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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3-8-20 20:34:09

前言:


  已經習慣抱持著得過且過的心思,
  來面對自己的愛情,
  但是彷彿在突然之間,
  暗戀已久的男人,
  剛剛認識的美少年,
  同時希望可以和她交往——
  這是在做夢嗎?
  如果不是的話,
  她又將會做何選擇呢?



第一章 脫軌(1)
      
  城市的夜晚終於在霓虹燈的漸次閃爍中隆重而華麗地登場,夜幕低垂,星子的光被城市的燈紅酒綠映染得黯淡無比,車輛川流不息,商家招牌更是被奇奇怪怪的燈光映襯得五顏六色,散發著說不出來的怪異卻又似乎很和諧的光彩。

  夜的城市,像一頭莫名其妙的怪獸,蟄伏著,準備製造出各種奇怪的事件,充分讓人明白並深刻瞭解「光怪陸離」這個詞語的含意。

  市中心,十字路口附近,面西的方向,街道上有無數家小店和餐館,包括大一點的酒店和服裝店。當然,如果你朝其他方向看過去的話,就會發現其實其他路上也是類似的佈局。沒辦法,城市始終是這樣,讓每一個想撈到第一桶金的人在這裡做著發財的美夢,就像每家店舖上方所掛的招牌一樣,或明或暗地吸引著客人,至於賺到多少……誰知道?

  北京時間晚上七點二十六分,從天橋上方匆匆地走下來一個身穿白色襯衫、黑色套裙的女子,襯衫的袖口和領子微微露出在套裙外,看起來就是標準的Office  Lady的模樣,但是之所以稱呼她為「女子」,有三個原因。

  首先,她看起來年紀似乎不太小了,起碼二十五歲上下,在這個城市裡,凡是八二年之前出生的女孩子,就已經被稱呼為「剩女」了,而她,年紀很顯然的就處在這麼一個尷尬的階段上。

  其次,她的手指纖細而手掌較小……當然,重點不是說她的手很漂亮,我們主要看的是她十指光光,很明顯的,她沒有結婚。

  最後,既然已經有了些年紀,但是卻又沒有結婚,說她是「女人」,似乎有些不尊重她的意思,說她是「女孩」,但是又恐怕有替她裝嫩的嫌疑。

  所以,基本上我們可以判斷出她是一個年紀在二十五歲左右的未婚女子。

  當然,根據她此刻的模樣,我們還可以判斷出其他信息。

  她是一個長得還算不錯的大齡未婚女子。

  有人說女人三分長相,七分打扮,而她,似乎卻是剛剛好反了過來,七分長相,三分打扮。嗯,

  黑髮利落地盤成髮髻,幾乎看不出髮簪的痕跡,身上的套裝完美地襯托出她不太胖也不太瘦的好身材,而三寸高的鞋跟令她走起路來更顯婀娜多姿。

  至於那張臉,膚色白淨已經佔了極大的外觀上的便宜,何況她又有一雙漂亮的眼睛。雖然表情略顯冷淡,但是當她調適心情一般試著微笑的時候,貝齒紅唇便已經充分遮掩了這一點點的小缺憾。

  另外,她的經濟狀況不錯,說不定就是都市裡最常見的所謂「白領」一族,而且,還是大公司的那種白領。

  為什麼?

  原因很簡單。

  她的套裝雖然乍一看很呆板,但是剪裁卻非常合身,布料更是上乘,絕對沒有半分水貨的痕跡,尤其設計上別具匠心,在領口處不是採用一般的西裝領,而是運用了一種很柔和的手法,將領子設計出微帶荷葉邊和褶皺的圓弧感覺,領口處則直接以一枚銀色胸針固定住,看起來並不缺乏時尚的感覺。

  當然,看衣服之外,我們還要看她身上的佩飾。白金項鏈和寶石耳墜——別說那是假貨,身為一個Office  Lady,起碼的虛榮心還是有的。

  手裡的皮包,如果沒看錯皮包上的Logo,那個包應該就是傳說中的「名牌貨」。

  所以,她的收入應該還不錯。當然,不排除她本人出身小康家庭的可能性。

  所以,綜上所述,她是一個年紀在二十五歲左右、長得還不錯、在公司裡可能職位尚可、極可能家庭出身也不錯的未婚女子。

  這個城市中,其實存在著很多這樣的女子,只不過,這個時間出現在這裡的,只有她一個。

  擡起長睫看一眼似乎近在咫尺的目的地,她似乎微微鬆了口氣,隨即從包裡摸出了手機察看了一下時間。或許是因為沒有遲到的關係,她這才終於放下了心來,隨即快步朝「K&Q」餐廳走去。

  K&Q?

  King  and  Queen?

  心下微微揣測,但是卻沒有答案,所以她擡起頭對著那個奇怪的餐廳招牌笑了一笑。不過還好,在這樣近距離的燈光照射下,她的眼角居然沒有一點點的皺紋。

  她已經擡腳朝「K&Q」餐廳大門走去,但是——

  但是她卻突然停了下來,臉色瞬間有點改變。

  怎麼回事?

  她微微側眸,朝自己的腳下以不可思議的眼神看了一眼,隨即邁步——沒動。

  再看一眼,試著活動一下自己的鞋子——還是沒動。

  她的臉上頓時浮現出了尷尬的神色,額頭忍不住有點冒汗,試著再次活動了一下腳踝。

  Bingo!

  你們的答案沒有錯,她之所以沒有動,是因為——

  她的鞋跟被卡住了!

  卡住她鞋子的是「K&Q」餐廳在第一層樓梯處所設計的下水道鏤空設計,上面蓋了一面鐵網,形狀是漂亮的花形。如果在平常的話,這樣的設計絕對是讓人賞心悅目的,但是此刻,卻成為了卡住客人鞋跟的罪魁禍首。

  看著近在眼前的「K&Q」餐廳,再看一眼害自己無法挪動半步的餐廳設計,她的臉上頓時流露出了哭笑不得的表情。

  天,不會這樣耍她吧?

  當然,或許你會建議她彎腰自我解救,但是很不幸地通知大家,她的套裙設計的裙長是在膝蓋上方。如果她彎腰的話,只怕會走光到讓她羞愧自殺的地步。

  或許這套衣服原本的用意只是為了襯托穿者有多麼漂亮迷人的雙腿,但是此刻,卻成為了妨礙她自力更生的障礙物。

  尷尬地看著「K&Q」餐廳內站在大門旁邊的門童,她的表情已經接近於發狂了。

  誰來救救她啊?

  「你是要進去嗎?幹嗎站在這裡擋路?」屬於年輕男生的懶散聲音從她身後突如其來地飄過她耳邊,帶著三分不耐煩的感覺。

  「對不起,對不起。」她頓時慌亂地道歉,連回頭都不曾,只顧著拚命與她的高跟鞋奮力作戰。

  嗚嗚!可惡的經理,害她加班到現在,要不然她回家換雙平底鞋也就不會這麼尷尬了。

  「被卡住了?」剛才那個懶散的聲音卻又飄了過來,這次卻帶著三分笑意。幾乎不用她回頭,她都能猜出來這說話的傢夥一定正在她身後偷笑。

  但是習慣性的道歉的話卻還是脫口而出:「對不起……」

  身子猛然一輕,隨即她就發覺自己突然落入了一個陌生的懷抱之中,屬於年輕男孩子的氣息並不難聞,也不會讓她排斥到汗毛倒豎的地步。隨即,彷彿只過了兩秒鐘,她就已經被人放到了一輛載貨三輪車上,光著一隻腳,有點狼狽和莫名其妙。

  「你你你……」她盯著剛才攔腰將她抱起來的人吃驚到幾乎說不出話來的地步,但是那人卻沒理她,瘦瘦高高的身子微微一彎,隨即手上用力,順利地將她的高跟鞋從「陷阱」中拔了出來,然後站起來、轉身,再微微俯下身子,握住她的腳,將高跟鞋套上了她的腳。

  「轟!」莫名的火辣突然躥上了她的臉。

  微微蹲下去的那個人卻沒有立刻站起來,只是稍微擡了下頭,看著她懶懶散散地開口:「下次小心一點兒。」

  或許是這個城市的霓虹太過耀眼,又彷彿是「K&Q」餐廳的燈光太過明亮,她突然覺得自己有點頭暈目眩,彷彿看不太清楚面前這個男孩子的模樣了。

  瘦高、漂亮、彷彿動漫男主角般的狹長臉形,渾身上下都帶著些許玩世不恭的憂鬱和邪氣似的。

  但是他最漂亮的還是那一雙眼睛。看人的時候,眼角會微微上挑,散發著說不清道不明的魅惑,瞳孔極黑,襯著浪費在他身上的好皮膚,實在是讓人心頭不自覺地打個寒戰,幾乎讓她想用「漂亮到妖異」來形容。

  但是……

  她的目光努力掙脫開對他容貌的震驚,讓自己打量其他地方。不過這麼一打量,心下卻察覺出讓她感覺怪異的地方來。

  臉上似乎不小心在哪裡蹭到了灰,讓她幾乎有種想幫他擦掉的感覺。

  衣服……很髒,他多少天沒洗衣服了?或者可以說,他的衣服怎麼會蹭得這麼髒?

  突然回憶起來,剛才他握住她的腳踝的時候,他的手指上,似乎很多繭子,硬硬地刺到她的皮膚。

  他……

  男孩子眨了眨眼睛,突然挑眉,臉上倒沒什麼表情,「你到底準備什麼時候從我們送貨的車子上下來?」

  他說什麼?

  她也跟著眨了一下眼睛,又眨了一下眼睛,隨即對上他身邊另一個人的視線,但是因為猶自震驚於他的好相貌,對他身邊的那個人簡直毫無印象,只是呆怔著再次看著他,一副有聽沒有懂的樣子。

  站在那漂亮男孩子身旁的男人呵呵笑了起來,曖昧地拍了他一下,「阿仁,她看你看到呆掉啊。」

  男孩子看了她一眼,眉微微地一擡,隨即再次對她開口:「你是要自己下來,還是要我再把你抱下來?」

  他說著作勢手往前一伸,嚇得她當場反應過來,超神速地從他們的送貨車上跳了下來。

  男人立刻大笑了起來,男孩子卻只是不滿地看了他一眼,「別笑得這麼曖昧行不行?」

  「阿仁,你靚仔啊,連姐姐類型的女孩子都被你吸引了。」男人繼續大笑,終於把她的魂給笑了回來。

  看一眼面前的男孩子神色淡淡卻又有點襆襆酷酷的表情,她努力試著讓自己當作是看到日本傑尼斯演藝公司的美少年一般,果然,心跳平復了好多。

  她微微點頭,「謝謝你。」

  「不客氣。」男孩子的表情依舊襆襆酷酷的,帶著些許不在意的樣子。

  彷彿是小孩子偏偏要裝出大人的樣子似的……

  忍不住心下一動,隨即她突然伸出手去在他額前的頭髮上揉了一把,然後微笑開口:「小鬼,謝謝你了,你今天可幫了姐姐的大忙了!」

  一邊笑一邊朝「K&Q」餐廳大門走去,回頭看他的時候,卻發覺他正臉色僵硬地瞪著她不知道在想什麼。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為什麼她覺得他此刻似乎有面紅耳赤的嫌疑呢?

  果然是小弟弟比較好玩。

  笑著走入「K&Q」餐廳,左右顧盼了一下,隨即便見靠裡的位置處有人揚起了手,對著她含笑開口:「蔣心伊。」

  「章洛。」她對著那人微微點頭笑了一下,壓抑住自己滿身心的激動,隨即朝那個位置走了過去。

  喊她過去的那個叫做章洛的年輕男子,大概年紀和她差不多,笑起來的時候週身上下都是溫文爾雅的氣息,戴著眼鏡,但是鏡片後的眼睛很是清澈,眼神也很沈穩。

  「好久不見。」她坐了下來,對著他微笑開口,藏在桌下的手指卻神經質地痙攣了一下。

  「的確,我們已經好幾年沒見了。」章洛笑得溫柔清淡,「你看起來……很不錯。」

  「哪是啊,都已經上班好幾年了,怎麼著也多少沾染了一些社會上的壞脾氣吧。」她故作大方地揮了下手。

  「真看不出來,」章洛再次微笑,「怎麼?你是能吃還是能喝,又或者養成了占公家便宜的壞毛病?」

  她忍不住猛翻白眼,「我有那麼不堪嗎?就是沾染上了,那起碼也是一次受賄個十萬八萬的小毛病。」

  章洛頓時被逗笑了,「蔣心伊,我怎麼上學的時候從來不知道你這麼貧?」

  那當然,因為你根本沒有注意過我。

  心下微微地黯然,但是她的笑容卻依舊甜美,「那真是太遺憾了,早知道我能逗得你這麼開心,那時候真應該湊到你面前給你說笑話聽。」

  章洛再次笑了起來,過了片刻才微微斂起笑容,隨即感歎地開口:「時間過得真快啊。」

  的確很快,快得甚至讓我喜歡你的心一直都沒有改變過。

  蔣心伊含笑,「這次途經,準備呆多久?」

  「明天中午的飛機,後天上午的面試。」章洛微笑,「時間還是很趕的。」

  「這麼忙還特地撥冗來請我吃飯,實在是太感謝了。」她立即點頭,學日本人的模樣,「A~LI~A~DUO。」

  「好久不見了,老同學聚聚不也是很正常的嗎?再說,以前在MSN上聊天的時候,我不知道欠了你多少頓飯了。」章洛微微一笑,隨即開口。

  「誰要你總是麻煩我跟你聊天給你解答疑問陪你解悶?請我吃飯也是應該的吧?」她掩唇輕笑,一顆心卻微微地亂了一亂。

  聊天答疑解悶……還不是因為那個人?

  傷了我的心,請頓飯也是應該的吧?

  「對了,」章洛突然正色開口,「你知道辛晴和宋巖的事嗎?他們又和好了。」

  「辛晴和宋巖?」她看他一眼,隨即忍不住笑了起來,「我當然知道,我怎麼可能不知道?他們兩個之所以和好,這次全是我的功勞,要不是我勸辛晴飛了她那個不成器的『前』男友,宋巖和她現在怎麼可能幸福地牽手?」

  「原來是你?」章洛頓時失笑,「難怪,從以前我們都在說辛晴那個男朋友似乎不太對勁,但是她卻怎麼都不聽,這次居然這麼爽快……也只有你才能說得動她了。」

  「沒辦法,」她歎了口氣,「之前那個男人……很不好,我第一次見他就不喜歡。」

  「我也早說過她,但是那時她好像很甜蜜的樣子,聽不進去。」章洛無奈地搖了搖頭。

  「呃?真的?你也說過這樣的話?你見過那個男人嗎?」她頓時吃驚地看著他。

  「沒有,」章洛歎氣,「只是一種感覺罷了。他們一開始的時候辛晴就跟我說過。」

第一章 脫軌(2)
      
  蔣心伊輕笑開口,心微微地跳成一團,隨即試探地開口,神色卻未見改變,「那我們可想到一起去了,我看那個男人的第一感覺就不好。」

  快點說啊,說我們心有靈犀……

  章洛彎眉一笑,隨即搖頭,「我倒是沒見過那男人。」

  有些失望,但是她隨即釋然,「沒見正好,反正也不是什麼好男人。」

  「因為沒見過,所以其實也沒有什麼強烈的反感。一開始只是聽她說,但是我的感覺卻不是很好。」章洛好脾氣地歎了口氣。

  「前一陣子,她一直打電話給我對著我哭,不過現在好了,跟宋巖似乎很幸福的樣子,」櫻唇勾出弧度優美的線條,「現在打電話給我都是笑瞇瞇,真希望他們幸福。」

  「宋巖初中時就和我是同學了,」章洛微笑,「是個好男人,他們會幸福的,不過……你怎麼樣?」

  「我?」蔣心伊伸指點向自己,隨即垂眸一笑,「我不是好好的?」

  「你似乎比辛晴還大上幾個月,」章洛看著她輕笑,「年紀也不算小了,應該可以考慮一下自己的事情了。」

  近乎狼狽地低下了頭,隨即她掩飾性地用面前的杯子擋住自己的視線,「沒有合適的人選……公司裡好多都是結過婚的大叔,最年輕的經理也有了未婚妻了。」

  章洛無奈,「難道你們公司男女比例那麼失調?」

  蔣心伊一個頭簡直兩個大,「但是……大叔居多,難道你讓我去做第三者?」

  章洛一笑開口:「為了理想未嘗不可。」

  如果他不是章洛而是別人的話,那麼她一定當場拿杯子砸到他的頭上。

  拜託,說一些有建設性的話好不好?

  辛晴那傢夥,說是要撮合她跟章洛,怎麼章木頭依舊毫無感覺的樣子?到底辛晴幫她做了什麼事情?不要告訴她她還沒來得及開口……

  章洛看她面色鬱悶,連忙補了一句:「我只是開玩笑而已。不過,這麼大的城市,適合你的那個人總是能夠被找到的吧?」

  蔣心伊鬱鬱寡歡,依舊糾結於上一個問題:「堅決不做第三者。」

  章洛笑了,「你太被動了,看來要多多和別人認識才可以。」

  「辛晴也說我的生活太單調了,每天就是上班下班,週末偶爾出去逛街……」蔣心伊突然發覺,原來自己這樣還真是挺孤單的,所以越說越是沮喪。

  「是嗎?」章洛看著她微微輕笑,「那大概是她想報答你了。」

  報答?

  為什麼他會這麼說?

  他說這兩個字是意思?

  好緊張啊!

  蔣心伊擡頭,看向章洛,小心翼翼地看著他,「你說的……什麼意思?」

  章洛微微沈吟,隨即看著她,「你撮合了她,如今,她和宋巖反過來撮合你跟我。」

  蔣心伊的手微微一顫,一杯水頓時潑了些許出來,「我跟你?」

  辛晴,我太愛你了,你居然真的跟他說了,耶!

  「是。」章洛鄭重地點了點頭。

  「她她她……居然這麼說?!」她激動得話都有些說不好了。

  她不是被嚇到了吧?

  章洛察言觀色一廂情願地如此認定,隨即開口:「你別介意,她也只是希望你過得幸福。」

  「沒,我沒有生氣,怎麼會因為這個生氣。」她頓時笑著開口,隨即偷偷背過臉去,悄悄比了個「V」的手勢。

  章洛舒眉一笑,「果然大方啊。不過你看你,都把她嫁出去了,自己還是孤身一人,是不是太灑脫了?」

  「我也想啊,家裡頭也在催,但是……總不能讓我在大街上隨便抓一個人出來交差吧?」貌似不經意地掩飾,但是心內卻開心無比。

  快點問我啊,問我會不會答應?

  但是很顯然的,章洛這傢夥的默契跟她有得商量,「對了,譚維你還記得嗎?」

  「記得。」她點頭,不知道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譚維?

  不就是以前高中時坐在她身後的身後的那個男生?

  他怎麼了?

  章洛眼神定定地看著她,隨即仿若字斟句酌地開口:「他也在這個城市……」

  「我知道。」笑容依舊甜美,但是心裡卻彷彿突然多了一根刺,她神色僵硬地看著他,隨即緩緩地、一字一句般地看著他,「你想撮合我們?」

  對面的章洛輕輕點了下頭。

  失望。

  巨大的失望。

  無法言說的失望讓她幾乎沒有辦法接受,粉唇微顫,臉上帶著勉強擠出來的笑容看著他,「即便你……看不上我,也不能像辛晴一樣……隨便給我拉郎配啊。」

  之前的開心在她的心內漸漸褪去,她的手心裡此刻冰涼一片,看著對面的年輕男子,突然發覺那熟悉的、讓她一直都那麼喜歡的眉眼,似乎突然變得陌生起來了。

  章洛章洛章洛章洛……

  章洛是大笨蛋!

  幾乎算是不歡而散。

  被他那樣繞開話題後,一頓飯吃下來,幾乎沒有再交談什麼。

  事實上,她不知道還要再說些什麼,他的意思,似乎已經很清楚了,他根本無意與她發展出超過一般的同學、朋友之外的感情,那她又何必自討沒趣?

  於是,就這樣吧。

  走出「K&Q」餐廳的時候,也不過晚上九點左右,拒絕了章洛要送她回家的建議,她看著他上車,車子漸漸遠去她的視野,隨即難過地沈下了臉。

  果然……還是沒有辦法掩飾自己的感情啊。

  面對自己喜歡的人,心情是好是壞都沒有辦法輕易掩飾,明明好久不見了,自己又是那麼迫切地希望可以見他一面,但是如今,這個晚上卻過得如此不開心。

  事實讓她沮喪得好想哭。

  什麼時候喜歡上章洛的?想一想……應該是從高一的時候開始吧。

  第一次看到他,就被他莫名地吸引。他身上有一種特別淡定沈穩的氣息。不是很帥,但是看起來卻莫名的舒服,讓人心動。

  很聰明,成績很好。

  於是……就那樣喜歡上了,這種心情一直從高一維持到了大學畢業,甚至接著到現在,她已經工作了三四年,而他的研究生學業也即將結束。

  但是他們卻彷彿一直在錯過,一直在錯過,從他沒有女朋友,到他有了女朋友,然後是分手,他和她,卻一直都沒有下文。

  這樣想下去的話,她真的很想掉眼淚了,為自己延續了那麼長時間的苦戀。

  不但章洛是大笨蛋,她也是個大笨蛋,為什麼不能主動一點去表白呢?

  如果她主動了,總會有一線希望的吧……

  握著從餐廳附近的超市買來的綠茶,蔣心伊隨便在路邊長凳上坐了下來。

  不想回家,也不想走路,大腦一片空白就再好不過了,這樣就可以不用想他了。

  「你怎麼了?」一個彷彿有點熟悉的懶散聲音輕飄飄地響了起來,隨即那個人彷彿自來熟一般坐在了她的身側。

  屬於年輕男孩子的氣息並不難聞,也不會讓她排斥到汗毛倒豎的地步。

  感覺好熟悉……

  她慢慢地移過視線,隨即對上一雙寶石般美麗的眼睛。

  美麗到幾乎過分。

  「是你?」她的視線在他身上略略停頓兩秒,隨即移開了目光。

  不是她對美色沒有感覺,而是……他是小弟弟,他是小弟弟。

  蔣心伊在心下默默地催眠自己。

  「是我,剛剛送完貨下班。」男孩子看了她一眼,隨即以一種更慵懶的姿勢坐在石凳上,就著手中的啤酒瓶灌了自己一大口。

  「你是送貨的?」因著他話裡的意思,蔣心伊很驚奇地又看了他一眼。

  還是漂亮到有些過分的地步啊,為什麼他不去做模特兒?

  「是啊,」男孩子臉上突然掛起玩世不恭的笑容,「不是天生大少爺的命,自然只能安安分分地做個小老百姓,生活在社會最底層。」

  「真可惜。」她感歎了一句,看著他一口一口地灌著啤酒,也不知道哪根神經錯亂了,隨手把自己的綠茶塞給了他,「喝啤酒不好,這個給你吧。」

  男孩子挑眉,漂亮的眼睛中帶著些許詢問。

  她無法正視那樣的神色,頓時慌亂地開口:「那個……我還沒有好好地謝謝你……所以……」

  「一瓶綠茶?」他笑了起來,「這就是謝禮?」

  那你想怎麼樣,小鬼?

  仗著自己看起來就是年紀比他大的樣子,蔣心伊硬撐著開口:「大不了我下次請你吃飯。」

  「真的?」男孩子突然略一挑眉,薄唇微微勾起好看的弧度,「那就多謝了。」

  耶?他不是說真的吧?

  蔣心伊瞪了他片刻,最終敗倒在他的無敵目光下,悻悻地轉過臉去。

  「約會還好嗎?」男孩子不經意的一句話頓時讓她幾乎驚得跳了起來。

  「我看起來像是在約會嗎?」她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臉。

  男孩子含糊地點了點頭,隨即彷彿無所謂地笑了笑。

  她歎氣,沮喪再沮喪,「一點兒也不好,我被甩了。」

  「是去表白,還是交往的男朋友把你給飛了?」男孩子的眼睫微微擡起,看著星光點點的夜空。

  「死黨想撮合我跟那個人,但是……他似乎是拒絕了。」她歎氣,突然有很想訴說的衝動。

  反正面前這傢夥是陌生人,說給他聽他也不認識她是誰,應該沒有關係的。

  「你看起來……」他仔細打量了一下她,隨即開口,「很難過。」

  「那當然,我暗戀了那個人那麼多年,好不容易有機會跟他走到一起,結果他卻想把我介紹給別的人,我當然難過。」豈止是難過,她簡直慪得想吐血。

  男孩子的唇邊突然掠過了似笑非笑的表情,「不要告訴我,你因為這個男人一直沒有談過戀愛。」

  「沒有談過很好笑嗎?」她丟白眼給他,伸手去揉他額前的亂髮,「小鬼,姐姐我還是純情少女你有什麼意見嗎?」

  「沒有。」他搖了搖頭,薄唇邊勾出來的笑容更加明顯,讓她整個人都覺得有點怪怪的,「對了,你的手機能借給我用一下嗎?」

  「幹嗎?你要打電話嗎?」她好奇地開口,隨即把自己的手機找給了他。

  男孩子忍不住歎息:「你怎麼不怕我拿了你的手機就跑?」

  「為什麼要跑?」蔣心伊呆呆地開口。

  笨蛋!

  男孩子拿過她的手機隨便按了幾下,把自己的電話輸入進去,然後記下了她的電話號碼,隨即把手機遞給了她。他微微湊近她,身上的三分邪氣突然濃濃地湧上來,勾出帶著魅惑力量的微笑看著她輕聲開口:「不如,我們來約會吧。」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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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3-8-20 20:35:45

第二章 頻繁出錯的日子(1)
      
  瘦瘦高高的身子微微彎下來,寶石般的眼睛閃爍著璀璨的光芒,薄唇勾出一抹魅惑的笑容,他就那樣湊近了她,「不如,我們來約會吧。」

  啊?

  老天爺突然打霹靂了嗎?

  還是她突然被閃電打到了?

  要不然她怎麼會出現幻聽?

  他他他……他知道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說什麼?

  「你……我……」彷彿缺水的魚兒,她的唇一張一合,但是卻發現自己居然說不出任何連貫的、可以表達自己此刻情緒的話語來。

  「這個時候,你一定覺得很沮喪吧?而且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些什麼……」男孩子的唇邊漾出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微微收回身子,「既然這樣,跟我約會吧,我教你怎麼談戀愛。等你學會了,你就知道怎麼勾引你自己喜歡的人了。」

  勾引?

  他有必要說得這麼直白嗎?

  很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去,但是心底蠢蠢欲動的情緒卻慢慢地滋生出來。她試探地擡起長睫,「你說的……是真的?」

  真的能學會怎麼勾引自己喜歡的人?

  「當然。」他肯定地點頭。

  仔細看了他一眼,她突然大力搖頭,「不好不好。」

  「怎麼了?」男孩子看著她,眼神有點高深莫測。

  「你比我年紀小……」她歎氣,「我不要讓人家以為我喜歡姐弟戀。」

  「都說了是為了讓你以後去勾引自己喜歡的人了。」男孩子也跟著歎氣,「還有什麼意見嗎?」

  蔣心伊咬著唇看他,過了片刻悶悶地開口:「為什麼幫我?」

  明明才剛剛認識而已……

  「我有戀母情結。」男孩子說得臉不紅氣不喘,好像真的一樣。

  呃?

  她是該打他一頓,還是該慶幸自己是這個漂亮的男孩子所喜歡的那種類型?

  「好,約個時間,下次見面去約會吧。」男孩子站了起來,看著她微笑,「我叫許喬仁。」

  「蔣心伊。」她仰臉看著他,把自己的名字說給他聽。

  男孩子點了點頭,「那麼,下次見了。」

  瀟灑地轉身,他略略揚起手對她揮了兩下,就那樣走開了。

  還真是不放過隨時隨地耍帥的機會啊。

  看著他走路的樣子,蔣心伊忍不住微微笑了起來,但是隨即,卻突然一個巴掌輕輕地拍在了自己的臉上。

  「笨蛋笨蛋笨蛋!」她到底在搞什麼鬼,怎麼會這麼輕易地答應一個小鬼的約會?

  她,蔣心伊,都市白領,有不錯的工作,薪水也可以養活自己,朋友圈基本都是同種類型的人,怕麻煩,怕和陌生人打交道……但是就是這樣一個她,剛才居然昏了頭答應一個小鬼的約會?!

  而且那個小鬼漂亮歸漂亮,但是工作卻只是送貨的,看起來就是一副懶散的吊兒郎當樣。她到底是哪根神經不對勁,居然會答應他跟他約會?!

  都怪章洛!

  如果不是他影響到了她的心情,她怎麼可能會做這麼錯誤的決定?

  章洛章洛章洛……章洛是大壞蛋!

  她這邊兀自後悔得想要撞牆,只是……如果她聽到了離開她之後的許喬仁和他的朋友的對話,只怕會當場吐血也說不定。

  之前跟許喬仁一起送貨的男人正在一家大排檔等他,看到他的時候笑得更加曖昧,「阿仁,搞定了?」

  「當然。」臉上浮現出似乎毫不在意的微笑,許喬仁走過去坐了下來,丟開手中的綠茶,拿起了一瓶啤酒。

  「你這小子,招惹那堆小妹妹也就算了,這次怎麼換口味了?」男人依舊在笑,吃著火鍋喝著冰啤酒。

  「比較好玩。」許喬仁的眼睫微微一挑,霎時間綻出無數桃花。

  「那我就等著看好戲了!」男人哈哈大笑,隨即招呼他:「快吃快吃!」

  許喬仁微微斂眉,眼神中的笑意卻漸漸地軟化了剛才那種渾不在意的調侃態度。

  雖然她已經不記得他了,但是……

  只要他記得她就好了。

  一個忙碌的工作日下來,蔣心伊幾乎完全忘記了昨天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直到快下班的時候,才有空閒接聽死黨辛晴的電話。幾乎是電話剛一接通,她就迫不及待地開始訴苦:「臭晴晴,我被你害死了!」

  辛晴著急驗收自己努力的成果,聽她那麼一說頓時慌張開口:「怎麼了?」

  「還說呢,章木頭居然想把我介紹給別人,」嗚嗚——「這下子丟臉丟大了!」

  「不會吧?」辛晴的聲音猛地高了八度,「我明明感覺他對你似乎很有好感的!」

  「好感個P,」偷偷趁經理大人不在的時候說句髒話。隨即她又開口,抱怨連連,「他根本連提都不提我們在一起的可能性有多少,就那樣一個圈子一個圈子地跟我繞,我覺得好辛苦哦。」

  「怎麼會這樣?」辛晴頓時覺得自己之前的努力簡直是白費工夫了,「這不可能啊,宋巖跟我說章洛說到你的時候有很多讚美之詞的。」

  蔣心伊備受打擊,「他那只是在說客套話,都是漂亮的表面功夫……我不管,辛晴,你不幫我的話我就告訴宋巖你劣跡斑斑的過往。」

  辛晴聽得直翻白眼,「小姐,我已經很努力地在幫你牽線搭橋了,你有必要這麼狠嗎?」

  「還說呢,我媽已經給我下了國慶通緝令,如果那個時候我再沒有男朋友的話,她不介意親自來幫我介紹一個。你也知道,我媽是醫生,她介紹的那些人全部都是看見活人都在時刻準備著從哪裡下刀的人,哪有一點兒浪漫的細胞?」蔣心伊越想越沮喪,只恨不得辛晴現在從另一個城市飛過來,好抱著她好好哭訴一番。

  「好了好了,我保證,國慶之前一定和宋巖搞定你和章木頭的事情好不好?」察覺到她黯然的語氣,辛晴忍不住歎了口氣。

  笨蛋心伊,喜歡一個人就那麼難開口嗎?

  不嘗試的話,怎麼知道那個人到底心裡怎麼想?戀愛如果只靠別人的話,那是永遠也無法成功的,更何況……

  更何況……要章洛從心內放棄那個人……

  是多麼的難?

  她到底有沒有想過?如果章洛無法放棄的話,是不是她就永遠只能站在守護的位置上遠遠地看著他?

  「蔣小姐,」有人伸指在她辦公桌上叩了一下,隨即皮笑肉不笑地開口,「我記得現在還沒下班吧?」

  蔣心伊心虛地擡頭,隨即就發現自己的頂頭上司正用那種「陰險又狡猾」的笑容看著她,她頓時「啪」的一聲合上了手機,隨即抓過一個文件夾埋頭苦幹起來。

  「麻煩你,幫我把這個月的銷售報表匯總過來。」帥哥經理輕飄飄地丟下一句話,隨即邁著瀟灑的步子轉身離開。

  蔣心伊面色大變,手指放到唇邊,牙齒重重地咬了下唇,一臉哀怨的表情。

  壞蛋經理,明明還有十分鐘就下班了,居然讓她現在整理銷售報表?!

  分明就是在玩她嘛!

  她她她……她要詛咒他!

  詛咒他變成一個禿頭、大肚腩、短腿的死胖子!

  晚上六點半,成功地結束了銷售報表的資料,然後她發了E-mail給早就下班陪親親未婚妻的經理,方便他在家裡也能辦公。

  世界上還有這樣的天理嗎?

  非但讓她直到二十六歲的高齡沒有男朋友,還要接受有了阿娜答的經理的嘲笑:「我想你晚上也沒有約會,拜託多加會兒班吧,到時候我給你算加班費。」

  壞蛋經理,壞蛋表哥!

  欺負她這小可憐表妹,總有一天會遭到報應的,嗚……

  出了辦公大樓,打開手機察看的時候,發現已經快六點四十了,但是又看了一眼後卻突然發現手機上居然有一個未接電話。

  是誰的?

  號碼很陌生,看時間是在辛晴打電話的時候同一時間打來的,但是……

  算了,沒接就沒接,反正是不認識的人。

  腳步輕快地走出辦公大樓,左右顧盼了一下,隨即她便要朝馬路對面走去。

  一隻溫熱的手臂卻突然勾住了她的腰身,隨即那個人用力一扯,把她給拖了回來,「為什麼不接我的電話?」

  茫然地對上那雙美麗的寶石般的雙眼,反應過來的蔣心伊心虛地低下了頭。

  原來那個未接電話是他的……不過,他的電話她昨天就已經刪除了。

  不對,他怎麼會找到這裡來的?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她立即警覺地開口。

  「我未卜先知。」許喬仁哼了一聲,把一個機車頭盔丟給她,「戴上它,上車。」

  「幹什麼?」她捧著頭盔發呆。

  「不是說了要約會嗎?」男孩子看她不動,隨即大步走過來幫她戴好,然後推著她朝自己的機車走去,強迫性地挾持了她,隨即發動車子,風馳電掣一般飛奔而去。

  「你帶我去哪裡?」蔣心伊自始至終都在脫線狀態,終於回過神來的第一句話卻沒有一點兒建設性。

  「去約會!」他的回答幾乎等於沒有回答。

  蔣心伊仰天長歎。雖然她很想踢他兩腳,但是為了生命著想,最終卻還是乖乖地沒有動。

  一切都出現錯誤了,完全不在她的計劃之內。

  如果上帝突然出現在她的面前的話,她一定立即抓著他問,這到底是為了什麼?

  為什麼她的身邊突然出現了這麼一個莫名其妙還有著戀母情結以至於選中她一起玩約會遊戲的男孩子?

  上帝啊,請給她一個明確的答案吧。

  二十分鐘之後,蔣心伊被他帶到了外灘。

  堤壩上一溜兒的閃爍燈光,遠遠看過去,江面上隱約的光線明滅,褪去了白天的喧鬧,這個時候猶如含羞的少女,輕波細浪,很寧靜的樣子。

  「你帶我來這裡幹嗎?」下了車,蔣心伊把頭盔丟給了他。

  「怎麼?失望了?」許喬仁靠在機車旁邊懶懶的把玩著她丟過來的頭盔,「我只是窮小子,沒辦法請你去吃大餐。」

  蔣心伊無語,橫了他一眼,「小鬼,別在姐姐面前表現得那麼憤世嫉俗。」

  「拜託,你可以叫我阿仁,也可以叫我許喬仁,但是請放棄叫我『小鬼』,你也大不了我多少。」許喬仁走過來拽著她在草地上坐了下來。

  蔣心伊忍不住挑眉,「你多大?」

  「二十二。」許喬仁看了她一眼。

  「還不承認自己是小鬼?」蔣心伊笑著伸手又要去揉他額前的碎發,「人家說四歲一個代溝,姐姐我剛巧跟你隔了一個代溝。」

  許喬仁卻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她的手,隨即撇了下唇,「也不過才四歲而已。」

  「你應該這麼想,你十二歲還是個流鼻涕的臭小子的時候,姐姐我已經十六歲了,正是被男生追著寵著的時候,等你十六歲玩暗戀遊戲的時候,姐姐我已經不知道跟誰在手牽手了。」蔣心伊笑瞇瞇地開口,一時間居然忘記了自己的手還在人家的挾持中。

  許喬仁忍不住嗤笑,「那是誰上次說自己是純情少女來著?」

  蔣心伊頓時翻臉,「那是因為我看不上他們,不代表沒有人喜歡我好不好?」

  「生氣了?」許喬仁有些遺憾地放開了她的手,隨即走回機車旁拿了啤酒出來,「請你喝啤酒。」

  蔣心伊立即滿頭黑線,「小鬼,姐姐我不會喝酒。」

  「那不是正好?你喝醉了,我們剛剛好玩點別的遊戲。」他以一種很不正經的語氣開口。

  蔣心伊回頭看了他一眼,隨即站起身來,不太高興地開口:「我要回去了。」

  說著她就當真朝一邊走去。

  「生氣了?」許喬仁跟在她身後。

  「廢話。」她猛地轉身,「既然是小鬼就別說這麼奇怪的話……」

  一瓶綠茶卻赫然出現在她的面前,成功地阻止了她下面想說的話。

  許喬仁漫不經心地開口:「我忘記了,剛才從超市裡買了一瓶這個,你要喝嗎?」

  蔣心伊瞪了他一眼,隨即心不甘情不願地接下了那瓶飲料。

  跟他一起在草地上重新坐了下來,蔣心伊看著他一口一口沈默地喝著啤酒,終於忍不住開口:「說說話吧。」

  「說什麼?」朦朧的光映在他的臉上,皮膚似乎是透明的一般,好得幾乎令人羨慕。他側過臉,對著她笑了一笑,眼睛裡似乎有千百顆星子沈澱的光。

  收回自己有點發癡的眼神,蔣心伊努力開口:「說說你吧,做什麼工作,朋友啊,家人啊,都可以。」

  「那有什麼好說的,」他微微地垂了下頭,隨即不在意地輕笑,「說了我只是個社會最底層的小市民。」

  「你……一直在幫別人送貨嗎?」蔣心伊試探地開口。

  「嗯,偶爾也會做其他的打雜工作。」他點了下頭,隨即又滿不在乎地笑了笑。

  「為什麼不去做正式的工作?」她輕聲開口。

  「我學歷不夠,又沒有什麼特長,能做什麼工作?」他近乎嘲弄地開口,隨即看著她,「我不是你所想像的那種人,真是抱歉。」

  學歷不夠?

  「高中畢業?」她小心地推測。

  他卻只淡淡挑了下眉。

  看樣子應該是的。

  「怎麼不繼續讀大學?」一般來說,現在的家庭都會堅持讓孩子讀完大學吧?

  「因為……」他扯出了一個微笑,「很多原因。」

  切!

  不說就拉倒,她也不是特別想知道。

  「那你以後怎麼辦?」沈默了片刻,她卻還是忍不住雞婆地開口。

  「走一步算一步。」他無所謂地笑,眼神似乎突然變得很悠遠。

  蔣心伊看著他那樣的眼神,覺得他像一個謎。

  雖然她的每一個問題他都回答了,但是她卻還是不知道他是什麼樣子的人。

  這樣的人是她以前沒有接觸過的,也是她從來沒有想過要去接觸的人。

  她不喜歡太複雜的人。

  察覺到她的突然沈默,許喬仁放下了手中的啤酒,「怎麼了?」

  「沒事。」她搖了搖頭。

  「很多問號吧?」他卻笑了起來。

  不得不說,在這樣的氣氛和燈光下,他的笑容實在很迷人,以至於蔣心伊脫口問他:「以你的樣貌,做模特兒一定會大紅特紅。」

  「那我不如去賣笑,」他毫不在意地開口,「不但能拿到錢,身邊還不缺乏女人的陪伴。」

  蔣心伊幾乎是下意識地反應,「啪」的一下在他肩上拍了一掌,「帥帥的小鬼,拜託你多用腦子想點健康的事情好不好?別滿腦袋花花思想,簡直是玷汙了這麼漂亮的好皮相。」

  「說說而已,這樣也不行?」他有些好笑地看著她,「原來……果然是純情少女啊。」

第二章 頻繁出錯的日子(2)
      
  什麼叫做「原來……果然是純情少女」?

  蔣心伊漲紅了臉,一半是氣的,一半因為尷尬,她幹嗎要跟一個小鬼在這裡討論一些莫名其妙的話題?

  她兀自生著悶氣,而許喬仁則繼續喝啤酒,一口接一口的,讓她幾乎懷疑他會不會被啤酒淹死。

  「其實……今天是我生日。」他突然開口,然後很認真地看著她。

  「啊?」蔣心伊有些吃驚。

  「騙你的。」他微微轉過頭去輕笑,眼睛微微瞇了一下,隨即笑容又收了起來。

  「什麼嘛!」她又拍了他一掌,「嚇了我一跳,正想著要怎麼開口跟你說生日快樂呢。」

  「如果真的是生日的話,應該會送禮物的吧?只一句生日快樂就完結了?」他挑眉看著她,貌似很不滿意。

  「又不是你生日。」她哼了一聲。

  「不過,好歹也是第一次約會,應該會送禮物的吧?」他當真把手伸到她面前,「來,送禮物!」

  「不是吧?」她苦笑開口,「你到底玩的什麼把戲啊?」

  「收禮物啊。」他回答得理所當然。

  蔣心伊無奈,「我實在沒有見過你這個樣子的人。」

  隨便在包裡摸了一把,結果自然是毫無發現。

  「沒有。」她慶幸無比,對他聳了聳肩。

  「真的沒有?」許喬仁挑眉。

  「真的沒有。」她立即肯定地大力點頭。

  「也好,送我最喜歡的禮物吧。」他笑得耐人尋味,伸指點了點自己的頰。

  「小鬼,又在戲弄我。」她抓起包就去砸他。

  「不願意就送禮物啦,我給了你選擇的。」他也聳聳肩,一副很無辜的樣子。

  禮物禮物禮物……現在哪裡有禮物?

  無奈地翻個白眼,她又往包裡摸了兩把,隨即對他勾了勾手指,「手機給我。」

  「送什麼給我?」許喬仁看她一副神神秘秘的樣子,有點懷疑地開口。

  「好東西。」她拿了他的手機,然後就背轉了身子過去,不知道在做什麼,過了片刻才轉身,把手機塞給了他,「禮物!」

  「鈴鐺?」許喬仁失笑,「你當我是三歲小孩?」

  「不是小孩,是小鬼。」蔣心伊被他的表情逗樂了。

  「拜託,要我再說一遍剛才的話嗎?」許喬仁的臉頓時拉了下來。

  「好了好了,」蔣心伊一笑,隨即開口,「我不說了。」

  「那還差不多。」許喬仁微微揚唇,眼神落下去的瞬間,唇邊突然浮現的笑意鮮明得幾乎讓人難以錯認,「那麼,我們來跳支舞吧。」

  「呃?」她驚訝地看著他,隨即連連搖頭,「我不會跳舞。」

  「沒關係,我教你。」他伸手抓起了她朝懷裡帶了過去。

  蔣心伊霎時面紅耳赤。

  什麼見鬼的跳舞,他根本就是……根本就是……

  許喬仁環著她的肩在原地輕輕挪動著腳步,寶石般的眼內含著璀璨的笑意。

  她的臉漸漸紅了起來,在那樣的目光注視下,恨不能當場消失在大氣層中。

  心在怦怦直跳,彷彿她真的感受到了……什麼是戀愛的感覺。

  微微的甜蜜和害羞,彷彿面對著一個包裝得非常漂亮的禮物盒,一層層打開,帶著期盼和快樂的心情。

  那個瞬間,被那樣的眼神看著,她覺得,她似乎是戀愛了。

  不是和章洛,而是和面前這個漂亮的男孩子。

  夜色已經很深了,白日的燥熱幾乎一掃而光。這個城市,彷彿突然間變得如海市蜃樓一般縹緲而美麗。

  晚上九點半之後,電腦內的MSN上突然傳來提示消息,害得蔣心伊手一錯,差點兒按錯鍵盤。

  這個時候,距離她之前那場玩笑般的約會結束已經一個多小時,回到家吃完飯後結束洗漱,到她坐到電腦前發呆,已經有一段小小的時間了。

  但是沒想到,章洛這個時候居然上線了!

  「晚上好,^_^。」那邊發過來的是一句客氣的問候。

  她幾乎閉上眼睛都能想像出他此刻的表情,眉微微地舒展著,唇邊掛著溫雅的笑容。

  「晚上好。」同樣客氣的問候,但是意味卻截然不同。

  要怎麼跟他開口兜圈子?

  真是討厭,她不是戀愛專家,為什麼要遇到這麼難解的愛情問題呢?

  「面試還順利嗎?」突然想到這個問題,她連忙開口詢問。

  「還好,很有可能留在這裡。」章洛的字打得很快,幾乎沒有任何打絆的時間。

  或許跟她說話,他從不用思考吧?

  因為對方不是那麼重要的人,所以回答問題的時候,不需要特別思考要怎麼回答才會讓對方高興……

  「是嗎?原來要留在那裡啊,^_^。」蔣心伊幹幹地無聲而笑,打了個笑臉的小符號給他。

  「怎麼了?」或許是察覺到了她的情緒,那邊微微頓了一下,隨即發了個消息給她。

  「沒什麼,那兒挺好的。」她微笑,心下開始哀悼自己還沒開始就已經宣告死亡的暗戀遊戲。

  「你怎麼不來這裡?」那邊卻突然又冒出來了一句。

  「我已經熟悉了現在自己所在的這個城市,不想再朝外面的大世界發展了。而且,我想不出有離開的必要。」她一個字一個字打得極慢,幾乎每一個字打出去的瞬間都有片刻的遲疑。

  「是嗎?」那邊的回答也開始慢了起來,「如果,是因為自己喜歡的人而離開呢?」

  他……這麼說,是什麼意思?

  蔣心伊的一顆心在瞬間狂跳了起來。

  為什麼他會這麼說?

  但是但是……

  「為了愛情奔走天涯,那個是青春的衝動,現在我已經不年輕了。」她慢慢地把這句話發給他看。

  那邊的章洛笑了起來,「怎麼說得你好像年紀很大了似的?」

  「我的確已經不年輕了。」她輕輕地歎了口氣。

  所以……不能再繼續這樣一直地等下去了。

  「其實在哪裡生活都一樣,關鍵是有些知心的朋友,有個愛自己和自己愛的人,這樣不才是正確的嗎?」那邊過了片刻回了消息給她。

  他的意思幾乎就只差明著說了。

  但是……為什麼不直接跟她說出來呢?

  蔣心伊歎氣再歎氣,皺眉再皺眉。

  章洛,既然你已經這麼說了,為什麼不能說得再清楚一點兒呢?

  「其實我覺得我現在所在的城市也很好啊。」她試探地發過去一句,但是許久之後卻都不見他回消息。

  為什麼不回呢?

  許久許久以後,蔣心伊終於等得不耐煩起來,一字一字地在消息發送框內寫上了這麼一句話:「時間很晚了,我休息去了。」

  還沒有發送,那邊卻突然冒出了一句話:「那裡有太多我不願看到的東西。」

  「是什麼?」連忙追問過去。

  「人、事、物。」他回給她淡淡的三個字。

  原來……果然是這樣啊。

  蔣心伊微微苦笑了起來。

  果然是忘不掉那個人啊……

  她打了幾個字過去給他:「我知道了。」

  「知道什麼?」那邊的回答這次倒是很快。

  「我想我或許知道你說的是什麼。」她再次苦笑著回消息給他。

  過了片刻,那邊才把消息回給她:「不要多想就好。」

  多想?

  她根本就沒有想什麼呢。

  既然是這樣,為什麼之前……要和那個人分手呢?

  是因為什麼原因才分手呢?

  「確定留在那裡嗎?」她小心翼翼地再次試探。

  「嗯,應該是的。」雖然明知道蔣心伊看不到,但是章洛卻還是不自覺地點了點頭。

  她打了個笑臉的符號給他,沒有說任何話。

  「幹嗎這個表情?」他有些猜不透她的心思。

  「因為不知道該說什麼。」她歎了口氣。

  「那麼,你喜歡這裡嗎?或者說,你有一天會來這裡嗎?」他慢慢地按下了發送鍵。

  過了片刻,她終於回答:「或許……我不清楚,因為沒有想過這個問題,時間不早了,我休息了。」

  按下發送鍵後,利落地關上了MSN,隨即關閉電腦。

  看來,他們還是會再次錯過的吧?

  為什麼一定要她做出這樣的選擇呢?

  不知道為什麼,明明是很好的機會,但是此刻她卻覺得莫名的憤怒,到底是為什麼?

  因為不想再在曾經擁有著那個人的回憶的城市裡生活,所以選擇了逃避,並且也要她一併做出這樣的選擇……

  不覺得這樣太過自私了嗎?

  既然介意,就說明沒有完全忘記那個人,既然如此,又為什麼要分手?如果真的喜歡,就再去試著找回那個人不好嗎?

  從一開始就不要給她任何希望不好嗎?

  給了她一點點的希望,但是現在卻又要逼她不得不做出選擇……她辦不到。

  她一直都沒有撒謊,她已經沒有辦法再像當年那樣為了愛情而衝動而熱血了,或許在三四年前,她會因為他一句話而衝到他所在的城市,只要能夠和他在一起。

  但是現在……不可以了……

  電話突然響了起來,嚇得她一激靈,連忙抓過電話按下了接聽鍵。

  是辛晴打來的電話:「怎麼樣?我剛才發現章洛在網上,你要不要趕緊上網跟他聊天?」

  蔣心伊有些意興闌珊:「別說了,剛剛結束。」

  「怎麼樣怎麼樣?」辛晴立即興致勃勃地追問。

  「你聽我的語氣,像是很高興的樣子嗎?」她懶懶地倒回了床上。

  「又怎麼了?」辛晴覺得自己快被折騰得一個頭變成兩個大了。

  果然紅娘不是人人都有資格當的。

  「他不願意來我這裡工作,準備在那裡落地生根吧。」蔣心伊揪著被子有一下沒一下地撕扯著。

  「這有什麼,你追到他那裡不就成了。」辛晴不以為意地開口。

  「小姐,你說得容易,我的工作怎麼辦?到了他那裡能找到現在這樣的工作嗎?而且一畢業我就做了現在的工作,我不知道外面的工作像不像現在我所做的這樣……如果到時候我連自己都養不活的話,他會養我嗎?」她嘮嘮叨叨地碎碎念。

  「如果真的和他在一起的話,他難道不該養你嗎?」辛晴覺得好奇怪。

  「我不想這樣,因為我喜歡他,所以我不想成為他的累贅。」蔣心伊無精打采地開口。

  「蔣大小姐,我真不知道你的腦袋是不是水泥做的。」辛晴苦笑著歎氣,「宋巖養我我簡直求之不得,你居然不樂意有人養你。」

  蔣心伊重重地歎氣,咬了下唇後終於開口:「最最重要的是,我感覺到他並沒有忘記……忘記那個人。」

  她想要的,一直都是一份完完整整的感情。

  以前……或許她想過,只要能夠和章洛在一起,即便他付出的感情不如她那麼多,那也已經足夠幸福了。

  但是自從察覺到他心裡還有那個人的影子,她突然覺得,如果是那樣的話,即便在一起,也遠遠是不夠的。

  她希望他的眼裡心裡全部都是她,只有她一個人才可以。

  這是自私嗎?

  只有過暗戀經歷的她不知道這樣想是否是正確的。

  辛晴也沈默了。

  如果只是距離的原因,那完全不是問題,但是如果一旦牽涉到感情的問題,那就很嚴重了。

  她不希望自己的好朋友受傷害,即便那個人看起來和她很相配,即便她已經暗戀了他那麼長的時間都不可以。

  「心伊,」她努力讓自己的語氣高興起來,「天涯何處無芳草,放心,我介紹別的男孩子給你認識好了,保準都比章洛好。」

  「有那麼好嗎?」蔣心伊勉強地笑了笑。

  「當然,真不知道章洛哪裡好。長得也不是帥到慘絕人寰,脾氣也不是特別好,你幹嗎那麼喜歡他啊?本姑娘介紹你真正的帥哥好了,保你一見面就想撲上去流口水。」她重重地點頭,決定自己一定要盡快這麼做。

  笨蛋章洛,心伊那麼好的女孩都不知道欣賞,真是大笨蛋!

  「不會吧,這麼誇張?那你趕緊介紹給我認識吧。」蔣心伊笑了起來,聽出來好友話中的擔心,於是盡量以輕鬆的語氣開口答應了她。

  當她有機會認識別的人之後,或許有一天,當真可以忘記章洛吧。

  忘記自己曾經……

  喜歡了他那麼久……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3-8-20 20:36:55

第三章 晴天打雷(1)
      
  生活依舊如常,工作一樣忙碌。

  這就是私企和國有單位的區別。沒有什麼保障,要想有收成,就得努力再努力地奮鬥,如果你不想,OK,請回家吃自己的去吧。

  憤憤地看著電腦上的資料做著銷售分析,蔣心伊分心的時候清楚地發現自己那個沒良心的表哥經理正在偷偷給他的親親未婚妻打電話。

  為什麼知道是打給她未來表嫂的?

  廢話,你沒看表哥經理臉上那種傻瓜笨蛋似的笑容?

  好歹也算是本公司唯一的年輕帥哥,注意一下形象好不好?

  眼看著時間一分一秒地朝六點上靠,經理大人終於打完了電話,開始神清氣爽地準備修理人。

  「蔣大小姐,」伸指叩了一下她的辦公桌,他開口問她,「今天還要加班?」

  「如果你不給我額外任務的話。」她翻了個白眼。

  經理同志笑了,「今天不給你任務。」

  「不會吧,吃錯藥了?還是發燒了?」懷疑地看了他一眼,蔣心伊直覺地認為這是不可能發生在表哥經理身上的奇跡。

  經理大人很沒形象地把白眼丟還給她,「偶爾我也想表現一下我的兄妹愛好不好?」

  「免了,記得幫忙想辦法給我漲薪水我就謝天謝地了。」蔣心伊利落地輸入最後一個數字,然後把文件存儲起來,開始關電腦,收拾辦公桌,做著下班的最後準備。

  「記住了!」表哥經理無奈地點頭答應,「現在就回去了?」

  「不是已經六點了?」她伸指點了一下牆壁上的掛鐘,示意對方看一下,此刻的時間剛剛好下班,「好不容易週末了,經理大人可不可以大發慈悲?」

  「好吧,路上小心。」經理終於沒有再說什麼,大手一揮,準備放人。

  難得他不找事情給她做,此時不溜,更待何時?

  她匆忙抓了自己的包奔出辦公室,然後才放心地呼吸了一下新鮮空氣。

  終於可以按時下班了。

  「嗨!」一個熟悉的聲音像之前那樣跟她輕鬆地打著招呼。

  她順著聲音看過去,就見某人正倚著機車站在公司大門口不遠處。

  無論怎麼看,都是一個讓人驚艷的存在。

  頭髮半長不長,也沒有留什麼髮型,似乎只是隨便用手抓了一抓,但是卻很合乎他的形象。不是那種矜持的尊貴,也不是那種野性的不羈,而是彷彿有點脆弱的、很飄忽的好看。

  無論任何時候看到他,總是會第一時間被他的眼睛所吸引,彷彿漩渦一樣,深深地讓人沈溺。寶石樣美麗的雙眼隱藏著似乎數不清楚的秘密似的,讓人情不自禁地想一探究竟。

  挺鼻薄唇。

  即便衣服不夠時尚也不夠名牌甚至不夠乾淨,但是卻和他這個人,真的很配。

  當然,不是說他很適合穿成這樣扮窮小子,而是說即便是這樣的衣服,穿在他的身上也無法掩飾掉他自己的光彩。

  擁有一副好皮囊果然是很佔便宜的事情。

  想到這裡,蔣心伊心不甘情不願地挪到了他的面前,「你又來這裡幹嗎?」

  他彷彿被她的話打擊到了,「如果你覺得我這樣會讓你覺得丟臉,被別人嘲笑的話,我不會來了。」

  她的話刺傷他的自尊心了?

  看著他轉過頭悶悶的神色,蔣心伊突然有點於心不忍,「喂,你還好吧,我不是那個意思……你生氣了?對不起,對不起,我可以道歉……」

  薄唇勾出一個似笑非笑的弧度,隨即他掩飾掉那一抹痕跡,看著她開口:「你不用道歉,我知道別人是怎麼看我的。」

  她真的有點慌張了,「我真的沒有一點兒那樣的意思,你千萬不要誤會!」

  「可是……我已經誤會了。」他神色黯然地移開了視線,長長的眼睫微微上挑,薄唇似乎微微顫了一下,隨即垂下了頭去,便要發動車子離開。

  「喂!」蔣心伊看他一副真的很受打擊的樣子,頓時慌了手腳,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臂。她再次道歉:「許喬仁,我真的不是那個意思。」

  他微微擡頭看了她一眼,但是卻依舊沈默。

  「我向你道歉好了,最多……最多我不再叫你小鬼好了。」她委曲求全,「你不要再生氣了好不好?」

  沈默地看了她片刻,他終於勾起薄唇,「上來吧。」

  「又要去哪裡?」她認命地接過了保護她小命的頭盔,隨即坐上了他的車子,任他帶著她離開。

  風聲呼嘯著從耳邊掠過,吹起了她鬢邊的頭髮,微微地拂在他的頸子上,有些癢。

  抓住他衣服的手沒有特別用力,真讓他擔心如果他突然加速的話,會不會當場把她甩出去?

  似乎有點恐怖……

  所以他略微提了一下速度,果然,背後的人為了自己的小命著想,猛地抱住了他的腰,並且還鬼叫著開口:「你慢點兒開好不好,我遲早被你嚇出神經病來!」

  許喬仁無聲地微笑了起來,看著前面長長的路面,突然覺得,如果這條路長得就這樣走不完的話,似乎也是個不錯的主意。

  身後的人還在大聲跟他說話:「你開慢一點兒,警察會看到的。」

  他忍不住想笑。這個傢夥,她到底是二十六還是十六,簡直笨得讓人忍不住想笑。

  其實他有一件事一直都沒有告訴她,那就是……

  「到了。」他突然停下了車子。

  約會地點照舊,外灘的草地上。

  蔣心伊覺得大腦有點昏昏沈,同手同腳地離開機車後,她抖著手指向他,「姐姐我遲早會因為這種刺激導致心臟疾病突然爆發。」

  「沒人承認是你弟弟,別整天姐姐長姐姐短的稱呼自己。」他趁她不注意,幫她取下頭盔的時候順手摘了她的髮簪,長髮頓時流瀉下來,一直垂到腰間。

  「你幹什麼?」她抱怨地開口。

  「你不是說不喜歡姐弟戀?」他揚了一下手中的髮簪,「那種髮式讓你看起來起碼老了五歲。」

  「不會吧?我看別人都是這樣弄頭髮的。」她回憶起自己辦公室裡那些姐字輩的人,並沒發現有什麼不妥。

  他無奈地撇了下唇,隨即把髮簪塞還給了她,走回機車旁拿了東西過來,「老慣例,你的綠茶,我的啤酒。」

  這小子不是酒鬼轉世吧?

  她連連皺眉。

  啤酒有什麼好喝?每天都這樣喝的話,遲早會長出啤酒肚。

  想一想,當他那張漂亮的臉配上一個中年發福的大叔身材後的畫面……

  「噗!」她頓時笑了起來。

  「我有什麼好笑的?」發現她的眼神一直在自己身上來來回回地打轉,許喬仁立即防備地開口。

  「我說你為什麼總是喝啤酒?這樣對身體不太好吧?」既然如此,她不笑好了。於是立即正襟危坐,開始關心起這個問題。

  「每天下班之後喝一些啤酒,讓我覺得很快樂。」他晃了一下手中的罐裝啤酒,神色淡淡地回答她。

  切!扮什麼憂鬱小生,害她看到他那樣的神色,一顆心居然不自覺地「咕咚」了一下,彷彿有什麼東西沈下去了似的。

  「味道一點兒都不好聞,想一想也知道不好喝,也不知道那有什麼好幸福的。」她碎碎念,順手把綠茶塞給了他,「喝綠茶吧,白天要工作,更應該注意身體才是。」

  他卻沒有接,只是神色古怪地看著她。

  「你看什麼?」她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臉頰。

  他卻沒有回答,只是又灌了自己一口啤酒。

  「還喝?」她叉起腰準備以大姐的姿態教訓他。

  他卻突然微微一笑,驀地靠近了她,一隻手攬過她,唇則緊緊地跟了上來。

  有微苦的液體滲入她的味覺中,而莫名的溫軟正肆意地在她的紅唇上輾轉吮吸她只覺得自己彷彿當場被雷劈到,只能茫然地感覺到陌生的男子氣息逐漸滲入到身體的每一個細胞中去。

  遠遠的路上有七彩霓虹閃爍。

  周圍的空氣彷彿突然變的冰涼,只有一處火熱,正在沿著她的唇漸漸下滑……

  「過分!」一聲脆響,蔣心伊結結實實地呼了許喬仁一巴掌。

  她用了很大的力氣,以至於片刻後還覺得自己耳邊迴盪著那一巴掌的脆響聲,而許喬仁則被她一巴掌扇的身不由己地側過了臉去。

  她只覺得自己渾身都在發抖,想趕緊離開,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卻覺得自己四肢發軟,一動也不能動了。

  「啤酒的味道。」

  許久之後,他回過頭來輕聲開口,神色定定地看著她。

  她幾乎錯覺自己可以從他的瞳仁中發現自己的樣子。

  她到底在做什麼?

  居然會被一個小鬼給強吻了,而且……而且……

  他奪走的是她的初吻……

  她猛地站起身來,隨即抓起自己的包飛奔離開,自始至終都沒有任何停留。

  唇畔有微微的痛,她伸手撫去,才知道有些微微的破皮。

  這個死小子!

  太混蛋了,她怎麼會和這種傢夥走到一起?

  她八成是被美色沖昏了頭腦,再加上年齡的差距才會以為他是無害的,以為自己不會受到什麼傷害。

  結果呢?

  結果是她莫名其妙地失去了她的初吻!

  ……

  不能再想了,不能再想了!

  慌亂地抓起手機,撥通熟悉的號碼,「辛晴,你不是要幫我介紹別的男人認識?」

  冷不防接到了她的電話,辛晴詫異地開口:「是啊。」

  「明天週末,約出來見面可以嗎?」她幾乎是迫不及待地開口問她。

  「當然可以,我可以幫你安排,但是你怎麼會這麼著急?彷彿要抓到什麼救命稻草似的。」辛晴不無擔憂地開口,總覺得她有點怪怪的。

  「那你安排好後給我電話吧,沒事我先掛了。」匆匆關上了電話,她攔了輛出租車徑直跳上去飛奔回家。

  遠遠地地方,許喬仁站起身看著她離開的身影,唇邊淡淡地掛上了一抹自我厭倦的表情,灌了自己一口啤酒後,將杯子重重地捏扁,隨即遠遠地丟了出去。

  外灘的燈光將他的臉映的明明暗暗,垂眸的瞬間,那一抹落寞,無人看見。

  辛晴介紹的男人是宋巖的大學同學,IT人士,約在週六上午九點市內最大的圖書城二樓的休息處見面。

  辛晴是這麼跟她說的:「我知道你會覺得不習慣,所以才特地約在圖書城裡,你就當是去看書,不小心遇到的陌生人好了,如果覺得可以發展的話,一起看看書也不錯。」

  還好辛晴安排的妥當,不然的話,如果是到了什麼咖啡廳正兒八經地做相親狀,只怕她會尷尬的撞牆自殺吧?

  所以週六上午九點之前,她已經出現在了市中心的圖書城內。

  說是約在休息處見面,但是因為她早到,所以便跑到一樓大廳看起書來,就在她抱著一本書看的正入迷的時候,突然電話響了起來,隨手抓起來看了一下,卻是個陌生的號碼。她頓時緊張起來,幾乎沒有勇氣接下那個電話。

  但是最終還是按下了接聽鍵。電話那頭的男人微笑著開口:「蔣心伊是吧,你在哪裡?」

  「我在歷史書櫃前。」她左右看了一眼,但是卻並沒有發現什麼奇怪的人。

  「我知道了,你等著。」男人的電話沒有掛斷,她把書塞了回去,然後有些緊張地低下了頭。

  「蔣心伊?」男人的聲音在咫尺之間響了起來。

  她擡頭,隨即看見一個戴著眼鏡的年輕男子正看著她微笑,晃了晃手機,對著她開口:「我是陳亦。」

  「嗨。」慌張地打了個招呼,隨即她朝他微微走了一步,但是卻有點恐怖地發現自己走起路來居然有點同手同腳。

第三章 晴天打雷(2)
      
  丟人丟到家了……

  她尷尬得面紅耳赤,但是叫做陳亦的年輕男子卻很紳士地當作沒有看到,反而轉身看了一下書櫃上的書,「你喜歡看歷史方面的書?」

  「嗯,」她點了點頭,「我覺得歷史很有意思。」

  「讀史使人明志。」陳亦笑了一笑,隨口說了一句,但是卻沒有做任何評價。

  看起來是個很謹慎的人。

  雖然是理科生,但是他給人的感覺卻是屬於那種文質彬彬的類型,簡言之,就像是錯讀理科的文科生。

  「只是隨便看看罷了。」她也笑了一笑,隨即將自己剛才看的書找出來,「最近一直在看這本書,非常精彩。」

  「你喜歡明朝?」陳亦看了看那本書微微舒眉開口。

  「是啊,不知道為什麼,一直都很喜歡。而且,」她笑了笑,有點不好意思,「我還很喜歡明成祖。」

  「他?」陳亦也笑了起來,「看起來,你的品位似乎有點獨特啊。」

  「好多人都這麼說。」她微微笑了起來。

  和他交談了幾句之後,突然就放下了心來,與陌生人的交往,似乎並沒有那麼難以打破之前自以為是的那種隔閡,起碼陳亦是個很好的朋友,說話的時候很溫柔,有種老友相見的感覺。

  但是……還是覺得心裡很難過。

  為什麼和她這樣說著話的人不是章洛呢?

  或許……他們真的會這樣錯過吧?

  「要不要休息一下?」陳亦伸手指了一下她腳上的高跟鞋,體貼地開口。

  「嗯。」為他的體貼會心一笑,她跟著陳亦上了電梯朝二樓的休息處走去。

  微微擡頭,幾乎是在電光火石的瞬間,她看到了一張臉。

  仿若動漫中英俊男主角的狹長臉形,眼睛如美麗的寶石般可以吸引所有人的注意。看到她的時候,眼中所流露出來的分明有一分微微的驚訝。

  驚訝?

  有什麼好驚訝的?

  電梯上下錯開,擦肩而過的瞬間,她瞬間移過臉去。但是隨即卻聽到電梯周圍的人一片嘩然,還沒反應過來,那個笨蛋就已經從對面方向向下的電梯中翻到了她這邊,隨即緊緊地抓住了她。

  「你幹什麼?」看著他凶巴巴的眼神蔣心伊直覺地想逃。

  完全不理會下面的保安,許喬仁帶著微微的敵意看著她身旁的陳亦,「他是誰?」

  「我朋友。」蔣心伊伸手想要掙開他的掌握,「我們還有事,麻煩你放手。」

  「約會嗎?什麼時候改變了目標?」眼看電梯已經上到了二樓,他硬是抓著她的手把她給拉到了自己這邊,讓她跟陳亦明顯地隔出了一段距離。

  「這不關你的事吧?」蔣心伊看到他就忍不住想到昨天晚上的事,心慌意亂地幾乎恨不能學鴕鳥。

  「你朋友?」陳亦茫然了半天之後終於發覺眼前的情況不太對勁。面前的漂亮男孩子幾乎是以一種狼一般的眼神死死地盯著他,彷彿只要他膽敢朝前靠近蔣心伊一步,他就會立即衝上來將他咬個體無完膚。

  看起來,辛晴和宋巖介紹的資料似乎有點失誤。

  「不是。」她立即否認。

  許喬仁的眼神頓時變得陰沈,隨即一字一句地開口:「是嗎?那麼是誰,昨天晚上跟我在外灘接吻?」

  「那是你強迫我的!」蔣心伊頓時火冒三丈,但是話出口的瞬間卻頓時發覺自己又做了一回笨蛋。

  許喬仁的眼神終於浮現出了一抹笑意,而陳亦微微歎了一下,隨即看著她微笑,「我看,你們還是在這裡好好談一談比較好。」

  說完話,他客氣地點頭,隨即繞過他們徑直下樓。

  「你你你……」看著愈走愈遠陳亦,蔣心伊有種強烈撞牆的衝動。

  她又把事情給搞砸了!

  她猛地回頭,氣呼呼地瞪視著面前的漂亮男孩子,「你到底想做什麼?算我求你了,你就當從來不認識我好不好?」

  她說著拔腿就走,上了電梯便要下樓。

  許喬仁連忙跟了上去,「果然被我猜對了是不是,本來你是想來這裡約會的?」

  「那和你有什麼關係?」蔣心伊的口氣很惡劣,「即便我隨便找人約會那也跟你沒關係!」

  許喬仁頓了一下,隨即開口:「是因為昨天我吻了你嗎?」

  「轟!」一股熱氣從腳底一直冒到頭頂,蔣心伊覺得自己就像是一隻蝦子,已經被煮得外焦裡嫩,從頭到腳一片紅彤彤,「跟那沒有關係。」

  許喬仁跟著她下了電梯,出了圖書城的大門。看她還要朝前走,硬是把她拖到了一旁僻靜的地方,「那為什麼要這麼做?」

  「我只是……我只是決定放棄我以前喜歡的那個人而已,這下滿意了吧?跟你完完全全沒有一點點的關係。」她這個樣子,算不算是典型的色厲內荏?

  「你喜歡剛才那個男人?」許喬仁垂下睫,踢著腳下的小石頭,但是一隻手卻依然牢牢地抓著她。

  「起碼他看起來並不讓人討厭。」她頓了一下,隨即開口。

  「那麼我呢?你覺得我很討厭?」他擡起頭,微微抽動了一下唇角。

  「昨天以前。」她沒有看他,臉色有點不好看,事實上,她是硬撐著開口的。

  可不可以不要再有提到昨天的事情的可能性了?

  「那麼,也就是說,如果我像以前那樣慢慢接近你的話,你並不會討厭我對不對?甚至,你也可能會喜歡我對不對?」他的眼神裡散發著奇怪的神采,幾乎讓她沒有辦法直視。

  她想逃避,但是他卻抓著肩頭不容她退縮。

  「那又如何?我現在已經討厭你了!」既然無法躲避,她索性大聲開口。

  她能察覺到他握著她肩膀的手彷彿突然加大了力氣,臉上沒有什麼表情,但是眼神卻很激動,不停地閃爍著光彩。

  他想做什麼?

  還沒容她反應過來,他卻突然將她攬入了懷中,下巴在她的發頂處蹭了一下,隨即只聽到他低低開口:「不要討厭我,我不想讓你討厭我。」

  蔣心伊頓時全身僵硬,大氣也不敢出。

  怎麼會有這麼奇怪的人……

  他卻再次輕聲開口:「我喜歡你。」

  他喜歡她?

  他喜歡她?這是哪一年的事,她怎麼都不知道?

  蔣心伊覺得自己此刻根本不是被煮了,而是被雷電電焦了,渾身上下都已經開始飄散出焦糊味了。她難以置信地開口:「這怎麼可能?」

  他微微放開了手,寶石樣的雙眸看著她,「我喜歡你。」

  「這不可能。」她搖頭,以看外星人的眼光看著他。

  「我認識你在你認識我之前。」他再次開口,很冷靜的神色,所以那讓她突然覺得,似乎他說的是真的……

  她茫然失措,僵在那裡彷彿杵了一根人形電線桿。

  許久之後,她終於反應過來,隨即歎了口氣,看著他微笑,「別開玩笑了,最多我不生你的氣了,這樣總可以了吧?」

  寶石樣的美麗雙眸閃爍著危險的神采,許喬仁開始覺得自己是不是表達上有問題,不然她怎麼可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好了,我不生氣了,你也別跟我開玩笑了。」她重重地點頭,隨即對他揮手,「我回家了!」

  一隻手猛地勾在了她的腰上,隨即他再次把她給拖了回來,帶著危險的聲音出現在她的耳邊:「我不是在跟你開玩笑。」

  一字一頓,帶著些許咬牙切齒的意味。

  蔣心伊用力呼吸,一邊緩和自己劇烈的心跳,直到片刻後,她終於推開了他,隨即在他面前一站,開始演講:「你說,你喜歡我,這個意思就是說,你準備追我,讓我做你的女朋友,是不是?」

  許喬仁的眼中掠過了一絲不自在的神采,隨即掩飾得無影無蹤,但是他依舊點了點頭,以示她的說法沒有錯誤。

  「為什麼喜歡我?」她開始問問題。

  「以前,經常見到你。」他回答問題,「在你上下班的時候,我在那附近打工。」

  「你知道我是什麼樣子的人嗎?你瞭解我嗎?」她懷疑地看著他。

  「經常一個人上下班,習慣自言自語,經常加班,加過班之後會從附近的超市買一瓶綠茶帶著方便路上喝。似乎很少生氣,但是脾氣也不是很好,我見過你一腳踹上你們辦公室大門的模樣。」他淡淡地開口。

  「那個……那個不用說了……」她有點尷尬,隨即凶巴巴地看著他,「但是即便這樣,我也不可能會接受你的。」

  「為什麼?」他固執地開口,似乎只是為了要一個答案而已。

  「首先,我沒有戀童癖。之前我就已經說過,我不喜歡姐弟戀。」她慎重地伸出了一根手指。

  「年齡不是問題。」他快速地開口反駁。

  「那是我的原則。一般來說,我不會違反自己為自己所制定的原則。」蔣心伊看著他,隨即微微移開了視線。

  如果不是因為現在面對的是這樣嚴肅而認真的問題,或許在收到像他這樣的漂亮男孩子的愛慕她會激動得跳起來。但是現在,很明顯的,這個問題嚴肅而認真。

  最重要的一點是,她心裡已經住下了一個人,已經沒有辦法再輕易塞下另一個人了。

  「第二,讓我們來討論一下比較現實的問題,」她舉起了第二根手指,「我有工作,可以養活自己,你呢?這樣的工作,薪水應該不是很高吧?如果我答應了做你的女朋友,甚至,如果有一天,我們的感情加深達到了想要結婚的地步後,作為一個丈夫,你該怎麼來養活一家人?難道只是靠你去做送貨工人嗎?我想這是不太可能的。」

  「我可以去學習做別的事情。」他頓了一頓,隨即開口,但是聲音卻明顯地低了一些。

  看看,被她的「現實論」嚇到了吧?

  蔣心伊決定再接再厲,隨即舉起了第三根手指,「第三,由於存在著年齡和工作上的問題,你以為,我的父母會答應我們兩個交往嗎?到時候他們一定會想出各種手段來阻止我們。」

  「如果你接受我的表白,我可以為了你改變。」沈默了片刻之後,他終於低聲開口。

  「為什麼你不能為了自己改變?即便我們交往,也有可能分手。那個時候,是不是我要你改變的話便成了廢紙一張?」蔣心伊以一種咄咄逼人的氣勢看著他開口。

  他終於完全沈默了下來。

  但是沈默,並不代表他贊同她的話,只是他不想開口反駁而已。

  她所說的這些,的確是他將要面對的問題,但是他不認為這些問題是天塹一般的存在而無法逾越。

  如果可以的話,他真的可以做到這些,雖然辛苦了一點點。

  或許她已經忘記了吧,他對她的記憶最早最深刻的那一幕,是在兩年前。

  那個時候他在她公司隔壁的隔壁的咖啡廳做侍應生,早晨打掃的時候一桶水潑出去,幾乎將她淋成落湯雞。咖啡廳老闆大發雷霆,伸手揪住他的耳朵把他提到了她的面前,要他認錯。

  那個小日本開的咖啡廳超級變態的,如果是做了錯事,是需要跪著認錯的,而那個時候,他正需要用錢,所以不能因為所謂的尊嚴失去這樣一份有小費可以拿的工作。

  就在老闆再次逼著他認錯的時候,她卻冷冷地揮了下手,隨即就離開了,走了兩步卻又板著臉回頭跟老闆說:「是我走得太近了,不關他的事。還有,我們中國人有句話說,男兒膝下有黃金,希望你也能入鄉隨俗,習慣我們的生活方式。」

  就這樣深刻地記住了她,再也沒有辦法忘記。

  於是天天看著她上下班,直到能夠認清楚她臉上的每一個表情,知道那樣的表情所代表的是什麼意思。

  一點一滴地收集她所有的一切,揣測她的思想和感情。直到有一天突然發現,原來這樣的舉動已經成為了他無法再改變的習慣……

  他微微擡起眼睛看著她,微微歎了口氣。

  被他那樣的眼神看得有些惴惴不安,蔣心伊連忙一鼓作氣,伸出了第四根手指,「最後,我的心裡……還是只可能有那個人的存在。」

  沒有辦法輕易忘記那個喜歡的人,即便已經預知了自己和他很有可能錯過,但是卻還是沒有辦法忘記他。

  已經喜歡了那麼多年,即便以前只是一顆種子,經過了那麼多年,也早已經該長成參天大樹了。

  怎麼可能說忘記就忘記了呢?

  「所以,我不能接受。」她緩緩搖了搖頭,隨即轉身離開。

  這一次,他沒有再拉住她。

  看著她的身影消失在眼前的瞬間,他的眼神突然變得極度暗淡,就彷彿曾有的神采和光輝,因為她的離開,瞬間被抽離了他的身體一樣。

  他喜歡上一個人,兩年多的醞釀讓他好不容易鼓起了勇氣。但是現在,他的勇氣似乎突然消失了。

  所以,他沒有辦法再去留住她。

  即便……那麼喜歡都不可以。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3-8-20 20:38:01

第四章 讓我們一起努力(1)
      
  時間彷彿總是這樣週而復始,忙碌的一天從早晨開始,到傍晚結束。

  工作早已經做到得心應手,但是偶爾也總會讓人小小地刺激一把,大概是為了讓他們活得更加精彩一點吧。

  但是蔣心伊卻覺得很疲倦。

  那天回來之後就被辛晴打電話炮轟了一頓:「你給我老實交代,陳亦說你跟一個小男生關係匪淺。你們到底是什麼關係?哪裡冒出來的小男生?」

  她嚇得幾乎冷汗直冒,連忙辯解:「那個人認錯人了,我根本就不認識他。」

  「原來是認錯人了。」辛晴微笑。

  「是啊是啊,就是認錯人了。」她連連點頭。

  那頭的辛晴等她話音一落立即施展獅子吼的功夫:「蔣心伊,你當我是傻瓜還是二百五?」

  她幾乎被震得兩耳轟鳴,忙不叠地丟開了電話,到底也沒有勇氣跟辛晴開口說她不但被一個男孩子親了,而且還被人家當場表白了。

  如果辛晴知道了,她一定會飛奔過來看看許喬仁是何方神聖。

  而如果辛晴看到許喬仁的話,她肯定會這麼說:「蔣心伊,你確定是他吻了你而不是你強吻了他?你確定是他向你表白,而不是你主動向他表白?」

  那個習慣花癡的女人總有會氣死她的功力。

  所以,打死也不能開口。

  下午六點,下班時間。

  難得最近清閒,再加上表哥經理跟未來表嫂好事將近,所以再沒有人拖著她加班,這兩天簡直快活得天天像在放大假。

  出了辦公樓徑直要朝對面馬路走去,但是她卻突然習慣性地朝某個方向看了一眼。

  果不其然,難怪她總覺得那個方向似乎怪怪的,因為某人正在那裡站崗。

  看到她的視線掃過來,已經做了半天門神的許喬仁連忙快步走了過來。

  她歎了口氣,沒有走開,看著他走近,隨即開口:「你又來做什麼?」

  站在她面前的許喬仁微微垂下了頭去,片刻後才擡頭開口:「只是習慣而已。」

  雖然已經不在這裡上班很長一段時間了,但是總是會不自覺地走到這裡來,因為可以見到她。

  「我以為,已經和你說得很清楚了。」看著他年輕的臉上一閃而過的憂傷,蔣心伊覺得自己有種虐待小孩子的犯罪感。

  「我知道。」他又沈悶地點了點頭。

  「回去吧。」她試著把他朝機車旁邊推過去。

  但是他卻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臂。

  「不要拉我,我不會再和你一起離開的。」察覺到他的意圖,她連忙急急開口。

  真的不可以了嗎?

  「就那麼……喜歡那個人嗎?」他的神色有些黯然。

  「嗯。」她點了點頭,隨即看著他,「回去吧。」

  他沒有做聲,只是那樣看著她。

  蔣心伊突然發現,再這樣被他看下去,她的同情心和自責心遲早會出來搗亂,所以只好轉身,然後快步離開。

  許喬仁看著她的背影,拳頭不自覺地捏了起來。

  就這樣放棄了嗎?

  被拒絕了之後便再也不敢嘗試著讓她明白他的感受和心情……如果是這樣的話,他又何必要跟她說那些話?

  所以,他是不會放棄的。

  即便她沒有在意,他也是不會放棄的。

  手機鈴聲響起來的時候,蔣心伊在馬路上已經走了有一段時間了,如果不是手機的鈴聲吵到了她,只怕她可以不用坐車,直接走回家去都很有可能。

  實在是被許喬仁的問題折騰得她一個頭兩個大啊……

  「喂?」她甚至恍惚到沒有看清楚電話到底是誰打來的就接通了電話。

  但是一個熟悉的聲音卻喚回了她幾乎所有的理智,「你在哪裡?」

  是……他?

  章洛?

  他怎麼會突然打電話給她?

  她回過神來左右看了一下,「我快回到我家了。」

  「我想要見你。」章洛的聲音前所未有地清晰傳入了她的耳中,真實得讓她突然有種不敢相信的感覺。

  「不會吧,現在?你不是還在那邊,你要怎麼見我?上網?」她笑了,直覺認為他是在跟她開玩笑。

  「不,我已經從那邊回來了,準備回學校去,正好經過你這裡。」章洛淡淡地解釋,「我有些話想要對你說。」

  他會說什麼?

  蔣心伊的一顆心頓時被吊得七上八下的,「你現在在哪裡?」

  「那麼,把你現在所在的位置告訴我吧。」章洛淡淡地開口。

  還能說什麼?只能就這樣,彷彿沒有任何辦法控制似的按照他的要求去做。

  如果他是來給她一個答案的話,那麼上帝可不可以仁慈一點兒,賜予她的是純粹的好消息,而不是讓人無法開心得起來的壞消息。

  她已經等了那麼久,那麼可不可以貪心的,企求上帝分給她一點點的小幸福?

  隔著不算很短的距離,她和章洛兩兩相望。

  真的是他嗎?

  舒緩的眉,沈穩的氣息,溫文雅致,一步步地正在朝她走近。

  她的心跳越來越劇烈,幾乎連自己都能發覺到那種不規則的跳法是多麼的可笑和慌亂。

  「嗨。」離她有幾步遠距離的時候,他停了下來,靜靜地跟她開口。

  蔣心伊彎起唇角無聲地笑了笑,隨即輕聲開口:「你回來得……很突然,我沒有想到。」

  「因為那邊的面試已經結束,所以回來等消息也一樣。」他看著她微微地笑,「這兩天還好嗎?」

  「老樣子,和以前差不多。」她覺得自己的心跳快得幾乎要令她窒息了。

  他笑了,「不能總是這樣保持下去吧。」

  她也微笑了起來,「你還不是一樣。」

  「所以,我希望自己可以改變一點點。」他點了點頭,朝她又走近了一步,隨即慢慢地開口:「其實,我考慮了很久。」

  「什麼事情?」她站在他的面前,突然覺得自己幾乎有點立足不穩的感覺。

  既期待他下面的話,但是卻又很想做鴕鳥,可以把腦袋埋進沙子堆裡,裝作什麼都沒有看到、什麼都沒有發生的樣子。

  「那天我們說的事情,我考慮了很久,」章洛看著她慢慢地開口,「我承認辛晴的話很對,她之所以會撮合我們,最大的原因是因為我們的性格很相襯。如果走到一起的話,以後一定會幸福……」

  他在說什麼啊?她可不可以現在挖個洞把自己埋起來?

  蔣心伊尷尬得滿臉飛紅,既想聽下去,又很想找根棍子把他打暈過去了事。

  他卻還在慢慢地開口:「但是只是這樣的話,兩個人就此走到一起,我還是覺得怪怪的。畢竟……在你之前,有一個人佔據了我所有的心神,讓我直到現在都沒有辦法輕易地忘記她。又或許,不是我不想忘記,而是和她在一起的痛苦實在是讓我的記憶太過鮮明,所以,我不再敢輕易地嘗試。」

  哪怕那個對象是你……我也不敢輕易地嘗試。

  「辛晴也只是為了我好,你不要介意……」頗為困難地開口說出這樣的話,蔣心伊覺得自己此刻還能說出這樣完整的話來簡直是一種奇跡。

  隱約地從辛晴那裡得知他和他「前」女友的那些事情,她完全可以當作不知道,也完全可以不必理會。但是如今當這樣的話是從他口中說出來的,她卻完全不可以當作什麼都沒有聽到似的來處理這件事情。

  親口承認了到現在為止都沒有辦法忘記那個人……但是他有沒有想過,這樣的承認,對她來說是多麼的殘忍?

  「在你面前,我沒有辦法說自己對你一點兒好感也沒有,」他嘲弄地揚了下唇,「所以有時候我也在鄙視自己,為什麼一邊忘記不了以前的女朋友,但是另外一邊,卻又對別的女孩子持有好感,這明明是很矛盾的不是嗎?但是後來,我想明白了。」

  「你……想明白了什麼?」她輕顫著開口問他。

  「你活在我的當下,而她,活在我的過去,過去的事情,最好永遠也不要影響現在正在發生的事情,」他再次向前走了一步,隨即微微伸出了手,「所以,我希望,我們可以試一試,暫時先忘記距離的問題,只是試一試,看看我們有沒有機會,可以在一起。」

  他的意思是說,他和她之間,可以交往嗎?

  看著他微微伸出來的手,蔣心伊站在原地卻沒有動。

  他特地來這裡,就是為了和她說,他們之間可以試著交往嗎?

  他願意為了她,逐漸忘掉那個人的存在,可以這樣理解嗎?

  她喜歡的人,終於向她主動伸出了自己的手,她應該怎麼做?

  沒有必要拒絕是嗎?

  遲疑而緩慢地伸出了自己的手,慢慢擡高,最終放入了他的手中。

  章洛看著她無聲地微笑了起來,在這樣的夜色中,帶著說不出的寧靜美好。

  她幾乎想要歡呼起來了。

  他的手大而溫暖,完全地包住了她的手。

  很早很早以前的夢想終於可以實現,她激動得很想對著上帝大聲地,說出她最最誠摯的感謝。

  謝謝,謝謝上帝的保佑!

  馬路對面無人的角落裡,許喬仁的神色暗淡到整個人彷彿都是灰撲撲的感覺。

  從她離開他之後,他就一直跟著她,但是卻沒有想到,會看到這樣的鏡頭。

  那個人,就是她所說的那個喜歡的人嗎?

  遠遠地看過去,沒有辦法看清楚男人的臉,但是很明顯的,和他截然不同。

  或許跟他在一起,她是會得到幸福的吧……

  不知道站在那裡看了多久,直到他們離開,他才終於活動了一下自己的手腳,隨即坐上機車離開。

  街道兩旁的燈光映襯下,寶石般雙眸內的不快樂,清晰而明顯。

  和自己的暗戀男友約會,要做什麼才好?

  一般戀愛中的男女要做什麼?

  吃飯、看電影、一起散步、拉手、親吻……

  「啪」的一聲,是蔣心伊自己拍了自己一巴掌,以便阻止自己再這樣胡思亂想下去,再想下去的話,只怕她就會聯想到什麼不純潔的鏡頭上了。

  手中的雜誌是她不知道費了多少工夫才從家裡那一堆存書中翻出來的,裡面有一篇文章清晰地以標題註明了文章內容——與你最愛的人一生中一定要做的50件事。1,每天早上上班前,親吻你的額頭,即便你還沒睜開眼睛。這個絕對沒辦法實行,太高難度了。剛剛確定關係就去吻……吻他,即便章洛願意,她也做不出這麼誇張的事情。

  2,在時間充裕的情況下,盡力親手做早餐給你吃。這個同樣不可能,就她那技術,只怕會破壞自己在章洛心中的形象吧?

  3,把手機開著,我會在公司裡打電話叫你起床,你可以安心地午睡。這個倒還可以,不過章洛似乎沒有午睡的習慣吧?

  4,夜裡醒來時,一定看看你的被子蓋好了沒。上帝,他們似乎要到很久很久以後才可以進行到這麼高難度的一步……

  ……

  「根本就沒有一點點可實施的可行性嘛!」懊惱地丟開手中的雜誌,蔣心伊呈大字狀把自己攤平到床上。

  雖然已經喜歡上章洛那麼長時間了,但是真的走到了這一步,卻突然發現不知道底下該要做什麼了。

  如果是第一次約會的話,應該……

  塗脂抹粉?

  挑衣試帽?

  一般來說,根據她這麼多年看電影看電視的經驗,約會前的女孩子似乎都要在自己的衣櫃中大肆挑選一番做搭配……

  不過……好像沒這個必要吧?

  《螢之光》中的雨宮螢為了送份資料給自己喜歡的人,結果卻把自己打扮得像恐怖的歐巴桑,分明就是她的前車之鑒嘛。

  那麼……她到底該做些什麼?

  手機在這個時候突然響了起來,是她特地從網上下載的《たったひとつの戀》的伴奏帶,因為很喜歡的緣故,所以便做了手機鈴聲。

  伸手拿過電話,還在猶豫著要不要接聽的時候,電話卻又突然被掛斷了。

  為什麼要猶豫?那是因為打電話過來的人是他。

  許喬仁。

  明明是剛認識的男孩子,為什麼會這樣呢?

  她根本不相信是因為自己的魅力大得驚人,否則的話,章洛也就不會忽略她那麼多年了。

  那麼又是為什麼呢?

  一時迷戀?

  她又有什麼可值得他迷戀的呢?

  所以……和他說清楚吧,告訴他,自己已經有了可以交往的對象。不管他是處於什麼樣的目的,這樣說的話,只要可以讓他放手,那就已經足夠了。

第四章 讓我們一起努力(2)
      
  飛快地搜出剛才那個打過來的電話,隨即撥通他的手機。

  她覺得自己似乎等了很長時間,那邊的電話才被接通,從電話中聽到他的聲音,帶著些許模糊和不確定的嗓音,低沈,卻又似乎帶著一些驚喜,「你找我?」

  「你在哪裡?我有話要和你說,可以見面嗎?」她故意無視他那一絲絲的驚喜,語氣淡淡地開口。

  這個時間,離她約會的時間還有兩個小時左右,所以完全可以外出跟他把事情交代完畢。

  「我在外面。」聽出她語氣裡那一點彷彿下了決斷般的毅然,許喬仁微微沈默了一下,隨即低聲開口。

  「在市中心的影城門口見面可以嗎?」她再次開口詢問。

  「可以,我現在正好在那裡。」許喬仁無聲地點了下頭。

  她現在說要見他……

  想說些什麼?

  不要他再有可能跟著她?還是以後不要再看到他?

  「你等著我,我現在就過去。」咄咄逼人地掛掉了電話,似乎不這樣的話,就不能掩飾心下那一抹莫名心虛的感覺似的。

  為什麼能這麼清晰地感受到他的黯然和難過?

  蔣心伊忍不住有些心驚。

  她不認為自己對他來說有那麼大的影響力,但是從剛才他說話的語氣中感覺——不,那或許是錯覺,居然錯覺到以為自己在他的心目中是很重要的那一個似的……

  「笨蛋蔣心伊,你是要跟他說清楚,讓他不要再胡思亂想的,怎麼可以覺得不忍心潑他冷水!」恨恨地捏了自己一把,她伸手拿過自己的包,隨即帶了門外出。

  市中心某間寫字樓下,許喬仁急匆匆地把快件交給了自己的同伴,「不好意思,看來今天要麻煩你了。」

  「沒關係,你去吧。」同伴接過那些東西,隨口問了一句,「對了,我說的那個應徵,你要不要再試試?反正現在送快件這份工作給的薪水也不是很高,多打幾份工,你可以多賺一點。」

  許喬仁匆匆地點了下頭,一邊推著機車朝對面走一邊回頭大聲回答他:「知道了,面試的時間你回頭再通知我一下吧。」

  「沒問題!」同伴一邊大聲回答他一邊走進了寫字樓內。

  頂著熱熱的大太陽,許喬仁微微地瞇了下眼睛。

  眼睫微微閉合的時候,陽光似乎被分割出了無數華麗而細微的線條,閃爍著七彩的光暈。

  背上有微微的汗意,但是心裡卻有些發涼,是一種莫名的不正常的感覺。

  他一點一點慢慢推著車子朝馬路對面那間有名的影城走去。街道上人來人往,但是卻沒有人認真看他一眼,所有的人都只是過客。

  終於走到了影城門口,他站了一會兒,發現她還沒有來,於是煩躁地在口袋裡摸了半天,找出來一根煙,點著抽了兩口。

  彷彿有很多事情在等著他去做,但是他的腦袋此刻似乎亂成了一團,以至於他沒有辦法想明白自己此刻要做什麼,先做什麼。

  所以他很煩躁,煩躁到一根煙明明才點著抽了兩口,接著卻又把它丟到了地上,然後踩滅。

  路邊有賣飲料的,他茫然地走過去看了片刻,挑了瓶冰綠茶拿在手中,然後走回原地蹲下來等待。直到遠遠地看到了她的身影,看著她朝自己一步一步走近。

  她走路的時候腳步輕快,臉上有微微的笑意,只不過當她發現他在看她的時候,她臉上那抹笑意便收斂了起來。

  他覺得自己有點失望,看著她走近,心裡有很多話想說,但是最終卻只是把手中的綠茶給了她,「天氣很熱。」

  蔣心伊下意識地接過了他的好意,隨即輕聲開口:「謝謝。」

  就因為這樣……所以讓她沒有辦法真正地討厭他……

  應該等得有一段時間了吧,他的臉色微微發紅,額上有微微的汗意,但是即便這樣,那雙眼睛還是那樣清澈美麗。

  「怎麼不進去等?」不知道為什麼,她覺得自己有些莫名的心虛,但是同時卻又很生氣。

  「進去了怕你找不到我。」他微微垂下頭,有一下沒一下地踢著腳下的鵝卵石地面。

  她有些語塞。

  何必這麼說呢?

  這樣說的話,她更加難以討厭他,即便……即便他曾經那樣對她,她卻發現自己依然很難討厭他。

  或許只是因為擁有了一張好皮相而已,只是這樣而已……

  她突然有些鄙視自己的膚淺。

  「我有話要對你說。」終於,深呼吸一口,她終於將這句話說了出來。

  「什麼?」他擡頭,臉上故意露出不在意的表情,隨即努力扯出一個誇張的笑容,「如果是不好聽的話,就不要……」

  「我已經答應做那個人的女朋友了。」她又快又急地開口,打斷了他的話。

  他微微頓了一下,未說完的幾個字卻還是低低地脫口而出:「……說給我聽了……」

  寶石般的雙眸內的光彩微微暗淡,他左右張望,神情帶著些許的茫然,隨即勉強地笑著,腳一直踢著路面上露出來的石頭,手指不安地插在上衣的口袋裡。

  蔣心伊垂下了眼睫看著腳下的路面,「其實,我一直在想自己是不是做夢……不管是遇到你,還是他答應跟我試一試,看看可不可以在一起。」

  「不要說了。」他低低地開口。

  她讓自己努力地微笑起來,「記得以前想過,如果他不來主動找我的話,我一定要找個比他帥比他好的人做我的男朋友,一定要讓他知道他錯過了我是多麼可惜的一件事;但是,他現在主動來牽我的手……我喜歡的人主動找到了我,我覺得沒有拒絕的必要……」

  「不要說了。」他再次輕聲開口,眼神一直盯著腳下的地面。

  「而你,」她歎了口氣,「如果我年輕一些的話,或許我會考慮。但是現在我已經二十六歲了,我的未來必須要規規矩矩,這是我沒有辦法拒絕的事實……」

  她絮絮地開口,話卻因為他突如其來的擁抱而消失於唇邊。

  他緊緊地抱住了她。

  「許喬仁……」她有些緊張地想推開他,但是他卻抱得那麼緊,緊到似乎想要把她嵌入他的身體似的。

  「讓我就這樣抱一下好了。」他低低地在她耳邊開口,覺得心臟彷彿被薄而利的刀片劃過,明明很痛,但要到很久之後才能發現傷口的存在。

  從來沒有這樣喜歡過一個人,從來沒有過……

  她總是習慣一個人上下班,習慣一個人對著周圍的花花草草微笑,在沒有人注意到的角落裡會低低地自言自語,說一些自己才明白的話。

  他就那樣一直看了她兩年左右的時間,現在說讓他全身而退,只怕也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她試著又掙扎了一下,卻發現自己還是沒有辦法掙開他,背上有微微的燥熱,他的氣息清晰傳來,身體內似乎蘊藏著一些激烈澎湃的感情似的,急需找一個宣洩口訴諸出來。

  她突然不夠清楚自己這樣做,到底是錯還是對。

  「我認識你兩年多了……」他低聲開口。

  蔣心伊的心跳微微地慢了一拍,隨即愕然地想回頭看他的表情。

  他卻還是固執地抱著她,「你說要我放棄,我便放棄……我該怎麼辦?我看了你兩年的時間,才有勇氣走到你的身邊……」

  低低的、含糊的呢喃聲在她耳邊飄過,他皺著眉,心痛得沒有辦法。

  他以為,自己有的是時間慢慢靠近她,這兩年左右的時間他都等了,又何必急於一時?但是卻忘記了,有人會搶到他的前頭去……

  她幾乎完全在狀況外,只是努力地想要推開他,「許喬仁……」

  「真的一點點都不會考慮嗎?」困難而艱澀地開口,他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解釋才能讓她明白自己的心情。

  「對不起。」她重重地咬著唇,終於將手撐在他胸前與他微微拉開了距離,「對不起,我很抱歉。」

  我……只可能喜歡那個人,心裡,再也沒辦法容下第二個人了……

  「我看了你兩年的時間……」眼睛裡彷彿有種微微酸澀的感覺,他狼狽地撫了一下自己的臉,不得不轉過臉,不想讓她看到自己現在的樣子。

  「對不起……」察覺到他的異樣,她也微微轉過臉去,不想讓他太難堪。

  怎麼會這樣?

  難道……他是當真的嗎?

  無言的沈默僵持在他們周圍,她終於轉身,隨即低聲而快速地開口:「我走了。」

  只邁出了一步,她卻又停了下來。

  一隻手,握住了她的手腕,讓她不得不停留在原地。

  「放手吧。」她低低地開口,察覺到周圍的人來人往,早就已經向他們投來了關切的目光。

  彷彿過了許久,他才終於低低地開口:「我送你。」

  「不用了。」她微微搖了搖頭。

  「我送你。」他卻再次開口懇求。

  蔣心伊覺得自己在這一刻,情商的測試結果一定是零,因為她居然沒有辦法再對他說出任何拒絕的話來。

  只是送她而已,應該沒有問題吧?

  她微微點了下頭,隨即上了他的車子,把地址告訴了他。

  迎面的風吹起她的發,因為沒有紮起來的原因,紛亂得彷彿她此刻的心事。

  一切都彷彿很荒謬,但是卻又是真實發生的,直覺告訴她她觸到了他的真心,但是理智卻又立即告訴她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

  在她暗戀的人向她主動伸出手來的時候,卻有這樣的男孩子同時跟她表白,如果她是小說女主角的話,或許她會接受這樣不合邏輯的事情,但是她不是。

  所以,她只有拒絕,讓一切回到正軌上去。

  他口袋裡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蔣心伊伸手拍了他一下,「電話!」

  「沒關係。」他無所謂地繼續開車。

  「我幫你接。」她伸手從他的上衣口袋裡摸出電話接通。

  那邊有一個彷彿十萬火急的聲音吼著開口:「阿仁,快點過來,你奶奶被送到市醫院去了!」

  「什麼事?」許喬仁隨口問了一句。

  她有些茫然地開口:「打電話的人說是你奶奶被送到市醫院去了……」

  車子猛地打了個彎,她差點兒被甩出去,隨即就見他加快了速度,幾乎是飛一般地朝醫院的方向駛去。

  「你……」放我下車吧——本來想這麼說的,但是車子的速度實在太快了,她心驚膽戰之餘,哪還有多餘的心思把那句話說出來,只能緊緊地抓住他的衣服任他帶著她朝市醫院飛奔而去。

  當然,精神的高度緊張讓她同樣忘記了另一件事——

  此刻,離她和章洛所約定的約會時間,已經只剩下半個多小時了,如果她現在下車的話還能趕得上,但是……

  她緊張得已經全部都忘光了。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3-8-20 20:39:17

第五章 請不要藏著秘密(1)
      
  市醫院。

  許喬仁一個緊急剎車,差點兒再次讓蔣心伊從車上飛出去,但是此刻他已經無暇顧及,停了車便飛奔進醫院大樓。

  蔣心伊下意識地跟在他身後,事實上,在那之前,她有兩秒鐘的猶豫,但是猶豫之後,她還是認命地跟了上去。

  現在跟他說走的話,似乎有點怪怪的感覺,起碼也該看一下他奶奶的情況怎麼樣才對……

  跟著他衝進了醫院大樓的三樓,隨即就見許喬仁劈手抓住了一個正站在走廊上焦急翹首的男孩子,「我奶奶怎麼樣?」

  「你終於來了!」被他揪住的男孩子看到他的時候眼前頓時一亮,隨即安撫他的慌張,「醫生說只是不小心扭到了腳。老年人嘛,骨質疏鬆,所以才會被立即送到醫院檢查。不過沒什麼大礙,你別緊張。」

  許喬仁這才鬆了口氣,隨即朝病房內看了一眼。

  「現在可以去探病,醫生說留院觀察兩天,沒事的話就可以回家了。」那個男孩子年紀和他差不多,一頭半長不長的頭髮,穿著一件花襯衫,說話時的語氣很真誠,牙齒白白的,有很燦爛的笑容。

  「那就好。!」許喬仁拍了拍他的肩,隨即大步走進了病房,留蔣心伊在原地站著和那個似乎是他朋友的人面面相覷。

  「是你?」那人倒不見生,看了她一眼後笑瞇瞇地打了個招呼,笑容燦爛得簡直有點過分。

  「你認識我?」蔣心伊吃驚地開口。

  他立即點頭,隨即又笑,「阿仁經常偷偷跑去看你嘛。我叫杜一虎,他朋友。」

  「你好。」她心虛地點了下頭,為了他口中那句「阿仁經常偷偷跑去看你」。

  原來……他說的是真的……

  突然想到了什麼,她彷彿像被針扎到一樣跳了起來,「對不起,你跟他說一下,我還有事,先走了。」

  「你自己跟他說吧。」杜一虎倒是毫不見生,伸手把她推進了病房。

  病房內的床上,許喬仁正微微俯著身子照看著躺在床上的老人家,聽到他們的腳步聲之後,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一眼。

  老奶奶眼前一亮,立即抓住了他的衣擺,悄悄地開口:「小仁,她是誰?」

  微微停頓三秒,他側過臉彷彿不經意般開口:「朋友。」

  「只是朋友啊,好可惜……」老奶奶自言自語,隨即笑出一臉菊花,對著蔣心伊招手,「過來過來。」

  蔣心伊只好走過去,老奶奶立即抓住了她的手,笑瞇瞇地看著她,「小姑娘,你叫什麼名字?」

  「蔣心伊。」她回答說。雖然想到自己還有約會,但是看到面前的老人家笑開的一張臉,她怎麼也沒有辦法說出拒絕的話來。

  倒是許喬仁看了杜一虎一眼,杜一虎連忙伸手指了蔣心伊一下,隨即開口:「阿仁,蔣小姐要走呢。」

  許喬仁直起了身子,然後看她,「我送你?」

  「不用了,你照看你奶奶吧。」她微微搖了搖頭。

  杜一虎隨即開口:「要不然我來送?」

  「不用了。」她再次搖頭,隨即微笑,「我到門口攔輛車就可以了。」

  對他微微點頭示意,隨即她轉身,朝病房外走去。

  走出門口的瞬間,她下意識地回頭,發現他正在輕手輕腳地將老人壓在毯子上的手放到毯子下面去。

  看起來,是很細心的人呢……

  但是……和她沒關係不是嗎?

  老奶奶眼看許喬仁臉色臭臭的模樣,上手掐了他一把,「還不快去送人?」

  「不用了。」許喬仁依舊神色淡淡的。

  「到時候後悔別說是奶奶連累你。」老人家雖然在笑,但是瞇起的眼睛裡所散發的光彩卻是屬於老年人才有的睿智。

  許喬仁頓了一下,回頭跟杜一虎開口:「幫我照顧一下奶奶。」

  杜一虎點頭,看著他大步跑出了病房。

  醫院大門處,蔣心伊兀自胡思亂想。

  他似乎很在意他的奶奶……

  不經意間又開始想到他,蔣心伊幾乎想給自己一巴掌了。

  他怎麼樣跟她有很大關係嗎?

  也不看看現在幾點了……

  猛地想到這個問題,蔣心伊連忙抓出手機看時間,一看之下,她頓時呻吟連連。

  死定了,死定了!

  居然已經超過時間了?!

  章洛不會生氣吧。

  匆忙之下就要衝到馬路邊去,冷不防許喬仁從身後抓住了她,「你要到哪裡去,我送你。」

  她是去約會,這樣不太好吧?

  感覺有點奇怪,蔣心伊連忙搖頭,「不用了。」

  「現在這個時間不好打車,我送你去。」他卻堅持,一邊說一邊已經抓著她朝自己的機車走去,「地址。」

  「你送我到祁山路就好了。」她只好上車,讓他帶著她朝她所說的地方行去。

  許喬仁專心地駕著機車,唇角卻微微浮現出一抹略顯蒼涼卻又暫時滿足的笑意。

  如果一直這樣就好了。

  可以一直這樣,明確地知道,她就在他的身後,和他在一起……

  到目的地的時候,果然遲到了。

  其實她和許喬仁說的祁山路離她和章洛所約的地點還有一段距離,但是為了避嫌,她才讓許喬仁把她帶到祁山路。

  到那之後,發現章洛來了,此刻正坐在路邊的石凳上。陽光微微透過樹陰灑在他身上,看起來有種不可思議的溫暖明亮。

  她站在那裡靜靜地看著他,慢慢地覺得自己幾乎有種窒息的感覺。

  當夢想中的愛情實現的時候,你會有什麼樣的感覺?

  幸福?激動?還是興奮?

  對她來說,就彷彿是一場華麗到不可想像但是卻讓她真實觸摸到的夢。

  似乎是發現了她的視線,章洛擡頭朝她看了過來,微微地笑了一笑,然後站了起來。

  她連忙快步走了過去,連連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遲到的……」

  「我知道,」章洛笑了笑,「你不是那種會在約會的時候故意遲到的人。」

  熱氣彷彿突然從心頭直衝而上,她的臉頰頓時有些發紅,微微地垂下頭,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那麼,要去哪裡呢?」章洛左右看了一眼,隨即微笑,「我是明天中午的飛機。」

  蔣心伊微微咬了下唇,「那麼快?」

  「回學校還有一些事情要處理。」他含笑開口,再次朝左右看了一眼,「我們現在要去哪裡?」

  誰知道要去哪裡?她又沒有戀愛過……

  有些侷促不安地絞了下手指,她終於開口:「隨便走走吧。」

  章洛微微點了點頭,然後跟她一起沿著路邊朝前走去。

  高大的梧桐樹綠葉成陰,完好地遮住了此刻微微有些熱的陽光,此刻這條路上的行人很少,倒是很適合他們這樣慢慢地一路走去。

  不說話似乎有點奇怪……小心地看一眼章洛的側面,但是下一刻卻立即被迷倒,不停地在心裡花癡。

  他的側面好好看啊!

  「怎麼了?」察覺到她的目光,章洛輕聲詢問。

  「你的側面……」話沒說完,蔣心伊瞬間清醒,頓時尷尬地乾笑連連。

  「怎麼了?」章洛微微挑眉,有些好奇地開口。

  「……很好看。」說完之後真想挖個洞鑽進去才好。

  章洛微微側過臉去,心裡居然也慢慢地滋生出一種微微酸甜的感覺。

  心伊……她還是像以前在學校那樣,沒有任何改變。

  所以他才希望自己可以試一試。

  他並不是像心伊所以為的那樣視她如無物,只是因為那個人……所以,才覺得自己從那以後沒有辦法再接受別的人。

  原本他很幸福,但是卻出了那樣的事情……

  和那個人的承諾與誓言,被隨隨便便地打破和否決,那讓他覺得……原來他是那樣的失敗。

  如果他真的有愛人和被愛的能力的話,怎麼會失去那個人?

  所以在失去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他習慣了一個人的生活,一直到現在。

  還好這次遇到的是心伊,如果對象是她的話,他希望自己可以試一試,試著讓自己再次相信……愛情。

  「在想什麼?」蔣心伊看他不說話,沈默地又走了一段路,終於忍不住再次開口。

  「沒什麼。」他搖了搖頭。

  不知道為什麼,和她走在一起的時候,心會微微地跳,彷彿又回到了以前似的。

  或許……或許是因為她一直都沒有改變過的原因吧。

  手機「嘀嘀」地響了兩聲提示他有收到短信,蔣心伊笑了笑,看著他抱歉地對她微微示意,隨即取出手機察看。

  她微微仰起臉,看著落下無數光點的層疊枝葉。

  章洛看完短信就收起了手機,笑著開口:「很無聊的短信……」

  這個似乎沒有必要跟她交代吧?

  蔣心伊深呼吸,努力做到自然地面對他,微笑,「我們……乾脆到曙光影城看電影去吧?」

  戀愛中的男女,最常做的事情似乎就是一起看看電影壓壓馬路吧?

  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章洛的眉梢不由自主地跳了一下,隨即開口:「這裡……離大學城很近吧?」

  「是啊。」蔣心伊點了點頭。

  章洛的眉梢再次不由自主地微微抽搐了一下。

  怎麼會走到這裡來了?

  如果可以的話,他真希望這一輩子都不要來到這個地方。

  曾經和那個人一起來過的地方,印記鮮明得讓他至今想忘都忘不了……

  看過短信之後佯裝出的微笑此刻已經蕩然無存,他只覺得滿心煩躁,很想做出視而不見的樣子,但是……

  看著蔣心伊熱切而微微含羞的目光,他發覺,自己無論如何都開不了口,只能順著她的意思點了點頭。

  之前的那條短信卻彷彿吐絲的蜘蛛一般,在他的腦海中不停地構建著屬於自己的領地,完全拒絕其他思緒的打擾。

  短信的內容很簡單,簡單到只有幾個字。

  章洛,你現在在哪裡?

  似乎是問候,又似乎是尋找無果後的苦楚,又或者只是純粹的沒有什麼特殊意義的詢問……

  但是即便這樣,卻依然成功地擾亂了他的心緒。

  他該要怎麼做?

  因為章洛很快便要離開的原因,所以約會並沒有進行很長時間,看完電影之後,他便送她回家了。

  第二天上午。

  因為正好又是週末,所以蔣心伊準備先去逛街買一些東西,然後中午送章洛登機。但是沒想到世界是這麼的小,原本頭天才見過的陌生人杜一虎,居然在第二天上午和她在一家專賣店裡再次打了個照面。

  「是你?」蔣心伊看了他一眼,再看看這家專賣店,非常懷疑自己是不是走錯了地方,但是很明顯,她沒有走錯。

  杜一虎咧嘴笑了,「蔣小姐,我們又見面了。」

  「叫我的名字好了。」蔣心伊笑了笑,隨即又問了一句,「那個,許喬仁的奶奶還好吧?」

  「醫生說還好只是扭了一下,沒有傷到骨頭,今天下午就可以出院了。」杜一虎又笑了笑。

  「那就好。」她突然覺得自己這樣跟他說話似乎有點奇怪,於是小心地問他,「我沒有耽誤你上班吧?」

  「沒事。」他也壓低了聲音,隨即對她豎起一根手指放在唇上,鬼鬼祟祟煞有介事的模樣頓時逗樂了蔣心伊。看著她的笑容,他隨手瀟灑地捋了一下自己額前略長的發,然後笑著開口:「難怪阿仁喜歡你。」

  呃?

  「你的笑容很溫暖。」杜一虎又補充了一句。

  為什麼她要站在這裡跟這個只見過一次面的人聊天?

  「那個……」可惜,還沒等她想好脫身之詞,杜一虎卻再次開口打斷了她。

  「阿仁很喜歡你。」他沒頭沒尾地又冒了一句。

  「我……還有事,先走了。」她客氣地點頭,隨即轉身,恨不能立即逃走,再也不要見到這種奇怪的人。

第五章 請不要藏著秘密(2)
      
  「蔣小姐,上午沒事的話,去醫院看一下阿仁的奶奶吧。你也知道,老人家跟我們說話總是說不到一塊兒去,就當我拜託你了。」杜一虎追上來舉手作揖,「拜託拜託。」

  「為什麼要我去?」她的頭上已經冒出了無數個問號。

  「因為我想幫阿仁製造機會。」杜一虎倒還真是坦白得可愛,但是隨即又皺眉,然後冒失地開口:「你是不是嫌棄阿仁?」

  她搖了搖頭,「不是因為這個。」

  「那是為什麼?」杜一虎有些擔憂地歎氣,「阿仁昨天喝了好多酒。」

  「他又喝酒……」話突然停住,蔣心伊懊惱地咬了下唇。

  他喝酒跟她有什麼關係,真是的!

  「我已經有男朋友了,而且已經跟他說過了。」她決定快刀斬亂麻。

  「難怪……」杜一虎鼓著腮幫子瞪著眼睛看著她,最後長長地吐了口氣,表情比之前許喬仁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更顯沮喪,愣了半天後終於抓耳撓腮地急急開口:「蔣小姐,其實阿仁這個人很好的。

  雖然我們的工作不夠體面,但是阿仁一直都很努力。

  他也有讀過大學啊,不過因為奶奶的關係輟學了。要不是他爸爸跟人家打架打傷了人跑掉了,然後媽媽也走了,他也不會輟學回家照顧奶奶……」

  呃?

  這下子換蔣心伊吃驚了,「他讀過大學嗎?」

  為什麼輟學?

  「是啊,不過只讀了一個學期。」杜一虎歎氣,隨即聳了聳肩,「他奶奶想讓他繼續讀下去的,但是他擔心那些人來找奶奶的麻煩,所以就回來了。家裡值錢的東西都賠了出去,工作的話……他只上過一個學期的大學,找不到很好的工作。」

  蔣心伊有點走神,原來……是這樣的?!

  那個表面上神色淡淡的,甚至態度微微有些含糊的男孩子,真實的背景居然是這樣的嗎?

  「你在聽嗎?」杜一虎見她兀自出神,於是試探地問了一句。

  蔣心伊點了點頭,但是卻又微微地歎了口氣,然後硬下心腸開口:「但是……那和我沒有什麼關係吧?我已經有男朋友了……對不起,我要走了。」

  「蔣小姐……」杜一虎見她果斷地離開,追過去又喊了兩聲,但是卻發現她走得太快,自己這邊又沒有請假不能曠工,最後只好作罷。

  同一時間的醫院,病房內,許喬仁正陪著奶奶說話。

  「阿仁,昨天那位小姑娘怎麼不來看我?」老人家瞇起了眼睛,有些戀戀不捨地朝門外看著。

  「我們只是普通朋友而已。」許喬仁一邊在紙上塗塗畫畫,一邊跟她說話。

  老人家頓時歎息,過了片刻又試探地開口:「真的?」

  他擡頭看了奶奶一眼,隨即點了點頭,口齒間的氣流在喉間微微一轉,淡淡地應了一個字:「嗯。」

  又過了片刻,她再次試探地開口:「那個小姑娘很好啊。」

  鉛筆在白紙上畫出一個拖痕,許喬仁無奈地皺了下眉,但是並沒有接她的話。

  無計可施的老人家只好乖乖地躺在床上,微微合眼,悄悄地觀察著他的舉動。

  「奶奶,你在看什麼?」許喬仁甚至都沒有擡頭看她,依舊神色淡淡地在紙上塗畫。

  「你是不是喜歡她?」老人家朝前湊了湊,滿臉的皺紋又笑成了菊花狀。雖然她身子不太容易動,但是大腦卻異常活躍。

  「只是朋友。」他微微移開目光笑了一下,隨即又埋下頭繼續努力。

  「喜歡就喜歡,幹嗎總拿『普通朋友』這四個字做借口。」她不滿地絮絮開口。

  許喬仁的臉上頓時掠過一瞬間的恍惚表情。

  「對了,」老人家搶過他手裡的東西,「怎麼你最近又開始畫畫了?」

  「嗯。」他沒有多做解釋,只是又把畫紙接了過來。

  「說起來,你從小就喜歡畫畫,要不是因為家裡的事,現在早就大學畢業了……」一瞬間唏噓萬千的老人家偷偷背過臉去拭了一下不自覺冒出來的淚,「不過現在拿起筆就好,太好了。」

  許喬仁微微側低著頭,目光落在圖紙上,一邊跟她說話:「奶奶。」

  「嗯?」老人家立即看向他,「什麼事?」

  想了一想,他卻又搖了搖頭,「沒事。」

  習慣性地對奶奶露出讓她安心的笑容,他又繼續忙於手中的畫紙了。

  重新拿起畫筆……對他來說,是好事還是壞事呢?

  已經很長時間沒有畫東西了,乍然開始的時候,確實有點生疏,但是……

  最困難的時期已經度過了,好不容易景況慢慢改善,好不容易終於鼓足勇氣站到了她的面前,他希望,可以從現在開始更加的努力。

  希望一切都還來得及。

  中午的時候,蔣心伊準時到了章洛所住的旅館,他正在收拾東西。

  微微倚靠著門,她看著他微笑,「我幫你收拾好不好?」

  章洛放下了手中的東西看了她一眼,微笑開口:「好啊。」

  說著果真退後了一步,然後示意她可以動手了。

  蔣心伊低頭笑了一笑,走過去開始幫他疊衣服,整理好後放入行囊裡,「別忘記帶其他東西。」

  「應該不會吧?」章洛做苦思冥想狀,「鑰匙、眼鏡、錢包、手機……我還有什麼沒拿?」

  蔣心伊忍不住輕笑,「你的東西,我怎麼知道什麼沒拿?」

  忍不住臉上微微一熱,這樣的對話,會讓她有他們彷彿已經在一起很久了似的感覺。

  章洛忙著收拾其他東西,倒沒有太在意她臉上的表情。

  「那個……」她忍不住開口。

  「什麼?」章洛回頭看了她一眼,疑惑地開口。

  「那個……我們這樣的話,」她有些羞澀,「算不算是遠距離戀愛?」

  是戀愛嗎?

  剛剛確定就要分開,心中期待著的相愛是完全需要依靠現代手段才能維持下去……

  章洛微微愣了一下,似乎是沒有想到她會這麼說,片刻後才點了下頭。

  她的唇角忍不住彎了起來,心情飛揚的痕跡在臉上清晰可見。

  章洛又回頭看了她一眼,卻發現她一邊幫他整理著行囊,一邊低著頭微笑。

  就那麼開心嗎?

  看到她臉上那樣的神色,章洛心中微微一動,異樣的溫軟感覺頓時讓他覺得,如果是她的話,或許真的可以……

  一點點的小事似乎就能夠讓她滿足,好像只要在他的身邊,無論他做了什麼事情,她都會那樣微笑,小心翼翼卻又帶著些許掩飾不住的開心得意。

  「那個……」猶豫了一下,章洛輕聲問。

  「什麼?」蔣心伊擡頭看向他,發現他臉上流露出微微帶著掙扎和猶豫的神色。

  心跳得有點快。

  他想說些什麼?

  章洛正想說話,但是手機卻響了起來。

  他沒有理會突然打來的電話,依然固執地開口:「我是想說……」

  電話停頓了一下,隨即又響了起來。

  「你還是先接電話吧。」蔣心伊心下微微歎了口氣,看著他含笑說道。

  章洛有些無奈,好不容易鼓足勇氣希望可以說些什麼讓她心安的話,但是卻被這個突如其來的電話打斷,怎麼都有些莫名的惱火。

  掏出電話,顯示的卻是隱藏號碼,「你好。」

  電話那邊停頓了片刻,之後一個幽幽的聲音慢慢地一字一字說得清晰:「章洛,我……回來了。」

  他猛地放下了手機,看向蔣心伊。

  她似乎沒有察覺,唇邊依舊含著那樣開心的笑容幫他整理東西。

  章洛下意識地走進洗手間,看著手機猶豫片刻之後輕輕掛掉了電話,然後又走了出來。

  「怎麼了?」發現了他的沈默,蔣心伊疑惑地擡頭看向他。

  「沒事。」他微笑開口,把手機收了起來,「電話打錯了。」

  「原來是這樣啊。」蔣心伊微微笑了。

  是真的沒有疑問嗎?

  自然不是。

  如果他的恍惚沒有表現得那麼清楚的話,或許她真的以為只是一個打錯的電話那麼簡單。

  但是她感覺得出來,自從那個電話進來之後,章洛整個人似乎都不太一樣了。

  難道這就是所謂的直覺?

  章洛沒有再提之前要跟她說些什麼的事情,而她也沒有問。

  心裡有些微的失望,但是……或許是因為才剛剛開始吧。

  如果以後慢慢熟悉了,他會不會再就不會在她面前藏著秘密?

  下午十三點五十分的飛機,送章洛上飛機之後,蔣心伊有些無聊地原路返回。

  沒有偶像劇中所表現的那種依依惜別的鏡頭,也沒有情到深處的不捨,就彷彿只是送一個老朋友一般,他們很自然地在機場分手了。

  似乎和她想像中的愛情不太一樣。

  如果很哲學地總結的話,那就是一個問題:和自己喜歡的人好不容易在一起之後,接下來事情將會如何發展?

  是上演轟轟烈烈的愛情故事,還是細水長流地慢慢發展?

  如果按照她目前的情形來看的話,根本就是後者居多,但是……總覺得有點不甘心呢。

  無聊地慢慢走路,寬闊的街道兩旁高樓林立。這個時間路上的行人很少,所以她一眼就發現了前方那個熟悉的身影。

  要不要當作沒有看見扭頭就走?

  心內正兀自做著激烈地鬥爭,但是似乎不用她做選擇,因為許喬仁根本就沒有看到她,逕直走進了一棟大樓內。

  他背上所背的東西……是畫板?

  好奇心一時佔了上風,她快步跟了上去,然後擡頭看了看那棟樓。

  他要去哪裡?

  這個時間難道不是應該在醫院裡照顧他的奶奶嗎?

  如果她知道這個時候許喬仁會突然心不在焉地回頭看的話,相信她絕對不會站在這裡發呆。但是事情就是那麼湊巧,她在發呆,而許喬仁則心不在焉地回頭。

  「你怎麼會在這裡?」還好他剛進去,所以立即大步從那棟大樓裡跑了出來,帶著微微驚喜的神情。

  「我從機場回來順便路過這裡……」她似乎沒有必要跟他解釋得這麼詳細吧?所以她立即反問,「這句話應該是我問你才對吧?」

  「我……去六樓。」他隨手指了一下身後的大樓。

  蔣心伊朝上看過去,赫然發現六樓上方掛著一個招牌,她忍不住挑眉,「進修班?」

  「嗯。」許喬仁點了下頭。

  「我聽杜一虎說,你是大學輟學?」她忍不住開口。

  「那個傢夥……」許喬仁側了下臉,勉強笑了一笑。

  「所以才想要繼續進修嗎?」蔣心伊擡頭又看了一眼六樓上的招牌。

  「不只是因為這個。」許喬仁擡頭看著她,輕聲開口。

  「那是因為……」蔣心伊突然有些反應過來了,隨即閉口不言。許喬仁站在她對面一直那樣看著她,她感覺自己快要被那樣的目光看得可以燃燒起來了,於是匆忙地對他點一點頭,「我還有事,先走了。」

  她說完話就匆匆朝馬路對面走去,但是即便走出了有一段距離了,似乎依然能察覺到許喬仁的目光一直尾隨在她身後,害她走起路來幾乎同手同腳。

  就在她剛剛走到馬路對面的時候,許喬仁突然大聲地喊住了她:「等一等!」

  她沒有回頭,依舊沿著馬路朝前走。

  「等一等。」許喬仁緊緊地握了一下拳頭,隨即追了幾步站在馬路中間再次大聲開口:「請不要拒絕得那麼爽快,雖然我知道我的機會微乎其微,但是……還是請給我一點點的希望,即便只有一點點也沒有關係,讓我能夠以此為支撐,可以繼續努力下去!」

  車聲挾著風聲呼嘯而過,眼見好好的馬路中央突然躥出來一個人,轎車司機出了一身冷汗,猛地剎車,尖銳的聲音刺入耳中,隨即響起的是司機罵罵咧咧的聲音:「找死啊?笨蛋!」

  蔣心伊幾乎出了一身冷汗。那一刻,她真的以為自己會撲過去察看他有沒有受傷,但是她最終卻依舊站在那裡沒動,只是輕而快地回了下頭,彷彿生怕他會察覺到似的。

  只是一瞬間而已,他熱切誠懇的眼神就刺傷了她,她連忙快走了幾步,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這裡。

  隱約地察覺出事情似乎沒有按照她的步驟來發展似的,所以離開的時候總覺得不再像以前那樣理直氣壯。

  她開始覺得苦惱,或許……真的不要再碰到他比較好吧?

  如果再這樣繼續下去,她真的不敢保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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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erosmall
王子 | 2013-8-20 20:40:44

第六章 謊言(1)
      
  遠距離的戀愛必須維持一定的熱度,否則當熱度慢慢退去的時候,感情便會不存在,所謂的愛情更將無從說起。

  而維持熱度的方法,不外乎電話、郵件、短信等等。當然,如果你覺得自己的錢足夠多,而時間也夠充足的話,歡迎二十四小時做空中飛人,全面盯梢自己的戀人。

  不過,蔣心伊看樣子是沒有辦法做到空中飛人這一點了,至於其他,電郵倒是很快,不過章洛不可能二十四小時在線,而短信又太費事,所以跟章洛的聯繫,完全是靠電話。

  但是只靠電話,似乎又總覺得和章洛的感情處在一種不慍不火的膠著狀態上……

  「好矛盾啊。」忍不住一個電話CALL過去抓來好友辛晴感歎。

  「大小姐,你跟他都已經算成事了,現在還來感歎什麼?」辛晴抱怨地開口,「難道我還要管你們結婚生孩子的事?」

  「辛晴,你說怎麼辦嘛,他的工作又不在我這裡,現在他回到學校,我那個狠心的表哥經理現在正在銷售旺季是絕對不可能放我去探望他的……好煩啊,我該怎麼辦?」她沮喪得像條缺水的魚。

  「要我建議?」辛晴壞心眼地偷笑了起來,「我的建議就是一棍子敲昏拖走,打包吃掉,然後拉著他去結婚登記處,你敢嗎?」

  說了等於沒說,蔣心伊忍不住翻白眼,「你給點有建設性的意見好不好?」

  「順其自然,避免刻意。」辛晴終於收起了笑意,隨即低聲問她:「你覺得,章洛心裡還有別人嗎?」

  蔣心伊被她說得微微愣了一下,隨即茫然地開口:「這個……我不清楚……」

  「你笨蛋啊?連這個都不清楚?」辛晴歎氣,「你現在是他的女朋友,你連他心裡在想什麼都不清楚?」

  「他想什麼我怎麼會知道,我又不是天天都能跟他在一起。」蔣心伊抱怨地開口。

  「說你笨你還真笨,你不會察顏觀色嗎?」辛晴興致勃勃地指點她,「要想知道一個男人心裡有沒有別的女人,首先你要掌握他與外界聯繫的工具,換言之,就是電話。看看有沒有奇怪的電話找他,有沒有曖昧的短信收藏著,和你在一起的時候他會不會藉故上洗手間,通電話的時間會不會太長,如果覺得太長的話,他有沒有隨口說一句什麼『朋友打來的電話』來跟你解釋……」

  「等等,你說太快啦!」蔣心伊嚷了起來,隨即偷偷朝經理辦公室看了一眼,然後繼續開口,「除了這些呢?」

  「還有很多啊,比如你可以藉故問他以前的事情。如果他不介意地跟你說了,也就是說他也不是很在意那個人了。但是如果他略有隱瞞——注意,這個時候你一定要睜大眼睛給我看著他臉上有沒有心虛的表情,如果有的話,那就說明絕對有鬼!再比如你可以從側面打聽一下他與之前的女友去過什麼地方,如果他不願意再去那個地方,那也說明他有鬼,如果他去了,但是卻表現出心不在焉的神情,那麼還是說明他有鬼……」辛晴愈說愈興奮,簡直欲罷不能。

  蔣心伊被她那一連串的「鬼鬼鬼」刺激得一個頭幾乎變成兩個大,連忙打斷她:「那樣的話,不是比偵探破案還要困難?我覺得我做不到。」

  雖然明知道蔣心伊看不到,但是辛晴依然伸臂穩穩地做了一個握拳的動作,臉上露出高深莫測的笑容,「錯!每一個女人都是天生的偵探,所以絕對不要小看自己,因為我們的任務,就是要將所有拒不認罪的男人玩弄於股掌之中!只要能這麼想,這個男人就絕對逃不出你的手掌心了!」

  蔣心伊聽得連連咋舌,掛掉電話後猶自半天回不了神。

  如果真的按照辛晴說的那麼複雜的話,她想她這輩子都談不好那麼高難度的戀愛了。

  戀愛……不就是兩個心所有屬的人在心裡為彼此安置一個家的過程嗎?如果一直存在著猜忌和懷疑,那麼又怎麼會放心地把自己的心交到另一個人的手中?

  她喜歡章洛,即便那個時候明知道章洛已經有了女朋友,她依然喜歡他,那麼她的潛意識裡應該接受章洛這一段曾經的過往才對。

  既然是她的怯懦讓她曾經幾乎失去他,那麼她便沒有任何理由埋怨什麼。是她給了他機會讓他和別人發生感情,這一切都已經是明明白白髮生過的事情,即便她再不滿意再後悔,那也已經成為事實存在著。但是如今最重要的是,她活在當下,陪伴著現在的他。

  所以,她不會像辛晴說的那樣去試探他,如果他不願意說的話,她是絕對不會去問的。

  事實上,她也希望自己能夠擁有百分百屬於自己的愛情,但是因為對方是章洛,她不得不改變了自己的原則。

  因為她明知道,如果她問了的話,她就會嫉妒,而她,是絕對不會讓自己因為嫉妒而產生不必要的猜忌進而破壞他們之間的感情的。

  「在想什麼,那麼出神?」表哥經理拿著一個文件夾「啪」的一聲拍在了她的桌子上,嚇得蔣心伊幾乎當場跳起來。

  「又怎麼了?」她臉色臭臭地開口,「不知道人嚇人會嚇死人嗎?」

  經理大人卻一點兒也沒有愧疚的表情,完全把她這表妹當成可愛的小跑腿,「去趟望江路的分銷處,看看他們這個月的銷售狀況如何。」

  蔣心伊認命地開始收拾辦公桌上的東西,然後偷偷湊近他討價還價:「那你的意思就是說如果我做完公事而時間又差不多的話,我就可以直接回家了對不對?」

  經理大人皺了皺眉,沒好氣地開口:「你說得沒錯,親、愛、的、表、妹!」

  「耶!」特誇張地對他比出了一個「V」形手勢,然後她抓起包,拿過他剛才丟過來的文件夾便衝出了辦公室。

  時間是下午四點半左右,她花了二十分鐘的時間坐車,到望江路的時候已經快五點了。

  路上的行人已經逐漸多了起來,再過半個小時,大概就是乘車高峰,到時候各個寫字樓內下班的人會將這個暫時有點空蕩蕩的城市塞滿,讓人充分瞭解到什麼叫做「人多為患」。

  表哥大人所說的望江路的分銷處是這條路上的450號,她下車的地方是237號,所以要一路走過去。

  傍晚的夕陽雖然帶著些許燥熱,但是與白天相比畢竟不同,光線透過薄薄的雲層穿出來,整片雲頓時被染得彤紅一片,微微的金邊泛起明亮的弧度。

  這樣的城市和夕陽實在是太美了,如果章洛也在這裡的話就好了。

  她忍不住感歎,背著包抓著文件夾在馬路上,莫名的笑意不自覺地就浮現在唇邊。

  心情實在是好得不得了,不知道章洛是不是也像她這樣,想起她的時候也會覺得開心呢。

  唇邊的弧度不停地加深,她的笑意更濃,幾乎錯把路邊看到的每一個身影都看成是章洛的背影,尤其是馬路對面的那個人,高而瘦,站在那裡的樣子真的好像章洛……

  笑容一點一滴從她的唇邊逝去,她眼睜睜地看著那個男人回頭,四處張望,然後擡手看了一下時間,隨即她看到一個人慢慢朝他走了過去,對他漾出了美好的笑容。

  走近他的女子留著齊耳短髮,明亮的大眼睛,身材嬌小,微笑的時候有種滿天烏雲都被吹散的感覺。

  如果她沒有看錯的話,如果她沒有……看錯的話……

  心跳彷彿在瞬間靜止了似的,周圍的一切彷彿都變成了黑白墨畫。心內空蕩蕩的,有穿堂而過的風迎面襲來,當胸一拳,讓人痛到了極點。

  她一定是在做夢,不然怎麼會看到她的「現任」男朋友正在跟他的「前任」女友約會?

  不、不可能……有沒有人來告訴她,她到底看到了什麼?

  發現自己的男友跟前任女友約會的話,有以下的處理方法:

  當場抓住他們又哭又鬧,讓所有的路人看清楚負心漢和狐狸精是什麼樣子的;

  再不然就是偷偷跟蹤,然後躲在一旁掉眼淚,把自己打扮成可憐的小白菜;

  再者,上前之後利落地甩給他們一人一巴掌,同時跟負心漢說一句「對不起,你已經被我甩了」;

  又或者因為出於不想失去負心漢的目的而乾脆當作什麼都沒看到的樣子,就這樣瀟灑地走開;

  再不然……

  微微苦笑,看著被夜風吹過的江面,蔣心伊忍不住歎氣。

  原來,她始終都是最沒用的那一個。

  既沒有本事去當場「捉姦」,也沒有辦法視而不見,結果她是落荒而逃,在分銷處前言不搭後語地呆了十分鐘後被那邊的同事給趕了出來,說是讓她忙完自己的事情再過來。

  她的事?

  她有什麼事?

  手機早已經關機,然後被她丟進包內的最深處,免得她一個衝動抓起手機打到章洛那邊去要答案。

  啤酒只喝了一口便被丟到了一邊,即便是在這樣滿腦袋問題的時候,她依然不能夠適應啤酒的味道。不是說為情所傷的時候,酒是最好的朋友嗎?那麼為什麼她依舊不這麼覺得呢?

  時間已經很晚了,以至於滿天的星子璀璨得有點刺眼,不然她為什麼覺得眼睛裡又酸又澀,整個人鬱悶又沮喪?

  恨恨地站起身,她對著水面大聲喊了起來:「章洛大笨蛋!」

  章洛是大笨蛋!

  為什麼要去跟那個人見面?

  為什麼要約在她所在的這個城市裡見面?

  難道他從來都沒有想過她可能會看到那一幕場景嗎?

  還是他根本就無所謂她看到不看到?

  星子倒映在水中,風吹過的時候泛起粼粼的細波,一跳一跳的,她有些眼花,坐下來再次大聲對著水面開口:「章洛是最笨的那個笨蛋……」

  「小姐,失戀了?」流里流氣的聲音突然在身後響起。她吃了一驚,連忙轉身朝後看去,就見兩個男人正一左一右朝她包抄過來,看起來就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

  「走開。」她心情不好,最好不要煩她,「再不走開的話,我報警了!」

  「報警?警察叔叔來了我好怕啊。」混混男一號賤兮兮地開口說話,隨即笑得前仰後合,「等他們趕來,起碼也在半個小時之後。小姐,這麼長的時間,我們可是想幹什麼……就幹什麼了。」

  他說著話猛地朝虛空裡抓了一把,幾乎再近一點兒就抓到了她。

  蔣心伊猛地朝後退去,腳一動,那罐被她遺忘的啤酒頓時灑了一地。

  混混男二號頓時「嘎嘎」笑了起來,「小姐,既然你失戀了,不如我們哥來陪陪你,保準讓你精神百倍地忘記那個男人,怎麼樣,試一試吧?」

  她立即伸手到包裡去抓手機,抓到之後才突然醒悟自己把手機給關機了,頓時懊惱地垂下頭去開機。

  混混男一號給混混男二號遞了個眼色,二人立即圍了過去,「小姐,這樣不太好吧?」

  一邊說一邊已經抓走了她的手機,隨手一甩,手機就被丟進了一旁的草地裡去。

  「你們想幹什麼?」她頓時又怒又氣,恨恨盯著這兩個小混混。

  「我們想幹什麼?」那兩個人立即湊到一起哈哈大笑,看起來猥瑣又醜惡。

  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屋漏偏逢連陰雨?

  沒等自己想明白,蔣心伊已經二話不說拔腿就跑。

  「小姐,跑什麼跑?跟我們聊聊天多好?」混混男一號立即抓住了她。

  「放開我!」蔣心伊極力掙扎,腳手齊上,混混男一號受不了,只好叫混混男二號趕緊幫忙。

  就在混混男二號的手才抓上她的手腕時,冷不防背後突然一隻大腳朝他利落地踹了過去,一個冷冷的聲音嚴肅冷峻地開口:「滾!」

  「幹什麼?!」混混男一號立即跳了起來,轉身看向跳出來破壞他好事的人。

  「放開我朋友!」許喬仁再次冷冷地開口。

  「我不放你能拿我怎麼樣?小子,別多管閒事!」混混男二號開始撂狠話威脅人。

  「我再說一遍,放開我朋友!」許喬仁緩緩地說。

  混混男一號和二號互相交換了一個眼色,然後同時朝他衝了過去。

  「小心!」蔣心伊的話頓時脫口而出。

  但是她沒有想到,許喬仁打起架來居然那麼利落,左一拳右一腳的,三下五除二就把那兩個混球扁倒在地了。

  揉著受傷的地方,那兩個人逃跑之前丟下一句狠話:「小子,你給我等著!」

  許喬仁揚了下唇,微微吐出一口氣,然後看向她,「你在這裡做什麼?」

  她看著許喬仁那張漂亮的臉,依舊眉是眉眼是眼,好看得讓人覺得有些炫目的感覺。她無奈苦笑,撿起丟在草地裡的手機打開檢查一下,發現沒什麼毛病就收了起來,「謝謝……怎麼又遇到你?」

  「不客氣,這裡是我的地盤。」他笑了笑,有些勉強,隨即移開了視線。

  「是啊,這兒還是你帶我來的。」她笑了,笑得有些無奈,「不過,你可從來沒帶我上過外灘的堤壩。」

  他沒有說話,手裡的啤酒罐一圈一圈地打著轉,目光看著閃爍著無數顆星子的水面。

第六章 謊言(2)
      
  彷彿過了許久之後他才不經意般地開口:「你很不高興,出了什麼事?」

  「沒什麼。」她咬住自己的唇,「小孩子不要多事。」

  許喬仁無奈至極,只好蹲下身子與她平視,「說來聽聽。」

  寶石般的雙眸在這樣的夜色下彷彿帶著催眠般的魔力,她怔怔地看了片刻之後才低聲開口:「我看到他和以前的女朋友約會。」

  「你以為那代表了什麼?」忍下心中的煩躁,他淡淡地擡起頭,看著被風吹過的水面。

  「舊情復燃?或者只是普通朋友間的會面?」她搖頭,隨即苦笑,「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為什麼不去問清楚?」他側過臉看了她一眼,唇邊掠過一絲歎息。

  「因為……可能是因為害怕吧。」她無奈地歎息,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把自己逼到這種地步。

  「難道事實會因為你的不去追問而改變嗎?」他淡淡地垂下了長睫,看著自己手中的啤酒罐出神。

  「不會。」她搖頭,沮喪地開口,「愛情好痛苦。」

  是愛情嗎?

  他忍不住悄悄看她。

  她和那個人在一起,是因為愛情,那麼……他該怎麼辦?

  悄悄握起拳頭,他覺得,自己此刻的心情絕對比她好不到哪裡去。

  察覺到他沒有說話,蔣心伊好奇地擡頭看過去,就發現他正在用那種讓人費解的眼神看著她,她有些不自在地低下了頭,隨即匆忙開口:「你最近……還好吧?」

  「嗯。」沈默地應了一聲,他有一口沒一口地喝著啤酒。

  微微的苦和澀自舌尖蔓延開去,他發覺自己因此而更加喜歡啤酒。

  「你奶奶還好吧?」她根本就是在無話找話。

  許喬仁看了她一眼,隨即開口:「已經沒有大礙了。」

  「那就好。」無意義地感歎了一下,她發覺自己實在想不出來還有什麼好值得去聊的,下意識地開口又畫蛇添足地補充了一句,「那……你爸爸呢?一直都沒有消息嗎?」

  話說出口的瞬間,她就知道自己說錯話了,擡眼偷看他的神色,似乎微微多了些陰霾。

  他不會生氣吧?

  心裡有些忐忑,她連忙開口補救:「對不起,我不該……」

  「沒有消息。」他卻突然快低且地回答了她的問題,然後又補充,「或許,已經死了吧。」

  她的心突然微微一亂漏跳了一拍,擡起頭看著他那樣的側面,微微地浮現出來的嘲弄,帶著些許強撐出來的不在乎,彷彿一個可笑的國都,明明已經虛弱不堪,卻偏要做出堅強的表面功夫。

  她囁嚅了兩下,但是終究不知道該怎麼跟他開口。

  她和他之間,彷彿突然變得很奇怪。

  是因為他曾經說過那樣的話的原因嗎?彷彿在她面前,只記得那些彷彿含著微微焦灼的話語,只記得那一瞬間車聲、風聲混亂糾纏在一起的恐懼和無措……

  「如果……真的那麼喜歡的話,應該會問清楚的吧。」許久之後,許喬仁輕聲開口。

  可是我不知道怎麼問……

  蔣心伊沈默了一下,無奈地歎了口氣。

  許喬仁緊緊抓著手裡的啤酒罐,過了許久之後微微地擡起臉吐了口氣。

  有句話一直在唇邊徘徊,但是就是無法問出口。

  就那麼……喜歡他嗎?

  「很晚了,我要回去了。」僵持了片刻,蔣心伊匆匆開口,便要離開。

  休息了半天的手機卻突然響了起來,她遲疑了一下,走開兩步才拿起了電話,但是當她看到來電顯示的時候,黑玉般的瞳眸瞬間睜大了許多,只覺得一顆心彷彿突然被揪緊了似的。

  「怎麼不接電話?」手機鈴聲隨著夜風飄散開去,許喬仁擡頭看了她一眼,隨即醒悟過來,「是他的,對嗎?」

  蔣心伊沈默地點了點頭,直到覺得自己的心理防線做得已經足夠充分的時候,才終於慢慢地按下了接聽鍵。

  「你在哪裡?」章洛的聲音清晰地傳來,隨即又淡淡地補充了一句:「我想見你。」

  「你……」她語塞了一下,「你要見我?現在?」

  「是的。我想要見你。你在哪裡?你家人說你還沒回去。」

  她有些慌張,看了許喬仁一眼後開口:「我在外灘……」

  「我去找你。」他立即掛斷了電話,甚至沒有給她開口求證的機會。

  茫然地看著電話,許喬仁在一旁冷眼旁觀了片刻之後終於開口:「他說什麼了?」

  「他說……要來找我。」腦袋裡彷彿突然被打了結一樣,她根本想不通這是怎麼回事。

  「那不正好,如果他來的話……向他問清楚事情的真相吧。」他微微側過臉去,看著遠處霓虹的閃爍。

  蔣心伊看著他,「如果是你的話,你會在現在的女朋友毫不知情的情況下,去見以前的女朋友嗎?」

  「可能。」他只說了兩個字,但是答案卻清楚無比。

  「為什麼?」她連忙追問,「為什麼要見?」

  「或許是因為其他的事情,也有可能,只是為了了斷以前的感情。」許喬仁自嘲地開口,覺得現實實在是諷刺得夠厲害,他居然給自己喜歡的人做起了戀愛分析員?!

  「那麼,他到底是喜歡還是不喜歡我呢?」蔣心伊兀自苦思冥想,順便向他要答案。

  但是許喬仁卻半天沒有回答她的問題,直到她終於覺得奇怪而擡起頭看他的時候,他才低下頭倉促地揚了下唇,帶著些許自厭,「這個問題……不該問我。」

  「呃?」她皺起了眉,隨即煩躁地抱怨:「喂,都說當局者迷,你幫我分析一下嘛。」

  許喬仁眼神暗淡地轉過了身去,依舊沈默。

  這樣的問題對他來說,難道還不夠殘酷嗎?

  她又怎麼忍心問他這樣的問題?

  她到底把他當成了什麼?

  「喂,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她朝他走了兩步,不滿地說。

  他只是敷衍地微微揚了下眉,依舊喝著啤酒。

  「小鬼,喝那麼多啤酒你遲早會長出啤酒肚,得高血壓,膽固醇增高……」她抱怨連連。

  「你在緊張。」許喬仁突然開口,擡頭看了她一眼。

  「哈,我在緊張?我幹嗎要緊張?」蔣心伊不自然地笑了一聲,隨即卻又沮喪地異常安靜起來。

  「明明就是在緊張。」煩躁地喝完最後一口啤酒,他站在那裡遲疑了一下,扭頭看著她,「反正他就要來了,應該沒有危險了,你在這裡繼續等吧,我要先走了。」

  「喂,你等一下!」她衝動地抓住了他,猶猶豫豫地開口:「你等他來了再走吧……」

  他忍不住無奈地苦笑了一下,隨即正色看著她,「你到底當我是什麼?」

  「朋……朋友嘍。」蔣心伊微微咬了下唇,看著他,「難道不是?」

  「朋友?」他挑眉看著她,「你覺得是這樣的嗎?面對一個向你表白過的人,你覺得只是朋友?」

  「這種時候不要說以前的事!」她有些惱羞成怒了。

  許喬仁看著她那個樣子卻忍不住笑了一笑,笑過之後覺得整個人心裡都空空的,說不出來是什麼感覺。

  遠處有腳步聲傳來,他回頭看過去,就見到一個男人正朝他們走過來。

  蔣心伊下意識地扯住了許喬仁的衣袖。

  愈走愈近的章洛的臉色漸漸地從之前的平和變得微微嚴肅了起來,蔣心伊看著他那樣的表情逐漸變得不知所措起來。

  離他們大概兩米遠的時候,章洛停了下來,看著她開口:「過來。」

  雖然他的表情似乎很平靜,聲音也盡可能地平緩,但是不知道為什麼,蔣心伊卻感覺到有點心虛,依舊緊緊地抓著許喬仁的袖子。

  章洛再次開口,這次略微嚴肅了一點兒:「過來!」

  許喬仁莫名地感覺到他身上濃濃的敵意,下意識防範地看著他。

  「心伊,過來!」有些不耐煩,章洛的臉色越變越難看,「你朋友?」

  蔣心伊微微點了下頭,隨即試探地開口:「你怎麼會在這裡,你不是回學校去了?」

  「這句話應該是我問你吧,現在時間已經這麼晚了,你怎麼會在這裡?」章洛毫不客氣地質問她。

  「隨便走走而已……」她再次心虛地開口。

  「隨便走走?跟他?」章洛的目光毫不客氣地將許喬仁上下打量了一番,完全不錯過他抹蹭過而沾染上汙漬的衣服以及那一身完全不像學生也不像有正當工作的社會人打扮,然後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嘲弄地開口:「你怎麼會認識這樣的人?」

  蔣心伊完全愣住了,「章洛,你在說什麼啊?」

  她認識的章洛完全不是這種對初次見面的人會毫不客氣地表示輕視的人,但是今天怎麼會這麼說話?

  「我在說什麼?」章洛勾起唇角微微冷笑了一下,隨即向她伸出了手,「如果沒事的話,我送你回家。」

  「章洛?」蔣心伊吃驚地看著他,怎麼都覺得今天的章洛實在是太反常了。

  「我很好,倒是你,怎麼會跟這種人做朋友?」章洛的臉色相當難看,眼神裡帶著明顯的排斥。

  「難道我這種人就不能和她做朋友了嗎?」許喬仁冷眼看了半天後終於開口。

  被無辜敵視了——他勾起唇角,看向面前這個男人的眼神也變得更加防備起來。

  「如果你還當我是你的男朋友的話,」章洛根本沒看他,而是看向蔣心伊,「那麼,答應我,不要再見這個人。」

  「他只是普通朋友而已……」蔣心伊想試著開口解釋。

  章洛卻微微擡起手阻止了她的話,「你能做到嗎?」

  蔣心伊看了看許喬仁,再看一眼章洛,實在是不知道做何選擇。

  章洛不喜歡許喬仁,這是為什麼?他們明明是第一次見面不是嗎?

  而且,即便她不說,難道章洛一直都不能明白她的心意嗎?

  她是那麼、那麼的喜歡他……

  或許是沈默得太久,章洛的眼神一絲絲變得冷淡起來,隨即轉身,朝剛才趕來的方向走去。

  「章洛!」蔣心伊喊了他一聲,隨即抱歉地對許喬仁點了下頭,然後朝章洛跑了過去,「等等我!」

  章洛的眉間浮過一抹淡到極點的笑意,微微轉身,握住了她的手,「我送你回家。」

  蔣心伊忙不叠地點頭,「好。」

  許喬仁的臉上露出微微苦澀的笑意,看著他們兩個人一起離開,突然之間發覺,彷彿做什麼都提不起勁了。

  她這樣的舉動……是不是說明了他們以後連朋友也沒得做?

  這個男人對她來說,就那麼重要嗎?

  「好辛苦。」他擡頭,看著夜幕上點綴的星子,微微歎息一聲,唇邊卻又浮現出一抹苦笑,「可是,為什麼我想一直這樣辛苦下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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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3-8-20 20:42:41

第七章 靠在你身邊(1)

  他在想什麼?

  雖然手被他握住,但是卻感覺心離得好遠好遠,遠得都有種很縹緲的錯覺。他真的把她當成了他的女朋友了嗎?

  悄悄再偷偷看他一眼,卻發現他依舊一副嚴肅的表情。

  為什麼呢?

  蔣心伊的眉皺得幾乎都能打出蝴蝶結來了,但是這個問題卻依舊百思不得其解。想要問章洛,但是看他一副面沈似水的模樣,想說的話卻怎麼都不敢問出口。

  章洛卻突然停下了腳步,她一個不提防,直接撞了上去,「唔,好疼。」

  她揉著可憐的鼻子不滿地看著他。

  「你在想什麼?心不在焉的?」章洛似乎根本就沒看她,開始攔車。

  「沒有想什麼。」她快速回答,隨即小心地看了他一眼,終於忍不住疑惑開口:「為什麼……」

  一輛出租車停在了他們身邊,章洛打開車門把她推了進去,跟司機說了地址後自己也坐了進去,然後才看著她,「你說什麼?」

  「我想說……」她磨磨蹭蹭地開口,突然想到一個問題,「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有些事情要辦,所以就趕過來了。」章洛的臉色沒有絲毫的改變,說完後看著她,「還有問題嗎?」

  她搖了搖頭,隨即又點了點頭,「要辦什麼事?」

  「已經辦完了,無關緊要的事情。」他毫不在意地開口,「突然很想見你,所以才給你打了電話。」

  為什麼不說呢?

  為什麼不把他跟那個人見面的事情告訴她?

  是因為……不被信任和依賴的關係嗎?

  蔣心伊習慣性地咬住了下唇,片刻後又開口:「許喬仁只是朋友。」

  章洛愣了一下,臉色不自覺地沈了一沈說:「我不喜歡他。」

  「為什麼?」她立即追問,「你們是第一次見面而已……」

  章洛的眼神微微閃爍了一下,看向她,似乎帶著極淡的笑意開口:「如果我的身邊站了一個女孩子,你會怎麼想?」

  蔣心伊立即開口:「當然會不高興!」

  「所以。」他卻只說了兩個字,便移開了視線。

  她微微高興了一下,「你因為這個才不喜歡他的?」

  「嗯。」他極輕極淡地點了下頭。

  或許她該為此而小小地沾沾自喜一下?

  擡頭看著他,卻發現章洛的視線一直看著車窗外紛亂而過的景色,原本很想再說些什麼的蔣心伊,神色終於一點一點淡了下去。

  不是的,她感覺得到,他的心裡不是這麼想的,他不是因為看到許喬仁站在「她」的身邊而生氣,似乎還有別的原因。

  雖然她不知道那是什麼原因,但是她感覺得到。

  就彷彿是一根骨頭,也許未必好吃,但是護食的小狗即便不吃也不會把它讓給別的狗兒。

  她現在感覺自己彷彿就是那根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的骨頭。

  「以後不要再見他!」章洛突然轉過頭來認真開口。

  「我都說過了,許喬仁只是朋友,而且……不見也就不見了,但是如果是不小心遇到了,難道還要我藏起來?」被他這樣突如其來的下命令,她覺得心情很不好。

  「如果有必要的話,這樣也好。」章洛卻立即接了這麼一句。

  他……

  蔣心伊難以置信地看了他片刻,一腔熱情彷彿突然被人兜頭潑了一盆冷水似的難過,「我覺得沒有那個必要。」

  如果他要求她做到這樣的話,那他呢?

  為什麼要偷偷跟以前的女朋友見面,而且還要對她掩飾?

  「你真的當我是你的男朋友嗎?」章洛看著她,輕飄飄地丟了句話給她。

  「我……」他怎麼可以說這種話?

  她喜歡了他那麼多年,難道喜歡的是假的嗎?

  「如果是的話,你不要再見他。」章洛看著她再次開口,隨即轉過臉去。

  「這個根本就是兩回事。我不明白,你為什麼不希望我見他?」蔣心伊固執地追問過去。

  「你也喜歡他那樣的人是不是?」章洛挑眉,回過頭來看她。

  「雖然他是對我表白過,但是我已經拒絕了……」她急急分辯。

  章洛露出一個「早就知道是這樣」的眼神,隨即移開視線。

  「我是真的拒絕了,你明明知道……」明明知道我喜歡的是你,為什麼還要這麼說?

  「也許你拒絕了,但是或許別人不那麼想。」章洛淡淡地開口。

  「但是不管他怎麼想,只要我不改變不就好了嗎?」她急忙開口。

  「是嗎?」章洛卻只是極輕極淡地笑了笑,一臉不以為然的樣子。

  曾經,也有人這麼信誓旦旦地開口……

  只是最終結果呢?

  緩緩扯出一個冷淡而嘲諷的笑容,章洛再次看向車窗外紛亂的景色。

  車子緩緩停靠在了路邊,付了錢下車,他看到她還神色怔怔地坐在車內,連忙把她拉了出來。出租車立即打了個彎,噴出些許難聞的汽油味,快速地離開。

  「到你家了。」他指了一下不遠處的居民區,又開口:「我也該回去了。」

  「等一下!」蔣心伊突然開口留住了他。

  「什麼事?」他回頭看著她。

  依舊是那樣溫文爾雅的模樣,是她喜歡的樣子。

  她終於輕聲開口:「無論怎麼樣,我是喜歡你的。如果,你真的為此而介意的話,我可以不再見他……但是,那並不代表我認同了你要求我這樣做的想法,而是因為我不想讓你懷疑我對你的感情,所以……就這樣。」

  就這樣?

  章洛的神色波瀾不驚,看著她的目光也逐漸變得莫測高深起來。

  初時還想躲閃,但是她最終勇敢地迎上了他的視線。

  許久之後,他終於開口:「既然如此,讓我們暫時冷靜一下吧,重新考慮我們到底合不合適在一起。」

  說完話,他轉身大步離開。

  蔣心伊愣愣地站在那裡,不明白他到底是什麼意思。

  就這樣離開了?而且還要重新考慮到底適不適合在一起?

  彷彿突然被什麼東西燙到一樣,她火速從包裡抓出手機撥通了辛晴的電話:「辛晴,我知道你有邱寒的電話,告訴我是多少?」

  辛晴茫然地直覺反問她:「你想做什麼?」

  「我想要見她。」她重重地、彷彿下決心一般地開口回答她。

  她想要問清楚,到底在他的心裡,是不是還有著邱寒的影子……

  中午時分,某家被日劇迷店主命名為洋果子店的蛋糕房。

  空氣中飄散著濃濃的茶香咖啡香的味道,混雜著新出爐的蛋糕的甜香,簡直讓人沒有辦法抵擋。

  坐在蔣心伊面前的年輕女子留著齊耳短髮,明亮的大眼睛,身材嬌小,笑容漂亮得彷彿讓人能清晰察覺到她所傳來的燦爛和開朗。

  好像……她也沒有什麼改變。

  「好久不見。」蔣心伊看著她的時候忍不住有些心虛和不自在。明明邱寒已經跟章洛分手了,而她才是他現在的女朋友,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是覺得莫名的心虛。

  「好久不見。」邱寒微笑著點了點頭,「我沒想到你會來找我,畢竟,我也才剛剛回來而已。」

  「在外面……還好嗎?」蔣心伊遲疑地開口。

  「就那樣吧,一轉眼也好幾年了,」隨手撥了一下齊耳短髮,邱寒臉上的神色再次變得開朗起來,上下打量了她幾眼才笑著開口,「你居然一點兒也沒有改變呢,能不能教教我?」

  「我教你?」蔣心伊笑了起來,「別開玩笑了,你教我怎麼變成你這個樣子才對。」

  「變成我這樣有什麼好,皺紋都出來了。」邱寒誇張地指著自己眼角上細微的皺紋開口。

  蔣心伊再次笑了起來。

  她和邱寒,雖然關係不像和辛晴那樣親密,但是到底也算是一個宿舍的舍友,久別重逢,倒也不算冷場。

  只是她想問的問題……

  想問的問題……

  笑過之後,邱寒不自覺地歎了口氣。

  「怎麼了?」蔣心伊擡起頭看著她。

  「沒什麼。」她搖了搖頭,隨即神色惘然地開口:「回到這裡,總讓我想起很多以前的事情……」

  「不是聽說你是為了愛情奔走他鄉?」她微微笑了笑。

  邱寒卻嗤笑著開口:「太美化了吧,為了愛情奔走他鄉?」

  「難道不是?」她反問。

  雖然辛晴跟她說得不是很清楚,但是她多少也知道一點兒。

  為了一個突然出現的男人,邱寒離開了章洛,然後跟著那個男人到了另外一個城市。

  「年輕的時候,做什麼事情都喜歡拿『我喜歡』或者是所謂的愛情做借口,但是到現在,才會發現原來那一切都是因為自己的衝動,與所謂的愛情相隔著十萬八千里。」邱寒笑了笑,眼睛內沈澱著看盡繁華後的寂然,「那個時候的我,自然也不例外。」

  「那個男人……」蔣心伊沈默了一下,不知道該不該問。

  「沒什麼,已經分手了。不過,我倒真的希望他跟我分手之後,能夠成長為真正的男人。」邱寒不在意地笑了笑,神色間不無唏噓之意。

  「呃?」蔣心伊聽出她話裡有話,奇怪地看向她。

  邱寒笑了,「那個人,只是個沒長大的孩子罷了。」

  蔣心伊的眉高高挑了一下,還是沒懂她話裡的意思。

  「你不知道嗎?」邱寒的神色裡帶了些自嘲,「那個人比我小好幾歲呢,我也趕了次時髦,談起了姐弟戀。那個時候,還當真以為自己是他的全部世界,沒有了我,他一定做什麼都沒有辦法成功,於是就離開了章洛,但是沒想到……」

  她嘲弄地搖了搖頭,又笑著開口:「所以說,人當真是一步都不能走錯,錯一步,以後都全部錯完了。不過還好,我離開得也快。」

  蔣心伊的心猛地一跳,下意識地問:「那個人,是怎麼樣的一個人?」

  邱寒有點疑惑地看了她一眼,不過對於之前的事,她的確已經看開,所以也就毫不介意地說:「漂亮,是個個子很高的男孩子,那個時候沒有正式的職業,所以一有時間就會來找我……結果,我就這麼把章洛給出賣了。」

  言辭之間,在提到「章洛」這個名字的時候,終於浮現出了一絲絲澀意。

  但是蔣心伊卻已經整個人愣在了那裡,一顆心彷彿有什麼東西墜著似的一點一點地往下沈。

  原來是這樣……

  難怪他不喜歡許喬仁,第一次見面就充滿了這樣莫名的敵意,原來一切都是因為邱寒……

  他介意以前搶走了邱寒的那個人,所以連帶的不喜歡許喬仁……

  「不過現在才發現,原來自己無論如何也忘不掉的人居然還是他,但是無論怎麼樣,時間都不可能再重頭來過了。即便我希望能夠再和他牽手,也應該是不可能的事情了吧?」邱寒微微歎了口氣,面色悵惘無比。

  「他……章洛?」蔣心伊的目光遲疑地看向了她,覺得腦袋裡昏昏的。

  邱寒輕輕點了點頭,唇邊泛起幾許茫然的笑意,「多可笑,擁有的時候從珍惜到習慣,習慣了就變得無所謂,直到失去了現在卻在追悔莫及。」

  還在愛著他嗎?

  原來……心裡還一直記掛著他的嗎?

  那章洛……他是怎麼想的呢?

  她微微咬唇,隨即輕聲開口:「那你去見他了嗎?有沒有跟他說,你依然還記掛著他的事情?」

  她突然很想鄙視自己,明明已經知道的事情,但是她卻故意要這麼試探她……她居然讓自己做出這樣以前她絕對不可能做的事情?!

  邱寒渾然沒有察覺地點了點頭,「我已經見過他了……但是他卻只是說已經過去了。」

  「他真的這麼說?」蔣心伊心內突然一陣莫名的歡喜,忙不叠地追問。

  「嗯,但是……我察覺得出來,他心裡……並沒有完全忘記我……」邱寒突然擡頭微微笑了一笑,黑眸中漾出決不服輸的光彩,「所以,我一定要把他爭取回來。」

  蔣心伊整個人再也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只能坐在那裡兀自發愣。

  原來,她沒有放棄他,而他……也並沒有全然忘記她……

  或許她不該只聽信她的話,也許她該去問章洛要一句解釋,但是……

  他那樣在意許喬仁的存在,難道不是因為還介意著邱寒曾經的背叛嗎?

  如果他的心裡還藏著另一個人……那麼她該怎麼辦?

  完全屬於她一個人的愛情,當真不存在嗎?

  他的確很介意。

  介意那個突然之間冒出來圍在蔣心伊身旁的漂亮男孩子,介意當時蔣心伊下意識拉住那個男孩子衣袖的舉動。

第七章 靠在你身邊(2)
      
  他居然從來都不知道,自己居然會這麼敵視一個初次見面的人。

  他甚至根本都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即便理智告訴自己要相信蔣心伊的話,但是感情卻一直在叫囂著告訴自己不要隨便輕易下定論。

  鬼知道那個所謂的「普通朋友」什麼時候升級!

  已經成為前車之鑒的過往,難道還不足以引起他的警惕嗎?

  所以,在離開這個城市之前,他冷靜地告訴自己:「章洛,你已經失敗過一次,如果還想要好好保護自己的話,就不要隨便再相信所謂的『普通朋友』的說法了。」

  普通朋友?

  當年邱寒不也是這麼說,但是結果呢?簡直諷刺得可笑。

  邱寒她……

  雖然只是匆匆一面,不歡而散,但是她的樣子,卻和兩年多以前沒有什麼改變……

  但是那和他有什麼關係?

  他現在的女朋友,是蔣心伊。

  雖然不曾確切地開口跟她說出那三個字,但是他卻等於已經承諾了什麼似的,所以……

  他不可以再想邱寒,即便他很關心、很想知道她到底過得怎麼樣,但是無論如何,卻都開不了口。

  算了,就這樣吧。

  過去的已經過去了,他應該朝前看,不是嗎?

  車子在馬路上穿行,準備送他去機場,還有大概兩個小時時間,他所乘坐的飛機就要起飛了。

  至於蔣心伊,或許他應該給她打個電話。

  手指才剛剛碰上手機,冷不防前面開車的司機突然興奮地看著後視鏡開口:「太帥了,就這速度,警察只怕也不敢攔!」

  疑惑地轉過頭朝車子後面看過去,就見不遠處一個騎著機車戴著頭盔的人正飛快地朝他們這條路駛來,速度果然超級快。還好這條路上行人不是很多,此刻又正好趕在交警交接班的時刻,所以沒有人攔截。

  或許是好勝心起,章洛只覺得自己乘坐的出租車的車速彷彿猛地提高了那麼一截。

  後面的機車開得更快,機車車主似乎還在大聲嚷著什麼。

  出租車司機再次興奮了起來,車速提得更快,但是那個機車的主人見他提速之後,索性將速度調到最高,最後猛地一個大迴環,以一種驚心動魄的幾乎跟他們相撞似的決心攔住了出租車。

  出租車猛地剎車,章洛幾乎一頭撞出去。

  司機被嚇得出了一身冷汗,隨即跳下車就朝那個機車的主人衝了過去,「想死啊?怎麼突然攔住我們的車,萬一出車禍怎麼辦?」

  「對不起。」機車的主人摘下了自己的頭盔,抱歉地對他開口:「我只是想找你車上的客人。」

  章洛也下了車,擡起頭看著面前過分漂亮的男孩子,冷冷地說:「你怎麼會找到我?」

  「剛才我在那條路上,正好看到你。」他指了一下隔壁那條正好跟他們方向相反的路,「我有事情想和你說。」

  「沒什麼可說的。」章洛毫不客氣地開口,「我不認為我和你有什麼共同話題可說。」

  許喬仁移開視線,然後開口:「她擔心你,而且她有問題想問你。」

  章洛的眼神裡分明寫著「你怎麼會知道」的疑問。

  「她說她看到你和以前的女朋友見面,」許喬仁看著他,勉強笑了一下,「她很喜歡你,如果你不能夠給她安全感的話,請早點跟她說。」

  章洛的眉梢不自覺地跳了一下,有一絲莫名的惱怒慢慢地從心底滋生了出來,於是他反問:「我想,那跟你並沒有什麼關係吧?」

  許喬仁坦然地接受了他的敵意,「我愛她。」

  「你愛她?」彷彿聽到了什麼可笑的話似的,章洛忍不住輕蔑地笑了一笑,「你愛她什麼?看起來,她年紀比你大,也不算很有錢,長相也不過是中人之姿,如果你想從她這裡得到什麼的話,那麼你是白費工夫了。」

  或許他原本的意思只是想告訴許喬仁,喜歡上她只是許喬仁的一個極其蹩腳的借口,但是在許喬仁的耳中聽來,這句話卻變得極其刺耳,於是他漂亮的眼眸內漸漸積聚起一絲火氣,「我沒有想從她那裡得到什麼!或許在你的眼中,她條件一般,但是在我眼中,她卻好到足以讓我喜歡!」

  章洛這才發現自己剛才說的那句話多麼的過分。他沒有任何想要貶低蔣心伊意思,但是此刻面對著這個漂亮男孩子,他心裡那種隱約的遷怒總是不由自主地浮上來,一再地讓他口不擇言:「她好?好在哪裡?你說喜歡她,你確定嗎?確定到無論怎麼樣都不會離開她?確定不是跟她玩玩?她那種條件,你這種人會真的喜歡上嗎?」

  許喬仁緊緊地抓著手裡的頭盔,冷眼看著章洛站在那裡彷彿天下人負盡了他似的說著。

  而章洛依舊冷笑開口:「也許她只是你打發閒暇時間的玩物罷了,等到你不想要了,再一腳踢開,而她呢?到時候什麼都沒有,或者連清白都髒了……」

  他越說越憤怒,彷彿面前的男孩子就是當年那個讓邱寒義無返顧地離開的人。

  一記拳頭利落地轟上了他的頰,成功地打斷了他後面的話。

  許喬仁氣憤地看著他,恨恨地捏著拳頭,「你隨便怎麼說我都沒有關係,但是不許你再這樣說她!」

  章洛被那一拳轟得不由自主地背轉過臉去,但是依舊在那裡冷笑。

  「她怎麼會喜歡你這種人?如果你對以前的女朋友餘情未了,就不要再跟她糾纏。如果你傷害了她,我是不會原諒你的。」許喬仁憤憤地捏了下拳頭,隨即撿起被他丟在一旁的頭盔戴上,發動機車後飛快地離開了。

  一旁的司機看著自己的客人捂著臉半天沒有反應過來的樣子,忍不住說:「先生,你還要不要去機場?我等著做生意呢。」

  無言地上了車,章洛始終一言不發。

  他的注意力,不在許喬仁那一句「如果你傷害了她,我是不會原諒你的」上面,而是在另外一句。

  如果你對以前的女朋友餘情未了……

  怎麼可能?

  他不可能再和邱寒回復到以前了……

  應該是沒有這個可能了……

  跟邱寒一起趁午飯時間見面,用過午飯之後,蔣心伊便和她告別了。

  臨走前邱寒用力地抱了一下她,「幫我加油吧,我一定要重新讓章洛愛上我。」

  蔣心伊不自然地移開了視線,輕輕點了下頭,勉強笑了一笑,「加油!」

  「有你的鼓勵真好!」邱寒笑著衝她揮了揮手,然後大步離開。

  彷彿不論何時,她都活得那麼興致勃勃,讓她一直自愧弗如。

  她轉身,慢慢地朝公司大樓走去,心不在焉的樣子看起來有點失魂落魄,如果不是手機突然響了起來,實在是讓人懷疑她會不會失常到一頭撞在牆壁上。

  摸出電話猶豫了片刻,她終於按下了接聽鍵,「喂?」

  電話那頭的許喬仁似乎很急促的樣子,微微喘著氣開口:「你在哪裡?」

  「在公司外面吃飯,快要回去上班了……」她的解釋還沒落音,就被他給打斷了。

  「站在那裡不要動,我已經看到你了,等我!」許喬仁匆匆說完就掛掉了電話,朝馬路對面那個熟悉的身影跑了過去。

  他是什麼意思?

  啞然地看著手機,蔣心伊愣了一下,隨即把電話朝包裡一塞便要繼續趕路。但是下一刻,氣喘不已的許喬仁已經跑到了她的面前,二話不說,緊緊地抱住了她。

  「你……」她吃驚地睜大了眼睛,但是下一秒,讓她更吃驚的事情再次發生了。

  他他他……居然不打招呼,再次吻住了她!

  初時是小心翼翼地試探,隨即他慢慢地加深了這個吻。唇與唇相合的瞬間,她腳下一軟,幾乎當場很沒出息地撲倒在地,但是他卻緊緊地抱著她,支撐著她。

  牙齒微微地噬咬著她的唇,她感覺到些微的疼痛。那個緊密的擁抱,和這個吻一樣,同樣混合著一絲憤怒和茫然。

  溫熱的氣息拂過臉頰,她隱約聽到他的低語:「我是真心的……」

  彷彿當場被冷水從頭澆到腳,她驀然掙扎著離開他的懷抱,面紅耳赤地低吼:「許喬仁,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吻你!」他依舊抓著她的手臂,重重地一帶,她身不由己地再次倒回他的懷中,隨即他的吻再次落了下來。

  怎麼可以這樣?

  他怎麼可以這麼對她?

  溫軟的薄唇襲上她的紅唇,帶著不容拒絕的力度,強硬地佔據了她的領地,以一種蠻橫的態度粗魯卻又彷彿萬分憐愛地蹂躪著她的唇。

  唇上細微的刺痛再次傳來,初時她還掙扎一下,但隨後就不再掙扎。許喬仁沒有在意,只是放開了她的唇,將頭埋在她的肩膀上喃喃地開口:「我是真心的,不是想從你這裡得到什麼,也沒有想過只是隨便開玩笑地說喜歡你,不會在意你的年紀比我大,也沒有覺得你長得不夠漂亮……」

  他……在說什麼?

  蔣心伊之前幾乎都想大哭一場了,但是卻被他這樣無意識般的呢喃吸引,含著眼淚靜靜地聽了下去,只覺得一顆心突然微微地疼了一下,剛才緊繃的肩膀也慢慢地放鬆了下來。

  是有人這麼說他了嗎?

  「出了什麼事?」她嗓音低啞地開口問他。

  他搖了搖頭,依舊固執地把頭埋在她肩膀上,彷彿一個鬧彆扭的小孩子似的。

  手機鈴聲刺耳地一聲響過一聲。

  許喬仁充耳不聞,她也只好忍耐地聽著。

  過了許久之後,手機鈴聲停止,許喬仁終於低低開口:「不要喜歡他了好不好?」

  「我喜歡了他那麼多年……」蔣心伊咬著唇開口,委婉地想要拒絕他,但是當她擡頭看到他那雙寶石般美麗的眼睛時,卻怎麼也沒有辦法再繼續說下去了。

  焦灼、哀傷、慌亂、請求……各種情緒交織在他的眼眸中。面對這樣一雙眼睛,她實在不知道該怎麼樣拒絕。

  她到底是哪裡好?值得他這樣對她?

  他完全可以去找一個年紀相當的女孩子,快快樂樂地享受愛情的甜蜜,但是他卻選擇了她,而且,是心有所屬的她……

  「不要再說了……」他難堪地移過視線,「如果……如果沒有他的話,你會喜歡我嗎?」

  那樣哀傷的眼神,瞳孔彷彿整個兒透明了起來,讓人一眼就可以看到他的真心似的。

  那句話幾乎脫口而出——我會的。

  忘不了他初時的玩笑,別有含義的接觸,忘不了他和她跳舞的那個瞬間的心動,忘不了他的表白,忘不了他開始因為她的話而做出的努力……

  他正在一點一點地走近她,但是她……如果沒有章洛的話,或許……

  蔣心伊整個人頓時悚然一驚。

  天啊!她到底在想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

  手機鈴聲再次響了起來,她慌忙開口:「電話!」

  許喬仁看了她兩眼,終於接起了電話,不知道電話那頭說了什麼,他的臉色漸漸地嚴肅了起來,最後甚至有點發青。

  才掛上電話,另一個電話卻恰好插進來,幾乎沒給人喘息的機會,杜一虎在電話那頭狂呼不止,大呼小叫地開口:「阿仁,趕緊過來,你奶奶不見了!」

  電話「啪」的一聲從他手中滑落,許喬仁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

  蔣心伊遲疑地看著他,小心地開口:「出了什麼事?」

  他驀地伸手將她摟在懷中,她掙扎了兩下,他低低地開口:「抱歉,借我抱一下。」

  身子在微微發抖,幾乎貪婪地汲取著她身上的溫暖。也不過短短數秒的工夫,他便放開了她,朝馬路對面走去。

  「出了什麼事?」蔣心伊察覺到他的臉色和眼神都不太對勁,連忙跟了上去。

  他回頭,臉色慘白地淒然一笑,「警察局通知我去認屍,說是我父親;杜一虎則通知我去找奶奶,說她不見了。」

  蔣心伊頓時呆住了。

  他再次笑了一笑,神情裡帶著些許茫然和脆弱,然後朝馬路對面快步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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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3-8-20 20:44:34

第八章 唯愛(1)
      
  下午一點半左右,太陽有些刺眼,在馬路上多走一會兒,就會覺得身體的水分正在一點一點被陽光蒸發出去,化成汗微潮地貼在背上。

  「在哪裡呢?為什麼找不到呢?」茫然失措的老人家看著前面彷彿怎麼也走不到盡頭的馬路,覺得有些頭昏了。

  早知道就不出來找阿仁了。

  不過……都怪他,誰叫他不來看她?

  老人家氣呼呼地抓過手裡那一疊紙用力地扇了兩下,隨即又抹了一把額頭上薄薄的汗,擡頭便發現不遠處的路邊有供路人休息的長椅,她立即如獲至寶地顫巍巍地走了過去。

  「阿仁,你再不出現的話,奶奶可真的要變成太陽下的魚乾了。」老人家歎息著,瞇著眼睛打量著這個時候偶然才會經過的路人。

  可惜,沒有一個是阿仁。

  手裡拿來當扇子用的紙張已經被揉得有些皺,老人家有些煩躁起來,皺著眉毛喃喃自語:「阿仁,你去哪裡了,怎麼奶奶都找不到你?」

  隨手把那一疊紙丟在長椅上,她站起來朝路邊走了兩步,看著從面前呼嘯而過的車子發愁,顫顫地朝前走一步,但是卻又退回了兩步,車子的聲音刺激得她有些莫名的緊張。

  她反常的舉動終於引來了遠處交警的注意,那個交警便大步走了過來,「大娘,有什麼要幫忙的嗎?」

  老人家立即抓住了他,笑瞇了一雙老花眼,「我想找我的孫子,但是怎麼找也找不到。」

  「你孫子是誰?你有他的電話或是什麼其他的聯繫方式嗎?」交警發現她有些緊張,連忙微笑著安撫她的情緒。

  「我孫子叫阿仁,電話是……電話是……」她躊躇起來,發現自己怎麼也想不出來孫子的電話,不管了,「你快去幫我找阿仁來,快點幫我找。」

  老人家作勢便要抹眼淚,年輕的交警嚇了一跳,表情有點抽搐。

  阿仁?

  叫這個名字的年輕人,本市沒有一百,起碼也有八十,哪有那麼好找?

  只好摘下了腰間的對講機,跟上面的人報告了情況。片刻之後,那邊答覆,先把人送到警局再說。

  找人的話,這工作自然歸民警管,跟他們交警似乎遠了那麼一點點。

  過了一會兒,果然有人接了她去警局,年輕的小交警抹了一把汗,不自禁地鬆了口氣,然後繼續投入地工作。

  不遠處的地方,長椅上的紙張隨著風吹來吹去,終於有幾張被吹得飛了起來,其中一張悠悠而起,結結實實地糊在了一個路人的臉上。

  惱怒地抓住糊在自己臉上的紙,路人甲正想生氣,看了手中那張紙一眼後,卻突然驚喜地「咦」了一聲。

  太棒了!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啊!

  路人甲感歎不已,開始瘋狂地投入搜捕那些隨風而起的紙的運動中去。

  雖然這個畫畫的人沒有留下任何聯繫的方式,但是想難倒他的話,可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請看,這畫畫的紙上面可是落著某進修班大名的哦。

  同一時間,蔣心伊和許喬仁正在滿大街小巷地到處搜尋,但是找了快一個小時,居然還是一無所獲。

  蔣心伊看著許喬仁急得兩眼幾乎通紅的模樣有點不忍地開口:「別擔心,你奶奶一定不會有事的……」

  「會的!」他卻粗魯地開口。

  被他那麼一聲吼得半天沒回過神來,蔣心伊悄悄朝後退了兩步。

  許喬仁察覺到她的舉動,頓時再次煩躁了起來,努力地深呼吸一口,看著她,「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但是……我奶奶她,已經出現輕微的老年癡呆症狀。」

  蔣心伊想到之前看到那個老人家的時候,她精神好得根本就不像是七十多歲的老人,於是吃驚地看著他,「怎麼會這樣?」

  「我沒有跟她說,只是不希望她難過。我爸爸的事情已經讓她難過那麼久了,現在輪到她自己出事……」心裡微微一酸,他下意識地撫了一把臉。

  蔣心伊的心微微地刺痛了一下,極輕極快的痛,倏忽鑽入她的心底,「沒事的,一定沒事的。」

  許喬仁看著她突然握住他的手,苦笑著扯了一下唇,「你這樣,我會誤會的。」

  蔣心伊略一遲疑,正想要把手抽回去,他卻又再次開口:「開玩笑的,別介意。」

  不想從她口中得到任何不好的消息,所以只好讓自己沒有機會聽到她的答案。他這樣,是在掩耳盜鈴對不對?

  「我們繼續找吧,別耽擱了。」蔣心伊連忙趁機岔開了話題。

  但是城市那麼大,到哪裡尋找?

  許喬仁的神色越來越難看,陰沈得幾乎可以下雨。

  最後蔣心伊終於無奈地開口:「乾脆,報警吧?」

  只依靠他們兩個人這樣到處找的話,即便再加上一個杜一虎只怕也是沒辦法找到人的。

  許喬仁沒有說話,只是拿出手機開始打電話,問杜一虎那邊的情況怎麼樣。

  杜一虎沮喪無比地開口:「我已經拜託朋友幫我找了,但是還沒有找到,要不要打110報警找警察幫忙?」

  既然他們都這麼說,看來也只有這個辦法了。

  但是撥通了電話才把情況跟接線員說清楚,那邊的人卻興奮地開口:「原來你就是阿仁?你快點兒到警局來,你奶奶正在警局等你!」

  許喬仁跟蔣心伊對視了一眼,然後抓著她上車,車子隨即朝警局方向風馳電掣一般駛去。

  「找到了?」蔣心伊頓時笑逐顏開。

  「嗯。」許喬仁微笑點頭,想說些什麼,但是一想到自己還有另外一件事要做,一顆心頓時沈到了底處。

  察覺到了他身上那種驀然落寞的氣息,蔣心伊心中一動,隨即下意識地伸指在他背上寫了三個字。

  別擔心。

  許喬仁的身子一顫,心下一暖,但是隨即卻又皺眉,閉著嘴一直忍著沒有說話,直到在警局外停下了車子。

  「我們快點進去吧。」看著他把車子支好,蔣心伊連忙匆匆開口,然後便要朝裡走。

  一隻手卻驀地用力一扯,把她拉到了隱蔽的角落,許喬仁的額頭與她的輕輕相觸,然後低聲開口:「下次……不要再那樣,我會誤會的。而且,不要再對我說溫柔的話,因為我會忍不住想吻你。」

  說完話的他快速地低頭,在她唇上偷了個香,然後拖著她的手把她拉進了警局。

  蔣心伊的腦袋有一瞬間的短路,她到底是腦子進水還是神志不清了,怎麼就讓這個人愈親愈順口呢?從之前到現在,都好幾次了,回回不落空,即便是章洛都沒有這樣過。

  而且現在最大的問題是,她已經被他親得沒感覺了,想生氣都覺得自己是在浪費時間。

  兀自胡思亂想,那邊許喬仁卻鬆開了她的手,跟撲過來的老奶奶抱成了一團。

  她看得有些感慨,但是一想,這會兒正是好時機,此時不溜更待何時?

  但是杜一虎卻「噌」的一聲從房間外躥了進來,正好堵住了她的路,看到她的時候笑出了一口白白的牙齒,「蔣小姐,原來你也在這裡?」

  他這麼一說,正在跟孫子喜相逢的老人家立即興沖沖地擡頭,然後快步過來抓住了她,「姑娘,又看到你了,真好啊。」

  看著老人家熱切的眼神,她覺得自己有點心虛,「奶奶你好。」

  「你跟阿仁一齊來找我的嗎?」老人家越想越高興,使勁抓著她不放,一面卻又跟孫子擠眉弄眼,「真是辛苦你了。」

  「沒什麼的,」她有些不好意思,「你太見外了。」

  「這姑娘,幹嗎這麼客氣。以後沒事的時候上我家去玩啊,奶奶一定做一桌子好菜招呼你……」越說越興奮的老人家幾乎有合不上嘴巴的趨勢。

  許喬仁給杜一虎使了一個眼色,隨即上前拉開了奶奶的手,把蔣心伊拯救了出來,「奶奶,我讓阿虎送你先回去,我送蔣小姐回去上班。」

  「哦——」不情不願的老人家拖長了音,隨即戀戀不捨地對蔣心伊開口:「姑娘,記得上我家去玩啊。」

  看著杜一虎連攙帶扶地把老人家帶走,蔣心伊下意識地鬆了口氣。

  「你別介意,我奶奶就這樣。」許喬仁微微扯了下唇。

  看出他略帶心不在焉的表情,她想起來他要辦的另一件事情,正想開口問他,他卻率先說道:「對不起,你先回去吧,不耽誤你上班了,我可能還要再呆一會兒。」

  他說完就跟著警察離開了。蔣心伊想了想,出了那個房間,但是沒有離開,就站在警察局的院子裡頭、牆根之下。看她一身藍色標準OL套裝,來來往往的警察和辦事的人齊刷刷地把目光都給了她。

  她被看得有些不自然起來,但是想到剛才許喬仁的模樣,怎麼都有一絲心疼的感覺,讓她沒有辦法就這麼輕鬆地離開。

  那種心疼,彷彿是一種慢性的毒藥似的,慢慢地在她的心臟內渲染開來,讓她每當想到他的時候,都有些抽痛的感覺,彷彿牙疼似的,明明不要緊,但是觸及到什麼的時候,卻有種要命的感覺。

  或許她已經忘記了,在見過邱寒之後,她幾乎沒有再想起過章洛……

  時間過得很快,也許認屍其實是件很簡單的事情,反正蔣心伊覺得她也就在那兒站了小片刻,接受了小片刻百分百的回頭率之後,許喬仁就走了出來。

  模樣似乎有點狼狽。

  她下意識地開口:「許喬仁!」

  許喬仁猛地擡頭,那一瞬間,他的眼睛一亮,彷彿突然間燃起了兩簇小火苗。

  蔣心伊承認,自己被那兩簇小火苗給燙到了。

  他快步走了過來,而且還是愈走愈快的那一種,眼中的小火苗燃燒得「噼裡啪啦」的亂響,走到她身邊的時候,他只微一伸臂,就緊緊地抱住了她,「你沒有走……」

  含著無限感激的話語自他口中吐出,帶著微溫的氣息拂過她的頭頂,她掙扎了一下,終於慢慢地抱住了他,安撫性地拍了拍。

  許喬仁抱得更緊,似乎他只要一鬆手,她就會消失不見了似的。

  微微的輕顫和情緒上的激烈交替清楚地傳來,她猶豫了一下,最後終於反手回應了他,「是他嗎?」

  彷彿等待了許久,他才微微點了下頭。

  果然是……

  她有些歎息,喃喃開口:「沒事了,沒事了……」

  「我說同志,我們這裡可是警局……」終於有人看不下去了,開始趕人。

  「對不起,對不起。」她連忙道歉,拽著他走人。

  許喬仁被動地跟著她朝警察局外走去,臉色不太好。

  她帶著他走回到他的機車旁,「別想了,要辦什麼手續或是後事的話,趕緊辦吧,別再胡思亂想了。」

  他卻再次緊緊抱住了她,「謝謝你等我……」

  她包裡的手機尖銳地響了起來,被嚇了一跳的她連忙掏出手機接電話。

  居然是章洛的電話?!

  她連忙接通了電話,而許喬仁被她丟到了一旁。他只好面無表情悄悄朝後退了一步。

  「你在哪裡?」章洛劈頭就來了這麼一句,她不自覺地看了一眼許喬仁。

  怎麼才一會兒工夫不見,就都把她當成香餑餑了,搶著問她現在在哪兒?

  「在外面……」沒敢再繼續往下說。

  「我想要見你,想說幾句話給你聽。」章洛的聲音緩慢地傳來,很清晰,但是她卻像傻了一樣有些呆。

  「這個時間你不是已經上飛機了?」她下意識地反問他。

  「沒有,我沒有走,」章洛靜靜地開口,「剛剛想通了一些事情,所以一定要說給你聽。」

  「那你在我公司樓下等我吧。」她掛掉了電話,匆匆對許喬仁說:「我要回去了。」

  「我送你……」許喬仁期待地看著她。

  「不用了,他會誤會的。」她搖了搖頭,看到他眼神中的小火苗漸漸地熄滅。

  努力地告訴自己——她只是有些心疼他而已,其他的就沒有什麼了,她真正喜歡的人是章洛,而且已經喜歡了那麼多年。

  她喜歡的是章洛,喜歡的是章洛——這麼唸經似的嘮叨了幾遍,她終於緩過神來,不再看他,攔了輛車告訴司機地址後,車子就朝她公司所在的地方奔去。

  遠遠的,許喬仁站在那裡的身影更顯瘦高,微微佝僂著的模樣好冷清。

  那種微微的、彷彿牙疼一般的心痛,再次清晰地浮現在心底。

第八章 唯愛(2)
      
  車子到達的時候,章洛一副已經等候多時的模樣,一包行李放在腳下,微微斜倚在寫字樓牆壁上,即便不笑,也是一副溫文爾雅的模樣。

  看起來還是那麼讓她心動。

  好吧,她承認,她是花癡。

  但是現在看到他,卻總覺得怪怪的,是因為邱寒的原因嗎?

  似乎有一點,如果邱寒沒有說那句他心裡還是有些在乎她的話的話,或許她會坦然一點,但是現在,她的眼神居然開始有些閃躲。

  「你來了?」章洛微微直起了身子。

  「嗯。」她點了點頭,走了過去,「你想跟我說什麼?」

  他左右打量了一下,猛地抓起她的手,把她拉到了兩棟寫字樓中間的胡同夾縫裡。這時間不可能有什麼人,倒是有只肥胖的流浪貓從垃圾筒裡一躍而起,隨即躥了出去,很快就不知道去向了。

  蔣心伊有些緊張,章洛放下了手裡的行李,「我有很重要的話想要跟你說。」

  她繼續緊張。

  是想要跟她說分手嗎?

  章洛終於慢慢地開口:「沒錯,我是見了……邱寒。」

  終於說出了那個人的名字,他突然覺得無比的輕鬆。

  蔣心伊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他逐漸覺得有些狼狽,眼神開始有些閃爍。

  「然後呢?」她終於問出了口。

  「我們說到了以前的事情,我發現……或許我並沒有完全忘記她,但是我和她的事情早已經成為了過去……」他努力地表達著自己的意思,「所以,應該不太可能了。」

  蔣心伊看著他,重重地咬住了自己的唇。

  「對不起,因為她的關係,所以我對你那麼過分,但是我保證,以後不會再這樣了。」章洛看著她,「雖然我不知道我能夠做到多好,但是我希望你能夠等一等我,讓我完全地忘記她。」

  這算是拒絕了邱寒,然後接受她的意思嗎?

  為什麼他總是喜歡這樣說話呢?

  那一次的時候,她以為自己已經算是他的女朋友了;但是這一次卻又來了這麼一遍,讓她開始懷疑,難道之前跟他在一起的狀況,就不算數了嗎?

  「邱寒還愛著你。」她突然開口,眼神落在他的身上,帶著點近乎犀利的神色。

  他微微閃躲了一下,「我知道。」

  「那麼為什麼……」她疑惑地看著他。

  章洛突然莫名地煩躁了起來,「過去的就已經過去了,如果重來一遍就能夠回到過去的話,那還要過去做什麼?或許她可以做得到,但是我做不到!」

  「你很生氣。」她靜靜地指出這個事實,「如果不是因為在乎的話,你為什麼要生氣?」

  「我生氣只是因為她曾經的欺騙。」章洛重重地一拳捶到了牆壁上,頓時皮破血流,「一次又一次的,她說了無數個謊話給我聽!」

  蔣心伊的手一顫,彷彿自己也在那個部位受了傷似的微微地刺痛,「章洛。」

  章洛捏著自己的拳頭回頭看她。

  「你知道嗎?我喜歡你很多年了,」她垂下長睫微笑,「從上高中的時候,我就喜歡你了。那個時候,我們常常在宿舍裡提到你,但是……邱寒比我勇敢,所以我看著你們在一起,逐漸地疏遠了邱寒。我想恐怕邱寒永遠也不明白為什麼我們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再也沒有辦法恢復以前的那種親密。」

  章洛依舊沒有開口,但是臉色卻越來越嚴肅。

  「後來我知道你們分手了,其他一些瑣瑣碎碎的小消息,都是辛晴告訴我的,直到現在她來撮合我們。我以為,等到了自己的機會。你真的不知道我那個時候有多高興,但是你卻因為要留在哪裡的問題而拒絕了我,你同樣也不知道我有多沮喪。」她勉強微笑,擡頭看著他,「後來你卻又說想要和我試一試,那真的是我最快樂的時光了。」

  「那麼,就讓我們努力地試一試吧,忘記以前的事情,重新開始!」章洛熱切地看著她。

  她卻微微搖了搖頭,輕聲開口:「章洛,別這樣,別讓我感覺自己像是你在茫茫大海上抓到的救命稻草。」

  「我沒有……」他低聲解釋。

  「不要否認。」蔣心伊歎了口氣,心裡很難過,臉上卻帶著微笑,「如果你已經不在意她,就不會不願意留在這個城市裡,因為你覺得這個城市裡留下了太多她的氣息;如果你已經不會在意她,那麼就不會跟剛見面的許喬仁鬧得那麼僵;如果你真的已經忘記了以往,那麼就不會故意隱瞞自己和她見面的事情,也不會衝動地來找我,說要和我繼續努力交往……章洛,你是真的忘記她了嗎?」

  越說越難過,她也越來越沮喪。

  章洛臉色蒼白地分辯:「我當然……」

  「你喜歡我嗎?」她突然開口。

  章洛愣了一下,隨即點了點頭。

  雖然不能像以前那樣深刻地喜歡,但是無疑地,她是適合他的人,甚至比邱寒都要適合他……

  「那麼,你可以吻我嗎?」她幾乎是鼓足了勇氣才開的口。

  章洛再次驚訝地看向她,她不自覺地面色緋紅,覺得自己再次變成了鍋裡的蝦子。

  或許試一試的話,就能確定了吧?

  確定彼此是不是適合對方,是不是可以相伴一生的人……

  辛晴說過:「如果一個女人能夠接受一個男人的吻,那麼就只能說明她對他有感覺。」

  當時她還反問:「誰說的?那些性開放的人接起吻來就像是吃飯一樣普通,那就叫有感覺?那叫肉慾還差不多!」

  辛晴幾乎一個手指頭把她點到太平洋去,「你蠢啊,我說的是你這種類型的人!」

  是嗎?

  如果她能夠接受一個男人的吻,那麼就只能說明她對他有感覺——蔣心伊頓時覺得心下一沈。不可能,她不也被許喬仁吻了好幾次了,難不成那說明她對許喬仁有那個見鬼的感覺?

  章洛卻驀地逼近了她。

  一點一點地靠近她,唇與唇的距離逐漸靠近,近得呼吸可聞。

  週遭的空氣彷彿突然靜止了,她睜圓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

  三寸。

  兩寸。

  一寸——

  戛然而止。

  吻不下去?

  氣息不對。

  雖然這個人是她喜歡了那麼久的人,但是當他慢慢湊近她的時候,她非但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他,甚至還在心裡分析他吻下來的幾率有多大,以至於最後她的所有注意力根本都沒放在這個吻上面。

  而章洛,看著她的眼睛,只有半寸的距離,卻彷彿再也無法牽動分毫。

  她有很漂亮的唇形,而且她是他所認定的那個適合他的人。

  但是他居然吻不下去?!

  蔣無伊眨了下眼睛,對於自己剛才那一瞬間想要閃躲的思想很是鬱悶。

  面前的人是章洛,她暗戀了好多年的男人,但是就在他們終於走到可以接吻的這一天,她居然有種汗毛倒豎的感覺?!

  因為不習慣所以才覺得緊張嗎?

  四目相接。

  章洛猛地朝後仰頭,喘息了兩聲,終於悶悶地開口:「對不起。」

  「沒什麼。」她淡淡地開口,舌尖微微觸到唇邊的破皮處,微微的刺痛,眼前彷彿一瞬間飄過那雙寶石般美麗的眼睛。

  怎麼會突然想到許喬仁?

  但是不得不說,當章洛靠近她的那個瞬間,她有那麼一點點想起他的吻……

  只是一點點而已。

  她有點似懂非懂,很想抱著頭當鴕鳥躲到一邊去。

  「對不起,我想……我吻不下去。」章洛挫敗地開口。

  「沒關係。」其實她很想說她也是。

  「我會再次認真考慮的。」他移開了目光。

  她猶豫了許久,最後終於開口:「邱寒一直都是行動派的人,所以……去弄清楚自己的心意吧,每個人要的都是獨一無二的愛。既然你還無法忘記她,那麼就不要輕易地放棄。」

  「謝謝,我知道了。」他微微點了下頭,又開口:「我先走了,現在還可以趕下一班飛機。」

  「旅途愉快。」她淡淡扯了下唇,當作是在微笑。

  章洛拿起行李包朝巷子外走了兩步,突然回頭,對著她奇怪地挑了下眉,隨即開口:「你的唇被咬破了。」

  她驀然臉色通紅,彷彿做了壞事被人當場抓住了似的。

  該死的章洛!

  該死的許喬仁,沒事幹嗎咬破她的唇?

  她想了很久很久,久到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見許喬仁。

  或許是因為她的刻意,或許是因為他突然消失在她的生活中。

  總之,她安安穩穩地上了兩個月的班。這兩個月之內,她拿了兩次全勤獎,還有好多次加班費,荷包裡小小地添加了不少銀子。

  於是格外地覺得有安全感。

  但是心裡卻突然變得空落落的。

  人真是奇怪的動物,懷念這麼煽情的舉動也只有人才能做得到吧——基於以上心思,她懷念起人來,就懷念得那麼理直氣壯。

  她從來沒有想過會是這樣,她期待已眾的愛情居然敗在他所給予她的逐漸習慣了的吻上面?這麼色情的思想她絕對不敢向辛晴報告,不然她就等著辛晴殺過來對她刨根問底吧。

  但是,因為章洛那一個沒有辦法成功實施的吻,她開始無奈而憂傷地發現,她離她的暗戀似乎越來越遠了。

  沒有辦法接受章洛的吻,是不是也代表了他們的關係也就只能止步於朋友?

  有點小小的不甘心,但是……

  她似乎真的……慢慢地接受了這樣的事實。

  回想起以往的種種,她只覺得,有種牙齒隱隱作痛似的感覺再次慢慢地自心底滋生了出來,而那個讓她開始懷念這種痛的人,卻已經好久沒有出現在她的面前了。

  那個人,能夠給她她所希望的、只屬於她一個人的愛情嗎?

尾聲 轉角遇到愛
      
  真的是夏天了。

  到了晚上六七點鐘,天色似乎還有點亮,在公司加班了一個小時左右,此刻蔣心伊一手拎著包一手在身側無聊地甩來甩去。

  加班好啊,看著表哥經理批加班費時的表情更爽。

  拜她向舅舅哭訴了一場的功勞,最近她的加班費可是整整提高了三成,想起來就高興,尤其是在看到表哥那張臭臭的臉的時候,她就更是高興。

  章洛偶爾會打電話或者發消息過來,但是絕口不提邱寒的事情。

  她也會裝糊塗,樂得打趣他:「後悔了吧?想想當時,你一口親下來,不就沒事了?」

  他卻在電話那頭大笑,「算了吧,你唇上都有人蓋過章了。」

  她臉紅紅,卻無可奈何。

  辛晴那死丫頭不知道從哪裡聽說了,最近更是動不動就一個電話打過來說要就近監視她。

  偶爾也會在那個專賣店裡看到笑呵呵的杜一虎,看起來還是那麼的開心。

  但是只有他……

  只有他不知道在忙什麼。

  不再找她,她偶爾去外灘的時候,也沒有發現他的影子。

  她沒有問杜一虎他的近況,秉持著得過且過的心理。

  看看,喜歡上一個人是很麻煩的事情吧?她開始遭報應了,早知道那個時候就不那麼爽快地拒絕他了。

  無奈地挑眉,轉過一個拐角,剛走兩步,身旁就有人擦身而過,手擡起,隨即落下,攔截住了她空著的那隻手。

  腳步突然停了下來。

  她挑眉,目視前方,彷彿那裡站著人似的開口:「你變了。」

  那人在她身側接口:「因為我開始上班了。」

  「在哪裡?」她又問。

  「一家編輯部,他們缺一個美編,無意中發現了我的畫。」頗有些開心的笑意浮現在男孩子漂亮的唇邊。

  「那就是說,你現在終於有正式工作了?恭喜。」她笑了起來。

  「謝謝。」他也微笑。

  「看起來心情很好?」她又開口。

  「托福,大家都很好。」他再次微笑起來,隨即手上的力氣更加大了一些。

  她微微擡起頭,轉身,目光在他的臉上慢慢打了個轉,輕輕落在了他的手上。

  他勾唇一笑,「抱歉,很好握的樣子,所以就順手抓了過來。」

  她無奈地歎了口氣,但是當看到他與她相互交握的雙手的時候,唇邊的微笑終於浮現了出來。

  他低頭微微笑了笑,再次用力握抓她的手。

  手指與手指一一相扣,吻合得天衣無縫。

  微微的暝色逐漸落下,街道上的一切漸漸變得隱約和模糊,星子三兩顆,點墜在天邊,散發著一點點瑩白的光,而她微笑,握著他的手,一齊慢慢而悠閒地朝馬路盡頭走去。

  偶爾的對話浮現出來,隨即飄散在風中。

  「你是不是有點喜歡我了?」

  「你說呢?」

  「那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你說呢?」

  「我就是不太清楚才要問的,我已經對你表白得那麼清楚了,難道你就不能跟我說明白一點兒?」

  「你說呢?」

  清脆的笑聲悠悠地響了起來,男孩子寶石般美麗的眼眸再次燃燒出了熱熱的小火焰。

  能夠握著自己喜歡的人的手,走在這樣的夜晚,實在是件很幸福的事情呢。

  至於他的問題,算了算了,那個不是很重要啦!

  對於他來說,能夠和她牽手走在一起,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嗎?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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