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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3-8-20 11:57:10

前言:


我是倪小瑤,目前在香楓渡假村當服務生,想找其他兼職,
可提供的服務項目有假扮小三以及奧客制伏,
其中最拿手的就是對付奧客,像那個靳混蛋……先生(咬牙),
住房期間要求床單天天換、玻璃天天擦,客房服務要馬上來,
還提出很多不合理的額外要求,我也全都熬過來了,
畢竟我非常有職業道德,在客人茶水裡吐口水不是我的風格,
就連以前打工當小三助人分手,被潑了一身咖啡我也沒生氣,
優點除了脾氣好之外,我還會煮些家常菜,連靳先生也稱讚過,
堪稱是賢妻良母型的全能員工,聘用我僱主絕不失望,
但一周只能兼差兩日,其餘時間我得陪靳先生聊天散步看電視,
是的,這是我最近剛被開發的新才能──靳先生的私人管家,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經理會同意他的要求及管家為何要做這種事,
不過看在薪水加倍和靳先生很帥的分上,我還是答應了──
呃,其實是因為我好像喜歡上愛欺負人的靳先生了……  



楔子
      
  午後靜謐的咖啡館,無端掀起一陣喧嚷。

  「什麼她就是你的劈腿對像?」一名打扮時尚的女人,甫踏進咖啡館不久,便怒聲嚷叫起來。「你是存心讓我難看嗎?要偷吃也找個辣妹,竟挑這只其貌不揚的醜小鴨,你真的吃得下去?」女人怒視坐在咖啡桌前的男人,氣憤得口不擇言。

  一雙利眸狠瞪坐在他身旁的小三,對方年約二十五上下,身材矮小,圓圓的臉蛋五官平板,臉上沒有半點妝容,頂著清湯掛面的學生頭,穿著舊恤、休閒長褲,怎麼都不像男友會看上的女人,更遑論要與她競爭。

  「她雖不懂打扮,但心地善良、個性柔順,很懂得照顧人,我想要的就是這種宜室宜家的女人,沒心思再應付你的大小姐脾氣。」穿著體面、年約三十的男人神情冷漠,沈聲開口道。

  「宜室宜家?」女人輕嗤,鄙夷地瞥她一眼。「她該不會是你故意氣我,從路上捉來演戲的路人甲吧?」她不相信男友真會看上這個不起眼的女人,要選擇和她分手。

  男人看身旁的女伴一眼,以眼神示意了下。

  於是倪小瑤擡眸,勇敢迎視盛怒的女人。「對不起,我知道很對不起你,但我是真的很喜歡他,希望你成全。」她表現可憐模樣,乞求原諒與成全。

  「不管你相不相信,事實就是如此。」男人手臂一橫,摟住倪小瑤的肩頭,與她甜蜜相依偎。

  女人霎時更為惱火,想也沒想便拿起桌上咖啡杯,直接往倪小瑤的臉上潑去。

  男人驚詫,倪小瑤更是嚇了一跳,幸好咖啡已不熱了,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你!」男人擰眉,邊怒視潑辣的女人,邊急抽起桌上一叠面紙為女伴擦拭。「沒燙傷吧?」幸好桌上咖啡已喝去半杯,也並非熱燙傷人。

  「好,我成全你們!」女人絲毫不因自己無禮行為感到一絲歉意,憤恨地將手中咖啡杯摔碎在地。「我就不信他會對你這只不起眼的狐狸精認真多久!」厲聲謾罵完,她轉身,踩著高跟鞋悻悻然離開咖啡館。

  「抱歉。」男人對倪小瑤有些歉然。

  「沒、沒關係,還好咖啡不燙。」倪小瑤一邊擦拭臉上、衣服上的咖啡漬,一邊朝他擠出一抹無所謂的笑意。

  而後她離開座位,便想彎身收拾地上的咖啡杯碎片。

  「那個請服務生清理就可以,我離開時會把賠償費用交給櫃檯。」男人阻止她清理,接著掏出皮夾拿出幾張千元鈔交給她。

  「答應給你的,多的就當給你買件新衣服。」雖沒被燙傷,但染上大片咖啡漬的恤應該也報銷了。

  「呃,謝謝,不用這麼多,這衣服很便宜。」接過鈔票數了下,她有點不好意思多拿。

  「就當補償遭到無妄之災。我有事先走了,有需要再跟你聯絡。」男人起身便走往櫃檯,賠償被打破的咖啡杯並請人過去做整理。

  倪小瑤跟來打掃的服務生說了聲抱歉,隨後也起身離開咖啡館。

  窗邊一隅,一名男人將這場騷動盡觀眼裡,雖然那強悍的女人離開後兩人又說了些什麼他並沒聽清楚,但卻已親耳聽見那女孩承認自己介入別人的感情。

  沒想到那模樣像鄰家小妹的純樸女孩,竟會成為介入他人感情的小三!

  濃眉一攏,世風日下,令他不覺唏噓。

  短暫的風暴過後,四周歸於寧靜,他端起咖啡再飲一口,頓覺失溫的咖啡不太美味,他放下咖啡杯,拎起筆電,離開這間咖啡館。

第1章(1)
      
  這日,靳子傑前往經營的連鎖渡假村視察。

  靳父是營造業起家,靳子桀退伍後先到父親公司上班,沒多久,他心生創業念頭,善用父親事業資源,加上本身學建築的專長,打造出他第一座理想的渡假村。

  短短五年,不斷增點投資,現年三十一歲的他,已是擁有六座「香楓渡假村」的連鎖事業負責人,包括在台灣中、南部及東部的三座渡假村,還有在大陸及泰國所開發的三座渡假村,事業擴及海外。

  每隔一段時間,他會親自到每座渡假村視察,詳細瞭解經營狀況。

  雖身為負責人,他卻總像微服出巡般佯裝住宿客人,親自體驗服務質量,除各渡假村負責的經理及一些主管級幹部外,一般員工皆認不出他的身份。

  而身為客人的他,從來不是和氣好應付的對象。

  前陣子因忙於在印度尼西亞新開發渡假村的計劃,他有一段時間沒能四處巡察,尤其這座位於宜蘭的香楓渡假村已超過大半年沒來。

  甫一踏進,他已在心裡開始評分,走進大廳,在櫃檯辦理登記住宿的他,一雙深眸打量著大廳環境,感覺比他半年多前來時稍有不同。

  入口兩側的盆栽被換過,那植物跟門面裝潢不是很和諧,而盆栽後方竟有煙蒂,雖非顯而易見,仍令他不悅地蹙起眉頭。

  再看地上磁磚有些霧蒙、四周玻璃不夠晶亮,視線掃過沙發區,看見後方窗玻璃下有小孩抹上的手印,而茶幾上竟有翻倒的可樂罐,褐色液體順著桌沿滴落一地,他眉頭緊攏,差點要開口叫櫃檯的人去整理。

  注重整潔第一的他,不能容忍眼前景象,即使是客人造成的,也該在第一時間整理,這裡的員工簡直太鬆懈了。

  忽地,他看見一名穿制服的女服務生拿著拖把、抹布匆匆奔來,彎身在沙發區做起清理工作,他這才稍稍放鬆眉心皺折,至少沒等到他開口叫人來,還算可取。

  下一瞬,看見略擡頭的那名女服務生,他不禁怔了下。

  他認得那張臉,幾天前才在台北市的某個咖啡館見過,她是被人罵狐狸精、遭潑咖啡的小三!

  他眉頭不覺又是一攏。她竟是他底下的員工,心裡莫名有一絲不快。

  先不論那女人工作態度如何,他對介入他人感情的第三者很感冒,只因他父親曾外遇,母親無法忍受小三,憤而選擇離婚求去。

  也許這不單是介入的女方問題,男人亦有不是,他卻對她產生先入為主的負面觀感,心生疙瘩。

  「靳先生,這是你住宿的木屋鑰匙,在區一○六室,這邊有地圖你可以看一下位置。」櫃檯小姐邊將木屋鑰匙交給他,邊示意可參考櫃檯旁的地圖標示牌。

  此處渡假村有兩種住宿選擇,溫泉會館與獨棟木屋,溫泉會館即這棟大廳向上的九層樓飯店建築,而木屋區分屬三個區域,依山或傍水,為美式風格獨棟雙併木屋。

  「嗯。」靳子桀接過串在香楓葉造型木製鑰匙圈上的鑰匙,視線仍不覺斜睨右後方快做完清潔工作的女人。

  「請那位服務生幫我把行李拿過去。」對櫃檯交代一聲,他便轉身走人,將旅行箱擱在櫃檯旁。

  「靳先生,不好意思……」櫃檯小姐想解釋這裡並沒有替客人送行李的服務,卻見客人已朝大門走了出去。

  「小瑤。」她只好叫喚才做完清理的倪小瑤。

  「李姊,什麼事?」倪小瑤拎著拖把、抹布走向櫃檯。「啊!剛才那客人忘了拿行李箱,我去追他回來。」看見櫃檯前的一隻大行李箱,她驚呼了聲,想起方才是有看到一個男人正在辦理住宿。

  「不是。那位客人要求讓人代送行李,可不可以麻煩你送一下?」即使沒這服務,可既然秉持客人至上,只是一點小要求,還是順客人的意好了。

  「喔,可以啊。他住哪裡?」倪小瑤不介意額外的差事。

  她在這渡假村才工作半年多,對這裡的環境及待遇都很滿意,工作特別認真,同事們對她印象也都不錯。

  其實,她不僅在這裡工作,下班後及非假日的排休日還另有兼差,因父親早逝,她從小與母親相依為命,母親一直靠勞力辛苦賺錢,如今身體欠佳無法再工作,她希望自己能努力多賺些錢,讓母親有好日子過。

  她從高中便開始半工半讀,如今二十六歲的她,接觸過不少行業,尤以服務業居多,而算起來最怪異的一份差事,應數幾天前扮演小三的任務。

  那是過去曾一起工作的同事介紹給她的差事,說是幫他一個朋友的忙,原本聽到工作內容她非常懷疑,更覺對方找她未免太沒說服力,只因她相貌平凡、個性溫吞,怎麼也不可能成為搶別人男友的第三者。

  沒想到對方就是要找個跟前女友完全不同類型的人來演戲,念在高薪分上,又是認識的人介紹,她於是抱著有些忐忑的心接下差事。

  那日雖被人謾罵幾句、潑了一身咖啡,卻輕鬆得到三千元報酬,還外加對方多給的一千元做為賠償衣服的費用,令她對不過半小時就拿到超高酬勞而久久難以置信。

  雖說這差事很奇怪,但除了出賣身體外,她倒不介意再有這種錢多事少的兼差機會。

  倪小瑤邊想邊拖著大大的行李箱前往客人住宿的木屋區。

  走在兩排種植巨大樟樹與相思樹的木屋區,沐浴在芬多精下,她精神歡愉,看著一棟棟漂亮舒適的木屋,她多想哪天能帶母親來這種地方住宿渡假。

  只是要在這裡的木屋區住宿一晚,她那日扮小三賺的外快就不翼而飛了,甭說她花不下手,節儉的母親更不會對奢侈的浪費感到享受。

  唉,她低聲輕歎了下。

  每天看著客人攜家帶眷或情侶兩兩相伴來這裡渡假,她不能說不羨慕,卻也只能安慰自己「比上不足,比下有餘」的知足豁達。

  只是,想到她要在這裡住一晚都難,竟有客人一次就訂了一個月住房,令她還是不免感歎。

  將行李箱順著階梯另一側的斜坡拖上木屋,她站在門外走廊,按下門鈴。

  片刻,木門被開啟,男人一看見她,蹙了下眉頭。

  「先生,我替您送行李過來了。」近距離看見男人的面容,她的心無端怔了下,忙端起笑容應對。

  眼前身材高的男人有一張嚴酷的俊容,濃眉微攏,黑眸微凜,留著一頭有型的短髮,感覺個性嚴肅,身上是暗紅色休閒長袖POLO衫,領口扣子敞開,下搭灰色休閒長褲,腳上是一雙咖啡色休閒鞋。

  他已進屋子卻尚未換下拖鞋,可見還頗拘謹的。

  「現在才送來?效率這麼差。」靳子桀面露不悅,語帶抱怨。

  「呃?」沒料到好心送行李竟被客人擺臉色,她也許該解釋這並非他們的工作,但又想到顧客至上,只能認錯道歉。「真抱歉,讓您久等了。」

  她直接就彎腰道歉,倒讓靳子桀有些意外,只因他也知道自己的要求並不合理,她卻連辯駁都沒有。

  不過,這種程度的應對態度也沒什麼好讚許的,他往後要刁難的地方會更多,特別是針對她。

  他過去並不會過問員工的私德問題,只要在工作上盡責就可以,但一知道她那件私事,他對她便心生偏見,卻也無法就這樣輕易將人辭退,於是打算將挑剔服務質量的行為全往她身上推。

  他每每微服出巡當住宿客人時,皆會要求高標,刻意刁難,就為試探底下員工的服務質量,面對奧客是否也能笑臉相迎、耐心應對。

  這次,他不僅是來此住宿幾日觀察而已,他安排了一個月長假,想讓一直工作繁忙的自己,能在這個月以半休假半工作的心態放鬆緊繃生活。

  「先生如果有什麼問題,歡迎隨時打電話至櫃檯,祝您有個愉快的假期。」將行李箱擱在門口處,倪小瑤略彎身,對他客氣有禮說道,隨即轉身要步下階梯離開。

  「等等,把行李拖進屋裡。」靳子桀沈聲叫住欲離去的她。

  倪小瑤回頭,愣了下。「好。」雖覺客人要求過度,但她想沒差這一點服務,於是返回兩步,拖起行李箱進入屋內。

  「還有,廁所的衛生紙換過。」他再下達指令。

  「廁所沒衛生紙嗎?真是抱歉,是我們的疏忽。」尚未檢查,她先行道歉,忙轉往浴室。

  可她看見馬桶旁的木頭捲筒衛生紙架仍有厚厚一卷衛生紙,而上方置物架也有一卷全新的,不禁有些納悶,轉出浴室道︰「先生,衛生紙都還有喔!」

  「換掉,我不用別人用剩的。」靳子桀悶聲道。

  雖覺客人很龜毛,但公司守則是客人至上,她只能微笑響應,「好的。」再度轉往浴室,將厚厚的一卷衛生紙拿起,換上全新的。

  她拿著那卷換下的衛生紙走出來,索性主動詢問。「請問先生還有其他需要嗎?」

  「面紙也全換新的。」他比比茶幾上開封的面紙盒。

  「呃,那我去會館拿兩盒新面紙過來,請先生稍等片刻。」說完,她趕緊把茶幾上及裡面房間化妝台上的面紙盒抱在手裡,要是被他直接丟掉就太浪費了。

  她匆匆離開木屋,快步往會館而去。

第1章(2)
      
  見她離開,靳子桀這才往沙發落坐,拿起公文包內的筆電開啟,聯機搜尋數據。

  這裡並非五星級飯店,衛生紙及面紙這種消耗品不會一換客人入住就全面更新,他只是故意挑剔罷了。

  倪小瑤匆匆返回溫泉會館大廳,準備前往倉儲室拿面紙盒,經過櫃檯時向同事打了聲招呼。「嗨,李姊。」她對同事皆很親切,虛長她幾歲的便喚聲大姊或大哥。

  李淑真見她手上捧著兩盒面紙及一卷捲筒衛生紙,不禁納悶。住宿房間皆在上午完成打掃整理及補充日用品,現在已是傍晚黃昏時刻。「你不是代客人送行李,怎麼抱回這些東西?」

  「喔,是客人說不用別人用剩的,這些雖開過但還有很多,怕被丟了,我只好先拿回來,等下馬上要拿新面紙過去。」倪小瑤詳細交代。

  「果然沒錯。」李淑真不覺蹙了下眉頭。

  「呃,什麼沒錯?」倪小瑤聽不明白,一有疑問就發問。

  「你來半年多可能還沒遇過,我剛才就覺得那住房客人有些熟悉,姓氏算特殊的,於是查了一下數據,果然是那個不定期會來投宿的超級奧客。」李淑真撇了下嘴。

  她在這裡工作三年多,過去幾年那位靳先生總會來這裡住宿幾日,有時兩、三個月來一趟,有時相隔四、五個月,而這次距上回時間較久,已超過半年,卻是長住一個月。

  每當他來,時不時會聽到負責整理他住房的同事私底下抱怨連連,他是個龜毛難伺候的客人,而他一退房離開時,他們一幹員工總會被經理叫去訓一頓,也因此他被一干同事列為十大難搞超級奧客的第一名。

  「第一名超級奧客?」倪小瑤一聽他被冠上這頭餃,有些訝異。

  她是曾聽幾個同事私下提到某某客人很難搞,可以排上十大排行榜第幾名,她雖也遇過一些不太友善的客人,但也許因過去從事不少服務性質工作,讓她多了些耐性與包容力,所以至今並沒遇到真讓她難以忍受的客人。

  「該慶幸你不是負責清理他那區的住房,看樣子這位靳先生這次來勢洶洶,事隔半年多,挑剔功力倍增,這次連衛生紙、面紙都能看不順眼。」李淑真為負責那區木屋整理工作的同事暗掬一把同情淚。

  「是這樣喔!那我還是趕緊送面紙盒過去,免得客人不快。」倪小瑤不敢多耽擱,忙跑往倉儲室方向。

  稍後,當倪小瑤匆匆返回那位客人住的木屋時,果然又看見對方擰眉,一臉不快。

  「只是換盒面紙,效率卻這麼差。」靳子桀抱怨道。

  他過去雖在一些地方要求挑剔,卻沒這次過火,只因他對她心存偏見,不覺加入私人情緒。

  「讓您久等,真是抱歉。」倪小瑤仍是陪笑著道歉。「請您稍微休息片刻,晚餐時間即將開始,在接待大廳的B1餐廳供有自助式餐點,用餐時間為六點半至九點半,請記得帶餐券過去。」這些事他在辦住房登記時,櫃檯應已交代過,她仍細心地再說明一次。

  她轉身想離開,卻再度被叫住。

  「我要換房間。」靳子桀開口道。

  「呃?」倪小瑤轉頭怔愣。「這裡……有什麼問題嗎?」

  「換到區木屋。」他直接要求。

  之前他看清她名牌上的名字,在她離開後便上網進入公司系統,查詢員工班表,就為確認她目前負責的打掃區域,既然決定對她刁難,理應找她來服務他,其實這種事他直接跟經理說一聲,調換她的負責區域便行,可他不想因私人偏見動用權力,一方面更為了讓她為難。

  「不能換嗎?要加額外變更手續費也無所謂。」他凜著臉道。

  要求換房並非不可行,雖說他是由房價高的換到房價稍低的木屋,但他尚未真正住宿,只要另一區有空房,仍可讓客人做此要求。

  「當然可以。」倪小瑤端起笑意。心裡倒有些犯嘀咕,既然決定換房,剛才就不需讓她多跑一趟來換面紙了,但她仍客氣說道︰「那麻煩您至櫃檯辦理換房。」

  「我辦妥換房就直接去餐廳用餐,你問清木屋房號後,把我的行李箱帶過去。」交代完,他只拎起沙發上的公文包,轉身便踏出這棟木屋。

  倪小瑤望著客人離去的身影,再轉頭看著不久前她為他拖來的大型行李箱,沒想到如今又要她再拖運一回,還要求得如此理直氣壯。

  果然是超級奧客!

  她在心裡咕噥,但仍拖著行李箱,離開木屋。區木屋跟這裡一東一西,得先經過會館,於是她先返回會館大廳問他換的房號。

  一問之下,他所換的木屋恰巧是她這個月負責打掃的幾棟區木屋之一。

  就這樣,她理所當然成為那個男人的奴役對象。

  剛開始,她還能表裡一致,和氣地笑臉相迎,面對他時不時的挑剔、找麻煩皆客氣禮貌地回應,更常將對不起掛在嘴邊。

  不過才短短兩日,他已磨去她歷年來訓練出對客人的服務熱誠與強勁包容力,她表面仍是笑容可掬、態度謙卑,可內心已開始出現碎語,想偷罵客人了。

  「小瑤。」這日上午,好不容易完成打掃靳子桀住宿木屋工作的倪小瑤,才剛離開便被同事陳美華喚住。

  「嗨,美華。」推著清潔車打算前往下一棟木屋打掃的倪小瑤對同事微笑響應,那笑容卻有些慘淡。

  「你也打掃完了?」推著清潔車由另一方向而來的陳美華笑道︰「真好啊!你負責的這間客人是個大帥哥。」她一臉羨慕。之前曾不意看見由這棟木屋走出來的客人,是個成熟的酷帥型男。

  「哪裡好了?那位機車先生龜毛得要死!我到現在才整理完這一棟而已!」她忍不住向同事抱怨。

  一般情況下,連續住房的客人房間最容易整理,不需動到客人擺放的物品,只要更換廁所用紙及毛巾,簡單清理一下浴室、洗臉台或地板積水,若廚房有動過再做清理,接著補充一下客廳茶包,倒個垃圾就可以。

  只是要求過多的他不僅要她將床單、枕頭套天天更換,棉被折成豆腐狀,還得將屋子裡裡外外、上上下下全擦過、拖過一回才行,比客人退房後的全面打掃還費工夫,害她工作進度嚴重落後,真怕被誤以為偷懶,不久就要被經理叫去訓話了。

  「機車先生?」陳美華微詫。意外個性溫順、向來好說話的倪小瑤會如此氣憤填膺。

  「噓噓!」驚覺自己方才音量過大,加上同事大聲強調那名詞,她趕忙以食指指著嘴巴,要對方噤聲。

  此刻她們就站在這棟木屋前,她怕不慎被屋裡的男人聽到,對方會不爽地更找她麻煩。

  「走遠點再告訴你。」她低聲說道,忙推著清潔車往前走。

  木屋裡,靳子桀就站在窗邊,伸手微拉開窗簾,一雙深眸望向開啟的窗戶外正站在屋外步道上與人談話的倪小瑤。

  方纔她的抱怨,他聽得一清二楚,不覺生氣,倒對她的反應有些玩味,再見她突地伸手比劃噤聲,一顆腦袋朝木屋這方緊張地張望,旋即推著清潔車快步離開,那模樣令他莞爾,嘴角淡淡輕揚。

  他以為她是真能忍氣吞聲的小媳婦,面對他的再三刁難,總是一再笑咪咪地道歉,他突然覺得有點無趣,如今聽她總算發出怨言,發覺原來她還有點脾氣,莫名地對刁難她又興起熱誠。

  他似乎忘了為難她是想逼她離職的初衷,不覺間將她當成玩具在看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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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3-8-20 11:58:30

第2章(1)
      
  翌日,一大清早,靳子桀難得早起,徒步往森林步道而去,放鬆心情享受早晨的好空氣,沐浴在森林芬多精中。

  他選擇較少遊客會走的步道,這時間也不太有人來散步,四周非常靜謐。

  忽地,他聽到不遠處傳來些微窸窣聲,循聲側過頭望去,意外看見一抹身影。

  那是道衣著輕便的嬌小身影,雖沒穿制服、系圍裙,他仍一眼認出那是被他刁難了三日的倪小瑤。

  他看見她走到一棵大槐樹旁,神情有些鬼鬼祟祟,朝四周張望了下,他忙閃躲到一旁樹後,心生好奇想偷看她打算做什麼。

  沒料到竟是看見她發洩情緒的奇怪畫面。

  她學起童話故事〈國王的驢耳朵〉,對著樹洞喊叫--

  「靳先生是機車龜毛大王!超級霹靂無敵大奧客!咒他吃飯噎到喝水嗆到走路扭到買樂透槓龜半夜作惡夢跌下床!」一口氣說完,她擡起頭,看了下四周,沒有任何動靜。

  這是她在這裡工作至今,第二度來這棵老樹發洩情緒,她很早便發現這棵老樹的樹幹下有個大窟窿,幾個月前曾因工作上受委屈跑來這裡發洩,沒想到發洩過後心情大為舒坦,這次隱忍了三天怨念,讓她終於有些受不了,要趕緊將悶在心裡積累的怨念發洩出來。

  她再度彎身,將頭探進樹洞裡,喊道︰「靳先生是王八蛋!烏龜臭雞蛋!渾身銅臭、小肚雞腸,雞仔腸、鳥仔肚、豬屁眼……」她雖用國台語一起叫罵,但很少罵人的她,一下子便辭窮了。

  「還有、還有咒他以後生的孩子沒屁眼!不對,這條不算,不能遷怒無辜。」她逕自搖頭,更正咒罵。「讓他以後怕老婆、被兒子欺負、被女兒指使……」知道他單身未婚,卻不知有無交往對象,「還有,被現在的女友嫌棄、工作被上司刁難責罵,遇到的客戶都是奧客……」不清楚他從事什麼工作,只能極盡所能的找詛咒理由。

  一古腦兒罵完,她擡起頭,站直身子,用力深吸口氣、再吸口氣,早晨森林空氣清爽宜人,她心情也瞬間恢復清朗。

  「太好了,以後就不怕那龜毛先生刁難了。」她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心想之後只要累積一天怨怒,隔日一大早就來這裡宣洩,便又可以好好工作了。

  她住在渡假村內的員工宿舍,負責住房及環境清潔工作,一天工作八小時,一周排休兩天,多是非假日,雖上白天正常班,但一有晚班服務生請假找人代班,她總義不容辭搶第一。

  她每週會回家探望住附近的母親一、兩次,多利用下班後的時間往返,而休假時便盡量兼些零碎工作,多半透過朋友介紹,去台北做些打掃房子的工作,多增加一點額外收入。

  擡手看了下腕表,再半小時就要準備上工了,她連忙匆匆離開。

  身後,靳子桀神情有些怔愕,只因她的行徑太過特殊了。

  回想她方才一連串的咒罵,內容並不犀利,還幼稚得有點好笑,顯然不擅長罵人啊!

  「以後不怕龜毛先生刁難嗎?」他咀嚼她的話,一臉不懷好意,步伐從容地返回住宿木屋。

  「靳先生,您的早餐送來了。」倪小瑤按下門鈴,面帶笑意道。

  前一刻才準備開始一天清潔工作的她,竟被告知要為他送早餐服務。

  雖說這裡是有替客人送餐的客房服務,但那並非她的工作項目,他卻指名要她負責,領班主任只好讓她去送餐。

  木門被開啟,靳子桀皺了下眉頭,「動作這麼--」抱怨行動效率慢的話突地被她給截斷。

  「真抱歉,讓您久等,我怕走太快弄翻餐點,還請您見諒。」她笑咪咪先道歉,知道他已習慣性抱怨。

  被告知要為他送餐讓她心裡是有些微辭,幸好早晨已將不滿情緒徹底發洩過,想到她剛才痛快咒罵他,這會兒面對他倒有些過意不去,於是更客氣地相應。

  「靳先生要在哪裡用早餐?客廳、飯桌或外面陽台?」沒直接就將餐車推往廚房,她先詢問客人意見。

  「陽台。」原本沒在戶外用餐的想法,既然她提了,他就讓她麻煩一些。

  「喔,好的。」倪小瑤只得再將餐車推出去,轉往屋外右側陽台。這裡原就擺放木製桌椅,讓客人也能在外面邊享受自然風景,邊用餐或喝茶聊天。

  直到她將他點的西式早餐一一端上桌後,靳子桀才拿本雜誌、神態慵懶地踱步出來。

  「那靳先生請慢用,我一會兒過來打掃收拾。」倪小瑤準備離開。

  「替我換杯咖啡。」撇一眼桌上咖啡,他開始挑剔起來。

  「這咖啡是餐廳現煮的,還冒著煙。」倪小瑤解釋,不知有何問題。

  「餐廳的咖啡不好喝,我有自備咖啡豆,你去廚房幫我煮一杯。」他不客氣地命令。

  「欸?可是……」她想拒絕這無理要求,這裡可不是五星級飯店,她更非他的私人管家。

  「廚房流理台有一包磨好的咖啡粉,旁邊有掛耳式濾紙,煮妥開水後用濾紙泡就可以。」他簡單交代。那包豆子是稍早前向經理要來的,這木屋附有小廚房,也可供客人自行開夥煮食。

  「很抱歉。」倪小瑤不得不表態,他若要求她清理流理台或洗碗盤,她會立刻執行,但要她泡咖啡就有點說不過去了。

  「怎麼,用濾紙泡咖啡也不會?要我示範給你看嗎?」看出她想推拒,他故作不屑道。

  「當然會,只是……」這不是會不會的問題,而是她不需做這種事。

  以他的不良素行,她若答應這小事,只怕他更得寸進尺,連非清潔工作都要對她刁難個沒完了。

  「會就快去煮,沒咖啡我怎麼配早餐?」他翹起二郎腿,翻開雜誌,一副大老爺姿態,不耐地催促。

  不想跟客人爭吵,倪小瑤只得忍氣吞聲,轉回屋裡替他煮咖啡,心想明天一大早一定要再去樹洞,好好咒罵他一番。

  「啊啊啊--」倪小瑤一早便奔到前一天來過的這森林區,朝大槐樹樹洞吶喊。

  「氣死我了!欺壓善良百姓的大惡魔!乾脆在咖啡裡給他加抹布水再吐口水……不行,那種不道德的事我做不出來啊……可惡!就咒他在這裡吃東西消化不良、蹲廁所一直便秘……」她滔滔不絕謾罵起來。

  那奧客簡直無理得變本加厲,昨天不僅要求她負責送三餐,還頤指氣使要她餐餐代煮咖啡,然後嫌東嫌西,怪她把頂級咖啡豆煮得比餐廳自助吧提供的續杯咖啡還難喝。

  她除了僵著笑臉賠不是,只能在腦中想像翻桌畫面洩憤,然後整理屋內環境時,又被他頻頻找麻煩,光是應付他、整理他一間住屋,就已耗去她大半工作時間。

  接連幾日下來,打掃住房工作都要延到下午才能完成,怕有新客人要入住而尚未整理妥當便要被記點,她只好將清理他木屋的工作排到最後一間處理,之後才打掃其他戶外環境,結果都得忙到下班過後,加班還沒加班費。

  他們工作時間雖有固定,但分配的工作也算責任制,上午負責幾間住房清理,下午則是外面環境整理或輪流打掃溫泉會館內的公共區域,沒能在時間內完成,只好晚點下班了。

  因為這個超級機車奧客,讓她連日來不僅無法準時下班,更是天天挑戰她的容忍力極限。

  幸好有個發洩出口,她個性也不是會積鬱成疾的人,偷偷用力罵過之後,便能重新面對新的一天。

  不遠處,暗暗聆聽、觀察的靳子桀,再度忍俊不禁。

  他今天依然決定早起,一方面是為釋放過去積累的工作疲累,藉著早晨散步調劑心靈,汲取宜人的好空氣,另一方面也想著不知能不能再看見她表演〈國王的驢耳朵〉的戲碼,不料真又讓他撞見了。

  這一次,她感覺比昨天還氣惱,火氣更旺盛。

  當他聽到她想讓他喝抹布水或口水時,不免心驚了下,幸好下一刻便聽她坦承做不出那種不道德的事,讓他鬆了口氣。

  她只是單純發洩,不是真會暗地報復的人。

  而她咒罵人的台詞,其實有點無厘頭,令他回想起來,唇角再度輕揚。

  她並非唯唯諾諾、膽怯怕事的小媳婦,她私下活潑、精神抖擻的一面,令他不覺想多看幾回。

  如果,她不是曾介入他人感情的小三,他也許會欣賞她有趣的雙面性格,只是想起在咖啡館見到的那一幕,他心裡對她仍不免存著疙瘩。

  伺候完龜毛客人度過早餐時間,倪小瑤先前往負責的其他木屋打掃,接著為他送午餐、泡咖啡,留下來開始打掃這裡。

  她納悶為何他現在不自己出門去餐廳用餐,卻要餐餐指定客房服務,完全不在意多付些費用,似乎就專為找她麻煩似的。

  她認真擦著毫無髒汙、亮晶晶的窗戶,而大少爺他就坐在客廳,翹著二郎腿,悠哉從容地吃起今日午餐--迷叠香雞腿套餐。

  渡假村裡提供住宿客人三種用餐選擇,基本上住房會提供一餐早餐,在溫泉會館內的B1餐廳用餐,其他兩餐亦可購買餐券,前往餐廳使用午、晚餐自助吧,另外會館五樓及七樓亦有不同的餐廳,供應不同風味料理,當然價位就較高了,或者有些住木屋區的客人會使用附設廚房,自己烹飪。

  靳子桀除前三天去B1餐廳用餐外,後來指定送餐服務皆會選擇不同的餐點,身為員工的倪小瑤只在B1餐廳吃過自助吧,對其他樓層的餐館從沒機會接觸,如今忙了一上午打掃工作,聞到那香味過人的餐食,她不覺吞了下口水。

  忽地,口袋裡手機響起,她放下抹布,伸手探進圍裙下的褲袋,掏出手機看見來電顯示,急忙轉個身偷偷接聽。

  「喔,真的嗎?」一聽有好康兼差,她一高興不自覺加大音量。「這次兩千五,可以呀!當然接嘍!我這禮拜是星期四、星期五排休,約明天下午三點在台北福華飯店,OK!一個小時嗎?沒問題,我會盡力配合客人需求。」她承諾道。有了上次經驗,這次沒多考慮便輕鬆應諾了。

  沙發上,原本用餐的靳子桀一聽她講電話的內容,不禁皺起眉頭,臉色嫌惡。

  講完電話才轉身的倪小瑤,不意看到他望向她的表情非常不悅。

  「請問……那套餐不好吃嗎?有什麼問題我會代您向主廚反應。」她納悶問道。

  明明看起來很可口、聞起來香噴噴的美食,他怎麼像吃到大便,臉色那麼難看。

  「你搞援交?」靳子桀不禁脫口道。沒料到外貌樸實、個性感覺單純的她,除介入他人感情、搶人男友,竟還從事援交行為!

  他一臉鄙夷地瞅著她,懷疑她是否有暗藏心機的另一面。對工作認真的她才建立起的一絲正面好感,瞬間灰飛煙滅。

  「欸……」他的話教倪小瑤瞪大一雙眼,驚駭住。

  「你你你……說什麼援……援交」一時太訝異,害她不免口吃,連敬語都不說了,而她光說出那兩個字就莫名尷尬不已。

  「電話講那麼大聲,這種事你該去外面談。」他眉頭緊攏,已打算將這種員工給辭退。

  「誰、誰援交了!」被嚴重抹黑、誤解,令倪小瑤臉頰熱燙,又氣又羞的,完全無法和顏悅色澄清。

  他直盯著她不語,暗示意味濃厚。

  「士可殺不可辱!」她大聲駁道︰「你要怎麼龜毛挑剔、找我碴都沒關係,但含血噴人汙辱人就太過分了!」一雙黑白大眼怒瞪他。

  「你剛才不是說得清清楚楚,一次兩千五,在福華飯店一個小時,會全力配合客人需求?」靳子桀因她直接的怒火有些詫異,卻仍將她方才說過的話重複一次。

第2章(2)
      
  她只為兩千五就出賣肉體,竟如此輕賤自己,跟她前兩回對著樹洞宣洩情緒的孩子氣作為,完全難以聯想在一塊。

  「才、才不是那樣!」倪小瑤霎時臉紅脖子粗,惱怒他不堪的聯想,更急著想為自己的名譽辯駁。

  「不然是怎樣?」靳子傑倒想聽聽她如何就字面上的意思好好解釋。

  「是那是」倪小瑤頓時有些吞吐。她雖非援交,但接下這種兼差也很難向人吐實。

  「我不會向餐廳主廚抱怨食物問題,倒是要跟這裡的管理者投訴,服務生私德有嚴重問題。」靳子傑冷冷說道。

  也許她先前介入別人感情是男方的問題,但現下她的行為令他非常不齒,無法容忍這樣的員工存在,說不定哪天她也在這裡跟客人交易。

  他會反應激烈是因過去在他旗下另一渡假村,確實出現過這樣私下與客人搞援交的服務生,令他得知後氣惱不已,他可以不過問員工私事,卻絕不能允許這種事再發生,嚴重汙染渡假村素質。

  「你不用打掃了,現在就離開,我會要求櫃檯換別人來打掃。」靳子傑完全不想讓這樣的女人再在他面前多待一刻。

  他拿起電話,按下內線,撥到櫃檯。「幫我接方經理,我有重要的事告知--」突地嘟的一聲,電話被切斷。

  靳子傑擡眸,不悅地看著迅速衝近電話櫃旁,一手按掉電話通話鍵的女人。

  「你、你這個人怎麼這麼可惡!我跟你有什麼深仇大恨,要這樣陷害我?」倪小瑤氣呼呼說道,無端受到這樣的屈辱,令她無比委屈。

  即使她沒做那種事,但若他這個偏執狂的奧客向經理栽贓抹黑她,難保要引起什麼非議,說不定因他一席話,害她丟掉工作飯碗。

  「我只是打算陳述事實。」看她緊張的模樣,令他不禁更確定自己的想法。

  「那才不是事實,我又沒援交!」她再度駁道:「我、我只是接個兼差,陪人演個戲而已。」她咬咬唇,不得不說出真正實情。

  「演戲?」原要再次撥電話的靳子傑,黑眸一瞇,暫時放下話筒。

  「是、是扮演小三……因為對方想跟女友分手,可是女友不死心,才找我假扮……變心對像……」她有些不安地解釋,就怕他聽完還是打算向經理投訴她行為不當。

  「扮小三?假扮對方變心對像?」靳子傑一雙深眸再度上下打量她,這次沒有露出鄙夷,卻是一臉難以置信,腦中不禁重新回想起初見她時的情景。

  「我、我知道你可能不太相信,因為我長得很平凡,怎麼也不像會有男人為了我而拋棄美麗的女友……我本來也覺得不可行,可是上次試過一次真的成功了,這次朋友才又介紹類似的差事請我幫忙,我才會答應……

  「雖是演戲,我也絕不會跟對方有什麼親密舉動,頂多讓對方摟摟肩膀而已……你一定覺得兼這種差事很奇怪,也許還看不起我,可是我不偷不搶,也沒真的出賣自己身體,而會找我幫忙的人,他們其實早跟女友感情有問題了,並不是要我做出傷害對方的事。

  「像你這種有錢人一定不會懂,我只是希望多賺點錢,能讓辛苦大半輩子的媽媽過好日子,才會什麼兼差都考慮,而且這是透過認識的人介紹,否則我也不敢隨便答應……」她滔滔說著,不禁有些心酸,眼眶微微泛紅。「你想刁難我工作上的事,我不會推卸責任,也會盡可能達到你的要求標準,可不可以請你別亂投訴,我很需要這裡的工作……」她抿抿唇,語帶哀求,眼眶已不覺盈上水霧。

  一方面擔心他胡言亂語,害她工作不保,另一方面,被他嚴重汙辱人格,令她感覺難受。

  聽完她詳細解釋,再見她楚楚可憐、泫然欲泣的模樣,靳子傑心口不禁輕抽了下。

  原來,他真的徹底誤解她了。

  「所以,你之前也假扮小三,才被對方潑辣的女友潑了一身咖啡?」想起她當時被謾罵的情景,原來她不是介入他人感情被指責,竟是為賺點外快才忍受這樣的屈辱。

  他對她曾有的負面觀感,這時全然改觀了,對她不由得萌生一抹不捨與同情。

  「你、你看到了?」倪小瑤非常驚訝,更覺無比羞窘。「所以,你認出我,因此看我很不順眼,才故意找我麻煩?」

  想到他曾撞見她當時難堪的情景,他是因此誤解她勾引別人男友,很不道德,在意外見到她後,才刻意對她百般刁難?她因他自始至終用有色眼光看她,頓覺心裡更加難受。

  她低垂頭,很想轉身就逃走,再不要面對他這個客人了。

  「抱歉,是我誤解了。」靳子傑沈聲歉然道。不料自己真的有失偏頗,將她這種生活認真、樸實孝順的女孩看作另一種人,甚至因幾句話便誤解她出賣身體,從事不倫交易。

  「你、你真的很過分……」倪小瑤顫聲道。聽他承認對自己的誤解,她該覺得鬆口氣,卻莫名地掉下淚來。

  坐在沙發上的靳子傑,突地見有水滴落下,滴在電話機上,令他嚇了一跳,擡眸就見站在電話櫃旁低垂頭的她正無聲掉淚。

  「喂,幹麼哭?」

  之前無論他怎麼刁難她,也不見她當他的面蹙個眉頭或面露委屈,怎麼這會兒因他的誤解,竟將她給弄哭了。

  他頓時感覺內疚不已。

  「就算沒有一開始的誤解,我還是會對這裡的服務生要求高標。」他意圖解釋,不過確實因個人偏見,對她的刁難變本加厲。

  「既然是誤解,那你要好好道歉。」倪小瑤擡起頭,眼眶含著淚,瞅視沙發上的他,為自己爭取一份公道。

  「我不是道歉了?」迎視她含淚的目光,他心口不覺又輕抽了下。

  他都已開口表示抱歉了,還要他怎麼做?

  「那不算。不能只說抱歉兩個字就了事,你該態度誠懇地慎重道歉,因你一徑的誤解害我嚴重受傷。」換作他人,她也許不會這麼在意,可她就是覺得他該好好向她道歉一番,心裡才會覺得釋然。

  「那該怎麼說才算態度誠懇?」靳子傑反問。有些意外她的要求,他願說出抱歉二字已是誠懇表現了,他可是很少向人認錯的。

  倪小瑤抿抿唇,想了下。「你應該說︰『倪小姐,很對不起,是我的錯,我不該捕風捉影、斷章取義誤解你、抹滅你的人格,害你蒙受委屈,真的非常抱歉,請你大人大量,原諒我的盲目』。」話一出口,她不禁愈說愈起勁,新仇舊恨一併要求他全數道歉。「之前對你百般刁難的行為很不應該,請你見諒,天生龜毛挑剔的劣根性,請你包容……」她口沫橫飛地拐彎數落起他的不是。

  靳子傑雙臂盤胸,背靠沙發,嘴角輕揚。「比起罵人,你比較善於向人道歉。」

  前面的道歉內容低聲下氣、歉意十足,可說到後來,她竟拐彎罵他,令他不覺好笑。

  比起她對樹洞叫囂、咒罵人的孩子氣台詞,現在要他道歉又隱喻責罵他的話,讓他佩服起這種罵人的藝術。

  前一刻,因她掉淚,他還覺過意不去,這會兒聽她念出要求他道歉的長篇道歉詞,感覺她神情不再那麼傷心委屈,他心裡釋懷,因她滔滔不絕念出的話而感到興奮。

  倪小瑤頓時怔住。好像要求太多了?

  「你至少要說出前面的道歉話語。」她退一步道。工作上為難的事就算了,反正客人是老大嘛!

  「這樣吧,我請你吃頓晚餐,算是誠心道歉,可以嗎?」靳子傑揚唇淡笑道。

  他可不會隨便請女人吃飯,這絕對十足表達歉意了。

  「嘎?」倪小瑤一楞。

  「時間、地點你決定,不要拉倒。」他無意將她說出的那番低聲下氣道歉詞複述一遍,他做不到。

  「一頓晚餐,地點我選?」原無意接受這種道歉法,一聽他說不要拉倒,她覺得拒絕豈不便宜他了,決定趁機好好吃他一頓。

  「那今天晚上,就溫泉會館裡最貴的法式料理!」她獅子大開口道︰「還是你跟我誠心道個歉,就不用破費。」好心地給他簡單的選擇。

  「那就晚上七點,七樓餐廳見,你直接請櫃檯向餐廳預約兩位。」靳子傑回得輕鬆。請吃頓飯要比開口說那些話容易太多了。

  「啊?你確定?我會不客氣的吃很多很多很多,讓你荷包大失血,信用卡刷到爆!」她誇張地恐嚇。

  他聞言,忍俊不禁。她果然心性單純又孩子氣。

  「你就算有本事把五樓跟七樓餐廳內所有食物全吞下肚,我的卡也不可能刷爆。」

  他倒想看看她屆時能吃下幾份餐食。

  晚上七點,倪小瑤準備踏進會館七樓的法式餐廳,心情忐忑莫名。

  雖在這座渡假村工作半年多,她還是第一次踏進這間餐廳,之前連做打掃工作都未曾出入過這裡,頂多清理過五樓的餐廳而已。

  她看見用餐客人都是穿著入時體面的男女,不禁對提議來這裡用餐心生後悔了。

  「幹麼站在門口賊頭賊腦的?」身後突然傳來的聲音,令她驚嚇一大跳。

  一轉頭,就見高佻英挺的靳子傑佇立她身後,他雖沒西裝革履,身上只是輕便休閒服,但那衣著品味一點也不隨便,肯定全是名牌貨,不若她身上只有便宜的舊T恤、休閒褲。

  「這是附在渡假村內的法式餐廳,不用像正式的法式餐廳那麼拘謹。」他要她不用在意身上衣著。

  服務生領著兩人前往座位,並遞上menu。

  「想吃什麼就點,還是要選價位最高的套餐?」見她翻著menu,神情顯得苦惱,他出聲提醒,這裡最貴套餐也不過三、四千塊。

  倪小瑤雖信誓旦旦說要吃到刷爆他的卡,可一看見這裡價位,吃頓飯竟跟住小木屋一晚價格差不多,教她又點不下手了。

  「還是算了,我大人不計小人過,給你講杯咖啡就好。」她吞嚥了下口水。儘管看著古呂口上令人食指大動的照片,口中唾液直冒,但不好佔人便宜,因此翻到後面飲料頁,打算喝杯咖啡就走人。

  她客氣的態度倒讓靳子傑意外,還以為她會把menu上的餐點全部點上一輪,好好削他一頓,即使她這麼做,他也不會皺下眉頭,可她卻有所顧忌,反讓他更想請她大快朵頤一番。

  他揚起手,將服務生招來。

  「兩份A套餐。」直接替她點餐。「不,三份。」改口道。

  「請問還有另一位客人嗎?」服務生問道,這桌客人只訂兩個位置。

  「沒有。先送兩份餐,另一份晚點再送。」靳子傑交代。

  待服務生離開,倪小瑤一臉納悶地看著他,有些難以置信。「你要吃兩份?」

  他一口氣點的三份高級餐,可就要花去她半個月薪資了,雖不是花她的錢,她仍莫名心疼。

  「不是。為證明我不是『小人』,請你兩份套餐,以示道歉誠意。」他勾唇,刻意強調道。

  「好吧,是你執意要請客的,我就不客氣了。」原想替他省錢,既然他要表現闊綽,還故意多點一份套餐,那她還跟他客氣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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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3-8-20 11:59:36

第3章(1)
      
  於是,對待稍後陸續送上的一道道料理,她都坦蕩蕩地認真品嚐。

  生平第一次吃到這種高級精緻料理,她不禁非常感動,一神情洋溢幸福滿足。

  對靳子傑而言,這不過是中價位的法式料理,算不上真正頂級精緻,當初考慮到渡假村型態並非五星級大飯店,他才沒弄出更高檔價位的餐食,卻見對面女人吃得宛如嘗到天上人間的極致美味,令他不覺亮爾。

  用餐間,兩人輕鬆閒談,彷彿輕易化解彼此心存的嫌隙,就像普通朋友般。

  雖說每道料理都只有少少份量,但全部吃完,倪小瑤已覺非常飽足,無限滿足。

  喝著餐後飲料、吃著小巧的甜點,倪小瑤竟有點不捨結束這美好饗宴,畢竟這輩子應該沒機會再吃第二次了。

  服務生走了過來,問道︰「先生,另一份套餐要上了嗎?」

  「OK。」靳子傑沒問她意見,逕自答道。

  「呃?」倪小瑤有些訝異地擡眸看他。

  「怎麼?已經吃不下了?」他揚起一邊眉笑問。虧她先前還恐嚇他會吃很多很多。

  「是還可以吃一些啦,」她一手摸摸肚子,雖飽足了,也不是完全塞不下。

  「可是吃不完全套。」她實話道。

  「能吃幾道就吃,挑著吃也沒關係。」靳子傑沒強要她硬撐,只是以他的方式表達十足道歉誠意,不介意餐點被浪費。

  她想開口要他取消多點的套餐,卻見服務生己端來前菜了。

  望著餐盤上少少的開胃菜,應該輕易能再吃下肚,她卻不覺有些猶豫。

  「對同樣的餐膩了?」也許他該點另一款套餐才是。

  「怎麼可能膩了。」她忙搖頭反駁。這種料理要她連吃七天七夜也不可能膩,只是沒那種奢侈命罷了。

  「那個……能不能問一下服務生……」她說得有些不好意思。

  「什麼?」她突然羞澀的模樣令靳子傑困惑。

  「可不可以……打、打包?」她問得很小聲,只因這裡是法式餐廳,而非外面夜市。

  「打包?」靳子傑怔愕。

  「我想……想帶回去給我媽吃……」她低垂頭,說得尷尬。

  想到自己有幸品嚐這樣的料理,如今又多來一份,她想讓母親也能嘗嘗,而且這是別人請客的,母親應該不會覺得她浪費錢,可以安心吃食。

  正巧她明天休假,她可以今晚就回家,將這美味餐食帶回去給母親享用。

  「因為我是第一次吃法式料理,想說我媽也沒吃過,就算我掏腰包請她吃這種東西,她一定會罵我浪費,不肯接受……」她輕聲解釋道,有些擔心被他取笑。

  靳子傑沒對她的行為感到好笑,反倒欽佩她的孝心。

  生平沒做過打包行為的他,沒覺尷尬,直接揚手叫喚服務生,代她說出外帶要求。

  他不僅告知服務生要將另一份套餐打包帶走,還交代用不同餐盒做各別盛裝。

  雖對他的吩咐感到訝異,服務生仍點頭應諾,將桌上才送上的前菜給端回廚房做外帶。

  他態度自若,要求服務生將每道少少料理分別盛裝,也沒覺得不好意思,令倪小瑤不知該佩服他落落大方或厚臉皮。

  「謝謝。」她還是感謝他代她說出口,且沒對她想外帶而有微辭。

  「你媽住哪裡?」靳子傑不覺問起她的私事。

  「現在也住宜蘭,離這裡大約半小時車程。」

  「你怎麼回去?這時間公交車應該很難等。」看了下腕表,已是九點,這裡並非市區,公交車班次原就不多。

  「騎摩托車。」她笑說︰「晚上不敢騎太快,要不白天時大概二十分鐘就可以到家了。」

  「我載你回去。」他脫口道,說完自己都恆愕了下。

  「欸?」對他的提議,她非常訝異。

  「我可以借到車。」想到她晚上一個人騎車回去,這裡又屬郊區,他有些不放心,不自覺中對她多了些在意。

  「你對我不放心?」見她瞪大眼看著他,才覺自己的提議確實唐突。說到底,他們根本半生不熟。

  「不會啦!你雖然個性很機車又龜毛,但看起來不像壞人……呃,」話一時講得太直接,她忙婉轉改口。「我是說我長得很安全,沒什麼好擔心的,只是怕麻煩你,再怎麼說你也是來渡假的客人啊!」

  「就當是我道歉,反正我晚上沒事。」他輕聳肩,表示一點也不麻煩。

  他積極地希望她接受他的善意,可他從來不是熱心腸的人,只是他一時也沒對自己的反常多做他想。

  「那……那就麻煩你了。」原本覺得不好意思,卻見他似乎很熱誠,跟之前態度簡直大相逕庭,既然他強調是表達歉意,她不接受好像也不太好,於是點頭同意了。

  稍後,她接過服務生送來的一叠餐盒,持起大提袋,跟著他一起離開餐廳。

  靳子傑去洗手間時,順便打了通電話給這裡的經理,向對方借車外出。

  當他們下樓前往櫃檯時,櫃檯小姐迅速交遞給他一副車鑰匙並告知停車處。

  他領著她走往員工停車場,很快便找到那部顯眼的高級房車。

  「奔馳耶!」倪小瑤不禁訝異,沒想到他要開這種車載她,她還不曾坐過這種高級車呢!

  「欸?這裡是員工專屬停車場,你認識這裡的工作人員?」她頓覺疑惑,原以為他是跟來渡假認識的客人借車。

  「呃?這輛車跟我們經理的車很像耶!」她後知後覺,在路燈映照下感覺似曾相識,雖跟經理不熟,可好歹看過幾次他的座車出入。

  原沒打算向她坦承,可她都懷疑了,他也無意多做隱瞞。「這是你們方經理的車,我跟他認識。」他直言道。當然不會告知她他的真實身份。

  「啊!是喔呃,你認識我們經理?!」她頓時無比驚詫,能輕易向經理借車,可見他們交情匪淺,也難怪他能來這裡耍老大。

  一想起中午他誤解她,差點就向經理說她的不是,她再度心驚了下。

  幸好她及時按掉他的電話,也為自己澄清了清白,還讓他為誤解她而道歉,否則後果也許不堪設想。

  「喂,你可別跟我們經理亂說話喔!」才坐進車內,她忍不住提醒自另一側上車的他。

  「亂說什麼話?」靳子傑奇怪她突然的話。

  「就是……別隨便亂投訴,尤其只是單方面猜疑的事。」她強調。只因認為跟經理交情匪淺的他,說話應該相當有份量。

  「你的意思是認為我是愛密告投訴的『抓耙子』?」靳子傑不予苟同地反問。

  他微服出巡,確實是暗中觀察渡假村的經營狀況及員工素質,但也不會因探出一些員工不夠盡責就要將對方辭退,頂多讓管理者加強訓練罷了。

  上午是一時真誤以為她從事不法勾當,才令他氣憤下想直接通知經理辭退她。

  「我也不是那意思啦!」倪小瑤想澄清並沒那樣看待他。

  「清者自清。不做虧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門。」靳子傑強調。即使他當時真向經理投訴,最後也能還她清白。

  「我沒做過虧心事,可是我怕鬼……」倪小瑤突地小聲道。

  「那你還敢晚上騎車回去?」話題突地就被轉開了,靳子傑不免好笑地順她的話問。渡假村四周在夜晚非常靜誼且偏僻。

  「不超過十二點就不會怕了。」她認為鬼怪只可能在半夜十二點過後出沒。

  她顯得有些童稚的思維讓靳子傑再度揚唇淡笑,他內心不禁微詫了下。他並非笑點低的人,也不會輕易就能發笑,可困她緣故,他這幾日不自覺常泛起淡笑,即使只是輕牽唇角,對他而言已是很放鬆的情緒了。

  儘管前幾日他總是繃著臉刻意刁難她,心底卻莫名有一絲快感,在暗地裡看見她發洩情緒的管道後,更對欺負她感到樂趣。

  意識到這份潛藏的壞心眼,令他此刻感到不解,過去刻意刁難一些員工時,並沒出現這種情緒,雖感疑惑但他也沒再細想了。

第3章(2)
      
  「這座位真的好寬敞,椅子又大又舒服。」倪小瑤不禁讚歎。

  「還有按摩椅。」說著,靳子傑按下開關。

  「哇∼好神奇!」她驚呼一聲。這可是她第一次坐到有車內按摩椅的高級車,感覺新鮮無比,而她其實很少有機會坐上私人轎車。

  見她誇張反應,靳子傑不覺又勾起唇角。回想不久前她在餐廳裡,也是這樣對一道道料理表示驚歎,小臉上笑容滿溢。

  也許,她像沒見過世面的村姑,可他不認為她無知或俗氣,反倒對她輕易滿足、容易驚喜的單純心態欣賞起來。

  「你是宜蘭人?」靳子傑不禁再度探問起她的私事。

  「不是。」她搖搖頭。「我爸媽是台南人,結婚後便到台北打拚,我爸在我國小四年級就過世了,我媽曾考慮回台南生活,但那時她的工作還算穩定,於是就繼續留在台北,後來顧慮我的升學問題,也就一直在台北生活。

  「不過台北消費高,我媽後來因工作數年的公司收起來,陸續換了幾份工作,一個比一個更耗勞力,她身體逐漸走下坡,我高中時便開始半工半讀,幫忙家裡負擔,大學畢業後也在台北工作了三、四年。

  「因緣際會下,我在半年多前來到這裡工作,雖住渡假村提供的宿舍,但為方便就近照看身體不好的我媽,於是也讓她搬來這裡生活。過去在台北,我們只能擠一間小小套房,這裡房租就便宜太多了,不僅能花較少租金還能租到寬敞的一整個樓層來居住哩!我除了休假時間,偶爾晚上也會回家看我媽。」她一口氣滔滔不絕詳述自己的生長背景,臉上沒因生活困頓顯出一絲沮喪。

  他聽完不免意外,一直以為她樸實勤檢性格是因出生鄉下,沒料她竟是在台北大都會城市成長的,但她個性與穿著打扮卻沒有半點城市氣息,甚至此鄉下女孩更樸實憨直。

  「在這裡居住應該有許多不方便吧?」對他而言是只適合短暫渡假的地方。

  「不會。其實比起生活多年的台北,我反而喜歡這裡的環境。」她輕鬆笑說。

  很希望這份工作能長久做下去。「你呢?應該是在台北生活工作吧?怎麼想來這裡渡長假?」先前在餐廳吃飯,兩人閒聊一些瑣事,她卻一直忘了問他個人的事。

  「我在台北生活工作,不過有時北中南都跑。」他簡言道。

  「做業務嗎?不像。」她側望他,逕自猜測,很快便搖頭否認。

  「那像做什麼的?」他反問,倒想聽聽她如何評價他。

  「感覺像高層主管,底下有人可以管……嗯,也可能是自營業,類似個人工作室那種對了!個性龜毛、目中無人的藝術家!」她認真猜想,忽地領悟似地拍起手來。

  靳子傑側望她一眼,挑起一邊眉。「個性龜毛、目中無人的藝術家?」悶聲複述她的話。

  「呵呵,」見他似有一絲不悅,她忙堆起笑意,解釋道︰「這句話不算罵人喔,你還可以當成是讚賞。」

  「讚賞?」他不置可否地輕哼,倒想聽聽她怎麼硬蝴。

  「你聽我說喔,藝術家就是要夠龜毛、夠挑剔,才能創作出好作品,要能活得目中無人,表示自身能力卓絕,不用費心神去銷售作品,低聲下氣尋求買家,只要負責創作,自有客人搶著上門要你的東西。」解釋完,她一雙眼不禁打量他,感覺自己的猜測應該錯不了。

  聽完她的解釋,靳子傑倒不知該不該接受她的另類恭維了。

  「你一定是藝術家吧?要不也跟那方面有關聯,是從事什麼工作?」倪小瑤對他更好奇了。

  靳子傑猶疑了下。「建築設計師。」

  他給了她一個不算完全撒謊的答案,他確實念過建築設計,連鎖渡假村也都由他主導設計概念,不過那非他真正從事的本業,他是個標準的商人、經營者。

  「哇!建築設計師!好厲害!」這答案令倪小瑤無比驚訝,大為讚歎。這才想起在他木屋有看過幾本他自己帶來的建築雜誌,她剛才怎麼完全沒想到這方面。

  「建築設計師很厲害?」她誇張的反應令靳子傑莞爾,他若掰了另一個職業,不知是否也能看到她輕易驚歎的表情。

  「很厲害耶!而且是了不起的職業。」她繼續點頭稱讚道。

  「怎麼了不起?」又不是醫生能救人。

  「可以替人蓋房子,給人一個漂亮安穩的家,是件很棒、很偉大、很令人感動的事。」她說得篤定,目光燦燦。

  靳子傑倒有些不以為意,他父親從事營造業,他從來沒覺得建房子有多特別了不起。

  真要說感動,大概只有他親自規畫的渡假村落成的時刻,畢竟過去在父親公司上班,他也參與不少建案,對落成的建築物並沒特別的情感,他所住的房子也非自己所設計。

  「我這輩子最大的心願就是能有自己的房子,而那房子如果能照自己的理想建成就更完美了。不過,要買地建新房子太難,我只要能買間舊房子,跟我媽能有一個真正安穩的家,就已是遙不可及的奢想了。

  「以前住台北,感覺買房子的夢,除非中樂透否則絕不可能實現,我還因此曾買過兩、三次樂透,幻想作白日夢哩!後來發覺我連發票都很難中了,根本沒有偏財運,也就放棄再買樂透作不切實際的夢了。

  「來這裡之後,我突然對擁有房子燃起希望,如果是這裡,我也許有可能憑一己之力買到房子,當然不是輕輕鬆鬆,也得背個二十年貸款,但至少有可能繳得起頭期款,我想等在這裡工作兩、三年穩定後,也許就能開始找想買的房子也說不定。」她不禁說得起勁。

  聽完她的心願,他對她感到一抹敬佩,像她這種年紀的女孩不是想打扮自己、享受生活,就是忙著談戀愛,等著嫁好老公,她竟一心一意只想買房子,跟母親有個安定的家。

  「你理想的房子長什麼樣?」他好奇地繼續探問。

  「呃?」她側望他,意外他會發問。

  「說說看。」他鼓勵她幻想。其實她想住什麼房子跟他毫無關係,可他不自覺就是想知道。

  「我還以為會被笑哩!」她自己輕笑了下。以為只是個服務生的她,說出想買房子的大夢,會被他給取笑。

  「這是很正面、很踏實的夢想,有什麼好笑的?」他正經道。

  「既然這樣,我就不客氣了。以前其實沒有太清晰的畫面,不過自從第一次來這裡的渡假村,看到那些獨棟木屋,我就感覺無比興奮,那就是我夢想中最最理想完美的住宅了!」她雙手併攏貼在下巴前,說得非常開心。

  即使現實裡無法實現住那種房子的夢想,但能天天出入打掃那些木屋,她已覺得很高興,只除了他這個龜毛客人讓她幾度積累一些怨念罷了。

  靳子傑聞言,心怔了下。

  她理想的房子竟是出自他之手!

  這座渡假村內的木屋,雖以美式木屋型態為主要風格,卻融入許多他的設計理念,是幾座連鎖渡假村中,不同的木屋風格裡,他最喜歡的一處,也因此難得的長假,他才選擇來這裡度過。

  兩人在車內閒聊,不多久便到達倪母的住處了。

  倪小瑤拎著裝餐盒的大提袋下車,一度猶豫是否該邀他進屋喝杯茶,想想又覺唐突,更怕被母親誤會,只好作罷。

  「非常謝謝你載我回家。」她朝車窗內的他彎腰九十度,誠意十足地道謝,接著柔聲叮嚀著。「回去認得路吧?開車小心點。還有,明後天我排休,會換其他人負責打掃,你可以奴役別人。」她開玩笑的說完後向他揮手道再見,轉身走往大不知今晚相處過後,他是否還會再像之前對她百般刁難找麻煩,回想起來,今晚兩人的相處令她感覺非常不可思議,竟讓她將他當好人看待了。

  坐在車內的靳子傑,一雙深眸目送她轉身進崖,對自己今晚異常的言行再度感到詫異,他竟特地借車送她回家,還能跟她閒聊那麼多。

  她雖非美女,卻莫名地令他注目,跟她相處時讓人覺得很舒服、很自在,她的笑容也滿可愛的。

  忽地,他一怔,難道他對她有什麼其他想法?

  靳子傑搖搖頭,立即否認。他只是難得好心,才不嫌麻煩地送她一程罷了。

  轉動方向盤,他駛離她住處,返回渡假村。

  星期六早上,倪小瑤返回工作崗位,照例先為靳子傑這位特殊客人送早餐。

  「早,斬先生。」一見開門的靳子傑,她神清氣爽地問候。

  她面容上流露一貫的親切笑意,不同的是面對他的心情比之前輕鬆自在,內心對他再沒有半分怨愈不滿了。

  靳子傑乍見她粉臉上爽朗的笑容,心無端怔了下。

  過去四、五天,他天天可以看到她數固,而她不過休假兩天,他竟覺這兩日有說不出的怪異。

  也不是說替代她來整理環境的服務生不認真,但他就是無法苛求對方,像先前大刺刺奴役她那般理直氣吐,更沒了刁難對方的動力。

  如今一見她,他心頭那抹窒悶感霎時一掃而空,薄唇微微一揚,感覺心情恢復輕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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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3-8-20 12:00:33

第4章(1)
      
  「這兩天過得好嗎?有沒有什麼問題?今天早餐要在哪裡用?」倪小瑤親切問候,能再看到他,她心情也很開心。

  真奇怪,之前明明對他很感冒的,怎麼自那晚跟他吃頓飯,讓他送她回家後,她對他心態完全改觀,甚至兩日沒見到他,沒被他使喚,竟覺得有些怪怪的。

  「在餐桌吃就行。」他讓她直接將餐車推進屋內。

  「那請稍等一下,我馬上泡咖啡。」將餐食及報紙放置餐桌上,她笑盈盈說道,邊走往流理台煮開水。

  儘管每每他對她泡的咖啡嫌東嫌西,仍要求她得為他親自煮咖啡,她對他的任性要求也不想爭辯,總是替他泡完咖啡才離開。

  「嗯。」靳子傑在餐桌前坐下,先攤開報紙翻閱。

  不一會兒,他不禁擡眸,看著她繫著淺線色圍裙、站在流理台前的身影。

  看她提起煮沸的熱水壺,將開水小心翼翼以漩渦狀注向放置在爐紙內的咖啡粉上,一圈又一圈地細細澆灌。

  頓時,一股咖啡香氣瀰漫空氣中,沁入他鼻息,盈滿心肺。

  他感覺神清氣爽,心情舒服莫名。

  他不禁想像著,她神情認真為他料理的模樣……

  心猛地怔了下,詫異自己突生的想法。

  雖覺突兀,可他沒打算抹除那畫面,竟很想付諸實現,完成內心一時想望。

  「那斬先生請慢用,我晚點會過來收拾。」將香濃的熱咖啡端上桌,她便準備離開。

  「等等,午餐……」靳子傑喚住她。

  「午餐?」倪小瑤回頭看他。「你已決定要吃什麼了?現在先說也沒關係。」

  反正他的餐點都由她送來。

  「餐廳吃膩了,我想自己開夥。」

  「自己開夥?你會煮菜?!」倪小瑤驀地一臉驚詫,他感覺是那種連泡麵都不會煮的男人。

  「不會。所以你煮。」他說得理所當然。

  「欸?」她瞪大眼,更加驚愕。

  「你去溫泉會館五樓的台式餐館跟廚房拿所需食材,就說我要用的,食材費用記在我帳上,你煮個家常菜,四菜一湯就可以了。」他輕輕鬆鬆說道。

  倪小瑤不禁攏起眉頭,有些不快道︰「這是你想出來的新整人方式?」

  虧她已將他當好人,把他從奧客名單除名,沒料他竟又這樣刻意找她麻煩,還要求如此不合理,令她心裡感覺難受。

  「不是整人,也不是刻意刁難,我是真想換個口味,吃清淡一點。你不是說會煮菜?只要別太難吃,我不會故意批評挑剔。」見她面露不悅,他沈聲解釋。

  只因那日兩人閒聊之餘,聽她道出很早就學會煮食,在家也都由她負責開夥,不僅省錢也吃得衛生。

  他絕不是嫌這裡的餐廳不衛生,只是有點想嘗嘗簡單的家常菜,他過去並沒這念頭,也早習慣外食,但方纔一萌生她在這裡為他煮飯的畫面,不禁很想嘗嘗她的手藝。

  「我還有打掃工作,恕難為斬先生下廚。」她悶聲拒絕,只是煮個咖啡她還能不計較地為他服務,但煮菜的要求就太過火了。

  「我會跟你們經理交代一聲,你上午的工作找人代,只要替我準備午餐就好。」現在的他並沒要故意增加她工作,甚至想讓她輕鬆一些,比起打掃一棟又一棟的木屋,為他煮頓飯應該輕鬆許多。

  「這……」他提出的交換條件令她仍覺怪異,不敢輕易答應。

  「我會另外給小費。」他試圖利誘。原本只是突生的想法,現在竟有種誓在必得的堅持。

  「那你應該找主廚來替你料理才對,我對烹飪一點都不專業。」她有些為難,仍不明白他的居心。

  「我就是不要專業料理,想吃吃簡單樸實的菜。你的工時照算,那些時問拿來替我煮頓飯,我額外加付五百元。」他說得直接。

  「五百元?」她一驚。他之前點的午餐套餐也沒那麼貴,竟要給她這麼多小費,而這裡並非飯店,一般客人也不曾給他們什麼小費。

  「不要拉倒。」見她似有所動,他故意以退為進。

  「你說真的?不是要陷害我?」雖覺要求不太合理,但若真有聞錢賺,她幹麼拒絕。

  「我若要陷害你需要這麼麻煩?」他不免好笑,看來現在是她對他人格存有偏見了。

  「那、那我答應了!」她趕忙點頭應下,就怕他收回這件好差事。

  若是之前,她也許會認定這是他故意找她麻煩的惡作劇,但現在她輕易便相信了他,願意在這裡替他煮頓飯。

  「有沒有想吃的菜?」她詢問道,希望他不會提出她能力不及的料理來。

  「你拿手的就可以。」靳子傑輕聳肩並不苛求,繼續吃起早餐。

  中午,倪小瑤煮妥四菜一湯的家常菜,叫喚坐在客廳用筆電的靳子傑用餐。

  她自認廚藝一般,不會讓人讚不絕口,可也不會不堪入口,但面對要求高標的他,莫名有些忐忑。

  「那個……我的能力就這樣而己,如果不合開口,小費不用給我沒關係。」見他拿起筷子夾了一道菜品嚐後,臉色似有些凝重,令她更為緊張,怕他下一秒又要惡毒批評了。

  「還不錯。」靳子傑擡眸看她,唇角淡淡一揚。

  她煮的菜果然像她給人的感覺,平易近人,吃起來雖清淡些,卻感覺健康。

  以為會被批評,不料他竟開口稱讚,還對她露出笑容,令她怔愕,心口無端怦跳了下。

  「坐,一起吃飯。」他對站立一旁,雙手貼在圍裙前、神情有些緊張的她親切邀請。

  「欸?」他太和善的態度令她受寵若驚。

  「你煮的份量我一個人也吃不完,而你不也要吃午餐了?與其吃便當還不如吃自己煮的菜。」他進一步說道。

  之前總刻意在她面前擺出高姿態,現在卻希望她與他平起平坐,能再次一起輕鬆用餐。

  倪小瑤雖心生猶疑,但想想若他吃不完這桌菜,倒掉豈不浪費,現在也己是午休時間,她跟他一起吃飯,不算曠班偷懶。

  她於是拿副碗筷,在他對面坐了下來。

  這是她第二次和他一起吃飯,兩人再度在餐桌前輕鬆閒聊,不過她感覺跟那一晚好像有點不一樣。

  上次是他為表示歉意請她吃飯,這次卻是她為他煮飯,還跟他一起吃,這情景豈不像關係親密的男女朋友……

  她猛然一驚,候地嗆咳出聲,被才吃進嘴裡的食物噎到。

  「咳、咳!」她邊拍著胸口咳嗽,邊用力搖頭,試圖甩掉那荒謬念頭。

  他只是渡假村的客人,她服務的對象而已,她對他不該有任何的歪念。

  見她突地噎到,咳得厲害,還猛搖著頭,以為她極度不舒服,靳子傑擔心的皺眉。

  他忙起身走到她身邊,伸手拍拍她的背。「還好吧?」

  沒料到他會突然靠近,還伸手拍她的背,倪小瑤身體一顫,被他一觸碰,頓覺無比緊張,心跳加快。

  「咳、咳、咳--」她搖著頭,想說沒事,卻咳得更厲害。

  靳子傑於是轉身,匆忙走到飲水機旁為她倒杯溫開水,返回餐桌遞給她。

  倪小瑤伸手接過,水杯,喝下一大口,這才緩和嚴重的嗆咳。

  「謝謝」她輕聲道。

  一擡頭,無預警與彎身靠近她的靳子傑視線相對,彼此的臉僅隔幾吋距離,令她心一跳,霎時臉龐熱燙。

  靳子傑在與她視線交會剎那,心無端一怦。

  也許是嗆到的緣故,她眼角咳出些許淚花,團團的臉蛋紅通通的,宛如只果,令他直想咬一口。

  靳子傑猛地一站前,被自己的慾望嚇到,他怎麼會突然興起吻她的念頭?!

  他移開視線,站直身子,返回自己座位,端起碗筷,故作若無其事地繼續吃著。

  一股微妙的氛圍,瞬間在兩人間悄悄蔓延開來……

  「咦?兼差?」一聽靳子傑提出的工作內容,倪小瑤驚愕了下。

  這幾天,她跟靳子傑的關係大為改善,有點像主雇,卻也像朋友。

  他沒再對她擺臉色或頤指氣使,雖要求她為他煮菜,但從沒嫌棄她的廚藝,每日會要求她負責煮一餐,無論是午餐或晚餐,皆會邀請她一同吃飯。

  剛開始一、兩次她還有些顧忌,之後很快便習以為常,不再多做他想。

  「你明天不是排到休假,晚上去飯店陪我吃頓飯,我付一萬元當酬勞。」靳子傑神態輕鬆道。前兩天接到父親的一通電話,為了順便推拒一樁麻煩事,決定找她幫忙。

  「欸?!」倪小瑤猛地瞪大眼。「一頓飯,一萬元酬勞?」差點想將手中的抹布丟向他,「就算是跟我開玩笑也一點都不好笑。」她撇撇嘴,微怒地瞠他一眼。

  現在面對他,她無須假情假意,不會將抱怨不滿憋在心底,有什麼情緒,直接就表現出來了。

  「當然不是單純吃頓飯,但也不是你歪想的那樣不堪。」他笑著解釋。「陪我演場戲就好。」

  「演戲?」她黑眸眨了眨。

  「你上次扮小三,不是收取兩千五的酬勞嗎?這次扮我的假女友,我付一萬元。」

  「啊?」她登時眼楮、嘴巴大張,太過驚愕,差點反應不過來。「你沒有女朋友?還是想跟女友分手?」

  以他的條件,不可能沒有交往對象,除非他對異性態度很惡劣,可這幾日下來,她認為他不是一開始表現出的那種令人恨得牙癢癢的機車男人。

  「目前是沒有。只是有人想介紹,不好直接拒絕,才想找個替身讓對方自動放棄。」

  他已近一年沒有交往對象,一方面忙於擴張事業,另一方面則沒遇到有感覺的異性。

  近來父親一位交情甚篤的客戶一直想將女兒介紹給他,那女孩他見過一、兩回,對方對他非常心儀,然而他絲毫不感興趣,卻因一些顧慮,不想太直接地拒絕。

  正巧明晚客戶舉辦一場壽宴,因父親出差無法趕回,要他代為出席,他才想帶著假女友現身,也可免去開口回絕對方的尷尬。

  其實,比起直接坦言表態,找人扮假女友還比較麻煩,也不像他會有的作為,只是當他得知她這禮拜適巧明天排休,他頓時萌生這個念頭,要她假扮他女友。

  他的動機也許並不單純,他也無意想得太過複雜,只是憑直覺順心而為。

  想像,由她當假女友,感覺似乎並不壞。

第4章(2)

  「這、這……」他提議的高報酬差事,她該一口應諾才是,只是光想像當他的假女友,她不覺心跳怦然,緊張莫名。

  「一萬元太少?要加碼多少你才願意?」他完全不介意多花錢請她,甚至樂意提供她多一些酬勞,只因知道她想存錢買房子的夢想。

  「一萬元太多了,我對之前收到四千元已經感到不可思議了,雖說有一千元是後來對方想賠償我衣服的損失。」她解釋道。

  當然有錢賺不嫌多,還是他主動開的價碼,可她也不敢太貪財。她是因知道他看起來經濟很寬裕,對他出手闊綽才沒覺得有疑慮,否則換作他人,扮假女友陪吃頓飯就有一萬元酬勞,她肯定要懷疑內情並不單純了。

  「你接不接?」他催促著要她點頭。

  她再度躊躇了下,「好。」最後終於下定決心,點頭應下了。

  一萬元耶!就算對擔任他假女友這身份有莫名的疙喑與介意,她也不想跟錢過不去,當然要賺下這份高報酬的外快。

  「時間、地點?」她問道。

  「宴席時間是明天晚上七點,在台北市某飯店交誼廳,不過我們另約時間地點,如果可以你下午三點就到台北,我去車站接你,約車站南三門出口。」不便給名片讓她看出他的身份,他將手機號碼寫在便條紙上遞給她,邊開始在心中盤算一些事。

  倪小瑤接過便條紙,點點頭,也把自己的手機號碼告訴他。

  翌日,下午兩點半,倪小瑤已提早到達台北車站,在約定的出口處等待。

  接近三點時,手機響起,她忙掏出手機接聽。「斬先生,我已經到了。」

  「我知道,我看到你了。我的車停在前面,銀灰色雙門跑車,車牌是--」話未完便被她截斷。

  「啊!看到了,是BMW跑車!」她驚呼。那麼顯眼閃亮的車一眼就看到了,連忙匆匆跑上前。

  靳子傑降下車窗,朝她淡勾唇角,示意她上車。

  倪小瑤見到他俊容的瞬間,心跳驀地失速,連忙緩下緊張的心緒,匆匆繞往另一側上車。

  「靳先生,你今天看起來很不一樣,車也好漂亮!」她邊繫上安全帶,邊找話說,此刻心情莫名有些尷尬。

  她第一次看見他西裝革履的模樣,一頭短髮抹了些發油,梳理整齊,身上是墨藍色直條紋西裝,內搭白色襯衫,繫條暗紅色寬版領帶。

  只瞧一眼坐在車內的他,便覺他沈穩英挺、氣度不凡,此刻不像頑固龜毛的藝術家,倒是十足企業家的派頭。

  莫名地,她感覺跟他產生很大的距離,坐在他名貴的跑車內,她不禁拘謹緊張起來。

  雖說她跟他原就處於不同世界,但過去相處兩個禮拜的時間,她逐漸當他是朋友,可以自然地談話、無偽地表露情緒,可現下,突然又覺兩人天差地遠。

  「你看起來都一樣。」他淡笑,踩下油門上路。

  她沒穿制服、系工作圍裙時,身上就是輕便T恤、休閒褲而已,跟他曾在咖啡館初見她時穿著一樣,原就料定她不會特地裝扮,他才將約定時間提早。

  「呃,對不起,你沒說要穿得正式,可是……我也沒有什麼正式的衣服。」她不禁垂眸,小聲說道。她頂多也只有一、兩件裙子,就算穿出來,還是無法跟他站在一塊。

  先前兩次,她都以這模樣及穿著去扮演假小三,儘管跟男方穿著品味有出入,還不至於有如此天壤之別,她也沒覺自卑,此刻卻是有些沮喪。

  說是扮他假女友,不如說是伺候他的丫鬟還比較相像。

  她內心不覺歎口氣,奇怪自己沒來由的沮喪,她原就跟他不相襯,為何要為那種理所當然的事而情緒低落?

  「為什麼道歉?」視線餘光瞥見她似有些沮喪,靳子傑不解蹙眉。「倒是要麻煩你配合一下待會的事。」他語氣顯得客氣道。

  「什麼事?」她擡眸微愣。內心有種想逃的念頭,她這樣怎麼跟他進入高級飯店的宴會場合,豈不要讓他丟臉了。

  「先去美發院,再去挑衣服治裝。」他說著,己來到一間知名的美容美發院。

  「欸?」她睜大眼,還在疑惑中,就被他給帶下車,走進美發院了。

  靳子傑先交代髮型設計師,就她頭髮長度削些層次感,做個清爽利落的造型。

  弄完髮型後,接著請美容師為她上適合的淡妝。

  之後兩人離開美容美發院,他載她前往精品店。

  他逕自走往一排排的衣飾,為她挑了一件淡粉色壓折縮腰無袖雪紡洋裝及一雙米白色綴著雪紡紗蝴蝶結的娃娃鞋。

  「去試衣服。」將衣服、鞋子交給她,他提醒眼神有些呆楞的她。

  「這、這是不是借穿一下要還回來?」倪小瑤回神,小聲問道。

  想到美國人參加宴會好像會用這一招借名牌衣服穿,但即使是借穿,看著那吊牌價錢,她還是不敢穿上身,萬一不小心弄髒、弄破她可賠不起。

  「借穿?」靳子傑揚了下眉,對她的說詞不禁好笑。「當然不是。」這才察覺她一進店裡就呆楞的原由。

  「治裝行頭全掛我的帳,你就當是演戲必備的戲服。」不想她心生負擔與壓力,他輕鬆解釋道。

  「欸?戲服?」她擡頭看他,眨了眨大眼。

  「既然要扮我女友,當然得穿戴我買的衣物。」他說得理所當然,很期待看她穿上他挑選的衣物。

  「可是……這、這太貴了……要不要換便宜一點的……」她有些緊張地小聲道,雖說這間店看起來也不會有什麼便宜的衣服。

  「價錢沒差多少。快去換,否則會遲到。」他催促著,相信自己的眼光不會錯。

  倪小瑤皺皺眉頭,內心惶恐不安,現在若想反悔接這差事,好像也已經來不及了。

  深吸口氣,她只好勇敢地抱著貴得要命的衣物踏進試衣間。

  不一會兒,換上新衣新鞋的她心情上心志的走出來,目光一對上在試衣間外面等待的靳子傑,她莫名感到害羞。

  靳子傑見她現身,眼楮不覺一亮。

  她果然適合這種風格的衣著,原想為個子嬌小的她挑雙高跟鞋,但感覺她更適合娃娃鞋,果真不錯。

  察覺他一雙深眸認真打量著她,她不自在地轉身,然而一面對鏡子,連她自己都愣住了。

  這是她嗎?!

  不久前換新髮型、化上淡妝,她已覺得不像熟悉的自己,此刻再配上身上衣著,整個人更是非常不一樣。

  透過鏡子,她看見站立身後的他,雖說兩人身高仍有很大差距,但現在這一前一後的畫面,感覺好像跟他站立在一起,也不會太擡不起頭了。

  從不愛慕虛榮的她,剎那間竟有些高興,只因她不會丟他的臉,還能有點信心扮他女友了。

  也許,她先前的沮喪不僅是因意識到兩人有嚴重落差,也是怕丟他的臉,她莫名在意他的觀感,在意他可能因她而被別人莫落。

  雖然,此刻的她並沒有神奇地化身為美女,但應該也不算其貌不揚的醜小鴨了。

  「OK!就這套。」靳子傑滿意地點點頭,轉而對一旁櫃檯小姐道︰「將吊牌剪掉,直接穿走。」

  現在雖是秋季,但因今天台北氣溫如夏,他便沒多替她挑件薄外套了。

  趁著櫃檯小姐上前為她服務,靳子傑又挑了一隻白色珍珠晚宴包,適當地搭配她的服飾。

  稍後,他與她步出精品店。

  她穿著一身「貴鬆鬆」的衣飾,心情還有點恍惚,感覺像作夢。

  之後的情景,更令她覺得猶如置身在夢中……

  抵達飯店大門,靳子傑將車停在門口便下車,倪小瑤見狀也趕緊開車門下車,卻見他將車鑰匙交給上前的泊車服務生後,接著轉身向她,左手叉在腰際。

  「呃?」她不明所以。

  「右手勾過來。」他示意她右手勾住他曲起的左手臂。

  「啊?」她怔楞,雙頰不覺微微發熱。

  「還有,現在開始不能再叫我靳先生,改叫子傑。」他糾正她太有距離的稱呼。

  「呃?可、可是……」倪小瑤怯生生的,探出的右手只敢輕碰他手臂,根本不敢勾住,要她叫他的名字更是喚不出口。

  「我身上沒有蟲會咬你。」見她碰得小心翼翼,他不禁好笑,提醒她大方應對。「敬業點,別還沒進去就被識破了。」

  倪小瑤這時看見一對穿著體面的男女,從容地走進飯店大廳,那女人右手就勾著男伴,狀似親密。

  她內心怦跳,再度緊張起來,站在他身旁,比在車上更清楚嗅聞到他身上混著淡香水的陽剛氣味,令她心緒無端緊繃,也愈來愈感害羞。

  「你不勾手,我就握你的手了。」見她躊躇半駒,他只好語帶要挾。幻想著若讓他直接盈握她小手,似乎感覺不賴。

  「呃?好、好啦!」倪小瑤面頰嫣紅。要是跟他手牽手接觸,她肯定更緊張害羞,只好妥協地朝他手臂勇敢勾過去。

  靳子傑見狀,唇角淡勾,心滿意足的領著她緩緩步入飯店會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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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3-8-20 12:01:35

第5章(1)
      
  一進宴會廳,現場衣香鬢影非常熱鬧,無論年輕或年長的男男女女,皆穿著正式體面。突然看見這麼多上流社會人士,倪小瑤不禁更為緊張。

  「別緊張,你只要微笑就好,那不是你的專長嗎?」靳子傑低頭在她耳畔低聲交代。

  他不說還好,一聽到耳畔傳來他溫熱噪音,教她霎時耳根熱炙、臉蛋通紅,很想跟他拉開一點距離。

  「子槳,你來了。」

  一見他進場,宴會主人周宗行便熱絡迎向他,身後緊跟著如花似玉的女兒。

  「周伯伯。」靳子傑朝來人點點頭。「抱歉,我爸人在國外趕不回來,所以讓我代他向周伯伯祝壽,壽禮稍後會有人送過來。」他解釋道。

  「沒關係,你能來也好。呃?這是……」走近前,才發現他身旁挨著一名嬌小女人,不免驚詫了下。

  「這位是倪小姐,我目前交往的對象。」靳子傑大方介紹,看見跟在周宗行身後的周好婷臉色微懂。

  「之前不是說沒對象?」周宗行不禁替女兒感到可惜。

  「剛交往沒多久。」靳子傑解釋,邊悄悄碰了下身旁有些僵硬的倪小瑤。

  「呃?是,我們才剛交往不久。你心、您好,祝您福如東海壽比南山多子多孫長命百歲……」倪小瑤心情緊張不已,朝周宗行彎身九十度行禮,匆匆地說出一串賀詞。

  聞言,周宗行楞住,一旁的周好婷也一臉訝然,意外靳子傑的新女友是這種外貌平凡、個性憨直樸實的女孩。

  「謝謝!你女朋友很可愛。」怔楞了下,周宗行這才笑出聲。「倪小姐父親在哪高就?」不禁想探問對方來歷。

  「呃?」倪小瑤擡頭一楞,一時說不出口。

  「我們是在渡假村認識的。」靳子傑代她回道,扯開話題。「周伯伯今晚客人多,別招呼我了。」提醒他先招呼上前的賓客。

  「周老闆,恭喜、恭喜!六十大壽啊!」

  一名中年男子走過來向周宗行熱絡祝賀,他旋即轉身和其他賓客交際。

  「周小姐工作上都順利吧?」基於禮貌,靳子傑仍對周好婷寒暄幾句。記得今年研究所畢業的她,進入她父親公司就職已有三、四個月了。

  「嗯。」周好婷微微頷首。原本想找一堆工作上的事,向他請教藉以攀談,卻意外看見他帶女友來,她頓時非常失望,不若過去和他見面的那幾回般表現得熱絡積極。

  「那就好。」靳子傑勾唇淡笑,轉而低頭問倪小瑤。「餓了吧?要不要去吃點東西?」

  「啊?」倪小瑤側頭看他,錯愕了下。「好……」她輕點頭應道,雙頰又一陣溫熱。

  「周小姐,先失陪了。」靳子傑再度朝周好婷淡笑,領著倪小瑤走往用餐座位。

  周好婷望著他們離去的身影,對那外表平凡的女孩羨慕不巴,也沒想到她竟能讓靳子傑變得溫柔和善,過去見到他,他神情總是有些嚴謹,俊容上更不會像今日一樣時不時就揚起淺笑。

  不過雖然很遺憾,也只能放棄他了,她並沒有跟他人競爭感情的意圖。

  「為什麼那麼緊張?」靳子傑明顯感覺到勾著他手臂的她身子一直很僵硬,神情也顯得緊張無措。

  「我……我是很緊張呀!因為,沒來過這種場合……」倪小瑤找借口道,不敢說出真正主因是他。

  「你不是說過從事不少服務業,也在飯店餐廳做過服務生?」那她對出入這種場合不該如此不自在,何況她穿著得宜,應該沒什麼顧慮才是。

  「那不一樣。服務客人跟當客人在心態上不一樣。」她試圖解釋,不想被他發現她是因他而緊張,且動不動就臉紅。

  「是這樣嗎?」雖不太認同她說詞,靳子傑也沒多追究,主動替她拿了些餐食。

  「那個我覺得周小姐條件很好,你為什麼要拒絕?」倪小瑤納悶不解。對方年輕漂亮、身材好、家世優,她不懂他還挑剔什麼。

  相形之下,她原本因改造後稍有的一分自信,頃刻間蕩然無存。

  「沒感覺就是沒感覺。」靳子傑輕聳肩。

  「那你對哪種類型的女性才有感覺?」她不禁想探問他的擇偶條件,儘管那跟自己無關,她也沾不上一點點邊,可莫名就想知道。

  「什麼類型……」靳子傑思索了下。

  過去交往的幾任女友,多是身材高姚、聰明獨立型,現在他卻不確定了,反倒對面前的她逐漸感到興趣。

  「不一定,遇到了才知道。」他回得模糊,忽地補充道︰「也可能是你這一型。」

  「啊?」倪小瑤因他一句話大為驚嚇,拿著叉子的手顫了下,牛肉塊就這麼往身上掉落。

  「啊--」她候地驚喊一聲,慌張站起身,結果撞倒桌上水杯。「對、對不起……」她惶惶道歉著,見身上昂貴衣服被牛肉塊附著的湯汁給汙染了。

  這小騷動引起旁邊客人側目,倪小瑤神情更加困窘,直想逃離現場。

  「對不起,我去一下洗手間。」她丟下話,忙低著頭,匆匆跑出宴會廳。

  靳子傑見狀,不覺聲起眉頭。

  看見她擱在一旁忘了拿的包包,他持起小巧的晚宴包,跟著她身後步出宴會廳,並向服務生交代整理一下桌面。

  倪小瑤倉皇地奔出宴會廳,看著標示匆匆跑往這層樓的廁所。

  進入女廁,她站在鏡子前,望著一神情窘迫狼狽的自己及胸前那抹汙潰,不禁氣惱自己粗心笨拙。

  這不同那次在咖啡館被惡意潑咖啡的情景,此刻的她,感覺比那回更狼狽難堪。

  她弄髒他替她挑選的衣服,還在會場引起騷動害他丟臉,這次兼差扮演的角色非常不稱職,不僅表現不佳,更每每因他靠近、他一句話,她便心跳失序,緊張無措。

  猛地用力甩甩頭,甩去那些羞赧情緒,她怎麼會因假扮他女友,腦中就不斷蹦出一堆胡思亂想。

  他剛才也只是開玩笑罷了,怎麼可能選擇她這一型的?

  她一邊搖頭,一邊將手探向感應式水龍頭,鞠清水洗濯衣服汙漬。

  「慘了,洗不起來……」她揪著眉心,很是擔憂,邊按下些許洗手乳,繼續清洗。

  結果,原本只是一小處汙潰,現下卻變成一大片水漬,讓她的內在美若隱若現。

  「啊?怎麼會這樣?」她拉拉衣襟,沒想到這種布料了沾水就輕易變得半透明了。

  完蛋了!她這樣別說重新回到宴會場,連這廁所都走不出去。

  她趕忙轉身進廁所扯下一叠衛生紙,再回到鏡子前將衛生紙往胸前布料按壓,試圖吸取水漬。

  她轉而張望四周,看見牆面的烘手機,思考能不能將胸口朝那裡烘吹……

  於是她靠近烘手機,擡起胸部,正對著烘手機下方出口準備烘烤,忽地聽見有人走了進來。

  她嚇了一跳,忙捉著衣襟,背過身假裝照鏡子。

  進來的女性上完廁所,不久便離開了。

  倪小瑤轉身又看向那烘手機,步上前再次將胸口靠近吹風口。

  「你在做什麼?」身後突地傳來一道男聲,令她嚇一大跳。

  一轉身,看見來人,她倏地漲紅一張臉。

  「我……我我我……我只是……」她口吃結巴,說不出完整的一句話。

  前一刻尾隨她身後離開宴會廳的靳子傑跟著她走到這邊廁所,在外面等候卻久久不見她出來。

  有些不放心,他於是大膽走進女廁,原本只打算在門口處探望,不料看見她雙手抱著牆面烘手機,踮著腳尖將胸口挺向烘手機下方出風口,動作之怪,令他不禁脫口問道。

  「我我……我只是只是想……烘烘乾衣服……」倪小瑤結巴說道,羞窘得好想找地洞鑽。

  「烘乾衣服?」靳子傑先是一楞,仔細一瞧,這才看清她胸前大片水潰,再回想她方才怪異之舉,不禁爆笑出聲。

  「你怎麼……怎麼那麼鮮!」他撫額大笑。她真是有夠可愛的。

  「我我……我就是笨手笨腳,對不起……害你丟臉……」以為被嘲笑,她心裡難過,頓覺鼻酸。「我、我自己搭車回去,對不起,搞砸了,衣服我會想辦法清洗乾淨還給你,這次差事沒做好,你不用付我錢。」匆匆說完,她一手緊捉衣襟,轉身倉皇逃出廁所。

  「等等!」靳子傑急忙追了出來,探手捉住她手臂。

  意外被他拉住,倪小瑤回過頭看他,眼眶卻不爭氣地盈滿水霧。

  「你……」

  沒料會看到她眼眶泛紅,凝聚水氣,下一瞬便滑落兩顆晶瑩淚滴,他心口一抽,莫名心疼。

  「抱歉,我不是故意笑你,只是覺得你的行為很可愛。」他語帶歉然地解釋。

  「你沒害我丟臉,我很高興你願意陪我來,不過如果待在這裡讓你覺得緊張不自在,我們就先離開。」

  以為她一連串驚慌失措的反應是因對這種交際場合不習慣所致,他才提議帶她離開,半途離席雖然失禮,可他更在意她的感受。

  「我、我沒關係,你趕快回去會場。」倪小瑤氓眠唇,放開緊捉衣襟的手,用手背抹抹淚水,暗自詫異自己怎會輕易就掉淚。

  靳子傑一低頭,輕易便瞧清她胸前的半透明,素色胸衣包覆著一對渾圓胸脯,還擠出明顯的「事業線」,他不禁呼吸一窒,意外她非常有料。

  她雖個子嬌小,卻非纖瘦型,但也還稱不上胖的程度,之前她總穿著寬鬆衣物,無法看出曲線,他也不是會隨便猜測女人三圍的風流男人。

  但此刻他不自覺的評估起她的身材,應該有Ccup……或者是D?摸起來想必很柔軟舒服……

  靳子傑猛地心一震!他怎麼會對她生出這種邪惡念頭?!

  他頓覺尷尬與歉疚,忙移閉目光,脫下西裝外套,直接往她身上披。

  她驚詫地擡眸看他。

  「把外套領襟交叠,先勉強遮掩一下。」他聲音微繃,不敢再直視她胸口,更不願她這模樣被其他人瞧見。「在這裡等我一下,我去跟周伯伯說一聲就離開。」

  說完,他轉身便要返回會場,忽然想到什麼,他又回頭看她,道︰「不準先走,我回頭沒看到你,等你上班時你就有麻煩了。」怕她就這樣逕自跑走,他只得先聲奪人。

第5章(2)
      
  倪小瑤只好將披在肩上的西裝穿上,將領襟交叠,拉攏著寬鬆且長度快到她膝頭的大外套。

  他的衣服還殘留他的體溫,衣料上也有他的氣味,令她雙頰不禁又熱燙起來,心口怦然。

  她以為搞砸了差事會害他丟臉,心生不悅,沒料他竟為她選擇先離開,還表現出前所未有的溫柔,教她難以克制的對他萌生好感。

  當靳子傑帶她下樓,告知櫃檯請泊車服務生將他的車開來門口時,她才猛地想起一件事。

  「對了,我原本換下的衣服在你車上,我可以去你車上拿衣服換穿,再把外套還給你,你就可以再返回會場。」他雖說要提早帶她離開,她內心仍覺不妥,不想害他對長輩失禮,對他更覺過意不去。

  「不用那麼麻煩。」兩人在大廳等候,靳子傑見他的跑車已被開至大門口,於是領著她走出去。

  「那是我爸的朋友,我有到場已算禮數到了,他還有一堆親友要招呼,我先離開不會怎麼樣,你別放在心上。」知道她介意他因她的緣故中途離席,他再次解釋。

  「對不起……」她垂眸道歉著。

  「我現在不是你服務的客人,不用動不動就說對不起。」他希望她恢復之前的活潑朝氣。

  此時,泊車服務生下車,將車鑰匙交給靳子傑,轉而為倪小瑤開啟另一側車門。

  靳子傑待她上車,才繞至駕駛座,開車駛離飯店。

  車上的她顯得安靜,他也沒主動找話聊,車行不久,便在一間服飾精品店前停下。

  「在車裡等我一下。」說著,他便跨下車,逕自走進店裡。

  倪小瑤有些納悶,因他走進的是女性服飾店。

  不多久,便見他匆匆步了出來,手上拎著一隻提袋。

  「這件雪紡紗披肩式短外套應該能跟你身上洋裝相搭,暫時先遮掩胸前濡濕的部分,而那汙漬回去好好清洗應該洗得掉。」他邊將精品提袋交給她,邊交代道。前一刻原打算領她進去店裡試衣,又怕她覺尷尬,他於是直接為她挑選,也相信自己眼光無誤。

  倪小瑤先是一詫,這才打開提袋,持出一件有著立體玫瑰花的白色小外套披肩。

  「好漂亮!」倪小瑤忍不住攤開欣賞。她從沒穿過有玫瑰花圖案的衣服,更何況是這種應該跟她完全不合的衣飾。

  不久前,他要她試穿漂亮昂貴的洋裝時,她其實也覺得自己非常不適合,但當她看見鏡中的自己時,卻難掩樣貌蛻變的驚喜。

  「漂亮就換上,把我的外套還給我。」靳子傑故意說道。

  「啊,好。」差點將他外套據為己有,她忙脫下寬大的西裝外套,然而將外套遞還給他時,心裡竟莫名有些不捨。

  她低頭看看洋裝衣襟,原本大片的濕濡已經半干,但那一小塊褐色汙漬仍很顯眼。

  見她將披肩式小外套披上,在胸前打個大大的蝴蝶結,不但完全遮擋住胸前的汙漬,還跟洋裝非常搭,儼然像一整套似的。

  「非常適合。」他滿意地點點頭,這才驅車上路。

  「真的嗎?」被他稱讚,她有些不好意思,卻很想看看此刻的樣子,不禁引頸朝車內,中間的後視鏡瞧望。

  「你右上方有鏡子。」眼角餘光瞥見她拉長脖子、有些滑稽的模樣,他好笑地提醒。

  「喔。」倪小瑤於是探手向右上方扳開鏡子,那鏡子高度只利於照看臉部,她挺直身子才勉強看清上半部,唇角不自覺上揚。

  原來,她穿這種衣服並不會很奇怪,她也可以適合玫瑰花啊!

  靳子傑從中間後視鏡看向一旁她的神情,見她臉上泛出釋然笑意,他總算放心了。

  車行約莫二十分鐘,他將車開進一處停車場。

  「這裡是?」倪小瑤納悶,原以為他會送她去火車站後就各自回家了。

  「晚餐不是沒吃到什麼,我帶你來正統的法式餐館,好好吃頓飯。」他笑說,先開車門跨下車。

  他並非對法式料理情有獨鍾,是想起上次請她吃渡假村會館內法式餐廳的一般等級料理,她已開心地讚不絕口,才想讓她嘗嘗真正地道且高級的法式料理。

  「啊?」倪小瑤聞言呆楞了下,卻見他已繞至這側開啟車門,示意她下車了。

  她只能跟著他的腳步而行,沒多久便來到一間看上去非常高貴的餐廳。

  她仰臉看著大門上方造型特殊的招牌,對上面一串藝術字母完全看不懂。

  「Dansleciel。」看出她的疑問,靳子傑聲音溫潤地念道︰「法文的意思站在天堂。」他解釋著。

  「呃?欸!」倪小瑤先是一楞,後知後覺地驚訝道︰「你會法文?!」

  方纔雖只是幾個音,她卻覺得他說法文的音調異常好聽。

  「會一些基本會話。」靳子傑唇角淡淡一揚,奇怪她怎會如此訝異。

  「好厲害。」她一臉欽佩地轍著他,她連英文都不是很會了,特別羨慕懂外語的人。

  「沒什麼。」他輕聳肩,一副不以為意的領著她進入餐廳,心裡卻因再度被她高聲讚賞而產生一抹得意,他不是那麼容易對他人的稱讚開心的人,但由她道出口,即使是非關工作上的成就,他竟覺心情頗為高興。

  「媽呀!這裡好貴!」一翻開設計精緻的菜單,沒看清餐點內容,她已被價目所驚嚇。

  前面幾頁的套餐價格全是以萬起跳,而單點品項也要上千元,再翻最後面的飲料頁,連杯濃縮咖啡都要好幾百元,這裡比渡假村的法式餐館貴上好幾倍。

  她直覺便脫口說出抱怨的話,引來旁桌側目,她忙攜著嘴,尷尬地低頭用菜單遮掩。

  她叫嚷著昂貴的話沒讓他覺得她俗氣,倒是對她低頭遮掩的動作感覺興味。

  「別管價錢,還是要我替你點?」不希望她對價格在意而不敢吃得盡興,他心生一念。「事實上我認識這裡的老闆,可以吃免錢。」

  「欸?」倪小瑤拿開遮掩的菜單,驚愕地擡眸看他。「騙人。」她不信。

  靳子傑揚了下手,喚來服務生。

  「先生,小姐,決定要點餐了嗎?」服務生禮貌地問道。

  「可以請你們老闆歐先生過來一下嗎?我是他朋友。」

  服務生問了下他姓氏,於是轉身去請老閣。

  「你真的認識老闆?」倪小瑤一臉驚訝,覺得他很神通廣大。

  不多久,一位跟他年紀相仿,外型高眺俊帥的男人走了過來,看那五官樣貌,儼然是混血兒。

  「HELLO,子槳,好久沒看到你了。」歐少奎對久未謀面的好友愉快地問候,「帶女朋友來?」隨後朝他對面的可愛女孩微笑地點點頭。

  倪小瑤驀地臉蛋一紅,倒不是因為混血帥哥的微笑而臉紅,是因被當成靳子傑的女友,令她心跳砰然,不知該不該澄清。

  靳子傑沒對好友的誤解多做解釋,心裡卻不介意她被好友看作他的女友,而為能讓她放心地大快朵頤,他用法文和好友說了一串話。

  倪小瑤怔怔然看著兩個男人在她面前用法文交談,不禁感覺很新奇。

  好像有人說過法文是很動聽的語言,如今親耳所聽果真如此,尤其是靳子傑醇厚低沈的嗓音,她竟覺得他講得比法語更為流利的歐先生還悅耳。

  靳子傑跟好友的談話內容,是要對方讓他先將今晚的餐費掛帳,因為即使跟對方有交情,他也不會佔人便宜吃霸王餐,顧慮個性節儉的倪小瑤可能不太能接受被他請這頓有點貴的料理,所以才裝成來吃免費的。

  他也許用英文跟對方交談就可以,知道她也聽不懂,他卻選擇較不常用的法語,有點刻意炫耀似的,只因她前一刻因他念出餐廳名稱就一臉佩服,他不覺就想多表現。

  突地意識到這有點幼稚的愛現心態,令他不免訝然。

  他個性也許自負,但並非愛現之人,卻在不自覺間,希望得到她更多欽佩讚歎。

  跟好友談話間,他不時用眼角餘光觀察她的反應,見她神情認真地望向他這方,專注地聆聽她聽不懂的語言,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流露出敬佩與崇拜,他心裡莫名感到得意。

  呿!他還真的有些幼稚愛現哩!只是被她崇拜的感覺還真是不賴。

  當他跟歐少奎兩人結束談話,歐少奎面向倪小瑤,以中文道︰「倪小姐儘管放心用餐,子傑是特別的客人,不用擔心餐費問題。」

  沒直接說謊道出他不需付費,但話中之意已讓倪小瑤聽來好像真的可以不用付錢似的。

  他轉而對靳子傑問道︰「需要我為你推薦葡萄酒嗎?」當然這裡有專業侍酒師,但因為是難得上門的問友,歐少奎親切地想親自招呼。

  「謝謝。我自己開車,不方便喝酒,改日再跟你緊緊。」靳子傑委婉回絕。過去曾有幾次他帶女友來這裡用餐,之後多是由司機開車接送。

  雖說吃法國料理沒搭葡萄酒未免稍稍失色,他酒量不差,喝點餐前、餐中及餐後酒根本沒什麼,但想到載著倪小瑤,他不免有些顧慮,寧可捨棄美酒也不願有一絲危險性,另一方面也因倪小瑤完全不會喝酒,上回請她吃飯,她連一小口都不敢嘗試。

  「那不打擾兩位用餐了。」歐少奎也不勉強,微微一笑,轉身離去。

  稍後,靳子傑,向服務生點了兩份套餐,只搭配無酒精飲料。

  「吶,這麼貴的餐給人家白吃白喝,會不會太不好意思?」服務生離開後,倪小瑤以手擋在嘴側,身子探向前,小聲問道

  就算是吃免費的,還是覺得有些不妥,若老闆只請他這個有交情的朋友也許還說得過去,卻連初次見面的她也得一起代為買單,感覺怪沒道理的。

  「人家老闆都要請客了,你還不敢大方吃啊?」靳子傑對她疑慮一堆不免感到好笑。

  不知道若她當他的女友,是不是能被他請得正正當當了。

  這想法一閃現,他怔愕了下,卻不自覺思索起那個可能性。

  原本有些在意的倪小瑤在看到一道道精緻餐點上桌後,很快便不再糾結,心存感激地認真品嚐起來,臉蛋洋溢滿足讚歎的笑意。

  她感覺今晚真有置身天堂的飄然感,她被打扮得美美的,假扮他女友陪他出席宴會,雖中途出槌令她一度感到羞窘難過,可現在卻跟他坐在高級餐廳內,盡興地享受高級料理。

  今晚是她作過最美的一場夢,宛如童話故事裡穿上玻璃鞋的灰姑娘。

  也許明天醒來,她又得變回服侍他人的服務生,可她心滿意足,比中樂透還感動。


引言 使用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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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3-8-20 12:02:35

第6章(1)
      
  晚餐後,他主動開口要開車送她回宜蘭,令她簡直受寵若驚,雖說車程不過四、五十分鐘,但怕他麻煩她原想拒絕,卻又想跟他多些時間相處,不希望今晚的美夢那麼早便結束,於是接受他的好意。

  一路上兩人又閒聊不少,而在餐廳用餐時,她已能和緩先前面對他的緊張感,表現出輕鬆自若了。

  一切是那麼的美好愉快,直到她深夜躺在床上,仍不斷地回味今晚的一切,嘴角不時上揚。

  「啥?私人管家?」結束兩日休假,一早到渡假村報到的倪小瑤就接到主任告知經理直接指示的命令。

  靳子傑竟要求她擔任他木屋住處的私人管家,除打掃工作外,得負責他在這渡假村期間的生活大小瑣事。

  倪小瑤從沒聽說過去有哪個客人做此要求,這裡不是五星級飯店,可沒有私人管家這種專職服務,只是經理的指示她也只能點頭應諾,卻不清楚這私人管家要怎麼做才稱職。

  她推著早餐車前往靳子傑的木屋,心情有些矛盾,能再見到他,她其實很期待,但前天晚上的一切畢竟只是虛幻,再度回到現實的她得好好調整心態,提醒自己她和他的身份關係。

  「靳先生,早。」一見他開門,她露出面對客人的親切自然笑容,心卻仍不受控制地怦跳了下。

  「嗯。」靳子傑輕應一聲,薄唇淡勾,再次見到她的感覺真好。

  「那件洋裝的汙漬我回去後有洗乾淨了,幸好真的洗得掉。」她先交代。

  「喔。」他不以為意地輕應,就算髒汙無法洗淨,他也不會介意,下次帶她出門會另為她治裝。

  下次?他不覺怔了下,他好像真打算再跟她約會,畢竟前一晚相處的感覺確實很不錯。

  而昨天因她休假換人代班,他就是很不習慣,甚至突生一股希望她成為他專屬服務生的念頭,於是向經理提出私人管家的要求,經理雖有些納悶,但以為他是因待在這裡的時間較長,才想找個人方便管理生活瑣事,也就沒多問什麼。

  「那個經理要我當你的私人管家,可我不清楚工作內容有哪些?」將餐車推至餐桌處擺放好後,她探問道。

  「除了這屋裡的日常整理、負責我的飲食外,就是二十四小時待命,不用再處理其他工作。」靳子傑簡單道。

  之前她除打掃他木屋,每天花一小時為他煮一餐外,其餘時間仍有負責其他木屋整理及公共環境打掃工作,現在他要她只負責他一個人就好。

  「欸?二十四小時待命?」這條件令她意外,雖不覺現在的他會再特別奴役她,但這聽來也太不合理了。

  「擔任我的私人管家期間,你的日薪是目前兩倍,工作時間原則上仍是八小時,雖有每週兩日的排休,但最好能加班,休假日工作我會另加一倍薪資,你若想回家看母親也可利用下班後的時間往返,晚上除非有需要,我不太會找你過來。」

  他提供她特別禮遇的高薪條件。

  不希望她排休,並非要她工作過勞,是不想再換其他人來代班,出入他的木屋,也希望在這裡渡假的期間能天天見到她。

  前天晚上和她有些變相式的約會後,他雖心生讓她成為他真正女友的念頭,但理智上仍在觀察自己對她的心情。

  儘管對她產生好感,認為她是個可深入認識的好女孩,但他尚無法清楚確定自己對她的感覺是否算得上喜歡,也或許僅因她活潑有趣,他才覺得新奇而己,畢竟她跟他過去曾交往過的對象完全不同。

  在對自己的心情不十分明確前,他不想倉促提交往,卻仍想將她留在他身邊僅服侍他一人。

  當然,他不會奴役讓自己心生好感的女人,反倒會提供她錢多事少的工作,這也是他第一次如此公私不分。

  「晚上有需要,是指送宵夜之類的嗎?」倪小瑤提問,一聽他要支付她兩倍,甚至假日再加倍的日薪,她無比誼異,就算要半夜被從被窩裡挖起來給他送茶水,她也樂意而為。

  「除非有熬夜,否則我沒吃宵夜的習慣。」他來這裡是處於半渡假狀態,工作不需太操勞。

  他之所以強調她二十四小時待命,並非要日夜差遣她,只因知道她一有機會就會替請假的晚班服務生代班,他不想見她那麼勞碌,更是私心希望她只服務他一人就好。

  倪小瑤聞言雖感覺跟他恢復如主僕關係的距離,心裡不免有種落寞感,但現實為重,賺錢擺第一,她告訴自己別再對他心生什麼妄想,只要做好他的私人管家,得到應得的酬勞就夠了。像

  只是,她發覺他突然對她變得好仁慈,除了要求她多煮一餐,負責午、晚餐料理外,其他整理工作的要求變得寬鬆許多。

  「那窗戶不用擦了,兩、三天擦一次就行;窗簾一、兩個禮拜再拆下清洗即可;地毯不需每天吸,沒什麼髒汙,簡單拖個地就好;床單不用每天換洗,棉被也不用折了……那個不用擦,沒有灰塵……」

  一上午,她每每拿起抹布或吸塵器,才動沒幾下,他便出聲阻止,令她納悶。

  「那……我要做什麼?」

  她跟他已一起吃完午餐,他坐在客廳用筆電,她則在清理完廚房後打算整理其他地方,他卻再度出聲阻止她。

  「坐著看電視也行。」靳子傑輕鬆道。

  「呃?」她愣了下,現在己過午休時間了,即使是午休時間,她也不可能在他這裡看電視。

  「還是去外面陽台坐坐,你去會B1餐廳取一些下午茶點過來吧。」他正在處理一份文件,怕她若在這裡看電視,他也許會被聲音干擾,想想一起去外面半露天陽台,享受秋日午後的風和日麗應該不錯。

  「那你想要什麼茶點,飲料呢?」先前他便交代她可直接去向餐廳拿取為他煮菜用的食材,只要報他的名,費用便會登記在他帳上,想必現在亦是。

  「隨便。」他淡應。

  倪小瑤感覺他的改變愈來愈大了,以前凡事要求多又唆的他,現在竟愈來愈隨便。

  但她沒再多問,轉身離開木屋,為他去取茶點來。

  不多久,當她匆匆拎著外帶下午茶餐盒及飲料回來,就見他人已待在屋外陽台處,埋首在筆電前,神情很專注。

  他雖說過自己是建築設計師,但她似乎不曾看他畫過設計圖,很多時候都是在使用計算機網絡或不知在打什麼文件。

  「靳先生,茶點送來了。」她走近前,見他似乎沒發現,於是輕聲道。

  靳子傑這才擡眼看向她。「你吃吧,幫我煮一杯咖啡就好。」

  「呃?」倪小瑤不由得一楞。他讓她特地去拿茶點,卻沒打算吃嗎?

  「你可以坐那邊,比較不會曬到太陽。」他刻意將木詹下的位置留給她,怕皮膚白皙的她曬黑。

  「啊?」倪小瑤仍是不明所以,他要她坐在這裡做什麼?

  「喝個下午茶,吃吃點心休息一下,要睡個午覺也沒關係,今天天氣很好。」

  他柔聲道。

  他太過溫柔的態度令倪小瑤有點適應不良,雖說他早沒一開始的機車龜毛了,可他不是任命她為私人管家,竟要她在工作時間吃下午茶?!

  雖心生疑慮,但點心都拿來了,不吃也浪費,在為他煮妥咖啡後,她索性就坐在他對面,逕自吃點心、喝飲料,難得悠閒地享受午後暖陽,沈浸在徐徐微風中,聆聽他敲下規律的鍵盤聲。

  他位頭專注敲打鍵盤,偶爾端起咖啡啜飲一口,偶爾瞧望一旁神情舒坦的她,心情跟著愜意。

  不多久,背靠木椅的她,竟舒服地瞇起眼,不自覺地睡著了。

  完成檔,用出自已發送出去後,靳子傑關掉全部檔案,再度擡頭看對面的她,詫異她不知何時睡著了,而且顯然還睡得很熟。

  她嘴角微微上揚,睡著時的表情也帶著甜甜的笑,小嘴輕嚅似在說什麼夢話,他沒能聽清楚,不覺起身靠近。

  他仍聽不出她夢中呢喃,只是盯著那一張一合的小嘴,胸口無端一緊,有些炙熱。

  腦中閃過傾身摟住她小嘴的念頭,教他再度心一詫。

  這是第二次,他對她心生歹念……

  即便僅是一閃而逝的畫面,卻讓他清楚意識到他對她心生情慾。

  看樣子,他的確對她有感覺,不是單純囡跟她相處很自在、認為她個性有趣,才想讓她待在身邊而已。

  有了這個認知,他倒更清楚該用什麼態度跟她相處了。

  隔天下午,靳子傑要求倪小瑤陪他去散步。

  倪小瑤雖覺怪異,可他要求熟悉這裡環境的她帶路,她想自己既是他的私人管家,只得陪他散步了。

  「最近都沒來這區,沒想到這裡楓葉變紅了耶!」倪小瑤領著他逛到楓香樹區。

  兩排枝葉茂密的楓香樹,部分葉片已染上紅與黃,地上堆積一些落葉,午後秋風在林葉間輕拂,時而拂下片片紅葉,如蝶飛舞,美不勝收。

  「好漂亮!」置身在楓葉盛開的林道間,她忍不住驚歎,她即使在這裡工作,卻尚未賞過楓紅。

  她伸手接下一片飄落的紅葉,宛如獻寶似地轉身遞給他。

  「看!好漂亮的楓葉,我要夾在書裡當書籤。」她笑道。這可算是她生平第一次賞楓。

  她愉快歡樂的笑容讓他感覺比眼前美景還有欣賞的價值。

  他之所以要來這區散步,是猜想才來工作半年多的她肯定沒見過這裡的景色,知道今年楓香葉紅得早,這裡已開始變換色彩,才藉故帶她過來看看,而她表現出來的驚喜比他以為的更甚。

第6章(2)
      
  「其實這不是楓葉。」他微微一笑,解釋她的誤認。

  「欸?不是楓葉?」她眨眨眼,愣了下。「不是楓葉是什麼?」她有些懷疑他睜眼說瞎話。

  「這裡種植的是楓香樹,又稱香楓、自楓、楓仔等,有許多別稱,因楓香葉形如楓,秋冬會轉為紅葉,又生長在較低海拔,容易被人看見,因此常被誤認為楓,像一般在公園或行道樹所見,多是楓香。楓香是金縷梅科,而楓是楓樹科,兩者在植物分類上差異頗大。」他輕聲解釋著。

  「啊!原來是這樣,你好厲害,連這個都知道。」她仰臉看他,神情露出欽佩,雖仍不清楚如何做分辨,卻很崇拜他的學問淵博。

  一被她稱讚,他心情莫名愉悅,沒想到不過三、兩句話就能得到她的青睞,他因此有點翹起尾巴的得意貌,繼續滔滔說道:「楓香樹原產於中國南部及台灣,不過現在分佈已較廣泛了,其葉掌狀多為三裂,葉片經搓揉後有番石榴的香氣。」

  他邊說著邊伸手摘下之門未變色的綠葉,搓揉幾下,遞到她鼻前讓她嗅聞。

  「真的耶!」她驚喜道。不禁再用力吸口氣,記清這味道。

  他繼續介紹道:「楓香樹其實有很多用途,枝幹可采樹脂供藥用或制線香,也適合培植香菇,堅硬的木材能抗白蟻,是很好的建築及家其材料,而楓香樹葉及果序亦可入藥,過去甚至有些原住民會利用樹葉直接貼於擦傷處做止血治療,關於果序的療用就更廣了……」他不自覺愈說愈細,以為她會覺得無趣,卻見她仰臉看著自己,神情專注地聆聽,甚至偶爾點點頭,表示瞭解。

  「那楓樹怎麼區分?」聽完他詳細解說楓香樹,她興致盎然再向他請教。

  「楓樹約有兩百種,台灣主要有六種,除了台灣三角楓及樟葉楓是生長在較低海拔,其他都在較高海拔地區才可見到,像中橫合歡及新中橫塔塔加聶情多為台灣紅搾楓。而楓葉掌狀有三裂、五裂、七裂不等……」他再度滔滔不絕介紹起楓樹。

  「哇塞!你怎麼知道得這麼詳細,好厲害!」專注聆聽完這些知識,倪小瑤再度對他表示無比敬佩,甚至拍手鼓掌。

  「這……沒什麼。」靳子傑外表裝無謂,可內心卻很得意得到她的敬佩目光。

  他過去從沒因對誰談論自己所知而感到得意的,甚至跟曾交往的女友也鮮少談起樹木植物話題。

  其實他並非植物通,也只不過對一些樹木較瞭解罷了,何況是用來當渡假村命名的楓香樹,當然能知悉甚詳。

  「啊?掉了。」倪小瑤低呼,原本放在左手心的葉片因她拍掌而掉落,混入地上一堆落葉中。

  她彎身想拾起,但一堆落葉竟無從挑選,撿起這片,又換那片,猶豫不決起來。

  「喏。」靳子傑跟著彎下身,拾起一片遞給她。

  她擡眸看他,近距離迎視他目光,心不禁撲通跳了下,忙低頭改看向他攤在面前的大掌,持起他手中的葉片,裝作輕鬆自若道:「這片很漂亮。」

  「我看,再多撿兩片好了。」她低頭想繼續挑選落葉,一隻手再度攤在她眼沒擡頭看他,直接便取過他挑選的葉片,輕聲道︰「謝謝。」

  然後她站起身,一手小心翼翼收握他為她撿的楓香葉,跟他一起漫步在楓香樹林間,心情竟有種甜甜的幸福幻覺,宛如楓香葉散發的淡淡香氣。

  靳子傑發覺他忘了提起楓香葉的英文名稱--Sweet  Gum。

  他感覺她就如同楓香葉,雖不若艷麗花朵能散發濃郁香氣,卻是蘊藏著甜美的淡淡香氣,更有許多實質的功用與價值。

  身後不遠處,推著清潔車來這區撿拾遊客丟棄垃圾的陳美華,看見倪小瑤竟跟客人靳子傑在這裡輕鬆散步,內心霎時很不是滋味。

  她曾在倪小瑤休假時代班打掃靳子傑的木屋,當時並沒感受對方要求挑剔、如小瑤先前抱怨的那般龜毛難搞,相反的,她輕易被他外表所吸引,欣賞起氣度沈穩、感覺事業有成的他。

  只是知道自己的身份,欣賞歸欣賞,也不敢多有妄想,卻不料看見倪小瑤跟對方相處融洽,竟在上班時間正大光明的偷閒,又聽說倪小瑤被任命為對方的私人管家,現在其他工作都不用做了,令她不免心生嫉妒。

  雖然彼此是表面上相處不錯的同事,又是同寢室室友,但那是因倪小瑤主動親近她才響應,心裡並沒將外表平庸、有些俗氣的倪小瑤當真正朋友看待。

  雖同樣為服務生,但陳美華自認條件比倪小瑤優秀太多了,她外貌秀麗、身材姣好,平時雖穿制服,卻會上點淡妝,在穿著品味上也比倪小瑤強太多。

  因兩人突然間境遇產生明顯落差,令她心有不甘,對倪小瑤產生妒意,從而開始時不時暗中跟蹤起對方來。

  倪小瑤覺得擔任靳子傑的私人管家真是錢多事少的好差事,不僅工作量減少,還常能變相的陪他渡假。

  有時,午後陪他在外面陽台喝下午茶,他總會交代她去餐廳取些茶點,但他幾乎沒什麼吃,都是入了她的嘴;有時,他會要求她陪他四處逛逛,去湖邊、去山林間,隨意走走看看。

  在這裡工作半年多,她從沒如此清閒過,甚至許多地方都尚未涉足,而她過去就算休假,也得盡量找兼差做,現在完全沒休假,但她並不覺得累,只要能天天看見他、陪在他身邊,她就有種難以言喻的滿足。

  她每週仍會回家兩、三次看望母親,都是下班後傍晚時間騎車回家一趟,有時很快便返回,有時會隔天一早再回來。

  白天,她為他整理住處環境,替他煮餐食,甚至也為他洗衣、陳衣、折衣。

  她逐漸不覺得自己是服務生在伺候他這個貴客,當兩人並肩而行,輕鬆閒聊時,她有種恍惚感,彷彿彼此關係親密,有點越界。

  當然,她知道自己的身份條件,不敢真的對他心生妄想,更不認為他會看上自己,但她也不再刻意壓抑對他的感覺,只想偷偷藏著那分心情,珍情在他身邊的時光。

  隨著相處時間漸增,靳子傑漸漸發覺自己對她的喜歡逐漸加深,他沒打算直接提交往,而是想自然而然地和她深入相處,一方面也要打探她對自己的心情。

  即使他放寬許多打掃工作的標準,她還是工作認真,沒有隨便偷懶,只有在他要求陪他喝下午茶或外出閒逛時才會真的放下工作。

  他不認為她為他做的僅是他付高薪得來的質量,他能感覺她付出額外的心意與關懷。

  比方前兩天,她聽到他輕微咳嗽,似有些感冒症狀,她便餐餐打柳橙汁,甚至煮了姜茶,且對他不斷噓寒問暖。

  每每看見她為他煮菜時,她總是顯得心情愉快,她為他掠衣服,臉上也帶著幸福笑靨。

  偶爾,他不經意和她目光對上,他能感覺她閃現的緊張無措,儘管她會強裝自若……

  他想,她也喜歡他。

  這是愈來愈明確的事實了。

  他心裡開心,想著何時該把兩人關係挑明了說--他決定讓她成為他的正牌女友。

  晚上十點半,在員工宿舍剛洗完澡的倪小瑤,才返回寢室便聽到手機鈴聲響起。

  看見來電顯示,她驚話了下,是靳子傑來電。

  她都要忘了曾將他的電話輸進手機中,趕忙接了起來。

  「靳先生,有什麼事嗎?」她直接問道,這是擔任他私人管家一個多禮拜以來,他第一次在晚上找她。

  同寢室的陳美華一聽她提到靳先生,不禁豎耳聆聽。

  「現在嗎?沒關係,我可以過去。」結束通話,顧不得頭髮末吹乾,她匆匆換上外出服便要出門。

  「要出去啊?」陳美華裝作若無其事地問。

  「嗯,待會就回來。」倪小瑤並沒多做說明。

  靳子傑告知今晚打算熬夜,希望她能送份餐點過去,雖然現在他還不餓,但怕太晚她已入睡,於是先告知她做準備。

  即使他不是現在要吃,她也不想多耽擱,急著要完成他交代的事。

  見她匆匆離去,陳美華微瞇眸,決定尾隨在後一探究竟。

  倪小瑤原要前往溫泉會館的餐廳取食,但想到這時間每處餐廳都已關門,只剩會館內的便利商店還有營業,又想起靳子傑木屋的小冰箱尚有些晚餐剩餘的食材,還是直接去他那裡替他煮個簡單的宵夜好了,於是踅個方向,往他住的木屋區奔去。

  不多久,她已喘籲籲地來到他的木屋,上了階梯,按下電鈴。

  「這麼?!」靳子傑開門看見她,非常訝異。

  「我想說……餐廳已經關了,我直接……幫你煮宵夜好了……」她喘著氣說道。

  「你用跑的?還跑得滿頭大汗、頭髮都濕了?」這時才在門廊外的燈下看清她頂著半濕的發,他更感詰異。

  「呃?沒有啦!是洗頭還沒吹乾……」倪小瑤有些尷尬的笑說,不過確實是一路跑來的。

  「這麼急做什麼?我又不是已經餓到前胸貼後背。」靳子傑語帶責備,卻有些不捨,早知她會這麼倉促,他就不會要她過來這一趟。

  這才想起,剛開始時他總挑剔她服務速度慢,抱怨效率不佳,她該不會因此才不敢耽擱半刻吧?

  「下次我交代的事不用這麼匆忙。」他伸手摸摸她有些冰涼的發,旋即將她一把拉進屋裡,掩上木門。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3-8-20 12:03:26

第7章(1)
      
  木屋外不遠處,尾隨而來的陳美華驚見這一幕,眉頭一攏,內心又妒又羨。

  木門內,被一把拉進來的倪小瑤嚇一大跳,還來不及反應,就見靳子傑已轉身大步走往浴室,拿出吹風機遞給她。

  「趕快把頭髮吹乾,這樣很容易感冒。」他催促道。若他害她感冒,可就罪過了。

  「喔。」倪小瑤楞楞地接過吹風機,感覺到他的關心,心窩頓覺一暖。

  很快將頭髮吹乾後,她不禁問道:「你今晚為什麼要熬夜?」

  「臨時接了一通電話,要趕個東西。」他沒說得太詳細。不過也許得熬夜到天亮,而他大概兩、三點就會餓,才要她先準備宵夜。

  「熬夜趕工啊?我以為你會說:『大爺我在渡假,白天工作就算了,甭想叫我熬夜趕工!』。」她雙手叉腰,擡高下巴,試圖學他目中無人的高姿態。

  他見狀,忍俊不禁。

  「就算是處於半渡假狀態,我還是會以工作為主,我對工作很有責任心的。」

  他笑著澄清自己並非目中無人、愛耍任性的性格藝術家。

  「是喔。我對工作也是很有責任心,所以會好好給你準備宵夜的。」她幫不上什麼忙,也只能替他煮個有營養的宵夜了。

  走到廚房,她打開小冰箱檢視有多少剩餘食材可用,心想也許明天多拿些食材來時存,以備不時之需。

  約莫半個小時,她便煮妥一小鍋蔬菜粥及西紅柿蛋花湯,還洗了一小盤聖女小西紅柿。

  「喏,雖然我很有心,但材料有限,只能變出這樣了。」邊將宵夜端上餐桌,她邊對坐在客廳沙發埋首用筆電的他說道。

  幸好晚餐剩的白飯沒直接倒掉,否則她連粥都變不出來,也許只能改煮燕麥了。

  「如果你晚點要吃時已經冷掉的話,可以放微波爐加熱一下。」她脫下圍裙,交代道。

  不好打擾工作中的他,她於是準備離開,臨走前不免叮嚀著,「那我先走了,別熬太晚,對身體不好,明天見。」

  才走到門口,靳子傑忽地擡頭看向她,柔聲道:「小瑤,謝謝你。」

  她一怔,回頭看他,心怦跳不已。

  這是他第一次叫喚她的名字,他的眼神感覺好溫柔。

  「不……不、不客氣。」她口吃了下,有些緊張。

  這其實也算她分內工作,但他突然這麼客氣、這麼溫柔,讓她適應不良,臉頰莫名有些發熱。

  「那……你好好工作,晚、晚安。」她突然尷尬起來,打開門匆匆離去。

  她的表情變化他全看進眼裡,薄唇一勾,欣慰的笑了。

  真可惜,他還無法留她陪他過夜,不過那應該不會是太遠的事。

  暫時拋開對她的心思,眼下還是先處理這份變吏的計劃書要緊,而明天他也許就需趕往印度尼西亞一趟,處理興建中的渡假村事宜。

  翌日,倪小瑤推著早餐車前往靳子傑的木屋。

  按下電鈴,等待片刻後沒人開門。

  她心生疑惑,先前他總是很快便來開門了,才打算再按鈴,忽地想起他昨晚熬夜,該不會還在睡吧?

  不好打擾也許在補眠的他,她只好先蹲坐在外面走廊上等著。

  等著等著,她感覺無聊,想動手打掃一下木屋外環境,可手邊並沒有打掃用具。

  看了下腕表,已快九點了,她思忖著該不該再按一次電鈴。

  這時,手機倏地響起,她莫名緊張了下,該不會是他打給她的吧?

  連忙翻開工作圍裙,掏出褲袋中的手機,看見來電顯示,她再度緊張了下。

  是隔壁鄰居丘阿姨的電話,她曾拜託對方注意一下平時獨居、身體欠佳的母親,若有什麼狀況便要立即聯絡她。

  「喂,丘阿姨,我是小瑤,我媽媽怎麼了嗎?」她惶惶問道。這是第一次丘阿姨打電話找她。

  「小瑤,你媽剛才出來倒垃圾時突然昏倒,已經叫了救護車送去附近醫院,我也跟著來急診室了,你趕快過來。」丘惠芳有些焦急地告知醫院名稱。

  倪小瑤霎時一震,心不安地狂跳,擱下餐車,匆匆便往會館大廳奔去,準備請假離開。

  母親雖近來身體虛弱,但不曾突然昏迷,她很怕是無法承受的結果。

  「李……李姊,我媽突然昏迷送急診,我、我要趕去醫院,你幫我向主任請個假,還有請人替我代個班。」奔近櫃檯,她喘著氣向同事說明狀況。

  李淑真聽了不免為她母親擔心。「要不要緊?你快去醫院,我會替你請假。對了,早上我來交接時,大夜班的櫃檯有提到,你負責的那位靳先生在淩晨五點多便退房離開了。」

  「啊?他退房離開了?」倪小瑤非常驚愕。

  怎麼會……沒說一聲突然就離開?昨晚他明明還親切地向她道謝。

  雖然訝異,但她沒有時間耽擱,便匆匆離開渡假村。

  稍後在倪小瑤騎機車趕往醫院途中,一路上心緒紊亂倉皇,一方面非常擔心送急診的母親,另一方面因靳子傑突然離開,她心情非常落寞。

  「丘阿姨,真的非常謝謝你的幫忙。」倪小瑤對陪母親來急診室的丘惠芳萬分感激。

  母親雖仍陷入昏睡中,但初步檢查並無立即的生命危險,她稍稍鬆了口氣,而醫師在向她問過母親的病症後,將母親留院繼續做進一步詳細檢查。

  「鄰居嘛,本來就該互相照應,那我先回去了,有什麼問題再跟我聯絡沒關係。」丘惠芳古道熱腸說道。

  雖跟倪母才當半年鄰居,但因倪母是個好相處的人,彼此交情還不錯,也對常回家探望母親的倪小瑤頗為瞭解,丘惠芬很體恤她一個人負擔家計的辛勞。

  跟丘惠芳道別後,倪小瑤坐在病床邊,看著母親氣色不佳且消瘦的臉龐,心扯痛了下。

  她雖一直想努力工作存錢,可仍沒能讓母親享受輕鬆生活,母親不想一個人閒在家無所事事,還是找了些家庭代工在家裡做,她幾番勸阻,母親仍很堅持,認為不無小補。

  母親這幾年診斷出有心臟方面的慢性疾病,每個月總要上台北的醫院回診拿藥,她都是利用排休時帶母親回診,上個月只是例行拿藥,並沒什麼異常,而下次回診還要再兩個禮拜。

  她待在急診室,守在母親病床旁一上午,直到中午時醫師才來說明詳細檢查結果。

  「要開刀?」她聞言非常驚愕。

  「病人因心臟二尖瓣膜閉鎖不全引發心臟衰竭現象,建議盡早做二尖瓣膜置換手術,以目前狀況繼續用藥物治療恐怕效果不佳,如果拖延下去,心臟功能愈差,屆時再動手術效果就不好了。」醫生說明道,並建議可轉至台北的大醫院進行手術。

  倪小瑤記得早幾年開始陪母親就診時,醫生有提過手術的事,母親因顧慮費用問題執意不做考慮,而那時醫生也認為狀況還不到非手術不可的必要,用藥物控制做治療便可,但如今已不容她有拖延的餘地了。

  在母親醒來後,她向母親實話告知身體狀況,不管母親同意與否,已立刻辦理轉院手續。

  她先陪同母親到達台北固定看診的醫院,辦妥住院手續後,又匆匆趕回宜蘭整理住院用品,再奔回台北。

  來來回回,她忙了一整日,再度返回病房已是晚上將近十點,而她一整天都忘了吃飯。

  「小瑤,媽對不起你……媽還是不想動手術,你把錢省下來,將來留著自己花……」病床上,倪母對成為女兒的重擔感到非常歉疚。

  她早幾年便問過手術相關費用,雖說有健保補助,但這項開心手術仍是所費不貲,術後得住加護病房,還需住院一、兩周,手術自付額、住院費,再加上治療期間的藥品費,林林總總也得十來萬,而若要採用新型的人工瓣膜,那費用就更可觀了。

  她知道女兒一直省吃使用地存錢,就希望將來能買房子,讓母女倆有個真正的家,她對女兒的心願孝行一直很感動,卻也知買房不易,不太敢期望,她只希望自己別給女兒造成太大負擔,既然無法給女兒留下什麼,就更不能輕易花去她多年來省吃儉用的儲蓄。

  「媽,你別擔心手術費用,只要你趕快恢復健康就好,錢再賺就有,只是晚幾年買房子而已。」倪小瑤面帶微笑地勸慰母親,雖不確定儲蓄夠不夠支付手術費用,她只衷心期盼母親安心動手術,早日換回健康。

  「小瑤」倪母眼眶泛紅,想再勸阻,卻被旁邊突如其來一陣腹鳴驚了下。

  「慘了,我都忘記肚子餓了。」倪小瑤吐吐舌笑說。一整日來回奔走,除了喝水,還真沒想到要吃飯。

  「你真是……自己身體要顧啊……」倪母心疼不捨,神情擔憂地切念。

  「媽,我去樓下便利商店買個東西,你有沒有想吃的,明天開始你也許就不能吃外食了。」不想母親切念,她趕忙說道。

  「沒有,晚餐吃過了。」倪母晚上吃醫院提供的晚餐,還以為女兒在外面吃過飯才回醫院的。

  「那我先去買東西了。媽你別擔心,我真的只有今天才忘記吃飯而已,所以你乖乖住院,等著安排開刀,我就不會再擔心得忘記吃飯了。」離開病房前,倪小瑤對母親再次叮嚀,要她別再說出拒絕開刀的話。

  倪小瑤走到搭乘電梯處,踏進空無一人的電梯裡,一個人獨處在小空間,這一刻,她才有時間想起靳子傑。

  想到他不告而別,她再度感到一股窒悶。

  不久電梯到達一樓,走出電梯時,她不自覺掏出手機查看,期待他會留個訊息給她,結果才發現,她手機已呈關機狀態,顯然是沒電了。

  手機充電器及另一顆備用電池都放在宿會,暫時也沒時間回去取了。

  算了,反正她手機平時也很少有人打來,並不是說她沒朋友,而是認識的朋友都在台北,平常大家都忙,也沒打電話聊天的習慣。

  將手機收回褲子口袋,她往便利商店走去,趕緊讓空了一天的胃進食,才是眼前要緊的事。

  這時的靳子傑聯絡不到倪小瑤,他打了幾通電話,她的手機卻是關機狀態。

  他在淩晨四點半完成修改的計劃書,趕緊聯絡秘書為他訂前往印度尼西亞的班機,機位查詢結果,除早上九點半的班次有空位,再來便得等到半夜了。

  他於是決定提早過去,匆匆整理完行李,一大早便向櫃檯辦退房,叫了出租車,直接搭車前往桃園機場。

  他沒時間留話給她,也不便讓他人傳話,心想到了機場,登機前再打通電話告知她一聲。

  他並非這樣就退房結束假期了,待他處理完印度尼西亞那興建中渡假村的一些問題後,仍打算再返回宜蘭跟她再朝夕相處幾日,才會真正結束休假,重新全力以赴忙工作。

  只是當他在機場打電話給她時,,她手機卻不通,沒習慣留簡訊的他,心想晚點再做聯絡,後來他飛抵印度尼西亞,即使一夜沒睡,仍立即召集負責管理新渡假村的幹部們開了場臨時會議。

  會議結束,他返回下榻飯店,已過晚餐時刻,這才再度打電話聯絡她,不料她手機仍呈現關機狀態,若要特地打去她宿舍找她又覺唐突,心想隔天再聯絡也行,也就不以為意。

第7章(2)
      
  隔天,倪母在醫院又做了一番檢查,下午主治醫師便來向身為家屬的倪小瑤告知預定的手術日期,並就手術方式詢問她意見。

  考慮患者身體狀況,醫師提出采微創瓣膜手術的建議,因傳統於術需鋸開胸骨,傷口約有二十多公分,胸骨癒合期需耗時兩、三個月,若採用以內視鏡做輔助進行的微創瓣膜手術,傷口可縮小至八公分左右,出血量少,病患復原快,比傳統手術可縮短三、四天住院時間。

  不過雖然兩個手術健保都有給付,但內視鏡手術需要額外使用的許多耗材及儀器需完全自付,費用達十多萬,而這只是手術費用,不包括住院及術後照護等其他費用,若有經濟上考慮,並不勉強一定要採取這方式。

  醫師詳細說明後,倪小瑤只希望母親少受點苦,能早點痊癒最重要,完全不介意手術花費能否負擔,要醫師直接採取微創手術。

  手術安排在兩天後進行,倪小瑤只得打電話先向主任再請幾天假。

  「李姊,我是小瑤,主任的分機沒人接。」她原本打分機電話,因無人接聽轉回櫃檯,聽聲音是她熟悉的李淑真執班。

  「小瑤,你怎麼--」電話裡季淑真聽到她的聲音,似想問什麼,躊躇了下卻改口問道︰「你媽媽情況怎麼樣?」

  「後天上午要開刀,我想先跟主任再請幾天假,不過要等開完刀後才能確定需住院的天數。」她無法辭去工作照料術後的母親,但至少母親住院期間,希望能由她全程照顧陪伴,因此想爭得主任同意讓她多請幾天假。

  「主任在開會,我會跟她說一聲,不過……」李淑真欲言又止。

  「怎麼了嗎?」感覺對方的吞吐,倪小瑤追問。

  心裡又想起靳子傑,很想問間有無他的消息,不過這種突兀的話她自是不可能問出口的。

  「唉,算了,你還是等你媽手術完,再找個時間過來一趟吧。」李淑真認為這種事電話裡間不清,更不認為小瑤是那種人,也不想此時說出來讓她更添煩惱,還是讓她等她母親完成手術再來處理這事。

  「喔。」倪小瑤雖對李淑真的態度有些困惑,但也沒多追問,只告知對方她手機沒電,留下醫院電話及病房號,便結束通話返回病房看母親了。

  倪母手術非常順利,因手術傷口較小,只需住一日加護病房,隔天便轉入普通病房。

  待母親狀況穩定,倪小瑤決定先回宜蘭一趟,一方面因同事交代她回渡假村,似有什麼事,另一方面除當面向主任請假外,她也有個不情之請。

  醫師告知若母親術後狀況無惡,再住院五、六天便可出院了,而大約估算所有費用接近二十萬,她全部存款也才二十萬出頭,怕屆時付完醫藥費便沒多餘的錢能為出院後的母親買營養品,想到再幾日便領薪水了,希望能提前支薪應急。

  只是當她返回渡假村時,卻面臨意想不到的難堪局面。

  同事們看到她,神情都顯得怪異,她主動向大家微笑問候,卻沒幾人和善響應,她才想問清楚原由,便被叫去主任辦公室談話。

  「主任,真的很抱歉,因我媽臨時送急診,住院開刀,沒能親自請假,希望沒給大家帶來麻煩。」倪小瑤一見到直屬上司尤主任,就先誠懇道歉。

  她對年紀虛長她幾歲的同事總是親切多禮地喚聲大哥大姊,但面對主管她向來不敢腧矩,也不敢跟個性嚴肅的尤主任開玩笑。

  想到打算向對方商量提前支薪,她又覺更難開口了。

  「你母親生病,你臨時請假可以說是不得己,不過你確實給大家帶來麻煩了。」穿著套裝、梳著包頭的尤怡伶面容嚴謹,語帶指責。

  倪小瑤一驚。話異自己竟會被主任責備,尤主任雖作風嚴肅,但不是不通人情的上司。

  「對不起……」她只能低頭,再次道歉,這下更說不出想提早支薪了。

  「倪小姐,身為服務生,最重要的是待客之道,我們講求以客為尊,要讓來這裡渡假的客人都能感受到服務質量,盡興而歸,但滿足客人需求中絕不包括不正當的服務。」尤怡伶臉色微恆道。

  「呃?」倪小瑤聽不明白,神情愕然。

  「我其實不相信你會這麼做,只是證據俱全,我只能說對你感到很失望。」尤怡伶歎了口氣,這件事必須盡快處理,萬一傳到上頭,甚至傳到負責人耳中,她可要因管理失當被記點了。

  「對、對不起,我不清楚主任說的是什麼?」倪小瑤眉頭微蹙,不知自己做了什麼讓主任感到很失望的事。

  「這個,是有人傳給我的畫面,也是在你臨時請假那天下午收到的。」尤怡伶掏出手機,點出一張照片轉給她看。

  倪小瑤先是怔了下,伸手接過手機,看見上面的影像,神情一話。

  只見光線有些昏幽的照片裡,是她深夜站在靳子傑木屋的門廊前,而木門正被開啟的情景。

  她奇怪為何會被拍下這個影像,更困惑為什麼主任一副興師問罪的樣子。

  「這裡面的人是你嗎?」尤怡伶向她當面確認,雖是夜晚所拍攝,但她側臉的樣貌在門廊的燈下仍可瞧出大略。

  「是啊,」倪小瑤直接點頭承認。「是那晚靳先生臨時通知我替他送宵夜。」

  她不覺得有什麼問題。

  「是嗎?但我得到的消息並非如此。」尤怡伶探手取回手機,點了下張照片再遞給她看。「這張照片所照到的木屋房號,不是客人靳先生住的三0六號房。」見倪小瑤神色自若地撒謊,她不禁對倪小瑤的人格心生懷疑。

  「呃?」倪小瑤先是一楞,在看清照片後,更為驚愕。「這、這怎麼可能?」

  這張照片所見畫面,是她走出木屋要離開時照的,清楚可見她正面的身影及身後木屋門柱上的房號。

  「這是由手機所拍到的畫面,照片上面有顯示時間,你進出那木屋前後差距約四十分鐘,究竟跟客人做了什麼?」尤恰伶將話說得直白,問得有些不客氣。

  那木屋當時是一位四十多歲的單身男客投宿,對方已退房,她也不便向對方追問什麼,卻有必要向身為渡假村員工的倪小瑤好好問個清楚。

  「我……我是在屋裡替靳先生煮宵夜,因那時間餐廳已關了,才想直接為他煮食,主任你可以問問靳先生就知道,我沒有去別的木屋……」倪小瑤不禁說得有些惶惶,只因不明白為何她身後的木屋房號會不符合。

  她沒有夢遊習慣,更對那晚的一切都記憶深刻,那是她最後一次見到靳子傑。

  這一想,心口莫名抽疼了下。

  她惶惶不安的神情讓尤怡伶更懷疑她在說謊,而那位靳先生也已退房,無法為她作證,尤怡伶也覺得沒必要明擾離去的客人,因為問題關鍵在倪小瑤一個人身上。

  「不僅這手機照片,甚至有人寄信到我的信箱,密告你一些事,說數次看見你晚上出入獨居客人的木屋,白天也跟不同男性客人在渡假村一些地方狀似親密地約會散步,而這些指控亦有照片為證。」尤怡伶全盤攤開,責備她行為不當。除了先前傳到她手機的這兩張夜間照片及簡訊說明,之後她陸續收到幾封匿名電子郵件,圖文並茂,一一揭發倪小瑤私下與男客人勾搭的不堪行徑。

  她並非輕易懷疑倪小瑤的人格,也對底下員工都有些概略瞭解,清楚倪小瑤是工作認真、個性憨直的女孩,只是一張張的照片令她不得不生疑,知道倪小瑤家經濟狀況不佳,加上她母親突然住院開刀,讓她不得不相信倪小瑤也許因金錢緣故,真的從事不當兼差。

  「這、這怎麼可能?」莫名被人指控抹黑,令倪小瑤難以置信,忙解釋道︰「除了替晚班服務生代班,我才有在晚上進出客人木屋的機會,但那全是打掃工作,也只在那一次超過晚餐時間進出靳先生的木屋,我確實是去為他煮宵夜的。至於白天,我更不可能跟男客人閒晃,有也只是靳先生要求我成為他私人管家後,偶爾在下午要我當嚮導帶他四處走走而已。」

  「那這些照片你怎麼解釋?」尤怡伶起身,走往辦公桌,從計算機郵件,中點出數張照片。

  倪小瑤上前一看,愈看眼楮瞪得愈大。「不、不可能……不是這樣的……」她猛搖頭,急著否認。

  照片中的人是她,那些背景也確實是她前幾日曾陪靳子傑去過的一些地點,但旁邊的男人卻不是他!

  應該是靳子傑的位置,全換成她不認識的男人,相片中的男人多半背對她或側著臉,無法看清對方樣貌,且彼此靠得非常近,幾乎手臂相碰,甚至對方搭上她的肩,但她不曾在渡假村裡跟靳子傑那麼親近,只除了那次扮靳子傑的假女友。

  這些照片肯定有問題,是有人移花接木想陷害她嗎?

  她不懂,她並沒有得罪人,為何有人要陷害她,還用如此不堪的罪責誣蔑她。

  「主任你要相信我,這些照片是被竄改或合成的,我是曾陪靳先生在渡假村散步過,但絕沒這樣親密,而這些男人我全不認識……」她緊張地想為自己澄清清白。

  尤怡伶聽她急欲辯駁,細眉一攏,神情不悅。「所謂無風不起浪,這些照片不僅只有我收到,一些服務生也都看到了,私下議論紛紛,基於管理紀律,我必須盡早做出懲處,不能讓這件事擴大,甚至影響到渡假村的形象。」

  不論這些指控是否全部屬實,尤怡伶已對倪小瑤的品格產生質疑,為免傳言擴大,她決定當機立斷,結束這起風波。

  她曾由另一處連鎖渡假村的前輩口中聽過,曾有女服務生與客人私下從事援交,雖事情沒被公開,影響到渡假村形象,但負責人知道後非常氣憤,做了連帶處分,並要管理人員特別注意,不許再有這種情況發生。

  她尚沒機會見過真正的負責人,甚至只知道負責人的英文名字,聽說大老闆行事低調,鮮少公開露面,旗下連鎖渡假村皆由各經理人負責經營管理,而她的頂頭上司方經理這兩日上台北開會,由於不希望在經理回來後知道這種醜事,有權責決定底下員工去留的她,打算直接做出處置。

  倪小瑤一聽可能要被資遣,震驚又難過,她努力想辯解,甚至有瞭解她為人的同事也來為她說情,可終究無法扭轉情勢,最後只能收拾行李,拿著薪水和一個月的遣散費,滿腹委屈地離開了。

  也許,她不能怨恨主任對她的誤解與無情,會造成這最後結果,或許得歸咎於間接對她落井下石的同寢室同事陳美華。

  倪小瑤不是第一次被公司辭退,工作認真的她,過去曾有一、兩回被動失去工作,但都是因工作場所結束營業的關係,並非她個人因素,如今第一次遭遇如此委屈不堪的事,令她心情備受打擊。

  原以為,和她同寢室,被她視為好友的陳美華能為她作證,沒料到對方對她態度變得冷淡,像怕被她傳染什麼穢氣似的,不僅沒幫她解釋說情,還間接踩她一腳,害她不但無法澄清真相,更被說得不堪入耳,只能眼睜睜看著主任最後將她資連過。

  她不禁一再回想著不久前的情景。原本看見被主任找來辦公室的陳美華,她還覺得放下心,以為聰明冷靜的好同事能好好為她解釋一切,不料竟是將她推入更深的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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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3-8-20 12:04:23

第8章(1)
      
  「小瑤那天晚上是有出門,我問她去哪,她只說出去一下就回來,不過回來時都已過了四、五十分鐘,是不是替客人煮宵夜我也不清楚。至於其他天晚上,我們雖同住一寢,卻不是一直盯著對方的,所以我也不清楚她在不在。」

  陳美華輕聳肩,說得置身事外。雖沒當倪小瑤的面說謊,可話語中卻帶著對她的不信任,令主任聽了更加皺眉。

  「小瑤有沒有兼差?這個……」面對主任再度詢問,陳美華故作為難,還看了一旁的倪小瑤一眼,才實話道︰「小瑤很缺錢,除了有機會接代班外,休假時也會找朋友介紹兼差。」

  「那個那都是替人打掃房子的工作。」倪小瑤搶著開口說明。公司並沒規定員工放假時不能從事其他工作。

  「小瑤是說過大部分都是打掃工作。」陳美華轉而看她,輕笑了下。「可你也跟我提過,有接過很特別的錢多事少的好差事,不是嗎?」她刻意強調。

  「那、那是,那不是……」倪小瑤一時口吃,不知如何解釋。

  因跟陳美華同寢室,彼此工作時又常會碰到面,她當對方是可談話的好朋友,於是連兼差扮小三的事都向對方提過了。

  當時陳美華還對她被人潑咖啡表示同情,認為她這錢比起付出勞力更難賺,並沒指責她行為不當,反而佩服她犧牲尊嚴賺錢的勇氣?不料現在卻被陳美華拿出來說,意有所指的像在暗示什麼,頗有曲解她人格的意圖。

  「小瑤看起來是很樸實,我也不願相信她會做那種事,可是……明明很節檢的她,卻有名牌衣服跟名牌包……」陳美華狀似不敢對上司有所保留,才選擇誠實相告,卻是句句綿裡藏針,要陷倪小瑤於危難中。

  「你真有名牌包?」尤怡伶看向神色驚慌的倪小瑤,問道。

  員工買個名牌包並沒什麼,私下生活是勤儉或奢豪,他們皆無權干涉過間,但現在情況不單純,她有必要問到底。

  「我、我……那是……」倪小瑤說不出口,那是靳子傑讓她扮假女友時買給她的治裝配件。

  因陳美華也知道靳子傑,且自己剛開始曾向她抱怨許多他的龜毛問題,後來便不好意思對她提及做過假扮他女友的差事。

  但令她更大感意外的是,陳美華竟會知道她有名牌洋裝及名牌晚宴包,她之所以把那晚的穿著及包包帶回宿舍,絕不是要向人炫耀,相反地,她還小心翼翼藏在衣櫃底層,不是在意那些名牌衣物的價值,是因這是靳子傑送她的禮物,才想放在身邊,謹慎地珍藏。

  沒料此時,那些東西竟有如贓物般,被暗示為她援交得到的報酬。

  她雙手握拳,感到十分氣憤,很想解釋那是靳子傑所買,強調彼此關係單純,只是應對方要求,扮對方假女友陪他出席一場宴會而已。

  然而原本急於開口為自己辯解的她,在看了上司及同事的反應後,頓時明白,此刻無論如何解釋,也只會被當成欲蓋彌彰,說出來反更引人誤會。

  不便道出扮靳子傑假女友的複雜事,她只好一再強調自己絕沒有跟客人做出苟且行為,更不可能為錢出賣肉體。

  「小瑤這種型是真的很難相信能跟客人有什麼啦,可是……我也不敢幫她背書,說她是被人誣陷的,這事還是請主任明辨定奪。」陳美華雖沒直接點明,但從頭到尾話語中在在都是對倪小瑤不利的說詞。

  於是,在找了幾個人間完話後,尤怡伶很快做出解雇倪小瑤的決定。

  倪小瑤離開渡假村前,難過地找陳美華問話。

  「為什麼要跟主任說那些話?你應該知道我是被陷害的,為什麼要害我處境變得更糟?」她咬著唇,說得委屈也覺生氣。

  來這裡工作認識陳美華後,她一直將對方當好朋友,誠心相待,不料真遇上麻煩時,對方非但沒幫她,還對她落井下石。

  原本離開主任辦公室後,她不甘心這樣蒙受不白之冤,一度要打電話給靳子槳,希望他能向跟他有交情的經理聯絡,澄清自己的清白。

  只是,他離開得那麼匆忙,連跟她說一聲都沒有,肯定是因工作問題而臨時結束休假,她對他而言,也只不過是名服務生,工作正忙的他,會有閒暇為她處理這種麻煩事嗎?

  她幾度躊躇,終究沒撥電話給他,卻想好好問清陳美華為何要這樣對她。

  「我只是實話實說,可沒有故意陷害你。」陳美華為自己喊冤。

  「可是……你話語中就是有許多暗示啊!」她再笨、再單純也聽得出來。

  「如果你沒做虧心事就不該覺得心虛,更別說做不出詳細的合理解釋。」陳美華眼看將她順利逼離,也無須對她假情假意,便將話說得直白。

  「我、我沒有!連李姊、高姊她們都替我說話,為什麼和我最親近的你卻不肯相信我的為人?」倪小瑤很難過。

  「那是因為你表裡不一,讓我看得不舒服。剛開始跟我大吐苦水說那位靳先生有多龜毛難搞,接近他的人就會不幸,結果呢?看上他有錢有身份,你就對他百般討好,慇勤替他送三餐,還親自替他煮飯,最後竟破例成為他的私人管家,不僅薪水加倍,還只要陪著他四處開晃說笑,不用工作。我都不知道原來你手腕這麼高明。」陳美華語中帶刺的嘲諷道。

  每當她辛苦工作之際,看見倪小瑤陪在那高躲俊朗的貴客身旁,有時在木屋外半露天陽台喝下午茶,有時在林間或湖邊散步,輕鬆悠閒地談笑,令她愈看愈眼紅,更加嫉妒不滿,認為倪小瑤不若外表那般憨直純樸,其實別有居心。

  她開始偷拍下他們相處的畫面,在倪小瑤為靳子傑準備宵夜那晚,更刻意跟蹤拍下她出入木屋時的影像,心裡有了籌劃。

  當她得知隔天倪小瑤因母親住院請假,而靳子樂也退了房後,便想將算計倪小瑤的事付諸實行,原本只想小小散播一下謠言,也許讓她被主任數落、警告便可,但當她不意聽到經理在前往台北開會前向櫃檯交代的話,她便改變決定,要將倪小瑤給逼走。

  因她聽到已辦理退房的靳子傑近日可能還會再返回渡假村,經理要櫃檯將他住的木屋暫時保留,先不讓其他客人入住。

  一想到若那貴客回來又指定倪小瑤為私人管家,繼續對倪小瑤特別禮遇,她便覺難以容忍,自己明明條件比倪小瑤好,她會的,自己也都會,倪小瑤憑什麼?於是決定將倪小瑤逼走,屆時她便要力爭倪小瑤的位置,接近她心儀的靳子傑。

  她把先前拍下的照片做了些修改與合成,附上一些不實的內容,再以手機及電子郵件匿名傳給主任及一些同事,輕輕鬆鬆便讓倪小瑤走路了。

  倪小瑤不敢置信,被她視為好友的好同事,竟是這樣看待自己,無意再為自己辯駁什麼,最後只能傷心失望地離開。

  她一直很單純,也很誠懇待人,雖知職場上有許多勾心鬥角的事,但她從來沒與人競爭什麼,不明白為何會落得如此下場。

  她不清楚究竟是誰惡意合成照片,扭曲事實陷害她,對那人感到氣憤怨恕,但被熟識的陳美華間接相害,令她心裡更覺難受。

  騎車回家的路上,倪小瑤咬著唇,隱忍著淚水氾濫,淚水數度在眼眶打轉,又被迎面的冷風吹散。

  她心痛委屈,難過得想哭,卻怕一哭出來便會一發不可收拾,她還得趕回台北照料住院的母親,不能被母親發現她的失落。

  也許失去工作的事無法隱瞞太久,但她希望至少在母親剛手術完時還不知情,否則只會令母親更為憂心,無法安心靜養。

  把從宿舍拿回的行李放在家裡後,她便前往車站,搭車返回台北的醫院。

  倪小瑤返回醫院,面對母親時強裝無事般微笑,僅告知已請了幾天假,可以好好陪著她。

  晚上十點,手機響起,她無預警嚇了一跳,忘了手機已換過電池。

  掏出手機,看見來電,她心震了下。

  見病床上的母親似已入睡,她趕忙跑出病房外接聽電話。

  「靳、靳先生。」她輕聲喚道,聲音有些顫抖。

  「小瑤,前兩日聯絡你,你的手機卻都沒開。」電話那頭,撥了幾天電話總算聯絡上她的靳子傑不覺鬆了口氣。

  「呃……我……之前手機沒電,一直沒時間換電池……」她說得有些吞吐。一聽到他低沈的噪音,她心口一抽,竟有想哭的衝動。「有、有什麼事嗎?」

  「沒什麼。原本只是想跟你說一聲,那天離開得匆忙,沒能給你留個話。我人在印度尼西亞處理一些工作上的事,過兩天就能回台灣,屆時會再回渡假村去。」靳子傑柔聲交代。

  不過幾天沒見到她,他莫名想念,尤其一直聯絡不到她,令他不免有些擔心,如今聽到她的聲音,雖相隔遙遠,己覺欣慰。

  「這樣啊,我……」她猶豫著該不該告訴他,她已被資遣了。

  原本曾考慮尋求他幫忙,很想向他訴說滿腹心酸委屈,可一想到兩人的關係,嚴格來說像主雇,或許勉強算得上很普通的朋友,即使現下他主動來電,隔著越洋電話,她不知如何詳細傾訴蒙受的不白冤屈,也說不出口。

  「這幾天好嗎?有沒有什麼狀況?」感覺出她話語中的吞吐,靳子傑主動關切。

  「沒、沒什麼事,都很好。」她心口不一道。

  其實很想向他坦承她此刻人在醫院,母親兩天前才動完心臟手衛,但這種事跟他報告好像有些不合宜,他還忙著工作,而她母親跟他又沒有任何關係,連她跟他也談不上有什麼深六久,她不該用自己的煩心事去打擾他才是。

  她多想此刻有個人可以依靠,多希望那個人可以是他,只是那希望是不切實際的妄想,她跟他,相差太遠。

  他們是完全不同水平的人,她不能也不敢存著那樣的幻夢。

  現實裡,她只能靠自己的力量,努力去度過一切挫折難關。

  「你呢?工作都順利嗎?」她提起精神,笑笑地反問。

  「還可以。」靳子傑簡單應道。

  如果讓她知道他的身份,他就能向她抱怨一些工作上的煩人瑣事,只是突然表明身份未免唐突,他也還想回台灣後再當幾日客人接受她服務,能理所當然地要她陪在身邊。

  靳子傑和她閒談幾句後便結束通話,他雖覺得她說話語氣沒之前的精神抖擻,但只以為是因工作太累的緣故,一時沒多做他想。

  他其實不喜歡透過電話跟她聊天,喜歡面對面聽她說話,才能看見她的表情、她的笑容。

  之後,他沒再打電話給她,一方面忙著工作,一方面想說回國後有的是時間再次聽她嘰嘰噴噴地談笑。

  「什麼?離職了?!」當靳子傑結束工作返回台灣,沒回台北住處,直接便由機場驅車前往宜蘭的香楓渡假村,只想能早一刻見到倪小瑤。

  他在下午四、五點抵達渡假村,於大廳櫃檯要辦理checkin,指名倪小瑤繼續擔任他私人管家,卻意外聽到櫃檯小姐告知倪小瑤已離職。

  「什麼時候的事?」靳子傑濃眉一攏,神情不快。他四天前打電話給她,她完全沒提到離職的事。

  結果櫃檯告知她離職正是四天前的事,令靳子傑更為不解。

  那天晚上他打電話給她,還間是否有什麼狀況,若她當日已離職,為何要瞞著他?

  他忽地想起那日聽她聲音似乎有些沒精神,莫非真有什麼問題?

  她曾說過很滿意這裡的工作環境,不可能無緣無故辭職,他於是向櫃檯探問,希望得到一些消息。

  李淑真原本不確定該不該向身為客人的他透露消息,但見他似乎很在意小瑤,且她也覺得小瑤被資遣很冤枉,不禁透露了一些訊息,只是不好把話說太明,她只能說小瑤因被誤解行為失當而被解雇,也說出她母親住院開刀的情況。靳子傑聞言眉頭緊撐,臉色鐵青。

  他一方面氣惱她被草率解雇,另一方面不滿她什麼事也不願向他透露,感覺跟他關係疏離。

  「叫方經理立刻到二樓已會客室見我!」他憤而撂下話,將行李箱擱在櫃檯前,只持著公文包便逕自往電梯方向而去。

  李淑真愣住。雖猜想這客人應該身份不凡,但沒料到他竟像吩咐下屬般要經理去見他。

  她猶豫著該不該通知經理,思慮片刻,仍按下經理室的分機。

  原以為會被經理指責她不懂應變,不料經理一聽到狀況,緊張地要她立刻找個人去會客室招待,而他會盡快趕過去。

  這下,李淑真更懷疑那位奧客的身份究竟有多尊貴了!

第8章(2)
      
  「怎麼一回事?給我好好解釋清楚!」靳子傑繃著臉,怒聲質問。

  此刻,會客室裡,不僅方經理在場,連決定將倪小瑤資遣的尤怡伶也被叫來問話。

  尤怡伶直到此時才知道,眼前的男人竟是擁有國內外六座香楓渡假村的大老闆。

  即使先前他投宿這裡一段時問,她也不曾有跟他直接面對面的機會,若非方經理介紹,她難以相信年約三十上下的他,竟是這麼厲害的大人物。

  但尤怡伶不明白,這樣的大人物,為何因她辭退歹也服務生而大動肝火,還一副興師問罪的模樣,她不認為自己做法有何錯誤,她不單因那些照片及匿名指控就直接對倪小瑤懲處,她也找了她身邊的人問過話,雖有人力挺她無辜,但更有人暗指她從事不當行為。

  就算事實並非完全如此,但為顧全大局,避免再茲生事端,她只是做出身為主管當做的決定。

  「什麼?!」靳子傑聽完尤怡伶詳述不得不辭退倪小瑤的原由,神情驚愕。

  援交?!

  「胡扯!」靳子傑站起身,怒喝。「照片跟匿名信在哪裡?全拿出來給我看!」

  簡直太過荒謬!單純樸實的她竟會被指控栽贓這種罪名,還輕易就被採信,因而被資遣,難怪她無法向他說出口。

  這未免太過汙辱她了!

  他氣怒不已,卻忽地想起,他不也曾因聽到她接聽一通電話就對她產生不堪誤解……

  只是那時他會誤解,是因她說的話充滿曖昧,容易讓人想歪,更因他先前曾對扮小三的她產生人格誤會,才會曲解她的話。

  如今,她是在什麼情況下被陷害抹黑?

  在他看到尤怡伶顯示的證據後,更為惱火,即使有圖文說明,他也能百分百肯定她是被人刻意誣陷。

  他無法理解,什麼人要這樣陷害她?她的個性不是會跟人結仇,即使心有不滿,也不會正面跟人衝突,頂多忍無可忍,私下找無人的地方發洩情緒罷了。

  她的怒氣怨言轉眼就過,且她天性樂觀開朗,沒道理會跟人結怨。

  他想不透背後的原因,一雙沈眸揪著一張張被竄改合成的照片,那原本該是他的位置卻換了不同的男人,而且對方靠她更近、更親密。

  明明清楚知道這些照片是假的,可看見一隻手臂搭在她肩頭,他莫名就是心裡不爽快,若非照片顯示在計算機屏幕上,他也許就直接撕碎了。

  胸口頓生無端的酷火,令他怔愕了下。

  原來,他在乎她早比自己以為的還多。

  「這些照片全被竄改過,光是手機照片那張,木屋的房號就有明顯的矛盾處。

  「三0二房的門柱跟三0六房門柱的木牌雕紋並不同。」也許因照片是夜晚拍攝有些昏暗,陷害她的人只粗糙地將房號竄改而已,根本沒注意到這個細節。

  雖說木屋區不同區域才有風格相異的建築,同一區域皆為外觀相同的木屋建築,但他當初要求設計師在屋裡屋外一些細部做出獨特的區分,看似相同的木屋,其實每棟都有其特色。

  「更別說其他照片,靠在她身邊的男人全是被移花接木合成上去的!」即使乍看之下照片合成得非常自然,他也能確實指出真相。

  「這幾處景點是我要求倪小姐帶我去參觀的,而我並沒有靠她那麼近!」靳子傑強調,話音無比氣悶。

  要是讓他揪出這幕後黑手,他絕不輕饒,竟敢如此陷害汙辱倪小瑤,還弄出這種讓他看得礙眼的照片來,就算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不堪照片,他也難以容忍。

  尤怡伶聞言,心驚了下。

  想起當時倪小瑤也強調照片是造假的,尤怡伶原也沒想直接就認定她的罪責,卻因她同寢室同事的說詞而加深懷疑,想說即使她真有被誣陷的可能,那也表示她私下與人有恩怨才會遭陷,基於諸多考慮,仍做出資遣她的決定。

  「斬先生,這件事我一定會詳查,盡快給您一個交代。」方經理神色惶惶道。

  第一次看見頂頭上司如此盛怒,他也許早該想到靳子傑對倪小瑤的看重,不是單單因為她的服務熱誠。

  再者,就事論事,若倪小瑤實屬無辜,理當不該被資遣,如果他當時人在渡假村裡,也許會對這件事詳加瞭解,但他從台北返回時只聽尤怡伶簡言報告因故辭退一名服務生,基於對下屬的信任,也沒多追問什麼,知道若非事態嚴重,尤恰伶不會隨便辭退員工。

  只是沒想到才回國的靳子傑會憤怒地追究此事,在聽到內情後,他不免要責備行事草率的尤怡伶。

  「這件事我自己調查,不用打草驚蛇,我自會揪出那個居心叵測的人。」靳子築忿忿道。

  他要親自為倪小瑤討回公道,還她清白。

  原想澄清她的名牌衣飾及名牌包是他所贈,但又怕解釋起來更引人誤解她,只能做罷。

  無論如何,他會盡快查明真相,洗刷她的冤屈……

  台北連日下著大雨,天氣濕冷,感覺像冬天提早來臨。

  倪小瑤下公交車,撐起傘,迎面冷風拂來,讓穿著厚外套的她,頓覺一陣寒意。

  她吸吸鼻子,朝不遠處的銀行走去。

  明天母親就要出院了,她得將費用備妥,才在吃了午餐過後前往銀行領出所有存款以支付明天所需費用。

  她存簿裡全部財產就二十一萬多一怯了領出整數後只剩下幾百塊,而這些錢支付完母親的手衛住院費,也只會剩幾千塊,幸而她還有先前領的薪水及各二個月的遣散費,足夠讓母親出院後買補品及繳房租,然後她便要趕緊找新工作了。

  她一手捉著側背包提帶,步出銀行後,不禁有些不安,這輩子從沒帶過這麼多錢在身上。

  撐起雨傘後,她左手將背包提帶捉得更緊,心想是不是改搭出租車比較安全。

  只是從這裡坐回醫院也不過三站,搭公交車只要十五元,搭出租車一定破百,說不定還會超過兩百元……

  沒什麼機會搭出租車的她實在估算不出費用,但怎麼想都貴太多了,她還是選擇朝著公車站牌走去。

  雨愈下愈大,路面濕轆轆的,她不禁走得更緩慢,一手仍緊按著側背包。

  下午兩、三點,大馬路上車輛不多,路旁更無行人走動,只有她一個人縮著肩,緩步而走。

  忽地,一陣強風吹起,手上撐的傘開了花,她嚇一跳,擔心下一刻雨傘便被吹走,忙雙手握住雨傘。

  待強風呼嘯而過後,她試圖將翻起的傘折回來,完全沒注意到自她走出銀行,身後便有一輛機車跟隨。

  原本跟她保持一小段距離的機車一見機不可失,立時加速前進,從她身旁而過的一剎那,在機車後座的男人探手伸向她的側背包,便要一把扯下。

  倪小瑤尚來不及意識到突發狀況,出於直覺反應放開傘柄,雙手急忙捉住滑落的背包肩帶。

  在機車後座的男人也用力拉址的情況下,一股強勁外力令倪小瑤站不穩,驀地跪跌在地。

  但她雙手仍緊緊捉著背包不放。這是母親的醫療費,絕不能被搶。

  一陣拉扯後,她被機車拖行,一雙膝蓋被濕淋淋的柏油路面磨得痛麻。

  她緊咬牙,忍著劇烈疼痛,雙手使盡全力想奪回背包,終究敵不過機車拖行速度及那男人的力氣。

  她捉不住背包,整個人狠狠被甩在地面,只能眼看著機車揚長而去。

  「不、不要!救……救命……」趴跌在地,全身傷痕的她,這才開口喊叫。「搶、搶劫!搶劫啊--」

  她在大雨中大聲喊叫,聲音卻被雨水沖散,零亂破碎。

  她痛得無法爬起來追搶匪,只能趴在路邊拚命吶喊。

  路上偶爾有呼嘯而過的車輛,卻無人看見她的慘狀,她的求救聲音無人理睬。

  無情的雨水不間斷地打在她身上,身上傷口滲出血水,顧不得肉體疼痛,她只焦慮母親的醫藥費被搶奪。

  倪小瑤痛苦無助地邊哭邊喊,卻得不到任何響應,只能想辦法自救。她以雙手撐著地面,困難地要爬起,只是膝蓋的傷口太嚴重,她完全無法站立,好不容易勉強曲起身子,但眼看下一秒便要再跪倒在地。

  忽地,一隻手臂扣住她腰際。

  她驚愕了下,才要擡頭看來人,卻聽到一聲驚呼--

  「小瑤!真的是你?!」

  頭頂傳來熟悉的聲音,令她急忙擡起頭,被淚水、雨水濤濕的視線,映進一張有些模糊、有些熟悉的臉容。

  「靳、靳先生?」她非常懷疑地輕喚,聲音已近沙啞。

  「你怎麼會在這裡?出車禍嗎?」靳子傑見她滿面淚痕,狼狽不堪,心狠狠扯了下,再看她身上衣著多處被磨破,一雙膝蓋竟是血肉模糊,當下更加心驚膽顫。

  前一刻,他的座車行至此,在後座的他忽地看見不遠處路邊似倒臥一個人影。

  車行再靠近些,他發現真有個人,且是個女孩趴倒在地,雖看不清楚,但那模糊身影讓他聯想到倪小瑤。

  儘管不認為會是她,但仍令他對這名路人心生側隱,因此要司機暫時停車,自己撐起傘下車探看狀況。

  他從不是熱心腸的人,就算真的要幫忙頂多就是讓司機去探看,替對方叫救護車便可,雖對自己此時異常行為感到不解,他也已跨步上前了。

  不料,那人竟真的是倪小瑤,他頓時震驚不己,沒想到竟會在這裡巧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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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3-8-20 12:05:33

第9章(1)
      
  昨天他回到渡假村知道消息,便已先打電話到她母親住院醫院,瞭解一下詳細狀況,得知她母親術後恢復良好,再一、兩日將準備出院,才替她感到放心。

  關於她被誣陷之事,他昨天花了一個晚上時間就已查出一些眉目,相信不用多久便能水落石出還她清白。

  而他今天上台北是去公司處理一些急事,才離開公司不久,正考慮要聯絡她,跟數日不見的她見面,也打算去醫院探視她住院的母親,萬萬沒想到竟就會在途中驚見她受重傷倒在路旁的慘狀。

  「錢……錢被搶了……怎……怎麼辦?」倪小瑤嗚咽說著,牙齒打顫。不管眼前的男人是不是真是他,她只想當成他,彷徨無助地對他泣訴著。

  「錢被搶?」靳子傑驚詫,雖想問清狀況,眼下更急於送她去醫院包紮傷口。

  丟下手中雨傘,他一把將她打橫抱起,邁步匆匆走往停在一旁的座車。

  突地被抱離地,倪小瑤嚇一大跳,瞪大雙眼想掙扎。

  「錢的事再說,先去醫院。」靳子傑安撫懷中掙扎的她。

  「真的真的是靳先生?」倪小瑤擡起一隻手,急要抹去臉上淚水看清他,視線卻仍是朦朦朧朧的。

  即使沒能看清他臉容,此刻的她卻已能肯定真是他本尊,雖非常詫異他出現在這裡,她卻宛如溺水之人捉到浮木,一雙手不禁扯住他衣襟,有種獲救的感覺。

  司機一看見老闆走來,忙為他開車門,再跑向不遠處,撿拾他丟下的雨傘返回車裡。

  「快去最近的醫院!」靳子傑將倪小瑤抱進後座,對司機急聲交代。

  「痛……」一坐進車內,倪小瑤更覺一雙膝蓋劇烈疼痛,忍不住擰眉痛呼。

  靳子傑轉身拿面紙盒,抽出一大叠面紙想為她滲血的膝蓋擦拭。

  低頭看清她曲起的腿部,長褲被磨破兩個大洞,露出一雙血肉模糊的膝蓋混著泥潭汙濁,令人恍目驚心。

  靳子傑拿面紙的手不禁微微顫抖,完全不知如何替她擦拭或止血,他眉頭緊擇,低凝她駭人的傷口幾秒,心口抽疼著,不忍再看,只能擡起視線,將一大叠面紙往她濕淋淋的臉上及頭髮擦拭。

  「忍著點,馬上就到醫院了。」他低聲安慰道。一顆心緊扯著,感覺她的疼痛就落在自己身上。

  「對、對不起……弄髒你的車……」她一身濕淋淋,受傷的膝蓋更混著汙濁血水,染上他高級房車的座椅及地毯,令她感到歉意,更因此刻狼狽淒慘模樣不敢直視他。

  「管那個做什麼。」沒料到她竟會在意那種小事,他只萬分焦慮她的傷勢。

  「醫院還沒到嗎?」他不禁催促前座的司機。

  不多久,到達醫院,司機才停車,還沒能下車站後座的兩人開車門,他已抱起倪小瑤,推開車門匆匆下車了。

  再度被他抱著的倪小瑤雖感到尷尬羞窘,此刻卻也無法開口說要自己走路,因她也許連站立都有困難。

  靳子傑將她匆匆抱進急診室,嚷著要護理人員盡快先為她做緊急處理。

  倪小瑤第一次看見他顯得慌亂焦慮的模樣,他竟為她的傷如此擔心,令她心口一陣暖熱,暫時忘卻傷口的劇烈痛楚。

  「痛--好痛--」下一刻,她還是忍不住哀號起來,痛得眼淚直流。

  前一刻護士為她剪去半截褲管,稍稍擦乾傷口,便要打上麻醉劑讓醫生好好處理傷口。

  細細的針頭一插進傷口,令她痛得緊握拳頭,淚花直落。

  站在一旁看著的靳子傑眉頭緊擰,臉色跟著痛苦難耐,恨不得能代她分擔痛楚。

  好不容易打完麻醉針,在處理傷口時,她仍能感覺疼痛,卻緊咬著牙,忍著別再在他面前失態了。

  處理完膝蓋嚴重的磨傷,醫生再接著處理她身上及手腳其他擦傷,總算度過令兩人無比煎熬的過程。

  傷口包紮後,她雖能站立,但走路一時仍有困難,靳子傑替她推來輪椅,邊等待司機去結賬領藥。

  「背包被搶就算了,你死命掙扎不肯鬆手,結果弄得傷痕纍纍,差點就磨傷骨頭,造成更嚴重的傷害。」方才包紮時,聽她向醫生告知受傷過程,他聽得心驚膽跳,這會兒不禁對她切念起來。

  如果當時她立刻放手,頂多擦傷瘀青,也不至於受傷這麼嚴重。

  「那、那裡面是……是我全部的積蓄……」一想起失去大筆錢財,母親明天醫藥費撤不出來,她鼻頭一酸,不禁又紅了眼眶。

  「錢財是身外之物,身體最重要。」如果能用錢換回她毫髮無傷,花多少他都願意。

  「可是……那是……」她當然知道身體比錢財更重要,但那是母親的醫藥費,她明天該怎麼辦?

  「對了!報警!我還沒報警。」忽地一驚,她尚未報案,眼下只能祈求警方盡快將搶匪捉到,把她的錢歸還。

  聞言,靳子傑掏出於機,不是撥打110,卻是打給特助。

  「替我報案,機車搶案,被搶的人是二十六歲的倪小瑤,搶匪為共乘一二五機車的兩名年輕男性,戴深色全罩安全帽,穿藍色雨衣,下身為牛仔褲及球鞋,車牌、型號沒看清,調閱街口監視器尋找,犯案時間地點是……」他邊向特助交代犯案時間地點及她方才提到關於搶匪的大概樣貌,邊再詳問她背包裡有哪些東西,一聽她領出那麼多現款,他先是一楞,隨即明白她領錢的目的。

  「再打通電話聯絡副局長,務必在最短時間將搶匪逮捕歸案。」他要特助以他名義,向警方高層施壓,重視這起搶案並全力偵辦。

  能否追回錢他不在意,他只要將傷她的人徹底法辦,屆時除了搶奪強盜罪,更要告對方傷害罪。

  他才結束通話,司機已領妥藥走了過來。

  「把車開來門口。」靳子傑代她接過藥袋,對司機交代後,推著她的輪椅便要往門口方向走去。

  倪小瑤擡頭看他,想說什麼又難以啟齒,儘管他已代她報案,好像還運用了權勢讓警方重視這起搶案,可她沒把握能在明天就捉到搶匪,要回她被搶的錢。

  她想開口向他借錢支付明天母親出院所需費用,但這不是一筆小數目,他善心救了她,還送她就診,她怎好向救命恩人再開口借錢。

  心想還是先找認識的熟人幫忙,也許無法向同一人借那麼多錢,多跟幾個人借款,看能不能湊足醫藥費。

  才這麼打算,倪小瑤這才想起她的手機連同包包被搶了,而她朋友的電話全存在手機電話簿裡,這下不知該怎麼聯絡朋友籌錢。

  她不禁擰著眉,苦著一張臉,彷徨無助,一籌莫展。

  「傷口還很痛嗎?要不要先吃顆止痛藥?」見她五官揪成一團,一副痛苦的表情,靳子傑不禁憂心仲仲。

  「不、不是,沒那麼痛了……」倪小瑤搖搖頭。

  比起傷口問題,她只擔心該如何面對明天,會不會因繳不出醫藥費,最後被醫院提告,若她因此坐牢,丟下母親一個人怎麼辦?就算沒坐牢,背個罪名後將被社會唾棄,再難找到工作,也許要跟母親流落街頭……

  她愈想愈可怕,愈想愈黑暗,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下一瞬,她已被靳子傑由輪椅抱起,「會冷嗎?」

  以為她冷得發抖,他忙將她抱往剛來到大門外的座車,急將她安放進車內。

  「暖氣開強一點。」他對司機交代著。

  他一連串的關心與體貼令倪小瑤受寵若驚,多希望自己有資格承受他的溫柔相待。

  「靳先生……很謝謝你的幫忙,我……我我……」她聲音輕顫,開口想借錢,卻緊張得口吃起來。

  「去最近的服飾店,運動休閒服飾就可以。」靳子傑再度對前座司機交代。以為她冷得發抖才口吃起來,盤算著要盡快為她換去一身濕衣才行,何況她身上衣服也已殘破不堪。

  「我、我沒關係,我只是……只是想想跟你……跟你借……借借……借……」她愈說愈顫抖,「錢」字始終說不出口。

  靳子傑聽她抖了半天,語不成句,更加擔憂,只能先脫下自己身上也已半濕的外套借她被上。

  「我、我不是要借衣服……是想借借……」見他紳士地脫下外套披在她身上,她不免更緊張了,想起那一回跟他出席宴會的情景。

  車子這時停了下來,司機下車為他們開車門及撐傘,靳子傑直接將她抱下車,走進路邊的休閒服飾店。

  倪小瑤再度大感尷尬不自在,但沒能尷尬太久,他已替她挑好衣服,並要求女店員幫她換穿。

  其實她可以自己換衣服,也應該能勉強走幾步路了,但面對他的果決好意,她無從拒絕。

  沒多久,換上一身乾淨保暖的衣服後,她又被他給抱回車上。

  她才想試著再鼓起勇氣向他開口借錢,卻聽他直接對上車的司機交代道︰「回住處。」

  「呃?」倪小瑤一楞。「不好意思……可不可以送我去醫院,另一家醫院。」

  她還得去照顧母親及收拾出院行李,雖不確定明天能否順利離開醫院。

  「那間醫院不能刷卡,先由我那裡拿現金,再讓司機去繳你母親的醫藥費。不過你現在狀況也不適合照顧出院的母親,我讓人安排你母親再多住院休養幾日好了,有醫護人員照料也較放心。」靳子傑直接說道。

  他幾句話,教倪小瑤驀地怔愕不已。

  她遲遲開不了口向他借錢,他竟主動說出要替她付母親的醫藥費,還早已做好打算了,她心口一熱,眼眶濕潤,感動萬分。

  「謝、謝謝,真的太謝謝你了……我一定……一定會把錢還給你,就算沒捉到搶匪拿回失款,我做牛做馬也一定把錢還清……」她向他彎身用力點頭,感激他的大恩大德,同時哽咽不已,眼淚撲簌簌落下。

  靳子傑見狀,眉頭一攏,不喜歡她這般見外。

  「做牛做馬嗎?」他挑她的話反問,腦中忽地閃過一個念頭。

  「呃?是。」她擡頭看他,眨眨淚水,肯定地點頭。

  「那現在開始,你什麼都得聽我的。」他唇角輕輕一勾。

  「嗄?」她聞言一楞。

第9章(2)
      
  「什麼?!住、住在這裡?」倪小瑤驚愕地瞪大眼。

  前一刻,到達靳子傑住處的公寓大廈,他抱著她搭電梯上樓,隨後拿了現金交給跟上樓的司機,要對方先去醫院繳清截至今日的全部費用,並安排將倪母轉往個人病房。

  見司機領命後便要離開,倪小瑤從沙發起身,步伐蹣跚地要跟司機去醫院,卻被他給喚住,還聽他說出驚人的話來。

  「為、為什麼?」她眨眨大眼,懷疑他在開玩笑。

  「打電話去醫院先跟你媽說一聲,你也不想現在這重傷模樣被她看見,讓她擔心吧?」靳子傑掏出手機遞給她。

  「我……」她仰臉看他,接過手機後才想到無法直接聯絡到母親。「我媽沒手機,病房裡也沒電話,只能打到護理站留話而已。」

  「那晚點再打,等移到單人病房,那裡會有電話可直接聯絡。」靳子傑收回手機,放回褲袋。

  「不用換單人病房,那個很貴。」她連想讓母親住舒適一點的雙人病房都負擔不起了。

  「錢的事不用擔心,我會全權負責。」靳子傑承諾。

  「可、可是將來還是要還的,欠你那麼一大筆錢,我會一直良心不安……」她尚不敢說出被渡假村資遣的事,現在又受傷,不知下一份工作在哪裡,令她倍感壓力。

  「為什麼會良心不安?」兩人重逢至今,她對他依舊非常生疏,顯得格外客套,讓他覺得不舒坦。

  先前因擔心她傷勢無心計較,現在不得不好好說清楚了。

  「因為……」她低垂頭,重新往沙發落坐,小聲說道:「我們沒什麼關係,你救了我又幫助我這麼多,我沒欠過人這麼多恩情,沒能還清會覺得不安……」

  靳子傑黑眸一瞇,心口悶悶的。

  他還以為她早能感受他對她的不同,在他任命她當專屬的私人管家後,兩人朝夕相處,他刻意讓她陪在身邊,更時而藉故找她散步、喝下午茶,彼此的關係早該大不同。

  他雖沒言明,但從她一些情緒反應,亦能清楚明白她對自己存有好感,她替他煮飯、洗衣、打掃,料理他一切起居,不單單因受雇於他或僅是身為服務生之職,她所投入的溫暖心思,他全能一一感受。

  他不明白,為何兩人不過分開幾日,她對他反而更顯生疏有禮?

  「我問你,我不在這幾天,你有沒有想到我?」他語氣有點悶,直接挑明了。

  「呃?」她擡頭看他,怔了下。

  「有沒有?」靳子傑眉頭輕攏,追問道。

  「我……」她輕嚅唇瓣,詫異著他突如其來的問話,一時不知如何回答。

  她有想他,天天都想到他,但她無法坦然說出口。

  先前因母親突然住院,被宣佈需動手術,她惶惶不安,無比憂慮,但在母親面前她只能裝剛強,好說服母親放心動手術,可每當夜晚守在病床旁,她不禁頻頻想起他,想著在渡假村時跟他相處的愉快時光。

  儘管一開始她對他刻意刁難的行徑非常不滿,私下抱怨連連,甚至找樹洞唾罵他,傾吐一肚子垃圾,可漸漸地,他不再那麼難伺候了,她對他也不再反感,甚至不知不覺被他所吸引。

  之後成為他的私人管家,只負責照料他一個人的起居,那對她來說更是一項甜蜜的工作。

  她一方面愈來愈喜歡他,一方面卻要隱藏這份情思,只因知道兩人不適合。

  他曾讓她作過一夜變身鳳凰的美夢,讓平凡的自己,變得似乎可以跟他成雙成對的出席宴會,只是回到現實生活,她清楚自己條件,不敢再繼續作夢。

  她對生活、對工作一向認真努力,可對愛情,她從來沒有任何自信,更沒有閒暇時間去煩惱。

  然而,當他沒說一聲就悄悄退房離去時,她心裡竟感到無比難過落寞,而在他幾日後打越洋電話和她聯絡,那時的她內心激動不己,卻只能佯裝平靜,更不敢找他傾吐所遭遇的不平待遇與母親的狀況。

  他對她而言,也許只像偶像崇拜的幻想,她雖心迷他、喜歡他,卻不能當作倚靠對象,更不敢造成他的麻煩。

  回想意外重逢至今,她讓他撞見自己最淒慘狼狽的樣貌,可他不僅仗義相救,還不嫌棄地抱她就醫,為她買衣服換去一身狼狽,更代她付清母親的大筆醫藥費。

  他所做的每件事都讓她感動不已,而每每被他抱起,她總會心跳異常,卻只能極力平復對他的感覺,一方面也因身上疼痛讓她移轉了注意力。

  如今歷經風雨過後,她和他待在他的住處,面對他的驚人提議、他的問話,令她緊張惶惑,不知如何是好。

  「有沒有想到我?」見她遲遲不回答,他有些心急地逼問著。

  「有、有一點點……」面對他一再逼問,擡眼迎視他一雙深眸,她無法說謊,只能委婉吐實。

  「可是,離開的客人我多少都會想到的。」被逼著吐出一些情思,令她感覺雙頰躁熱,忙補充說道,意圖粉飾太平。

  靳子傑微瞇眸,撒著她,仔仔細細分析她的反應、她的情緒,而後他彎下身,傾靠向坐在沙發的她。

  她因他突地逼近,身子不禁往後靠去,背貼著沙發椅背。

  「只有……一點點?」他深眸凝視著她,要從她口中探問更多。

  她能感覺他的氣息拂過她臉龐,令她耳根發熱、心跳狂亂,想撇開頭躲避被他深眸緊鎖的束縛,卻宛如被箍住般動彈不得,一雙小手只能揪著沙發椅套。

  「小瑤,說實話。」

  「我……」她嚥了下口水,眼楮卻不敢眨一下。「有、有很、很多……」從他眼瞳中看見自己,令她說不出違心之論,只是被逼出心思後,她頓覺有種心酸。

  「很多嗎?」總算聽到想要的答案,靳子傑嘴角勾起笑弧。「所以,你很想我。」他滿意地做下結論。

  「我、我沒有想要妄想什麼,你別誤會……」她忙要澄清,只因想起曾被陳美華指責說她表裡不一,其實愛慕虛榮,癡心妄想要變鳳凰。

  「我倒是對你有妄想。」他溫柔笑說,下一瞬,薄唇已貼覆上她粉唇。

  她瞠眸,駭住。

  這是夢,這一定是夢。

  他竟然……吻了她!

  靳子傑他的唇燙著倪小瑤的,他先是輕輕地觸碰她,然後漸漸加深力道晚吻著她軟嫩的唇瓣。

  她無法呼吸,只能瞪大眼,驚愕呆然。

  當他以舌尖擺開她貝齒,探入她檀口時,她被他如浪的氣息席捲,感覺全身輕顫。

  她難以繼續瞪大雙眼轍視他,只覺視線迷濛飄忽起來,雙手不自覺緊扯沙發椅套,怕一鬆手便要從雲端墜落。

  她不懂回應,只能任他與她的唇舌糾纏緝繕,感覺到心口怦跳不止,腦中逐漸缺氧,意識飄渺,就快昏迷了……

  在她將窒息之際,他才離開她的唇,還給她呼吸的空間。

  見她急促喘著氣,臉蛋辣紅,宛如煮熟的蝦子,他愛憐地低凝她羞窘無措的模樣,唇角勾起深深笑意。

  「下次要記得呼吸。」他柔聲提醒,這顯然是她的初吻。

  方纔她身子緊繃,不僅不懂響應,甚至連呼吸都忘了,他怕繼續貪戀她的甜蜜,真要害她窒息昏厥。

  「我……我我我……你你……」用力喘息片刻,她輕疇紅腫的唇瓣,聲音顫抖不停。

  這是夢嗎?為什麼感覺這麼真實、這麼震撼!

  「這樣我們就有關係了。」靳子傑逕自宣告。「下次想起我,應該就能清楚分辨我跟其他客人的不同。」

  「為什麼……」她還是不懂,他為何會突然吻她。

  「還不懂?」對她的疑問,他不免有些無力。「因為,我也很想你。」索性再說明白些。

  「當我的女朋友,你就可以理所當然住下來,心安理得接受我對你的幫助。」

  他要她放心地依靠他。

  「女、女朋友?!」他的提議教她心一震,旋即猛地搖頭。「不、不可能!」

  一見她搖頭,他心窒了下,詫異她會拒絕。

  「你拒絕跟我交往?」他頓覺心裡受傷,這是第一次被女人所拒,虧他還自信滿滿的以為她也喜歡他。

  「不是的,你不可能……不可能會看上我……」

  他出門有專屬司機,又住這樣的豪宅公寓,儼然是超級有錢人,他也許不只是個建築設計師,兩人的差距變得更遠,有如天壤之別。

  「為什麼不可能?對自己這麼沒自信?」

  她之前總是掛著開朗笑顏面對他,此刻卻顯得畏畏縮縮,甚至自我否認,讓他不解。

  「我、我就像醜小鴨,而你卻像王子。」倪小瑤低垂頭,說得沮喪,不敢貪求。

  「王子?」靳子傑挑了下眉。「我該對這比喻感到驕傲嗎?」難道她已知道他的真實身份?

  「你要當我是王子,我沒意見,但你絕不是醜小鴨。」他伸手擡起她下韻,與她四目相對。「你是可愛的小鴨。」傾身,往她小嘴啄了下。

  她瞠眸張口,因他的輕啄,臉蛋瞬間又爆紅。

  不容拒絕地,她在他的半強迫下留在他住處。



引言 使用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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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3-8-20 12:07:55

第10章(1)
      
  他宣告兩人成為男女朋友,即使她對他的決定有滿腹疑慮,他也不接受她任何拒絕的理由,只要確認她對他有感情,其他的都不是問題。

  「你睡這間客房。」靳子傑領她到休息的房間。

  「客房?」倪小瑤楞了下,這裡連客房都豪華得驚人,她對於要住在這裡還是感到無比突兀也難以接受。

  「或者你想睡主臥室?我並不介意。」見她仍想推拒,他故意要她只能二選一。

  「不、不,這裡就好。」倪小瑤猛搖頭,臉蛋赧紅,趕緊選擇這間房。

  「你可以用對面的浴室,雖然換過衣服,淋了雨還是盡快洗個澡比較好。」她頭髮還有些微濕,他真怕她感冒。「先進去洗澡洗頭,司機一會從醫院回來會幫你帶回一些換洗衣物。」

  「呃?我還沒跟我媽說……」他突然叫司機去向住院的母親拿取她放在醫院病房的衣物,未免太怪。

  「我會替你找好理由,讓你媽放心。好了,快去洗澡,洗完澡先換上裡面的浴袍再出來吹乾頭髮。」他打開浴室門,催促著。「還是,需要我幫忙?」見她裹足不前,他再度讓她二選一,自己洗,或讓他幫忙。

  「不、不用,我自己可以。」倪小瑤忙尷尬地搖頭,緩緩地踏進浴室內,掩上門板。傷口妥善包紮後,她現在已能步行,雖行動起來仍有些蹣跚,但也不需再被他抱上抱下了。

  雖然她其實貪戀被他抱著的感覺,卻又尷尬羞赧,回想前一刻的吻,她狂跳的心仍難以平復,始終難以相信他的告白。

  不多久,她洗完澡,套上浴袍,因內衣內褲半濕,不好再穿上,心想槍實浴袍很厚,不穿應該不會被發現,但儘管如此,她仍覺得有些不好意思踏出浴室。

  猶豫片刻,她打開浴室門,卻猛地嚇一跳。

  門外,靳子傑就等在那裡。

  「去房間,我幫你吹頭髮。」說著,他轉身進入對面客房。

  她捉著浴袍衣襟,一顆心再度怦跳起來。

  「幹麼這麼緊張?怕我侵犯你不成?」讓她坐在單人沙發上,他拿吹風機要為她吹頭髮,見她雙手捉著衣襟,神情緊繃,不免好笑。

  他發覺自他吻了她之後,她變得羞怯害躁不己,幾乎不敢與他正眼相對,那可人模樣,還真令他想入非非。

  「不是的。」倪小瑤搖著頭否認。並非當他是狼,也相信他不是會胡來的男人,她之所以緊張羞怯,是因他一連串太過溫柔的舉動。

  「為什麼……對我這麼好?」她輕聲問著。他堅持為她吹頭髮,令她有點承受不起被他服務。

  「既然是我的女朋友,這點事算什麼?」他個性其實並不是要人一味伺候的大爺,他對女友向來溫柔。

  「你……真的要跟我交往?不是開玩笑,也不是跟人打賭?」她有些不安地探問。

  「什麼意思?」靳子傑眉頭一攏,不明白她為何不相信他的告白,還顯得不敢接受似的。

  「我、我……」倪小瑤抿抿唇,欲言又止,深吸口氣,決定勇敢向他吐實。

  「我高中時暗戀過一個人……」

  「喔。」靳子傑輕應,心口悶悶的。她沒事跟他提起初戀做什麼?

  「他是隔壁班的同學,長得很帥,成績好又會打球,其實他有很多粉絲,我也只當他是偶像偷偷暗戀而已,可是有一天,他班上的男同學轉交一張字條給我,上面只有簡單兩行字,約我放學後到籃球場後方的榕樹下等他,他有重要的事要單獨告訴我。

  「當時,我因那兩行字作起一堆幻夢,難以置信校園王子的他會單獨約我說話,我緊張興奮地熬過兩堂課,等到放學後一個人偷偷地跑去目的地等待。

  「我傻傻地等了半小時後,結果是那個代傳字條的男同學出現,他說我害他損失五百元,讓我暗戀的對象獨得兩千元賭金,只因他們幾個男孩打賭,校園王子能不能輕易將校園醜小鴨給約出來……」頓了下,她緩緩再道︰「當時的我,明明心裡生氣又難過,卻還對那男同學說對不起,害他賭輸了……」

  她低垂頭,即使是那麼多年前的難堪事,再度提及仍覺非常不好受。

  所以,當她發覺喜歡上條件優異的他時,,她完全不敢將這份情感顯露,即使他待她好,她也不敢再妄作美夢。

  「所以,你才懷疑我的告白?」

  不知何時靳子傑已按掉吹風機開關,聽她提起學生時代被愚弄的事,他感到惱火,為她抱不平,更為她心疼。

  「你不是醜小鴨,你並不醜。」他再次強調,是那些傷害她的男孩太過幼稚惡劣。

  「我高中時比現在胖,看起來更俗。」跟他坦承後,她不禁感到自卑。

  「我喜歡的小瑤笑容很可愛,個性很溫暖開朗,很會煮飯打掃照顧人,又是孝順的好女孩,將來必定是賢妻良母。我的眼光向來精準。」放下吹風機,靳子傑蹲在她面前,扳起手指數算她的優點。

  她擡眸看他,粉頰赧熱。

  「我……不是那麼在意別人批評我的外表,只有高中那一次,因為被笑癩蛤蟆想吃天鵝肉還有這次……」她抿抿唇,頓了下。

  「這次怎樣?」他追問。

  她絕不是癩蛤蟆,他更不是天鵝,真要說口腹之慾,是他較想吃掉她。

  雖然,不會急著現在就行動。

  「有同事說我……我表裡不一,對你意圖不軌,妄想飛上枝頭做鳳凰。」想起陳美華的指責,批判她不自量力,她更不敢對他心生奢想。

  「依我看,那十足是見不得人好的酸葡萄心理,說這話的更是自以為是的女人。你被誣陷的事,跟那女人絕對有關聯。」靳子傑說得篤定。

  倪小瑤猛地擡頭看他。「你……都知道了?」她驚訝不己,她正掙扎著要向他吐露這件委屈事,他卻全知道了。

  「知道。我絕不會容許別人欺負你,不管是汙辱你人格、陷害你的人,或害你受了傷的搶匪,我全會替你討回公道。」他一雙深眸凝視著她,要她將一切重擔與憂慮都放心交給他。

  他的話令她心口一揪,眼眶頓時一片迷濛,很想很想投入他懷裡,尋求他的安慰與依靠。

  她尚不敢行動,他已張臂將她輕摟入懷,一貼靠上他溫暖胸膛,她的淚霎時翻湧而下,忍不住向他傾洩這陣子接二連三的許多煩心事。

  今天經歷的事早已令她身體疲累不堪,不多久,她便抽抽噎噎地睡著了。

  靳子傑心疼地揉揉她的發,將她抱住床鋪,抽面紙為她拭去臉上淚痕。

  「先生。呃……抱、抱歉。」拎著一袋衣物剛踏入房門的司機,看見眼前畫面,尷趟地要轉身離去。

  他不是擅自闖進來,是進屋在客廳沒看到人,因需向老闆回報一下事情,原想轉往書房看看,不意看見客房的門敞開,於是才踏了進來。

  「沒關係。」靳子傑為倪小瑤蓋妥棉被後,轉往門口,接過一袋她的衣物。

  「都處理好了?」簡單翻了下她的衣物並問道。

  「是。截至今天的全部醫藥費已經繳清,倪太太也已轉位個人病房,先前在跟你談過電話後,她便收拾了倪小姐留在醫院的換洗衣物,讓我帶過來。」

  司機去醫院安排倪母轉換病房時,靳子傑曾打他手機,要他將電話交給倪母,親自跟對方說了些事情。

  「嗯。你先留在客廳,如果倪小姐醒來,別讓她離開,我去買些東西就回來。」他將裝衣物的提袋擱在一旁沙發。

  「先生需要買什麼,我去買就行。」司機奇怪他為何要親自去買東西,卻將顧人的工作交給自己。

  「不用。」靳子傑逕自轉身離去。

  他想替倪小瑤買些換穿的新衣物,司機提回的那袋衣服都有些陳舊,若只是買幾件輕便的休閒衣服,的確讓司機代勞就可以,但想到要買她的內衣褲,這種東西,他可不想讓別的男人代她選購。

  倪小瑤只睡了兩、三個小時便醒來了,因為飢腸轆轆。

  她跨下床鋪,感覺雙膝微微泛疼,動作緩慢地步出房間,聽見在客廳的靳子傑正與人通電話。

  聽到腳步聲,隔著透明酒櫃,他見到她的身影,便朝她那方淡揚唇角,轉而對手機那頭道︰「這事交給你,盡快給我答案。」向特助交代完,他掛線將手機收進口袋。

  「睡飽了?肚子餓不餓?我買了些熟食,在客廳吃或要去餐桌?」他跨步上前迎向她,溫柔問道。

  近距離一看,這才驚見她因睡覺後浴袍衣襟敞開,露出胸前一大片渾圓雪白,不禁呼吸一窒。

  他雖是紳士,但面對喜歡的女人展露如此明媚春光,也很難坐懷不亂。

  「咳!」他手捂著嘴,不自在地清了清喉嚨,努力移開注目的視線。「我替你買了些衣服,你先回房換上,再出來吃飯。」他忙要轉往餐廳方向。

  倪小瑤這才想起自己身上穿著浴袍,低頭一看,霎時瞪凸眼。

  她……她她她……她竟然讓浴袍衣襟大開,露出大半的胸部!

  「啊!」她羞得驚呼,雙手緊捉衣襟便要奔回房間,卻忘了膝蓋帶傷,走得太急,直接往前撲倒。「哇啊--」

  一隻手臂適時拉她一把,阻止她跪跌在地,壓痛傷口。

  「跑這麼急做什麼?」見她差點又受傷,令他嚇了一跳。

  前一刻聽她驚呼,他忙回過頭,見她急要奔跑回房,腳步踉蹌,他忙跨步上前及時拉住她,才阻止她摔倒。

  他索性將她一把打橫抱起,抱住她房間。

第10章(2)
      
  「我、我我……我可以、可以自己走……」她神情慌亂的想掙扎,臉蛋爆紅。

  「只是看一下,又不會少塊肉,而且也沒看到多少。」低頭見她雙手緊捉衣襟,神情羞窘不已,他唇角一揚,戲謔笑道。

  她這麼保守、這麼清純,他當初竟誤會她兼差用身體去賺錢,她還因被誣陷與客人搞援交而被資遣,想來安這種罪名在她身上未免太可笑。

  「哪、哪沒看到多少?」他、他竟沒在第一時間告訴她衣衫不整,還若無其事地問她要不要吃飯,神情自若地提醒她去換衣服。

  雖說沒有露點,但已令她羞愧得想鑽地洞了。

  「那我負責到底行了吧!」他好笑道。

  「什麼……什麼負責到底?」

  「除了我以外,不讓第二個男人看見沒穿衣服的小鴨。」他打趣道。

  「沒穿衣服的……小鴨?」他的比喻令倪小瑤一楞,不覺轉移了話題。「那不就是要被宰來吃的鴨子?」

  她天外飛來一筆,教靳子傑楞了下,隨即笑出聲。

  「是要被宰來吃,不過不急,養胖一點再慢慢享用。」他暗示道,低頭寵溺地親吻了下她臉龐。

  她臉蛋霎時更加熱紅。

  「你到底是說真的鴨子,還是假的鴨子?」她一臉困惑,被他搞迷糊了。

  他但笑不語,將她抱進房間,遞給她新衣物讓她換穿,然後紳士的退出房間。

  當她看見他替她買的正確尺寸的漂亮內衣褲時,臉蛋再度辣紅,頭頂冒煙。

  「什、什麼?你是香楓連鎖渡假村的幕後大老闆?!」倪小瑤瞪大眼珠子,不敢置信。

  今天靳子傑陪她前往醫院探看住院的母親,意外從母親口中聽到他的身份,她驚駭不已。

  「怎麼?你不知道?」見女兒的反應,倪母倒覺奇怪。

  昨天,靳子傑的司機來醫院看她,之後靳子傑透過司機的手機向她告知,他正與女兒交往中,她聽了驚話不已,難以置信女兒竟會跟這種大人物相識交往,但聽見對方語氣誠懇,不像虛假謊言,甚至道出想以結婚為前提與女兒認真交往,想徵求她的同意,她便沒直接表示反對之意。

  她只委婉道出兩人身份不配,怕女兒無福消受,靳子傑反倒笑她持有門戶成見,他喜歡的是她的真本性,瞭解她的許多優點,不是外在附屬條件能比擬,她聽了才覺放心,對沒見過面的靳子傑留下很好的印象。

  之後他向她告知女兒在路上出意外受傷,她擔心得急要追問,他立即要她放心,告知己帶膝蓋受傷的女兒去醫院包紮妥傷口,並先將受驚的她帶回他住處休息,晚點會讓女兒跟她聯絡。

  他希望能照顧受傷的女兒,讓女兒暫住他那裡幾日,並要她接受他的心意,轉往個人病房住幾日,也好讓女兒放心養傷。

  她雖有些猶豫,還是讓他的司機安排她轉換病房,並整理了一些之前小瑤留在醫院的換洗衣物讓司機帶去給女兒,而直到幾個小時後,她接到女兒來電報平安,要她好好靜養,隔天會來醫院探視,她才真正放了心。

  前一刻,看見女兒跟著一個英挺的男人踏進病房,精神無慧,只是走路有些蹣跚,她才開口要女兒儘管先在靳子傑那裡休養,這幾日不用來醫院看她沒關係。

  「你們不是在交往嗎?你不知道他身份?」倪母見女兒瞠目張口,久久不能言語,不禁疑惑地探問,難道靳子傑說的話並非真實?

  「我、我們是在交往。」

  昨天在電話中她有向母親坦承兩人才剛交往的事實,母親當時並沒多問什麼,只關心的問她的傷勢要不要緊,想起靳子傑告知只對母親說她是意外受傷,並沒提及被搶劫的經過,怕母親擔憂她也就沒提起。

  「可是,你沒告訴我。」她轉而質問靳子傑,難以置信他的尊貴身份。

  「有差嗎?反正你都己當我是王子了。」靳子傑笑笑地不以為意。

  「有、有,當然有差。」連鎖渡假村的負責人和小小服務生,這差距太太太大了!

  沒想到他真的是閃亮耀眼的王於,她根本高攀不上。

  察覺她可能再度說出自卑的話來,靳子傑眉頭一攏,臉色微恆。

  「你要我當伯母的面,證明我們之間沒有距離嗎?」他彎身向她,瞬間拉近彼此距離。

  她嚇了一跳,感覺下一刻他就要親吻她似的,緊張地往後退一大步。

  他探手扣住她腰際,不讓她分開兩人距離。

  「你、你、你……」腰部忽地被握住,她羞紅了臉,只覺腰間一陣麻癢,不禁擔心他想做什麼,母親還在病床上看著啊!

  「我、我怕癢,快放手。」她想拍掉他手臂,阻止兩人太過靠近的曖昧氛圍。

  「我都不知道你怕癢,看來我們的確存有距離,該好好認識瞭解一番。」靳子架唇角一勾,大掌故意往她腰際摩孽,惹得她縮了下身子,咯咯笑出聲。

  「不要……真的會癢……」

  見倪小瑤扭著身子想閃躲,他故意再搔她癢,喜歡見她咯咯笑的有趣模樣。

  倪母見狀,臉上不禁也泛起笑意。

  沒覺得兩個年輕人在她面前打情罵俏不合宜,親眼見到兩人的互動,她相信斬子架是真心喜歡女兒,這下更為放心了。

  「啊?你說那些照片是美華竄改合成,故意陷害我的?」聽到這種結果,倪小瑤驚諾不已。

  「尤主任收到的手機訊息是透過網絡簡訊包所傳出,幾封匿名信是以渡假村的電子信箱為寄件人發出的,雖看似無法直接找出始作俑者,但我很快便鎖定嫌疑犯,利用一個晚上時間已查出一些證據,之後因你受傷,我委由特助做後續追查,隔天上午便收到回報狀況,我也已交代方經理立即做出處分,開除陳美華並要律師提告對方譭謗,而尤主任被記點,她稍晚會打電話向你鄭重道歉。」靳子傑詳細說明,不僅還她清白,還一一追究懲處傷她的人。

  「為什麼美華要這樣陷害我?」她眉頭一攏,心中儘是難過與不解。當初陳美華趁機對她落井下石已讓她非常難過了,沒想到這一切竟全是出自對方之手。

  「因為她嫉妒你。女人一旦心存嫉妒,什麼事都做得出來。」靳子傑說得無奈。他最怕女人問的勾心鬥角,不管為情或為利。

  「嫉妒我?」倪小瑤指指自己,仍無法理解。

  她有什麼地方能讓陳美華嫉妒的?對方比她漂亮、身材比她好,論家境、學歷也都贏她一籌呀!雖同為服務生,但陳美華對未來有抱負,不會只想屈就於服務生這種基層工作。

  「因為,你得到王子青睞,她只能演壞心的姊姊。」靳子傑試圖將現實的黑暗童話化,不想她為此心存疙瘡。

  倪小瑤仰臉看他,緊抿唇瓣,揪著眉頭。

  她萬分慶幸能被他所喜歡,卻對發生這種事難以釋懷,如果不是她的緣故,美華也許不會變成設計陷害她的壞人,「感覺是我間接害她犯罪的……」

  「你會不會心地善良過了頭?」聽她將責任往自己身上攬,靳子傑不知該說她什麼。「如果今天情況反過來,你會因嫉妒對方就設計陷害對方嗎?」

  「當然不會。」她果斷搖頭。「只是……我心裡會很難過……」她垂眸,低聲道。

  如果,他選擇的對像是別人,而那人又是她認識的人,她心裡一定會非常心酸。

  「幸好我眼光不差,一開始就下對賭注。」他擡起她下韻,目光溫柔地凝望她。

  「你……不是說沒跟人打賭?」他的話教她不安了下。

  「傻瓜,別刻意挑我語病。」伸手輕捏她軟嫩的粉頰,他語氣寵溺道︰「我跟自己打賭,要選對妻子。」

  「妻子?」那兩個字令倪小瑤張口訝然,心口悍悍跳。

  他唇角一勾,俯身,吻住她微張的小嘴。

  也許,他打一開始對她的所作所為就不是單單只為測試員工的服務質量,而是一點一滴在考驗她是不是具備賢妻的本質,而她成功地擴獲他的心思,讓他想將這樣單純可愛又賢慧的好女孩給拐回來當妻子。

尾聲
      
  這日晚上,靳子傑開車載倪小瑤朝陽明山而去,告知將委派她一項工作。

  兩人已交往半年,當初她在傷勢稍復原後,原打算返回渡假村工作,他卻表示反對,只因想任命她為他的私人管家,為他看管他的住處。

  結束休假的他,除了出國出差,多半時間都待在台北公司,她若回宜蘭工作,兩人相處時間勢必減短,他私心只想將她掛在身邊,不讓她再去服務其他客人,對其他男人笑容可掏。

  他以她母親必須靜養為借口,讓她跟母親一起搬去他那裡住,一方面她可便於照顧母親,一方面替他打理房子,而他亦可對準岳母表達孝行、跟準末婚妻培養感情。

  這種形同同居的生活,保守如她本來應該不能接受,她母親也不會同意才是,但在他軟性說服兼強硬作為下,她母親接受了他的好意,她自然也沒有拒絕的權力。

  他強調兩人並非一般男女朋友的同居關係,而是他提供擔任管家的她食宿罷了,他仿照在渡假村時的模式,由她負責打掃、煮飯,照顧他的生活起居,而他每月支付她薪水,那薪水是她先前正職加兼差辛苦工作得來的兩倍之多,教她收得有些過意不去。

  「我這房子請外面的人打掃也是要付錢,這是你該得的酬勞。」他要她安心收下,強調公私分明。

  不久前,警方追緝到搶匪,將對方繩之以法並追討回被搶金額,她曾要償還他代付母親的醫藥費,他卻說--「給女友的花用沒有回收的道理,何況花錢的對像是準岳母。」說什麼也不願收她的錢。

  那時兩人才開始交往不久,他已常在口頭上認定她是未來妻子,她每每聽著,總沒有其實感,跟他交往、和他一起生活,讓她始終覺得像在作夢。

  每當她說出自己像在夢境,對兩人交往有些虛幻不真,他便會以行動證明,熱切地吻得她渾身發燙,讓她感受他的其實。

  雖同住一屋詹下交往了大半年,但除了接吻,他沒對她提出進一步要求,她知道他其實對她有慾望,是顧慮她保守心態,才願意選擇忍耐。

  他常帶她出席一些公開場合,剛開始她很瞥扭、不自在,擔心配不上他,會害他被取笑,愈緊張就愈容易凸槌,但他總適時為她解危,神情溫柔地安撫她慌亂的心,讓她逐漸能從容自若地在人前和他攜手相伴。

  他也帶她各自見過他離異的父母,原以為他父母對他選擇平凡無奇的自己交往會心存微辭,但她的擔憂並沒發生,即使他父母沒對她熱絡相迎,卻也沒表示反對,讓她大大鬆口氣。

  她漸漸地相信夢境能成頁,於是更放膽接受他的感情與保護,天天沈浸在幸福泡泡中。

  「你說的工作到底是什麼?」車子駛了半個多小時,他一直神神秘秘的不說清楚,眼看車子已開上陽明山的山路好一會了,她忍不住再追問。

  「就快到了。」靳子樂側頭望她一眼,唇角揚笑。他等這一天可是等了很久。

  不多久,繞行蜿蜒山路的車子轉進一條小路,片刻後停了下來。

  倪小瑤跟著靳子傑下車,見路燈映照下,眼前是一棟嶄新的木屋別墅,木屋兩盡力拉秋幅巨口同十八的叫個例采目樹凶。

  「哇∼好漂亮的房子!」倪小瑤忍不住驚呼。「跟宜蘭香楓渡假村裡的木屋風格有點相似,不過又感覺不同。」

  「喜歡這房子嗎?」看她表情,他已清楚知道答案。

  「當然!」倪小瑤用力點點頭。他的公寓雖是一回家宅,但她更喜歡這種獨棟木屋,那仍是她理想的夢幻住宅。

  她不禁往前走兩步,透過前院的欄杆望進裡面,除外面大門門柱上的燈源,僅木屋外玄關上方亮了一盞黃燈,屋裡則是一片昏幽,她猜想著裡面是否有人居住。

  「我想交付你的新工作,就是擔任這裡的管家。」靳子傑走到她身邊說道。

  「咦?」她驚了下,轉頭看站立身旁的他。

  「小瑤,願不願意當我的終身管家?我的家全讓你管理。」他從褲袋掏出一把造型特殊的鑰匙,拉起她的手,將精巧的鑰匙放在她手心。

  「這是……你的家?!」倪小瑤驚訝地瞪大眼,低頭看著手心中的鑰匙,不禁更加詫異。

  是一把造型精緻有如楓香葉的特殊鑰匙!

  「這是我親手設計打造的,要給你的家。」他低凝她訝異的臉蛋,黑眸盈滿深情。自兩人正式交往,他便已著手設計她理想的房子了。

  她聞言,心怦跳不止。

  「我知道你想住獨棟木屋,不過我公寓離公司較近,市中心也找不到合適的空地蓋木屋,於是想個折衷方式,在這裡蓋渡假木屋,休假時我們就來這裡住,若我出國出差,也可以讓司機載你跟媽來這裡住幾日,你覺得怎麼樣?」他柔聲詢問。

  她瞠大一雙眼,瞅著他,驚愕得說不出話來。

  「這、這這這是……求、求婚?」她聲音輕顫地問道。

  「當然是求婚。」靳子傑說得斬釘截鐵,更是胸有成竹。

  「可、可是……」她聲音仍在顫抖,太過意外他的決定,也太過驚喜見到他親手打造的求婚大禮。

  「你不願意?」靳子傑黑眸微瞇,不許她有一絲拒絕。

  「我當然願意,如果不是夢的話……不,就算是夢,我也一定會答應。」倪小瑤倏地咧開小嘴,對他綻出最大、最燦爛的笑容。

  見狀,他心滿意足,跟著揚起嘴角,俊容溢滿喜悅。

  靳子傑一手摟住她腰際,將她拉進他懷中,俯身在她唇瓣印上一記強力熱吻,品嚐她甜蜜氣息,摟著她嬌柔身軀,這令他瞬間情慾澎濟,他極力拾回理智,才眷戀不捨地離開她誘人的馨香。

  「是不是夢?」他指腹摩掌著她嫣紅醉人的唇瓣,啞聲問。

  「不是夢……」她仰臉望他,眼色氫氫、臉蛋熱紅。他的氣息、他的熱情,讓她確切感受置身於現實世界中,絕非幻夢。

  「走吧,去參觀我們的新家。」他執起她的右手,緊緊盈握,另一手取過她左手中的鑰匙,開敵兩人的新居大門。

  前一刻因她而起的膨脹慾望,被他再度壓住,表情恢復從容。

  他願意為保守的她再等待一些時間,再過不久,待兩人結婚後,他將可毫無顧忌地恣意品嚐屬於他的Sweet  Gum--他的香楓--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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