊取笑她:「天啊,這哪裡是左小魚,分明是林妹妹。」

  擡起她瘦削的下巴,望著她濕潤的眼,紅潤的唇,忍不住又過去親她。

  車廂裡頓時只有音樂的聲音,「純白色的感覺,有一種初戀的美。愛沒有雜質都無邪,你的笑像月色倒映在河水,愛成熟的季節,你想要吻我的嘴,而我那熟悉的淚水,怎麼哭都被你給的呵護包圍,親愛的我說的那一些,你收不回,親愛的你知道的這些,我還在給,親愛的愛上你的感覺,在風輕清新的夏夜,透明的皎潔,一對相思的愛熬到了滿月,你說我怎捨得睡,感情就像是慢慢蛻變的滿月,一開始都有殘缺……」

  天上一輪滿月,應景地微微笑,看下面的人們,甜蜜安樂。

第9章(2)
      
  半晌小魚問:「你這麼多年才來找我,不怕我已經嫁作人婦,或者有了男朋友?」

  「不怕。」孟煦笑瞇瞇,彷彿吃定了小魚。

  小魚笑著瞪他。

  孟煦得意地道:「因為我有臥底啊。你的所有情況,都在我的掌握之中。」

  「臥底?!」小魚笑,「太誇張了吧,你以為是無間道啊?」

  「你的所有情況,都在我的掌握之中。比如你沒有男朋友,沒有遇見可以動心的人,你要現實的愛情,你的擊劍在本市已經小有名氣……一切的一切,事無鉅細,我全都知道。」

  小魚張大眼睛,「為什麼你會這麼清楚?」

  「誰會每個星期都給你打電話?再忙都沒落下過?那都是被我逼的。」

  小魚不自覺捏緊了衣角,「安、安揚?!」

  「對,這一切,都是她告訴我的。這四年來,每個星期我都會聽她匯報你的動向,已經成為一種習慣。」

  「你們……」

  「她是我表妹,你還不知道?我不準她透露任何信息給你的,看來她做到咯。」

  原來是這樣。

  小魚不禁嘲笑自己。不過這也並不是她逃走的主因。

  一切都雲開日出。小魚好想抱住孟煦,感謝這麼優秀的男人居然肯為了她這個彆扭的女子停留,她也這麼做了。

  孟煦將小魚送到她家樓下。

  小魚依依不捨地下車,問他:「要不要上去坐坐?」

  孟煦下了車,笑著對她搖頭,「不要了。我怕會出事。」

  小魚為他話中的暗示紅了臉。

  孟煦用手指輕撫她酡紅的臉蛋,「我等得夠久了,不介意再等一久。」

  小魚清清嗓子:「你話說太早了吧!」

  孟煦牽起她的手,將一個戒指套進她的無名指,「現在還能早嗎?」

  「你……」太突然了,小魚呆呆地看著手指,那顆黃鑽在閃著光。

  「這不是戒指,這是鐵鏈,把你拴住,讓你再也不能跑走。不許摘下來!」

  小魚被幸福的感覺籠罩了,卻調皮地說:「不摘就不摘,那麼貴的東西,我為什麼不要?可是,別以為這樣我就會嫁給你!」

  她抓住孟煦的衣領,拉下他的身子,親了一下他的臉,把他輕輕推開,轉身就跑上了樓,剩下孟煦撫著自己的臉傻笑。

  孟煦以為小魚是開玩笑,沒想到小魚是在說真的。

  一個多星期來,他帶小魚去了自己的事務所,帶小魚去了自己的房子,小魚也帶他去自己的公司,帶他去了自己家,帶他去她喜歡的地方約會,走遍了這個城市。

  在小魚的房間裡,孟煦看見了那個玻璃框中的護腕,他疑問的表情取悅了小魚。

  「這就是當初你幫我選的那個護腕啊!」

  「可是這個看起來像是新的一樣。」孟煦還是不解。

  「這個本來就是新的。當時還是小女生嘛,說實話那時候就有點被你打動咯。結果回到宿舍,你給我戴上的這個捨不得用,回到宿舍後,想了半天,又轉身跑到店裡面去買了個一樣的,這個就放著了。」

  孟煦好感動。

  孟煦隨時隨地、每時每刻都不忘記求婚,這麼浪漫的氣氛當然不會錯過,偏偏小魚還是不肯點頭。

  孟煦都想要扛著小魚直接去登記了。

  小魚笑瞇瞇地道:「要結婚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你和我比劍,並且讓我贏過你,就可以。」

  這是求婚失敗99次後的事情。

  孟煦猛點頭,「好好好,行行行。」終於肯鬆口,先答應下來再說。至於比劍嘛,贏不容易,輸還不容易嗎?

  結果兩人馬上就去了擊劍館,孟煦堅持馬上去,萬一這小魚又反悔了怎麼辦?

  看見是本市的擊劍之花和一個帥哥比劍,圍觀者眾。

  兩人換上擊劍服,走上劍道,開始比劍。

  雖然小魚的姿勢很正確,但是表現卻像是一個剛學劍的,還不斷賣破綻給孟煦。

  跌破了眾人眼鏡。

  這還是平日裡掃遍眾男的左小魚嗎?不可思議地睜大眼,大家都想看看他們市的擊劍之花在玩什麼遊戲?

  於是不管孟煦怎麼放水,他就是輸不了,真想對小魚說:「你放放水,把我贏了吧!」

  打了半天,還是輸不了,於是孟煦索性不動了。

  大大地張開手,彷彿在說:「刺我吧!劈我吧!別客氣,千萬別客氣!」

  旁邊的人都張大了眼睛,以為這兩個人肯定是有毛病了。

  小魚大笑出來。

  旁邊的人更加不明所以,都愣愣地看著事態的發展。

  小魚把劍尖指著孟煦的心臟部位,慢慢走過去,突然扔了劍,摟住孟煦的脖子,在他耳邊說:「你的心,從此就是我的了。」

  孟煦怔了一下,猛地抱起她,在大廳裡旋轉起來,「噢!結婚,可以結婚嘍!」

  人們總算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被他們的情緒打動,都拍起手來,一邊喊著恭喜,還吹起口哨。

  哎呀,太誇張了!小魚被孟煦轉得頭昏眼花,又聽見眾人的聒噪,如果不是戴著面罩,肯定會羞成一條烤魚。

婚禮
      
  「什麼樣的婚禮才夠特別?」小魚問。

  彼時正和孟煦在一家寢飾店裡,手上翻著一本寢室飾品的畫冊,小魚翻啊翻,冷不丁拋出這一句。

  「婚禮?特別?」孟煦重複。

  「你沒有變成八哥吧?」小魚嘻嘻地笑,「先說好,我不去教堂,沒意思。又不是基督徒,只是跟風,根本沒意義。」「沒錯。」孟煦完全同意,「難不成,我們來傳統中式的?你穿著紅色的旗袍,我穿個中式的褂子,哈哈,想想我穿褂子的樣子,肯定有點傻。」

  小魚想像一下,也忍不住噴笑。

  「喂,我是開玩笑的,你不會真覺得好笑吧?」孟煦不幹了。

  小魚忍住笑,「不傻,不傻,你這麼帥,怎麼都不傻。」

  孟煦不會傻到去接這妮子的話,擺明在笑他。

  「話說中式的比西式的好,可是不特別啊,暫時作為一個選擇吧!」小魚皺著眉頭說。

  「那不如……」孟煦開口。

  小魚也同時說:「不如……」

  兩人交換個眼神,好,就這麼定了。

  孟煦的媽媽聽見孟煦要結婚就高興了,只要肯結,別的她不管。這四年來,不管她和老伴怎麼催,怎麼逼,都一點用都沒有,氣得他們大罵他不孝。現在肯結婚,結婚的對象又是當年她見過一面就很喜歡的那個女孩,速度還這麼快,都要謝天謝地了,哪還管他想要怎麼結?

  但是小魚的媽媽一聽就炸了鍋,「啥?這叫啥婚禮?別人見了還不笑話我們家?我不許,堅決不許!」

  「您還不許啥呀?這婚禮不就是個形式嘛?媽,您女兒好不容易嫁得出去,你還給我拖後腿,那不然,這婚,就不……」

  「成成成!你閉嘴啊!你愛怎樣就怎樣吧!」小魚媽趕緊打斷她,免得她說出什麼不中聽的話,真想一巴掌巴到她頭上去。話說回來,這女婿還真不錯。算了算了,又不是自己結婚,愛怎麼折騰怎麼折騰去吧!

  孟煦小魚開始操辦婚禮的細節,確定時間、地點和禮堂裝飾。

  等到雙方的親戚和朋友都到達指定的地點,全都覺得額頭在冒汗,不約而同地面面相覷。

  原來他們站在擊劍館的門口,大門外面是鮮花製成的巨大拱門,好漂亮。喜氣洋洋的氣氛一下子感染了大家。

  但是沒有人想到這個婚禮居然是在擊劍館裡舉行,這兩人還真當自己是擊劍國手了不成?

  安揚因為工作,剛剛才趕到現場,不禁噴笑。這兩個人還真是。

  進了大門,家長和觀禮的人都坐在四周。

  新郎穿著擊劍服,戴著面罩,已經站在劍道末端,等自己的新娘從劍道那頭向自己走來。

  音樂響起,卻不是傳統的婚禮進行曲。正是那天孟煦車廂裡面放的溫嵐的《滿月》,小魚覺得這首歌就是他們感情的寫照,堅持婚禮的時候一定要放這首歌,孟煦也有同感。

  純白色的感覺

  有一種初戀的美

  愛沒有雜質都無邪

  你的笑像月色倒映在河水

  愛成熟的季節

  你想要吻我的嘴

  而我那熟悉的淚水

  怎麼哭都被你給的呵護包圍

  親愛的我說的那一些

  你收不回

  親愛的你知道的這些

  我還在給

  親愛的愛上你的感覺

  在風輕清新的夏夜

  透明的皎潔

  一對相思的愛熬到了滿月

  你說我怎捨得睡

  感情就像是慢慢蛻變的滿月

  一開始都有殘缺

  你的愛是沒有陰影的滿月

  我看透你的世界

  瞭解你的瞭解

  月光下誓言開始坦誠相對

  oh——滿月

  在歌聲中,小魚穿著擊劍服一步一步走向孟煦。

  「地點在擊劍館好不好?」

  「好主意。我們本來就是在擊劍館裡認識的,也是在擊劍館裡交往的。」

  「那就穿擊劍服當作婚服。」孟煦說。

  「太棒了,擊劍是我們的愛好,白色的擊劍服又代表純淨,我希望我們的感情永遠純潔乾淨。」

  小魚心跳如鼓擊,一步一步走向她的幸福。

  眼前出現過去的一幕幕,那個倔強的自己,那個溫柔的孟煦,幸福的他們,以後這一切的一切,都要自己把握。

  孟煦給的愛,就是沒有陰影的滿月。

  他們的愛情,終於熬到了滿月。以後,她就要和這個男人共同相伴,走完人生,光想都覺得感動。

  小魚終於走到孟煦面前。

  人們都屏息以待。

  孟煦望著小魚面罩裡的眼睛,伸出雙手,輕輕地把她的面罩取下,小魚含淚微笑的臉,出現在他的眼前。

  小魚也將孟煦的面罩緩緩摘下,覺得自己手緊張得有點發抖,然後看見孟煦英俊的臉,深情的眼神。

  孟煦俯下臉,吻輕輕落在小魚的唇上。

  頓時,人們開始拍掌,開始喊出祝福的話,擊劍館的天花板都差點被掀翻了。

  然後……呃,還用得著然後嗎?


  —本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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