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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3-7-16 13:25:48

前言:


哪個女人像她這般又傻又天真,
栽在一個男人手上一次不夠,還栽第二次?
明明是為了與他結束有名無實的婚姻關係才回國的,
原以為那男人會爽快答應,離婚協議書她都準備好了,
沒想到他卻提出「試婚同居」,確認兩人真不適合才肯簽字,
她知道自己該一口拒絕的,
偏偏向來精明的她一遇上他就成了傻女孩,
只能任由他入侵自己的生活……
卻見他總是擔心她工作太辛苦,
不只親自做早餐給她吃,還上演溫馨接送情戲碼,
鮮花、禮物不斷奉上,甜言蜜語更是沒少過,
害得她成天為了他失魂落魄、無心工作……
這傢夥到底是在玩哪招啊,太犯規了啦!




第1章(1)   

  在從美國洛杉磯直飛回台灣的班機上,寬敞的商務艙裡,乘客僅坐滿了三成左右而已。

  桑玫瑰從睡夢中醒來,發現毯子還乖乖蓋在自己的身上,看來是有人「照顧」了她。

  她隔壁座位上的燈還是亮著的,她側過臉龐,看著她目前生命中所深愛的一個「男人」問:「念恩,你在看什麼書?看得如此津津有味。」他從一上飛機就從背包裡拿出書來閱讀,到現在至少已經超過兩小時了。

  岳念恩將書一翻,亮封面給媽媽看。

  「《中文是門困難的語言》……」桑玫瑰將書名給念了出來,噗哧一笑。「我以為應該沒有什麼可以難倒我的資優生兒子。」

  十一歲的岳念恩聽後蹙起眉頭,像個小大人的神情讓桑玫瑰忍不住發笑。

  「媽咪,在學業上我是跳級就讀了沒錯,但我從不認為自己是資優生,我跟其他的同學一樣,也是得在學習知識上付出努力,只是我的領悟力比他們高而已。」

  「是、是、是。」坦白說,她也不喜歡兒子因為跳級的緣故而失去了他跟同儕間該有的情誼,還有他在這年紀該有的童真。

  這也是為什麼兒子在跳級就讀九年級前,她選擇讓他休息一年,特地帶他返回故鄉,讓在美國出生長大的他體會台灣的風土民情,順便見見他那從未謀面的爸爸。

  也是時候了。個性還算果斷的她,對感情卻始終無法輕易的下決定,這場婚姻才會一拖十二年,總懷抱著一絲微弱的希望。但這一趟回台灣,她已經抱著一刀兩斷、從此乾乾淨淨的決心。

  「媽咪,你又想起他了。」

  兒子不滿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桑玫瑰趕緊回過神來,一臉尷尬的揉揉兒子的頭。

  「沒有啦,媽咪剛剛只是不小心閃神了一下。」

  岳念恩哪是那麼好打發的小孩,他哼了一聲,「自從媽咪說要帶我回台灣,就常常『閃神』。」

  「這……」桑玫瑰找不到理由為自己辯解,只能尷尬的轉移話題。「念恩,你對他敵意別這麼深,他不是外人,他是你爸爸。」

  雖然她跟岳禹群從結婚後就不曾見過面-理所當然,在美國出生的念恩也不曾見過他的爸爸。

  但她跟岳禹群之間的愛恨情仇,她不想留給下一代,不管怎麼樣,念恩還是姓岳,是岳家的子孫,而且有著一對非常疼愛他的爺爺跟奶奶,他跟岳家的關係是怎麼樣都切不斷的。

  她不要念恩去恨或去討厭岳禹群,那是不應該的。

  只是,不管她再怎麼解釋,再怎麼說明,念恩對他爸爸就是沒有好感……

  「對,從來沒見過面的爸爸。」他知道媽媽的用意,但他真的很難對從未見過面的父親產生感情。

  「媽咪,他又不是不知道我的存在,或者是我們躲在他找不到的地方,況且,我不是一歲,我已經十一歲了,十一年來都對我不聞不問的一個人,你要我對他有什麼感覺?」

  好吧,她承認念恩說的理由成立,她反駁不得。

  但這該怪誰呢?只怪岳禹群?也許他是該負責任沒錯,但她這個母親也有錯。要不是她跟岳禹群在十二年前的那次談話之後,從此將他視為仇人般恨著他,如今念恩應該也不會對他如此反感。

  「好吧,但你至少答應我,見到他時,不可以擺臉色給他看,並且要喊他爸爸。」

  「這件事……我還要考慮一下。」岳念恩是個相當有主見的孩子,他不想對母親陽奉陰違,也不會答應些做不到的事,對於要不要喊他爸爸,他真的需要仔細考量。

  「岳念恩……」每當桑玫瑰喊兒子全名時,就有警告的意味。

  但這回岳念恩不想妥協,他將手中的書闔起,拉起毯子。「我累了,想睡一下。」

  這表示這場爭執到此為止。

  桑玫瑰不想跟兒子在飛機上僵持不下,她也選擇結束這個話題。

  就在岳念恩入睡之後,座艙長走了過來,他先是幫岳念恩調整了一下毯子,然後詢問桑玫瑰是否有什麼需要。

  「我想要一杯水,謝謝。」

  「好的,請稍等一下。」

  這位座艙長是位將近四十歲的俊美熟男,舉手投足滿是優雅,而且桑玫瑰敢發誓,這位座艙長似乎有意無意的在對她放電……

  不知道這是他向來的習慣呢,還是真的對她有意思?

  想也好笑,儘管她是一個孩子的媽,但在美國那種風氣開放的國度,只要身旁沒有個固定男伴,大家就會認定你是單身。

  從生完小孩回到校園繼續唸書,一直到畢業工作,她身旁的追求者從來沒有斷過,但她不曾跟任何人交往過就是了。

  雖然她的婚姻是虛有其表、有名無實,可她還是「已婚」的身份,卡在法律上,她無法放縱自己去跟別的男人約會甚至發生關係。

  而且,她也沒那種心情。

  從十八歲懷孕到現在三十歲,這十二年來,她過著跟修女沒兩樣的生活,就算後來念恩長大,鼓勵她跟男人約會、交往,但她……仍沒有興趣。

  可能對愛情已經徹底失望了吧,她想。

  不一會兒,俊挺的熟男座艙長為她送來了一杯水,並附贈了一塊精緻小蛋糕。

  她訝異的揚起眉。

  「只有美麗的乘客才有這個福利。」座艙長朝她眨了眨眼。

  桑玫瑰失笑。

  「謝謝。」她說,心裡卻想著,如果他知道坐在隔壁這個十一歲的男孩是她的兒子,不知道他會有何感想?還會對她眨眼嗎?

  桑玫瑰沒有再給座艙長任何回應,對方只好失望的離開。她看著盤中精緻的小蛋糕,突然回憶起十二年前,她第一次搭機出國的場景。

  當時的她懷孕將近三個月,高中畢業沒多久就奉子成婚,那可不是什麼美好的事,一個人孤伶伶的準備到國外待產,那時候的心情可想而知。

  緊張、忐忑、傷心、絕望……所有情緒複雜的在心頭翻滾,當時的她很倔強,淚水一直含在眼眶裡不肯流下。

  因為這條路是她自己選的,她不能屈服,也不能軟弱。

  而當時服務的空姐也許是看她一個十幾歲的小女生,明明一臉絕望卻始終忍著淚水,突然送來一塊小蛋糕,對她露出鼓勵的笑容。

  就是因為那個笑容、那塊蛋糕,讓她後來躲到廁所裡崩潰大哭。

  而崩潰也僅有那一次而已,到了美國之後,她一邊上語言學校一邊待產,生下念恩之後,她便申請了當地的大學就讀。

  其實她從來沒有學醫的念頭,是後來受到岳禹群父親的影響,她才決定選擇醫學院就讀。

  這十二年來,她最感謝的莫過於岳禹群雙親的照顧,要不是他們,不會有今天的她跟念恩,因此當岳禹群的父親開口問她要不要回台灣,到他的醫院擔任為期一年的客座外科醫生時,她想都沒想就答應了。

  而這一趟回來,除了工作以外,主要是想讓念恩瞭解故鄉台灣,還有跟他的爸爸見上一面。

  同時,她跟岳禹群長達十二年的愛恨情仇跟夫妻關係也該告一段落了……

  機艙內,空調冷到讓人發抖,桑玫瑰為兒子蓋好毯子後,愣愣地望著他,念恩跟岳禹群幾乎是同一個模子印出來的,他的眼、他的眉、他的一切根本就是岳禹群的翻版。

  唯有個性不像,念恩的倔強完全遺傳到她,看來想要說服他跟岳禹群好好相處,應該很難吧。

  桑玫瑰輕歎,距離降落台灣還有好幾個小時,她是不是該放輕鬆點,讓神經不要太過緊繃。

  她揉揉發疼的太陽穴,儘管表現得一副不在乎的樣子,但她的心……其實很忐忑呢。

  桑玫瑰預計跟兒子在台灣停留一年。

  雖然名義上她還是岳家的媳婦,但她回台灣的這段期間,不會住在岳家,也不會回娘家居住,她在善裕醫院附近租了間兩房一廚一衛的公寓,原本她是希望兒子能回信義區的岳家跟疼愛他的爺爺奶奶一起住,但他卻不願意。

  他說要跟她一起住,至於爺爺奶奶那邊,他已經徵求他們的同意了。

  對於那對疼愛孫子有加的兩老,桑玫瑰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念恩一旦跟她住,那麼他跟岳禹群見面的機會又更少了,這樣要怎麼改善關係呢?

  嘖,這讓人苦惱的事就等手邊的事情忙完再來一一解決吧。

  她花了一星期左右將租屋處及醫院兩邊的事情打理完畢,下禮拜一她將正式在善裕醫院擔任為期一年的客座外科醫生。

  而在此之前,她必須先解決一件事。

  桑玫瑰深呼吸好幾口氣,手上的字條已經被她揉捏了好幾回,上頭的電話號碼其實她都已經會背了。

  那是岳禹群的手機號碼,她特地跟念恩的奶奶要來的。

  該來的還是得面對,桑玫瑰真不懂自己在猶豫些什麼,一點都不像她向來乾淨俐落的處事態度。

  掙扎了一會,她終於按下號碼,電話響了兩聲便被接起了。

  「你好,我是岳禹群。」

  他的聲音一如以往,只是態度多了份老練跟圓滑。

  「我是桑玫瑰。」說完,她屏住呼吸,等待他的反應。

  「你說你是誰」他果然被嚇到了。

  「桑玫瑰,你的妻子。」桑玫瑰補充說明。

  電話彼端是好一陣子的靜默。

  「你找我……有什麼事情嗎?」許久,岳禹群才開口問。

  「我人現在在台灣,我要見你。」

  又是沈默不語,不過這回只停了幾秒岳禹群便做出回應,但也足夠讓桑玫瑰一顆心提高到喉嚨口。

  「好。時間地點?」

  桑玫瑰說出了時間跟地點,就在明天,她想要快刀斬亂麻,十二年前的錯誤婚姻,是該告一段落,劃下果決的句點了。

  岳禹群作夢也想不到,結婚後便再也沒見過面的妻子,在回到台灣約他見面後的第一句話,竟然是-

  「我們離婚。」

  他怔愣的望著眼前的女人,甚至已經不太認得出她了。

  十二年的歲月可以在一個人的身上刻畫出很大的不同,尤其當年他們都還只是青澀的高中生,如今都已經踏出社會多年,來到而立之年了。

  桑玫瑰在當年便是校園美女,現在頭髮留長了,一頭烏黑的長直髮,亮麗又動人,細緻的五官襯托出她略帶點淡漠的冷傲氣質,直挺的鼻樑宛如藝術雕刻作品,一雙鳳眼依舊能攝人魂魄。

  他就是從那一雙眼認出她來的。

  岳禹群不得不承認,多年沒見的桑玫瑰,美得令他短暫屏息。

  只是她的話和動作卻叫他整個人傻了眼——

  桑玫瑰竟然從肩背的名牌包當中,拿出早已簽好字的離婚協議書,還有一張律師的名片。

  「簽好名之後,聯絡我的律師,他會通知我,我們再協調一個雙方都有空的時間去把手續辦一辦。」

  一切都太突如其來也太叫人訝異了,以至於打從兩人見面後全都是桑玫瑰在發言,而社會歷練豐富、能言善道,長袖善舞的岳禹群卻無言以對。

第1章(2)

  桑玫瑰以為岳禹群不說話就是同意了,她看了看手錶,決定離開。

  她本來就不打算久留,連飲料都沒點,畢竟十多年沒見了,兩人的情況又是那樣混亂,要她坐下來像老朋友一樣跟他敘舊是不太可能的。

  「我有事得先走了,既然是我約你出來的,就由我來請客吧。」桑玫瑰順手拿起服務生擱在桌上的帳單,連再見也沒說,直接走到櫃檯結帳,走人。

  岳禹群完全傻住,在他三十年的生命裡頭,應該就屬這時候最蠢、最呆。

  他一直沒有反應過來,直到桑玫瑰拿著帳單到櫃檯結帳,走了人,他才恢復意識,回到現實。

  可咖啡廳裡早已不見她的身影,就算他懊惱、氣憤,也無濟於事。

  「我們離婚。」

  「簽好名之後,聯絡我的律師,他會通知我,我們再協調一個雙方都有空的時間去把手續辦一辦。」

  這幾句話,就是他結婚十二年的妻子桑玫瑰,在多年未見之後,送給他的「禮物」?

  他真的很火大,桑玫瑰憑、什、麼

  要離婚?OK!反正這婚姻本來就有名無實,結婚那天之後他跟桑玫瑰就分道揚鑣,再也沒見過面,這樣的婚姻根本就不值得存在。

  可是,他不許她用這樣的態度來告知他要離婚,他的男性尊嚴受到嚴重的打擊!

  岳禹群瞪了桌上的離婚協議書一眼,桑玫瑰那秀氣端正的親筆簽名看了讓人覺得礙眼極了。

  他很任性的將離婚協議書拿起,一把將它揉成紙團,最後還發洩似的用力往桌上一丟。

  要離婚?可以,但必須由他來提。

  就在岳禹群火冒三丈的當頭,手機很不識趣的響起。到底是哪個倒楣的人,在他發火時候,不知死活的打電話來!

  結果一看,來電顯示是他的母親。

  岳禹群接起電話,母親的情緒恰好跟他完全相反,High的很。

  「禹群,你跟玫瑰碰面了沒?」

  岳禹群揚起眉,他怎麼沒想到母親是幫兇之一,要不然桑玫瑰如何在回到台灣之後馬上拿到他的聯絡電話。

  「見到了。」他沒好氣的說。

  他不知道母親在High什麼,以為桑玫瑰是要跟他舊情復燃嗎?那是不可能的。

  兒子的口氣讓何欒月略感不妙,問:「你跟玫瑰都談了些什麼?」

  「你應該問,桑玫瑰跟我談了什麼,我可是一句話也沒說。」岳禹群很氣惱的說。

  「喔,那玫瑰跟你說了什麼?」

  「她要離婚。」

  「離婚?」何欒月略微提高了音量,然後是幾秒鐘的靜默。「這樣也好,既然玫瑰決定這麼做,我跟你爸都會尊重她的決定。」

  母親突然轉向支持他人的口吻讓岳禹群大大不悅。

  「媽,我真的是你兒子嗎?」

  「哎呀,你當然是我兒子,還是我足足陣痛一天才生下來的。」

  岳禹群額頭冒出三條線,他現在可不是在跟母親討論生產的經過。

  「媽,我怎麼覺得你跟爸都是站在桑玫瑰那邊,而不支持我。」

  「兒子啊,你要媽如何支持你?跟玫瑰   「兒子啊,你要媽如何支持你?跟結婚後就撂下狠話,說不想再見到人家的人是你,這十二年來,玫瑰獨自一人把念恩扶養長大,在美國讀書工作,也不見你去關心人家一下,玫瑰能夠忍十二年才跟你提出離婚已經算不錯的了,要是我的話,小孩一出生馬上就跟你離了。」

  岳禹群無言了。

  老爸跟老媽是站在哪一陣營已經很明顯了。

  他真該佩服桑玫瑰,待在國外這麼多年,還能收服他老爸老媽的心,真是太厲害了。

  看來那女人果然一如他對她的印象-心機重得很。

  「還有,你要我們站在你這邊支持你,那麼你的意思是不想離婚嘍?」何欒月問道。

  「不,既然她想離婚,那就成全她。」

  「那不就得了,我真不懂你在惱火些什麼?」

  「可是離婚的事必須由我提出,而不是她說離就離。」

  聞言,何欒月皺眉,真不知道自己的兒子在執著些什麼。「有差別嗎?」

  話說回來,兒子向來是個高EQ的人,怎麼每每一碰到玫瑰就變了樣,變得不可理喻?

  「當然有。」

  瞧,還任性到理直氣壯。

  「好吧,好吧,我看你跟我說這些,是希望我將話傳給玫瑰對吧?」

  「沒錯,就麻煩您了。」

  「我會跟玫瑰說的,至於後續怎樣,你可要好好的跟玫瑰談談,畢竟我們岳家欠人家太多了。」何欒月叮嚀,要兒子可別太強硬任性。

  「玫瑰啊,你現在在做什麼呢?」

  「在看一些醫院的相關資料。岳媽媽您要找念恩嗎?他在房裡上網,我去喊他。」

  桑玫瑰並不意外接到「婆婆」何欒月的電話,基本上何欒月還滿常打電話給她的,有時候是想跟她的寶貝孫子講話,偶爾是找她聊天。

  要不是她跟岳禹群的婚姻有名無實,她是很樂意有何欒月這樣的婆婆的。

  只是現實不如人意,所以就算她跟岳禹群結婚這麼多年,她現在還是喊何欒月「岳媽媽」。

  「不用了、不用了,我不是要找念恩,而是有話想跟你談談。」

  「喔。」看來是白天對某人提出的離婚要求起了效應了。

  「聽禹群說,你跟他提出了離婚?」

  「嗯,岳媽媽,我很抱歉,但也是時候了。」

  「唉,我本來還很期待的說……」

  「期待?」

  「對,我很期待你跟禹群在彼此都更成熟的情況下,能夠將當年的誤會解開,重新開始。」

  「岳媽媽,我跟他……從來沒有真正的開始過,又何來的重新開始呢?」當年,她跟岳禹群……總之,一言難盡啊。

  但何欒月不想就這麼放棄,「就算不是重新開始,你們兩個也可以試試看……」

  「試試看什麼?」

  「交往啊。」

  桑玫瑰實在很想跟何欒月說,她會不會想得太天真了。

  「那是不可能的。」她無奈的說。

  真不知道岳媽媽是從哪一點覺得她跟岳禹群可以嘗試交往看看?他們可是有十二年的鴻溝,那應該是怎麼跨都跨不過的吧。

  「玫瑰,你一定認為岳媽媽是不是失心瘋了,怎麼會想要你們兩個在一起對吧?這是有原因的,根據我的觀察,我家禹群打小EQ就高得嚇人,那張面皮好像假的一樣,很少顯露他的情緒跟想法,唯有你才能激出他真誠的樣子。」

  「岳媽媽,他對我發火應該不算是真誠的樣子吧。」桑玫瑰很無奈地說。

  「算啊,禹群可是很少發火的,他總是會笑笑的說『沒事』。」

  桑玫瑰不再發表任何意見,雖然她跟岳禹群生了一個小孩,但她發覺自己對他的性格並不是很瞭解。

  何欒月聽桑玫瑰不再說話,便知道自己說服不了她。

  罷了,反正她本來就抱持著說服看看,若不行就放棄的想法,套句老公勸她的話,她別異想天開了,若兩個年輕人要復合也不用等到十二年後。

  可她實在是很喜歡玫瑰這個「媳婦」,若她能當她真正的媳婦,她會很高興的。

  可是現在看起來,她的希望要落空了。

  「玫瑰,岳媽媽只是說說而已,別放在心上。」何欒月又說:「可關於你跟禹群離婚一事,現在恐怕有變數……」

  「什麼變數?」桑玫瑰一驚。

  「禹群好像不同意。」

  「為什麼?」她不解,他們之間根本毫無感情可言不是嗎?不離婚,難道還要等到老時拿那張結婚證書當紀念啊。

  況且,岳禹群也老大不小了,難道他還不想結婚嗎?

  不,更正,應該說,難道他不想跟她結束有名無實的婚姻,另娶他所愛的女人嗎?她就不信他這十幾年來守身如玉,一個女友都沒有。

  「其實也不是不同意……唉,我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但看這情況,你可能還需要再跟他聯絡,重新談過。」

  掛掉電話後,桑玫瑰一整個沮喪到極點。

  原本她以為這事應該很好解決-第一次見面,遞出已經簽名的離婚協議書,第二次碰面,到戶政機關把該辦的辦一辦,然後結束,從此分道揚鑣。

  怎麼會……岳禹群怎麼會不想離婚呢?難道他還要任由這一段拖了十二年的孽緣繼續下去?

  早知如此,當初,她還真的不該去招惹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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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3-7-16 13:26:53

第2章(1)

  位於台北市精華地段的「正理高中」可以說是北部最夯的私立高中,它不僅升學率高得嚇人,學費也貴到很嚇人。

  但對那些盼望子女成龍成鳳且不把錢當一回事的家長們,將小孩子送進正理高中可是他們殷切的期盼。

  只是要進正理高中可不是那麼簡單的,最基本的當然是得通過入學考試,再來則是面試,面試沒過,即使成績再怎麼優秀也沒用。

  而也不知道是什麼緣故,最後通過測驗的學生,很「湊巧」的,個個都擁有顯赫的家世,不然就是雙親大有來頭,不是政商界就是演藝圈,或是名門富豪之後,總之,私立正理高中的學生可是個個都有很高的身價。

  而在這些學生當中,又有所謂的「貴族學生」。

  貴族,顧名思義就是成績名列前茅、表現優異、長相出色,各項才藝都出眾,而且家世背景簡直是鑲鑽級的才稱得上。

  在正理高中想當貴族學生沒那麼容易,更別提得到其他貴族學生的認同,偏偏有個人,從一入學就當上貴族學生們的偶像,成了正理的王子,那就是-岳禹群。

  他以正理成立以來入學考最高分的優秀成績進入學校;外型,俊美無儔,壓根無法挑剔;性格,平易近人,親切無比;才藝,能文能武,似乎什麼都難不倒他;家世……

  喔喔,說到岳禹群的家世背景,那可不容小覷。

  首先,正理高中正是他母親那邊家族所創立的,除了正理高中之外,還有一間赫赫有名的「正理學院」,他的母親正是正理學院的理事長,而高中是由他的阿姨負責管理。

  再來,他的父親是「善裕醫院」的院長,同時也是台灣心臟科方面的權威醫生。而岳家在政界也是相當有影響力的,岳禹群的伯父是現任立法委員,叔叔則是衛生署高層。

  總之,岳禹群這個正理王子名號可說是當之無愧,正理高中的女學生幾乎有一半以上都愛慕著他,而男學生雖嫉妒也無能為力,因為他們跟岳禹群的等級太過懸殊。

  而如此優秀的王子……應該是可以目空一切,沒有對手的吧?

  錯,岳禹群有個敵手,而且是非常優秀且韌性很足夠的敵手。

  雖然在正理高中就讀的都是一群天之驕子、天之驕女,可因為正理高中一條不成文的規定,使得有一些他們總是瞧不順眼的普通人摻雜在他們之中。

  根據規定,舉凡在正理高中工作的教職員,上至校長,下至校門警衛,只要他們的子女通過入學考,無須面試就可以進入正理高中就讀而且學雜費減半。

  這算是給教職員的一項福利,也因此,正理高中內才會有一小部分的普通人,他們沒有顯赫的家世跟富裕的環境,本就被瞧不起,儘管功課不錯,但為了不受到那些驕傲同學的壓迫,在校園裡通常極力的維持低調。

  除了桑玫瑰……她是普通人當中最不普通的一個。

  她非常的高調,不,應該說她非常的優秀。

  該怎麼說桑玫瑰的優秀呢?

  她的入學考成績是正理高中成立以來的第二高分,僅次於岳禹群,而且才小輸一分而已。

  論外型,桑玫瑰是個標準的美人胚子,有著一雙丹鳳眼,五官清麗,皮膚白皙,加上那略帶淡漠的性格著實迷倒許多男同學;而且她一樣能文能武,在運動、作文、演講、朗讀等等比賽裡,常常跟岳禹群搶奪第一的寶座。

  只可惜……她不能成為「正理公主」的原因在於她沒有雄厚驚人的家世背景,她的父親是平凡的公務人員,母親是正理的一般職員。

  但桑玫瑰的光芒從不因此被掩蓋,她總是盡力的表現,不向岳禹群認輸。

  可想而知,有多少正理高中的女學生討厭桑玫瑰,覺得她強出頭只是為了吸引岳禹群的注意。

  他岳禹群也真的注意到了桑玫瑰,從高一入學開始,這個名字老是如影隨形跟著他-不管在學校成績的排行榜或是各方面的比賽。

  但很可惜他跟桑玫瑰從來不曾同班過,再加上彼此交友圈不同,很少產生交集。

  直到高三那一年,向來校風非常嚴謹的正理高中,竟決定為畢業生舉辦一場盛大的畢業舞會,而且若反應良好,學生在玩樂之餘又遵守規則的話,那麼以後將會續辦。

  此消息一傳開,最開心的莫過於應屆畢業生,特別是女孩子們,光是想到可以在舞會上接近王子岳禹群,恐怕作夢也會笑醒。

  而學校的師長為了謹慎,特地從高三畢業生當中選出五位代表,參與每次的開會,聽取學生們的意見。

  岳禹群跟桑玫瑰都雀屏中選了,這是他們同校三年來最近距離的一次接觸。

  桑玫瑰被導師告知放學後到視聽教室集合,因為她被選為畢業舞會的籌辦生之一。

  她有些意外。所謂的畢業舞會應該是那些天之驕子、驕女展現他們雄厚家世背景的最佳場合,老師怎麼會選她這可能不會參加畢業舞會的普通人來當籌辦生呢?

  算了,老師怎麼說,她照辦就是,但對於畢業舞會,桑玫瑰興趣缺缺。

  她敲了敲視聽教室的門,裡頭沒有回應,她便自行推門而入,發現自己是第一個到的人。

  桑玫瑰才剛隨便找了個位子坐下來,視聽教室的門又被推開了,她直覺往門口一看,剛好對上岳禹群的視線。

  他們知道彼此,畢竟在很多比賽場合都有打過照面,但這是他們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的接觸。

  「嗨,你好。」岳禹群率先跟她打招呼,揚著一張笑臉,態度很親切,一點王子的架勢都沒有。

  「你好。」比較起來,桑玫瑰比王子淡漠多了,她只是淡淡的頷首回應,然後隨即將視線轉開,一點都沒有繼續跟他再多聊些什麼的打算。

  岳禹群臉上笑容卻未消失,呵呵,桑玫瑰那「冰山美人」的封號,他現在算是領教到了。

  他是正理高中的主子,照理說,他的姿態應當要比較高,而桑玫瑰這樣對他,他也應該比她更淡漠才對。

  但他向來不愛當高高在上的王子,況且難得遇到一個看到他不會尖叫,不會雙眼冒愛心的女同學,他怎麼會放過這麼有趣的相處時機。

  岳禹群刻意坐到桑玫瑰的身旁去。

  她睞他一眼。「這裡還有很多空位。」她的意思很明白。

  桑玫瑰不懂,為什麼他要硬擠在她身邊。

  「我知道。」岳禹群笑說,但還是一點移動的意思都沒有。

  這個人真的是風靡全正理的王子嗎?她倒覺得他像死皮賴臉的痞子。他對每個女孩子都這樣嗎?幹麼坐這麼近……

  「桑同學,」他喊她。「你好像很討厭我。」

  桑玫瑰又送給岳禹群一記白眼,抿抿嘴,沒有回答他。

  不過很顯然岳禹群一點都不在意,還追問道:「為什麼呢?」

  既然他那麼堅持要答案,那她就給他好了。

  「我只是不想理你。因為我們是不同世界的人,不同世界的人不會理解彼此的生活,也不用理解,甚至也不用喜歡或討厭對方。」

  「喔,桑同學的說法挺有趣。」岳禹群的雙眸熠熠發亮,他懂桑玫瑰的意思。

  在正理高中裡,家世優渥的學生佔了三分之二,像桑玫瑰這樣的學生,完全是學校裡的弱勢,而這兩者之間是完全不往來的。

  本來他對這種壁壘分明的情況是不放在心上的,但現在從桑玫瑰的口中說出來,他倒是有些在意了起來。

  其實他對桑玫瑰一直有一種惺惺相惜的感覺,她的確不簡單,以她的身份,照道理說在學校裡應該倍感壓力而極盡所能的低調才是,但她卻偏不。

  她活得很有個性,有屬於自己的倔強,從不在乎外界的看法。

  瞧她那雙頗具特色的丹鳳眼,就知道這女生有著她非常獨特的地方。

  「但我卻不太認同。」岳禹群說,「不同世界的人還是需要多交流,對彼此熟悉了,就不會感到討厭。」

  桑玫瑰覺得岳禹群太異想天開,她不予置評。

  要那些眼楮長在頭頂上的「貴族」跟他們這些窮酸的小老百姓交流?哈,真是笑死人了。

  不過話說回來,她對岳禹群的印象多少有些改觀了,之前總是想著他貴為王子,為人應該更驕傲才是,卻沒有料到他竟如此的平易近人,跟她說話的態度就跟一般人一樣。

  桑玫瑰感到很矛盾,若撇開兩人天差地別的懸殊身份,她跟岳禹群應該能成為談得來的朋友,畢竟,能遇到一個跟自己棋逢敵手的人是件相當過癮的事。

  可是她不該放下戒心的,在正理高中裡普通人的生存原則就是,千萬別以為自己可以打進那一群眼高於頂的貴族團體中,搞不好他們下一秒就翻臉,嘲笑自己不過是個低下的窮人。

  為此,儘管心頭再矛盾、儘管對岳禹群有著好印象,桑玫瑰仍認為必須跟岳禹群保持距離,以策安全。

  桑玫瑰給了他一個皮笑肉不笑的虛假笑靨,這時有幾位老師魚貫進入視聽教室,岳禹群被叫了過去,她因此鬆了口氣,要不然等其他的同學進來,看到岳禹群就坐在她身旁,恐怕會引起軒然大波。

第2章(2)

  因為籌辦畢業舞會的緣故,岳禹群跟桑玫瑰見面的次數增加了,只是往來並沒有變多。

  由師長挑選出來協助籌辦的學生共有五位,唯有桑玫瑰不是「貴族」身份,也因此每次討論時,桑玫瑰總是獨自一人坐在那。

  好幾次岳禹群試著接近她或將她給拉進團體來,但桑玫瑰一直都很抗拒。

  直到某日,一個意外發生……

  那天原訂的開會時間是下午四點,岳禹群卻提早一個小時到視聽教室,想要享受難得的不被打擾的時光。

  進入視聽教室後,他沒有開燈,就著窗外透進來的微薄日光入座,並打了個小哈欠,想趁機補一下眠。

  就在他闔上眼楮時,一聲細微如小貓般的呻吟倏地傳來,他驚訝的睜開眼。

  視聽教室裡明明只有他一個人,哪來的呻吟聲?

  但那聲音雖小卻很清楚,他絕沒聽錯。

  「嗚……」

  又來了,那近乎嗚咽的呻吟……

  岳禹群精確的望向聲音來源-視聽教室最後方,靠近窗戶邊的位置。

  他起身打開燈,這才發現後方的落地窗簾隆起,擺明有個人躲在窗簾後方嗚咽呻吟著。

  那聲音若教膽小的人聽了,恐怕會以為大白天見鬼了。

  岳禹群走近,一把將落地窗簾給拉開一探究竟。

  「桑同學?!」答案真是出乎意料之外,蹲在窗簾後面發出痛楚嗚咽的竟然是桑玫瑰。

  在窗簾被拉開的同時,桑玫瑰本來擱在手臂上的頭擡了起來,她忍著肚子的痛,賞給岳禹群一記大白眼,然後手一伸,再把窗簾給拉上。

  見狀,岳禹群不禁莞爾。

  現在是怎麼了?向來驕傲淡漠的桑玫瑰竟像小朋友一樣躲在窗簾後方玩躲貓貓?

  等等……她的樣子不太對,臉色太過蒼白,眼眶泛紅,嘴唇沒有血色。

  她不舒服嗎?思及此,岳禹群嘴角的笑收了起來。

  「桑同學,你不舒服嗎?」他隔著窗簾問。

  「你……走開!」桑玫瑰虛弱微小的聲音從窗簾後傳來。

  「桑同學,現在不是展現倔強脾氣的時候,你若不舒服,一直蹲在這裡也不會好的。」

  過了許久,仍沒得到桑玫瑰的回應,岳禹群決定告訴她「男人也有固執的一面」。

  「我要將窗簾拉開了喔。」他先行警告,然後再一把將窗簾給拉開。

  這一回桑玫瑰已經痛到無力回應,她把頭埋在交疊的手臂上,身體極度不舒服的她決定耍賴到底。

  這個岳禹群……真的很討厭。

  她也知道身體不舒服,一直蹲躲在這裡不是辦法,因為待會同學跟老師就會進到這裡來開會,但她真的很不舒服……

  從小她就有個習慣,只要身體不舒服,就會找個角落蹲著、躲著,總以為這樣痛痛就會找不到她。

  她只是暫時躲在這裡,待會兒等她比較不痛時,就會離開了。

  岳禹群也跟著蹲下來,試圖跟桑攻瑰平視。

  見她始終沒擡起頭,他用手指戳戳她的手臂,「桑玫瑰,你到底哪裡不舒服?我送你到醫護室好不好?」

  說真的,她聽得出岳禹群話語裡的真誠與關心,但她如何說得出口,自己不舒服是因為……

  生理痛。

  對,她每次的生理期總是會令她痛到想打滾,所以每個月最疼痛的那一天她都會請假在家休息,但這個月的生理期卻無預警的提前好幾天,而且才第一天而已她就痛到快站不起來。

  更糗的是,她書包裡備用的衛生棉忘記補貨,只剩下唯一救命的一塊。

  「桑玫瑰,你這樣一直蹲著也不是辦法……」岳禹群看看手錶。「再過四十分鐘大家就會進來了,到時候你也要蹲在這裡嗎?」

  這話終於讓桑玫瑰有了反應,她略略擡起頭。「不……我得離開。」但她現在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啊。

  「那就對了,我送你去醫護室。」

  桑玫瑰知道現在不是倔強要脾氣的時候,岳禹群願意幫忙她很感謝,只是她才稍微一起身,下半身便湧出一股熱流,伴隨一陣劇痛,害她當場腿軟。

  「我恐怕……走不到醫護室。」醫護室在隔壁棟大樓,跟他們現在所在的地方不互相連接,必須先下樓走過一個大中庭,再爬上五樓……

  她光想就快暈了。

  「那……我抱你。」岳禹群想都沒想就說。

  這話讓桑玫瑰一怔,若她讓正理王子從這棟樓抱到隔壁那棟樓,那麼她桑玫瑰明天就不用來學校了,因為她會直接被他那一群粉絲給終結在半路。

  岳禹群還真的作勢要抱她。

  桑玫瑰連忙阻止。「不,我想我到隔壁的女生廁所就行了。」

  岳禹群不解。「你不舒服應該到醫護室.到女生廁所做什……」他突然住口,聰明如他,很快便領悟桑玫瑰不舒服的原因。

  他還是將她給打橫抱起,桑玫瑰緊張的圈住他的頸項。

  「我不要去醫護室。」

  「我送你到女生廁所。」岳禹群抱桑玫瑰到洗手間,然後要她等他一下,隨即便離開。

  桑玫瑰坐在馬桶蓋上休息。都怪自己這幾天貪吃,明知道生理期快來了,還三天兩頭喝冰飲,今天會這麼不舒服只能怪自己……

  岳禹群願意抱根本無法走動的她來到洗手間,讓她不至於在同學跟老師面前丟臉,她真的很感謝他。

  「叩叩」,有人在敲她這間廁所的門。

  「桑玫瑰,你在裡面嗎?」是岳禹群的聲音,沒想到他又回來了。

  「嗯。」桑玫瑰悶著聲回應。

  「我幫你帶了些東西,你可以把門稍微打開嗎?」

  桑玫瑰表情困惑的將門微微拉開,岳禹群將頭撇到一旁,只將東西遞給她。「這些……你應該需要。」

  他拿了個紙袋給她,桑玫瑰接過關上廁所門,打開紙袋,發現岳禹群剛剛離開是去幫她張羅所需要的東西。

  裡頭有好幾包的衛生棉,夜用、一般、量多、量少還有護墊,看來岳禹群把店裡所有衛生棉的款式全買了。

  看樣子他早猜到她不舒服是因為大姨媽來報到,而他一個大男生居然會跑去買這些東西……

  「呃,那個……」岳禹群略帶不好意思的聲音從外頭傳來,「我不太知道女生怎麼用這些東西,所以我每一種都買了,我還幫你買了止痛藥跟礦泉水,你待會要記得吃,我先回視聽教室了,我會幫你跟老師請假,你今天就別與會了。」

  說完,桑玫瑰聽到他離去的腳步聲。

  在紙袋的最下面,有他特地買的止痛藥跟礦泉水,他真的很細心,而她竟然忘記跟他道謝……

  這場意外是桑玫瑰跟岳禹群關係的轉捩點,也是他們友誼的開始。

  桑玫瑰試著不再用「王子」的角度去看岳禹群,對他也不再排斥,經由一次、兩次無敵恿的接觸,桑玫瑰承認,她的確是欣賞岳禹群的。

  他們的屬性很近,同樣的聰明,同樣是高材生,他們所懂的、所理解的,所想要知道的,都和同儕不太相同。

  以往,身旁沒有人可以懂他們的思維跟心裡所想的,但現在有了,他們一次又一次相談甚歡,於是越走越近。

  但桑玫瑰仍堅持兩人只能私底下往來,畢竟,學校裡有一大群「貴族」虎視眈眈,她可不想成為眾人攻擊的對象。

  岳禹群瞭解桑玫瑰的考慮,因此他們在學校的互動依舊很少,在放學後或是例假日才是他們相處的時刻,他們一起讀書、一起做研究、一起去看球賽、看美術展……興趣很廣泛的他們幾乎什麼都能聊。

  高三的這一年,當同學們都因升學壓力而水深火熱時,他們兩人卻輕鬆愜意,他們兩個就像死黨一樣一起吃喝玩樂,開心的很。因為岳禹群高中畢業後並不打算留在台灣,他早已經申請好國外的大學,至於成績優秀的桑玫瑰,也早以推甄的方式進入H大。

  只是,異性間真的會有所謂的純友誼嗎?岳禹群跟桑玫瑰對彼此都很欣賞,兩人又談得來,這些條件構成了戀愛的基礎,經過幾個月的相處,曖昧的情愫在兩人對男女情愛都懵懂時漸漸產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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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3-7-16 13:27:52

第3章(1)

  「嗨,禹群,這邊!」桑玫瑰舉高手揮了揮,現在正是午餐時間,店裡高朋滿座。

  岳禹群穿過店裡擁擠的人潮,來到桑玫瑰桌前。

  「還好你提早過來,要不然可能得排一個小時才能吃到。」

  「沒錯,我還幫你點了青醬雞肉面,OK吧?」

  岳禹群滿意的點點頭,桑玫瑰不虧是他的麻吉,連他喜歡吃什麼都知道。

  今天是週末,他們約在一家網友狂推的義大利麵店,吃鮑後兩人要到附近的歷史博物館看展覽。

  岳禹群看了看桑玫瑰今天的打扮,一件灰色棉質運動褲,粉紅色的貼身短T恤,配上粉紅色的球鞋,還將頭髮紮成俏麗的馬尾,臉頰紅潤,整個人看起來亮麗極了。

  他的眼神透出欣賞的意味。「你早上應該是去做什麼了吧?」

  「沒錯,我去參加路跑了。」路跑完後沖個澡、換件衣服就到餐廳來了。

  「怎麼沒約我,太不夠意思了。」

  「嘿,是誰說今天要陪父母在家用早餐的。」

  岳禹群笑了笑,「好像是我,哈,沒辦法,我爸媽今天要出國考察,一個月後才回來。」而他這當兒子的,理當得陪忙碌的爸媽用頓早餐。

  桑玫瑰沒有答腔,但她理解的點了點頭。

  其實她很難想像岳禹群那種富裕家庭的日常生活,她的家庭只是一般的小家庭,住在爺爺奶奶留下來的老舊公寓裡,她還是靠媽媽的關係才得以進入正理就讀,而弟弟功課差了些,沒能考上正理,目前是普通高中一年級的學生。

  她和弟弟從來沒有出過國,對外頭世界的嚮往只能藉由媒體跟網路資訊稍微滿足。

  而出國對岳禹群而書,應該就像家常便飯一樣吧,高中畢業後他也即將到美國讀大學。

  桑玫瑰叫自己別再想這些,她不要跟他比較,再說一個天一個地,根本沒東西可以比吧。

  既然兩人已是朋友,就該好好珍惜現在的友誼。

  他很健談,偶爾也很三八,有些人來瘋,一點宮家子弟的驕傲氣息都沒有,她喜歡和他在一起的感覺。

  「對了,畢業舞會你會邀誰當你的舞伴?」沒多久,餐點送上來了,他們邊吃邊閒聊。

  「畢業舞會?我沒打算參加。」

  岳禹群好錯愕,「為什麼?」

  桑玫瑰聳聳肩,「學校並沒有硬性規定畢業生一定得參加不是嗎?」

  「是沒錯,可那是高中畢業舞會,一輩子只有一次,你怎會不參加?」

  桑玫瑰無法壓抑的露出一個嘲諷的笑容。「畢業舞會是專門為『貴族』所籌辦的,我們這些『平民』會去參加的人應該不多。」她不想在岳禹群面前,提及身份的差異,但她說的是事實。

  「畢業舞會是為畢業生所舉辦,沒有分什麼貴族跟平民。」岳禹群有點不高興,或許是因為聽到桑玫瑰並不會去畢業舞會的緣故。

  「你一定認為我在找借口,把自己不參加的理由歸咎到學生階級上頭對吧?」

  岳禹群沒有答腔,他是真的這麼認為。

  他會這麼想也是無可厚非,桑玫瑰不怪他,但她也堅持說出自己的看法。

  「我先問你,這一次畢業舞會的經費來自哪裡?」

  「由學生的家長自由認捐。」

  「沒錯,以『正理』學生家長的財力,大家隨便一出手便是十萬塊以上,所以畢業舞會的經費高得嚇人。」這在一般高中可是看不到的。她繼續說:「但這些經費都是來自『貴族』學生的家長,我可以確定我爸是拿不出十萬來贊助畢業舞會的。」不僅僅是她爸,而是所有正理高中的普通學生家長都一樣。

  「那又如何?學校本來就沒有強制規定家長要捐多少,也沒規定沒捐錢的家長,他們的孩子不準參加畢業舞會。」

  桑玫瑰輕笑了聲,「那是一種尊嚴的保留。」說了岳禹群也不會懂的,他們這些平民學生可還是有尊嚴的。

  「還有,舞會是仿照國外離中畢業舞會的形式,希望所有學生著正式服裝出席,所謂的正式服裝呢,男生是穿西裝打領帶,女生是小禮服,一套幾萬塊的名牌禮服對你們而言應該是輕而易舉,但對我們來講,那應該是作夢吧。」

  「服裝並不是大問題,國外的學生很多都是采租賃的方式。」

  「就算服裝問題解決了,舞會當中是請來管絃樂團為大家伴奏,跳的是華爾滋之類的交際舞,你們因為生活環境,華爾滋難不倒你們,但我們可是從來沒跳過也沒學過,難道要去出糗嗎?」說到最後,桑玫瑰忍不住笑了,說真的,她還真無法想像自己穿名牌小禮服跳華爾滋的模樣。

  其實她說那麼多,並不是責怪岳禹群或怨恨學校裡那一群貴族學生,只是想表達正理高中的畢業舞會絕對跟一般高中的畢業舞會不同。

  同樣的,假使今天舞會和一般高中的一樣,她也無法想像正理那群貴族學生在吵雜的電子音樂當中,扭著身子瘋狂的亂跳一通,或是請些小牌歌手來隨便唱幾首歌了事。

  桑玫瑰笑得出來,岳禹群可不。

  他想起先前開會的情形,難怪在開會的時候,大家對畢業舞會的想法都特別多,只有她一點意見都沒有,那時候他並沒有特別注意到她的心情……

  岳禹群很懊惱,他想要補償。「如果我送你禮服,然後再幫你惡補華爾滋……」

  「嘿,別讓我討厭你。」桑玫瑰截斷他的話。

  「對不起……我一時失常了。」

  「沒關係。」她知道他不是有意的。「反正只是一場舞會而已,不參加又不會少一塊肉,你就好好玩吧,你可是正理的王子,那天肯定會出盡鋒頭。」

  岳禹群卻不覺得,他其實很希望桑玫瑰能參加舞會,畢竟那是他們畢業分離前能留下的美好回憶之一……

  正理高中畢業舞會當晚,每個學生果然是爭奇鬥艷,男生個個身上都是名牌昂貴的西裝,女同學的禮服更是一個比一個華麗,不管是髮型、妝容、配飾,幾乎都是出自名家之手。

  岳禹群看著這一切,不禁回想起桑玫瑰所說的話,她說得對極了,沒有任何一位「非貴族」的學生來參加舞會,這不是他們的場合。

  他突然意興闌珊了起來。

  岳禹群沒有舞伴,選擇獨自一人出席,當吝樂響起時,多少女學生希望王子可以來到她們面前邀舞,但他只邀請了一名舞伴,那就是他的阿姨,正理高中的理事長,之後他便一直待在角落,無聊的看著一切。

  或許他可以先離開?當這念頭在腦海閃過時,岳禹群突然有了精神。

  就這麼辦吧。他找了個空檔從禮堂側門溜了出去,開著他滿十八歲時,父母送給他的車,直奔桑玫瑰的家。

  若他沒記錯的話,桑玫瑰的家在二樓,而她的房間就在房子的右側,此時那房間的燈正亮著。

  岳禹群拾起腳邊的小石子,瞄準桑玫瑰房間的窗戶玻璃,「喀!」正中目標,成功的製造出聲響,但卻沒引來桑玫瑰注意。

  他只好再試第二次,這回成功了,只見桑玫瑰走到窗邊,將窗戶打開,往外探頭。

  「玫瑰,看下面,是我。」他揮著手喊話,卻又不敢放大音量,怕引來其他人的注意。

  當桑玫瑰看到應該在畢業舞會現場的岳禹群竟站在她家樓下時,簡直不敢置信。

  「快出來,我在樓下等你。」

  什麼啊,岳禹群到底在做什麼?竟然要她現在下樓……桑玫瑰趕緊換上簡單的外出服,套上薄外套,抓起小零錢包,來到客廳時,她對正在看棒球轉播的爸爸編了個理由。

  「爸,我出去買些文具。」因為撒了謊,桑玫瑰有些不敢看父親,匆忙的套上拖鞋,趕緊出門。

  「喂,岳禹群,你要嚇死我啊,怎麼突然出現在我家樓下?」下了樓,桑玫瑰連忙將一身筆挺西裝,帥到引人側目的岳禹群給拉離住家附近。

  開玩笑,要是讓鄰居看到,跟她媽八卦還得了。

  她帶岳禹群穿越馬路,來到住家對面的小公園裡。

  「今晚不是畢業舞會嗎?」他可是正理高中的王子耶,不留在畢業舞會現場怎行?

  「是啊,但有點無聊。」岳禹群穿著一身價值不菲的名脾西裝,就這麼大刺剌在鞦韆上坐了下來。

  「無聊?」桑玫瑰不禁提高音量。那可是場花費昂貴到讓其他高中都望塵莫及的畢業舞會耶。

  正理王子竟然還嫌無聊?!她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所以我就趁沒人注意時,偷溜出來了。」岳禹群說得理所當然,還一副「還是外頭空氣比較新鮮」的悠哉模樣。

  桑玫瑰搖搖頭,「真受不了你。」

  她的口氣讓岳禹群大笑,他喜歡的就是這樣的感覺,比困在畢業舞會裡好玩多了。

  「來,我們來比賽蕩鞦韆,輸的人得到對面的便利商店買飲料請客。」他突然玩心大起。

  「可惡,你別偷跑。」

  見岳禹群一說完就開始蕩了起來,桑玫瑰趕緊跳上另外一個鞦韆,兩個已經不是小朋友的人竟然頑皮的在公園玩了起來。

  「哈哈,你太遜了。」

  「不公平,你是男生。」

  岳禹群蕩的高度遠遠超過桑玫瑰許多。「嘿,你不是說過,我們之間是不能有任何比較,也不能有任何不公平,要我平等看待你嗎?」

  「可惡。」居然拿她說過的話堵她。

  「看來是我贏了。」岳禹群片面宣佈自己獲得勝利。「玫瑰,請客!」停下鞦韆後,他很厚臉皮的伸出手跟桑玫瑰討飲料喝。

  桑玫瑰只好認輸。「好啦,你要喝什麼?」

  「開玩笑的啦,哪有讓女生請客的道理,我去買吧。」說完,岳禹群就往對面的便利商店跑去,腿長的他速度快到讓桑玫瑰根本來不及發出抗議。

  一下子不把她當女生、一下子又說不能讓女生請客,真拿他沒有辦法。

  不過,被當成女生呵護的感覺好像還不賴……桑玫瑰的心窩泛起了一絲絲的暖意。

第3章(2)

  一會兒,岳禹群回來了,買給她的是她最愛喝的蕃茄梅子汁。

  「咦,你怎麼知道我最愛喝這個?」

  「好幾次見面都看你手上拿著這飲料,想說應該是你最愛喝的吧。」

  聽他這麼回答,桑玫瑰心頭的暖意又摻入點點的甜蜜,她不太會形容此時的心情,這算是被重視的感覺嗎?

  「你從畢業舞會當中溜走,應該會有很多女生傷心吧?還有,你的舞伴怎麼辦?」

  岳禹群聳聳肩,表示這問題無須擔心。「我沒舞伴。」

  「怎麼會?」桑玫瑰好訝異。正理王子竟然沒有攜帶舞伴參加畢業典禮?

  「嗯,本來想邀你的,可是你早表明不會參加舞會,所以我就乾脆自己一個人去。」

  一聽到岳禹群本來要邀她當舞伴,桑玫瑰有些傻眼。

  「就算我真的去參加,我也不可能當你的舞伴。」撇開兩人懸殊的身份不說,若她當他的舞伴,她恐怕會被眾多女生嫉妒的眼神給萬箭穿心吧。

  岳禹群知道桑玫瑰在意的點,他腦中突然一個念頭閃過,就算她沒有參加畢業舞會,他們也未必不能共舞。他將手中的飲料擱下,站到桑玫瑰面前,很優雅的擺了個邀舞的姿勢。

  「這位美麗的小姐,我有這個榮幸和你一起跳支舞嗎?」桑玫瑰訝異的揚起眉。

  「在這裡?」

  「思。J

  「可是……我不會跳舞。」

  「沒關係,我會帶你。」岳禹群一手輕攬住桑玫瑰的腰,另外一手則握著她的柔荑。

  「來,跟著我的步伐,當我左腳前進時,你的右腳要往後退一小步,對……這樣就對了……」岳禹群擁著桑玫瑰,兩人就在小公園的路燈下,跳起華爾滋來。

  「你跳得很好,接著來……轉圈……」他帶著她如蝴蝶般轉了一圈,她咯咯的笑了開來。

  「這裡是公園耶,我們竟然在這裡跳舞,要是等一下有人經過,一定會認為我們兩個是瘋子,哈。」

  「瘋子就瘋子,人生得意須盡歡嘛。」岳禹群一點都不在乎,他的心情好極了。「現在想像你穿著象牙白的蕾絲禮服,頭帶著美麗的皇冠,就像個公主般跟俊帥的王子一起共舞……」

  桑玫瑰很不給面子的噗哧一笑。

  岳禹群佯怒的瞪她一眼,「難道你對俊帥的王子有意見?」

  「不、不敢。」她還在偷笑,「我是對公主比較有意見。我從不妄想當個公主,但如果真要當公主,我比較想當拿寶劍屠龍救王子的公主。」

  「哈哈,好一個拿寶劍屠龍救王子的公主,我想,你應該是可以勝任的。」在他的心中,她就是個如此勇敢且堅強的女生。

  突然,天空飄起了小雨,綿綿的細雨在路燈的照耀下,像是漫天飛舞的細雪般。

  「我們現在……是在不浪漫的地方做著很浪漫的事。」岳禹群眼神柔和的望著她說。

  兩個人仰頭同看向飄下的雨絲,接著再相視一笑,在目光交會時,似乎有一朵朵粉色的小花正在兩人的心田中綻開……

  畢業舞會之後緊接著登場的,便是鳳凰花開時的重頭戲--畢業典禮。

  貴族學校正理高中的畢業典禮可說是冠蓋雲集,政府官員、企業家、明星通通齊聚一堂,就為了參加他們寶貝兒子、女兒的高中畢業典禮。

  岳禹群的爸媽也來了,他們當然是貴賓中的貴賓,而岳禹群的表現也的確給足了他們面子。

  他不僅是以全學年第一名優異成績畢業,甚至是各大活動獎項的囊括者。

  桑玫瑰的表現也不差,拿下全學年第二名,疼愛她的父親特地請假,穿著他衣櫃裡唯一的一套西裝來參加她的畢業典禮。

  典之後,她跟岳禹群將不再有機會碰面了,因為他即將前往美國讀書……思及此,桑玫瑰的心情就不免低落了起來。

  好不容易交到的朋友,卻將相隔兩地,下一次見面不知道是何時,桑玫瑰不禁想在今天找個機會跟岳禹群好好的道別,無奈他今天可是大忙人,除了要陪伴父母之外,還有好多的同學跟學弟妹搶著跟他合照留念,她根本連接近他的機會都沒有。

  今天過後,他們就會失去約定聯絡的管道,平常他們都是在學校約好週末的行程,然後在外頭碰面。

  貴族學生們人手一支的手機,她是沒有的,而岳禹群也不可能打她家裡的電話,萬一讓媽媽接到,恐怕會引起家庭風暴。

  看來也只能留下遺憾了……一直到離開學校前,她都未能跟岳禹群見上一面。

  畢業後,在進大學前的三個月假期中,桑玫瑰經由朋友介紹,去小型安親班打工,擔任短期的課輔老師。

  時間飛快,一個多月過去了,偶爾,桑玫瑰會想著,她跟岳禹群已經一個多月沒見面也沒聯絡了,不曉得他現在過得好不好?是不是已經起程到美國去了呢?

  一個家人都不在的夜晚,桑玫瑰下班後獨自買了便當回家吃,吃飽後看了一會兒電視,卻發現無聊的電視節目會讓人更無聊,於是她關掉電視,進房看書。

  「叮咚」,才一走進房間,門鈐卻響了。

  桑玫瑰走到大門前,從大門上的貓眼往外一看,訝異不已,此時在她家門口的人竟然是岳禹群!

  她連忙將門打開。

  「嗨。」岳禹群有些傭懶的笑著揚手跟她打招呼。

  桑玫瑰先是感到心驚膽跳,隨即想到今天家裡只有她一個人,她拍拍胸口,覺得幸運。她無法想像母親發現有男生到家裡來找她的情況,母親……對她,是很嚴厲的。

  「別怕,我知道你家人今天都不在。」岳禹群俊逸昀臉上有著異常的紅暈,呼吸吐納間有著微薄的酒氣。

  「你喝酒了?」

  「嗯。」岳禹群點點頭,他越過桑玫瑰看著她家小巧的客廳。「我可以進去討杯水喝嗎?」

  「進來吧。」桑玫瑰謹慎的看看左右鄰居有沒有人出來,隨即要他趕緊入內。

  「你怎麼知道我的家人今天都不在?」桑玫瑰到廚房為岳禹群倒了杯水。

  「今天是正理高中員工旅遊的日子,他們到南投去,三天兩夜。」想要上門來,當然得做些功課。

  「你還特地去查過啊。」岳禹群想要得知這消息並不難,但也是得特地去詢問過。

  「當然。」他喝掉杯子裡大部分的水。「因為想見你一面……想聯絡上你,還真難。」他知道她家管很嚴。

  桑玫瑰因他的話心漏跳了一拍。

  「你想見我?」

  「我們一個多月沒見了,難道你都不想跟我聯絡?不想知道我的近況?」岳禹群給了桑玫瑰一個「你很無情」的表情。

  她不知該如何回應,也不好承認說她的確很想知道他的情況,無奈沒有跟他聯繫的方式。

  「虧我真心把你當成好友。」他的口吻有些埋怨。「我明天就要起程去美國了,今晚丟下一群為我送別的朋友,特地跑來找你,你卻好冷淡……」

  「啊,真是對不住,我以為你早就到美國去了……」

  「桑玫瑰,你很沒良心。」岳禹群發出抗議。

  「那你要我如何補償呢?」她是真的覺得有些過意不去。

  「收留我一晚吧。」

  「啊?」

  他輕輕一歎,「我那些朋友不曉得從哪邊打聽到,我還是個處男,他們竟然在今晚花錢請了個金髮洋妞,說要讓我開葷,免得到美國之後被洋妞瞧不起。」

  桑玫瑰一臉錯愕。

  「我好不容易溜了出來,現在他們肯定到處在找我,就算我回家,他們也不會輕易罷休的。」

  「可是……你在我家過夜,不太好吧……」

  「我出入會很小心的,還有,不用特別幫我整理房問,我睡客廳沙發就好了。」

  「這樣……行嗎?」

  「當然行,你就別想太多了,像個小老頭一樣。桑玫瑰,很少看你這麼不果決,真不像你。」

  「你才是小老頭,瞧你全身都酒臭味……等等,你該不會喝了酒還開車到這來吧?」

  岳禹群點了點頭。

  桑玫瑰翻翻白眼。「那很危險耶。」這下子不收留他都不行了。

  「我去拿枕頭跟棉被,你今晚就留下來吧。」

  「謝謝你,玫瑰。」岳禹群很High的送給桑玫瑰一個飛吻。

  桑玫瑰皺起眉頭來,她覺得岳禹群好像怪怪的,他是喝了酒沒錯,但他的眼神和舉止卻感覺有些迷幻,跟喝醉酒的樣子有點差異。

  莫非是嗑了藥?不可能的,以岳禹群的聰明,他絕對不會碰毒品的。

  想不出個所以然,桑玫瑰只好把岳禹群的異常當作是喝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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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3-7-16 13:29:06

第4章(1)

  深夜,桑玫瑰被外頭傳來的一聲巨響給嚇醒,她從床上起身,連忙套上外套,擔心客廳裡的岳禹群是不是怎麼了。

  她走到客廳,只見岳禹群滿臉通紅並猛冒汗,而被子早被他踢到沙發下了,剛剛的巨響,應該是他的手不小心槌到茶幾所發出的。

  他似乎很熱,將身上的T恤都給脫掉了。

  桑玫瑰覺得不對勁,走近想喊醒他,卻被他一把給拉住,整個人就這麼趴在他裸露的胸膛上,而且毫無預警的,他的唇火熱的鎖住了她,舌頭長驅直入地撬開她的唇齒,她的初吻就在這莫名其妙的情況下失去了。

  岳禹群的吻一點都不溫柔,而是沒有節制的探索,一隻手甚至撫上她的胸脯。

  桑玫瑰一驚,連忙推開他,遷一推太倉皇失措,一巴掌不小心打在他的臉頰上,也打醒了他。

  「玫瑰?」他連嗓子都啞掉了。

  「對,是我。岳禹群,你是不是不舒服,我看你全身紅通通的,還是你起酒疹了?」

  「不……我想我不是起酒疹……該死的,我好熱……」岳禹群拭去額頭的汗。

  現在是夏天,氣溫的確是很高,但她已經開了客廳的冷氣啊。

  「不然我再把冷氣溫度調低一點。」

  「不,沒用的。」岳禹群像是想起了什麼,低低咒罵好幾聲。「我應該是被下藥了……」

  「什麼?」

  「我朋友八成在我的酒裡加了料。該死,我就知道那群傢夥什麼手段都使得出來,他們肯定有打賭,賭我今晚會不會脫離處男身份……」要不然也不會連這種賤招都使出來。

  「你的意思是說,你的朋友給你下了……春藥?!」桑玫瑰非常不敢置信。

  「大概,所以我才會渾身不對勁……」

  難怪她覺得他整個人怪怪的,但又不像是喝醉的樣子。

  「那現在怎麼辦?我還是送你到醫院吧。」

  「不,不用了,我朋友只是好玩……我忍一忍、睡一覺就好了,只是……」岳禹群苦笑。

  「只是什麼?」

  「只是你得趕緊迴避,進房間去把門鎖好,不管我在外頭如何哀嚎或懇求,千萬別開門,懂嗎?」

  桑玫瑰不是笨蛋,當然懂岳禹群話裡的意思,一張小臉微微紅了起來。

  「那、那我現在就進房間去。」

  「嗯,好女孩,快進去吧。」

  桑玫瑰回到房裡,將門鎖起,決定聽岳禹群的話,不理會在外頭的他,但越是不想理會,一雙耳朵卻更加在意外頭的聲響,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根本睡不著。

  隨著門外岳禹群痛苦的呻吟越來越大聲、越來越清楚,桑玫瑰確定自己根本無法在這種情況下入睡。

  她罔顧岳禹群的警告,再度走出房門,她甚至抱著一個想窪--處女膜這種東西在這年代已經不代表什麼了,她欣賞岳禹群,甚至他對她而言是特別的存在,如果能減輕他的痛苦,她願意……

  九月,正是各大學開學的時候,身為大學新鮮人的桑玫瑰結束工讀的工作,忙於新學期的準備。

  她必須讓自己忙一點,才不會想起一個多月前的那一夜。

  後來她還是不聽岳禹群的勸告,主動走出了房門,那時候他正在跟體內的慾望相抗衡,他痛苦的模樣她實在看不下去,決定主動投懷送抱……

  那一次的經驗實在稱不上美好,岳禹群被慾望所驅使,像隻猛獸般本能的行動,再加上兩個人都沒有性愛經驗,完全是靠平常聽來或看來的知識還有身體的直覺反應……

  而之後……由於岳禹群趕著赴美,他什麼也沒多說,只說大概一個多月後還會回台灣一趟,到時候他們再來詳談。

  其實沒什麼好談的,她不在意那片薄膜,更別說什麼要他負責任,一切都是她心甘情願的,他無須放在心上。

  她打算等岳禹群回來後,就這麼告訴他,只是在等待的期間,心頭難免忐忑,她總會想,岳禹群是怎麼看待他們之間所發生的親密事件。

  而就在開學的前一周,桑玫瑰胃老是莫名其妙的不適,她以為是因為最近太忙,飲食不正常所導致,所以她吞了幾次胃藥,但都不見改善,每天早上起床仍有思心感,吃飽也會胃脹氣。

  「我說玫瑰啊,你的胃還在痛嗎?」桑爸爸上班臨出門前,關心的問。

  「爸,沒事的,可能最近太忙,還有全新的環境也讓我有些壓力。」

  「晚上爸爸帶你去看醫生好了。」

  「爸,我不是三歲小孩,我會自己去看醫生的。」桑玫瑰知道父親只是擔心她。

  桑玫瑰跟父親的感情很好,但跟嚴厲的母親就比較不親近。她母親是個對家人跟自己要求都非常高的人,很少笑,覺得她自己的人生不如預期,好比嫁給了一個普通的公務員,不能讓自己的生活更好,得在私立高中做一個讓人使喚的低層員工。

  對於母親的埋怨跟不滿,桑玫瑰一直無法認同,但她終究是自己的母親,只能認真讀書,盡力達剄她的要求。

  最近她以優秀的成績從正理高中畢業,且甄試上國立大學,母親這幾個月對她的表現應該是滿意的吧,給她的笑臉也比平常多,就連弟弟也說,晚餐餐桌上的菜色變多變好了。

  父親得到她的保證之後就出門上班去了,母親此時從房間走出來,她也趕著去上班,臨出門前還交代桑玫瑰晚上要回來吃飯,因為她早上買了鮮魚,晚上要燉魚湯。

  看來弟弟還真是說對了,桑玫瑰不禁莞爾。

  不過一想到魚湯,她怎麼感覺胃輕微的抽搐了一下,還有一些些反胃呢?

  此時的桑玫瑰仍沒有想太多,一直到晚餐時刻,她回到家……

  當母親從瓦斯爐上將所燉的魚湯端上餐桌,那鮮魚摻雜著姜絲的氣味讓弟弟跟父親食指大動,但桑玫瑰的反應卻是--

  搗著嘴往廁所衝去,整個人趴在馬桶上大吐特吐。

  但她只是乾嘔或是嘔出酸水,感到非常的不舒服,她撫著胃,疑惑自己最近到底是怎麼了。

  然後,她突然整個人僵住,聰明的她想到……

  不,她根本不聰明,要不然她早該想到,她這個月的生理期似乎遲到了,她之所以會感到胃脹、嘔吐反胃是因為她有可能懷孕了?

  「玫瑰、玫瑰,你還好吧?」桑爸爸一臉擔憂的站在廁所門邊問。

  「我很好,爸,你不要擔心。」當下,她只能用謊言安撫父親,其實她自己也非常不知所措。

  她最擔憂的是,她或許可以瞞過父親,但精明且有懷孕經驗的母親……

  桑玫瑰一擡眸,驚見母親來到父親的身後,臉色凝重且難看,看來她最怕的事已經發生了,她原以為還可以再隱瞞一陣子的。

  「同任,你回去吃飯。」陳金鳳要丈夫回餐桌去。「玫瑰,你跟我進房來。」

  桑玫瑰跟在母親身後進到臥房裡,陳金鳳將門給關上,轉身,一臉嚴厲的瞪著她。

  「你懷孕了。」不是疑問句,而是肯定句。

  桑玫瑰知道隱瞞不了,默默的點頭承認。

  陳金鳳氣瘋了,一個箭步向前就甩了女兒一巴掌。

  「未婚懷孕,你要我跟你父親的面子往哪擺。」

  桑玫瑰搗著發疼的臉頰,低著頭,面無表情。

  「誰?是誰的野種?」桑玫瑰選擇沈默。

  她的沈默讓陳金鳳更為捉狂,「不講,你還敢不講,你自己都自身難保了,還想保護別人!」

  陳金鳳抓起桑玫瑰的頭髮,不顧她是懷有身孕的人,一把欲將她往地上摔,還好桑同任及時衝進來。

  「孩子的媽,不要這樣,不要太激動,我們聽聽玫瑰怎麼說,她這麼聰明這麼乖,怎麼可能……」桑同任不放心,躲在門外偷聽,一聽到老婆責罵女兒,連忙進來搶救。

  「你走開!」陳金鳳要擋在女兒面前的丈夫滾開。

  「別這樣,孩子的媽。」

  「她今天敢跟男人上床懷上小孩,就不要怕會被我打,我今天就要打死她,連同她肚子裡的孩子一起打死,免得丟盡我們桑家的臉。」陳金鳳從頭到尾在乎的就只有面子問題。

  桑玫瑰難過得躲在父親後頭,向來驕傲的她,此時也只能默默垂著淚。

  母親的話像一把又一把的利刃刺進她的心窩。對母親而言,女兒的死活沒有面子來得重要。

  「快說,你還不快說!肚子裡的孩子到底是誰的?!」陳金鳳捉狂的吼叫。

  桑玫瑰咬著唇。不能講,她決計無論如何,她都不會講的。

  「……你不說也沒關係,我想我知道孩子是誰的了。」

  陳金鳳是何等精明的女人,剛剛是因為太過生氣,歇斯底里的失去了判斷,她使勁抓住女兒的雙肩,雙眸發亮。

  「是不是岳禹群的?」她曾意外撞見過女兒跟岳禹群在校園某偏僻的一角見面,兩人似乎還相談甚歡,互動像是頗有交情。

  對於女兒的交友狀況,她一直掌握得很好,她不許女兒在大學畢業以前結交異性朋友,就算以後交了男友,對萬的家世背景也必須先行讓她評估過。

  總之,她絕對不許自己的一雙兒女脫離她的掌控。

  當時,陳金鳳看見桑玫瑰跟岳禹群在一起,之所以沒有出面制止,事後也沒有警告她,那是因為岳禹群不是尋常人,他可是人人望塵莫及的名門富豪之後,往來是有好處的。

  她之所以猜岳禹群有可能是女兒肚裡孩子的爸,實在是因為女兒的社交圈相當單純,她根本沒有異性朋友,除了岳禹群之外。

  桑玫瑰萬萬沒有想到,母親竟然會知道!

  她太過錯愕了,以至於忘記掩飾自己的震驚,而她一臉驚駭的模樣說明了事實。

  「果然被我猜對了。」陳金鳳得意的說。

  「不!不是,不是岳禹群的。」

  桑玫瑰的極力掩飾跟否認,反而讓陳金鳳更加的確定,此時陳金鳳就好像中了樂透大獎般的開心,但她不能表露出來。

  她緊抓桑玫瑰的手,「走,我們這就上岳家討公道去!」

  「不,我不要,我不去。」桑玫瑰極力反抗。

  「由不得你不去!」

  「媽,我求求你……」桑玫瑰聲淚俱下,甚至跪了下來。

  她不能去,當初對岳禹群「獻身」是她自願的,她從不求什麼,意外懷孕是她連想都沒想到的。

  她承認自己並非完全一點私心都沒有,她是喜歡岳禹群沒錯,就是因為喜歡,她沒辦法見他被藥物控制,如此的痛苦……可是她真的從沒想過要以此來要脅他。

  她很清楚母親勢利的性格,若真的到岳家去,肯定會鬧到不可開交。陳金鳳哪容得女兒反抗,她硬拖著桑玫瑰走。

  桑玫瑰邊哭邊乞求母親打消念頭。

  「金鳳,別這樣,玫瑰若不想去就不要去,你要顧慮女兒的心情啊。」桑同任心疼女兒,撥開妻子的手,要老婆別逼迫她。

  「桑同任,你到底是不是個男人,女兒被欺負,你怎還沈得住氣?!」

  桑同任並不認得岳禹群,也不清楚陳金鳳此時心裡所打的主意,他想了一下,覺得女兒確賞受了委屈。

  察覺父親的態度明顯放軟了,桑玫瑰懇求道:「爸,不要,我不要去……」

  「玫瑰,我們是為你好。」桑同任也加入遊說行列。

  最後,不管桑玫瑰如何哭求、如何抗拒,她終究被拖上了車,前往岳家。

第4章(2)

  今晚的岳家,熱鬧非凡。

  岳大山放下繁忙的醫院事務,早早就趕回家裡;何樂月則是下午就先行從學校返家,洗手做羹湯,只因兩個寶貝今天都從美國回來團聚。

  大兒子已經在國外讀了兩年書,而小兒子岳禹群則是今年將赴美就讀,前些日子他已先前往美國將一切手續辦妥,然後再回台灣整理行李,預計停留一星期左右。

  一家四口開心的享用了一頓溫馨和樂的晚餐。晚餐之後,大家移至客廳,傭人端來水果跟甜點,繼續那聊都聊不完的話題。

  「先生,外頭有人來訪,說是姓桑,桑先生。」大概快九點的時候,有傭人向前跟岳大山報告。

  岳大山想了一下,他記得今天已經回絕了所有訪客,而且他也不認識這位桑先生。

  「跟他說,今天家裡有事,不方便見客,請他改日再來。」傭人面有難色,「可是……」

  「怎麼了?」何樂月問。

  「他、他們有三個人,遺說是要來討回公道的。」傭人只好照實說。

  「討公道?」何樂月跟岳大山互看了一眼。

  「對,他們一直嚷嚷著不肯走。」

  「我出去看看好了。」

  岳大山才起身往外走,陳金鳳已突破重圍,一手拖著女兒、一手拉著丈夫的手衝進岳家。

  兩個傭人想阻止,欲拉他們出去,岳大山卻讓傭人退下。

  「請問你們有什麼事情?」岳大山確定他並不認得這位桑先生及他的家人。

  「玫瑰?」岳禹群很錯愕,他在魯葬的衝進他家的三人當中看到了桑玫瑰,她披頭散髮狼狽不堪,臉龐似乎有哭過的痕跡。

  他還想著這幾天要去和她談那一晚的事,她怎麼會弄成這樣跑來他家?

  「禹群,你認識他們?」何樂月問。

  「嗯,那個女孩是我同學。」

  「啊,我似乎有印象,她是這次畢業生當中獲得學業總成績第二名的學生吧。」何樂月仔細打量了下,對她的印象滿深刻的。

  陳金鳳見狀,連忙接話。雖然面對的是他們平常連接觸都接觸不到,所謂上流社會的人士,但她要自己鎮定點,反正她有籌碼在手,不用怕。

  「沒錯,我家玫瑰就是今年正理以第二名優秀成績畢業的學生。」陳金鳳驕傲的說,「不過這不是重點。我們今天來這可不是無理取鬧,而是要幫我們玫瑰討回公道。」

  「討公道?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岳大山一頭霧水,搞不清楚狀況。

  其實不只他,應該說全岳家的人都在狀況外。

  「他,岳禹群,欺負我家女兒,玫瑰的肚子裡現在已經有他的小孩了。」陳金鳳指著岳禹群,將爆炸性的消息說出。

  她這話一出,岳大山跟何樂月同時倒抽了口氣,岳禹群則是一臉不可置信的盯著桑玫瑰,但桑玫瑰卻連看他一眼的勇氣都沒有。

  桑玫瑰無助的緊握雙拳,咬著下唇,眼眶微紅,巴不得即刻消失在這世界上。

  她的指甲已經掐入肉中,應該疼痛的,可她卻像毫無感覺。岳大山跟何樂月同時看向自己的小兒子。

  「禹群……這是真的嗎?」岳禹群沒有回答,但他也沒有否認。

  他無法否認。他跟桑玫瑰的確有過親密行為,但他記得自己有做防護措施,那些對他下藥的朋友在當天塞給他好幾個保險套。

  為何玫瑰會懷孕……他懷疑的目光投向桑玫瑰。

  囡為在發生關係的隔天他匆忙的離開了,之後的狀況他根本一無所知。

  「岳禹群,到底有沒有,你說清楚!」

  何樂月動怒了,事關一個女孩子的清白,還有一條未出生的小生命,她再好脾氣也很難忍得住。

  岳禹群很不想承認,他突然覺得自己似乎掉進了一個早就設計好的陷阱裡,但他不得不開口。

  「我跟玫瑰……的確有過親密行為,不過她懷孕一事,我不知道也不確定。」

  真的有懷孕嗎?他非常的懷疑。就算真的有,那又是意外或是……動了什麼手腳?

  「你說那是什麼話,不確定?現在是怎樣,想不認帳嗎?岳院長、何理事長,你們在社會上可是有一定身份地位的人,要不是心疼我們家玫瑰……像我們這種小人物哪敢隨便上門來嚷嚷?」說著說著,陳金鳳哽咽了起來,「其實如果你們不打算認帳的話,我們也沒轍不是嗎?就算要鬥也鬥不過你們這種大戶人家……」

  何樂月一聽,連忙安慰陳金鳳道:「桑太太,你別這麼說,若玫瑰肚子裡真的懷了禹群的孩子……那我們岳家一定會負起責任的。」

  桑玫瑰冷眼看著母親以退為進的高招,張開嘴,想大喊這一切都是她自願,她沒想過要他負責,可最終她閉了閉眼,苦笑。

  她不是沒看到岳禹群一直投射過來的譴責目光,除了譴責,還有懷疑跟……鄙視。

  鄙視?!她桑玫瑰是如此的驕傲,就算家境不如人,也不曾讓學校裡那群狗眼看人低的貴族學生有機會看扁她,她要自己就算是鄙視,也是她鄙視他們,而不是自己被鄙視。

  但如今,她卻在岳禹群眼中看到了……

  她的心好似被挖了個大洞,空了,真的空了。

  「好,何理事長,今天有你這句話我就安心了,至於玫瑰肚子裡的小孩到底是不是令公子的,我想你問他應該是最清楚的。我們家玫瑰交友向來很單純,我們桑家的家教可是很嚴厲的,跟玫瑰走得最近的異性除了令公子似外,沒有其他人了,況且,玫瑰也已經承認了。」

  不!她什麼都沒有說,也沒有承認……桑玫瑰痛苦的瞅著母親,卻什麼也無法反駁。

  至於岳禹群那傷透人的鄙視目光……她試著去略、試著告訴自己,別在乎、別在乎、別在乎……

  不過短短幾天,桑玫瑰卻過著生不如死的生活。岳家處理的態度很快也很明確,隔日即約了她的雙親出去詳談。

  母親刻意隱瞞她詳談的結果,但從她喜孜孜的神情看來,岳家開出來的條件應該讓她非常的滿意。

  學校已經快開學,但桑玫瑰卻對上學失去了興趣,她連自己的未來都無法決定,又怎可能對校園生活有所期待呢。

  現在的她,只能任由母親擺佈,而肚子裡的BabY-…應該就只能看岳家人的決定。

  她躺在床上,無聲的淌著淚,手撫著肚子,向這個無緣且來錯時機的Baby道歉。

  她可以預期貪婪的母親對岳家所提出的條件,應該是一大筆金錢的補償,至於肚子裡的孩子則不在母親所關心的行列,也因此她肚裡孩子的生死將由岳家所掌握。

  那是多麼殘忍的一件事啊……

  岳禹群還年輕,岳家為了他的前途,絕對不可能要這個孩子,以岳家在社會上的地位,絕對不允許未婚生子。

  想到自己跟肚子裡孩子的未來,桑玫瑰眼裡流出更多的淚水……

  「叩叩!」聽到有人敲她的房門,桑玫瑰擦去淚水。

  「玫瑰,你在睡覺嗎?」

  是母親。

  「沒有。」

  「那你快出來吧,禹群來找你了。」她的聲音顯得相當雀躍,跟那天上岳家討公道時的口氣差很多。

  岳禹群?他來找她做什麼?現在的他應該巴不得掐死自己吧?

  她不想見他,他鄙視的眼神讓她徹底的感到絕望。

  但母親在外頭不停的催促著。

  「玫瑰,快點,別讓人家等了。」

  難道她現在連選擇踉誰見面的自由都沒有了嗎?桑玫瑰內心苦澀緩緩的從床上爬起,簡單的套上薄外套,頭髮也只是用手爬個兩下就算。

  她打開門,見到一臉雀躍欣喜的母親,而她的臉上卻是一點表情都沒有。

  「禹群就在外頭,我叫他進來坐,他也不要,真是太客氣了。」她不明白母親為什麼突然對岳家人這麼友善,是因為錢已經拿到了嗎?

  桑玫瑰往外走,拉開大門,果然見岳禹群一臉無奈的倚牆而站。

  他已經不若以往見到她就先給她一個開朗的笑靨。

  「我要跟你談談。」他說,神情冷漠。「別在這談。」

  桑玫瑰帶著他下樓,她走在前頭,他則跟在她身後一兩步的距離,他們之間不是能並肩行走的關係。

  來到對面的小公園,桑玫瑰心中滿是痛苦惆悵,上一回他們在這裡、在雨中相擁共舞的事,彷彿只是昨日的事……可現在他們再也回不到那個時候了吧。

  她怎麼整個人變得如此清瘦憔悴?不過幾日的光景而已……看著桑玫瑰,岳禹群擰起眉,真的嚇到了。

  他直覺想出口關心,但隨即想到現在兩人間的情況。

  他已決定不再將她當成好友,對一個心機如此沈重的女生,他應該保持距離,已經受過一次教訓,他也該學乖了,至於她變成怎樣,已經不關他的事。

  「你想說什麼?」桑玫瑰一直迴避岳禹群的目光,因為她不想再從他的眼神中看到對她的敵意跟鄙視。

  但在岳禹群看來,只認為她是心虛,不敢直視他。

  「這是不是你一開始就設好的局?讓我掉入陷阱當中,灰頭土臉卻脫不了身。」

  「局?什麼局?」桑玫瑰一臉困惑。

  「從我們認識開始,你就處心積慮的想要達成今天這樣的結果,對吧?」所以佯裝討厭他、佯裝對學校裡所謂的貴族學生嗤之以鼻,刻意製造在他心中獨特的印象,但終究她還是跟那些妄想攀上高枝的女生一樣,自己投懷送抱,甚至設計懷了他的孩子……

  桑玫瑰聽了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她先是微仰望著天,忍住即將奪眶而出的眼淚,然後才正視岳禹群的目光。

  她該為自己辯解嗎?她想為自己辯解,但說了有用嗎?他會信嗎?不,不會的,沒有用的……

  「你說對了,一切都是我精心布的局,怪只怪你太笨。」她桑玫瑰是多麼驕傲,豈能容忍自己被最在乎的人誤解、被指責?可她不要軟弱的求他相信,就讓他這麼以為吧,她什麼都無所謂了。

  岳禹群真的沒料到桑玫瑰會這麼大方的承認,原本因她痛苦笑容而生起的心疼和一絲信任,瞬間被怒火取代。她就跟她的母親一樣,充滿令人憎恨的心機!

  他滿是恨意的怒視著桑玫瑰,怨她讓自己陷入泥沼之中。

  「別以為我會讓你如願……就算你嫁進我們岳家,也只是有名無實而已!」

  嫁進岳家?!什麼?是她聽錯了嗎?「嫁?我沒有要嫁給你!」

  岳禹群嘲諷的說:「別假裝了,這不就是你要的嗎?」

  不,她什麼都不要!桑玫瑰心頭在吶喊著。

  難道這是母親提出來的條件,要她嫁入岳家?莫非她連自己的整個人生都得賠上,真的只能讓別人來決定她未來的路?!

  桑玫瑰無助的坐在小公園的椅子上,連岳禹群何時離開她都不曉得。

  他的確是該火大,畢竟他得為此賠上自己的婚姻,但她何嘗不是,她才十八歲……桑玫瑰欲哭無淚。



引言 使用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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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3-7-16 13:30:00

第5章(1)

  兩天後,桑玫瑰跟岳禹群在雙方家長的見證下,隱密的完成結婚儀式。婚後不到兩個小時,岳禹群即飛往美國紐約,繼續他的學業及早定好的人生規劃。

  而桑玫瑰是在婚後才知曉,「結婚」並不是陳金鳳對岳家提出的條件,她母親要的只是錢--一千萬換她肚子裡的小孩。

  但岳家兩老卻認為,不該用金錢來衡量一個小生命,他們會拿出一千萬當作聘金,也就是說,他們希望她能嫁給岳禹群,然後生下小孩,讓小孩有一個身份。

  陳金鳳當然歡喜,因為這樣她不僅能拿到錢,還多了個有頭有臉的親家,何樂而不為。

  發現每個人都任意安排她的人生,桑玫瑰受不了了,認為她不該繼續傷心且任人擺佈下去,她也不想母親靠著她還有肚子裡的小孩對岳家人予取予求。

  於是她找上了她的公婆,因為她認為他們是目前唯一有能力給予她幫助的人。

  就在結婚後的一個禮拜,桑玫瑰也飛往美國待產,不過她前往的城市是洛杉磯,正好跟岳禹群一個在東、一個在西。

  數個月後,她產下一名男嬰,取名為念恩。

  岳家兩老親自飛到美國來陪她生產,並為她安排後續的生活,她決定回到校園繼續唸書、就業,岳家兩老也相當支持,只是沒想到,在異鄉這麼一待,等她再踏上台灣這塊土地時,竟然已經是十二年之後了……

  「開花的樹」位於台北市信義區一棟嶄新且設計新穎的辦公大樓內,它是一家標榜創意跟藝術相結合的設計公司,主要走的是室內設計跟家居擺飾設計兩大路線,在剛營運短短幾年間,即在台灣創意設計界打下知名度,生意絡繹不絕,業績逐年上揚。

  公司的三位創立者,是在紐約唸書時同校的學長學弟,他們在台灣均為名門之後,卻不想受家族庇護,而堅持獨立創業。

  這三個人分別是--

  岳禹群,「開花的樹」總經理兼業務部經理,今年三十歲的他長相陰柔俊美,皮膚細緻得令人稱羨,睫毛彎翹到讓人嫉妒,是個讓女人在他面前也會自歎不如的美麗男人。

  藍曜,「開花的樹」的副總之一兼室內設計部門總監,二十八歲,身材精幹結實,留著性格胡碴,穿著時尚有品味。另一半是公司的總機小姐,駱曉花。

  姜青風,「開花的樹」副總兼創意設計部門總監,二十九歲,三人當中較寡言的他被稱為「無所謂」或「都好」先生,他所在乎的只有他的創作還有新婚老婆,花艷艷,其餘的一切都好談。

  三人當中,又以岳禹群為「開花的樹」的靈魂人物,他的年紀最長,戀愛經驗又豐富,常擔任兩位學弟兼好友的愛情顧問。

  不過風水輪流轉,當藍曜跟姜青風都已經尋覓到生命中的最愛時,換他過到感情困擾了。

  岳禹群很少在辦公室呈現發呆狀態,但今天當藍曜踏進他的辦公室時,他甚至一無所知,逕自望著前方發愣著,藍曜頗意外的伸手在他面前揮了揮。

  一樣沒反應。

  隨後,姜青風也踏進岳禹群的辦公室,見了這情況他挑高眉,無聲的問藍曜--這是怎麼一回事?

  藍曜聳肩攤手,表示他也不清楚。

  兩人心想怪了,很少看到岳禹群魂不守舍的模樣,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

  好一會兒,岳禹群才回過神來,卻見兩位好友站在辦公桌前盯著他看,嚇了他一跳。

  「你們什麼時候進來的?」

  「已經進來裉久了。」藍曜回答。他跟姜青風兩個超過一百八十公分的大男人站在他面前好幾分鐘,他竟然可以視而不見,真是厲害。

  「發生了什麼事?你似乎不太對勁。」姜青風關心的問,跟藍曜兩人拉來椅子落坐。

  「是朋友就說出來聽聽,讓我們幫你一道解決。」藍曜也說。

  「其實也沒什麼,就是我老婆突然從美國跑回來說要跟我離婚,而那態度讓我非常的不爽……」

  「等等,你說什麼?老婆?」藍曜跟姜青風異口同聲喊道,不敢置信。「是我們聽錯了嗎?你結婚了?什麼時候?」

  他們兩個實在太訝異了,張大了嘴,下巴都快掉了。

  岳禹群給了他們一個「何必大驚小怪」的表情。

  「我還有一個快滿十二歲的兒子。」他加碼爆料,這下子藍曜跟姜青風的下巴都收不回去了。

  「這、這……你是在開玩笑吧?」岳禹群有時候還滿風趣的,喜歡說些有的沒有的逗大家開心……

  「我很正經。」他現在才沒心情拿這種事開玩笑,光是回想被桑玫瑰「要求」離婚時的鳥氣就夠嘔了。

  「那、那你是說真的嘍?」藍曜跟姜青風都結巴了。

  有老婆,還有一個這麼大的兒子……他們認識岳禹群這麼多年,怎麼從沒聽他提起過?

  當初公司流傳著他已婚的事情時,他們還嗤之以鼻,覺得這個謠言太扯了,其他員工見他女友一個一個換,也從沒見過所謂的總經理夫人,久了也就不相信……沒想到居然是真的?!

  「我沒事幹麼拿這種事騙你們。」藍曜算了一下,兒子都快十二歲了,那麼岳禹群不就是在……

  「你高中畢業就結婚了?」

  「對,怎樣,夠早婚吧。」

  藍曜跟姜青風乾笑兩聲。然後開始回想大學時期,三個人把妹跑趴那段瘋狂荒唐的日子……原來那時候岳禹群都是頂著已婚的身份啊。

  現在想想,他們這兩個「共犯」還真是罪過。

  其實不只大學時期,回來台灣後,能言善道且容貌俊帥的岳禹群身邊也從來不缺女人。

  最新一位的紅粉知已是某女性雜誌的總編輯胡盈靈,長得漂亮又知性、行事作風乾練,完全是岳禹群欣賞的類型,他們甚至以為,她會讓已經三十歲的岳禹群從此定下心來。

  可這消息令大家跌破眼鏡,岳禹群不僅真的已婚,還有個兒子,那麼他這些年不就……全在搞婚外情?!

  藍曜跟姜青風有種快要昏倒的感覺,要是讓他們的另外一半知道的話,恐怕對岳禹群的好印象會從此消失殆盡,而他們也會受牽連。

  「你老婆一直不在台灣?」

  「事實上,從我們登記結婚以後就沒再碰過面。」

  藍曜跟姜青風再次同時無言。這是什麼樣的夫妻啊?!有名無實?各玩各的?呃,總之,這一切實在太難理解了。

  「如果真是這樣,那離婚也好。」長達十二年沒見面的夫妻……保留這婚姻關係有何意義?藍曜是這麼覺得。

  姜青風也贊同。

  「我沒說不離。」岳禹群依舊有自己的堅持。

  「那你在心情不好個什麼勁?」姜青風真的搞不清楚他腦袋裡在想些什麼。

  「你不懂,我是不能接受她提出離婚的那種態度!」想當年,他可是百般不願的在父母逼迫下娶了她,如今她卻開口喊離就離,哪那麼簡單。

  「她提出很多條件嗎?」好比鉅額的贍養費?或是一大堆無理的要求?

  「不,她什麼條件都沒有,兒子也歸我,她只求離婚。」

  「那……這樣還不好嗎?」藍曜跟姜青風異口同聲的說。

  「非常的不好。」岳禹群瞇起眼,將手中的咖啡一飲而盡。「我岳禹群可不是那麼好打發的。」

  藍曜跟姜青風勸岳禹群別那麼想不開,女入提離婚卻一點條件都不提,這是再好不過的了,他可千萬別再拿石頭砸自己的腳。

  只是他聽不下去,因為他的男性自尊遭受嚴重打擊,他已經決定拉桑玫瑰一起來攪亂這池渾水,看來……

  以後的日子,是剪不斷、理還亂嘍。

  聽完岳媽媽提及岳禹群不打算果決的答應離婚,桑玫瑰的情緒頓時複雜起來。

  但她讓自己的感情跟理智很清楚的劃出界線,她並沒有急著跟岳禹群聯絡,反倒在這一個禮拜全心全意地投入醫院的工作,門診、手術、會議、交流……她把自己的時間排得滿滿的,沒有多餘的時間去思考離婚這件事跟岳禹群這個人。

  第二個禮拜她也如法炮製,一直到週末,她才終於冷靜下來,再次撥了電話給岳禹群,並約好見面。

  結束通話後,桑玫瑰握著手機坐在客廳沙發裡,若有所思。

  岳念恩這時從房間走了出來,看到媽媽這模樣他就知道媽媽又在想什麼了。

  他先走進廚房替自己倒了杯鮮奶,再回到客廳。「媽咪,聽奶奶說,那個人不願意跟你離婚?」

  桑玫瑰瞪兒子一眼,「怎麼可以叫他『那個人』,他是你爸爸。」怎麼老是糾正都不聽啊。

  「隨便啦。」

  岳念恩的說法更讓桑玫瑰翻白眼。親生爸爸還有隨便的喔,但她也懶得說他,念恩會如此,岳禹群多少也要負些責任。

  「他不是不願意離婚,我想,是多少有些不甘心吧。」

  「不甘心?是媽咪的態度不夠謙卑嗎?」岳念恩以小大人的姿態,分析得頭頭是道。「男人喔,肯定受不了被女人以強勢的態度說要離婚。」

  「你才幾歲?這想法是打哪來的?」

  「書上都有寫。」

  「念恩,你都看些什麼書啊?」桑玫瑰感覺太陽穴有些疼痛,有個太過聰明的兒子其實還挺傷腦筋昀。

  「我什麼都看啊。」

  「下次看書前也請挑一下適不適合你。」桑玫瑰也只能如此告誡。「還有,我的態度一點都不強勢,所以我不知道他在不甘心什麼,為何不果決一點答應離婚?」

  其實這話桑玫瑰說的有點心虛。

  那天她對岳禹群的態度……呃,好像有點強勢,像是要跟人家談判似的,但這也不能怪她,那時候她緊張得要死。

  十二年不見,尤其他們見最後一面時,彼此鬧得非常不愉快,而且她確定岳禹群是非常怨恨她的。

  在那樣的情況下,叫她如何抱持平常心跟岳禹群見面?繃著一張臉也是正常的。

  若念恩說對了,岳禹群就是因為對她的態度大大的不悅、不爽,才進而拒絕離婚?!難道,真是她自己搞砸了嗎?

  「媽咪,你應該讓他覺得,你跟他必須離婚是一件很遺憾的事。」

  桑玫瑰皺起眉頭深思。讓岳禹群覺得她跟他離婚是一件很遺憾的事……好吧,她會盡量做到的,只要他點頭答應離婚。

  岳禹群跟桑玫瑰第二次碰面,地點是岳禹群決定的,他要掌握一切的優勢,不讓桑玫瑰再佔上風。

  他們約在某間日式料理店的高級包廂裡,岳禹群特地提早到,並點了一桌豐盛的懷石料理。

  當桑玫瑰抵達時,坦白說,她有些傻眼,她沒打算坐下來跟他一起吃飯的,只希望將話說完,達成共識後,親眼看到岳禹群簽字同意離婚。

  「愣在那裡做什麼?快坐下來吃飯,你該不會已經吃過晚餐了?」

  「是還沒。」她本打算事情結束後再買便當回家吃的。

  岳禹群再次請她用餐,接著便自己不客氣的開動了。

  一桌子美味的料理讓忙了一整天的桑玫瑰感到飢腸轅轅,既然有人要請客,那麼她就不客氣了。於是她坐了下來,開始享用美食。

第5章(2)

  當桑玫瑰開始用餐時,岳禹祥已經有幾分飽了,他緩下動作來靜靜的觀察她。

  這便是他的用意,先靜下心來觀察敵情,免得待會兒談判的時候又落於劣勢。

  可是不看還好,這一看卻越看越入迷……

  上一回沒能看仔細,這一次才發現她褪去了青澀稚嫩模樣後,整個人增添了幾分成熟跟自信美。真不懂為什麼她明明已經是熟女,肌膚還是跟高中一樣吹彈可破,而且從這麼近的距離看來,她根本未施任何脂粉。

  他從不否認桑玫瑰是個美女,以前是,現在也是。

  她身上穿著簡單利落的粉嫩色系襯衫,搭上灰色八分褲及低跟魚口鞋,整個人充滿自信與精神。

  完蛋了……岳禹群發現,桑玫瑰根本就是他的菜,他所欣賞的女人類型,桑玫瑰完全符合。

  十二年前他或許還不知道自己所欣賞的是何種類型的女人,但現在他可是非常清楚的。

  他所交往的女人類型幾乎都差不多,知性、專業、美麗且幹練,就跟現在桑玫瑰所展現的形象一樣。

  不對、不對,桑玫瑰應該一點專業形象都沒有,她是個依賴他們岳家給予的金錢在家帶小孩的家庭主婦……這是岳禹群自己認定的。

  桑玫瑰並沒有被美食牽引太多心思,她急於想解決離婚一事,大概吃了五分飽便停筷了,然後她發現岳禹群正盯著她盯到出神。

  她輕咳了幾聲,岳禹群趕緊回過神來。

  「這個……關於離婚……」不能強勢,要讓他感覺她對於兩人離婚是感到遺憾的……桑玫瑰謹記兒子的提醒。

  「嗯?」岳禹群挑高了眉,「我還沒簽字。」

  「我知道。」念恩的話真難做到,她其實比較想逼問他,為何不簽字。

  「不問我為什麼?」他總感覺今天的桑玫瑰……跟那一天的她不太一樣,態度好像稍微收斂了些。這樣也好,他可趁機進攻,殺她個片甲不留。岳禹群已經做好萬全準備。「如果你願意說的語……」岳禹群笑著跳過這個話題,顯然不願意說。

  談判時絕對要讓對方心頭始終存著疑惑,事情不可完全講開,否則就不好玩了。

  「你想離婚,是因為急著尋覓第二春,嫌我拖住你太久?」他笑問,「還是說,第二春早就在等你了,所以你才一飛回台灣就馬上跟我提離婚?」

  桑玫瑰很不喜歡他這試探性的問題,這算什麼?想查分居十二年的老婆有沒有搞外過、給他戴綠帽嗎?!

  心中像是有把火莫名的冒起,原本想抱持著比較柔順、不強勢態度的念頭,此時早就跑到九霄雲外。

  她冷冷反擊,「我這是為你好。你應該也滿急著離婚吧,一直被我這有名無實的老婆拖著,你那些在外頭的紅粉知己不會抗議嗎?」

  此話一出,兩人的視線在半空中無聲的碰撞交會,彷彿發出滋滋的聲響,看來火花已經形成。

  「我的紅粉知己從來不在乎名分,在一起快樂最重要,婚姻跟笑話差不多,我們就是最好的例子。」他仍很在意,認為當初被設計,掉入陷阱當中。

  「既然你覺得我們的婚姻是場笑話,那何不乾脆一點,把名字簽一簽將這場笑話結束掉。」

  「我、偏、不。」岳禹群痞痞的說。

  既然已經知道她急著離婚是因為想尋覓自己的幸福,那麼他……當然更不可能那麼乾脆就答應離婚!

  十二年前被設計的鳥氣跟委屈,今日他就要全宣洩出來。

  桑玫瑰花費很大的力氣才得以壓下心頭的怒火,她試著心平氣和的開口,「你到底要怎樣才肯答應離婚?」

  「讓我想想看喔……」岳禹群得了便宜還賣乖,只手撐著下頷,佯裝認真的思索。

  見桑玫瑰那雙美麗的鳳眼像是快噴出火來,他心情好得很。

  「離婚的話,我是不會給你任何一毛錢的,你要如何過活?」

  「我如何生活你不必管,你放心,我說過找不要贍養費,以後也不會跟你要錢。」

  「那真是太好了,不過,就當我這個作丈夫的想要關心你,你離婚後可得自己養自己,你行嗎?」

  「我有份工作,應該還能養得活自己。」

  「你有工作?是做什麼的?」對了,媽好像說過她有工作。岳禹群有些好奇,她高中畢業就到美國產子、帶小孩,他懷疑她可以找到什麼像樣的工作。

  「我是個醫生。」

  「醫生?」他提高音量,不敢置信。「你是個醫生?」他又問了一次。

  「對,外科醫生。」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不相信,桑玫瑰心緒有些複雜。

  岳禹群相當的錯愕……他沒有料到,桑玫瑰竟然是個專業的外科醫生!他實在太小看她了,而且這也大大的顛覆了他對她的既定印象。看來在這十二年裡,他們都有所改變,而桑玫瑰的改變甚至更甚於他。

  他對她感到萬般的好奇,內心更莫名生起一個想法--想要更進一步的瞭解她。

  「也許我們可先『試婚』。」岳禹群提議說。

  「試婚?」桑玫瑰一頭霧水。

  「對,我僻先住在一起看看,然後讓我評估要不要跟你離婚,想想我們結婚十二年卻從沒同居過,趁這個時候試婚,也許就可以確定我們的確不適合,屆時我就會簽字離婚了。」

  荒謬!真是荒謬至極!

  她有聽過為了適應婚姻生活而提前試婚,但從沒聽過離婚還可以「試婚」的,這分明是刁難!

  「若我不答應呢?」岳禹群聳聳肩,「那就繼續維持現況。」

  反正對他來講,沒差。桑玫瑰咬著牙思索片刻,下了決心。

  「好,我答應你。但必須要有期限,只能試三個月。」岳禹群其實沒料到他會答應,頓時有些錯愕。

  不過既然這提議是自己說出來的,他也不好否決。同居三個月對他來講不痛不癢,但對桑玫瑰來講可末必。

  「好,就照你說的,為期三個月。」岳禹群說完後,發現自己竟有一絲的期待,真是怪了……

  週末,岳禹群拎個簡單的行李便往桑玫瑰在台北的落腳處去,其實他們住的地方還挺近的,開車不用二十分鐘。

  而今天他也將跟他那從未見過面的兒子,岳念恩,見第一次面。

  岳念恩本來跟桑玫瑰一起住,但因為岳禹群要搬過去的緣故,他將會先回岳家陪爺爺奶奶。

  「嗨,你就是念恩?你好。」

  按了門鈐,開門的是個戴著黑框眼鏡的小男生,長相跟他有幾分神似,岳禹群很自然的打了招呼。

  「你不用勉強自己喊我爸爸,若你真的喊了,我也會挺尷尬的。」搶在岳念恩發言前,他先將自己的立場說明白。

  「雖然我們有血緣關係,但我們從未見過面,講難聽點,還真的跟陌生人沒兩樣,不如就讓我們從朋友開始當起,一對年紀有點差距的朋友,你覺得如何?」

  「當然好。」岳念恩心情大好。沒料到「那個人」竟如此上道,沒有強迫他非喊他一聲爸不可,比起來,媽咪顯得八股多了。

  他主動伸出手,岳禹群先是拍了他的手一下,隨後兩人的手交握,這男人對待男人的方式當場令岳念恩替他加了不少分。

  「媽咪,你老公來了。」岳念恩轉頭對屋內喊道,他的話讓岳禹群莞爾一笑。

  沒多久,桑玫瑰出現了,今天的她打扮很居家,棉褲加Polo短衫,長髮也紮在腦後。

  她瞇著眼仔細打量,似乎嗅到這一大一小兩個男人間起了什麼變化,但她還來不及問,岳念恩的手機便響了。

  「爺爺奶奶到了,那我先走了。」岳念恩回身拿起他擱在門邊的行李,然後親了親他心愛的媽咪。

  「媽咪,掰掰。」之後再轉頭看向岳禹群,「朋友,祝你們相處愉快,可別水火不容到想把對方撕裂了。」

  說完祝福的話,岳念恩揮揮手,心情愉悅的離開了。

  「朋友?他喊你朋友?」桑玫瑰錯愕不已。

  「嗯,總不能一開始就要他喊我爸爸,瞧第一限見到他的表情就知道他百般不願意。」岳禹群瞅了桑玫瑰一眼,「你該不會逼他得喊我爸爸吧?這怎麼可能,十幾年來從未對他付出的人,一下子要他承認是自己的父親,換成我,我也會抗拒的。」

  桑玫瑰皺皺鼻子,不得不承認岳禹群說得對,但也相當在意他似乎花短短幾分鐘就收服了兒子的事。

  唉,她是在吃什麼醋啊,桑玫瑰笑自己那莫名的惆悵。這一趟回來,本來就是要念恩跟父親相認的,他們處得好,不就是她想要的嗎?

  而且眼前她該面對的煩惱,應該是岳禹群這個大麻煩,而不是念恩。

  她收拾起情緒,對岳禹群說:「既然你已經搬進來了,那麼有些生活公約必須先跟你提醒。」

  「請說。」

  「你睡念恩的房間,那個房間不是套房,所以你必須使用外頭的衛浴,但請你注意浴室整潔以及洗完澡後的穿著,因為這裡可不是只有你一人居住;另外,我不會幫你準備餐點,想吃什麼請自己弄,若三餐都外食更好,這樣我就不用擔心你會把家裡弄得很髒亂。最後,最重要的一點是,不可以帶女人回來過夜,若違規的話我會要你馬上搬出去!」

  對於桑玫瑰落落長的管家婆公約,岳禹群莞爾一笑。「聽你講完以後,我還真想馬上搬走。」

  桑玫瑰愣了一下。他這是在嫌她囉唆嗎?「請便,但請先將離婚協議書籤好。」她臉色難看。

  「呵呵,開個玩笑而已,別那麼嚴肅。」岳禹群故作思忖了下才說:「不過不能帶女人回來這一點……可能有點難遵守。」

  桑玫瑰憤怒的握拳。

  他看到桑玫瑰很直接的反應,發現她還真不像他以為的心機女,跟高中剛認識她那時一模一樣,真誠又直率。

  這樣子逗她,其實還挺好玩的。

  「在我原本的住處,每週三、六都會有鐘點清潔工過來幫我打掃家裡,但既然我要暫時住在這裡,我應該會請那名清潔工過來這邊幫我打掃,收收髒衣服回去洗。不曉得你對女人的定義為何?四十幾歲的女清漯工到底該算是女人呢?還是歐巴桑?」

  桑玫瑰火大的道:「算女人,所以不準進來!請你自己打掃,自己洗衣服。」

  喔喔,看來他惹惱她了,可岳禹群還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那我只好明天打電話問家事公司有沒有男性清潔工,女人不能進來,男人應該就可以了吧。」

  桑玫瑰臉色鐵青,沒有答腔就往房間裡走去。

  望著她僵硬的背影,岳禹群忍著笑喊道:「沒答話就表示你默許了。」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3-7-16 13:30:49

第6章(1)

  和桑玫瑰同居一個禮拜以來,兩人可說是相安無事。呃,當然這是岳禹群片面的想法而已,所謂的無事,是因桑玫瑰總是早出晚歸,就算在家裡,也都待在自己的房間裡,她始終避著他,兩人才可以「相安無事」。

  自己的父親就是醫生,岳禹群知道醫生都很忙,可是桑玫瑰也未免太忙了吧!

  瞧她每天都比他早出門,比他晚回家,而且從夜裡所聽見的聲響判斷,她甚至比他還晚睡。

  她一天應該睡不到五個小時吧,這樣身體怎麼受得了呢?岳禹群突然發現自己對桑玫瑰的好奇已經大到自己無法控制。

  他想要知道這十二年來,桑玫瑰到底是怎麼過的,她在美國的生活狀況到底如何?他之前一直認定桑玫瑰在美國過著少奶奶般享受的生活,可如今看來並不是這樣。

  而現在唯一能給予他答案的,就是這幾年一直跟桑玫瑰有聯絡,且一年會數次飛往美國探望孫子的雙親。

  今天他就是特地到醫院來找父親,想要問個明白。

  走進醫院,他直接來到電梯前,按下按鈕,等著去樓上的院長室。

  不一會兒,電梯門開了,岳禹群往旁邊挪了一步,先讓電梯裡頭的人出來。

  電梯裡走出兩名穿著白色長袍的醫生,一男一女,他們邊走邊熱切的討論著病例。

  岳禹群原先並沒有特別注意,就跟平常人一樣,無意識的多瞄一眼剛經過你身旁的人,而他適才發現那位穿著白袍的女醫生竟然是桑玫瑰。

  桑玫瑰敏銳的注意到有道視線投射在她身上,她停下跟同事的討論,扭過頭去,接著皺起眉來。

  「桑玫瑰,你沒跟我說過你是善裕的醫生。」在父親的醫院裡遇到桑玫瑰,岳禹群有些意外。

  「我在哪裡工作應該不需要跟你詳細報告吧。」

  這也沒錯,不過在毫無心理準備的狀況下,看到桑玫瑰穿著醫生白袍的專業模樣,他得承認,自己的心跳好像不小心少跳了一拍。

  桑玫瑰也很意外會在醫院裡看到岳禹群,但隨即想想,善裕可是岳家的醫院,他出現在這裡也是正常的。

  「桑醫生?」跟桑玫瑰同行的男醫生不解眼前的情況,他出聲喚桑玫瑰,提醒她,他們還有重要的會議要進行。

  「喔,好。」桑玫瑰應了聲後轉頭對岳禹群說:「若沒事的話,我先走了。」

  一直到桑玫瑰跟同事走遠,岳禹群才收拾好心頭複雜的情緒,搭電梯上樓進入院長室。

  「你怎麼來了?我正好餓了,我一點鐘還有個會議,我們就別出去吃了,到樓下的餐廳解決吧。」岳大山看到兒子進來,便將正在看的卷宗闔上,起身說:「走吧。」

  他率先往門口走去,回過頭卻發現兒子沒跟上,還呆愣在原地。

  「你在想什麼?都出神了。」岳大山覺得好笑,他很少看到聰明機靈的小兒子露出這種失神的模樣。

  岳禹群回過神來,看著父親,訕訕的說:「爸,我實在很難想像桑玫瑰竟然會成為外科醫生。」

  岳大山失笑道:「為什麼很難想像?玫瑰不僅是醫生,還是個非常優秀的醫生,要不然我也不會特地情商,力邀她回台灣擔任一年的客座外科醫生了。」

  「我還是很難想像……」

  「兒子,你一定要在這個問題上打轉嗎?我很餓了。」岳大山覺得很好笑。玫瑰是個醫生的事實,怎麼感覺給兒子很大的打擊似的。

  岳禹群只好先閉嘴,和父親走了出去,父子倆搭電梯到地下室的餐廳,各點了份套餐,岳大山吃得津津有味,岳禹群卻食不知味。

  他真的想不透……

  一直以來,他對於桑玫瑰的印象都定義在為了嫁入豪門,而使計設計他的心機女。他們結婚,爸和媽給了她一千萬的聘金,並且安排她到美國待產、生下念恩,照理說,她應該從此過著無憂無慮的貴婦生活才對,怎麼會……

  「禹群,我怎麼覺得『玫瑰是個醫生『這個事實讓你很不能接受?」岳大山早吃飽了,卻見兒子沒吃幾口。

  「我的確很難接受。她生下念恩之後,應該可以過著不愁吃穿的富裕生活,而且這不就是她想要的嗎,但她怎麼會……」

  「怎麼會在生完小孩之後又跑去讀醫學院,找自己麻煩,最後還成為一個忙碌的外科醫生,自食其力對吧?」岳大山幫兒子把話接完,微微一笑,補充說明,「玫瑰是個聰明又認真的孩子,她在醫學院的成績可是名列前茅,許多我的同學,也就是玫瑰讀醫學院時的教授,對她可是讚譽有加。」

  「嗯……」桑玫瑰的聰穎跟認真,他很清楚,也見識過。

  岳大山望著兒子的表情想了想,知道為何兒子這麼震驚了。

  「禹群,顯然你對玫瑰有很大的誤解,你一直以為她嫁進我們岳家並生下念恩,從此以後就可以享福當個少奶奶?」

  「不是這樣嗎?當初我們可是給了她一千萬,還有她陸續所提出的要求……」

  「我們的確給了一千萬,但那全都讓玫瑰的母親收去了。至於玫瑰後來提出的要求……與其說那是要求,還不如說是交換條件,那孩子懇求我和你媽務必幫她這個忙。」

  「懇求?」岳禹群不認為驕傲的桑玫瑰會懇求別人,尤其……她當時不是已經獲得勝利了嗎?

  「對,她的姿態低到幾乎是哀求了,看得我跟你媽都心疼死了,唉。」回想玫瑰當時跪在他們面前,說什麼也不肯起身的樣子,他就忍不住鼻酸。

  岳禹群皺起眉頭來,怎麼爸所說的跟他所以為的都不一樣?

  「總之,那孩子將我們當恩人看待,對我們非常的尊敬跟尊重,雖然我們比較希望她能夠當我們岳家真正的媳婦。」岳大山語氣有滿滿的遺憾。「她後來開始工作賺錢後,堅持要將我們先支出的學費還給我們,我跟你媽不肯,但她非常的堅持……玫瑰喔,什麼都好,就是太固執。」

  岳大山瞅了兒子一眼,「你們兩個都一樣,都太固執,只看得見自己想看的,哼,也不想想都已經三十歲了,還跟十八歲時一樣的拗。」

  父親的訓言,岳禹群不敢反駁,而那一番關於桑玫瑰的話語,則是他所不知道的過往,也是他一直誤解的過往,給了他強烈的衝擊,而那份衝擊在心裡翻騰又翻騰,讓他此時的情緒好複雜……

  當晚,岳禹群正好跟現任女友胡盈靈有約,兩人在胡盈靈的高級單身公寓裡,邊品紅酒邊欣賞音樂,但他卻顯得心不在焉,他心裡所想的,還是中午時父親的那一番話。

  「哎唷,禹群,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她有些微怒的輕拍岳禹群的胸膛,就算她心胸再寬大,也難忍男友一整晚心根本不在的事實。

  「抱歉,盈靈,我正被一些事情困擾著。」

  「喔,什麼事呢?不能說出來聽聽嗎?」

  岳禹群看著窩在他懷裡的胡盈靈,想起她跟桑玫瑰是背景跟性格都相似的女人,或許可以問問她的看法。

  「我問你一個假設性的問題……」岳禹群思索了一下該怎麼說。「假設你嫁給了我,而我能保證你一輩子衣食無缺,甚至過著奢華的貴婦生活,那你會選擇朝自己的人生目標繼續努力前進,還是因此停頓下來?」

  胡盈靈一聽到岳禹群的假設問題:心頭狂喜,以為他是在試探她。難道他想娶她了?她終於能嫁入岳家,嫁入所謂的豪門了?

  「其實我根本不喜歡我現在這份工作,每天累得像狗一樣,外表是很光鮮亮麗、名聲是很好聽沒錯,但其中的艱苦又有誰能瞭解,老闆根本不把我們當人看,每個月拚死拚活也才那麼一點薪水……」抱怨完後,她一改怨恨的口吻,撒嬌的對岳禹群說,「其實婚姻才是我最嚮往的,嫁給你之後,我想要為你洗手做羹湯,全心全意照顧你的生活起居……」

  「夠了,我知道了。」岳禹群阻止她繼續作夢,他想她誤會自己的意思了。

  對於造成她的誤會,他感到抱歉卻也沒有多做解釋。

  而且他非常的訝異,原來胡盈靈所表現出來的獨立跟知性,都只是假象。

  岳禹群因此突然發現,他其實很不瞭解女人,十二年前是這樣,十二年後也是。

  當時,桑玫瑰明明親口跟他承認,是她設了局,誘騙他一步一步往裡面跳,因為她貪圖他的家世,他可以讓她從此飛上枝頭……但她根本沒有!

  她沒拿岳家半毛錢,去美國生下念恩後,還回到學校讀書,堅持要將學費還給岳家。

  他真的被桑玫瑰這奇特且矛盾的女人給搞亂了!

  想到這兒,他突然起身,「我想我該回去了。」

  「什麼?」胡盈靈驚呼,「你今晚不是要在我這裡過夜嗎?是不是我說錯了什麼,惹你生氣了?我並不是真的想嫁給你,不不,應該說,我想嫁給你,但這跟你富裕的家世背景完全無關,我想嫁給你是因為我愛你……」

  胡盈靈慌亂說著,可越解釋越是欲蓋彌彰。

  「盈靈,你別急,我並沒有誤會什麼,只是……」

  「只是什麼?」

  只是此時盈滿他心頭的人是桑玫瑰,因此,他無法再繼續待下去,也無法在這裡過夜。

  他搖搖頭,「只是想到有些事情還未處理。」

  他一點都不留戀,不管胡盈靈怎麼挽留,都堅決要走,即使胡盈靈的美麗臉龐梨花帶淚,岳禹群仍一點感覺都沒有。

  不只她,其實過往所有他曾交往過的女友都是如此,沒有任何一個人可以真正牽動他的心,除了……這一點,岳禹群直到這一刻才真正領悟到。

  岳禹群回到家中已經是深夜十二點,但桑玫瑰卻還沒回來,他在客廳獨坐,沒有睡意,一直到兩點鐘才聽到大門傳來開鎖的聲音。

  桑玫瑰拖著疲倦的身子進門,一旋身,看見坐在單人沙發上盯著她瞧的岳禹群,不禁嚇了好大一跳。

  她拍拍胸脯,瞪他,「你三更半夜不睡覺,刻意坐在那裡等著嚇我嗎?」客廳裡只有一盞散發暈黃光芒的小燈,整個氣氛說有多詭譎就有多詭譎。

  「你怎麼現在才下班?」他問,有點氣惱她對工作投入太多,不顧自己的身體。

  「正好有重大車禍的病患送來,醫院值班的醫生忙不過來,我就留下來幫忙了。」說完後,桑玫瑰覺得自己幹麼對他解釋那麼多。

  岳禹群將她的疲累跟眼楮下方的陰影瞧得一清二楚,有點惱怒的說:「做任何事之前都得衡量自己的體力,你又不是超人,醫生超時工作對病患也很危險吧。」

  桑玫瑰對於岳禹群「惡意的評論」感到火大。「我自己行不行我最清楚,身為醫生,我一定將病患的生命放在最前面,不會任意妄為。」

  她有她的專業,為何得在此接受門外漢的他給予批評,他憑什麼!

  「我沒有要評論你的意思……」岳禹群知道桑玫瑰誤會了,本想解釋,但見她整個人看起來一副累到快倒下的樣子,改口說:「算了,你先進房休息吧。」

  等了她這麼久,原本是有滿腹的疑惑想問她的。

  桑玫瑰本來聚集身上殘留的力氣想跟岳禹群對抗,卻沒料到他會如此輕易的放棄,這實在不像他。她不禁呆愣在原地。

  「我也要休息了。」岳禹群轉身回房。

  看著他往房間走的背影,桑玫瑰不禁錯愕。啊?真的就這樣?

  沒聽見腳步聲,岳禹群回眸皺眉,「怎麼還杵在那?還不快進房睡覺!」

  既然他想休戰,那她就配合吧,因為她真的快累癱了,至於岳禹群為何這麼輕易的就放過她……原因等她睡醒,腦袋清楚了再想吧。

  由於昨晚快三點才睡,桑玫瑰趁假日發狠睡到十點多才起床,走進浴室盥洗時,眼神還有些朦朧。

  拿起牙刷擠上牙膏,她開始刷牙,腦袋瓜子隨著刷牙的動作逐漸清醒,然後她想起深夜回家時,岳禹群竟然在客廳為她等門的怪異表現。

  他昨晚明顯想說些什麼,卻欲言又止,最後還趕她回房睡覺……是因為他心疼她太過勞累而要她趕快休息嗎?

  怎麼可能,岳禹群對她才不會那麼好心……她甩甩頭,甩去那莫名令她心情異常的想像。

  刷好牙、洗好臉,桑玫瑰換上便服,走出房間來到客廳,她地停住腳步,有些一傻眼。

  客廳旁的餐桌,岳禹群已經準備好早餐,他正在用餐,而他對面的餐桌上,有一份完整的西式早餐--荷包蛋、德國火腿、咖啡跟烤得酥脆的土司。

  「吃早餐吧,那是你的。」岳禹群招呼她。

  真的很怪……桑玫瑰在餐桌前坐了下來,慢條斯理的吃著早餐,邊吃邊用狐疑的目光打量岳禹群,他正邊吃早餐邊看報紙,一副很安逸的樣子。

  但桑玫瑰就是覺得他很詭異。終於,她受不了的開口問:「你有話要跟我說嗎?」

  岳禹群挪開報紙,了桑玫瑰一眼。

  「沒有。」他想了一夜,決定不打算在這樣倉卒的情況下說,而是要挑一個適當的時機。

  「真的沒有?」她不太相信,他的舉止行為明明跟平常不太一樣。

  「呃,其實是有的。」岳禹群沈吟了下才說:「你今天休假有打算去哪嗎?」

  「我要去看看念恩。」也就是回岳家。

  「我也有此打算,我們一起回去吧。」

  「什麼?」她皺起眉頭,要跟岳禹群一起回岳家?她心裡有說不出來的彆扭,這樣好像忙碌的夫妻一起回夫家看小孩……說有多怪就有多怪。

  「怎麼,不方便?」

  她總不好說不吧?名義上他們的確是夫妻,況且岳禹群想回自己家看他的兒子,於情於理,她都不能說不。

  「不,不會,那兢一起去吧。」

  「嗯。」岳禹群對她微微一笑,又躲到報紙後。

  這個週末早晨,餐桌上的氛圍……還真像有一般夫妻的溫馨呢。

  用過餐後,桑玫瑰搭岳禹群的車一同回到岳家,岳家兩老看到兒子跟媳婦竟一起回來,以為他們兩人因為「同居效應」而感情有所進展,開心極了。

  看著兩位老人家如此欣喜,桑玫瑰就知道他們肯定誤解了。唉,這該從何解釋呢?而她兒子見到岳禹群的反應更是……讓她非常意外。

  在念恩還沒見到岳禹群之前,對他的抗拒是很強烈的,但自從兩人初次且短暫的見面,並奇特的以朋友相稱之後,她發現念恩對岳禹群的印象非常之好。

  像現在,她在陪岳家兩老聊天,一旁的岳禹群跟念恩也非常有話聊。

  「兒子,你說想跟我聊聊,說吧。」岳禹群已經知道岳念恩擁有比同年紀小孩更高的智商,而想法也比較成熟,他也就不拿大人哄小孩子的態度來對待他。

  他把岳念恩當成朋友,非常尊重他的想法跟說法。

  「是這樣的,你可以接受我不喊你一聲『爸』?」

  「當然,從你出生到現在,我們不曾有過任何父子間的接觸,一下子要你喊我,似乎有些強人所難,不過坦白說,我仍有所期望,但我絕對不會逼迫你。」

  岳禹群實話實說,這點讓岳念恩很欣賞。

  「坦白說,我還滿欣賞你的,至少你夠誠實也很直接,不像有些大人很虛假。」

  「哈,謝謝你的讚美。」

第6章(2)

  「我聽奶奶說,你現在的公司是你一手創立的,完全沒靠他們資助?」

  「是的,不過公司是我跟兩位大學學弟一起創立的,並非我自己一人。」

  「實在太酷了,改天我可以去參觀你的公司嗎?」

  「當然可以。」看來兒子繼承了他的反骨個性,就算整個家族可以當他龐大的後盾,依舊不願運用。岳禹群伸出手揉揉他的頭,「兒子,我也挺欣賞你的。」

  「謝了,找也覺得自己挺不賴的。」岳念恩驕傲的說。

  「對自己有自信,非常好。」岳禹群不禁想感謝桑玫瑰,她幫他生了個好兒子,並且教得很好。

  「對了,你會打網球嗎?」

  岳禹群挑高一邊的眉,「我在大學時期可是連續拿下三屆校園杯男單冠軍,怎麼?想挑戰?」

  「下禮拜天,如何?」岳禹群接受了兒子的挑戰。

  「沒問題。」兩個男人,一大一小,就在幾分鐘的Man一sTalk間,迅速累積對彼此的好感。桑玫瑰看到的就是這樣的畫面。

  何樂月也注意到了,她笑著說:「本以為他們父子倆多年來從不曾見過面,相處起來會非常生疏且有很大的隔閡,但沒想到他們竟然如此聊得來,果真是父子天性啊。」

  這番話桑玫瑰聽了應該要感到欣慰才對,可她心情卻並非如此。

  沒錯,這本是她原先一開始的期望,她早已跟念恩說明過,她跟岳禹群離婚後,將會放棄對他的監護權,但這無損於她對他的愛,念恩當時雖然沒有反對,可她本來還是擔心念恩會因為無法接受岳禹群,最終拒絕這樣的安排,但現在看來,應該是沒這顧慮了。

  桑玫瑰說不上來此時心頭的感受,她承認是有些落寞的。若念恩跟岳禹群處得來的話,那麼在她結束台灣的工作,返回美國時,念恩也就會繼續留在台灣,屆時,她就真的只剩自己一個人了……

  「媽咪……」岳念恩地轉頭喚她。

  「什麼事?寶貝。」

  「我跟老爸約好下禮拜去打網球,你要一起來嗎?」

  岳念恩這聲「爸」叫得突然,讓在場的四人驚訝到說不出話來。

  岳大山跟何樂月都快喜極而泣,而岳禹群則是用力拍了一下兒子的肩,笑得很驕傲,桑玫瑰也欣慰的笑了。

  「不了,就讓你們好好培養父子感情,我就不跟了。」這一趟回到台灣的目的之一無須她煩惱就已經達成,接下來就是她跟岳禹群的婚姻關係,只要解決了,那麼她就可以支心的回美國了。

  他們在岳家逗留到下午時分才離去。

  「你接下來還有別的安排嗎?」在車上,岳禹群問道。

  「沒有了。」

  「那麼,陪我到一個地方好嗎?」桑玫瑰想了一下才點頭。岳禹群打方向燈將車子轉向,載著桑玫瑰朝他的目的地而去。

  桑玫瑰沒有問岳禹群要去什麼地方,所以當週遭的環境越來越熟悉,記憶裡殘留的印象漸漸鮮明時,桑玫瑰不由得瞪大眼看向專心開車的岳禹群。

  「這裡是……」

  岳禹群嘴角微微一勾,「沒錯,是正理。」他帶桑玫瑰回到他們的母校--正理高中。

  好熟悉的地方啊……桑玫瑰的回憶即刻被勾起,心情也十分澎湃。

  岳禹群果然有特權,他跟警衛打了聲招呼後,即將車子直接開進了校園停車場。

  他們下了車,漫步在校園中,桑玫瑰環顧充滿回憶的美麗校園,此時已經近黃昏,天際被夕陽染出一層一層的迷人色彩。

  經過十二年,正理高中的校園多少有些改變,但整體還是跟記憶裡一樣。

  那棵籃球場旁的大樹;那被學生賦予傳說,說情侶若能在九月九日這一天於此相遇,即能獲得永久愛情的噴水池;還有造型特殊的紅磚瓦建築,可以說是「正理」特色的圖書館大樓……它們依舊存在著。

  岳禹群伴著桑玫瑰一一走過那些地方,一一回顧著。

  接著他們走進教室大樓裡,來到桑玫瑰曾經就讀的三年一班。桑玫瑰走進教室,來到她曾經坐過的位置,撫著已經汰換過的桌子,若有所思。

  雖然在正理高中的三年,因為學校明顯的階級制度讓她過得很辛苦,但卻是她記憶最深刻的三年。

  那三年,她幾乎都將岳禹群當成敵人,卻沒料到在萵中的最後半年,兩人會成為知心的好友。

  只是這關係,卻因為一場意外而打破,消失殆盡……

  她該埋怨命運嗎?

  桑玫瑰擡起頭,恰好對上岳禹群正注視著她的目光,讓她有些不好意思。

  「我這舉止似乎有些幼稚。」她指的是,自己像個小女生一樣,呆站在自己以前的位置上懷念過往的行為。

  岳禹群笑著搖搖頭,「不會,若在六班的話,我也會這麼做。」岳禹群是三年六班,跟桑玫瑰的班級有一段距離。

  「你是正理的王子,不應該做這種行為才對。」

  「王子?」岳禹群挑高眉。天啊,都十二年過去了還被稱為王子,怪尷尬的。「剮再這樣稱呼我了,年紀都這麼大了,挺怪的。」他可不想當「老王子」。

  可能是因為回到曾經很熟悉的環境裡,再加上想起當時兩人無話不談的深厚情誼,他們之間原本的隔閡在無形中消弭了。

  之後他們來到視聽教室外,同時想起當年開歐他們友誼的意外事件。

  「那時候我真的以為視聽教室鬧鬼,而且還是個躲在窗簾裡的賴皮鬼,不管我說什麼都只會叫我走開。」岳禹群笑著說。

  桑玫瑰白了他一眼。「那種事你叫我怎麼說……」

  「在我的印象中,你可是很強悍的,那種小事怎麼會讓你難以欣齒。」

  「當年我只是個十八歲的少女,我還是會害羞的……倒是你,竟然敢跑去買女性衛生用品。」

  「那又如何,我臉皮可是很厚的。」

  她猛點頭,「沒錯,這點我認同,這是這些日子以來,我聽你說過最實在的話了。」

  她調侃他,兩個人相對一望,笑開來。

  兩人之間的氛圍變得很奇怪,他們應該是彼此敵對仇視的才對,至少從她回到台灣後,她跟岳禹群之間,都是針鋒相對的。

  但怎麼換到熟悉的校園場景,他們便好像又回到當年對彼此相知相惜的感覺?

  「我很珍惜高三時期,畢業前的那段日子。我認識了一個女孩子,她對自己很有自信,有點驕傲卻不讓人討厭,那雙鳳眼瞪人時很可怕,卻別有一番風情,我想盡辦法接近她,卻一直被她打回票……」岳禹群像說故事般,說起了往事,說起了一直擱在心頭的事。

  「後來我們成為了朋友,跟她越親近我越是訝異,我們之間幾乎沒有什麼話題是不能聊的,我所講的她總能瞭解,她說的我也能領悟,我一直覺得這輩子能有她這樣的知己好友真的是非常幸運,甚至在我即將離開台灣到美國讀書的前夕,我心裡頭最捨不得的,竟然是她……」

  岳禹群口中的「她」指的是自己,這點桑玫瑰當然清楚,而他說的心情,也同樣是她對他的感受。

  只是她不明白,他為何會在此時突然說起往事。

  「玫瑰,若我記得沒錯,在我最後一次約你出來談話時,你親口對我承認,說這一切都是你早設好的陷阱,先是跟我成為朋友,然後趁機獻身,因為你貪圖岳家的一切,想要攀龍附鳳,想要名利富貴,是嗎?」

  沒錯,當時她的確親口承認了……

  只是都過了十二年了,他怎麼還記得如此清楚,甚至在這個時候翻舊帳?

  「你對我撒了謊,對不對?玫瑰。」岳禹群在問這話時,往桑玫瑰逼近了一步。

  她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撇過頭去,不想正視這個問題。

  岳禹群卻要逼得她不得不正視,他又往前一步,桑玫瑰只好再往後退一步,她若再退的話,就抵到牆邊,無處可躲了。

  「你、你別再靠近了。」

  她想用雙掌擋住他,岳禹群卻乾脆鉗住她的手腕,將她拉向自己,臉貼近了她。

  「玫瑰,我再問一次,若你不肯回答的話,我們就不要離開這裡。」也就是說,他會一直耍賴困著她。

  「你,當時撒謊騙我了,對不?」

  「都已經過去那麼久了,你又何必……」又何必追究呢?唉,現在承認或否認那已經逝去的光陰跟悔恨,就能夠彌補嗎?

  「玫瑰,我不介意一直在這裡跟你耗下去。」反正他就是要答案。

  桑玫瑰掙扎著要不要回答。

  「我已經知道了,那一千萬根本就進了你毋親的口袋,你一毛錢都沒拿到,甚至,你還為了不讓你母親向我們家予取予求,而毅然決然離開台灣到美國去……」岳禹群索性說出一部分他已經知道的事實。

  桑玫瑰很是訝異,為什麼他會知道?!

  「那一千萬的確是我母親收走,但那又如何?當時的你早已認定一切是我設的局,拉你掉入陷阱裡,而你現在要我承認什麼?又要我否認什麼?不管我怎麼說,都已經一點意義都沒有了……」話畢,連桑玫瑰都不敢相信,自己的淚水就這麼從眼眶裡滑落。

  她試著拭去,卻又流下了更多的淚水。

  桑玫瑰的意思已經表達得很清楚,岳禹群心一揪,當年他真的誤會她了,年少輕狂的他,腦袋無法做太周詳的考慮,光是想到自己十八歲就得因為一場意外娶妻生子,他就快要捉狂了。

  那時候他的情緒必須找一個出口,而那個出口就是桑玫瑰,他將所有的氣都出在她身上,以至於失去了判斷力。

  「對不起,玫瑰,對不起……」他幫她拭淚:心疼她所受的委屈,而那委屈是他造成的。

  桑玫瑰不得不怨他。「都已經是過去的事了,我也試著將之遺忘,為什麼你還要重提呢?」當年那狠狠被劃一刀的痛,她早已經深深埋人心底,如今他又提起,讓她回想起當時那被他懷疑、鄙視輕蔑、瞧不起的傷。

  「但當年你為何要說謊,讓我誤會……」

  「因為我已經心灰意冷了。我一直以為我們之間有足夠的默契跟信任,就算發生了那件『意外』你應該也會聽我解釋,卻沒料到你來找我竟然是興師問罪,甚至安了個罪名給我……」

  回想當時,岳禹群不得不承認自己太衝動,可他當時真的一心認為自己被設計了。

  「那時候你要我怎麼解釋?不管我說什麼,你一定會認定我在強詞奪理,在為自己的罪過找借口.」所以她索性什麼也不說,直接認了罪。

  「玫瑰,我真的……很抱歉。」原來父親所說的都是真的,而父親也說對了,他們兩個很像,都太過固執驕傲了,誰也不願去多做解釋。

  只能說命運真的很愛捉弄人,讓原本是知己的他們,因這誤會分離十二年。

  「我早該想到你不是心機如此深重之人,當時的我肯定腦袋糊塗了,應該對你多點信任的。」

  「對,不只糊塗了,還故障得很厲害。」她順著岳禹群的話罵他。

  他認了,被罵是應該的。

  「的確是如此沒錯,你還想罵我什麼,就一古腦的說出來吧,我不會反駁的。」岳禹群一副逆來順受的小媳婦樣,反倒讓桑玫瑰罵不出來,甚至還有點想笑。

  終究,她還是忍不住的笑了出來。

  「我是要你罵我,不是笑我。」雖這麼說,但岳禹群還是很高興她終於破涕為笑。

  「你這副樣子誰還罵得下去,我應該把你剛剛那副小媳婦樣拍下來給你公司的員工看才對。」

  「那可不行,我在公司形象可是非常好的。」

  桑玫瑰挑高一邊的眉,臉上擺明寫著不相信。

  「不信的話,你找機會到我公司來看就知道了。」

  兩個人一來一往,好像又回到高中時期互相鬥嘴那無憂無慮的時期,還真是想念當時的情景啊。

  「經過十二年,你的口才依舊很犀利。」

  「你也不遑多讓啊。」

  想當年他們還曾在辯論比賽上競爭過,兩人相視一笑,過往熟悉的感覺漸漸回來了,十二年的隔閡真正的慢慢消失……




  
引言 使用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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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3-7-16 13:31:42

第7章(1)

  從正理高中回來的那個夜晚,岳禹群與桑玫瑰兩人促膝長談,聊到喝完一壺咖啡還不盡興,又追加了兩、三壺,從深夜聊到天空魚肚白。

  從高中時期的趣事,聊到分隔兩地的這些年,兩個人所經歷的點點滴滴,岳禹群想問桑玫瑰,當時一個人到美國待產時的心情,她卻搖搖頭說,別再回想那些傷心的往事,她覺得現在很好,又何必去計較。

  岳禹群落寞的扯了扯嘴角,桑玫瑰不禁安慰他,她知道他又在苛責自己了。

  「年輕時總會因為衝動或思慮不周詳而做錯事,若那些往事都要在現在拿來責罰自己,那可是一身的罪孽啊。」當年的事,她也不是沒有責任。

  「但我所做的事卻誤了你十二年。」他是這麼認為的。「我現在覺得之前你拿離婚協議書來時,沒直接扔在我臉上,我就該偷笑了。」那時候他還很憤恨不平呢。

  「坦白說,當時我還真的想呢。」那不過是一個多月前的事,果真世事多變化,她真的沒料到會跟岳禹群重修舊好。

  「好吧,如果你還有什麼想發洩的,儘管來吧,我全部承受。」

  「別鬧了,我可不是什麼復仇女魔頭。」桑玫瑰輕歎了口氣,「坦白說,若重新來過,我們之間不曾有那件意外發生,或許我的人生會不一樣。

  「但那又如何呢?我的生活也未必會比現在的好啊,現在的我,有一個帥氣又聰明的兒子,而在你父母的幫助下,我也得以順利完成學業,成為一名醫生,我很滿足了。」

  這些年來她逐漸學會感恩,至於曾經最介懷的岳禹群對她的誤解,現在不只澄清了也得到他的道歉,她知足了,不再埋怨了。

  「玫瑰,謝謝你。」謝謝她的原諒,也謝謝她的釋懷,這樣,他內心的愧疚終於能得到紆解。

  促膝長談了一夜之後,他們的生活基本上沒改變。

  岳禹群沒有提到要搬回自己原來的住所,而是繼續窩在桑玫瑰租來的公寓,至於離婚一事就更別說了,岳禹群好像直接遺忘此事。

  現在的他們就像是同住在一個屋簷下的好友,每天早上,桑玫瑰若早起為自己準備早餐,會順便為岳禹群也多準備一份,而若她有緊急手術,拖到深夜才得以下班,岳禹群會特地到醫院去接她,說不放心她深夜自己一個人搭計程車回家。

  煞後在週末兩人都有空閒時,會一起返回岳家,陪兒子跟岳家兩老。岳念恩熱愛網球,在第一次比賽輸給岳禹群這網球高手後,不服輸的他每次都會邀他老爸來一場「父子友誼賽」,而桑玫瑰則理所當然成了裁判。

  岳念恩到目前為止,戰績零勝,今天又輸了之後,他不免埋怨媽媽是站在爸爸那一邊。

  桑玫瑰為自己辯解,「我很公平的。」

  「才不,若是以前,你一定會稍微放點水,不至於對我那麼嚴厲。」岳念恩反駁。

  「以前?」桑玫瑰不解地問。

  「就是你跟老爸和好以前。現在你們感情那麼好,當然就把我丟到一旁。」

  岳念恩這番話讓岳禹群賞他一記栗爆。「是你球技不如人,別怪到你媽咪身上。」

  岳念恩摸摸頭,有些不甘心,但他不得不承認,老爸的球技是真的很好,看來他得加緊練習,非要贏老爸一場不可。

  看著兒子跟岳禹群親密的互動,一直藏在桑玫瑰心頭的疑惑又再度燃起……關於離婚一事,岳禹群到底要如何處理?她跟他接下來又該走怎樣的路呢?

  她打算等晚上兩人獨處時,問個清楚明白。

  是夜,兩人一人一杯咖啡,坐在客廳裡邊看電視邊閒聊,就在桑玫瑰準備開口詢問時,新聞女主播恰巧播報一則消息--

  「……流星雨將於淩晨一點登場,民眾可選擇無光害的海邊或山上觀賞,幸運的話,在流星雨最高峰時,最多應可看到二十顆流星同時劃過天際……」

  桑玫瑰的注意力被電視畫面吸引了過去,雖然說她已經三十歲了,但女人最美好的青春年華,她都在讀書,育兒跟醫院工作中度過,像流星雨這般浪漫的景象……她還真沒看過,心裡頭忍不住有那麼一點點的小嚮往。

  岳禹群注意到了她那乍然一亮的眼眸,「我們去看流星雨吧!」

  桑玫瑰非常訝異的轉頭看向他,「半夜一點耶,會不會有點瘋狂?」

  「才不會。」岳禹群聳聳肩,「明天我們休假,可以趁白天補眠,況且機會難得,錯過這一次的流星雨,下一次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

  桑玫瑰還遲疑著,岳禹群卻已經站起身,並將她從沙發上給拉起。

  「還在猶豫什麼,現在就走吧,我知道一個地方保證無光害,可以盡情的看流星。」說完,他搭住桑玫瑰的纖屑,將她轉向房間的方向。「來,快到房裡拿件外套,乖。」然後他親密的拍了一下她的屁股。

  「喔--」桑玫瑰嚇了一跳,卻沒轉過頭來,因為她竟然臉紅了。

  這近乎情侶間才有的親密舉動讓她有些不知所措,只好聽岳禹群的話,趕緊進房拿外套。

  她在房裡摸了一會兒,看向鏡子,確定自己的臉不紅了之後才走出房間,此時岳禹群早準備好了站在玄關等她,並朝她伸出手,給她一抹魅力十足的笑容。

  桑玫瑰的心迅速猛跳了兩拍。

  她暗罵自己,都已經是三十歲的人了,怎麼還會小鹿亂撞呢,真是太不像話了。

  她刻意忽略岳禹群伸過來的手,越過他去開門。

  「我們走吧。」她先走了出去。

  岳禹群看看自己舉在半空中的手,笑了一下,聳肩,隨即帶上門,跟在她之後走了出去。

  他們開了一段不算短的路程,岳禹群一路上保持神秘,不願說出要載她到什麼地方去看流星雨。

  桑玫瑰只好任由他去。

  大概在深夜十二點多的時候,他們終於抵達目的地。

  「到了,記得把外套穿上,海邊會比較冷。」

  海邊?桑玫瑰又驚又喜,從他們停車的地方放眼望去是一片黑,她不知道前方是何處。

  她打開車門,果然在黑夜中聽到海浪的聲音,她貪婪的深呼吸著。

  「天啊,好棒,我多久沒有看到海了。」

  岳禹群走向她,站在她身後。「今天是特地來看流星雨的,天這麼黑,可能無法看海,想看海的話,下次趁白天再帶你來。」

  「嗯,謝謝你。」桑玫瑰其實亂感動一把的,有人可以馬上實現自己心頭願望的感覺真好。

  「來,跟著我走……」岳禹群又將手伸出去,這回他說:「別再故意視我的手,讓我牽著,這裡不好走又沒路燈,我怕你會跌倒。」

  桑玫瑰有些不好意思,臉頰發燙了起來,原來先前他有注意到自己故意略他伸來的手。

  她緩緩的伸出手,覆在他的掌心上,他收握手指,將她牽起,從他掌心傳來的暖意將她的心層層的包裹起。

  還好夜色很黑,他應該看不見她又臉紅了……真的很糗,年紀都這麼一大把了,怎麼還跟個懷春少女沒兩樣。

  岳禹群帶著桑玫瑰走了一段路,步下幾層階梯後,她的腳踩到了細軟的沙子,不自覺地握緊了他的手。

  沒多久,岳禹群找了個較為平坦的地方,將手中的毯子鋪好。

  「你還帶了毯子?」雙眼已適應了黑暗,她現在才注意到。

  「當然,看流星雨要躺著才過癮,而且這樣隔天才不會脖子酸、屑背痛的。」

  「看來你非常有經驗……」

  桑玫瑰這句話讓岳禹群輕咳了一下。

  「這不是經驗談,應該算常識吧。」結果卻被誤認成是個把妹的高手。

  「我看流星雨是第一次,帶女人看流星雨更是第一次。」他重申。

  他不需要更進一步解釋的是,他早過了追女人必須做這種浪漫行徑的年紀,而且比起帶女人看流星雨,不如帶她們到精品名店看鑽石,這樣她們還比較開心。

  他們在毯子上躺下,桑玫塊覺得現下的情況真是太詭異了,他們竟然在深夜一起躺在沙灘上。

  一開始她還有些扭捏,但當看見一顆流星以美麗的姿態劃過天際,扭捏的情緒即刻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興奮感。

  而且這時她才發現,在漆黑的沙灘上,不只她跟岳禹群兩個人而已,因為隨著一道又一道的流星閃過,沙灘上驚呼聲此起彼落。

  真的美極了,流星像是銀白色的線條,以合黑的天空為畫布,迅速且利落的下筆,一下子是從左至右,一下子是從上至下,或是乾脆一次來個好幾道光芒……

  「你別忘了許願。」岳禹群叮嚀她說。

  「這麼多流星,要許多少個願望啊?而且它們消失得那麼快,根本來不及的。」桑玫瑰野心不大。

  「今晚能看到如此美麗的景像我已經心滿意足了。」

  「對了,你有沒有發現……」她地壓低聲音,靠近岳禹群說:「來看流星的好像都是年輕人?」

  「你怎麼知道?」在伸手不見五指的海邊,除了身側的彼此,根本看不見人。

  「聽聲音就知道了。」桑玫瑰分析道:「只要有流星劃過,旁邊就會有人發出尖叫驚呼聲,大家都好激動,只有我們兩個,悶不吭聲的盯著流星看,好像老人家一樣。」

  岳禹群故作正經的附和,「我們的確是『老人家』,想想,我們都已經是結婚十二年的『老夫老妻』了,不是老人家是什麼?」

  老夫老妻?!桑玫瑰對於岳禹群的用詞非常有意見。

  他們是結婚十二年了沒錯,但在這十二年當中,他們可沒有過著一般正常夫妻的生活。

  「我們才不是老夫老妻。」她反駁。「我們甚至連幾個月的正常夫妻生活都沒有,不,應該說,我們的婚姻算是意外,別說是正常夫妻生活,我們甚至沒談過戀愛……」

第7章(2)

  話一說出口,桑玫瑰就後悔了,她這麼說不就是承認自己是個想要戀愛的小女人嗎?!

  「所以你想要戀愛的感覺?」

  「沒有,我才沒有。」她趕緊否認。「話說回來,就箅我們沒結婚,沒生下念恩,我們兩個應該也不適合談戀愛吧。」

  「為什麼你會這麼覺得?」他反問。

  「我們只適合當好朋友。」

  「我倒不這麼認為,很多戀人一開始都是好友關係不是嗎?」

  「若我們對彼此有意的話,高三那一年我們早就在一起了。」桑玫瑰極力的否定兩人有戀愛的可能。

  「你怎麼知道我對你沒意思呢?或許我只是沒說出來罷了。」岳禹群地投下一顆震撼彈。

  雖然時間已經過去很久了,但他對當時兩人在一起的感覺仍然很強烈,他欣賞玫瑰,跟她在一起時,非常有話聊,一發現任何新鮮的事物或有什麼感受,他也是第一時間就想和她分享。

  這樣的感覺……是喜歡嗎?是的,他肯定,高中時期的他,的確是喜歡著玫瑰的。而如今的他,也是。

  岳禹群所投下的震撼彈讓桑玫瑰驚愕不已,她感覺自己的臉頰滾燙。

  「都已經過去那麼久了,何必舊事重提。」她急忙打斷這個曖昧話題。

  本來仰躺著的岳禹群卻在此時突然翻轉側身,看著桑玫瑰。

  「你很緊張?」瞧她姿勢僵硬渾身緊繃。

  「哪有。」桑玫瑰否認。

  拜託,別再盯著她看了,也別靠她那麼近,她甚至可以感覺到他的呼息。

  太不公平了,她的心已經怦怦亂跳,他卻能在說出那樣的話後仍如此平靜。

  「若你不緊張的話,為何不敢看我?」

  「我、我沒有不敢看你……我只是正在看流星,沒空。」

  「好吧。」岳禹群輕歎,「魅力輸給流星我也只好認了。」他又將身子更往桑玫瑰挪去。

  「喂!你別靠我那麼近行不行?」桑玫瑰緊張到快要從毯子上跳起來了。

  他悶笑,「你真的很緊張耶,我都可以看到你整張臉漲紅了。」

  「騙人!」她趕緊用手搗住臉頰,「這麼暗,你怎麼看得見!」這句話等於承認她自己臉紅了。

  「呵……」岳禹群低笑著,終於拉開兩人的距離。他的笑聲惹惱了桑玫瑰。

  「岳禹群,你在尋我開心!」她咬著牙說。

  「不,玫瑰,我沒有尋你開心,你不覺得這樣的感覺很美好、很曖昧嗎?」

  「曖昧?」

  「對,曖昧也是戀愛的一種感覺,如何?你有感受到了嗎?」有,她非常強烈的感受到了,但她才不會對他承認呢!曖昧讓人感到悸動但卻又不安;曖昧讓人想要往後退卻又忍不住更靠近;曖昧讓人心臟有時候亂跳一通,有時候卻又好似靜止了……

  總之,曖昧好讓人討厭喔!但是又好像……沒那麼討厭。

  哎唷,好討厭的感覺喔。

  桑玫瑰覺得自己這一個禮拜以來根本坐立難安,尤其是在面對辦公桌上,那一束助理好心幫她找來玻璃瓶並插上的粉色玫瑰時。

  一連好幾天,她都收到了來自岳禹群請快遞送來的小禮物。

  這一周他人正在香港出差,所以這些禮物應該都是他事先打點好的。

  第一天是精緻限量版的小泰迤熊,在右熊掌繡有她的英文名字,並附上一張精緻小卡--讓小熊來傳達戀愛的感覺,如何?

  岳禹群用他那龍飛鳳舞的字跡寫著。

  第二天是一雙美麗且價值不菲的紅色高跟鞋,同樣附上卡片--想起了與你在公園雨中共舞的晝面,我們何時可以再溫習呢?

  第三天,快遞小弟已經非常熟悉她辦公室的所在位置了,直接將包裝精緻的禮物送了進來。

  而她想都沒想就將禮物給拆開了,現在想想還好當時她的助理沒有在辦公室裡,要不就糗大了。

  因為她從一層又一層的粉色包裝紙中拿出的是一件輕薄短小的「衣裳」,在搞清楚那是「性感睡衣」之後,她連忙將衣服丟回禮盒裡,彷彿那是下一秒就會爆炸的炸彈。

  搞什麼啊……怎麼會送她這種東西?哎唷,光是回想,就害她的臉又不爭氣的發燙了。

  按照慣例,岳禹仍附上小卡--我知道你現在應該在心裡咒罵我,而這也是一種讓你想念我的方式。

  什麼嘛,還有這種招數喔,看來他在美國讀書的那幾年不僅拿到學位,把妹的功力也增進了。

  等等,那他現在這樣是在追求她的意思嗎?哎呀,不知道啦,好煩喔!

  第四天,就是今天,不是快遞小弟來,而是花店的小弟送來一大束粉紅玫瑰,讓她的助理忍不住驚呼道:「好美,好羨慕喔。」

  這次卡片上寫著--在愛情裡頭,玫瑰是必備品之一。

  愛情……他提到了愛情……可是,唉,還是好煩喔……

  「媽咪,夠了喔,從我們坐下來到餐點上來之前,你已經歎了三次氣,說了好幾次『好煩喔』。」

  今天岳念恩陪同爺爺到醫院來,中午則是跟母親外出用餐,但只見她從頭到尾都心不在焉。

  被兒子這麼一說,桑玫瑰趕緊回過神來。「念恩,真是抱歉。」

  「媽咪,我從沒見過你這樣子,我看你待會回醫院時要不要去掛個號,找心理醫生談一談。」

  「媽咪沒事啦,只是……只是……」

  「是因為老爸的緣故吧。」岳念恩是何等聰明,怎會看不出母親是為了誰而行為怪異。

  「啊……唉,都是他害的沒錯。」桑玫瑰話一出口就愣了下,沒料到她竟然會跟未滿十二歲的兒子吐露心頭的煩躁,看來她真的是慌了。

  「你爸爸他……現在好像在追求我……」

  「好像?」岳念恩不願意接受這模稜兩可的用詞。「媽咪,我覺得,你們女人會不會想太多了些。」他一副「還好我不是女人」的欣慰表情。「你又何必自己演內心戲呢,直接去問老爸不就得了。」

  直接去問?怎麼可能。「念恩,你不懂……」

  「媽咪.我的確不懂,你們女人的世界太複雜了。」

  岳念恩的說法讓桑玫瑰噗哧笑了。這個小鬼,他不是說「你們大人的世界太複雜」,而是說「女人」,可見他把自己當成成熟的男人了。

  她摸摸兒子的頭,將他的頭髮給弄亂了,令岳念恩微微皺起眉來。

  「你其實說得也沒錯,直接問不就得了,但媽咪臉皮薄啊,實在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桑玫瑰現在才發覺沒有戀愛經驗、生嫩的她,真的很吃虧呢。

  那麼戀愛經驗豐富的岳禹群就比較佔便宜嗎?在某些方面來講,是的。但其實也不是。

  岳禹群這段期間就像個毛頭小子,坐立難安,完全得了所謂的「初戀症候群」。

  不過他都已經三十歲了,跟女人在一起的經驗也挺豐富的,還得了初戀症候群真是會笑掉人家的大牙。

  此時藍曜便是這種感覺。他想笑卻又不敢笑,而嘴角狂抽搐,形成一副很滑稽的表情。「初戀?不會吧……那應該是z年前發生過的事了。」

  藍曜跟岳禹群一同前往香港出差,幾天下來,瞧岳禹群總是一副坐立難安的樣子,有時候很焦慮,眉頭緊鎖著--有時候很亢奮,會露出傻笑。

  在返回台灣的當天,他終於忍不住開口問他到底怎麼了,而岳禹群也沒故作神秘,全盤托出--

  「我覺得我戀愛了……」

  「呃,你不是正在戀愛嗎?跟胡盈靈。」

  「不,我跟她分手了。」

  「所以又是一段新戀情?新對像?」

  「不。」岳禹群想了一下,說:「是新戀情,舊對象,而且這一次的戀愛跟以往不同,它給我的感覺就像是初戀一般。」

  初戀,是人一輩子當中最難忘的感情,它讓人第一次嘗到了酸甜苦辣的滋味,岳禹群現在就是這樣的感受。

  但藍曜很難理解,因為他所認識的岳禹群,談戀愛的次數一雙手也不夠數,結果他現在竟然說,他正在「初戀」中。

  「舊對像?你是指……」

  「我的妻子。」

  「前一陣子你不是氣她氣得牙癢癢的,還說要刁難她後才肯答應離婚?」

  「對,但世事難料不是嗎?」

  岳禹群突然笑得像是可以搾出蜜來,害藍曜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不過,見好友談起這段戀情表情如此甜蜜,那麼,他毫無異議,絕對會獻上最大的祝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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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3-7-16 13:32:42

第8章(1)

  桑玫瑰看著護士小姐遞過來今晚最後一位門診病患的病歷表,並念出上頭的名字,「最後一位是……岳禹群?」

  岳禹群?同名同姓?不會這麼巧吧。

  她擡頭,正好對上跟在護士小姐後頭進來診間的岳禹群。

  「嗨。」他愉悅的舉起手跟她打招呼,坐到椅上。

  桑玫瑰當場愣住,醫師的專業形象當場大打折扣。

  「玫瑰,你穿白袍的樣子還真迷人。」岳禹群根本不顧診間還有兩名護士,當場跟她調起情來。

  桑玫瑰的小臉當場爆紅,一旁的護士小姐們則是搗著嘴偷偷笑著,她們猜,眼前這位俊美的男人應該就是最近每天請快遞小弟送禮物來的男主角。

  現在竟然親自追到診間來了,真是浪漫啊!

  桑玫瑰輕咳了咳,怕岳禹群繼續說出什麼羞人話被人聽到,她請診間裡的兩名護士先離開。

  護士小姐們很識相的笑著離去,但桑玫瑰相信,沒多久,她的紼聞即刻會在醫院裡流傳……唉。

  桑玫瑰怒瞪岳禹群一眼,「這裡是我工作的地方,你真亂來。」

  他趕緊舉高手表示投降裝無辜。「所以我請掛號的護士把我排在最後一位,免得影響你跟你的病患。」

  他裝無辜的樣子還真可愛,她想氣乜氣不了。

  「下次不可以這樣了。」僅有口頭訓誡而已。

  「當然,今天是因為出差那麼多天,很想你,所以等不到你下班回家才能見到你,才會一下飛機,就衝動的跑來了。」像個毛頭小子般,果真是得了初戀症候群啊。

  「你、你可不可以不要把這些話說得如此自然?」讓人很害羞。「你是在開我玩笑吧……」

  「我在開你玩笑?」岳禹群搖搖頭,「我可沒有。」

  「你不是已經有女友了嗎?l在兩人同居、尚未盡釋前嫌時,她有時會聽到他在和人講電話,表情語言都像是在跟情人說話,但他卻對她做出追求的動作,這樣不是開玩笑是什麼?

  「我跟她已經分手了。」在他確定了自己對玫瑰的心思之後,他便快刀斬亂麻地整理了他和女人的關係。他可不是一個會拖拖拉拉的男人。

  「可是……你就不怕我已經有交往中的對象?就是因為如此我才急著要跟你離婚?」

  這些都是試探的話語,說到底,她會講這些只是在愛情方面對自己沒有自信罷了。

  「你沒有。」岳禹群很篤定的說。他之前雖也曾如此認為,可現在他對這一點非常的有把握。

  「在你那件很專業的白袍下,根本就是個清純的小女人,每次我只要想牽你的手或是想更親近你,你就會臉紅……你的戀愛經驗肯定很少,甚至可能從來沒談過戀愛……」

  被岳禹群說對了,桑玫瑰還真想挖個洞往裡面鑽。

  不行,她得撐住,不能投降。

  「這一切都只是你的猜測而已。」

  他微微一笑,「你動手術的技術或許很好,但談戀愛的經驗,絕對沒有我豐富。」言下之意,想騙他是不可能的。

  「是因為我曾對你說過,我想要有戀愛的感覺,所以你才會……」

  「我才會有這些追求你的動作嗎?」

  岳禹群很正經的坐直身子,他覺得這時候該把話說清楚,要不然桑玫瑰的小腦袋肯定會胡思亂想。

  他伸出手握住她的柔荑,且霸道的不讓她掙脫,他深深的注視著她。

  「聽我說,玫瑰。」他專注的說,「別再以為我是在開玩笑,我是很認真的在追求你,小笨蛋,別再懷疑了。」說完,他捏了捏她的俏鼻。

  「沒錯,我的確是要給你戀愛的感覺,因為這是你想要的,任何你想要的,我都會盡全力的來滿足你,這無關乎補償,而是發自內心,我希望能讓你快樂,覺得跟我談戀愛是一件很美好幸福的事。」

  這一番話應該足以表達他真正的心情了。

  「但是……我、你……」岳禹群愛的大告白讓桑玫瑰結巴了。

  「別說什麼你我他了,你只要點頭,說你願意答應我的追求。」

  桑玫瑰根本是傻了,遲遲沒能反應過來。

  岳禹群輕歎,說:「乖,來,照我的話做,點頭……」

  她還真的點頭了。

  岳禹群滿意極了。

  「我們兩個現在的身份跟立場其實很尷尬,已經有了婚姻關係,也生了一個兒子,卻還重頭來過,經歷曖昧、追求、相戀等階段,非常的本末倒置,但那又如何,任何人都不能阻擋我的決心。

  「當然,如果你想先離婚也是可以……」他不是沒想過這個狀況,先將兩人的婚姻關係打破,一切從零開始。

  「先離婚?」

  「對,如果你堅持的話。」

  桑玫瑰在思索這件事

  「不過,離婚只是暫時性的,最終,我還是會把你追回我身邊。」

  「你就這麼有把握?」桑玫瑰忍不住想嗆他,講得他好像已經奪得勝利錦旗了。」。

  「非常的……有把握!」

  岳禹群充滿信心的一揚眉,突地站起身來,煞後傾身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飛快的在桑玫瑰的紅唇上輕落下一吻。

  桑玫瑰錯愕的搗住自己的唇,她被偷襲了。

  岳禹群笑得宛如偷腥成功的貓。「這是預約,你會重回我懷抱的預約。」

  結果,他們還是沒有離婚。原因是,兒子反對。

  「何必多此一舉。」岳念恩說,「反正媽咪你遲早會回到老爸的懷裡,又何必現在先離婚,將來再結婚呢?」

  桑玫瑰差點被口中的咖啡給嗆到。怎麼連兒子也這麼不看好她,真是討厭,難道她的戰力如此薄弱嗎?

  今天特地約兒子出來喝下午茶,主要是希望兒子站在她這邊,沒想到……

  「我是覺得先離婚,才不至於讓兩人的關係變得更複雜。」

  「真的沒有必要,媽咪,反正你跟老爸兩個人搞得清楚目前的身份跟狀況就好了,又無須跟別人說明,一點都不複雜。」岳念恩分析起雙親的狀況,還挺頭頭是道的。「反倒是先離婚,不久的將來又再結一次婚,這樣才叫複雜吧。」

  「我跟你老爸未必會在不久的將來,再結一次婚。」桑玫瑰非常慎重的跟兒子說。

  結果他賞她一個「不可能」的眼神。

  「我現在可還沒答應跟你老爸交往……」桑玫瑰擡起下巴,驕傲的咧。

  「你會不答應嗎?」岳念恩反問。

  「呃……」桑玫瑰心虛的支吾半天,擡眸看看天花板,用手摸摸自己的發,就是沒有正面回答兒子的問題。

  岳念恩搗著嘴偷笑。「好啦,媽咪,想答應就快答應,我不會笑你的。」

  桑玫瑰白兒子一眼,「你明明就已經在笑了……」

  「我笑是因為我很開心。」

  他喜歡媽咪也喜歡老爸,更喜散他們兩個在一起。

  好吧,既然兒子開心,那麼她就不跟岳禹群離婚了。

  不離婚也正合岳禹群的意,因為他其實也覺得多此一舉,反正,他是不可能讓桑玫瑰離開他的,不過他倒是搬離了桑玫瑰的住所,決定先保持距離帶來的美感。

  岳禹群雖已搬回自己的住處,岳念恩卻打算繼續留在岳家陪爺爺奶奶。

  他說要讓媽咪享受「單身」且被熱切追求的快樂,他這個兒子就先暫且消失,要老爸跟媽咪先遺忘他的存在,重新來過。

  桑玫瑰多少覺得有些荒謬,明明是兩個結婚十幾年的人,卻還學年輕人談起所謂浪漫的戀愛,還不荒謬嗎?可是……感覺真的還滿不錯的。

  而且,事實證明,女人不管到了幾歲,男人耍浪漫這一招,對女人而言,永遠都受用。

  像醫院裡的護士,小至剛進醫院實習的年輕妹妹,老至小孩都已經讀大學的護士長,都對岳禹群追求她的舉動羨慕不已。

  「他每天都送桑醫生上班,風雨無阻,有時候桑醫生動手術到深夜,他一樣不畏辛勞來接她下班,好體貼喔。」

  「只要桑醫生有下午門診,他一定會請快遞送上下午茶,我上次跟桑醫生的診,就吃到鼎泰豐的小籠包,超幸運的,桑醫生的男友真的好好喔,我男友根本比不上。」

  沒有人知道岳禹群是院長的兒子,在善裕醫院裡,大家都稱他為「桑醫生的男友」。

  「桑醫生你的男友不僅長得帥,還非常的客氣有禮貌,桑醫生,我看你就別再猶豫了,快點嫁給他吧。」有護士跟桑玫瑰如此建議。

  如果她說,她早就已經嫁給他了,不知道大家會不會嚇到全掉了下巴?

  不過桑玫瑰否認不了,在上班環蟯中被大家如此羨慕,多少還是有些虛榮感的。她現在終於可以體會女人為什麼會希望男友在情人節或是特殊節日送花到自己辦公室了。

  女人,真的承受不住男人浪漫的舉止,跟讚賞好聽的話語……

  岳禹群很努力做一個好情人,而她似乎也被他給寵壞了。

  就在她生日當天,她竟期待著……一個驚喜。她想,岳禹群應該會給她一個驚喜,況且幾天前她就已經暗示他,她的生日快到了…

  中午左右,桑玫瑰接到岳禹群的來電,她的嘴角情不自禁的揚起,喜悅爬上心頭。

  不知道他會製造什麼樣的驚喜給她?

  「玫瑰,今天我恐怕沒辦法去接你下班,我臨時有公事必須南下一趟,晚上不會回台北……」

第8章(2)

  這話大大出乎桑玫瑰的意料,沒想到就在她生日的這一天,岳禹群會因為公事而沒辦法陪她。

  桑玫瑰忍下心頭的失望,既然他有重要公事,那當然得以工作為重。

  「沒關係的。」雖能體諒,但失望總是難免。

  「對了,我先前聯絡老爸時,他說他那裡有一份文件資料,需要我帶過去轉交給他的朋友,但我現在走不開,能否麻煩你幫我送到高鐵站呢?」岳禹群完全一副公事公辦的口吻。

  「好的,你是搭乘幾點的高鐵?我會幫你送過去。」

  桑玫瑰記下岳禹群所說的時間,她先是到院長室拿資料,然後再搭計程車前往高鐵站。

  抵達高鐵站時,她打手機給岳禹群,電話都還沒接通,就見岳禹群像變魔術一般地突然出現在她面前,嚇了她一跳。

  他的穿著非常簡便輕鬆,一件卡其色剪裁利落的休閒褲,配上Polo棉衫,感覺像是要去度假,不像是為了公事去出差的樣子。

  「謝謝。」他接過桑玫瑰手上的資料袋,卻連看也不看就丟進隨身行李裡,然後伸手攬住桑玫瑰的纖腰。

  「走吧,車伕到了。」他攬著她往閘門口走去。

  走?走去哪?桑玫瑰一頭霧水,就這麼被他帶著走。

  岳禹群從口袋裡掏出兩張高鐵栗,還順便幫她刷了卡,桑玫瑰糊里糊塗的被帶到了月台。

  「岳禹群,你在搞什麼?你要帶我去哪裡?」只是幫他送一份資料而已,怎麼也要一起進月台?

  岳禹群笑著說:「我要挾持你。」

  「啊?」她一臉錯愕。

  此時高鐵列車已到站,桑玫瑰被岳禹群牽著上車。

  「來,乖乖坐著,我們很快就到了。」

  桑玫瑰一坐下,想想不對,馬上又跳了起來。

  「不對,我下午還得上班。」

  「放心,我早就幫你請好假,老爸也排好代班的醫生了。」

  他又將她輕壓回座位上坐好,仍是一派的輕鬆。

  列車緩緩出發。

  「岳禹群,你到底要帶我去哪?」

  「我們要去墾丁。」

  「墾丁?!」

  「是的,墾丁。藍天、沙灘、熱情的陽光……多棒。」

  「但是……太突然了,我甚至什麼都沒有準備。」

  「這才叫做生日驚喜不是嗎?玫瑰。」岳禹群笑著牽起她的柔荑。

  生日驚喜……天啊,看著車窗外快速移動的景色,不用幾分鐘的時間,他們已經離開台北這個大都會區。

  是啊,這真是一個大大的驚喜啊……

  高鐵抵達高雄之後,早已經有專人在高鐵站等著,並送上車鑰匙。

  岳禹群開車先載桑玫瑰去採買她所需要的物品,再直接開車前往墾丁。

  抵達墾丁時已經近黃昏了,岳禹群事先包下一整棟希臘風情的民宿,而這家民宿最大的賣點是它擁有私人沙灘。

  岳禹群牽著桑玫瑰的手,穿過庭院進入客廳,再直接走向後方的樸實大木門。

  他將門推開,海的味道即刻迎面而來。

  放眼望去外頭是一整片寬闊的沙灘,而沙灘上擺放著浪漫的香氛蠟燭,數量多到難以計算,隨著日光逐漸消逝在海平面,香氛蠟燭所營造出來的氣氛,浪漫到了極點,桑玫瑰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感動到說不出話來。

  「希望我有這個榮幸邀請你一起共進晚餐,我的公主。」岳禹群彎腰擺出邀請的姿態。

  桑玫瑰將柔荑放入岳禹群的手掌心中,任由他將自己帶向沙灘,此時她真的感覺自己像個備受呵護的公主……

  由香氛蠟燭所圍出來的沙灘區域中間,擺著白色的餐桌椅,上頭有白色玫瑰跟水晶點綴裝飾。

  岳禹群紳士的幫桑玫瑰拉開座椅,先行讓她入座,待兩人都坐定後,一名著西裝、打領結的管家現身為他們服務。

  他先是為兩人開紅酒,再依序送上菜餚跟湯品,然後退下。

  「喜歡這個生日驚喜嗎?」

  兩人的水晶酒杯在半空中輕觸,發出清脆的聲響。

  「坦白說,你一開始嚇到我了。」桑玫瑰臉上喜悅甜蜜的神情,說明她愛死了這個驚喜。「這麼說來,連院長也是幫兇?」

  「不只他,連我媽跟念恩都是。」

  桑玫瑰覺得好糗,原來大家共同策劃了這項「驚喜陰謀」。

  「他們都希望你能快點答應成為我的女友。」他停留在追求階段太久,連兒子都說他遜了點。

  「原來如此。」她低下頭去,害羞的吃著料理。

  該怎麼說呢?她其實早就想答應了,只是岳禹群一直沒有開口問,她也就沒說。想著能拖延些時間也好,免得到時候被念恩取笑,說她太早投降。

  但其實她的心早就投降了……

  「好嗎?玫瑰,你願意嗎?」

  「什麼?」桑玫瑰恍神了一下,沒聽到岳禹群問了什麼。

  岳禹群一副非常傷心的樣子。「你這是在拒絕我嗎?」他搗著胸口,一臉痛徹心扉的模樣讓人忍不住發笑。

  「我是沒有聽清楚你的問題。」桑玫瑰笑說,「岳禹群,我發現你越來越會演戲。」

  「我是想逗你開心,在這之前我也從來不知道自己有搞笑的天分。若你喜歡的話,我不介意以後成為你專屬的喜劇演員。」

  多麼浪漫的話語,但岳禹群說這話時的表情卻是再認真不過。

  桑玫瑰的心在瞬間被征服了……她點了點頭,答應岳禹群當他的「女友」。

  追求期已經結束,兩人正式邁入甜蜜的熱戀期。

  是夜,他們裹著毯子,在民宿的閣樓上,隔著頭頂上的玻璃與繁天星斗為伴,甜蜜的相擁。

  桑玫瑰枕著岳禹群的手臂,側著臉龐,窩在他的懷中。

  兩人的體溫互相交融,溫暖跟幸福指數往上狂飄。

  岳禹群卻很痛苦。軟玉溫香在懷,叫他如何忍得住……不過截至目前為止,他很努力在忍耐就是了。

  他可不想被玫瑰誤會自己是個情慾至上的男人,呃,雖然說這是男人的本性,尤其心愛的女人在懷,哪個男人還能坐懷不亂?

  「你怎麼一直歎氣?」桑玫瑰聽到了他的輕歎聲。

  「沒有,我哪有歎氣?」岳禹群極力否認。

  「有。」桑玫瑰撐起身子,更貼近的凝視他。

  「很小聲、很輕微,可是我聽到了。」

  「呃……玫瑰,你貼太近了。」她的唇距離他的幾乎不到三公分。

  「乖,保持一下距離。」

  「為什麼?」她困惑的皺起眉。

  兩情相悅的情侶總喜歡親暱的相擁,那是一種很甜蜜的感受,但岳禹群卻是要將她往外推?

  「別誤會。」岳禺群想解釋又不知該如何解釋,他無助的望向自己的雙腿間……喔喔,已經無法掩飾了。

  桑玫瑰順著他的目光往下望去,看到他胯間微微隆起的小帳篷。

  雖說她男女經驗一點都不豐富,但眼前狀況屬於基本生理常識,她這個當醫生的怎會不懂。

  她搗著嘴輕笑,原來如此。

  「你笑我?」岳禹群不滿的瞪她。他很努力的在忍耐,但她卻……

  「對不起,呵。」她又笑了,因為那帳篷越搭越高了。

  吼,岳禹群決定發出抗議,他翻身將桑玫瑰壓制於身下,瞇起眼故作威脅樣。「我決定不做君子了,接下來我要讓你笑都笑不出來。」

  他的威脅一點用都沒有,因為桑玫瑰竟然說:「來吧,我不怕。」

  這……男人怎禁得起激呢。

  岳禹群倏地低下頭去攫住她的紅唇,將她的笑意給吞入口中,他眷戀的舔弄著她的唇,探出舌深入她的檀口,這事關男人的尊嚴,若沒令她陶醉的呻吟,他豈會罷休。

  被猛烈攻擊的桑玫瑰無力抵抗,她雖然已經生過小孩,但在男女之間的親密行為方面卻生澀得很,她只能任由岳禹群欺負。

  歡愛過後,岳禹群滿意的看著她那體驗到情慾極樂時的激動神情,之後他溫柔的幫她擦拭,並替她穿上衣物,再度擁她入懷,親了親她的額頭。

  桑玫瑰紅著臉窩進他的懷裡,支支吾吾的道:「你、你,還沒……」只有她享受了歡愉,而他卻沒有。

  「沒關係的。」他又眷戀的啄了好幾下她的紅唇,將她深深的擁緊。

  桑玫瑰疲倦的打了個哈欠,岳禹群笑著揉揉她的頭。「快睡吧,我的寶貝。」他愛憐的說。

  今晚這樣已經足夠了,他深深的感到滿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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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3-7-16 13:33:41

第9章(1)

  在兩人的感情穩定之後,岳禹群決定將桑玫瑰介紹給好友跟員工認識。

  於是選在「開花的樹」的員工旅遊--北海道五日遊時,岳禹群帶桑玫瑰正式亮相。

  員工們對桑玫瑰都感到相當好奇,因為這是總經理第一回將他的女友公開亮相。對於總經理的感情生活,以往他們都只聽過傳雷,卻不曾見他正面承認過誰,更別提總經理已婚的傳雷,如今根本就沒人信。

  現在看來這位知性兼具美麗的女醫生,已經完全擄獲了總經理的心,大家都認為總經理告別單身、真的成為已婚男人的日子不遠了。

  至於藍曜跟姜青風,他們是清楚岳禹群跟桑玫瑰真正關係的兩個人,也對桑玫瑰很好奇,初見桑玫瑰本人時,他們並沒有太訝異,她根本就是岳禹群欣賞且喜愛的類型,真不明白岳禹群跟她怎麼會繞那麼大一圈,還沒修成正果。

  照岳禹群口中的進度,現在他跟桑玫瑰是「交往中」,他們真的不懂,這明明已經當了十二年夫妻的兩人,現在到底在玩什麼遊戲?

  也罷,既然當事人開心,他們兩個也不便多說些什麼。

  不過藍曜和姜青風非常有志一同的,對他們的另外一半保守了這個秘密,就讓大家以為這兩人真的只是男女朋友。

  原因很簡單,要是讓駱曉花跟花艷艷知道岳禹群在已婚的狀態下,還交了那麼多紅粉知己,甚至將自己的老婆跟兒子丟在國外十幾年……她們對岳禹群的印象一定會壞到極點,甚至會責怪他們兩個助紂為虐。

  所以聰明的男人要懂得明哲保身,能不說就不說,就算被發現了也要打死不承認。

  尤其是在駱曉花、花艷艷跟桑玫瑰,這三個名字都跟「花」有關的女人,一見如故之後。

  從在桃園機場集合到上飛機、抵達北海道,這幾個小時相處下來,她們三個已經成為無話不談的朋友了,而她們甚至決定晚上要共睡一間房間,徹夜聊天,好彌補跟桑玫瑰相見恨晚的遺憾。

  這、這怎麼行!藍曜跟姜青風都傻眼了。

  他們好不容易到了這浪漫的北海道,當然是希望能跟心愛的另一半在私人湯屋裡,從事些浪漫的行為……

  如此一來,不就美夢全幻滅了嗎?!

  岳禹群倒是無所謂,此次到北海道,他可是相當尊重桑玫瑰的為她跟自己各訂了間單人房。

  因此,當他看到藍曜跟姜青風一副「深宮怨夫」的模樣時,忍不住大笑了起來,藍曜跟姜青風不禁各賞給岳禹群一記白眼,要他走著瞧。

  岳禹群滿不在乎。哎呀,這兩個學弟怎麼不學學他,瞧他多麼君子,到目前為止都極力忍耐著,他希望給予玫瑰的是戀愛的感覺,而不是男人本色的印象。

  當晚,他們享用完帝王蟹美食大餐之後,大夥有的吆喝買啤酒、回房一邊玩牌一邊暢飲,有的則是迫不及待泡露天溫泉去。

  岳禹群則是打算泡完溫泉後,約桑玫瑰到飯店附設的咖啡廳坐坐,可就在他走回房間時,溫泉飯店的經理一臉歉意的站在房門前等著他。

  「真的非常的抱歉,我們的服務生搞錯了房號,造成岳先生的不便,我們現在就立即為您換房。」日本人的謙恭有禮在此時表無遺,只見飯店經理不停的朝他九十度鞠躬,甚至欲親自幫他收拾行李。

  岳禹群沒有責怪飯店經理,也婉拒了他的幫忙。他簡單的收拾了一下行李,便在經理的帶領之下,換到另外一間房。

  這是一間有私人湯屋的房間,睡房被隔開來,他拉開拉門,服務生已經幫他鋪好了床,上頭放了兩個枕頭。

  此時岳禹群不覺有什麼異樣,只想著既然有私人湯屋,那麼他就不用到大眾湯屋,可以在房間裡好好的享受一番。

  就在岳禹群進入湯屋泡湯時,飯店經理又帶領了另外一名客人進來。

  「真的非常對不起,桑小姐,造成您的不便,我們感到非常的抱歉。」經理對桑玫瑰一再地鞠躬。

  桑玫瑰再三跟飯店經理保證她沒有生氣,才送走非常內疚的經理。

  她環顧這間更換的房間,發現比自己原來住的幾乎大上一倍。

  對了!她地想起一件事。她跟曉花、艷艷約好要在她的房間徹夜狂聊,她現在換了房間,可要跟她們講才行。

  就在桑玫瑰拿起話筒要撥電話時,岳禹群剛好泡完湯,拉開湯屋的門。

  拉門的聲響讓桑玫瑰回首,她的視線先是跟岳禹群在半空中交集,然後往下,她不禁瞪大了眼,狠狠的倒抽一口氣。

  因為剛泡好湯的岳禹群,什麼都沒穿就走出了湯屋……

  別說桑玫瑰訝異到差點失聲尖叫,岳禹群也是,他真的沒有想到自己泡完湯,走出湯屋,會見到突然出現在他房裡的桑玫瑰。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

  還好他反應快,趕緊用拿在手裡的毛巾擋住重要部位。

  而桑玫瑰則是因為太過吃驚,根本忘記把頭轉開,只是目瞪口呆的繼續盯著他的重要部位。

  「玫瑰……」岳禹群苦笑出聲。

  「喔,抱歉,對不起。」她趕緊挪開視線,粉頰熱了起來。

  她是怎麼了?身為醫生,男人的裸體她看多了,可怎麼一瞧見岳禹群的,就整個人大失常,還像個花癡一樣。

  桑玫瑰,撐住啊!

  岳禹群趁此時趕緊走進臥房,套上日式浴衣。隨後與桑玫瑰在和室落坐。

  岳禹群問她,她怎麼會跑來這裡,只見桑玫瑰一臉困惑的開口。

  「我也搞不清楚,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飯店經理跟我說他們將房間給搞錯了,替我更換了一間,所以帶我到這裡來……」

  岳禹群思索了一下,輕歎道:「我想我大概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我的情形跟你一樣。」

  同一件意外發生在兩人,還是他跟玫瑰身上就顯得刻意了。

  「應該是藍曜跟青風搞的鬼。」

  「啊?為什麼他們要……」

  「你啊,」岳禹群親暱的點點她的鼻尖,「霸佔了人家的另一半,害他們兩個晚上得獨守空閏,他們怨得很呢。」

  「真的嗎?」桑玫瑰腦筋一轉也明白了,覺得很不好意思。「我、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是無心的……」

  「我知道,別歉疚了,反正他們現在肯定都抱到各自的老婆了。」

  「可是你呢?為什麼你也會被牽連在內?」

  「我取笑了他們,我想這是他們將我們兩個故意排到同一間房的原因。剛才我沒注意到,現在看起來……這間房可是蜜月套房呢。」

  蜜月套房?!桑玫瑰一聽,羞怯了起來,一股躁熱倏地竄上,她用手當扇子猛揚著風。

  她想起自從生日那天在墾丁的民宿,岳禹群跟她之間有親密的舉動之後,他又恢復了彬彬有禮的模樣,兩人之間僅有親吻而已。

  日子一長,她不禁開始懷疑,他是不是對她沒有興趣……好比難得來到北海道這麼浪漫的城市,他竟然還要分房睡……

  岳禹群見桑玫瑰對這話題仍很敏感,於是他提議道:「這樣好了,我打電話到櫃檯,問他們是否還有單人房,這間有私人湯屋的房就留給你。」

  「不,不用了。」桑玫瑰按住他欲撥電話的手,「我覺得我們睡這間房挺好的啊。」希望她這麼暗示,他聽得懂。

  「可是棉被床鋪僅有一套而已。」

  「那又沒關係。」

  「玫瑰……」岳禹群還想說什麼,卻被桑玫瑰急促的打斷。

  「我說你……是不是對我沒意思?還是說,我根本引不起你的興趣,所以你才一直將我往外推?」

  他不禁苦笑,這女人居然問他這種話?他一把抓起她的小手,撫上自己因她的話而腫脹的堅硬。「你說,這叫做對你沒意思?對你沒興趣?」

  天啊,他好硬好熱,她想收回手,他卻不許。

  「但你一直不願意跟我……就連上一次也是只有滿足我而已,你根本就沒有……」喔,瞧瞧她在說什麼啊,她想,她已經成為飢渴的女人了。

  「我可是很努力的在忍耐耶。」

  「為什麼要忍耐,不需要啊。」桑玫瑰鼓起勇氣,跨坐到岳禹群身上去,雙手緊擁著他,主動獻上紅唇。

  這句話、這個動作讓岳禹群徹底投降,他飢渴的覆上她的唇。

  ……

  一切都太幸福了,幸福到讓桑玫瑰感覺好不真實。

  她跟岳禹群的交往進入穩定,然後,岳禹群向她求婚,而她也答應了。他說,他會給她一個永生難忘的盛大婚禮,好彌補十二年前的草率。

  而她心頭最大的遺憾--當年一走了之,丟下最疼她的父親,一點音訊都不曾捎回--這個遺憾,岳禹群也幫她彌補了。

  他瞞著她找到了她父親並安排他們兩人見面,她跟父親相擁而泣,見到父親的白髮,讓她不由得責備自己的不孝。

  父親卻很寬宏大量的原諒了她,並告訴她,母親因為她的離去而徹底檢討過去行徑,希望她能夠原諒母親。

  桑玫瑰當然願意,能夠一家子團圓,她再也無遺憾。

  她非常的感謝岳禹群,要不是有他在一旁支持跟鼓勵,她真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勇氣再見家人。

  可或許是跟岳禹群在一起的日子太幸福了,在婚禮倒數計時之前,她竟作了惡魔……

  她滿身冷汗,驚恐的從睡夢中醒來,驚坐起身,激烈的動作驚醒了睡在一旁的岳禹群。

  「玫瑰,怎麼了?」他將她擁入懷中,用手拭去她臉上的汗,這才發現,她竟然流淚了。

  「你怎麼哭了呢?」他好心疼。

  「我作了惡夢……」那夢的畫面真實到令她害怕。「我夢見……你發生了意外,離開我了……」

  桑玫瑰躲進他的懷裡尋求安慰,淚流不止。

  「乖,別哭了。」岳禹群趕緊擦去她的淚水,安慰她說:「那只是一場夢而已。」

  她也知道只是一場夢而已,可是她卻壓抑不了那打從心底湧起的恐懼。「一定是最近的我太幸福了……」

  他啄吻她的額,「這份幸福是你應該得到的,別胡思亂想了,好嗎?」

  桑玫瑰點了點頭,在岳禹群的安撫之下,她的情緒多少有些好轉,可是心底深處她仍感到忐忑。

  岳禹群抱著她,跟她說:「玫瑰,我記得你以前總愛笑著喊我王子,既然我是王子,那麼你就是我疼愛至極的公主,但你可不是嬌柔脆弱的公主……」

  桑玫瑰靜靜聽著岳禹群的語。

  「在我心裡,你是個勇敢且堅強的屠龍公主。」

  「屠龍公主?」

  「對,當我遇到危險時,你會拿著寶劍,披荊斬棘來救我。」他笑著說:「所以我什麼都不怕,因為我有你。」

  桑玫瑰也笑了。

  是啊,她不該恐懼的,她該相信,無論如何,她會跟岳禹群幸福的手牽手,一直走下去。

  岳禹群的安撫起了莫大的效用,桑玫瑰逐漸忘卻了惡夢所帶給她的陰影。

  她現在除了工作時間外,大部分時候都忙著籌備婚禮,而說到籌辦婚禮,岳禹群比她更起勁。

  像那天在婚紗公司挑選拍照的禮服,他比她還興致勃勃,讓她試穿一套又一套的白紗禮服,他的意見多到婚紗店經理的笑容都僵了--

  「我希望你是全世界最美的新娘。」他對她低語。

  「每一位新娘都是新郎眼中最美的……你啊,別太機車,不然到時候經理會把我們兩個給轟出去。」

  「不會,我認識老闆,他答應我,今晚會封館讓我們挑個夠。」

  「還挑?我已經試穿一整個下午了,饒了我吧,大人。」岳禹群對他們的婚禮還真是龜毛到不行。

  「我以為女人都喜歡穿白紗的感覺,像公主一樣。更何況我們第一次結婚時,你根本沒披白紗,這一次當然要挑最美的。」

  「你啊……」她站在坐著的岳禹群身前,用雙掌拍拍他的臉頰。「想補償的心態又發作了,你為我所做的夠多了,千萬別再內疚。親愛的,真的已經足夠了。」

  「不夠,我想為你做的,永遠都嫌不夠。」

  他的話叫她動容,情難自禁的吻上他的唇,兩個人就在婚紗店裡上演親熱戲碼,還好當時店裡的人不多,店員也很自動的迴避……

  除了拍婚紗、挑禮服之外,結婚得準備的事情可多著呢,還好她有一位好婆婆,分擔了許多事情,也給予很多中肯的意見,要不然她肯定忙翻了。

  她跟岳禹群的婚紗照是在墾丁完成的,那是他們倆定情的地方,別具意義。拍完婚紗照後,兩人還停留在當地三天,當作小蜜月。

第9章(2)

  「你想要到哪裡度蜜月?」

  在滿天星辰下,兩人十指緊扣,在私人沙灘上散步。

  桑玫瑰偏著頭想了一下,「只要是有你在的地方,哪兒都可以。」

  「我可以把這句話當成甜言蜜語嗎?」岳禹群挑眉輕笑,「沒想到嚴肅的桑醫生也開始會說甜言蜜語了。」

  被調侃的桑玫瑰輕槌了一下他的胸膛,「你笑我!」

  他佯裝受到重擊,搗著胸口說:「你……謀殺親夫啊。」

  桑玫瑰瞪他一眼,「你忘記我是『屠龍公主』了嗎?你應該是那條龍才對。」

  「不對、不對,我是王子,怎麼又變成惡龍了呢。」岳禹群想了想,覺得在這幽靜的私人沙灘上,當王子好像沒啥好處,所以他決定……

  「好吧,我是惡龍。」桑玫瑰感到莫名的瞅他一眼。

  怎麼剛剛才說自己是王子,現在又說是惡龍?

  「我不僅僅是惡龍,還是只大色龍!」岳禹群突然撲向桑玫瑰並伸出魔爪。

  她笑著尖叫,趕緊逃離。

  「你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還不乖乖就範。」他追了上去。

  「哈哈哈……」她一邊大笑一邊跑,岳禹群裝成大色龍齜牙咧嘴的模樣實在太好笑了,一點形象都沒有。

  她笑到肚子痛,最後跑不動了,終於被大色龍給撲倒在沙灘上。

  「抓到了!」大色龍豈會放過吃豆腐的機會,他傾身吻上公主的紅唇,大享艷福。

  桑玫瑰當然不許岳禹群得意太久,雖然說這裡是私人沙灘,杳無人煙,但她還是會害羞的。

  她阻止岳禹群不規矩的大手,在他耳邊輕輕提出邀請……就讓這場美麗的艷福,到床上再繼續吧。

  「玫瑰,我已經離開公司了,大概半個小時後可以抵達醫院。」岳禹群在車上打手機聯絡桑玫瑰。他們約好今天到婚紗店挑照片,他會去醫院接她。

  「我這邊也快結束了,不急,你慢慢來,開車小心點。」桑玫瑰在電話裡叮嚀著。

  「好。」岳禹群結束通話。他嘴角不自覺的掛著笑,最近心情總是很好,可能跟兩人婚期逐漸接近有關。

  他搖下車窗,扭開汽車音響,讓悅耳的爵士音樂伴隨他這一趟車程。

  前方的號志從綠燈轉跳為黃燈,再轉為紅燈,岳禹群守規矩的踩下煞車等著。

  他的手指頭擱在方向盤上,跟著音樂打節拍。

  突地,從右方的後照鏡中,一道刺眼的白光閃過,他往後照鏡一看,都還來不及反應,他的座車即被猛烈的力道撞擊,他整個人受到衝擊往前撲,雖有安全帶和瞬間充氣的安全氣囊,但仍於事無補。

  因為撞擊力道太大,整輛車被撞上一旁的安全島,隨即翻覆。

  在車子翻倒的那一剎那,他腦海中出現了桑玫瑰哭泣的容顏……玫瑰,別哭了,我會心疼,乖,別哭了……

  然後他的意識就像斷電般咱地,陷入黑暗中……

  桑玫瑰剛跟兩名醫生討論完明天研討的內容,回到辦公室,她動手整理了一下辦公桌上的資料,再看看時間……差不多了,禹群應該快到醫院了。

  才剛這麼想而已,辦公室的門就開了,桑玫瑰以為是岳禹群到了,笑臉迎向來人,結果走進來的是岳大山。

  她起身,「爸,有什麼事嗎?」

  現在她已經改口稱岳禹群的雙親為爸媽。

  「玫瑰,答應我,你要堅強。」岳大山神色緊繃,雙手緊緊握住她的手。

  「怎麼了?」她心頭有不安撩過。

  岳大山沈痛的閉了閉眼,「禹群在來醫院的路上,被酒駕的小客車從後頭追撞,他的座車被撞上了安全島,整台翻覆,現正被救護車送來醫院……」

  聞言,桑玫瑰幾乎是當場腿軟。

  「救護人員回報他的情況如何?」她的臉色慘白。她覺得自己的心臟幾乎快要停止運作,但她強迫自己要振作。

  岳大山搖了搖頭,歎息。

  桑玫瑰忍不住全身發顫,她一再的大口大口的呼吸,她必須如此,才能喘得過氣、才能不落淚。

  「救護車快到醫院了嗎?」

  「嗯。」

  「我要下去……」桑玫瑰幾乎是衝出自己的辦公室,她必須親眼看見他,親眼去確定。

  岳禹群被送到醫院後,由第一線急診室的醫生接手,他的狀況確實非常的不樂觀,桑玫瑰幾乎要崩潰。

  此時何樂月帶著岳念恩趕到醫院,岳念恩給母親一個大大的擁抱。

  「老爸會沒事的……」岳念恩知道自己要堅強,他忍住淚水,明白他必須給媽媽勇氣。

  「對……他會沒事……」桑玫瑰被隔絕在急救團隊之外,因為此時她的心情太過紊亂,沒有辦法參與救治。

  急救進行了約一個小時,岳大山走了出來,語重心長的對桑玫瑰說:「現在必須馬上進行手術……玫瑰,禹群需要你,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由你來負責手術,但你必須非常非常的確定自己能夠心無旁騖來幫禹群動手術,如果有那麼一丁點的動搖、一丁點的不穩,那麼手術就有可能失敗……你行嗎?」岳大山實在不忍給桑玫瑰如此大的壓力,但他相信桑玫瑰的技術,認為若讓她來執刀的話,成功率會高過其他的外科醫生。

  而岳禹群是他的兒子,他當然非常希望兒子能獲得最好的救助。

  桑玫瑰低頭看著雙手,它仍然顫抖著,在這般慌亂心境下的她,恐怕連手術刀也握不住。

  她不行,她不能讓禹群的生命葬送在她的手裡……

  就在桑玫瑰想搖頭跟岳太山說「她不行」之際,岳禹群曾經對她說過的話在腦中響起--

  在我心裡,你是個勇敢且堅強的屠龍公主,當我遇到危險時,你會拿著寶劍,披荊斬棘來救我,所以我什麼都不怕,因為我有你。

  桑玫瑰閉上了眼,深呼吸。對,此時她必須握著寶劍去救她的王子,去留住自己的幸福!而當她再度睜開眼時,她的手指不抖了,眼神充滿了冷靜自信。「好,讓我親自為禹群動刀吧。」她知道,在接下來的十幾個小時當中,將會是她這輩子最煎熬、壓力也最大的時刻。

  她手中的「寶劍」一刻也不能鬆脫,她必須除掉所有的障礙,克服所有的困難,救回她的王子!

  手術從晚上八點鐘進行到隔天早上六點,當桑玫瑰走出手術室的那一刻,整個人疲倦到癱軟下來。

  岳念恩他們一直守在手術室外。

  「謝謝你,玫瑰,手術非常的成功,謝謝。」岳大山眼眶含著淚水,他知道親手替自己最愛的人動刀,這對醫生而言,恐怕是最大的挑戰。

  身為主刀的醫生,桑玫瑰也知道手術非常的成功,但她放心不了,如同外科醫生們每次動完大手術,會對家屬所說的那千篇一律的話--「我們醫生只是盡人事,至於病患會如何,就得看他能不能撐過接下來的危險期……」

  在重大手術之後的幾個小時,甚至幾天,將是發生併發症的最高危險期,結果會如何,醫生從來不敢打包票。

  岳禹群能不能醒過來,還要看他自己對生命的韌性……

  桑玫瑰換下手術衣稍做梳洗後,堅持在恢復室外守著岳禹群,最後是在岳大山跟何樂月的堅持之下,她才由兒子陪著回辦公室休息,並吃點東西補充體力。

  早上八點,她透過電話聯絡,知道岳禹群仍在恢復室裡,於是她決定不取消今天的門診。因為現在的她根本沒辦法休息,要她呆呆的坐著等,她肯定會瘋掉,她必須找些事情讓自己忙。

  中牛門診過後,她得知岳禹群已經轉至加護病房,她忍住馬上過去探望的衝動,她很怕自己在看到他的那一刻痛哭失聲。

  現在的她必須堅強起來,不能哭。

  下午她按照原訂的行程,參與醫院的研討會議,許多院內的醫生得知車禍消息,都紛紛的給予她安慰跟鼓勵,讓她非常的感激。

  如果這些人的鼓勵、祝福,能讓岳禹群熬過危險期,並清醒過來不知該有多好。

  會議結束後,她回到辦公室,岳念恩帶著何樂月親自燉的雞湯在裡頭等她。

  「奶奶說,無論如何都要我親眼看你將補湯喝下去,要不然老爸還沒醒來,你就先倒下了。」

  「嗯。」桑玫瑰也明白,她露出疲累的笑意,勉強自己喝下一碗雞湯,補充體力。

  晚上十點左右,岳念恩和他的爺爺奶奶回家,桑玫瑰仍繼續留在醫院裡。

  深夜,醫院裡除了值班護士偶爾推著醫護推車走動的聲音外,安靜得很,桑玫瑰睡不著,她走出辦公室,一個人獨自來到岳禹群的病房外。

  跟值班的護士打了聲招呼,她走進病房內。

  病房裡除了床頭微弱的燈光,其餘的都是醫療器材所發出的光亮,這種環境是身為醫生的她最為熟悉的,但此時,卻是她最害怕恐懼的情境。

  現在的她,身份不是醫生,而是病患的家人、深愛著病患的人。那種無助、擔憂、恐懼全都堆積在心裡頭,內心脆弱的人肯定無法負荷。

  她輕握住岳禹群的大手,許久之後,才輕歎開口,「我的王子,你怎麼還在睡啊?是該醒來的時候嘍,你不是說,當你過到危險時,我是握著寶劍屠龍解救你的公主嗎?如今我都已經戰勝那些危險來到你身邊了,你怎麼還沈睡著呢……」說著說著,她哽咽了。

  「我的睡美人王子,你還欠我一個盛大的婚禮,你怎麼可以在緊要關頭踩煞車呢,我們好不容男再重新來過……你好過分,明明都已經求婚了……你快醒來啊,醒來娶我……」說到這裡,桑玫瑰已經泣不成聲了。

  忍了那麼久,她一直告訴自己要堅強,但此時此刻,她真的無法再堅強下去。屠龍公主只希望睡美人王子醒來給她一個笑容……

  最後,她忍不住威脅他,「如果你再不醒來,我就要、我就要……把離婚協議書丟到你臉上!我是真的說到做到,不是唬你的……」不要以為她只是隨便說說而已……

  桑玫瑰再也說不下去了,淚水無聲的潰堤,連擦拭都來不及,滴落到岳禹群的手臂上。

  彷彿過了一世紀之久,桑玫瑰才稍微收斂起傷心的淚水。

  她該離開了。

  就在桑玫瑰要將手抽離岳禹群的掌心時,他的手指頭地顫動起來,讓她不敢置信的睜大了眼。

  是她感覺錯誤了嗎?不、不是,一下又一下,岳禹群的手指頭動了……

  「禹群!」桑玫瑰激動的趴到床沿大喊,只見岳禹群的眼皮抖動了兩下,然後緩緩的睜開。

  他醒來了!

  「不……許……」他用極度虛弱的聲音說,「你休想……跟我……離婚……」

  她眼眶含著淚,嘴角微微的揚起,笑了。「好,不離婚,我們不離婚,王子都醒來了,屠龍公主會牽著他的手走一輩子的。」

  桑玫瑰傾身吻了他的額,這是她的允諾與誓言。

  多麼美麗且浪漫的一天,艷陽高掛在藍色的天幕上,海邊鋪上了紅色的長地毯,地毯的盡頭是白玫瑰裝飾的拱門,粉色的氣球隨著微風輕輕飄揚。

  這是一場在吝裡島海邊飯店舉行的婚禮,儘管婚期往後延了半年,但與會來賓的祝福依舊不減。

  悠揚的小提琴伴隨著鋼琴奏起婚禮進行曲,牧師已在禮壇前等候,美麗的新娘子勾著父親的手臂,在可愛小花童的帶領下進場。

  在地毯的最終點,新娘子的父親親手將女兒的手交給新郎。

  牧師帶著喜悅的心情開始證婚……

  「現場有誰反對這對新人結合?」按照慣例,牧師最後都會這麼問。

  不,不會有人反對的,這對新人好不容易苦盡甘來,終成眷屬,大家都樂於見證他們的幸福。

  「好,那麼我在此宣佈,岳禹群、桑玫瑰,你們正式成為夫妻。」現場響起祝福的熱烈掌聲。

  岳禹群掀起桑玫瑰的頭紗,親吻了她。

  「我愛你,我的屠龍公主。」

  「我也愛你,我的睡美人王子。」兩人甜蜜的一笑,幸福盡在不言中--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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