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肯定是有史以來，至少是有智識之後，最低溫的一個跨年。他心裡這樣想著。陽光在無雲的天空依然綻放無敵的光芒，空氣中卻隱藏著三分冷峻，陽光下不敢肆虐地輕拂過他的臉龐。

他預視了陽光消失時，溫差的級距。熱輻射反撲的威力。

某年的十二月卅一日。下午請了假就直奔信義區。還是上班時間，信義區百貨公司聚落已經出現比往常還要多的人群，大家似乎都很有經驗，再過不久，這附近就要交管封閉。

這一年，是台北101第一次舉辦煙火秀。是不是隱含著解構主義中，都市過度擴張的火燒摩天樓一般的災難片極端想像，不得而知。

他迅速地在百貨公司超市搜刮了今晚派對需要的東西：酒杯、各式飲料、零食.......幾大袋地拎回已經check in的君悅飯店行政套房，這是他第一次住客廳和臥房分離的飯店房間，當然，要開派對，空間顯然不能太過侷促，那為何不是租總統套房呢？那應該是樂透中頭彩之後的事。這是他自我安慰的一種期許。

天色漸漸失去耀眼的顏色，換上一抹神秘，即使是在光害最為嚴重的台北市鬧區。他一直待在君悅飯店套房，等待著受邀的朋友陸續進門。

他沒有機會在第一時間印證他的預測，溫度驟降。



他派發著酒杯，為每一杯斟上香醇的瓊漿玉液，他心裡想著「瓊漿玉液」只不過是好杯中物之流貪杯的托詞。酒精的作用，近乎於靈魂出竅，意識很清楚，身體很遲鈍。

花蝴蝶般地跟每個前來的有人打過招呼，認識的和不認識的，今天都是有緣相聚一堂。他的作用就是要把場子搞熱，讓大家都熱絡了，他就可以到一旁偷個閒。

恢復到只有一個人在這房裡時的寂寞。他喜歡一群人在一起的熱鬧，但是，當身處在其中時，他卻想把心門關起，瑟縮在最少人的一邊孤獨。

一個人看著窗外，喝著沒加冰塊的伏特加。跨年演唱會已經開始許久，黑壓壓的人群塞滿市政府廣場的每個角落。



她來了。他心儀已久的女同事居然會來！在他的意料之外。進房間時，她周身像是瀰漫著一股粉紅色的光暈，美麗地不可方物。

「嘿！妳來了！」他儘可能壓低自己的興奮。

「是呀！我來了！一個人跨年蠻無聊的，所以來看看你這邊好不好玩。嘻嘻∼」她吐了吐舌頭。

「那真是榮幸囉！」很客套的說法，他清楚她應該是受不了如雪片般的邀約，選了個最沒有壓力的來參加。平常週旋在一堆男人之中已經夠累的了，她想在一年最後的日子放鬆。

倒數聲開始響起。氣氛像是定時炸彈，引爆前的凝聚。

台北101的煙火在他們的頭上綻放新年第一天的希望。只能看到興奮的台北市政府廣場的市民和煙火光的繞射，套房裡參加派對的人們依舊發揮應景的功能，互道新年快樂。

他禮貌性地給了她一個擁抱。新年快樂！



「你準備的酒好像不夠囉！」她笑著，看到他的朋友在晃空酒瓶。

「基隆路上的7-11應該生意不錯，要跟我一起去碰碰運氣嗎？」

「捨命陪君子囉！我可不想等會兒沒酒喝，呵呵∼∼」她似乎想起剛來時戶外的寒冷低溫。

她願意陪自己一起去買酒？是同意了這個被製造出來兩人單獨相處的機會？他有了不一樣的遐想。

出了飯店大門，他終於了解穿再厚的衣服也沒用，冷風像是利刃，沒有感情地一刀一刀劃進他身上層層包裹的人造纖維中。

原本喝茫的他頓時清醒許多，旋又陷入意識模糊。溫度的改變刺激著腎上腺素，血液快速流動，酒精的作用又略勝一籌。

唯一的溫暖來自於身旁的佳人，她勾著他的臂膀，挨著他想借用他的體溫。他握起她冰冷的手，放進他的大衣口袋。他希望給她溫暖，卻擔心這舉動會不會引起她的反感。她沒拒絕。

出了人行道，風吹得愈加強勁，她挨著他愈是緊裹。零零散散的人群移往廣場舞台，天后要繼續演唱她多年不變的成名曲。

轟然的歡呼聲中，天后出場。

在廣場外圍都感到震耳欲聾的此時，他雙手摟緊了她，轉了她的身面對自己，突如其來的吻上了她的唇。

幾分鐘過去了。兩個人的喘氣化做凝結的氣團，額頭輕觸互相依靠著。

「別想太多，你的吻很棒，但是，太突然.......」她雙手捧著他的臉，像是在哄一個以為自己做錯事的小孩。

「今晚，留下來陪我.......」他壯著酒膽在她的耳邊請求。

「陪你？給我一個理由。」她把手貼在他的胸膛，支持著自己的體重。

「...........」他被打了一記悶棍，頓時無法言語。

他倆自此沒了交談，直到回到派對現場。


他頭痛欲裂地醒來，四周昏暗，只有窗外透進飯店裝飾用的強力燈光，和正在拆卸的廣場舞台作業照明。他大字型地躺在諾大的雙人床，飯店套房的客廳已經沒有幾個小時前的熱鬧人聲。

淩晨四點。

意識還未清楚，他聽到浴室傳來的水聲。

門沒關，浴室燈成為另一處微弱的光源。

他站在浴室門，往裡窺探。淋浴間裡若隱若現的姣好身材，在水蒸氣構築的仙境中，格外顯得誘惑動人。

「我以為妳走了。」不知過了多久，他開口詢問。

「你已經醉了。當時面對一個不省人事的醉鬼，我真的很想走。」淋浴間傳來間雜著水聲的回應。

「為什麼妳沒走呢？」

「因為你厲害呀！呵呵∼」

「厲害？」她曖昧的笑聲讓他覺得是不是自己做出了什麼荒唐的事。

「你喔，該怎麼對我負責呢？唉∼我怕你負責不了喔！」她努力忍耐著不發出笑聲。

「我.......」

「要我留下來，這招你也想得出來！你可是吐了我一身，那可是香奈兒最新一季的套裝耶！你怎麼賠呀？呵呵∼」她似怒似嗔地埋怨著。

「我還以為.......」他心裡呼了一大口氣。

「看著這麼久，不想進來嗎？」她突然轉移話題。

「可以嗎？」不等回答，似乎也不需要她的回答，迅速地卸去自己身上的衣物。他進了淋浴間。

她背對著他。他接手她手上的蓮蓬頭，用水代替手為她按摩。

她往後退，身體挨在他的身上，雙手環抱著他的頸。水跟著她堅挺的胸部一同起伏。

「想要我嗎？」她用氣音問他。

「........」他用另一隻手的撫摸回應。

「蓮蓬頭的水很溫暖....我相信我也濕了。進來的時候別弄痛我喔！看你可以還我多少！」

「在brunch之前，我盡量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