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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夏家老麽夏行森,是位私家偵探也是一隻笑面虎,
他擁有迷人電眼與陽光般笑容,堪稱女性殺手,
只要他想,把妹從來只會成功,不可能失敗──
除了這新顧客家裡的酷女僕不買他的帳之外。
唉,人家顧客千金每日雙眼滿是愛心,主動巴到他身旁,
女僕小姐卻視他如空氣,不言不看不聽,理都不想理,
他的男性自尊是有點受挫,但誰教她是心頭牽念多年的女孩,
即使臉上多道疤,姓名背景個性都改了,他也一眼就認出她。
終於找到人,曾經開朗天真的女孩卻已變得冷漠防備,
她裝作不認識他,甘願做無聲無息的影子,忘了如何快樂,
他知道都是他的錯,曾承諾要好好保護她卻沒有做到,
所以這一次,他只能先替她排除所有危險,用心良苦的接近,
再發揮百萬伏特的柔情電力,要她再次相信他的心……
楔子
那是個炎熱到地表發燙的夏日午後。
即便是位處在高於地平線的半山腰上,也躲不開這波幾乎讓人窒息的熱浪。
「媽!我地擦好了,要出去了啦!」一個清亮的年輕男孩嗓音,伴隨著一陣在木頭地板上奔跑的腳步聲傳來。
「怎麼這麼快?你有認真擦嗎?叫守川先去檢查才可以出門。」正在書房算賬的中年婦人探出頭叮囑。
「不要啦!大哥那麼龜毛,要檢查半個小時才會跟我講結果,我跟阿年和陶可萍他們約好了,不能遲到。」正在玄關穿鞋的男孩說。
他年約十四、五歲,長得唇紅齒白、斯文清秀,小小年紀已經是個美少年,可以想見長大一定會是人見人愛的女人殺手。
「不要太晚回來,五點半以前要到家。」婦人無奈地由他去。「你晚上還要寫暑假作業,不要玩得太晚。」
「好。」他邊說話,人已經衝到門外去了。
利落地跨上腳踏車,他穿過家門前廣闊、擺滿盆栽的庭院,一個年長幾歲、模樣嚴肅的少年,正皺著眉頭蹲在盆栽前認真地挖著土。
「大哥我出門了!」
「你的地板……」嚴肅少年還來不及講完,腳踏車早就沖得老遠。
夏行森踩著腳踏車溜下斜坡,友伴阿年已經在那裡等他。
「你遲到了。」阿年慢吞吞地跨上腳踏車道。
「不好意思喔,我媽叫我擦地板。」夏行森笑嘻嘻地道歉。「陶可萍呢?」
「她剛打給我,說她要直接去溪邊等我們。」阿年騎著腳踏車,慢慢地跟在夏行森旁邊。「她心情好像不太好。」
「她爸又喝酒了嗎?」夏行森皺起眉頭,用力踩著腳踏車往上坡沖。
陶可萍、阿年和他,三人從小就是青梅竹馬,陶可萍長得不算好看,身材有點圓潤,個性老實,經常被附近的孩子欺負,他和阿年看不過去,便擔任起保護者的角色,這孽緣一結下,似乎就再也解不開,轉眼好幾年就這樣過去。
去年他們一起上國中,也分發在同一班,三人幾乎行影不離,因此對彼此的家庭狀況都很熟悉。
陶可萍的父親是果農,雖然收入不豐,生活卻也還過得去,只是近幾年染上賭博惡習,今年年初還把果園的地給輸光了,在那之後就開始酗酒。陶媽媽為了家計,不得不在山上各家果園打零工,陶可萍這個暑假跟著去幫忙,不再有那麼多空閒和他們玩。
但最近,開朗的陶可萍越來越愁眉苦臉,他和阿年為此非常擔心。
「我聽我媽說……」阿年努力踩著腳踏車跟上他。「陶可萍她爸好像有點問題。」
「什麼問題?」聽出他口吻有些不安,夏行森放慢車速。
阿年跟在旁邊,吞吞吐吐地開口,「他好像……我是聽我媽講的,她之前也到果園幫忙,跟陶媽媽一起采收水果,所以……」
「阿年,講快點!」聽不到重點,夏行森沒好氣地催促。
「她爸好像會打人啦!」阿年像是下定決心,用力踩著腳踏車迎風把話喊了出來。
如果車速再快一點,或許風可以把他的話打得破碎,把殘酷的現實一併敲散。
夏行森頓了一下,隨即踩上踏板追上去。
「什麼意思?她爸打她嗎?還是打陶媽媽?」不管是哪個可能性,都讓他心裡湧起一股怒火。
「都有啦。」阿年越騎越快。
「徐仲年!」夏行森輕易追上他,伸手拉住他的腳踏車把手,硬生生逼他停住。「你跑什麼跑?講清楚。」
「我不知道啦!」阿年吼了一句,吐了口氣才慢慢開口,「就我媽說的啊,前天去果園,她看到陶媽媽跟陶可萍臉上都受傷,陶媽媽說是摔車摔傷的,可是我媽說那個一看就是被打的……摔車不都是手腳關節受傷嗎?她們兩個關節都沒事,所以我媽猜是陶爸爸打的。」
「那……很嚴重嗎?」想起陶可萍那張圓潤開朗的臉蛋,夏行森胸口一窒,悶得無法呼吸。
「我媽說看來是不會怎樣,可是其他人說……好像不是第一次了。」阿年垂下頭。
夏行森突然明白友伴的罪惡感和心虛逃避所為何來。
如果不是第一次,那為什麼幾乎一星期至少見兩次面的他們,都沒有發現?
「有報警嗎?」他握緊拳頭。「陶可萍為什麼不講?」
「我怎麼知道?不過等一下你不要問她,她一定很難過。」阿年轉正車頭,繼續往上騎。「好了,快點定啦,她在等。」
不能問嗎?那陶可萍以後該怎麼辦?他可以告訴老師嗎?老師會幫忙嗎?還是……他們帶陶可萍去報警?可是警察會相信他們嗎?如果陶爸爸因此又生氣了,會不會再打她?
夏行森怔怔發了會兒呆才跟上去。
他決定了,無論如何,他都要幫陶可萍解決這個問題。
他用力踩著腳踏車,超過阿年,往約定的地方衝去。
穿過婉蜒的小徑、高高的雜草,一條山林間的神秘溪流隨即展現在眼前,冰涼清澈的水面上,搖曳著樹葉間篩落的細碎陽光,蔥鬱碧綠的老樹下有塊巨大的岩石,那是他們三人最愛躺著聊天、睡午覺的地方。
此刻,卻空無一人。
「搞什麼?陶可萍還沒到啊?」阿年趕上來,把腳踏車扔在一旁。「剛才還打電話跟我說要先來。她真是烏龜轉世耶!」
「算了,等她一下吧。」夏行森說著,心裡卻閃過一抹不安。「她可能等等就來了。」
幾個小時後,兩個男孩才慢慢意識到,陶可萍或許不會出現,也可能永遠不會再出現……
那個夏天,陶可萍失蹤了。
第1章(1)
鴻泰建設集團。
寬敞氣派的辦公室裡,一名威嚴陰沈的中年男人姿態懶散地靠坐在沙發上,銳利的雙眼上下打量著眼前的年輕人,一手無意識地轉動著金戒指,眉宇間透露出一股陰狠之氣,令人不寒而慄。
「你知道,你要求的價格不合理吧?」男人慢條斯理地開口。
「我不知道。」對座的年輕男子笑嘻嘻,露出過分可愛的虎牙,人畜無害的笑容十分討人喜歡。他講話的態度輕鬆自在,絲毫沒被男人的氣勢影響。「不過溫爺,我知道還有很多人出得起這個價格請我做事。」
「你很自負。」被尊稱為溫爺的溫鴻泰挑起眉。
「這是我的專業。」年輕男子聳聳肩。
溫鴻泰一語不發地看著他,那種視線連黑道上最讓人聞風喪膽的大哥也會恐懼,年輕男子卻只是悠閒地喝著手上的茶。
良久,溫鴻泰打破沈默開口,「多久?」他問。「多久你能把人交出來給我?半年?一年?」
男子偏頭想了下。「三個月。」
「三個月?」溫鴻泰輕嗤。「你想清楚,幫我找出公司的內奸沒那麼容易,跟我做事的可不是一般人,光是要得到他們的信任,就不只三個月。」
「那交給我煩惱吧。」男子輕鬆地靠在沙發上,自始至終眼神都未曾躲避過對方的視線。「連這種事都要溫爺想,那我就不值得這個價了。」
眼前的年輕人顯然不知天高地厚,溫鴻泰欣賞這小子面對他所表現出來的膽識,不過這不代表出了差錯他會手下留情。
「你知道大家怎麼說我這個人嗎?有錢,可是難相處。」他轉動著金戒指,淡淡地開口,每句話卻都暗藏警告。「錢你說要先拿,我可以給,八位數字對我來說是九牛一毛。不過若你拿了錢交不了差,那有什麼萬一,就自己負責了。」
「我哪惹得起溫爺呢?」年輕男子笑了,神情幾近無辜。「說三個月就三個月,一天都不會拖。」
「夏行森,你講話口氣很大。」溫鴻泰生平最討厭愛說大話的傢夥,但眼前這年輕人,卻讓他無法討厭。「那我就等著你三個月後給我答案。」
「沒問題。」夏行森點頭。「不過我有一個條件……」
「嗯?」這小子膽子不小,還敢談條件?溫鴻泰挑起眉。
「要怎麼調查,需要溫爺配合,照我的安排行事。」
鏡前的人兒穿著一襲粉橘色洋裝,襯托出白皙皮膚和一身青春的春天氣息,模樣嬌俏艷麗。
此刻,這可人兒正挨在鏡子前細細描繪著眼線,原本就漂亮略長的眼眸經過巧手妝點,更加明亮有神。
滿意地看著今天的妝容,美人扯開嗓門,蹙起柳眉回頭喊著,「孫念恩,我的鞋子呢?你找到沒?BURBERRY那一櫃裡有小花的那雙,找到了嗎?」
一個清瘦的女子身影聞聲自一旁小隔間走出,她一襲深色褲裝,束著馬尾露出不施脂粉的素淨臉蛋,雙手小心翼翼捧著一雙高跟鞋,屈膝將鞋置放在美人面前。
「小姐,你的鞋子。」
被喚作小姐的美人,正是鴻泰建設董事長的千金溫月伶。
她屈起足尖,輕輕套入高跟鞋,姿態優雅地站了起來,宛如模特兒般踏著貓步走到全身鏡前。
「我今天這樣搭配好看嗎?」顧盼鏡中倩影,溫月伶掃了後頭不說話的孫念恩一眼。「……算了,問你也是白問。」她坐回梳妝台前,拿出一對精緻銀扣耳環,一面別上一面說著,「等一下我爸要帶個世伯的兒子過來,聽說剛從國外回來,不知道長得怎麼樣?」
孫念恩一如往常,垂首安靜地傾聽。
「我爸那些朋友的兒子,沒一個能看,要不就胖、要不就矮,不胖不矮的就醜。上次那個什麼醫生的,我跟他出門穿了高跟鞋就比他高,臉腫得跟豬頭一樣,我爸居然還要我跟他出去,被朋友看到多丟人啊。」溫月伶抱怨著,回頭尋求認同,「孫念恩,你說我條件有那麼差嗎?找個不矮不醜不胖的有這麼困難嗎?」
「小姐條件很好。」孫念恩輕輕地說。
「我也知道我條件好,要你說嗎?」溫月伶開心地笑了。「喔,對了,等等你待在樓上好了,也不知道來的是什麼人,要是膽子小,被你嚇到也不好。」
「是,小姐。」孫念恩並沒有顯露任何情緒,輕聲應道。
沒一會,房間的內線電話響起,管家毛叔的聲音傳來--
「小姐,溫爺回來了,他請小姐跟孫念恩下樓。」毛叔報告著。
「孫念恩也要?」溫月伶皺起眉。
「是的,溫爺吩咐的。」
「好吧。」溫月伶不甘願地應聲,轉頭心煩的吩咐著,「我先跟你說,等等你就盡量站那個人的右手邊……你那個臉,朝著左邊……還是你把頭發放下來……算了,我看也遮不住,反正你站外面點就對了。」
「是,我知道了。」孫念恩聲音依舊不帶起伏地回答。
溫月伶不開心地大步走過她身邊,她也轉身跟上。
隨著她的轉身,左半邊臉頰倒映在鏡子裡,一大塊皮膚宛如被火融化,紅色傷疤猙獰地、如同醜陋的怪物攀爬在她白皙的左臉上。
彷彿怕她記不住似的,溫月伶再度提醒,「記得,躲後面一點啊,孫念恩。」
溫鴻泰是個喜歡氣派、擺派頭的人,草莽出身的他,在漂白後總擔心別人瞧不起他沒唸書、不文明,因此偏愛虛張聲勢地在屋裡放滿名家字畫 溫鴻泰是個喜歡氣派、擺派頭的人,草莽出身的他,在漂白後總擔心別人瞧不起他沒唸書、不文明,因此偏愛虛張聲勢地在屋裡放滿名家古董,幾張上百公斤、價值百萬的檀木椅也安鎮在廳內。
不過這些在夏行森眼裡看來,都只是欲蓋彌彰的努力。
他悠閒又覺得有趣地觀察四周環境,直到一陣響亮的高跟鞋聲傳來,他才慢條斯理的收回視線。
「伶伶,來。」溫鴻泰看著走進來的粉橘色身影,原本兇惡的眉宇霎時轉化不少,甚至露出了笑容。「這是你世伯的兒子夏行森。」
嬌美動人、亭亭玉立,絕對不是遺傳自溫鴻泰。夏行森微笑,紳士風度地點頭寒暄,「溫小姐。」
「夏先生你好。」眼前俊美的男子在瞬間便已擄獲她的芳心,溫月伶臉紅心跳地溫柔招呼。
「叫我行森就可以了。」夏行森露出招牌可愛虎牙的笑容,那絕對是謀殺女人心的凶器。「世伯,你的千金好漂亮,像明星一樣,台灣的女生都這麼漂亮嗎?」
「喊我伶伶就好了。」溫月伶被這麼稱讚,笑得眼睛都瞇了。
「來來,坐下聊。」溫鴻泰揮手,一面對著後頭那道淡漠的影子下指令。「上茶。」
「好的。」跟在後頭的孫念恩用幾不可聞的嗓音應了一聲,上前將煮開備好的茶斟上,頭始終低垂著,像是遵從小姐的意思,盡可能遮掩瑕疵的容顏。
但那好聽的男中音卻不打算忽略她。
「這位是?」
「孫念恩,是我前任管家的小孩,從小跟伶伶一起長大,我當自己人一樣,有什麼需要你吩咐她就可以了。」溫鴻泰簡單介紹。
孫念恩垂首奉茶,將熱茶端到夏行森身旁的茶幾,動作穩定利落,幾乎沒有人察覺她此刻神經緊繃。
她以為自己可以完美退開,但那個帶笑的嗓音卻很近、很低地輕喚了一聲,「念恩小姐你好。」
孫念恩手微微一顫,險些將茶水潑出來。
「哎唷,沒有人這樣叫她啦,好怪。」溫月伶銀鈴般的笑聲響起。「行森,你叫她孫念恩就好了。對不對,孫念恩?」
「是。喊我孫念恩就可以了。」她頷首退到後頭。
「來來,行森用茶。」溫鴻泰端起茶杯招呼,轉頭對愛女說道:「伶伶啊,行森剛從國外回來,準備到我公司幫忙,這段日子會先住在我們家。」
「真的嗎?太好了……」溫月伶驚喜地如小女孩般開心拍掌。「我正覺得家裡好無聊呢,有個年齡相近的人陪我,多開心啊。」
夏行森微微一笑,俊眸掃至後頭的那抹影子。
「念恩小姐似乎不太歡迎我?」
被點名的影子慢慢縮得更小、退得更遠,巴不得變成一陣輕煙消失。
「孫念恩一直都是這樣,你不要介意,她臉有疤,所以個性怪怪的。」溫月伶毫不委婉地解釋,隨即扯開話題,「行森,那你要住哪個房間?我帶你看看好不好?我家有好多客房,不然你跟我住同一層好了,那間客房很大……」
看著他們熱絡的交談,那抹影子一點一點往廳外移動,慢慢地退出充滿笑聲的熱鬧廳堂。
反正那不是屬於她的地方,而她的存在也沒有人會在意。
第1章(2)
晚上,溫鴻泰帶著愛女和客人外出用餐,孫念恩終於得以喘息,她把分內的工作做完後,便躲進自己的房間裡,不知道發呆了多久,才無法克制地顫抖起來。
夏行森……
握緊的拳頭鬆開,她扣入手心的指甲早留下鮮紅的印記。
她的眼睛突然有點刺痛,鼻腔感到一陣酸楚,那已是很陌生遙遠的情緒,在很久很久以前,她就不再出現的情緒。
深呼吸了好幾次,她才勉強逼退幾乎盈上眼眶的濕意。
那個名字,好像從前世挖掘出來的記憶,在她心中埋得很深很深,但此時封印埋葬的過去突然動搖破裂,一點一滴的滲出,讓她心臟緊緊揪痛。
在好久前的某些日子裡,她曾一次次大聲或無聲地喊著他和另一個名字,渴望他們在身邊。最絕望的時候,她甚至開始和幻想中的他們說話,而那些幻覺也幾近真實,陪著她度過最艱難的歲月。
只是,幻想中的他們從未長大,永遠是以少年的姿態停留在她的記憶中。
於是某一天,她終於徹底絕望,清醒了,意識到他們永遠不會再出現,不會再有人保護她、在她被欺負的時候站在她面前。
然後,她決定遺忘,忘記自己曾經有過溫暖的過去。
然而埋藏了那麼多年,沒想到他居然會再次出現,她也沒想到再面對他,自己心竟然仍會疼痛。
夏行森……他變得好多,卻又好像一點也沒變。仍是記憶中那個好看的男生,有著小虎牙笑容,和帶著調侃、無所畏懼的溫暖眼神。
在沒有鏡子的房間裡,她伸手輕輕觸踫了下臉頰上凹凸不平的傷疤。
然後握拳,放下。
他一定認不出她了,她的名字不一樣、樣子不一樣,全都不一樣了。
而且,就算認出了又如何?她如此想著,努力澆熄內心深處的渴望。
很早以前她就學會了不要抱持希望,日子比較好過,所有的希望,都只是一種嚴苛殘忍的折磨。
她攤平手掌,閉上雙眼,再次強迫自己的手貼上臉頰上噁心醜陋的扭曲傷痕,只有強迫自己面對絕望,才能活下去。
那不是你所擁有的,他們不會再回來,永遠不會了……
她在心裡一次次反覆地說,直到躁動的內心逐漸平靜。
房間裡的內線對講機突然響起聲音。
「念恩,溫爺有事找你。」毛叔的聲音傳來。「在書房。」
「謝謝。」她深呼吸一口氣,恢復平靜淡漠的表情,起身往書房走去。
這幾年,溫鴻泰對她很信任,或許是因為她安靜,也或許是她對人生絕望得太明顯,連慾望都消失了,因此沒有任何東西可以誘惑她。
溫鴻泰是聰明人,他看穿這點,也利用了,所以在某方面來說,她成了他最信任的人。
孫念恩擡手在書房門敲了幾下,自行進門。
「溫爺。」她輕喚一聲,擡眸才察覺書房裡有另一個身影。「夏……先生。」
「喊我行森啊,念恩小姐。」那張俊顏衝著她笑得親切無害。
她心念微動,連忙垂下頭。
「上次我提過,我要找人處理最近的事情。」溫鴻泰沒發覺兩人間的微妙互動,撫著額頭說道:「我決定全權交給行森處理,這件事只有你知道。」
「是,溫爺。」孫念恩被磨練得聰明了,兩句提點就知道話中涵義。
「你明白就好。」他點頭,站起身,臉上有些疲憊的神情。「我先去休息了,行森跟你談談,看怎麼做你配合他。」
沒料到會接到這種命令,孫念恩微微一愣才應道:「是,溫爺。」
待溫鴻泰離開後,書房陷入一片死寂。
夏行森似乎對於沈默沒有絲毫不安,依舊慢條斯理的喝著茶。
她等了半晌,才用毫無情緒的聲音制式開口,「請問夏先生有什麼吩咐?」
「所以……念恩小姐,」夏行森放下茶杯,俊眸微擡看向她,漫不經心地開口問:「你到底是誰?」
孫念恩微微一驚,卻仍力持平靜。「什麼意思?」
夏行森直直地看著她,像是想看穿她的秘密,即便曾被長期訓練過,孫念恩也幾乎要招架不住他的眼神。
「沒什麼意思。」好一會,他才挪開視線,暫時放她一馬。「既然未來需要你幫忙,我得確定我能信任你。你說說你的事情吧,我需要多瞭解你。」
「我就是溫家的傭人,沒什麼特別的。」她冷靜地答道。
「這樣不行啊,念恩小姐。」他微笑。
「不要這樣叫我!」孫念恩終於忍不住了,惱怒地制止他。
她不是什麼小姐,她從來不是,也永遠不會是,一直以來只有她尊稱別人的分,沒有人會這樣喊她,「小姐」這兩個字用在她身上聽來格外可笑。
「不然要叫什麼?」夏行森一臉無辜。「還是你有別的名字?」
孫念恩瞪著他。是她多想了嗎?為何他的每句話都似有弦外之音?
她瞅著他,卻無法解讀他笑臉背後的真實情緒,只好跟著裝傻到底。
「叫我孫念恩就可以了。」
「不行,這樣喊一位小姐太無禮了。」夏行森否決,順便結案。「好吧,就先說說看你的父母吧。」
「我父親是孫端陽,溫爺的管家,兩年前癌症過世了。我不知道我母親是誰,我一出生她就跟別的男人跑了。」她回答得毫無感情,像是背書般敘述。
「是嗎?都死了啊?那還真方便……」他挑挑俊眉。「那麼,說說看你都在溫家做什麼?」
「打雜。」
「就這樣?」夏行森輕笑。「能讓溫爺這麼信任的人,講話這麼謙虛啊,念恩小姐?」
「不要叫我念恩小姐。」儘管已知道抗議無效,孫念恩卻還是忍不住重申。
這種稱呼對她來說,太諷刺也太彆扭。
夏行森聳聳肩,一副「反正你也拿我沒辦法」的模樣,一面輕輕轉動手上的杯子,漫不經心的開口,「那麼,你臉上的疤是真的吧?」
這什麼問題?孫念恩愣了一下才應聲。「是。」
「你知道的,這年頭化妝技術越來越好,總是要確認一下是不是哪種流行的新造型。」他口吻一派輕鬆,好像真的只是在談某件裝飾品。「那疤怎麼來的?」
她淡淡回答:「不記得了。」
「看起來很痛。」他偏著頭,很仔細、很認真地凝視著她臉頰上的傷疤,好半晌才說:「這麼痛的事情,也會不記得了嗎?」
「小時候弄傷的,太小了,我不記得。」
「好吧。」他笑著搖頭,沒轍似地開口,「你每個問題都不老實,我問些容易的。你幾歲?身高、體重、生日、血型?興趣、嗜好?談過幾次戀愛?對象是誰……」
問題益發離奇古怪,幾乎是在戲弄她了。
她冷冷地說:「這跟你無關。」
「怎麼會無關?不瞭解你,如何信任你?」夏行森誇張地攤手。「別忘了溫爺要你配合我。」
瞪視著他有恃無恐的無賴表情,孫念恩終於像唸經般平淡毫無聲調地說:「二十七、一六七、五十、二月二十九日、A型、沒有、沒有、不關你的事、不關你的事。」
「二月二十九?生日四年一次啊……很好,你整個人的存在實在是太方便了,連生日都四年才一次。」夏行森語帶雙關地扯扯嘴角,神情幾乎是冷笑,他揮揮手,終於說:「夠了。」
聽到這兩個字,孫念恩如獲大赦,不願再追究他每個字句是否隱含其他深意,她快步往書房門外走。
門才一推開,後頭那討人厭的嗓音又纏上她。
「念恩小姐。」
「不要這樣叫我!」她回頭瞪他,卻看見那張俊美的臉上失去了戲謔的神情。
「你的疤……」夏行森指指自己的臉頰,若有深意地開口,「或許你哪天會想起來,到時記得一定要告訴我。」
「為什麼?關你什麼事?」她忍不住問。
「沒為什麼,我只是必須知道。」他再次露出微笑。「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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