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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3-11-11 12:42:44

前言:

  有人說,少女情懷總是詩。
  南笙覺得這句話真酸。
  可是,生活卻往往會比小說詩歌裡的情節,
  還要來得戲劇化。
  她帶著好奇去接近他,
  只為成全自己心裡的那一個小秘密。
  然而當一層一層的陌生被揭開後,
  她也終於看清了他本來的樣子。
  記憶裡的清俊少年,
  一下子變成了急功近利、
  為了前程可以出賣自己的男人,
  曾經理想的夢境變成一場可笑的幻影,
  她不知道,
  他跟她是否還能尋得回最純淨的那份本初……


楔子

  人生的巧遇,也許是偶然,也許是刻意的一場安排。

  只不過,南笙一個月前來到F市,還沒來得及去安排一場完美的巧遇,那一日,她就和他遇上了。

  嚴格意義上說,只是打了個照面而已。

  因為才剛回來,工作沒有安頓,生活尚處於閒散狀態。她在賓館安頓下來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房子。用了三天時間,終於在這座城市最美麗的蕪湖路上租到了住處。租金不便宜,但居住環境好得似天堂一般。房間朝南,推開窗戶就可以看到馬路兩旁茂盛的法國梧桐樹。南笙回來的這一個月裡,起碼有一半的時間都浪費在坐在窗戶旁發呆上。

  另一半的時間,她則是興致盎然地坐著不同路的公交車去到城市的不同角落,看看人群,過著流浪漢一樣的生活。唯一不同於流浪漢的是,她不必為生計發愁。

  至於找工作的事,她並不著急,因為她這趟回來,早就已經鎖定了唯一的目標,非那家單位不去。等她覺得玩夠了,就打算直奔那裡去。

  那日早晨,南笙到稻香樓那裡去坐車。等車來的時候,她不期然一個擡頭就看到了他的車。趕上上班時間堵車,他的車夾在車陣中,正好停在她眼前的位置。

  這麼些年過去,這個男人的容貌甚至沒什麼變化。只不過今日的他,已經是衣著精緻氣質出眾的成功人士一名。

  車窗開著,他雙手搭在方向盤上,看著眼前堵得跟長龍似的車陣,眉頭蹙了起來。

  南笙的目光毫不避諱,直直地盯著他看,不動聲色。

  他大約是感覺到了她注視的目光,側臉看了過來,便與她的視線撞上。

  南笙下意識擡起了下巴。換作一般人早該識趣地用其他動作掩飾掉自己的唐突行為,但她卻表現得理直氣壯,根本沒有打算將目光移開。

  她心想,朝天大路乃是公共財產,所以她想看哪裡就看哪裡,他干涉不著。

  前方路口已經亮起了綠燈,車流開始緩緩移動。

  車裡的人收回視線,推檔離開,在車駛離的前一刻卻又再次回過頭來看了南笙一眼。目光是冷淡而驕矜的,一如大多數所謂的成功精品人士一般,帶著那種鄙睨的目光視人。他心裡大概在想,今天出門不利,遇到一個不知道哪裡冒出來的沒禮貌的毛丫頭。

  南笙不以為意,低下眉睫輕輕一笑。

  以後的日子可就長了,但願他能從今天起學會培養風度。

第一章 陽光中開始

  元方國際大酒店是一所知名的四星級酒店,位於風景秀麗的天鵝湖畔。

  南笙手裡揪著一張已經被蹂躪成豆腐渣一樣的地圖,另一隻手拿著手機,在電話這邊叫:「別說這些沒用的,我只要你告訴我坐哪一路車能到就行了。」

  電話那頭是她打小玩到大的鄰居蕭揚,當年孩子群裡的「匪頭頭」如今搖身一變,成為一家證券公司裡的小白領。

  「大小姐,我又沒去過,我哪知道。要不你去稻香樓那看看,哪路車能到政務新區。了不起到了政務新區再找人問個路唄,估計也離得不遠了。」

  南笙對著手機翻了個白眼以示對他的唾棄,早該知道問一個路癡是種浪費生命的作孽行為,為難他更是為難了自己。

  「蕭揚,你摸著良心說,你說的這還是人話嗎?」她人生地疏,就只有他一個認識的人可以求助,不料卻是這般德行。

  「了不起晚上請你吃飯當賠罪,反正如果你在那裡迷路了,可別指望我去給你領回來,我可不想把自己也搭進去。時間不早了,你趕緊去吧,實在找不到不是還有交警叔叔可以問嗎?呵呵……」乾笑兩聲,不等這邊再發威,直接將電話掛斷。

  南笙對著電話的忙音感歎以後交友要謹慎。

  在公交車站下問了三個人才勉強弄清楚了路線。去政務新區得先坐車到三孝口,然後再轉166路車。

  大建設中的城市,一切對南笙來說都是嶄新的。

  元方國際大酒店的前身是一家三星級的賓館。政務新區建設之前,這裡生意一般。

  十年前它還只是華盛集團下設的一處供集團內部使用的賓館。五年前,現在的負責人韓家禾從華盛集團董事長夫人手上正式接管了這裡。

  華盛集團以經營地產生意為主,在F市不過幾年工夫已經打出一片天下。那幾年正趕上F市即將步入城市新建設的發展期,原本有著大好的企業前景。可是在五年前,它卻以令業界驚詫的速度撤離了F市,當時的元方賓館則送給了據說是董事長夫人好友的韓家禾。箇中原因,其實經過流言的一番洗禮,算不得什麼秘密。只不過事情已經過去多年,今日的韓家禾事業有成,雖然表面上只是一家酒店的負責人,但他這幾年來通過經營酒店結交了很多政界跟商界的朋友,已是有頭有臉的人物。除非是吃飽了撐著,否則沒有人會再拿當年的那些閒碎往事來當談資。

  韓家禾這個人,雖然年輕,但為人深沈老練,手腕圓融。政務新區開始建設的時候,元方賓館非但沒有被責令拆遷,反而以賓館的名義又購得了旁邊的一百畝土地,建成一幢二十層大廈。旁邊的舊樓則全部進行重新粉刷裝修,與新樓一起構成了今日的格局,並將元方賓館更名為「元方國際大酒店」。

  起初韓家禾在外人眼中只不過是一個初出茅廬的毛頭小子,二十幾歲的年紀,誰會將他放在眼裡?可他卻偏偏是這家酒店的擁有者。大多數人抱著酸葡萄的心理,開始說起一些蜚短流長的話。

  其實也不怪別人說閒話。五年前,韓家禾二十七歲,A大畢業不過幾年光景。之前他一直在元方賓館裡做大堂經理,與華盛的董事長夫人同進同出,關係親密且曖昧。董事長夫人秦臻也不過三十出頭的年紀,丈夫遠在北方的華盛總部,她自己一人獨自支撐F市所有生意。

  有錢有閒,養個小白臉似乎也合情合理。

  當然,他們不是明星,自然也就沒有狗仔隊追蹤拍攝證明兩人曖昧關係的證據。外人說得再像真有其事,也只能算作是猜測罷了。

  時間久了,再火爆的流言也成了舊聞,人們的目光也漸漸轉到了元方酒店本身上。這裡常常有政府的會議召開,也會經常住進一些頗具人氣的明星。加上酒店裝修得別具一格,每每到了晚上門樓上的霓虹亮起來時,遠遠看著也是一種享受。

  更何況,韓家禾這個人雖然看起來老練深沈,為人待事卻是彬彬有禮,無論對方什麼身份態度都是一視同仁。一個男人的過去不同於女人,無論他有著怎樣不堪的過往,世俗的眼光裡,人們更看重還是他今日的成就。

  三十二歲的韓家禾為人低調,外人沒見過他身邊有女人出現,便認定他是單身。加之他的俊挺出眾身家不菲,自然成為了很多人眼中可以稱之為金龜婿的那種人。

  盼嫁的女子為數可觀,單就酒店裡的員工,就已經有大把的人在。

  時針指過九點半,門童響亮的聲音傳來:「韓總早上好!」

  前台當班的幾名年輕女職員聽到聲音均迅速站起身迎接,個個擺出最優雅得體的姿態。電視劇裡那種發花癡流口水的狀況自然是太過誇張的演繹,現實裡,抱著飛上枝頭變鳳凰的灰姑娘們,當然懂得形象的重要性。童話裡王子會愛上掉了鞋子儀態不整的灰姑娘,擱到生活裡,除非那個王子審美有問題。

  平時幾乎沒見過韓總遲到,他通常都是會在八點五十分左右踏進酒店大門,始終維持著良好的表率形象。今天卻出現了例外,也算一樁小新聞了。

  韓家禾對門童點頭示意,腳步未停,朝著電梯口方向走去。

  前台幾個美女看著他一閃而過的側影,臉色瞬間暗淡了下來。

  有人眼尖,小聲說道:「韓總今天好像臉色不太好。」

  另一個人道:「不會是生病了吧?」

  旁邊的人駁斥一句:「我說他臉色難看是指他好像心情不好,也許今天出門遇到什麼倒黴事了。」

  「唉……」有人歎氣。

  總經理的心情,可是直接影響著整個酒店大部分員工的情緒,他老大到底知不知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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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3-11-11 12:43:15

第二章 似曾相識

  推開辦公室的門,裡頭的沙發上已經坐了一個姿態悠閒,正品著咖啡的閒散人士。

  見他進來,臉色沈沈,倒也不以為杵,依舊笑得吊兒郎當,「喲,大清早的怎麼臉色這麼難看?一定是昨天晚上跑哪兒風流去了吧?」

  韓家禾解開西裝外套的扣子,脫了隨手丟到沙發的一角,懶得理會他的調侃,直接走到辦公桌後坐下,開電腦,一邊翻開手邊的資料夾。

  丁暢放下二郎腿,走到桌子前,半支著身子靠近打量,「嘖嘖!眼圈泛青,分明是睡眠不足的鐵證。不過看起來心情是真的不好的樣子,誰惹你了?告訴小弟,我打死他去!」

  辦公桌後面的人擡起眼來,「你少在我面前轉悠兩圈,我心情會好得多。羅秘書下個月就要休產假了,我讓你幫我找代替的人選,找了嗎?」

  原來是這件事。丁暢挑了下眉,心想他要不提自己倒真給忘了。

  「元方多的是大把人才,你覺得誰合適直接把人調過來不就行了?」這還不簡單嗎?

  「我說了找個新人進來。羅秘書跟我提了,她打算辭職,所以找個新人重新培養。至於原來位置上的人,我向來不喜歡亂動。」毫不�嗦,直接下旨。

  丁暢好歹也是元方的副經理,在老大跟前卻跟個小跑腿似的,交友不慎的結果啊。

  韓家禾見丁暢半天還是站在那裡不動,便拿他那雙漂亮的眼睛掃來一眼,看得丁暢只得投降了,「好!好!我馬上去辦行了吧?真是個老佛爺,要風就得馬上來雨……」

  嘮叨歸嘮叨,他還是動作利落地轉了身出門去。

  韓家禾坐在辦公桌後面,頭也未擡,勾起唇角無聲一笑。

  南笙在經過了一番暈頭轉向的摸索之後,終於順利到達了元方酒店。

  她來之前就已經托蕭揚幫忙打聽過,知道元方在招人,職位不等,從總經理秘書到最基層的服務生都招。

  她也沒多作磨蹭,立刻在網上投了自己的簡歷。昨天元方打來電話,要她今天過來面試。

  在前台問到人事部的位置,她直接搭了電梯上到二十樓。

  二十樓是辦公區,囊括了酒店的所有部門。與樓下大堂的精緻富麗不同,辦公區的裝修看起來簡單利落,她甚至連盆裝飾用的閒花野草都沒看到。

  人事部靠近走廊盡頭,南笙站在門外的時候,剛好可以看到走廊盡頭的總經理室,此刻正大門緊閉著。

  人事部的辦事員從裡間伸出頭來道:「是來應聘的?進來吧。」

  南笙嘴上應著,又看了眼那道禁閉的門,才邁進人事部的辦公室。

  負責招聘的是個看起來跟南笙差不多大的女孩子,帶著眼鏡,每次說話前總是習慣性地推一下鏡框,「蘇南笙?」

  她看一眼資料上的照片,又看看眼前的真人,感覺真人不太像。

  南笙笑著點頭,「是我。這照片還是大學畢業那會照的,現在長胖了點。」

  辦事員恍然地點點頭,不再追究這種小事情。她又看了看南笙的資料,十分不解地問:「蘇小姐,以你的學歷完全可以應聘其他職位,為什麼會想要做服務生?」

  A大畢業,學的是管理專業,想應聘總經理秘書都沒有問題。

  南笙很誠懇地道:「這年頭學歷不能代表一切,很多大學生雖然有學歷卻沒有實際工作經驗。如果非要強求著去做一份自己根本沒做過的工作,也許只會給公司帶來麻煩。我覺得服務生這樣最基層的崗位反而更能鍛煉人,也許,我還不一定能做一個優秀的服務生。」

  她的這一番話讓辦事員小姐詫異極了。雖然謙虛是好事,但也沒有她這樣低視自己能力的吧?

  還待再勸,南笙卻已經先一步表明立場:「我是真的希望從貴酒店的最基層做起,希望能給我個鍛煉自己的機會。」

  正所謂人各有志,辦事員看她一眼,不再堅持。直接將南笙的個人資料收進文件夾裡,擡頭道:「那你下個星期一就來上班吧,先上早班。早晨七點到下午兩點。」

  南笙見工作有了著落,很開心地道了謝。

  往門外走的時候,剛好跟一個人迎面碰上,差點一個沒剎住撞到他懷裡去。南笙覺得很窘,低著頭匆匆道了聲歉,然後側身離開。

  丁暢的腳原本已經邁進人事部的門了,覺得有些不對勁,於是又回過身看向那道已經走到電梯口的人影。

  剛剛匆匆間的那一眼,那個女孩子為什麼會令他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人事部的小方看到丁暢進來,已經站起了身招呼:「丁經理,你有事嗎?」

  丁暢這才想起正事來。

  「羅秘書下個月就要休產假了,韓總那邊在催,問新秘書什麼時候才會到位?」

  小方將相關資料遞給丁暢,「這是經過篩選後的幾個人選。」

  丁暢斜靠到桌子旁,隨手翻看。粗略看過一遍,覺得不是很理想,「都在這裡嗎?」

  小方見他不滿意,繃起神色小心地點點頭。

  丁暢的眉頭皺了起來。韓家禾那傢夥看起來似乎不難說話,實際上不知道有多難搞。對秘書的要求可是嚴苛得很,凡夫俗子哪能隨便就把他打發了?

  小方翻開手邊的文件夾,小心翼翼遞過來,「其實這裡有個條件不錯的人,不過她沒有應聘秘書的職位,而是應聘了服務生。」

  丁暢頓時眉毛挑起半天高,「是嗎?」會有這種人?

  順手接過小方遞來的資料,第一眼看到右上角那張表情中規中矩的大頭照。應該就是剛剛在門口差點撞到他的那個女孩子,還是覺得有些面善,怕是在哪裡見過的,可一時半會兒怎麼也想不起來。再看看名字——蘇南笙。絕對不認識,因為這個名字不算常見,如果他見過一定會有印象。

  底下是一些乏善可陳的個人簡介,不過單就衝她A大畢業的身份,這一群人裡面做秘書的工作她的確最合適。

  「那就等她上班了,再通知她工作調動的事。既然她成為了元方的員工,就要有服從安排的意識。」

  他也不是閒人,哪有那麼多工夫來過問這件事?給找個條件差不多的交差算了,反正韓家禾那小子難搞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就算一不小心惹毛了他,也不差這一件。

  丁暢自我安慰完畢,丟下一句:「這件事你負責辦好。」然後長腿一邁,瀟灑地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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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3-11-11 12:43:49

第三章 壞心眼的上司

  蕭揚其實學的並不是金融專業,誤打誤撞進了證券公司,如今也算正宗的都市白領一名。

  他家境好,父母從商,就他一個孩子,打小就把他當個寶寵著。小時候,大院裡面他是孩子頭,誰都不敢惹他,唯獨南笙例外。其實倒不是南笙小時候有多勇猛,她打小也就是一個細胳膊細腿的小丫頭片子,唯一的優勢大概是長得太可愛,以至蕭揚的媽媽和蕭揚都喜歡她。

  所謂英雄不過美人關,雖然毛孩子年代結親家之類的都是大人們的玩笑話,但蕭揚對南笙的好卻是實打實的,誰欺負她都不行。

  長大了,南笙的個頭發展到一米六三就沒再見過半點進步。蕭揚則跟個抽條的小樹一樣,個頭一下字躥到了一米八。雖然愛打籃球,可他那身遺傳自蕭媽媽的好皮膚卻是怎麼曬都不黑。等正式上了班之後,往鼻樑上架一副黑框眼鏡,穿上白襯衫,長身玉立文質彬彬,靠著外表唬住了一大群人。大家都以為他是一個溫文儒雅的好青年,可在南笙眼裡,他也就外表能糊弄一下別人而已。

  實際上,蕭揚小時候很愛打架,但卻不是次次都贏。偶爾輸了就會揪著人家胳膊咬,常常被人家罵是屬狗的,雖然他的確屬狗。蕭揚到高中那會眼睛已經近視到八百度,戴著老厚老厚的眼鏡,醜得要死。後來上大學,因為審美觀念突然覺醒,才跑去做了糾正手術。現在戴著的眼鏡是平光的,純粹為了裝斯文用。

  最重要的一點,人前笑容溫和氣度優雅的蕭揚,實際上是個不折不扣的路癡。而且一旦迷路之後,心情不爽還會很沒品地罵兩句髒話。

  這些身為他發小的南笙都能張口就一一列舉出來。同理,南笙的一切蕭揚的瞭解程度恐怕也就略微少過她爹媽。在這種情況下,他們倆要還是能成戀人那就真是怪了。

  兩人無視雙方父母旁敲側擊的暗示,硬是將兩人之間的情誼發展成了勾肩搭背的兄妹關係。

  晚上,蕭揚答應請南笙吃飯,可等了很久也沒見他來。

  南笙給他打電話,聽到他在那頭用氣定神閒的語氣道:「哦,不小心闖紅燈了,現在正被一位警察大嬸攔著開罰單呢。」

  南笙詫異。她平素上街,怎麼沒見過有大嬸級別的交警?疑惑歸疑惑,還是道:「你沒什麼事吧。」

  蕭揚聲音愉悅地道:「好得很。」

  被開了罰單居然還笑得出來,一定有問題。

  「那你什麼時候能過來?」

  聽得電話那頭傳來聲音:「警察同志,我能走了嗎?」然後就是一溜煙汽車飛弛離開的聲音。光聽聲音也能猜得出來,那速度顯然再次挑戰了交警同志的忍耐極限。

  等蕭揚到飯店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南笙看他神采飛揚地坐了下來,笑著問他:「笑得那麼古怪,剛剛不是還被開罰單了嗎?難道是罰款的金額太高把你給嚇傻了?」

  蕭揚笑道:「你猜我剛剛碰見誰了?」

  「誰?交警大嬸唄。」

  「那你知道交警大嬸是何許人嗎?」

  「我認識?」

  「還記得陸文素嗎?」

  南笙傻眼,「啊?」

  「啊什麼?她本來就在這邊念的大學,現在會碰上不是很正常嗎?」

  「那你剛剛還叫她大嬸?」南笙啼笑皆非。

  陸文素高中三年跟蕭揚同級不同班。高中的孩子什麼都不懂,偶爾有一點苗頭就會亂傳男生和女生之間的傳聞,無非就是誰和誰好了之類的。很不幸,陸文素就是那個在謠言之下,和蕭揚硬被湊成了一對小情侶的人。

  女孩子臉皮薄,從此之後直到高中畢業,她都拿蕭揚當殺父仇人一般看待。蕭揚也不是什麼好人,自然沒少捉弄過她。

  只不過,他老人家現在好歹也二十有七歲了,怎麼還玩這種幼稚的把戲?

  「那丫頭當年黑不隆冬,個子又矮。這幾年沒見,也不知道吃了什麼,居然變漂亮了。」當交警啊,不是都該又黑又瘦才對嗎?

  南笙笑他,「你想幹嗎?動什麼歪心思了不成?」

  蕭揚居然大方承認:「沒錯,我打算去把她追來當女朋友,好歹她也是奔三十的人了,像她那種脾氣,我怕她將來嫁不出去。」

  「你怎麼知道她沒嫁出去,沒準孩子都有了。」

  蕭揚看了南笙一眼,眼中有一瞬間的凝肅。隨即就笑了,「我都沒結婚,她怎麼敢結婚?」

  看來蕭揚的缺點裡還要再加上糟糕的一條:太自戀。

  南笙也不想太打擊他,看他那眼神,似乎是真的有了認真的意思。蕭大帥哥對待感情其實挑剔得很,南笙到現在突然明白過來,原來他不是不輕易動心,只怕是早在很多年前就已經對一個人動過心了吧。

  比了下手裡的水杯當敬他,「祝你好運吧。」

  蕭揚笑了笑,語氣卻突然轉了認真:「那你呢?你會找到你喜歡的那個人嗎?」

  南笙也笑了笑,「也許,會吧。」

  星期一的時候,南笙準點到達元方的人事部報到。

  上次負責面試她的那個女孩子不在,換成了一個年紀大一些的美女姐姐。南笙拔尖了眼睛去瞄她胸前的工作牌,終於成功看清了美女的名字和職務,上面寫著「人事部主任:向陽」。

  果然服務行業美女會更集中一些,前台小姐的美麗自是不用多說,眼前這位部門主管竟也這樣美麗。南笙看著她再想想自己,小小感慨了一把。

  美女主管將南笙的資料調了出來,拿在手裡看了看,擡頭和善一笑,伸手道:「請坐。你的簡歷我已經看過了,現在我們這邊缺一名總經理秘書,所以決定把你調換到那個崗位上去,你沒有什麼意見吧?」

  南笙聽了覺得頭大,面試那天她已經表明了她只想當個服務生的志向,為什麼現在還重複這種問題來問她?

  她努力讓表情維持著微笑,「是這樣的,我本身學的不是文秘專業,而且畢業至今也沒有做過秘書的工作,所以恐怕不能勝任。元方的服務質量在業界是有口皆碑的,我非常想從最基層的服務生做起,我想這樣可以學到更多的東西,希望您能給我這個機會。」

  向陽聽完她的話,也開始覺得詫異起來。之前小方對她提了一下這個蘇南笙的情況,她還有些不太相信,沒見過給高職位不做偏要做基層員工的人。而眼下看來,倒真有這種人存在,眼前就是典型的一個。

  「蘇小姐,我說實話吧,其實調你去總經理室是丁副經理的意思。他也看過你的資料,覺得你很合適。」

  南笙笑了笑,露出為難的表情來,「可是,我還是覺得自己從基層服務生做起比較好。」

  向陽看了她一眼,做了個不置可否的表情。既然她這麼堅持,自己也沒必要為難她。總經理秘書這個職位,眼下可是有很多人擠破了頭想出任,不愁找不到合適的。

  「既然你這麼堅持,那好吧,你就先去三樓的餐廳工作。等下我打電話請餐飲部的主管來帶你過去,以後你有什麼問題就直接跟她反映。」

  南笙站起身微笑,「謝謝您。」

  向陽又看了眼手裡的相關資料,再擡頭看了南笙一眼。眼前這個女孩子眉清目秀氣質清新,舉止自信且從容大方,完全可以勝任更好的工作。可她卻非要跑去做服務生,倒真是有些奇怪了。

  不過現下不是想這些的時候,她還得給丁暢打個電話說明一下情況,另外還得迅速找出適合的秘書人選來。

  餐廳在三樓,辦公區在二十樓,中間相差了不止一兩倍的距離。

  轉眼南笙已經到元方上班一個星期了,總經理的面一次也沒見著過。聽前輩說,那位行蹤成謎的總經理大人很少會下來吃飯,平時都是和其他員工一樣吃工作餐,唯一的優待就是讓人給他直接送去辦公室,平民得很。

  從此以後,給總經理送餐便成了三樓餐飲部最大的福利,單身的小姑娘們個個都搶著去。不為別的,即使不敢夢想著自己會是那個飛上枝頭的灰鳳凰,單是站在欣賞的角度去看一眼帥哥也是好的。

  據說,元方的總經理韓家禾長得很帥,不光是臉生得好看,最主要的是優雅沈靜的氣質很吸引人。因為從事服務行業和會和很多三教九流的人打交道,這幾年他的身邊多的是被他風采折服的女人,有錢有勢有地位的人物都有。

  可是這幾年卻沒見有一個能真正靠近到他身邊。一個有本錢卻並不濫情潔身自好的男人,簡直是這年頭的稀有動物。這種性格令他越發變得受女性歡迎。

  南笙聽同事聊起他的時候個個臉色紅似煙霞,心中有些不以為然。在她眼裡,不過就是一個被事業有成的外衣包裝得金光閃閃的男人而已,再了不起比其他同齡人長得更人模人樣些。

  所以當快到午餐時間,同事們還聚在一起聊那個男人聊得起勁時,只有南笙一個人安安靜靜站在自己的位置上。當然她也沒閒著,她可以看著餐廳玻璃窗外的秋日陽光發呆走神。

  領班從門外走進來,原本聚在一起聊天的服務生全都作鳥獸散開。各自站回自己的崗位後,有人小聲問道:「領班,今天派誰去給總經理送飯?」

  領班人已經走進後堂,隨口回了一句:「今天不用送,總經理大概會下來吃飯吧。」

  眾人在愣神三秒鐘之後頓時像炸開了鍋一樣。一個月也不一定下來一趟的人物啊,今天居然會來餐廳吃飯?不過剛剛領班說了「大概」兩個字,那到底是下來還是不下來呢?

  南笙心裡的期望是最好別來。她對那位傳言中神一樣存在的總經理大人並不特別好奇,她更多的是擔心,一旦他出現,這餐廳裡的同事姐妹們還能有正常心思工作嗎?

  好好在他的二十樓待著唄,突然做這種擾亂民心的事,到底是哪根筋搭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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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3-11-11 12:44:25

第四章 情絲初動

  事實上,腦筋搭亂的人不是韓家禾,是丁暢。

  從電梯裡邁出來,韓家禾不忘表達自己的不滿。

  「不是一直都在辦公室吃飯嗎?好好的為什麼要來餐廳吃?一上一下也要花上十幾分鐘,純粹浪費時間的行為。」

  丁暢擡手比了個「暫停」的手勢,「打住!你都發過一遍牢騷了,怎麼又來了?餐廳餐廳,本來就是用來吃飯的,就像辦公室就只該是用來辦公一樣。你天天在辦公室吃飯,沒覺得裡面都是飯菜的味道散不掉嗎?邋不邋遢呀……」

  韓家禾側目睨了他一眼,不以為然。自己的辦公室通風效果極佳,自然不可能產生這種困擾。

  丁暢不理會他瞪過來的眼色,繼續道:「其實我有點私事想和你聊聊,可一進你的辦公室我就只會想到公事,那會影響到我正常情緒的發揮。」

  反正說來說去,丁副總就是想來餐廳吃飯就對了。

  來都來了,再�嗦廢話也沒什麼意義。韓家禾領先一步,邁進餐廳大門。

  南笙今天似乎不是很走運,因為她被安排站在靠窗戶的位置。

  原本這是個好位置,沒客人就餐的時候,她可以對著戶外碧藍的天明亮的日光發個呆走個神什麼的。現在卻因為這個位置采光效果太好,導致被丁副經理一眼看中,直接拉著那位被傳得跟個神一樣的總經理大人坐了過來。

  因為已經過了正常的午餐時間,這個時候餐廳裡就餐的客人並不多。但兩個同樣儀表出眾的男人出現,還是引起了餐廳所有人的側目。

  藍白條紋的襯衫,合體的黑色西裝,沒有打領帶,看似隨意,卻在休閒中彰顯著精緻與貴氣。身形挺拔修長,眉目清俊,神色淡定溫和。

  似是熟悉,卻又分明已經是很遙遠的另一種樣子。

  南笙收回視線低下眉睫,心中有一絲隱隱的觸動閃過。

  早知道今天就跟其他同事換個位置站好了。

  領班走到近旁,壓低聲音皺著眉道:「南笙,發什麼呆呢?還不快過去問一下韓總和丁副總想吃些什麼。」

  南笙呆了一下,迅速整頓表情,端起身段走上前去。

  微笑著欠身,「請問兩位想吃些什麼?」

  座位上的兩個人同時掉轉目光看了過來,同時皺了一下眉。

  丁暢在想了一會之後露出一個恍然的表情,指著南笙道:「你是……那個不肯當秘書非要當服務生的女孩子!」

  太過特令獨行,讓人想不記住都難。

  南笙臉上的表情紋絲未動,心裡卻在想這位丁副總記性未免也太好了點吧?

  另一邊,韓家禾用探究的目光將南笙打量了一番。有些奇怪,他應該從未見過她才對,為什麼卻覺得她有種面善的感覺?像是在哪裡見過。

  「二位經理想吃些什麼?」南笙不動聲色,繼續維持著她服務生的本分,任眼前兩個人拿掃瞄儀一樣精銳的目光打量著自己。

  丁暢看了眼手邊的菜單,隨口報了個簡餐。

  南笙掉轉笑臉看向另一邊的人,「您呢?」

  另一邊的人已經收起好奇,恢復了從容之態,回道:「和他一樣。」

  「兩位請稍等,馬上為您送到。」收起菜單,欠了欠身,轉過身完美退場。

  去往廚房報單的路上,其他同事全都跟她擠眉弄眼。南笙卻在心裡考量著,等下跟誰換個位置站比較好呢?

  丁暢向來是個能夠把無聊話題當話題來講的高手。所以他看著南笙走遠的背影,沖對面的韓家禾聳了聳眉道:「她就是我跟你說過的那個不願意當你秘書,非要當服務生的人。真是奇怪,A大畢業的為什麼要跑來我們這裡當服務生?不過話說回來,可不可以理解成她寧願當餐廳服務生也不願意當你的秘書?難道是因為知道你人品太差?」

  如果是一般人,一定會趁著沒人看見的時候把丁暢這號口上缺德的人打個半死。只不過韓家禾不是一般人,對他的無聊早已是司空見慣,已經懶得跟他計較。

  「我跟她並不認識,她是不願意給元方的總經理當秘書,跟我本人有什麼關係?」

  丁暢不怕死地道:「關係大了,就因為你本人的人品的確不怎麼樣。」為保小命,末了還是識時務地加了一句,「就快趕上我了。」

  韓家禾乾脆不再理他。

  「今天我有正經事要說。」丁暢突然冒出一句。

  「什麼事?」韓家禾擡頭看他一眼。

  有一秒鐘的猶豫,然後才聽到丁暢說:「感情上的事。」

  看表情,不像是平常那樣插科打諢的態度,這小子這次怕是動真格了,「認真的?」他問。

  丁暢點點頭,「沒錯。」

  「需要我做什麼?」

  丁暢看著他,突然又轉回嬉皮笑臉的表情,「那個女人讓我束手無策,前輩你給指教個一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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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3-11-11 12:44:59

第五章 危機

  絕色酒吧位於環城路的中段,開業不過兩年,卻在業界頗有幾分名氣。

  除了因為這裡有著一流的裝修跟設施,還因為之前有個在酒吧駐唱的男歌手被B市一家大唱片公司給簽走了。一年前,他出了個人專輯,現在已是一名頗有人氣的偶像歌手。

  衣錦還鄉回到F市,他便特地挑了絕色辦他的小型歌友會,從此讓這個原本低調的地方立刻變得有名氣起來。

  丁暢的解說剛剛結束,車子也已經停在了酒吧的大門外。

  另一邊的副駕駛座上坐著硬被拉來的韓家禾。

  入了夜的環城路越發顯出幾分迷離的美。這裡算是F市的酒吧一條街,路的一邊臨著古老的南淝河,路兩旁那些茂盛的梧桐樹,則同著河流一起一路延伸到很遠去。

  韓家禾對這種看似迷幻美麗的夜生活不感興趣,今天會來,純粹是因為丁暢的關係。

  丁暢說,他看上的那個女人在「絕色」裡唱歌。他說,那是一個明眸流轉風情萬種的女人,歌聲有種惑人心緒的魅力。

  韓家禾自然不認為自己能夠站在過來人的立場上來幫丁暢的忙,他只是有些好奇而已,好奇那是怎樣一個女人。丁暢平素吊二郎當慣了,唯獨對待感情問題卻十分慎重,幾近到固守的地步。所以若有一日他說自己動心了,就說明是真的動感情了。

  「明天不上班,今晚兄弟我請客,喝它個不醉不歸。」

  尚未走進酒吧,遠遠已經可以聽到低徊悅耳的歌聲傳來。丁暢懊惱地皺了下眉,「今天怎麼提前上台了?」

  不用多問也知道他說的是誰。單就歌聲而言,的確毫不遜色於專業水準。

  兩人並肩走進了酒吧。此刻時間尚早,客人不多,稀稀拉拉坐在各個角落裡。

  有服務生迎上前來,「請問一共幾位?」

  丁暢心不在焉地應了一句:「就我們兩個。」目光已經轉到不遠處的舞台上去。

  「那這邊請。」服務生躬身示意,在前面領路。

  韓家禾遠遠看了台上的人一眼。容貌清秀,留著及腰的長髮,穿了一件寬大的T恤,頗有幾分流浪的氣質。

  經過表演台的時候,丁暢停下腳步叫住服務生:「我們就坐這裡。」

  最靠近舞台的位置。

  在丁暢自己看來,這只不過是自己沈不住氣的一種幼稚表現而已。他可以坐在離她最近的位置上,可她的心,卻似乎不是那麼容易靠近的。

  收起心中的無奈,他轉身問:「坐這裡可以吧?」

  韓家禾點頭,直接在沙發上坐了下來。他今天的身份只是一個陪客,坐哪裡都無所謂。

  點了酒,服務生退了下去。丁暢看著舞台,目光裡帶著複雜的光亮。

  韓家禾在一旁看著,心想:怕是真的讓他束手無策的一個人,才會令他露出這種無奈的目光吧。

  這種感覺,他能夠瞭解。人常常會感情用事,如果感情可以為理智所控制,就不會這麼多的煩惱了。

  南笙回F市快兩個月了,決定來絕色唱歌卻不過是一個星期以前的事。

  絕色的老闆是蕭揚的朋友。有天晚上蕭揚請她來泡吧,她便喜歡上了這裡的氛圍。加上她喜歡唱歌,又剛好有著優秀的先天嗓音條件,在老闆的慫恿下便答應以玩票的性質當個業餘歌手。

  因為酒店那邊上的是中班,她下了班便匆匆打車趕了過來。在化妝間梳頭髮的時候,領班走了進來,笑著對她道:「南笙,你今天晚上是第一場,有沒有一點緊張?」

  南笙搖頭笑,回道:「還好,我以前上學的時候經常會參加歌唱比賽什麼的,不算第一次登台,所以沒那麼緊張。」

  領班鬆了口氣,「那就好,我怕你緊張,還打算幫你打打氣呢。」她是老闆吩咐要特別關照的人,萬一在台上表演出了什麼漏子,大家都不好看。

  「那你抓緊點啊,瀟瀟的那首歌就快唱完了。」領班關照完,帶上門走了。

  南笙對著鏡子塗唇彩,看著玻璃裡那張明媚嬌艷的臉龐,有一瞬間的恍惚。

  化妝間的門再次被推開,南笙回頭望去,看到瀟瀟雙手揉著太陽穴,皺著一張臉走了進來。

  「瀟瀟姐,不舒服嗎?」

  瀟瀟點頭,在椅子上坐了下來,「昨天晚上沒睡好。」

  「又失眠了?」南笙雖然跟她相識的時間不長,但兩人卻十分投緣。瀟瀟長南笙三歲,心態上卻彷彿成熟南笙好多歲。用瀟瀟自己的話說,她經過這麼多年世俗的洗禮,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市井小民。

  南笙當然知道她不是這樣的人,在南笙眼裡,她熱情熱心,體貼且懂得照顧人。南笙剛來的時候,很多需要注意的方面都是瀟瀟耐心講給她聽的。南笙想,一個把自己缺點掛在嘴邊的人,大多都有著坦誠無偽的性格。

  「老毛病了。對了,你今天第一天上台,不要覺得緊張,把底下那些人都看成透明的就行了,愛怎麼唱就怎麼唱。」

  南笙笑道:「剛剛領班也特地跑來關照了一下,要我別緊張。」挑了下眉俏皮地道,「放心吧,我一定會用我那天籟一般的聲音來個驚艷全場,把所有的客人都震住。」

  瀟瀟見她還有心情開玩笑,知道她是真的不緊張,便也放心了。自顧走到一旁的沙發上躺了下來,閉上眼睛道:「我睡一會,原諒姐姐不能給你捧場啊。等你唱完回來就叫醒我,我們一起回去。」

  南笙應著,拿了件外套給她蓋上,然後輕聲帶上門離開了。

  台上的歌手退了下去,酒吧裡開始響起低回的爵士樂。

  丁暢的目光追著那道朝後台走去的身影,直到看著她走進去看不見了,他才轉回頭來,執起酒杯啜了一口。

  「怎麼樣?」他問。

  韓家禾想了想,給出中肯答案:「有個性也有魅力,不過不適合你。」

  丁暢自嘲地一笑,「什麼樣的女人才適合我?溫柔的賢惠的良家女子嗎?」

  韓家禾知道他所指何意,挑眉笑道:「至少,這是你母親的標準。」

  「我就是太在乎我母親的標準,才會在很多年後的今天抱著後悔的心思,無法接受其他的任何人。」孝子他當得厭煩了,當他發現母親的標準遠比他想像中還要高的時候。

  「那你為什麼接受了現在的這個?」

  丁暢擡眼,嘲然苦笑,「你以為還會有其他人嗎?她就是當年那個把我給甩了的女人。」

  韓家禾愣了一愣,說不意外是假的。他以為丁暢再次動心,也許是現在碰到的這個女子跟他之前喜歡過的女朋友有著相似之處,卻沒想到,竟然是同一個人。

  太過戲劇性,他若是丁暢,也會有著啼笑皆非的無奈吧。

  「那你有什麼打算?」

  「重新追求,直到她願意回到我身邊。」回答是毫不猶豫的堅定。時至今日,他早已不是當年那個急躁莽撞的少年,他已經有了毫不動搖的意志來抉擇自己想要的東西。

  一首爵士樂結束,台上再次出現歌手的身影。

  兩人的位子離舞台近,雖然知道不會是之前的人,但都下意識朝台上望去一眼。

  這一望,丁暢嘴巴裡的酒差點噴了出來。

  韓家禾素來沈靜淡定,自然沒有丁暢表現得那麼誇張,但也下意識挑了一下眉梢。

  丁暢伸出一根手指,指著台上出現的人,用詫異的語氣道:「這應該是我們酒店非服務生不肯當的那位小姐吧?難道我眼花了?」他說完還不忘推了對面的人一下,「我說,老韓……」

  「我有眼睛,看到了。」依他的性格原本並不會去太過注意身邊不相干的人,但這位蘇小姐每每都以令人詫異的方式出現在他視線裡,想不記得她都難。

  「我們店裡的員工,可以跑出來兼職嗎?」丁暢有些不置信。

  韓家禾氣定神閒,斜睨他一眼道:「相關細則是你負責制定的,你不是最清楚嗎?」

  說的也是。那麼在他的印象裡,似乎剛好就有那麼一條,上面書著「不可以」的相關約束條款等等。

  他覺得有些接受不了。元方的職工待遇在業界算是優渥的,普通一個服務生月工資也有一千多塊,對於F市這座中型內陸城市來說,已經算是過得去了。

  那麼,這位總給人帶來詫異舉動的蘇小姐,難道是因為身上背負了灑狗血的悲慘身世不成?

  「老韓,你有沒有覺得,她看起來有點眼熟?我見她的第一眼就有這種感覺,可就是想不起來到底在哪兒見過。」

  韓家禾的目光再次轉移到舞台上去。原來連丁暢也有這種感覺,但他的那份熟悉感,怕是遠不如自己來得強烈。因為,在見到這個蘇南笙之後,有一日他竟然做了個夢,令他想起多年來一直刻意遺忘的那個人。

  有了刻意的情緒帶入,他恍惚地覺得,這個蘇南笙,眉眼間竟跟他夢裡的那個人有著幾分相似,這也是他在見她第一眼便覺得面善的原因吧。

  「老韓……老韓……想什麼呢?都傻掉了。」丁暢的手在他眼前晃了兩晃,喚他回神。

  「沒什麼。」只是一不小心,又想起了故人而已。

  丁暢忍不下自己的好奇心了,招來了服務生,吩咐了幾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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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3-11-11 12:45:44

第六章 有話好好說

  不一會,台上的那個人便用驚詫的目光朝他們這邊望了過來。

  丁暢朝她招招手,送上一朵燦爛的微笑。

  南笙站在台上猶豫了一下,放下手裡的麥克風,朝他們這邊走了過來。

  「韓總、丁副總,真巧會在這裡見到你們。」既然躲不過,索性坦蕩面對。

  丁暢帶著困惑的語氣道:「你怎麼會在這裡唱歌呢?下了班還兼職?不過聽說這裡的收入倒是不錯。」

  南笙心想,他問得還真多。下了班是她的私人時間,做什麼事情不需要獲得他的首肯吧。

  不過她還是笑著道:「沒辦法,我窮得厲害,不兼職多賺點錢,日子簡直就要過不下去了,我是好不容易才找到這份工作的。」

  唱念俱佳的表演,聽的人除非傻了才會相信她的鬼話。

  不過丁暢還是故意板起臉道:「可是元方有規定,不允許員工在外兼職。」

  南笙聽了倒也沒有露出緊張的情緒,只是用很誠懇的語氣道:「丁副總,你看我也是身不由己。」

  丁暢差點笑了出來,「那為什麼安排工資高出幾倍的秘書工作給你,你卻不肯做?」

  南笙心裡暗想:那是因為我厚道,知道自己的斤兩就不給你們添亂了。

  「我沒進元方之前就聽說過一些韓總的事情,知道韓總為人相當嚴謹。我想身為他的秘書,自然需要一個能力超群的人才能勝任。而我是真的沒有這個能力,又不想進元方三天就被掃地出門,所以還是選擇了自己能勝任的工作來做比較保險。」她將話頭掉轉到旁邊一直沒有吭聲的韓家禾身上。

  他的目光太過犀利,看似不經意地打量著她,卻令她有種針芒在背的感覺。

  韓家禾擡眼看向她的眼睛,淡然一笑,「是嗎?」

  無關痛癢的一句回應,反令南笙覺得尷尬起來。不懂得幽默的傢夥,這個時候隨便調侃幾句也是好的,雖然他身為高高在上的總經理,但傳言他不是一直都表現得很平民嗎?

  南笙決定不再陪著他們在這裡浪費口水,她還有正事要忙呢。

  「兩位先坐,我該去登台了。」說完,她便轉身走了。

  可是沒走出幾步遠,她卻又回過頭來,笑著道:「今天是我第一次登台,等下唱一首我最喜歡也是最拿手的歌,就當送給兩位,請記得給點掌聲鼓勵。」

  她回眸間的巧笑嫣然,像一根細細的線,若有似無,帶著一種抵擋不住的熟悉感,一圈一圈繞住了韓家禾的心。

  天底下,會有這樣的巧合嗎?兩個不相干的人,真的可以如此相似?

  他沈下眼眸,鎖起了眉心。

  一旁的丁暢不肯閒著,見他一個人在那裡玩深沈,便跑來惹他,「剛剛蘇南笙那一番話,你聽明白了沒有?你是聰明人,想必聽得比我明白才對……」

  韓家禾並不理他,無意識地啜著酒杯裡的酒,逕自沈思。

  丁暢想當然是容忍不了別人忽視他的,「你若沒聽懂,我閒著也是閒著,幫你翻譯一下好了。她的意思是說,聽說你這個人是個工作狂型的人物,身為你的秘書也必須要具備承受非人操練的特質才行。她不想死得太難看,所以寧願當個服務生也不給你當秘書。說來說去,還是你這個上司太差勁了啊……」

  韓家禾忍住滅他口的衝動,瞪了他一眼。

  不遠處,蘇南笙已經站回了台上,前奏音樂也響了起來。

  熟悉的音樂,令台下的韓家禾剛剛鬆懈下來的情緒再次繃了起來。

  如果說連這首歌都是巧合,那他真是要感歎這些巧合出現的頻率了。沒有道理,同樣他所熟悉的巧合會接連不斷地出現在同一個人身上。

  他忍住站起來的衝動,不動聲色地看著台上的人,聽她來唱這首歌。

  是一首老歌:《女人花》。

  當年,這也是她最喜歡的一首歌。那個年代還沒有MP3之類的,學生聽歌都用那種小的單放機,從音像店裡買盜版的磁帶來聽。她對這首歌愛到願意跑遍整個城市只為找一盤正版的磁帶。那時候網絡也遠不如現在這麼發達,沒有網購什麼的。一盤年代久遠的老磁帶,想找到正版並不容易。她偶爾固執一回,他都是樂得縱容,騎著他那輛五十塊錢買來的二手自行車,載著她一家一家音像店去跑。最後終於在一家新華書店買到了,她付了錢出來,高興得在他臉上親了一下。她從來都是溫柔含蓄的,很少有這麼主動的親熱舉動。他問過她為什麼這麼喜歡這首歌,她說你不覺得這首歌形容一個女人很貼切嗎?女人一生,如花般易逝,如果遇不到那個願意珍惜她的人,就只能枯守著直到老去。

  典型的巨蟹座的性格,善良而善感。以至後來發生變故,他提出分手,她便以最迅速的速度離開了他的視線,說是做不到原諒就只有避開不再見面。

  零落的掌聲拉得他回過神來。他冷冷地擡起眼眸,朝台上的人看去。

  台上的女子,同樣有著嫣然的笑容,那張臉卻是年輕稚嫩得許多。她微笑著向台下的人致謝,目光轉到他們這邊的時候,她停頓了一下。與他的目光相遇,她毫無扭捏退避的意思,從容地點頭致意。

  韓家禾放下手裡的酒杯,力道太大,導致杯子「咚」的一聲撞在玻璃桌面上,嚇了旁邊的丁暢一跳。

  可是他卻眼也未眨一下,大步邁出去,三兩步就登上了舞台。抓起南笙的手,眼睛看著她的眼睛,看到她的眼底去,用不容置疑的語氣道:「跟我走,和我談談。」

  南笙的眼中有一瞬的驚詫閃過,可她卻沒有表現出驚慌的樣子,反而很和氣地笑了笑道:「韓總,我可否去跟領班打聲招呼?這樣不聲不響地跑掉,她會扣我工資的。」

  他的眼睛動也未動地盯著她,握住她手腕的那隻手絲毫沒有鬆開的意思,「她扣你多少,我雙倍付給你。」

  一拉一扯間已經引來旁邊人的注意。領班跟瀟瀟從後台趕了出來,準備替南笙解圍,「這位先生,有什麼話可否好好說……」

  瀟瀟則直接大步一邁站到南笙旁邊道:「南笙,你有什麼麻煩嗎?」

  南笙笑著道:「沒事,我們認識,有點事情要說。不好意思啊領班,我要先走一步了。」

  領班有些遲疑,「南笙,你們真的認識嗎?」

  南笙吐了吐舌頭,老實招供道:「其實他正是我現在上班單位的老闆,估計是看到我在這裡兼職,想給我講講公司的政策,沒事的。」

  韓家禾沒再給她敘下去的機會,直接扣著她的手腕朝門口走去。

  原本在一旁看戲的丁暢,從看到瀟瀟出來之後就收起了吊兒郎當的態度,看著她的表情是沈靜的,不動聲色,等著她看到自己。

  然而瀟瀟看到南笙離開之後,就腳跟一轉,轉身朝後台走去。

  丁暢一把拉住她,「陸瀟瀟,你真以為你能躲得開我?」

  瀟瀟沒有將他的手甩開,而是很疏遠很客氣地假笑了一下道:「先生,我只唱歌可不負責陪酒,即使你喝多了,也沒有對美女動手動腳的權利哦。」

  她將兩人糾纏在一起的手舉高,臉上的笑容未變,「放手吧。」

  丁暢氣極,反而笑了出來,「我可以理解你的委屈,可以為我母親當年的行為道歉,可以任你打任你踹怎麼都行,但是陸瀟瀟,你想當作我們是陌生人,那是不可能的。」

  瀟瀟不再急著離開,很認真地看他一眼道:「丁先生,像你這樣的正經人,何必再來招惹我這種人?」

  「你是什麼樣的人,我心裡有數,不用你多加詆毀,沒用的。」丁暢認識她,何止是一兩年的事。

  瀟瀟覺得好笑,也笑了出來,「現在的陸瀟瀟,可是什麼事都幹得出來。看你衣冠楚楚像個成功人士,不怕我看上你的錢纏上你嗎?」

  他也笑,看似深沈,其實卻是在心底鬆了口氣。即便她只因為看上他的錢而再次跟他在一起,他也無所謂。他怕的,正是她什麼都不求。

  「瀟瀟,這一次,我認定的就絕對不會再放手。」

  她不以為然,冷嗤一聲。如她自己所說,今日的陸瀟瀟,早已不是當年那個清純的毛丫頭,如果還會相信這種話,那她真是傻子還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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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3-11-11 12:46:21

第七章 有人動心了

  南笙被韓家禾一路拉著出了酒吧。

  入了秋的天氣,到了晚上空氣裡都充滿了沁涼。南笙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哆嗦。

  旁邊的這位先生身高腿長,但可不可以體諒一下她個子矮的辛苦,發揮一下紳士風度走慢些?

  眼看他拉著她朝車邊走去,她趕緊剎住腳步,想把自己的手拯救出來,「韓總,您有話就請說,可別學電視裡那樣把我像拎小狗似的塞進車裡,然後一路飛車跑到一個荒無人煙的地方再開始聊。從經濟學角度來看,你浪費了汽油也耗損了汽車。從人性的角度說,我連外套都沒穿,就這麼跑出來再經歷一場飛車,一定會傷神傷身得感冒的。所以,我們就站在這裡說吧,你看這南淝河兩岸都是燈光,瞧著也挺美的……」

  他停下腳步,鬆開她的手,沒有被她這些不知所謂的話分散掉注意力,一針見血地道:「你廢話真多。」

  南笙不滿,一邊忙著揉自己被捏疼的手腕,還不忘對他瞪來一眼。

  「我聽說,人只有在緊張的時候,才會說很多話來掩飾自己的心虛。你在心慌,慌什麼?我嗎?是因為有什麼事情瞞著我?」

  南笙在心裡暗笑,他這都是從哪個江湖術士那裡聽來的?她就是喜歡說廢話,多說幾句犯法啊?

  「您說什麼?我不明白。」她虛心求教,感覺他像是在說外星語言。

  「蘇小姐,聰明人是不會玩這種小孩子把戲的。」他耐心漸失。對著她這張越看越覺得熟悉的面孔,只令他感到心煩。

  哈,南笙活了這麼大,倒真沒有誰說過她是聰明人。

  「韓總,您有什麼話就直說吧,這樣讓我猜謎語,很傷腦筋的啊。」

  他終於失去了耐心,擰眉看著她道:「孫錦雲是你什麼人?」

  南笙有些困難地看著他,「啊?」他說的什麼?

  「何必裝傻。」

  「孫錦雲?」她面露困惑,看著他,彷彿真的是懵懂不知他所云。

  「需要我再重複一遍問題嗎?」他是精明睿智的商人,她的這點小把戲並不能入得他的眼。

  「麻煩您重複一遍吧。」她這分明是不知死活。

  他自認涵養風度過人,剛剛卻有了把她丟下南淝河的閃念滑過心頭。

  「難道你要說,你根本沒聽過這個名字,根本不認識這個人?」

  雖然以他此刻的臉色判斷,這個時候他已經列入不能惹的對象範疇,但硬逼著她說謊也是不對的呀。

  「韓總您是領導,您看您希望得到什麼答案,給我個指示,我一定照著說。」他好歹也是掌管她生計的老闆,她狗腿一點討好他也是人之常情。

  韓家禾看著她誠懇的笑臉,有了一瞬間的困惑,也許真是自己太敏感了?

  可是眼前這個笑容可掬的女子,會是像她的笑容一般,單純無偽嗎?不論事實真相如何,她都成功引起了他的注意。

  「韓總,請問您還有其他事要問嗎?外面有點冷,如果沒有別的事我就先進去了。」十月中的天氣,早晚都得穿厚外套。她身上只穿著一件薄襯衫,哪裡是有點冷而已?根本是快凍死了。

  謠言果然是不能輕易相信的,外界都說韓家禾這個人風度絕佳,他要真有風度,會這麼冷的晚上把衣衫單薄的她拎到河邊上來談話?

  正忙著在心裡腹誹他,一件寬大的西裝外套落到了她的肩上。

  南笙愣了一秒之後差點跳開。他跟她什麼關係啊?憑什麼脫了自己的外套給她?男女有別的道理知不知道?她跟他又不是熟人。

  不過說實話,這質地上乘的衣服就是不一樣,隨便往身上一披也能頓時令她覺得暖和起來。

  她吸吸就快流出來的鼻涕,忍住打噴嚏的衝動甕聲甕氣道:「韓總,還是您自己穿吧,把您給凍著了也不好。」客氣話說是說了,但聽起來也沒多少誠意。沒辦法,氣溫太低,她可不想真把自己弄感冒了。

  他卻不理會她這些,率先一步朝自己車的方向走去。取出手機撥給丁暢,簡單聊了幾句知道他不跟自己同一輛車回去,然後轉對還愣在一旁的南笙道:「上車,我要走了,順便送你回去。」

  南笙站在原地不動,誠懇道謝:「謝謝您的好意,不過我已經跟同事約好了一起走。」

  他已經拉開車門坐進車裡,擡頭看她一眼,「那個陸瀟瀟?」

  南笙詫異,沒想到他竟然認識瀟瀟姐,「是啊。」

  他突然像是心情愉悅起來,勾唇輕輕一笑,「她另有騎士護送回家,不會跟你一起走了。」

  南笙當然不會相信他的信口之辭,正想著給瀟瀟姐打電話,不料她的電話已經先一步打了過來。接起來,那頭傳來瀟瀟抱歉的聲音:「南笙,我晚上有點事,不能跟你一起走了。」

  等掛斷電話,南笙偷偷白了車裡那個氣定神閒看著她的男人一眼,在心裡鄙視他的烏鴉嘴。

  「我可以自己打車回去。」

  「蘇小姐,難道你真是在躲著我?」他突然冒出一句。

  南笙差點一個打跌滑倒出去。

  韓家禾坐在車裡,看著她遠遠站著,身上是他的西裝外套。披在身型纖瘦的她身上,像是穿了件短款大衣。而她整個人越發顯得可憐巴巴的,尤其她還縮著脖子一副天寒地凍的樣子。

  「上車,我還有別的事要說。」

  南笙懷疑地看他一眼,終於還是坐進了車裡。

  行車上路,他目視前方關注著路況。入了夜的F市,車輛不多,一路綠燈地開下來,很快就到了南笙住的地方。

  南笙站在車外跟他道別:「謝謝您送我回來。」

  他從車裡伸出頭來,表情裡有著幾分意外之色,「你住在這裡?」

  橘黃的路燈光亮照在他的臉上,令他整個人看起來都透著一絲柔和的氣質,不似他之前的冷淡與疏離的態度。

  不過,南笙唾棄他的廢話。他不都看見了嗎?幹嗎還多此一問?

  「我也住在蕪湖路,不過是在路的另一頭。」與她算是一南一北。

  「我覺得蕪湖路是F市最美麗的一條路,所以就找了這裡的房子。」南笙笑了笑,轉身要走。

  他叫住她:「等一下。」

  南笙回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外套,反應過來。脫了下來打算遞還給他,不料他卻沒有伸手接,而是道:「穿著吧,我叫你是有別的事。」

  估計不是什麼好事吧?南笙有預感。

  「下個星期一去餐飲部那邊辦一下交接手續,然後去我那裡報到。」

  南笙慢一拍地問:「要幹嗎?」她在餐飲部幹得好好的,可是好不容易才混成了一個人見人愛的好員工。

  「我的秘書馬上就要離職了,你過來接替她。」

  南笙終於反應過來,轉來轉去原來還是這件事,到底要她申明幾次才行?真是頭大。

  「韓總……」她打算搬出之前的說辭。

  他卻擡手止住她的推脫之辭,「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不過我覺得,你可以勝任。」

  南笙心想,多謝他擡舉,可惜他是真的高看她了。

  可看他的表情,知道他的話是不容置疑的,除非她辭職不幹了。

  「韓總,你這有點強人所難啊。我一旦幹不好,耽誤了公事不說,對我個人的自信心也將是一個很大的打擊,您這是在逼我辭職嗎?」

  他瞇了下眼睛,笑道:「你進公司簽過合同,就一般的員工來說合同期最少是兩年。元方一向貫徹不輕易更換人員的宗旨,所以你想辭職恐怕也挺困難的。」

  他那分明是看好戲的表情吧?但願他將來不會後悔今天的決定。

  她見說不動他,只好用惋惜的語氣無奈地道:「韓總,可能將來您會後悔的。」

  他發動車子,隔著車窗給了她一個淺笑,「那也是將來的事。」

  車子拐上主幹道,沿著幽靜的梧桐樹道漸漸駛遠了去。

  南笙站在原地看著,下意識攏緊身上的衣服。

  星期一,南笙乖乖地去了總經理室報到。她去的時候,即將離任的羅秘書挺著大肚子,站在門口微笑著歡迎她。

  羅秘書很細心地跟她交代一些相關事宜,聽得南笙的下巴一點一點掉下來。

  她早就說過,自己絕對不是做秘書的料。當秘書需要有細緻的心思、縝密的邏輯以及很好的溝通協調能力,這些美德她絕對是一樣都沒有。

  「羅秘書,我可不可以進去找一下總經理?」她決定進去跟他好好談談,這次絕不再扯些沒用的。

  羅秘書很溫柔地回答說:「可以啊。」末了還很體貼地幫她打了個內線電話通報。

  得到裡面的允許,南笙推門走了進去。

  總經理室比她想像中要大,只有一套辦公桌椅和一組沙發,外加兩個靠牆的大書櫃,照樣是半片裝飾用的花花草草都沒有。不過房間的窗戶朝南,采光極好。這個時候,戶外的秋日暖陽正靜靜地照著房間裡的一切。

  而坐在辦公桌後的那個人,此刻正低著頭安靜地看著手裡的文件。

  她開始有點明白,為什麼會有當年的那一場刻骨銘心。這樣一個男人,眉目清俊氣度從容,遠遠坐在那裡風儀靜好,任誰看了,都會有一瞬間不自禁的心動吧。

  見到她進來,他擡起頭,微微一笑。今日的韓先生看起來似乎很友好,至少他不再像之前見到她那樣,總是蹙起眉頭。

  「來了?」伸手示意旁邊的沙發,「先坐一下。」

  手裡的文件還沒看完,他沒有特意對她投注過多關注,只是示意她稍等片刻。

  南笙安靜地走到沙發旁坐下,等著他看完了手裡的文件。

  五分鐘過去,他合上手裡的文件夾,丟開簽字筆,按下內線電話吩咐:「小羅,通知業務部主管二十分鐘之後來見我,帶上下個月的行銷計劃書。」

  羅秘書在那頭簡潔利落地回應:「是。」

  南笙暗暗地想:這便是上司與秘書之間的相處模式吧?她可做不到這樣,因為她的個性拖拉,喜歡說很多廢話。句句限制她只能用「是、不是」來溝通,她一定會瘋掉。

  韓家禾向後靠到椅背上,雙手環胸,奇怪自己怎麼會有耐心來縱容眼前這個丫頭發呆。他向來事務繁忙,工作時間更是不會允許自己分心分神,而眼下,她起碼走神走了有五分鐘了吧?

  「找我有什麼事?」他早預料過,她不會那麼乖乖服從安排的。

  南笙「哦」了一聲,回過神來,趕忙應道:「是這樣的,剛剛羅秘書跟我大概說了一下情況,我還是覺得,自己無法勝任。」

  剛才只是隨便聽了一下就已經感覺到,秘書工作實在太繁雜了,她何苦那麼為難自己?

  「你想反悔嗎?」他勾了一下嘴角,表情看起來不怎麼友好。

  她是根本就沒答應過好不好?「我真的一點經驗也沒有,根本不知道從哪裡入手。我想您需要的是一名辦事效率極佳的幫手,我不是合適的人選。」

  雖然人是來了,她還想做一下垂死的掙扎。

  「羅秘書會再工作一個星期,這一個星期她負責帶你熟悉業務。」他頓了一下,像是能看透她心思地道:「蘇南笙,如果你不是誠心想幹壞這份工作,就用心跟著羅秘書學習。秘書不是什麼艱不可攀的工作,我相信但凡有行為能力的人都能做好它。」

  說得可真輕巧,他從來都是三兩句吩咐完就了事,哪裡體會過底下人的辛苦?反正說來說去,她就是休想請辭成功就對了。

  南笙一張臉皺成了梅乾菜,站起身道:「是,我會努力學習的。您忙,我先出去了。」

  韓家禾坐著,維持原來的姿勢沒動。直到看到她帶上門走出去了,他才伸手揉了一下眉心,閉上眼睛無聲一笑。

  也許真的像她說的那樣,他給自己找了個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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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3-11-11 12:46:52

第八章 漫不經心

  星期五,原本靠近雙休日,本是個令人心情愉悅的日子。可是對於南笙來說,苦難其實才剛剛開始。

  因為她實在不夠爭氣,導致羅秘書又多上了幾天班,直到星期三那天才走。南笙獨自工作了兩天,在心中叫苦不叠。

  秘書負責的多是一些繁雜零碎的事情,需要牢記住上司的行程並且協調安排好時間,可她就是做不好。

  比如眼下,老總在裡面會見一個客人,已經談得超過計劃時間了,可是她總不能跑到會客室裡面去把老總給拉出來吧?

  又一個二十分鐘之後,裡面的內線電話響了,傳來韓家禾的聲音:「蘇秘書,我想起來你剛剛說有事要告訴我,是什麼事?」

  南笙如蒙大赦,趕緊匯報。

  再一個五分鐘之後,總經理室的門被拉開,裡面的人寒暄著走了出來。

  「真不好意思,下次來請一定賞光吃個便飯!」

  對方回答:「一定一定!」

  將人送至電梯口,看著門合上,韓家禾臉上的笑容收了起來,蹙起眉心轉身往回走。

  南笙見他臉色難看也不敢多說,只恭敬地提示一句:「跟啟揚文化的向總約在晚上六點,您還有二十分鐘趕過去。」

  那個男人擰著眉,很不客氣地問:「你為什麼沒過來敲門提醒我?既然接下來還有安排,你至少應該提前一個小時提醒我。平時像剛才這種會面,如果我沒有特地交代,你都應該在差不多半個小時左右就進來提醒我一下。」

  南笙愣住,覺得很委屈,不服氣地看了他一眼。

  「這樣,我也有了結束談話的理由。以後記住,知道嗎?」

  原來,他其實是在等她的行動?早知道她哪會做這種看似體貼實則弄巧成拙的事?

  韓家禾沒再繼續糾纏在這個話題上,轉身直接往電梯口走去,邊走邊道:「別站著發呆了,你跟我一起去。」

  南笙也沒敢耽擱,取了桌上的檔案袋,小跑著跟上前去。

  啟揚文化是一家大型的文化傳媒公司,底下分設很多部門,影視製作和書籍出版都有涉及。它的總部在B市,F市這邊則由眼前這位看起來很年輕的向經理負責。

  啟揚經常會有自己旗下的藝人、作家舉辦歌友會、簽書會之類的活動,元方酒店想與他們簽下藝人來F市的住宿權,這將是一個很好的廣告效應。

  爭取合作的酒店很多,元方不過是其中的一家而已,還是並不佔據優勢的一家。元方的位置靠近政務新區,距離機場有點遠。這也是眼前這位叫向天峻的先生為什麼遲遲不肯鬆口點頭的原因,雖然元方開出的合作條件已經相當優渥。

  南笙看著眼前這個俊美不凡的男人,忍不住開小差地想:看他的年紀,也就和自己差不多大吧,氣勢倒是十足的,隨隨便便往那裡一坐,就產生出令人無法忽視的氣場來。

  「蘇秘書,把我們具體的合作計劃書拿給向總看一下。」韓家禾的聲音在南笙耳邊響起來。

  南笙趕緊去翻帶來的檔案袋。

  一分鐘過去,她頓時有種涼水從頭頂澆下來的感覺,看一眼旁邊眉心漸漸蹙起來的那個男人,她心虛地道:「好像……忘帶了。」

  韓家禾那雙漂亮的眼睛在她臉上停留了幾秒鐘,轉過頭對向天峻抱歉一笑道:「抱歉。不過計劃書是我親自製定的,我們可以先口頭談談,向總如果有意向下個星期一再將計劃書送去。」

  向天峻無可無不可地笑笑。

  南笙連撞豆腐的心都有了,只不過現在還有外人在場,雖然她已經丟了人闖了禍,還是要繼續撐下去。

  其實計劃書是行銷部做出來的,她早上才拿給韓家禾過的目。不過他睜著眼說瞎話的功力看起來頗深,剛剛那幾秒鐘的應變,他連眼都未眨一下。

  也許他的記性真是不錯,至少現在看起來,他侃侃而談連一句卡殼的地方都沒有。

  不過南笙也做好心理準備了,別看他現在語態平和沒有惱火生氣的跡象,等一下一定不會輕易放過她的。

  一番溝通之後,向天峻看起來似乎有了鬆口的態度。原本這種業務,跟誰做都一樣,還不是他一句話的事?就看他樂不樂意。

  向天峻突然冒出一句:「韓總,你打算給我多少回扣?」

  南笙正在喝咖啡,很結實地噎了一下。

  一旁的韓家禾露出微笑,知道這單生意已經談定,「按你所說的。」

  向天峻挑眉,笑問:「你都不知道我要提多少,就這麼答應下來了?」

  韓家禾也笑,「權當交你這個朋友,這單生意,只要不賠本我就做。」

  「有趣。」向天峻露出真心的笑容,「外界說元方的韓總不是凡角,今天算是幸會了。」

  「能與向總做朋友,也是我的榮幸。」

  「那好,我要這個數。」向天峻伸出手,比出數字。

  「可以。」簡單利落,毫不猶豫。

  南笙真想偷拉他的衣角。這個姓向的,未免也太貪心了點吧。

  正事談完,向天峻伸了個懶腰道:「我剛來F市,不知道這邊有什麼好玩的去處沒有?」

  晚飯也吃了,難道還要敲詐他們一頓夜宵?南笙在心裡鄙視他。

  韓家禾想了想,問:「向總,喜歡去酒吧坐坐嗎?我知道一家不錯的店。」

  向天峻開自己的車,南笙則跟著韓家禾坐進車裡,開在前面領路。

  走了一段,駕駛座上的男人始終無話。所謂暴風雨前了寧靜大概就是這種陣勢,不過南笙還是抱著能在挨罵之前開溜掉的幻想。

  「那個,韓總,路您也認識,現在也不早了,我可不可以先回去?」她知道他要去絕色,可是她不想去啊,現在她只想回家洗個澡休息。

  沒料到他一句話丟回來:「我不認識,你負責帶路。」

  南笙哪裡會相信他。別提之前他去過一次,F市才多大點的地方,他在這裡生活起碼也超過十年了吧?怎麼可能不認識。

  「蘇秘書,現在還是在工作時間。如果不是你的失誤,也許現在就不用多出這個舉動來安撫向總的情緒。我都沒說先走一步,你覺得你好意思先走嗎?」

  南笙想:她好意思啊,反正她素來臉皮厚。

  不過,她悄悄看一眼旁邊韓先生的臉色,還是決定作罷算了。他是老總都沒走,她身為秘書先下班的確有點說不過去。

  「蘇南笙……」沒想過,他會突然叫她的名字。不是,一直都叫蘇秘書的嗎?

  「……」

  「你是故意的吧?」他掉轉視線,看她一眼。

  「什麼?」

  「故意忘東忘西,故意表現得很糟糕,是想讓我把你調回原來的崗位嗎?做服務生真的比做總經理秘書要好?」

  南笙很認真地想了想,回答他:「一來,人各有志。而且,我覺得我的性格並不適合做金光閃閃的秘書,那是需要很有能力很強勢的女孩子才能做好的,我不行。您可能覺得我沒志氣沒上進心……」

  她停頓了一下,看著他討好地笑道:「既然如此,您還是調我回去算了。雖然做秘書我的確有點糟糕,但做服務生應當還是蠻合格的。」

  韓家禾看了她一會,嘴角勾起一抹笑,「的確,以你這兩天的表現再沒有更糟糕了。所以我更想看看,你到底能被提升到什麼程度。我有信心,等有一天你變成了能力卓絕的合格秘書,你會感激我的。」

  拜託,能不能別表現得自己好像是伯樂一樣啊?她就是懶散,就是喜歡漫不經心,到底礙著他什麼事了,才會博得他的特別關注?

  酒吧裡照樣賓客滿座。

  南笙見沒有位子,便道:「兩位先稍等一下,我去找一下領班,看能不能給我們騰出一個座位來。」

  向天峻帶著詫異的表情看著她暢通無阻地走進後台去,轉而問一旁的人:「韓總,你的秘書還挺吃得開的,這樣就可以隨便進人家的後台嗎?」

  韓家禾只是笑笑,不作回答。

  這邊,南笙在後台找了一圈沒有看到領班,便拉住一個服務生詢問:「阿山,領班呢?」

  阿山指向不遠處的安全通道:「好像在那邊講電話。」

  南笙道了謝,朝安全通道走過去。

  另一頭,領班張姐也打完了電話,推門走進來。擡頭看到南笙,頓時眼睛放光。

  「南笙,你可真是救星一樣的人物啊!」

  南笙有點蒙,「有什麼事嗎?」

  「瀟瀟突然打電話說今晚不能來,我還正愁著沒人上台呢,你來了就好了。」

  南笙趕緊阻止她的激動,「我還在上班呢,今晚是陪著老總帶客人來的,恐怕不能登台。」

  「南笙,看在瀟瀟的面子上,你可不能見死不救!」張姐擺出悵然欲泣的表情,顯然也是個唱念俱佳的人物,難纏得很。

  南笙覺得有點為難。瀟瀟很少請假,一定是有什麼重要的事。而張姐平時待她也是很不錯的。

  「那,我問問我們領導去,他要是同意,我才能上台。」

  張姐鬆了一口氣,覺得南笙既然答應了,應該就沒有什麼問題了,問領導不過是走個形式吧。

  「對了,我們老總跟客人還站在外面呢,沒位子了。」

  張姐趕緊拍著胸口保證:「包在我身上,一定把最好的位置給你騰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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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3-11-11 12:47:23

第九章 迷惑

  南笙回到外場,張姐也緊跟在身後出來。她走到最靠近舞台的那兩桌客人那裡,俯身低語了幾句,其中一桌的客人便起身走到另一邊去,跟旁邊的客人拼了桌。

  然後張姐對南笙招手示意。南笙道:「兩位,我們過去坐吧。」

  向天峻搓著下巴,好奇地道:「看不出來你還有這本事,居然能說動領班親自出馬,搞定這等小事情。」

  南笙卻沒有心思理會他的調侃,偷偷對旁邊的韓家禾低聲道:「韓總,我有點事要跟你說一下。」

  向天峻挑了下眉笑道:「你們聊,我先過去坐。」

  韓家禾低頭看向南笙問:「什麼事?」

  南笙猶豫了下道:「我答應了領班等下要去台上唱歌。」

  剎那間那個男人好看的眉毛挑起了半天高,這是他心情不爽的預兆。

  「你不知道現在還是工作時間嗎?」

  南笙十分的不服氣。她當然知道啊,可有什麼辦法,誰讓他非要把人往這裡帶的?

  「韓總,我這也是在為公獻身,不然你以為領班為什麼那麼盡心幫我們找位子?」

  韓家禾揉了下太陽穴,短歎一聲問:「蘇南笙,你有沒有點腦子?」

  南笙理直氣壯地回他:「韓總,你不表揚我,也不能詆毀我的一份犧牲吧?上了一天班,我原本哪還有什麼情緒上台去唱歌?」居然吃力不討好,他可真難伺候。

  韓家禾看了她一會,突然頓悟過來,問她:「你有這麼紅嗎?」

  摸不著頭腦的一句話,南笙沒反應過來,「啊?」

  「原來的歌手呢?你一來,她都不用上台了嗎?」

  「她請假了。」下意識地回答,說完之後她就後悔了。這麼一說,她登台的性質可就不一樣了。

  他沒再廢話,掉轉腳跟就走,「走,換一家酒吧。」

  南笙趕緊阻止他:「你沒看到向總他很喜歡這裡嗎?」

  他回頭瞪了她一眼。她就這麼喜歡登上台去,向人展示她在台上的別樣風情?

  南笙心想,他要是真的決定去別家,她答應了領班豈不是要失信?

  趕在他前面,她走到向天峻面前笑著道:「向總,其實您不知道吧,我業餘時間在這家酒吧當駐唱歌手。難得今天您這樣的貴客來,我跟領班提了請求,想上去唱幾首歌送給您。」

  向天峻當下笑著道:「我說你怎麼能在這裡暢行無阻呢,原來是有這層原因。那我就先謝謝蘇小姐了。」

  韓家禾緩步走了過來,看著南笙,眉心淡淡蹙起。當然,外人面前,他不會莽撞到展露自己的失態。

  南笙帶著得意的微笑,偷偷衝他做了個鬼臉。

  轉身欲走,卻被韓家禾叫住:「等一下!」

  「……」

  「不許……」他有一秒鐘的停頓,語氣沈沈,「唱那首《女人花》。」

  南笙有些不樂意,「為什麼,我覺得我唱得還蠻好的。」

  他的語氣聽起來越發冷淡:「別拿我的話當玩笑。」

  素來南笙都是個識時務的人,何況對方還是她的頂頭上司,她才不會傻到惹他,「是是,都聽您吩咐。」

  脾氣古怪的男人,好端端就板起一張臉來,想嚇唬誰啊?

  帶著不服氣,她轉身進後台去了。

  一旁坐著的向天峻,用他精明的眼睛將一切狀況收入眼底。雖說老總與秘書有曖昧是百演不爛的戲碼,但外界不是盛傳韓家禾其實是有心愛的女人,才會這麼多年還單身的嗎?

  有趣,他其實就是一個特別無聊的人,就愛欣賞這種不相干的無聊戲碼。興致來的時候,也許還會插上一腳玩玩。

  南笙一共唱了四首歌。她進後台換了衣服,頭發放了下來,長及腰際的卷髮讓她看起來有種說不出的風情。

  她唱的都是慢歌,抒情的曲調,美麗的歌詞。她唱歌的時候,習慣性地將目光放空,不像是單純地在表演,更像是在訴說著自己的心境。

  第一首歌唱完的時候,台下的觀眾都起哄,給了她響亮的掌聲。

  她從高腳椅上站起身,鞠躬示意。因為離得近,她一擡眼就能看到韓家禾和向天峻。衝他們微笑的時候,她偷偷眨了下眼睛,看得向天峻「撲哧」一笑。

  而一旁的韓家禾,看著她俏皮的樣子,沒有任何表情。

  後面幾首一樣是慢歌,她在台上淺唱低吟,台下是一片的安靜。

  不可否認,她在台上會散發出一種特殊的氣質,似飄忽也似滄桑。這是不該出現在一個二十來歲小姑娘身上的氣質,尤其平時她看起來迷糊且漫不經心,甚至有點�裡�嗦。

  韓家禾知道,他已經有那麼一絲被她迷惑住了。

  歌終於唱完了,她也沒進去卸妝,直接從台上一邁,走到韓家禾他們這桌來。

  等她坐下之後,向天峻帶著幾分考量的目光上下巡視她一眼,笑了出來,「沒想到,你還有這樣的一面。歌唱得這麼好,是受過專業訓練的吧?」

  南笙連唱了四首歌,嗓子早干了。可惜桌子上沒有水,只有開了蓋的啤酒。她沒得選擇,取了一瓶喝掉幾口,才回話道:「讓向總見笑了。我讀大學的時候比較熱衷文藝表演,登過幾次學生匯演的舞台。」

  向天峻伸手招來服務生,問:「你們這裡最好的酒是什麼?」

  服務生回答:「蘭色之光。」

  「給我一杯。」

  服務生退下去了,向天峻才轉對韓家禾笑道:「韓總,你這秘書是個深藏不露的人才,不介意我請她喝杯酒吧?」

  韓家禾雖然打從南笙登台之後臉色就沒好看過,但他一時也想不出理由出言阻止。

  南笙聽到他這話卻嚇到了,「蘭色之光」是很烈的一種酒,一般酒量的人都不敢挑戰它。南笙心想,她可沒那種酒鬼的水平,充其量喝個啤酒還差不多。

  「向總還是不要這麼客氣了,我不過隨便唱唱,怎敢讓向總如此破費呢?」

  向天峻卻道:「蘇小姐,你大概不知道自己在舞台上的樣子,真可謂迷倒眾生。」停頓了一下,他突然問:「容我冒昧,蘇小姐你有男朋友嗎?」

  南笙防備地看他一眼,他想幹嗎?

  「暫時沒有。」也許快了。

  「那,我有這個榮幸,成為追求你的那個人嗎?」毫無顧忌的直白,不光嚇到了南笙,連一旁的韓家禾也微微一愣。

  當著他的面追求他的下屬,當他是透明的嗎?

  「向總,蘇秘書可是個單純的小姑娘,您開這樣的玩笑,會嚇到她的。」他狀似不經意地淡淡說出一句。

  向天峻看他一眼,回道:「韓總,你怎麼知道我就不是真心的呢?蘇秘書親切可人,身為異性對她產生好感是很正常的。」

  酒送上來了。南笙看了一眼,那碧藍碧藍的顏色,襯在晶瑩剔透的玻璃杯裡,有種誘惑人心的淒艷之美。

  她不由自主,將酒杯端了起來。

  一隻透著溫熱的掌心覆了過來,擋住她的動作。擡頭,眼前是韓家禾看似和氣的笑臉,「蘇秘書,你恐怕沒有這個酒量吧?」

  向天峻用看好戲的語氣問:「韓總,難道你想英雄救美替她喝嗎?」

  韓家禾已經可以隱隱覺察出,這個姓向的,性格恐怕遠比他之前預測的還要邪惡難纏幾分。

  他也沒說廢話,伸手就要取過南笙手裡的酒杯。不料她卻連忙護住,用以下犯上的目光瞪了他一眼道:「韓總,這可是向總請我喝的。」很貴很貴的酒啊,他怎麼好意思伸手來搶?

  韓家禾忍住脾氣,壓低聲音道:「蘇南笙,玩笑要適可而止。」

  南笙的回應是一仰頭把酒給灌了個乾淨。放下杯子,她笑著對向天峻道:「向總,難得您這樣的青年才俊能青睞我這種不起眼的丫頭,您剛剛說的話,我會認真考慮的。」

  在酒吧坐到很晚才離開。

  南笙的酒量似乎要比想像中好,至少那一杯烈性的「蘭色之光」下去,她沒迷糊也沒嘔吐到天昏地暗。除了臉色紅得有些不正常,神思一直都還算清朗。

  出了酒吧的門,向天峻提出要送南笙回家。

  韓家禾用了一個光明正大的理由阻止他:「這麼晚了,就不麻煩向總了,而且我跟蘇秘書還有些工作上的事要溝通一下。」

  南笙扶著韓家禾的車,笑著跟向天峻道謝:「謝謝向總,以後有機會我請您吃飯。」

  向天峻也沒再特別堅持,只是道:「應該是我請你才對,到時候蘇小姐一定賞光。」

  遠遠看著向天峻的車開遠了,在路口那裡一個轉彎,消失在了夜色裡。

  韓家禾蹙著眉,想招呼南笙上車。正好奇她為什麼突然變得安靜了,一句話也沒有。轉過身就看到她人已經跑到路邊的下水道口那裡,蹲著身子乾嘔。

  還以為她真的酒量非凡,原來只是在死撐。

  走過去,等她嘔得差不多了,才伸手將她撈了起來,問:「你包裡應該有餐巾紙吧?在哪裡?」

  南笙推開他的扶持,往自己的背包裡摸索了一陣,摸出一包來。

  「沒那個酒量你還喝?」知道到了這個分上,說這種話其實很無聊,他還是忍不住說了。

  南笙吐完了,胃裡舒服了,精神頭也回來了,「我以前沒試過,怎麼知道自己的酒量到哪裡?」

  她居然還死不知悔改,有點腦子沒有?

  「再說,我能忍到現在已經很不錯了,沒當場吐出來是覺得那樣總是不太好看,我這可是為公司形象著想啊。」

  他嗤笑一聲,「是不是要我代表公司表達一下感謝之情?」

  「您能平安把我送到家,我就萬分感激了。」他也喝了酒,雖然不多,總是酒後駕駛,讓人不放心。

  「好點沒有?」他皺著眉問。

  「好得很!」她答得乾脆。

  看她的樣子,的確已經像個沒事人一樣了。那他又何必再擔心,純粹浪費自己的善良。

  「那走吧,送你回家。」紳士地幫她拉開車門,照顧著她坐進去。

  他從另一邊坐進車裡,發動車子之前,像是突然想到什麼似的,轉過臉看著南笙道:「蘇南笙,剛剛對向天峻說的那些話,你是開玩笑的吧?」

  南笙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道:「為什麼要開玩笑?」那樣一個青年才俊,多少人想著法子靠近他,她這麼不廢吹灰之力就得到了他的另眼青睞,多難得啊。

  韓家禾看著她,似是在探究她話裡的真實性。然後他道:「你以為這年頭會有灰姑娘被王子愛上的童話嗎?他那種人,根本不會對你認真的。」

  南笙心想,你又不是他,怎麼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再說你自己也不見得比他好到哪裡去吧?五十步說一百步的壞話,之間又能差距多少?

  「韓總,背後說人家壞話是不對的哦。」

  韓家禾有些尷尬,咳了一聲,正色道:「最主要的,你看你,性格迷糊邋遢,連個合格的秘書都不是,配他那樣的人根本不合格。還是再鍛煉個三五年再作打算吧。」

  真要等個五年之後,南笙都三十好幾了,她還嫁得出去嗎?

  「韓總,您還是操心怎樣才能把車順利開回家吧,您晚上也沒少喝酒。」岔開話題,不想跟他討論她的個人問題。

  旁邊的男人收回視線,眼底有一抹黯淡的神色劃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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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3-11-11 12:47:56

第十章 動心

  月底的時候,酒店裡將有一名貴客入住。是一名當紅的男歌手,來F市參加一檔知名綜藝節目。

  元方跟電視台一直維持著良好的合作關係,雖然與電視台之間的距離並不近,但通常電視台那裡請了明星,都會安排到元方來住宿。一來元方的服務有口皆碑,再來這裡遠離鬧市區,環境優美,也可以保證明星們的生活不受到干擾。F市不是一座娛樂業發達的城市,明星們到來基本上都是保持著低調的行蹤,錄完節目就走。而元方在保密工作方面也配合得相當完美。

  可是這一次,卻出了個令人措手不及的婁子。藝人的行蹤被洩露了。成群結隊的歌迷相繼來到元方,起先是入住進酒店裡,連最昂貴的總統套房都被定了出去。這也罷了,重點是那些沒定到房間的歌迷,開始提前兩天在酒店外面蹲點守候著,沒日沒夜,一心等候著偶像的出現。

  而這一切,給元方的正常營業已經造成了不小的困擾。其他客人開始陸續跑到總台投訴,有一些受不了的客人提前退了房離開。當然,空出來的房間迅速被歌迷搶定掉了,但從酒店的長久運營來看,給一些正常入住的客人留下了壞印象,對元方將是一個無法預計的損失。

  撇開酒店自身的利益不談,電視台那邊一得知這個消息,相關負責人直接將電話打到韓家禾這裡,表達了責怪的意思。原本雙方簽訂的合同上明確註明要保證藝人的隱私性,現在算是酒店方違約了。按照合同,藝人還沒入住,酒店方已經背負上了違約的責任。幸虧韓家禾跟電視台的台長有交情,態度誠懇地表示酒店方會盡可能補救,事情才算勉強被壓了下來。

  可是,這遠遠還只是一個糟糕的開頭。

  藝人的經紀人在聽聞這個消息之後,明確表示要求電視台換酒店,說是不希望受到不必要的打擾。

  韓家禾坐在辦公桌後面,放下電話,臉色十分難看。

  失去這單生意還是小事,重點是給元方的形象蒙上了一層灰,還得罪了電視台那邊,弄得不好連合作的機會都將失去。

  撥通內線電話,那頭傳來丁暢的聲音:「找我什麼事?」

  「你來一下,我有點事和你商量。」

  這邊電話剛掛斷,另一支電話急促響了起來,電話顯示是保衛室打過來的。

  「什麼事?」

  保安主管十分焦急地匯報道:「韓總,大門口這邊出事了。剛剛那些歌迷不知道因為什麼起了衝突,還動了手,有人把110給找來了……」

  韓家禾的臉色瞬間暗了下來,眼睛裡也浮起一抹冷厲之色,「你先留住公安局的人不要走,我馬上過來!」

  往大堂去的時候,他一路鎖著眉暗下決定,等這些事平靜下來之後,他一定要揪出那個洩露消息的人!

  丁暢原本也打算往酒店門口趕,半途中遇到已經轉身往回走的韓家禾,於是趕忙走上前去詢問情況。

  「怎麼樣?公安局的人怎麼說?」

  韓家禾習慣性地揉了下眉心,臉色沈沈,邊走邊回道:「不一定能壓得住了。歌迷裡面有人不光打了110,還把『第一線』的記者也給找來了。」

  丁暢瞪大眼睛,臉色也沈了下來,「第一線」是F市收視率很高的一檔民生欄目,專門關注一些社會熱點和社會現象。

  「那現在怎麼辦?」原本只是一件追星的小事,現在卻演化成了一件惡性的民生事件。

  「公安局那邊,他們已經把滋事的人帶走了,與我們酒店無關,所以問題不大。至於電視台那邊,我馬上給他們台長打個電話,希望能攔截住那個採訪不要播出。」

  丁暢惱火地道:「到底是誰幹的好事?以前可從來沒出過這種岔子!」

  韓家禾走到電梯口站定,伸手按下按鍵,用冷靜到幾近冷酷的聲音道:「這件事你負責去查。想必是酒店內部的人,不管是誰,一旦確定立即開除。」

  丁暢一聽到開除,未免有些心軟,「真的不管是誰都開除嗎?」

  韓家禾神色靜默地道:「不管是誰。」

  「會做出這種惡意洩密事情的人,一定對酒店有著不善的企圖,這種人,絕不可能還留他在酒店裡。」

  丁暢收起自己的猶豫,冷靜地回道:「我知道了。」

  下午的時候,丁暢已經帶著他的結論,回到總經理室。

  「有結果了?」韓家禾坐在辦公桌後面,蹙眉詢問。

  「沒有證據,但有了懷疑的對象。」丁暢的臉色絕對好不到哪裡去。

  「說說看。」

  「其實根本不用細究。知道這個案子具體細節的人,除了你我,就只剩下客服的王經理跟蘇秘書。而……」丁暢停頓住了,眉心也蹙了起來,顯然對自己的結論是排斥的。

  「說下去。」韓家禾何等精明的一個人,其實已經知道他的結論將指向何人,但不知為何,他竟有一絲拒絕相信的閃念滑過腦海。

  「蘇秘書來之前,我們接這樣的案子從未出過差池。」

  「你覺得是她嗎?」他問得有些多此一舉。

  「我想依蘇秘書的性格,也許她並不是心懷不軌有意洩露消息的。她性格迷糊,無意間說漏了嘴也不一定。」

  不知道為什麼,丁暢下意識就想為蘇南笙辯解。原本他身為酒店的半個負責人,理應站在客觀的角度來對待這件事。但在他的主觀認知裡,他怎麼也無法把整天笑瞇瞇還有些孩子氣的蘇秘書跟心思狡詐的洩密者聯繫到一起。

  韓家禾輕嗤一聲,「知人知面難知心,誰知道她是不是一直拿單純的表象來迷糊所有人?」

  沒再多作討論,他已直接按下內線電話,「蘇秘書,你進來!」

  丁暢還想出言阻止他,「老韓,在事情還沒調查清楚之前,你不好定誰的罪,萬一冤枉了人家怎麼辦?」

  韓家禾冷靜地擡起眼睛,「我沒說已經認定是誰幹的,但我起碼得一一調查才能排除嫌疑不是嗎?如果沒做過的話,我也冤枉不了她。」

  丁暢攤開手聳聳肩,對他這種冷靜到冷漠的態度不敢苟同。老韓這傢夥,冷酷起來,說出來的話只怕比刀子還刺人,但願蘇南笙這丫頭能受得了。

  「我先出去了。」他見南笙已經推了門進來,便動作利落地閃出門外,帶上門走人。

  南笙知道今天老總的心情肯定不會好,也知道總經理室裡的氣溫將會有多低,所以她很識趣地將一些零碎工作壓了下來,沒敢隨便進來打擾他。

  不知道他突然叫她進來有什麼事。進門的時候她遠遠看了他一眼,沒太看清他的表情,不過不用想也知道一定難看。

  她老遠站著,低眉順眼的樣子,實在是怕了辦公桌後面那個男人那雙漂亮的眼睛。那雙眼睛原本生得極好看,明亮璀璨如夜空裡的星。可是一旦陰沈下來,絕對不是一般人敢去正視的,至少她在這種氛圍下就不敢。

  「過來。」他在那頭髮號施令。

  南笙象徵性地往前挪了一小步。

  「為什麼低著頭?」

  南笙暗自皺眉,假裝沒聽見他的問話。他心情不好可以理解,但不會是打算拿她當出氣筒吧?

  「把頭擡起來。」波瀾不驚的語氣,卻帶著無法忽視的強勢。

  南笙皺了皺眉,終於擡起頭來與他對視。不知道在這個時候還用吊兒郎當的態度面對他,她會不會死得很慘?

  「韓總,您有何吩咐?」她微笑著詢問,雖然笑容有點僵硬。

  韓家禾神色冷淡地掃了她一眼,用公事化的語氣道:「蘇秘書,今天酒店發生的事,你怎麼看?」

  南笙想了想,很中肯地回道:「我想,應該是有人洩露了消息。」

  他冷然地勾了下唇角,問:「那你覺得那個人,會是誰?」

  南笙搖搖頭,「我不知道。」別說她是真不知道,就算知道也不能隨口亂說,尤其是說給領導聽,感覺像是在打小報告。

  韓家禾看了她一會,冷然的聲音飄了過來:「對方原計劃明天才入住,在這之前,知道整件事相關細節的只有我、丁暢、客服的王經理和你,你覺得,會是誰洩露了消息呢?」

  南笙的臉慢慢僵了起來,表情彷彿滯住了。

  「您這話的意思……」

  「之前類似的案子我們接過許多,從來沒出過差錯。這一次,蘇小姐你覺得問題會是出在哪裡?」他的態度越發咄咄逼人。

  南笙的胸口像是被堵了塊石頭,壓得她氣悶,呼吸也變得不順暢起來。

  「難道您懷疑是我?」太過分了。

  「蘇小姐……」他一口一個「蘇小姐」,突然變得陌生,陌生得南笙覺得自己好像從未認識過他。

  「換位思考一下,你覺得你不該被懷疑嗎?」

  南笙氣極,反而平靜下來。壓住呼吸道:「如果我說不是我做的呢?」

  「你如何證明?」他瞇起眼睛。

  「那你又有什麼證據證明是我做的?」她反駁。

  「的確,我沒有證據。但是蘇小姐,你這幾天工作都心不在焉,這作何解釋?」

  南笙在心裡冷笑。他這是做什麼?當她是罪犯來審問嗎?

  「原來說這麼多韓總您也不過是揣測而已。我心不在焉是因為私事,光憑這一點就懷疑我,那是沒用的。」還以為,他應是個面冷心善的人,原來她還是看走了眼,眼前這個人,十足一個冷酷到幾近冷血的奸詐商人,因為自己的利益受了損失就隨便亂懷疑人。

  他的眸光突然動了一下,像是想起了什麼,冰封不動的表情也有了一絲裂縫,「什麼私事?覺得自己遲早會嫁入富貴人家,所以就可以不用心工作了是嗎?」

  他想起來了,這一個星期以來,向天峻的花天天送到,大束的新鮮玫瑰,帶著嬌艷無比的顏色。他有眼睛,全都看在眼裡,莫名覺得那暗紅的顏色囂張得十分刺眼。

  南笙像是被他甩了一耳光。不是在談論公事嗎?他有什麼資格來對她的私事指手劃腳的?

  「我會不會嫁入富貴人家那是我的事,不勞韓總操心。你沒有證據就對我亂加指責,根本莫名其妙。你可以解雇我,但沒給我一個清白之前,我是不會輕易走的。因為我絕對不會背著不屬於我的罪名離開,等查明真相之後,我會找你要一個交代。」

  大聲說完,她轉身就走。

  「等一下……」

  她根本不作理會,大步走到門邊拉開門。

  「蘇南笙!」

  她走得眼都未眨一下,「砰」的地一聲甩上門。

  韓家禾看著被甩上的門,下意識將手邊的圓珠筆拿起來,握緊,一個用力過度,筆便從中間被折斷了。

  他剛剛是在幹什麼?居然打著公事的幌子去質問她的私事,像她說的,他有什麼資格過問這些?

  最主要的,他為什麼要在意這些?他不是遊手好閒的人,為什麼卻突然對一個不相干的女人,動起了關注的心思?

  明明「喜歡」這個詞,早就已經在他的生命裡消失掉了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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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3-11-11 12:48:37

第十一章 放假

  蕭揚原本正約著會,接到南笙的電話還好大一陣不樂意。但一聽到她在電話那頭哭,嚇得趕緊掛斷電話,一路飛車開到元方門口。

  南笙一個人坐在酒店廣場的花壇邊,哭得眼睛通紅,妝也花了。

  蕭揚走近一些叫她,她一擡頭,好大一雙熊貓眼。

  他趕緊抽出手帕給她,坐到她旁邊,小心地問:「發生什麼事了,傷心成這樣?」

  南笙吸吸鼻子,看著蕭揚笑,「真不容易,來這裡的路七拐八彎的,你居然沒迷路。」

  臉皮素來厚比城牆的蕭大少居然露出一個不好意思的表情,「嘿嘿」一笑道:「其實不是我長進了,是有個活地圖陪著我,我才沒走丟的。」

  南笙困惑了三秒才反應過來,「你動作夠快的,我上個禮拜見你,也沒聽你提到這事啊。」

  蕭揚老實招供:「就這兩天才開始的。」

  「那她人呢?」

  「我讓她在車裡等我們。」

  南笙覺得有點過意不去,「我要是知道你跟她正在約會,一定不會打電話騷擾你了。」

  蕭揚正色道:「什麼話,你在F市就認識我一個人,你不找我找誰?回頭我爸媽和你爸媽知道你受了委屈,還不把我揍死啊?」

  南笙想像著他被兩家的家長追著揍的Q版畫面,忍不住「撲哧」一笑。

  「還有心情笑,剛才是誰哭得像是天塌了一樣?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是不是誰欺負你了?」蕭揚從小以南笙的保護神自居,哪裡見過一向快樂的南笙哭成這樣過?到底是哪個混蛋幹的好事?

  「沒什麼,就是工作沒做好,挨了領導一頓批評。」

  「這什麼爛工作,不做了!」蕭揚義憤填膺地道。

  南笙瞪了他一眼,「說什麼呢?我好不容易才應聘來的工作,怎麼能說不做就不做?這年頭工作多難找,錢多難賺啊!」

  蕭揚好笑地看她一眼,「得了吧,你家會缺你那點工資?」

  南笙不理他,站起身道:「我找你原本是想讓你陪我聊聊天,可不是讓你來慫恿我辭職的。現在你佳人有約,我還是約別人去吧,你把我捎到市區就行了。」

  蕭揚不放心她,「要不你跟我們一起吃飯去?」雖然現在她看起來好像一點事都沒有了,但從小到大,他還是第一次看到她哭得那麼傷心。

  南笙唾棄他,「你行行好,可千萬別讓我當電燈泡。」

  「那你一個人沒關係嗎?」

  「你送我去酒吧找瀟瀟姐,剛好連陪著喝悶酒的人也有了。」她笑,轉身催促他,「快走啊,你的那位在車裡一定等急了。」

  蕭揚跟上她的腳步,不放心地勸道:「你這個樣子,明天不要上班了,請一天假休息一下。」

  南笙搖頭,「我才不請假。」

  蕭揚不贊同地道:「你幹嗎這麼虐待自己啊?」

  南笙偏頭一笑道:「誰說的?我說不請假,又沒說明天就來上班了。我不請假,是因為我打算光明正大地曠工。」還不止曠一天,最好曠到他們自動解雇她。

  蕭揚看了她一眼,搖頭感慨:「看來是真受什麼刺激了。」

  南笙不理他,神采飛揚地領先他一步朝車邊走去,彷彿已經瞬間把之前的事都拋到腦後去了。

  時間還早,酒吧裡的人也不多。

  瀟瀟跟南笙坐在角落裡,各自的手邊放著一杯酒。

  瀟瀟看著南笙,笑道:「還以為你要來個酗酒發瘋什麼的呢,居然喝水果酒。」

  南笙把酒杯拿起來抿一口,不以為然道:「酗酒傷神,發瘋有損個人形象。我本來就很傷心了,沒必要再幹這種損己也不利人的事。」

  「看不出來你一個小丫頭,理論倒是一套一套的。」瀟瀟見她看得這麼開,也就放心了。

  南笙拍拍她的肩膀,用老氣橫秋地語氣道:「陸瀟瀟,你也不過大我三歲而已。」

  「三歲怎麼了,三歲也是一個代溝了。」她笑,然後表情認真地道:「我沒想到,韓家禾會是那樣一個不分青紅皂白的人。平時聽丁暢提起他,總是帶著欣賞的口氣。之前見過他一面,我原本也覺得他應當人品不錯才是。」

  南笙歎了聲氣:「其實酒店裡接連出了那麼多事,他會心煩氣躁也可以理解。而且,說起來我也的確有嫌疑。」

  瀟瀟好笑地看她一眼道:「那你幹嗎還氣呼呼地曠工跑掉?」

  南笙很不服氣,「理解是一回事,沒說我就不生氣了啊。沒憑沒據,他憑什麼用那種咄咄逼人的態度來懷疑我?」

  「那接下來怎麼辦?難道你真不去上班了?」

  「不去!在酒店沒給我一個清白之前,我是不會回去的。有本事就把我辭退好了,我正求之不得。」如果她真的要走,就不信一紙合同能把她攔住。她沒立刻辭職,就是等一個說法。

  「回頭我問問丁暢去,看酒店那邊是什麼意思。」瀟瀟也不想勸南笙,這樣窩囊的班不上也罷。

  「沒事的,隨他們是什麼意思我都不想管了。從明天起,我決定把F市好好逛個遍,權當給自己放大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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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3-11-11 12:49:12

第十二章 洩密事件

  第二天,南笙沒有來元方上班,手機也打不通。

  韓家禾坐在辦公室裡,從玻璃門朝外望去,看著那張空蕩蕩的辦公桌,心也閃過一陣空落落的感覺。

  她昨天走的時候,火氣沖天,並沒有像一般小姑娘那樣抹眼淚。他以為,她只是一時之氣,睡過一晚上就沒事了。而由眼下她的曠工行為來看,顯然她的火氣沒有消退,她的脾氣原來也遠比他認知的要倔強得多。

  其實他發完火就知道自己錯了。以他的閱歷跟判斷,她不會是做出洩密這種事的人。如果她真有那樣的心機,那她自然也能想到一旦事發,她的嫌疑將是最大。昨天他發火,一半是因為狀況一件接一件發生令他惱火,他無意遷怒卻還是沒忍住。另一半,則是因為她這幾日的心不在焉。向天峻那個人,怎麼看都是一個花花公子,她那樣閱歷單純的一個小丫頭,如何能抵擋那些看似浪漫的花招攻勢?

  就算,他只是站在一個上司的身份,也不想看著她將來受傷。那麼他罵她的那些話,雖然過分,但出發點起碼是好的吧?

  昨天臨走之前不還大聲嚷著要他給一個說法,說她不會輕易走掉的嗎?今天就食言了,分明是小孩子心性才會幹出這種事來。

  他收回目光,習慣性地揉了下額角,忽然覺得頭疼。原本感情問題在他的生活裡只佔得極小的一塊角落,而現在,他居然什麼事情都不做,就這樣一門心思想著一個人。看來,他需要好好整理一下自己的感情了。

  丁暢推了門進來。沒了秘書的通報,他乾脆長驅直入。

  韓家禾見是他,便問:「有事?」

  丁暢點點頭,示意地看了一眼外面的秘書間,說道:「蘇南笙立誓要曠工到我們主動辭退她為止,這件事我想問問你意見。」

  韓家禾低頭開始翻看手邊的文件,狀似不經心地道:「你看著辦吧。」

  「人又不是我惹到的。」丁暢不服氣地嘀咕。

  韓家禾從文件裡擡起眼來,眉心蹙了一下,「算了,先放她幾天假。」

  丁暢露出曖昧的笑,拉長了調子說:「哦……公私分明的上司也開始體恤下屬了!」

  回敬他的是一記冷瞪,「整件事你不是負責去查實嗎?結果呢?」

  「哪有那麼快?」當他是福爾摩斯啊。

  「那你還在這裡閒扯一些沒用的?」他開始下逐客令。

  丁暢委屈地道:「老韓,也就我這麼好脾氣的人,才能忍受得了你。」

  韓家禾不理他,埋首開始工作。

  丁暢摸摸鼻子,走人。

  南笙曠工三天了。身邊沒有秘書,韓家禾開始漸漸感覺到了諸多不便之處。

  比如,她雖然生性�嗦迷糊,但起碼與業務單位溝通得很好,人家覺得她親切,打電話來還不忘稱讚兩句。

  再有,他吃飯一向隨便,她來了之後,雖然還是吃酒店裡的工作餐,卻是她下到三樓親自挑選的菜色,熱騰騰地給他帶上來。偶爾碰到他不準時吃,還會過來提醒一句。

  在她離開的頭兩天裡,到了中飯時間他都打電話到餐飲部,讓他們直接送上來。可東西吃進嘴裡,總感覺味道不對。菜應該是提前燒好的,雖然也是熱氣騰騰,卻已經失了剛出鍋的鮮度。不像她之前帶回來的那些,總是透著鮮亮的色澤,讓人看了食慾大增。

  第三天的時候,他下樓到餐廳去,詢問廚師長,蘇秘書平時都給他帶什麼飯菜上去。問了之後才得知,原來她都是下來讓廚師幫他現炒一份菜,葷素搭配全都由她一手負責。看似迷糊的一個人,卻有著他所不知道的細緻舉動。

  他打電話給丁暢,「現在在哪呢?我在餐廳吃飯,你來不來?」

  丁暢在那頭回道:「正好,我也有事要跟你說。等我五分鐘,我馬上到。」

  丁暢走進餐廳,一眼看到韓家禾坐在靠窗的位子上,正是上次他們吃飯坐的那個位置。

  走到對面坐下,丁暢的臉色看起來有點難看。

  「怎麼了?」韓家禾隨口問。

  丁暢看他一眼,突然眉心間的陰鬱之色一掃而空,轉而露出看好戲的笑。

  「關於洩密那件事,我已經找到是誰幹的了。」他故意吊人胃口,沒接著說下去。

  韓家禾卻好像不著急知道答案,只是漠然地回了句:「是嗎?那就直接開除掉。」

  「你都不問是誰嗎?如果真是蘇南笙,你也眼都不眨一下地就開除她?」怎麼這麼冷靜,不正常啊。

  「不是她。」語氣篤定的一句。

  「哎?你怎麼知道就不是她了?」丁暢來了勁頭。

  「別說廢話了。既然查出來了,把那個人直接開除掉,這件事情就算做個了結。」

  丁暢「嘖嘖」搖頭,「我原本還想看到你後悔的表情,居然沒看到。你這傢夥,為什麼總這麼滴水不漏,老是繃著一張臉不累嗎?」

  韓家禾擡眼看他,嗤笑一聲,「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我。」他生性偏冷淡,這麼多年來早就習慣了現在的樣子。

  「蘇南笙那邊,你打算怎麼辦?」看不到他動情緒的樣子,也許可以看到他低眉順眼道歉的樣子。

  「什麼怎麼辦?」有人有裝傻的嫌疑。

  丁暢笑得很賊,「兄弟,你也說我不是第一天認識你了,那麼你心裡想什麼,我多少還能看出一些。蘇南笙是那種看似好脾氣實則自尊心很強的一個人,你冤枉了她,這原本也沒什麼。反正你是上司她是下屬,鬧到不合請她走人就是。問題是,你願意讓她走嗎?」

  韓家禾擰眉瞪他一眼,「你還是管好你自己吧。」

  丁暢攤了攤雙手,「好吧,既然你不需要幫忙,我也就不用浪費口水告訴你蘇南笙的近況了。」

  他轉過身沖旁邊的服務生喊:「我們的飯怎麼還沒上來?快餓死我了!」

  服務生立刻將兩份簡餐送了過來。單調的菜色,和所有員工吃的一樣,這些都是按照韓家禾的吩咐。原本廚房要按原來蘇秘書的標準幫他準備,卻被他阻止了。

  蘇南笙來之前,他吃了這麼久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對。她走了不過三天,眼前這簡單到難以入口的飯菜,都提醒著他,她存在的特殊性。

  F市這幾年變化很大,建了很多新的風景區。

  南笙這幾天裡過得十分逍遙。她戴上太陽鏡背上大背包,像個徒步的旅行者一樣把那些她喜歡的風景區一個一個逛了個遍。

  至於工作的事,早都忘到腦後去了。

  而韓家禾這兩天卻一直在猶豫,他要不要去找蘇南笙。

  可是並不用等到他做出決定,這天下班,他的車開過稻香樓,遠遠就看到了站在公交站牌下等車的熟悉人影。

  前方路口紅燈,車堵在半途,他的車離公交站牌並不遠。而蘇南笙擡起頭來的時候,剛好也就看到了坐在車裡的他。

  腦海裡突然閃過一個畫面。眼前的這個場景太過熟悉,他下意識迷起眼睛回想,終於記了起來。

  原來幾個月前,也是在這裡,他就已經見過她第一面。或許這就是當初剛見到她時,他覺得她面善的原因。

  南笙的目光與他撞上,立刻賭氣地將頭扭到另一邊去。

  韓家禾坐在車裡,勾唇一笑。眼見前方的綠燈已經亮了,他的車必須前行,於是他取出手機,給她撥了過去。

  甚至都沒等響過兩聲,電話已經被對方迅速掐斷。這個蘇南笙,二十好幾的人了,怎麼還如此的孩子氣?

  原本就是要去找她的,而此刻的偶遇無疑給了他一個說服自己的理由。

  他冒著違反交通規則的危險,將車倒回到公交站牌前停住。

  交警就在前面路口執勤,南笙沒想到他還會倒回來。除了詫異於他的囂張之外,她的下一個反應就是伸手攔了輛出租車,坐進車裡就走。

  司機問:「去哪裡?」

  南笙原本想說蕪湖路,轉念想想,他如果一時興致來了,一定會跟到她住的地方,於是做出決定:「去市府廣場那裡的步行街。」

  她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朝倒車鏡裡看了一眼,果然看到那個男人開著他的轎車,緊緊跟在後面。

  她皺起眉心。她還沒玩夠,也沒整理好心情來應付接下來的事情,所以今天,她不想面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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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3-11-11 12:49:59

第十三章 跟班

  車一路開到步行街的路口停下。

  南笙付了車錢,動作利落地下了車就朝街心走去。步行街向來是人群的聚集地,到了晚上人更是多。南笙沒怎麼費工夫,很快就沒入到如織的人潮裡沒了蹤影。

  而韓家禾雖然一路跟車過來,卻只能眼看著她走遠。他必須找地方先把車停好,才能下去找她。

  想想有些好笑。他身為上司,冤枉了身為下屬的她,原本最多他放下身段道個歉就能了結的事,為什麼此刻看起來卻像是賭氣情侶間的你追我躲戲碼?不接他的電話,連面也不肯見,蘇南笙,你的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

  市府廣場這邊想找個停車位很困難,折騰了很久他才順利把車停到一站路外的一個巷子裡,然後又步行一站路走回來。等到他站在步行街入口的時候,眼前只有熙攘穿梭的人潮,哪裡還會有蘇南笙的影子?

  只希望,她不會從旁邊任何一條小巷子裡走掉。只要她還在這條街上,他自然能找得到她。

  等他把整條街從頭走到尾之後,他開始懷疑起自己之前的篤定。他覺得以她的性格,既然來了,又成功躲開了他,自然會順便逛逛街什麼的。可由眼下看,他似乎太自信於自己的判斷力了,也許他從來就沒有真正看透過蘇南笙的性格。

  夜晚的步行街燈火通明,是F市最繁華的一條商業街。但在F市這麼多年,他卻一次也沒來過。他工作的範圍與這裡不挨邊,他自然就沒有那份閒情逸致僅是為了逛街而來這裡。

  路上多是一些年輕的情侶,手拉手昭顯著各自的甜蜜。不知怎的,他突然就想起了一個電視劇的畫面來。

  說起來還是跟蘇南笙有關。她業餘時間有個愛好,喜歡看偶像劇。有一次午休時間,他路過她的辦公桌,見她正津津有味看著什麼電視,一時好奇便湊了過去。

  她見是他倒也沒有表現得驚惶詫異,而是笑瞇瞇地對他道:「你看這電視劇多煽情,說什麼心裡想著一個人並數到五的時候,如果那個人出現,你就會喜歡上他。那如果心裡想著的人剛好是同性呢?難不成要來場同性戀?」

  末了還哈哈大笑。

  但卻令他印象深刻。

  這一刻想起來,他不禁莞爾。站在路中央,看著身邊穿梭而過的人潮,他不知道自己突然間著了什麼魔,竟然真的下意識在心裡數了起來。

  數到五睜開眼睛,迎面走來的依舊是陌生的一張張臉孔。他隨即就嘲笑起自己的幼稚,連蘇南笙都唾棄不屑的一句話,他為什麼會像個傻子一樣站在這裡親試真假?

  轉過身準備離開,一不留神被旁邊的人蹭了一下。對方連聲道歉,他擺手說沒事。再次站直了身子擡起頭,卻被出現在視線裡的身影嚇到了。

  他釘足當場,有一秒鐘的失神。這麼多年過去,他的生活無風無波宛如一池死水,原本他已經習慣並打算繼續這麼過下去,卻不曾想過,有一日會有個不優秀也不頂漂亮的丫頭,就那樣招呼也不打一句地闖了進來。

  心裡仍有掙扎。現實不是電影,雖然她真的這樣出現在了他的視線裡,但從時間上來說總是超過了,那麼這個玩笑,他是不是就可以不用理會?

  遠處的人,正一臉輕鬆地端著奶茶轉身下台階。韓家禾大步走過去,扣住了她的手腕。

  南笙詫異地擡起頭,一見是他,立刻將臉色垮了下來。真鬱悶,還以為他早掉轉車頭走了呢,怎麼還真的追來了呀?

  「韓總,您有什麼事嗎?」她想不動聲色地抽回自己的手,未果。

  「為什麼不去上班?」也許在潛意識裡他想說的不是這句話,可能讓他光明正大問出口的,卻好像只有這一句。

  南笙皺起眉頭,回他一句:「沒還我清白之前,我幹嗎回去面對流言蜚語對我的誹謗?」

  韓家禾看著她,放緩了聲音:「真相已經查明了。」

  她有些意外地看他一眼,隨即冷下臉色道:「現在知道我是被冤枉的吧?」

  「其實從一開始,我就知道不是你。」原本這話他並沒想過會當著面對她說出來。

  南笙嫌棄地瞥了他一眼,心裡想:這話怎麼早沒見說?事後補救是沒用的。

  他見她不說話,轉成輕鬆的語氣道:「不是信誓旦旦說會找我要個說法嗎?我在等著。」

  南笙在心裡翻了個白眼,然後擡起頭用無比和善的語氣道:「既然整件事已經沒我什麼關係了,那我也要做個了結了。韓總,我要辭職。」

  韓家禾臉上的笑容收了起來,擰眉看了她很久才吐出利落的一句:「我不批。」

  南笙不理會他,耍賴地笑道:「那就耗著吧,我可沒打算再回元方上班。」

  他拿出殺手鑭,「難道你又忘了合同的事?」

  南笙這回倒是沒忘,只不過,「我知道,要我賠償違約金是吧?反正我沒錢,就通知警察叔叔來把我帶走好了。」

  她是「女子與小人」中的一方,就算他說耍賴是她與生俱來的可惡天性也沒關係。

  「韓總,沒事我就先走了哈。」掉轉腳步就要走。

  他的聲音在身後傳來:「那天我的確話說得有些重,現在事情弄清楚了,我也來邀請你回去了,這樣還不夠嗎?」

  咄咄逼人的態度,他有半點低頭認錯的意思嗎?哼!

  南笙繼續走她的路,對他的話充耳不聞,但邁出去的步伐卻開始放慢。

  「蘇南笙,我道歉,如果這就是你想聽到的。」他略作停頓,繼續道:「現在回不回去上班,隨你高興。」

  說完,他大步越過她,朝步行街出口的方向走去。

  只是他還沒走出多遠,就聽到身後一聲怪叫:「啊!」

  他聞聲,本想不去理會,但終於還是頓住了腳步,回頭望去。

  不遠處,看到南笙愁眉苦臉地站在那裡。他皺了皺眉,退回到她身邊,詢問:「怎麼了?」

  南笙苦著臉看他一眼,十分無奈地回道:「錢包被偷了。之前聽說過步行街小偷多,沒想到還是一個沒留神就遭了秧。」

  他挑眉瞪她,「那你還傻站在這裡幹嗎?還不追?」

  她理所當然地道:「這年頭什麼不都是經過專業培訓的啊?我哪裡跑得過他們?」

  他有些啼笑皆非地道:「步行街人這麼多,你喊一句『抓小偷』,沒準早已經有人出手幫你抓住了。」

  南笙在心裡暗想:你真當這年頭人人都那麼見義勇為嗎?

  韓家禾看著她懊惱的表情,知道現在說這些也沒什麼意義,小偷早跑了,他就是再有本事也不可能幫她追回東西。於是他理智地詢問:「裡面有沒有什麼貴重的東西?」

  南笙想了想,「一百多塊錢外加幾張積分卡,別的沒了。」損失不算大,但也足夠她鬱悶的了。

  他點點頭道:「還好,損失不大。」想到剛剛他跟她還鬧得不歡而散,而他並非無所事事的閒人,既然她沒怎麼樣,他也就沒什麼理由再站在這裡。

  沈下神色,他轉身離開。

  南笙在身後叫住他:「等……等一下!」

  他停下腳步卻沒有回頭,只是平聲應道:「什麼事?」

  南笙的笑聲聽起來有些古怪,磨蹭了半天才小聲冒出一句:「那個,你能不能借我十塊錢?」

  所有的錢都入了賊手,她身上現在是摸不出半個子來。而她要回家,起碼得借個車費錢才行。

  韓家禾詫異了一下,隨即明白過來。看著她可憐巴巴的樣子,心中剛剛堵著的那口氣突然就散了去。嘴角無聲地彎起了一絲弧度,當然身後那個女人是看不見的。

  然後他用冷漠地聲音回了一句:「不借。」說罷再次邁開腳步,佯裝要走。

  南笙一個箭步衝到他前面,然後一個緊急剎車轉身,擋住他的去路,用討好的聲音道:「要不你借個一塊錢給我也好。」起碼能讓她坐公交車回去,雖然不知道這個時候還有沒有車了。

  他看她一眼,眉目沈沈,不聲不響也沒有態度。

  南笙在他冷淡的目光下心一點一點變涼,已經放棄地道:「韓總,好歹咱們也同事一場,你怎能見死不救?」

  韓家禾聽得她說的話,嗤笑一聲,氣定神閒地道:「我記得你剛剛好像已經辭職了吧?」

  南笙小聲地回一句:「你不是還沒批嗎?」

  他挑了下眉梢,問她:「那這麼說,你是又不想辭職了?」

  南笙看著他,眼中露出猶豫之色。

  韓家禾收起玩笑,露出認真的表情,「我隨便冤枉你是我不對,你工也曠了脾氣也鬧了,現在能不能認真點,別再意氣用事了?」

  南笙還是沒說話。

  「回來上班,如何?」第一次,他用連拐帶哄的態度來對待一個人。

  南笙與他的目光對上,露出一個笑,話不對題地道:「韓總,已經這麼晚了,好歹你也先送我回家再說。」

  他見她笑,便已經知道了她的態度。

  步行街還是人潮湧動,他與她並肩走在其中,一如一對平凡的情侶一般。

  韓家禾知道,他是真的對身旁這個丫頭動了心了,否則他不會一再放任她的任性她的冷言冷語,更不會像個楞頭青一樣跟她糾纏這麼久。

  上司與下屬,這種藉口再也應付不了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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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3-11-11 12:50:29

第十四章 品位

  第二天,南笙果然準時出現在元方秘書室的位子上。

  要聲明一下,她不是因為那位韓先生的幾句話就動搖的,主要是因為,房租水電費就要交了,她這兩天亂跑又花了不少錢。看在即將發工資的分上,她怎麼也要回來堅持一段時間再說。

  當然以後走不走那就很難說了。反正秘書這工作,她是半點留戀也沒有的。

  早晨韓家禾來上班,看到座位上狀似勤奮工作的她,露出一個輕淺的笑。然後用公事化的口吻道:「蘇秘書,你進來一下,我把這幾天要注意的工作跟你交代清楚。」

  南笙從文件堆裡擡起頭來,應了聲:「好,馬上來。」

  再次唾棄一下!就說這秘書工作不是人幹的,才一個星期沒來而已,她辦公桌上就堆了相當壯觀的一堆文件。現在他居然還有工作要交代,到底還讓不讓人活了?

  「目前就這些,有問題嗎?」他林林總總交代完,擡起眼問她。

  有,而且有很大問題!

  「韓總,我今天才意識到自己工作的重要性,不過一個星期沒來而已,居然就能體驗到公文堆積如山的忙碌,我突然覺得生活真是太有意義了!」

  韓家禾精明如斯怎會聽不出她話裡的抱怨?他用聽似中肯的語氣道:「現在知道,假也不隨便就能請的。」

  南笙恨恨地在心裡翻了個白眼,表面上還是維持著冷靜和風度,「沒事我先出去了。」她有時間還不如趕緊出去把工作忙完,何必在這裡聽他的幸災樂禍?

  「等一下,」他叫住她,「下午跟我去一趟大市場。」

  南笙想也不想就抗議:「韓總,我手邊有好多事,下午再出去的話,今天會做不完的。」雖然她有些好奇他幹嗎突然去大市場,但完成工作對她來說才是首要的,她可不想晚上加班。

  他不甚在意地回道:「今天做不完就留到明天好了。」

  南笙咬牙切齒,真當她是個跟班啊?辭職!一定辭職!等拿到了這個月的工資之後她立刻就辭職走人!天知道她受了什麼蠱惑才會回來上班的。

  大市場顧名思義就是一個雜貨聚集供銷地。這裡商品齊全,家電、書刊雜誌再到針線鞋墊這類的小物什,全都應有盡有。

  這裡基本上只做批發生意,日日都是人潮攢動,全是來自全省各地的進貨商。

  南笙跟在韓家禾後面,一躲一閃地在人群裡穿行著。人太多拉貨的車也太多,把路都給堵住了。

  一路上她一直忍著好奇沒問,現在都到這裡了,問一句很符合人之常情的吧?

  「韓總,我們來這裡幹嗎?」

  那個男人回過頭來,見她小跑著跟在他身後,行走得十分艱苦,便下意識放慢了腳步。

  看著她簡單回了一句:「買東西。」

  南笙心裡的困惑更深了。他好歹也一間四星酒店的負責人,居然穿著高檔西裝,跑到這種基層的地方來買東西?到底什麼東西貴重成這樣,才能博得他的事必躬親?

  於是她接著問:「買什麼?」

  他想了一下,隨口應道:「很多,掛畫、盤子、碗什麼的,先去看看再說。」

  而這個回答顯然大大出乎了南笙的預料。一個總經理帶著他的機要秘書,來到這種地方就為了買這些雞毛蒜皮的小東西?她沒聽錯吧?

  「韓總,你帶著我大老遠跑來,就為了買這些東西啊?這個地方,能買到好質量的嗎?為什麼不去超市買呢?」在她的認知裡,這裡的東西顯然不如大超市來得正宗。

  「這裡的很多店都是廠家下設的銷售點,不是盜版的次品。而且這裡買東西,起碼比超市便宜一倍。既然如此,我好像沒什麼道理跑去超市裡當冤大頭吧?」

  原來如此。南笙算是長了回見識。只不過,她還有一個更大的疑問。

  「但是,您怎麼會親自來辦這些事情?」這些事,派個最基層的部門負責才對吧?

  韓家禾語結。是啊,他為什麼會親自來辦這些小到根本不該他來辦的事情?丁暢說,我原先一直擔心你志願當個帶髮修行的和尚,現在難得你動了凡心,我幫你製造機會。

  然後,他幾乎沒經過大腦考慮,就已經對她說出了那句話,要她一路作陪。其實只要仔細想一下就能看出期間的諸多漏洞,但蘇南笙不是平常人,她有時候似乎是少根筋的,絕對不會往歪了去想,一門心思還在公事上打著轉。

  於是他漫應一句:「酒店是我自己的,我自然要多花些心思。這些雖然看起來是小事,但細節往往卻是最不能忽視的。」拿這種大帽子大話題來應付她,估計沒什麼問題。

  果然,南笙恍然地點點頭。

  一路看下來,他的眼光極其精準,不費工夫就挑好了客房裡的掛畫。至少在南笙看來,那些畫都是很能體現審美跟品位的。

  付定金的時候,韓家禾現金不夠,便問南笙:「你有沒有帶錢?」

  南笙趕緊掏出錢包,把自己的幾百大洋全部奉上。

  擡頭就看到韓家禾盯著她手裡的錢包看,她不解地詢問一句:「怎麼了?我的錢可都已經全貢獻出來了。」

  他收回目光,搖搖頭。沒有怎麼,只是恰好他認出了,她手裡拿的分明是她之前用了很久的那個錢包。在步行街的時候,她不是說被小偷偷去了嗎?大概是她疏忽了,因為她不知道,他之前有一次就好巧不巧,看到過她放在辦公桌上的錢包。粉紅色的表面,上面是個大的米奇圖案。錢包已經用得有些舊了,加上太過扎眼的顏色,所以他一眼就認了出來。

  轉過臉去,他忍不住嘴角上揚,露出一個深深的笑。

  蘇南笙,特殊狀況下,你還是分得出輕重,知道識時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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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3-11-11 12:50:59

第十五章 離婚

  南笙來到元方工作轉眼也有小半年了。這半年裡,她憑著溫和討喜的個性不僅贏得了客戶的讚揚,也贏得了很多同事的親近。

  於是,關於酒店的一些八卦、謠言之類的話,她都有意無意,聽了個完全。

  傳言說,現在看上去高高在上的總經理,當年其實是靠當別人包養的小白臉起家的。後來東窗事發被女方的丈夫發現,那個女人才不得不匆匆結束在F市的一切生意,被她丈夫帶回了北方城市。

  而元方酒店的前身元方賓館,便是韓家禾從那個女人那裡得到的分手費。

  這些謠言聽起來雖然惡毒,卻十分具有可信度。嚴格說來事情不過過去五年而已,而五年前韓家禾還是一個初混社會的年輕人,憑什麼會突然得到一家賓館?

  不過畢竟五年過去了,當年的一些員工很多都已經不在元方服務,現在大家會提起,也多半是在私底下扯上幾句。

  就在人們都快遺忘這件桃色新聞的時候,秦臻,新聞裡的女主人公,卻在五年後,再次出現在元方的地盤上。

  五年後的秦臻行為變得低調,她甚至都沒立刻去找韓家禾,只是以顧客的身份住進了酒店裡。

  然而畢竟有好事之人還是認出了她,然後沈靜很多年的謠言便再次瘋傳了起來。

  南笙低眉嗤笑一聲,心想,這下有好戲看了。

  開完晨會回來,南笙很用心地在整理一份客戶資料。下半年,酒店的生意變得尤其繁忙起來,一個不好還得加班。

  她的頂頭上司剛剛在晨會上發了火,冷著一張臉進辦公室去了。

  他很少發火,除非底下部門的人做得實在太糟糕。而通常他發火,並不會大聲咆哮訓斥,他會用冷冷的眸光盯著對方看,溫聲慢語地說出質疑的話。

  南笙把這種稱之為冷暴力,並深深覺得這種態度遠比高聲呵斥要厲害得多。外界雖然都說韓家禾這個人看起來平和好相處,真正跟在他手底下做事的人,卻都知道他其實並不是真的那麼好說話。

  在這個時候,如果有人來找他的話,南笙都會很好心地勸阻一下,畢竟進去當炮灰是很不明智的。

  人未至,清雅的香水味已經飄了過來。南笙擡起頭,微笑詢問:「請問您找誰?」

  對方帶著墨鏡,看不清全貌,但渾身上下已然透出高貴的氣質。南笙不識名牌,也知道她那一身裙裝必定價格不菲。

  「韓家禾。」女子展露微笑,慢聲細語吐出這三個字。

  南笙站起身,有些為難地笑道:「韓總此刻心情似乎不太好,您要不要換個時間再來?」

  對方嘴角的笑容更深一分,搖頭。

  可是南笙實在不忍心如此一個美女進去遭殃,還想再勸她一下:「可是,韓總心情不好的時候,不是很好說話的哦。」

  女子饒有興味地看了南笙一眼。這個小姑娘,孩子氣重得很,有她這麼說自己上司的秘書嗎?

  「沒關係的。」她留了一朵笑容給南笙,逕自朝裡面的總經理室走去。

  南笙陷在那朵美麗的笑容裡,半晌才遲鈍地補一句:「那個,我還沒請教您貴姓何事啊!」

  女子在推開門後轉身回了句:「他的故人。」

  辦公室裡,窗戶開著,戶外的秋日陽光無聲照了進來。

  韓家禾此刻並沒有在辦公,而是站在窗戶邊,看著眼前遼闊的風景失神。

  聽說,她回來了,並且住進了酒店。

  只不過,他沒有特地去找她。

  秦臻這個名字在他的生命裡曾經扮演過一個無法替代的角色,當年甚至因為她,他和錦雲分了手。也是因為她,他才有了今日的成就。

  而這一切,卻也都隨著她跟著她丈夫的離開,像一張定格的舊照片,被他存放進了回憶裡。

  不知道她為什麼會再次出現在他的生活裡。

  「家禾?」熟悉的聲音,不會因為隔斷的五年就陌生到無法辨識。

  他的肩膀微微一僵,鬆開眉心轉身,「秦臻。」

  秦臻摘下墨鏡,走至沙發上優雅地坐下,臉上帶著抱怨笑道:「看你的樣子一點驚訝都沒有,一定是早就知道我來了吧?怎麼,躲著不想見我啊?」

  他微笑否認:「沒有的事。只是剛好有事纏身,正打算今晚去找你的,沒想到你已經先來了。」

  走到桌旁按下內線吩咐:「蘇秘書,送兩杯咖啡進來。」

  秦臻半是玩笑地道:「幾年不見,倒是學會跟我打起官腔來了。」

  南笙小心翼翼地端著兩杯咖啡送進來,眼睛一直往美女身上瞄。看年紀應該不年輕了吧,但保養得可真是好,十足的美人一個。

  韓家禾吩咐她:「蘇秘書,現在開始所有的電話你都攔住,不要給我接進來了。」

  南笙看了他一眼,心裡鄙視他公私不分的行經,口上還是連連稱是,撤身退出門去。

  秦臻隨口問一句:「哪裡找來的這個秘書,跟個小孩子似的,很可愛啊。」

  可愛?韓家禾在心裡搖頭,蘇南笙身上哪有半點可愛的影子,較起真來分明難纏得很,他算是深有體會。

  「剛剛我進來,她說你心情不好,要我別進來給自己找不自在。我就在想,以我跟你的關係,你是不會給我臉色看的,對吧?」

  這個蘇南笙,難怪他一個上午都沒見有人進來,原來她都是用這種方法把人給攔住的。

  他走到沙發另一邊坐下,笑著問:「怎麼突然來了F市,旅行還是公事?」

  秦臻看著他,收起了臉上的笑,一字一句地說:「我離婚了。」

  韓家禾擡頭看著她,詫異地愣住了。秦臻,居然會離婚?

  「怎麼回事?」他鎖眉,沈聲問。

  秦臻揚了揚眉梢,神態恢復輕鬆,笑道:「終於發現我跟他不適合在一起,所以就離了唄。」

  韓家禾的臉色愈發難看,聲音也轉冷:「韋君拓還算不算一個男人?竟然同意離婚?」

  「不是他的錯,是我覺得累了,不想再這麼拖下去浪費彼此的精力。」

  「既然是協議離婚,那財產應當分你一半才是,他沒有做出什麼卑鄙的事來為難你吧?」沒了婚姻,就沒必要手下留情,帶走他的一半財產,足夠秦臻充裕地過下半輩子。

  秦臻搖搖頭。

  他稍稍鬆了些神色,「還算他有點良心。」

  秦臻卻接著道:「他沒為難我,是因為我沒要那些錢。」淨身出戶,就當把欠他的全部還給他了,從此真正的互不糾纏兩不相欠。

  韓家禾詫異,「秦臻,你怎麼這麼傻?」

  她微微一笑,「起碼以後,我會活得心安理得。」

  「那你以後有什麼打算嗎?」

  秦臻嗔瞪他一眼道:「裝什麼傻,沒見我這不是投奔你來了嗎?我知道你會養我的,難道你想賴賬不成?」

  韓家禾失笑,隨即點點頭,「說得沒錯,那些錢一直都幫你在銀行裡存著,你沒有了婚姻,一樣可以生活得很好。」

  幾年不見,秦臻的外表幾乎沒有變化,一樣清雅從容,一樣美麗高貴,只是眉宇間的神色是騙不了人的。婚雖然離了,但那對她來說無疑是一場傷筋動骨的折騰。

  「F市這幾年變化很大,從明天起,我帶你到處去轉轉吧?」

  秦臻笑著道:「這幾年我雖然不在F市,但也聽聞過關於元方韓總的一些傳言。認真嚴謹的工作狂一個現在居然肯為了我蹺班,我的面子果然大啊。」

  韓家禾也笑,回道:「秦臻,你在我心中的地位,不是一般人。」

  連著四天了,總經理室裡面空空蕩蕩,沒了熟悉的人影。

  但南笙還是照著平常一樣進來,抹抹桌子,整理文件。

  五天前,秦臻的到來,讓幾乎沒有請過假的人破例決定休息一段時間,這個「一段時間」並不具體,他自己是老闆,就算休上三五個月也沒人能有意見。

  可是,南笙在心裡卻有意見。接近年底,酒店的生意十分繁忙,而現在整間酒店只有丁暢一個人盯著,害得他連約會的時間都沒有。身為罪魁禍首的那個人,卻天天帶著紅顏知己四處遊玩逍遙自在,真是過分。

  原本不是她能管得著的事,可是他不會真打算休上十天半月的假吧?雖然有丁暢代勞,他桌子上的公文還是堆積了很厚的一疊。

  南笙想著風姿綽約楚楚動人的秦臻,雖然聽說她大韓家禾幾歲,但看起來跟他卻是極其般配的。都是衣著精緻,都是氣質高貴舉手從容。

  莫名的,她覺得心裡一陣堵得慌。

  站在他的大辦公桌旁,手邊是他一直習慣帶在身上的簽字筆。怕是心不在焉,才會把這個也忘在了辦公室裡。

  她伸手拿起電話,撥號出去。

  響過三聲,那頭接了起來,聽筒裡傳來他冷靜的聲音:「蘇秘書,什麼事?」

  南笙心裡堵的那口氣越發膨脹得厲害,升到了胸口,哽住了聲音,有種酸澀的感覺浮上喉頭。

  「蘇秘書?」那頭見這邊半天沒回應,以為自己叫錯了人。但又想到他不在,除了蘇南笙應該沒有人能進得了他的辦公室才是。

  南笙深深吸了口氣將胸口的那陣酸澀感覺逼了回去。沒錯,她是蘇秘書,元方的總經理秘書而已。

  「韓總,是這樣的。辦公室這邊的公文已經積了一堆,您好歹回來處理一下再休假吧。丁副總他本來就有自己的事情要忙,而秘書也不是萬能的,何況是我這種半調子的秘書。」

  一口氣說完,她有種痛快的感覺,管他是不是生氣,會不會發火。

  那頭,韓家禾沈默了幾秒,然後回道:「好,我下午回去一趟。」

  南笙沒再說話,先一步將電話掛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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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3-11-11 12:51:38

第十六章 心儀之人

  午休時間,南笙還在對著一份季度業務分析表忙碌。

  秘書本來不用管這些事,但上司不在,丁暢說你先幫著看看,等韓總抽空回來,你直接挑重點跟他匯報一下就行了,也可以節省時間。

  聽到了吧,是抽空回來辦公。勞煩得他在百忙的遊玩之中撥冗回來處理公事,丁暢還笑言只有你蘇秘書的一套對付他才行,換作一般人,估計早吃了排頭。

  對此南笙卻是十分不屑。就算他答應回來一趟,不還是連累到她多了一件工作要忙。她真是太有良心了才管這些閒事,換作別人,頂頭上司不在,自己也跟著偷閒好了。反正耽誤了公事,也不是她的錯。

  手邊的盒飯早已經涼掉了,而她對著一堆數字忙得頭昏眼花,飯也沒顧得上吃。

  手裡還握著筆,她越發覺得頭昏起來,只好閉上眼睛揉揉眉心,試圖抵擋心裡一波又一波湧上來的暈眩感。

  閉上眼睛的下一秒,握在手裡的筆卻被人抽走了,嚇得她趕緊睜開眼睛。眼前出現的是那張幾日未見的臉龐,一如既往的衣著考究,眉宇間多了份神采飛揚。

  「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他見她臉色難看,放緩聲音詢問。

  南笙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四天未見而已,先前她還一直在心裡唾棄他鄙視他,但當這一刻他出現在她面前,用溫和的語氣詢問著家常話,她突然覺得心裡一陣委屈,委屈到她很想哭。

  這個時候如果掉眼淚,他一定會覺得她腦子有問題瘋掉了吧?

  她垂下眼簾,含糊地應了一聲:「嗯,頭有點昏,大概是昨晚沒睡好。」

  他目光隨意掃了一圈,看到了她手邊尚未動過的盒飯。伸手一試溫度,隨即眉心蹙起,「你中午打算吃這個?」

  南笙撇撇嘴,她每天都吃這個的好不好?表現得那麼驚訝,難道是良心發現打算給員工們改善工作餐?

  「收拾一下,我帶你出去吃。」他的眉心蹙得更深,臉色也難看得很。

  南笙搖頭,「不行,我好多事都沒做完呢。」

  「那也要吃飯吧?不知道現在都什麼時候了嗎?」

  居然還教訓她!要不是他大爺一個高興跑去休假,她需要做這些根本不屬於她的工作嗎?

  氣不打一處來,她把季度報表往他手邊一放,「這是丁副總要我看的,說是等您抽空回來的時候,我也好揀出重點向您匯報。沒看完,我哪裡敢去吃飯,耽誤了工作,公司不追究,我自己還覺得對不起領的那份工錢呢!」

  她越說越氣,說到最後不忘諷刺他一下:「我不是您,想走就能走,想吃飯走開一個月時間也沒有關係,您說是吧?」

  豁出去了,她這幾天被雜事纏身憋了一肚子氣,最好氣得他馬上拍桌子說「蘇南笙你給我滾」,她反正是不想幹了。

  果然,他沈下了聲音:「蘇南笙。」

  她打斷他:「韓總,你要治我個大不敬的罪就趕緊下旨吧,我也正好不想幹了。」

  他表情不明,臉色深沈,眼睛動也不動地看著她。

  看得南笙心裡好一陣忐忑。她進元方這麼久了,唯一怕的就是他的直視。那雙眼睛太過精明,閃著彷彿能洞悉一切的光芒。而她討厭被人看穿心事的感覺。

  「你就給個痛快話吧!」不說話算個什麼意思?

  他突然唇角一動,牽出一抹笑來。她看起來不像是秘書,而像一個對著親密的人發牢騷的女朋友。

  「蘇南笙,你為什麼老喜歡把辭職掛在嘴邊?就真的那麼想走嗎?」

  南笙很認真地點頭,「做你的秘書,我真的快煩死了。」反正今天惹他的話也沒少說,不差這一兩句了。

  他瞭然地點點頭,「那好吧……」

  南笙兩眼放光,「你答應了?」

  他看她一眼,慢條斯理地繼續道:「我最後說一次我的態度,我不會批。」

  「憑什麼?」她氣結。

  他依舊慢條斯理,看著她,輕聲一笑,「就憑,我知道你心裡的想法。而我,也不願意放你走。」

  一路行車,開到一家中餐館停下來。

  南笙之前餓過頭還不覺得,現在一看到店玻璃上貼的那些菜色的廣告畫,頓時有種前心貼後背的感覺。

  「酒店裡有餐廳,幹嗎還跑到外面來吃?」她有些不樂意。

  來了這裡還得等著,她到什麼時候才能吃上飯?之前在辦公室,她本還打算把冷掉的盒飯泡點開水湊合一頓算了,誰知道韓家禾二話沒說直接拿起來丟進垃圾筒裡。南笙心裡那個恨哪,沒等她恨完卻已經被他拉著出了辦公室,然後就一路飛車來了這裡。

  四下打量一番,環境倒是不錯,光鮮亮麗,當然菜譜上的價格也相當的光鮮。

  南笙隨便看一眼菜譜就打算遞還給服務生,直接道:「這些都不用了,給我來個炒麵炒飯都行,什麼快就上什麼吧。」

  服務生臉上的表情有點僵,「抱歉,我們這裡不提供您點的這些,要不你還是點些別的吧。」

  韓家禾坐在對面,忍住搖頭的衝動,接過菜譜翻看,迅速報出幾個菜名。

  「先這些吧。」他把菜譜遞給服務生。

  南笙趕忙伸手攔住,「他點的那些他吃,你們這裡什麼東西快,先給我來一份。」

  服務生露出笑容,禮貌地回道:「現在已經過了吃飯時間,後堂也不忙,而這位先生點的菜做起來都挺快的。」

  南笙見服務生走開了,便看向對面的人道:「韓總,不如趁著現在有空,我們聊聊吧。」

  他彷彿心中已有篤定,回道:「好。」

  南笙想了想,開始道:「我呢,是真的想辭職。秘書的工作太傷腦筋了,我不願意這麼為難自己,所以當初我才會要去做服務生。雖然服務生的工作累點,但不用傷神。至於現在,我在酒吧那邊上了這麼久的班,發現那裡的錢還蠻好掙的,長期駐唱的話,掙的錢足可以讓我過舒服的生活。」

  韓家禾的臉色暗了下來。他以為她又要對他的「曠工」行為發牢騷,他也做好了聽她說教的準備,卻怎麼也沒想到她說的是辭職這件事。

  「蘇南笙,你就這麼想辭掉工作,寧願當服務生當酒吧歌手也不願意做我的秘書,是嗎?」

  她垂下眼簾,「我實在是能力有限。」

  「說謊。」他語氣篤定。

  南笙擡起頭來,「隨便什麼理由,總之我就是不想幹。」他就看著辦吧。

  他瞇起眼睛,研究似的看著她,然後吐出一句:「你鬧脾氣,難道是在吃醋?」

  南笙瞪大眼睛,「沒有!」否認得太快,反而洩露了心思。

  「是因為秦臻,對嗎?」

  「不是!」他這個人,為什麼會敏銳如斯,她是哪裡表現得不對,才會讓他一眼識破?

  他卻微微一笑,「蘇南笙,你不要否認,因為,我也沒打算否認。」

  「否認……什麼?」她問的,是他。

  「否認我對一個看著不怎麼樣的丫頭動了心,這原本是我一直想避開的問題,現在,我不想再避開了,所以你也不要避開。」

  南笙的一顆心,像風裡的鞦韆,一陣一陣地飄蕩起來。

  「你不要信口亂說這種話,因為,」她皺起眉心,有些遲疑,「我可是會認真的。」

  他失笑一聲,伸手握緊了她的手。

  秦臻這次來F市,本就帶著旅行散心的目的。

  這幾天韓家禾很夠意思,一直陪在她身邊。她知道,他是擔心她沒看開。其實經過這麼多年的糾葛,她早就對感情這東西看得淡了。人生在世不過僅此一個輪迴而已,首先要對得起自己。

  一路遊玩的時候,他們自然也談了很多。終於知道,他現在有了喜歡的人。原來她還擔心,像他那樣一個冷靜自製的人,會很難再喜歡上什麼人。而那個一眼看來就有些特別的小秘書,原來真應了她的預感,有著不一般的身份。

  韓家禾昨天被一個電話召喚回去上班了,換作他人自然沒有這等待遇,也只有他心裡的那個人,才能對他起到這個作用吧。

  她今日便只剩一個人在街上閒逛,覺得好沒意思,於是給他打去電話。

  他那頭已經先一步開口:「晚上有空嗎?想請你去一個地方坐坐。」

  她微笑,「其實是有人想見我吧?」

  那頭似乎語頓了一下,大男人一個難道是在不好意思?然後聽得他道:「南笙今晚會去酒吧唱歌,想邀請你一起過去。」

  她很乾脆地道:「好,什麼時間,我會準時到的。」

  他問:「你現在在哪裡,我去接你吧。」

  她想當然拒絕:「不用了,我會自己過去的。」幾天前她沒搞清狀況才會拉著他到處逛,現在知道他已有心儀之人,她怎麼可能還做這種電燈泡的事?

  記下他報過來的地點時間,她將電話掛斷,站在人群熙攘的馬路旁,忍不住會心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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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3-11-11 12:52:08

第十七章 追求

  絕色酒吧原來極有名氣,秦臻坐上出租車,都不用報出路名,司機已然熟門熟路地將車往環城路方向開去。

  到了地點,她付錢下車,門童很有禮貌地將她迎進門來。

  站在酒吧入口環顧四周,只一眼已經看到坐在離舞台最近處的韓家禾,於是笑著走過去。

  俯身落座。韓家禾原先正聚精會神聽著歌,見是她展顏一笑道:「來了。」

  蘇南笙已經登台,秦臻轉過臉看向台上,不由自主地被吸引。

  與她只有一面之緣,那日她見到的是一個俏皮可愛的小姑娘,與此刻台上這名氣質沈靜悠然放歌的女子幾乎找不到半點重合之處。

  她不由得感歎:「她唱得真好,沒去做歌手可惜了。」

  韓家禾卻搖頭微笑,「她唱歌不過為了娛樂,以她的性格根本不會去做公眾人物。」

  秦臻掉轉視線看他一眼,忍不住笑道:「你對她,倒已是十分瞭解的樣子。」

  另一首歌的前奏起來,韓家禾緩緩皺眉。這首《女人花》算是她的保留曲目,她唱得極好,可是他卻不喜歡聽她唱。

  秦臻閉了口,安安靜靜聆聽。她也下意識皺起眉頭,側首低語一句:「你有沒有覺得,她這一刻看起來,有點像她?」

  原來不止一兩個人有這種感覺而已。除了丁暢和他自己,現在連秦臻也這樣說。

  「其實眉目間看起來並不像,可她在台上安靜唱歌的時候,氣質卻十分的相似。」

  「或許冥冥中真有緣分這回事吧,才會在多年之後,出現這樣一個令你覺得親切的蘇南笙。而以你的性格,若不是能令你熟悉的,只怕也不會入得了你的眼睛。」

  秦臻不覺得有什麼不對,站在她感性的角度來看,這分明是一樁好姻緣。

  「也許是吧。」他不置可否地應。

  南笙終於唱完了歌,音樂停了,她整個人也迅速地從歌曲的意境中抽離。三兩步邁下舞台,臉上帶著明媚燦爛的笑。

  坐到韓家禾身旁,她朝著面前的女子露出微笑,「秦小姐,你好。」

  秦臻點頭致意,笑道:「不是外人,叫我秦臻吧,我也叫你南笙,可以嗎?」

  南笙看著落落大方的她,心裡替韓家禾不值。多麼好的一個女人,他但凡有點審美觀念也不會捨棄她而選擇一無是處的蘇南笙才對。

  搖頭歎氣,倒不是她看輕自己,實在是對手太出色,令她不自醒一下也難。

  她點頭微笑,「你比我大,我叫你臻姐好了,你叫我南笙。」聽著也親切。

  秦臻挑了挑眉,有些感慨地道:「突然覺得自己老了,我羨慕現在的你們。」

  南笙不知該如何接話。眼前的這個女子,如此美好,眉眼間卻分明有著濃到化不開的傷感之色。

  所以說韓家禾這個人其實很差勁。他好歹也陪著人家散了幾天心,居然半點開導的成效都沒見著。

  韓家禾看著秦臻問一句:「說實話,你今後有什麼打算?」

  秦臻頭疼地揉揉眉心,回道:「糟糕,我還真不知道接下來該作何打算。」末了又笑了,「也許會去繼續旅行吧,先周遊全國,再周遊世界。一路呼朋引伴努力尋找艷遇,爭取能再次把自己嫁出去。」

  她背對著門口坐,所以並不知道此刻已經有道人影漸漸靠近,站到了她身後。而那個人,風塵僕僕,臉色糟糕,尤其是在聽完她後面那句話之後。

  南笙擠眉弄眼,韓家禾則端坐一旁,氣定神閒。

  秦臻不明所以,好奇地詢問:「南笙,你怎麼了?」

  南笙撫額低頭,索性不再看她。

  身後的聲音冷冷傳來:「計劃倒是不錯,只不過,你好像忘了還要徵詢一個人的意見。」

  秦臻神色一滯,眸光轉冷。

  那人繼續道:「你離家也有段日子了,出來這麼久,難道就總結出剛才那一條人生追求嗎?」想尋找艷遇?等他死了再說吧。

  秦臻並不回頭,只是冷笑一聲道:「韋先生你的記性顯然也不怎麼好。我們已經離婚了,你貴人事忙或許一時忘掉了吧?」

  他無聲一笑,伸手將她拉起與他面對,然後挑眉問她:「阿臻,你我結婚已有十一年了吧,這耗費掉的光陰可不僅是我一個人的錯。你若想丟掉一切什麼都不管不顧,怎麼說也要徵得我的同意才行。」

  秦臻被他摟在懷裡,臉上的冷靜終於裂開一絲縫隙,「你以為你是誰?我的生活只屬於我自己,憑什麼聽你的操縱?」

  他的笑容浮上嘴角,「終於想起來要抵抗一下了麼?也好,我等你已經等過了這麼多年,的確不想再等下去了。」

  酒吧裡人多,他們如此大的動靜自然引來了側目者無數。原本這樣的好戲不看實在是浪費,但是站在朋友的立場上,韓家禾還是好心地提醒他們一句:「要處理家事建議你們還是另尋地方吧,站在這裡也耽誤人家生意。」

  秦臻氣不打一處來,狠狠瞪著他道:「臭小子,你居然做這種出賣友人的事!」

  韓家禾呵然一笑,撇清關係:「不關我的事,是他自己找上門來的,我只不過是聽了他的故事版本,覺得有必要讓他見你一面。秦臻,可是你騙人在先的。」沒離婚,當初居然還那麼聲情並茂地給他來了場表演,害他在看到韋君拓的時候差點就出手揍人。

  韋君拓看了韓家禾一眼,用眼神表達了感謝之意,便摟著懷裡的人大步走出門去。

  南笙伸長了脖子看,直到他們的身影消失不見,她才萬分感慨地道:「看來生活遠比俗套的小說電視還要俗套幾分。」一場好戲,身為旁觀者她倒是看得十分過癮。

  韓家禾的心思已不在這個話題上面。他看了一眼她身上的衣裝,問她:「現在能走嗎?」

  南笙站起身道:「再等我一下,我去後台把妝卸了。」

  他伸手拉住她,「不用了,這個樣子……其實也不錯。」

  當面誇人漂亮的話他打死也說不出口,只能說到這個分上了。她生性偏孩子氣,裝扮上也一向偏休閒的學生模樣。她大概不知道,自己長髮披肩巧笑嫣然的樣子有多美。

  南笙卻覺得有些不自在,「我化妝的樣子很奇怪哎,在台上離得遠看不清也就算了,下了台你看著不覺得難看嗎?」

  他很想長歎一聲。他剛剛明明不是說過「不錯」二字嗎?

  「走吧。」他直接站起身,拉著她的手離開。

  南笙也沒再提出異議,只是走出幾步後突然來了興致,笑瞇瞇地道:「我要聽秦臻跟她先生的故事,你講給我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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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3-11-11 12:52:53

第十八章 曲折往事

  秦臻的故事,帶著幾分曲折。

  二十歲的時候,秦臻還在上大學。她長得好氣質也好,在同學中出類拔萃。但她並不像其他同齡女孩一樣,在那個年紀裡只顧著追逐美麗與愛情。她有自己的人生計劃。

  她家境貧寒,目標明確,計劃著有朝一日能成就自己的事業。但當她意識到以自己一貧如洗毫無背景的身份根本不可能做到白手起家時,她選擇了一條捷徑。

  美貌與智慧並用,她用這些擄獲了一個男人的心。那個男人,年紀其實已經大到可以做她的父親。只不過現如今的社會,但凡事業有成的男人,大多都已經一把年紀。至少當時華盛的總經理韋仕朋看起來彬彬有禮,不會令人作嘔。

  只是很多時候,人往往算計不過天。在她順利成為韋仕朋的情人之前,她卻遇到了另一個人。一個無聊的商業聚會上,她與韋仕朋的兒子韋君拓狹路相逢,他出言嘲諷,拿看待風塵女人的眼光看她。她並未惱怒上火,只是從容地笑回他一句:也許不久,你還得叫我一聲小媽呢。

  那個男人眉目陰冷,轉身走開。

  她低下眉眼,無聲冷笑。

  韋君拓遠比她想像中要冷血。後來的一年裡,她並未能順遂心願,成為韋仕朋的情人。原因是韋家內院起火,兒子造反,推倒老子的權勢將一切搶至自己的手裡。

  韋仕朋病倒住院,韋君拓只在最後去醫院探望過一次,而那一面之後,韋仕朋就心臟病發離世。

  秦臻知道,他多半是被他那個不孝的兒子給氣死的。

  待一切塵埃落定,秦臻以為自己已經沒戲,打算包袱收收離開,卻被那個眉目陰冷的男人堵在了門口。

  他說:「你想要從老頭子身上得到的一切,我通通都有了。現在給你個機會擄獲我,如何?」

  他向她下戰書,帶著她猜不透的目的。

  當然,打跟挨從來都是雙方的。就算他有所目的也不關她的事,她只要從他身上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就行。

  於是一拍即合。她成功嫁入富貴人家,從此顯貴非常。

  只是他們都忽略了一件事,人是感情動物。相處久了,難免牽動到真的感情。

  韋君拓這個人,公事上利落狠絕,私事上卻風流成性處處留情。秦臻懶得追究箇中原因,只是冷眼旁觀,日子久了覺得實在厭煩,索性脫離他的掌控,獨自去到遙遠的異地城市,眼不見為淨。

  那個時候,她遇到了韓家禾,拿他當知己一樣對待,只因為他的身上有著令人心安的氣息。

  最早為了賭氣,她對韓家禾說:「我給你錢,你做我的情人。」

  他眉梢也不動一下,只是冷靜地回她:「我可以答應你,但你能保證自己將來不後悔嗎?若非已經愛上一個人,以你的性格又怎會做這種賭氣的事?」

  那幾年裡,韓家禾是她身邊最親近的人,兩人卻始終沒有走至情人那一步。身邊流言蜚語無數,但那都不足以讓他們畏懼,他介意的,正是她心裡的那份介意。她有愛的人,而他不會做別人的替補。

  五年前她的婚姻發生變故,離開F市之前,她原打算將元方送給他。他卻只是道:「當是我借你的,我會把該你的錢存進銀行,等有一日你需要就來取。」

  南笙坐在對面,聽著故事,看著眼前的人,眼中閃過一陣沈思。

  「韓家禾,」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臉上帶笑,眼神卻無比認真,「我很好奇,你對秦臻,到底有沒有過一絲喜歡?」

  在他的故事裡,他分明淡化了自己的存在。而她,並不太相信他所說的,他與秦臻之間光明正大毫無羈絆瓜葛。

  若換做別人,也許會選擇矢口否認,裝傻或顧左右言他。畢竟對著現在的心上人說自己過去的感情是很不明智的一件事,先驅者早有過無數慘烈的前車之鑒。但韓家禾不是別人,他有自己的原則,他不喜歡欺騙,討厭用無數的謊言去圓之前的那一句失言。

  「我承認,最早我只是欣賞她。但人是感情動物,後來相處的幾年裡,我的確喜歡過她。秦臻有她的好,與她相處過的人,怕是都避免不了對她動心。」

  南笙笑了笑,只是一個很漂浮的笑,毫無誠意。

  「我說,你很不上道啊。按說你沒經歷過也該看過,但凡有點常識的人,都不會對自己現在的女朋友招認過去的風流韻事,這可是戀愛大忌。」

  他看她一眼,態度認真地問:「那你介意嗎?」

  她挑眉,很誠實地回道:「我說我不介意,你一定會誇我通情達理。可是怎麼辦,雖然故事聽起來很浪漫,我心裡還是會冒酸泡的。」

  他看著她誇張地歎氣,便知道她並不真的介意此事,心裡也暗暗鬆了口氣。不是不擔心,蘇南笙的脾氣其實就像夏日裡的天氣,雖然常常陽光滿天卻也說變就變。而他也是不想以後再生出什麼誤會事端,才會決定一次說個清楚。

  南笙想了想,突然道:「既然你決定招供過去,索性把你所有的戀愛史全都說來聽聽吧。我呢,也就當作聽故事,聽完就算了。」

  他擡眼看她,「你想聽什麼?」

  她白他一眼,「你真小氣,承認一件跟承認十件能有多大差別?我都說了只當是在聽故事,難道你在遇到秦臻之前,就沒有喜歡過其他人嗎?我才不信。」

  他低歎了聲氣,陷入沈思,「的確還有一個人。」

  南笙的語氣似是有些小心:「那她……是怎樣的一個人?」

  他擰眉,低聲應:「一個很好的人,只不過,我辜負了她。」

  「為什麼……要辜負?」

  「當年我一文不名,配不上她。」他語氣沈沈。

  「這不算理由。」聽起來更像是借口。

  「年輕時候並不懂得什麼是真正的喜歡。我跟她是同學,機緣巧合走到一起,多半都還抱著半是知己半是戀人的身份。而她性格善良純真,與我其實差別很大。她無法接受我的勢利世故,我也覺得如果將來與她在一起,必定會生出矛盾。剛好那個時候秦臻出現了,我也有了與她分手的借口。」

  這些話在南笙聽起來,統統不過是他為自己移情別戀找的借口,無法說服她。

  或許按她瞭解的版本,可以這麼說:他厭倦了善良純樸的前女友,剛好這個時候,富貴非凡的真命天女出現了。真命天女可以讓他少奮鬥三十年,而他也選擇了這條捷徑。

  只不過那個早早下堂的前女友,始終秉承著她善良的本性,從未說過他的半句不是。她只說,學生時代戀愛本就像曇花一現,畢了業隨即各奔前程,沒有什麼好奇怪的。

  南笙一開始只是因為好奇,姐姐喜歡過的人,到底會什麼樣子。

  她也一直以為,他也許世故勢利,但身上必定有某種值得欣賞的特質,才會使得姐姐在很多年後依舊對他念念不忘。

  卻不想,今日他的誠實相告,讓她從瑰麗的情節中驚醒過來。當年不是年輕情侶間的平和分手,他分明是為了攀附富貴,遺棄糟糠的情分。

  這樣的男人,她在心裡看不起。

  「其實說起來,你在台上唱歌的時候,不知為什麼,我總覺得你跟她有些神似。」他看了她一眼。

  南笙揚眉,笑問:「誰?你的第一任女友嗎?她叫孫錦雲對不對?」

  他的臉色一凝,「你怎麼會知道她的名字?」

  南笙嫌棄地看他一眼,「你記性真差,你第一次去酒吧的時候,不是把我拎到河邊,問我是不是認識孫錦雲?現在想想,自然是因為覺得我們像,你才會產生疑惑的吧?」

  他恍然,點點頭。

  南笙繼續道:「可是我要先聲明一下,你別妄圖在我身上找她的影子。如果你只是找我做替代品,那咱倆還是趁關係沒確立之前,趕緊散夥!」

  他哭笑不得,只得瞪她一眼,「胡說什麼。」

  南笙卻對他明媚一笑,轉換話題道:「我家你還沒去過,哪天有空去坐坐吧。」

  他見她笑容明朗,便笑著點頭道:「好。」

  南笙租住的地方是一處二層的小樓。灰頂紅牆的建築已經有些年頭,樓前是一個小院子,裡面種滿了花草。

  房東是一對退了休的老夫妻,人很和氣。他們自己住在一樓,把二樓的房間租給了南笙。

  房子朝南,推開窗戶就有陽光照進來。站在窗戶邊,擡頭就可以看到栽滿梧桐樹的蕪湖路。

  韓家禾也住在蕪湖路上。只不過他住另一頭,住的也是開發後的小區房,遠沒有南笙這裡雅致怡情。

  他站在窗邊,聽到南笙在身後道:「你先坐,我下樓去燒點開水。」

  他想阻止:「不用這麼麻煩了,隨便喝什麼都行。」

  她攤攤雙手笑道:「可是我這裡什麼都沒有,礦泉水也沒有,只有自來水,你喝嗎?」

  說完也不等他再回話,直接三兩步走下樓去。

  不一會她回來了,見韓家禾還是維持著之前的姿勢站在窗戶邊,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事情。

  她走到他身後,突然跺了下腳,見他回神,笑問道:「想什麼呢?都站成雕塑了。」

  他原本冷然的眸光轉回平和,微笑應道:「沒什麼,覺得這裡風景實在是好。人看了,會忍不住想起往事,忘了身在何處。」

  南笙表示贊同,「我也這麼覺得。看著眼前的風景,會常常令我有種時光停駐的恍惚。」

  有那麼一瞬間,像剛才那樣,她遠遠站著,看著秋日陽光下他的修長剪影,她會忍不住希望時間停下來。

  但也知道,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南笙,認識這麼久,還沒聽你提起過你的家人。」他側目看來一眼,神情隨意。

  南笙走到床邊,取了一本厚厚的影集遞給他,「這是我家裡人的照片,你先看,我下去看看水開了沒有。」

  他伸手接過,應道:「好。」

  南笙再次回到房間裡,看到韓家禾坐在窗戶邊的籐椅上,手裡拿著一張照片,凝眸沈思。

  見她回來,他擡起頭來,笑問一句:「水燒好了?」

  她點點頭,也還了他一個微笑,「你喝茶還是白開水?」

  他就那樣坐在籐椅裡,微側著臉,遠遠看著她。戶外的陽光有些刺眼,照著他的側影,卻照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終於還是他先有了行動。他從籐椅裡站起來,走近她,將手舉高,把照片遞到她眼前。

  「你始終還是沒對我說實話。或者我該問,蘇南笙,對我你可曾說過一字半句的實話?」

  南笙冷然地擡起眼睛與他對視,嘲然一笑問:「你這種人,需要別人的誠實嗎?你對待別人又何曾做到過忠誠?己所不欲,何必還妄圖施加於人?」

  他臉上的神色未變,沒有震驚沒有詫異更沒有怒氣衝天。這一點倒有些出乎南笙的意料,還以為他會把照片砸到她的臉上,然後憤怒離去。看來她高估了自己的道行,也低估了他的心機。

  「你接近我,就是為了有朝一日對我興師問罪嗎?」他笑,眉目漸冷。

  「我可沒有你想像中那麼有心機。原先我也只是對你有些好奇而已,一個讓我姐姐始終不忘的人,到底會是什麼樣子?而我沒想到的是,原來你不過如此,不過是一個為了前程選擇出賣自己的人。」

  他嘴角的笑意越發冰冷起來,「到了我這把年紀,還是不可避免地犯了回天真。說什麼喜歡,不過是送上門逗你樂的一樁笑話。」

  南笙看著他苦笑的樣子,心中止不住一軟,隨即就暗罵自己沒出息。既然決定跟他攤牌,就沒打算再有什麼後續。

  他拉起她的一隻手,將照片放到她的掌心。

  走過她身邊,他卻又停下腳步,冷眼望向她道:「笑話你也看了,報復我你也算做到了。現在我只有一句話想問你,你對我,有沒有過一點真心?」

  南笙將目光避開,看向窗外,簡單吐出兩個字:「沒有。」

  他聽著,卻突然微微一笑,「很好,到了最後你也選擇將謊言維持到底。蘇南笙,不是我不可饒恕,也不是你太過執著,也許只是因為際遇已然錯過,就無法再回頭。」

  走出門前,他略作停頓,並未回頭,只是用悵然的聲音道:「你真以為我會遲鈍到這一刻才知道一切嗎?你大概不知道,你眉宇間的神色,跟她有多相似。南笙,我以為我不拆穿,是對你的仁慈。而你的仁慈卻只選擇給了自己。」

  南笙猛地回過頭來。

  看到的,是他合上門前的一個側影。

  南笙覺得有塊石頭壓住了胸口,酸澀壓抑到令她無法呼吸。

  她走到窗邊,看著他坐進車裡,然後駛離。自始至終他都未曾回過一次頭,未曾展露出哪怕半點的留戀之意。

  這一切原本是她預料中的結果,可是這一刻卻發現,有些事情,卻早已經不在她所能掌控的範圍裡。

  事過境遷,所有的人也各回各位,不再互相打擾。

  南笙已經不在元方上班了,她開始和瀟瀟一樣,專職跑到酒吧裡駐唱。她的家境殷實,就算不依靠家裡,憑著她A大畢業的身份也可以找到很好的工作。可是她現在沒什麼情致去應付枯燥的工作,來酒吧也不過是為了找個好消磨時間的地方而已。

  有一日,她竟遇到了一個早被她忘到千萬里外的人,向天峻。

  向天峻見她神形消瘦心不在焉,用洞悉一切的語氣道:「你看你們,好好的日子不過,窮折騰什麼呀?白白浪費我當初那好幾百塊的玫瑰花錢。」

  南笙十分詫異地瞪著他看。

  而他卻是半點慚愧的意思也沒有,反倒理直氣壯地道:「看什麼看,我就是特無聊的一個人,就是故意在你們之間插一腳的。愛情這東西如果沒有催化劑調節,還不知道會曖昧到什麼時候才能修成正果呢。只不過我這次看走眼了,你跟姓韓的那小子,估計沒緣分。散了也好,他的條件不愁找不到更好的,至於你,」他上下打量南笙一眼,刻薄地道:「雖然條件一般,但也不至於嫁不出去。你們就此各自分飛,再結新歡吧。」

  南笙知道他是故意激她,也不聽他胡扯,嬉皮笑臉地回他一句:「那不如,就結你當我的新歡如何?」

  向天峻嫌棄地看她一眼,搖頭歎道:「韓家禾看來是上輩子造孽太多,才會這輩子喜歡上你這個沒心沒肺的女人。」

  南笙吊兒郎當地笑,對他的話充耳不聞。

  向天峻卻分明是雞婆的興致來了,決定對這件事再橫插上一腳。雖然他最近也不空閒,但韓家禾那傢夥的好戲,他怎能捨得不看呢?

  對南笙招招手,他整個人湊過去。

  南笙防備地看著他問:「又要幹嗎?」現在才知道,他看起來人模人樣,實際上純粹一個超級無聊分子。

  向天峻轉了轉眼睛,說道:「既然你跟韓家禾也分手了,不如我給你介紹新的吧。正所謂在一棵樹上吊死是沒很沒大腦的行為,妹妹你也看開點。」

  南笙當然不理會他的無聊行經,只是岔開話題故意道:「介紹什麼新的呀,你不就是正合適的人選嗎?」

  向天峻往後一撤身,做出拒絕的動作,「你不會真看上我了吧?告訴你我可是名草有主的人,你別亂打我主意。」

  南笙哈哈大笑,笑得眼淚都出來了,「我原來怎麼就看走眼以為你是正經人呢,你分明就是披著人樣的痞子啊!」與蕭揚有得一拼。

  向天峻看著她臉上的眼淚,臉上浮起一絲感慨之色。看來這丫頭也是真動了感情,否則不會如此傷心。

  「介紹對象的事就包在哥身上,一定給你找個比韓家禾強十倍的人!」他恢復笑容,拍胸脯保證。

  南笙隨他去胡侃,點頭道:「好好,我的終身大事就托付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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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3-11-11 12:53:23

第十九章 意外

  三天之後,南笙出乎意料接到了向天峻的電話。更讓她意外的是,他居然二話不說,直接丟了時間地點給他,要她去相親。

  南笙原本以為他開玩笑,他卻在電話那頭一本正經地道:「蘇南笙,我可沒跟你開玩笑。對方已經約好了,你就算看不上他,好歹也去跟人家打聲招呼,不然就太失禮了。」

  南笙想想自己這兩天反正也無事,索性去見一見好了,誰知道她會不會真的就此遇上合適的人,從此過上幸福的日子?

  或許也可以借此,與過去做個了斷。

  於是她記下地點,準時赴約。

  向天峻找的約會地點,沿河路上的一家咖啡館。地理環境很幽靜,客人也不多。

  南笙依照向天峻給她的指示上到二樓,下一秒,手機還在手裡,她卻已經忘了說話。

  窗邊的那人,他們有半個月沒見了吧。

  他從來都是衣著考究氣度從容,從未展現半絲失態的時刻讓外人瞧見過。半個月不見,他看起來似乎過得不錯,沒有形容憔悴也沒有神情落寞。

  南笙想悄無聲息,轉身離開。見不見那個相親對像對她來說並不重要,她不想與韓家禾面對面,至少在她尚未整理好自己情緒之前,不行。

  轉過身,她邁下一級樓梯,身後傳來他的聲音:「等一下。」

  南笙想故伎重施當作沒聽見,他卻再次開口:「是向天峻約你來的,對不對?」

  她回過頭來。

  「我就是他說的人。」

  南笙想打電話罵人。玩笑不是這麼開的,向天峻未免也太多管閒事。

  韓家禾遠遠坐著,聲音平靜:「蘇南笙,我們談談。」

  南笙有一秒鐘的猶豫,看著他平靜無波的目光,她忍不住在心裡鄙視自己。看他的神色,也許他早已經放開了,而至今放不開的,只有她一人而已。

  何必再扭捏作態為難自己?權當對方是一個故人,路上偶遇,坐下來閒聊幾句然後各自走開,都是再平常不過的事。

  收回腳步,她上了樓,走到他對面的位置坐下。

  「這段日子,我想了一些事。」

  南笙低頭攪著手邊的咖啡。

  他停頓了一下,才又繼續說道:「你指責我的那些話,其實說的都對,我從不否認自己的世俗功利。而當年跟錦雲之間,或許是我用錯了方法,卻並不後悔當初做的選擇。我跟她,並不合適。」

  南笙擡起頭來,皺著眉道:「那當初為什麼要跟她在一起,既然無法給未來,就不要隨便去招惹一段感情。」

  他歎氣,「感情的事,不都是要經過一段相處才知道合不合適嗎?你為何總要糾纏在這件事上?錦雲若真跟了我,今天也不一定就過得幸福。」

  蘇南笙的脾氣他算是一點一點見識到了。習慣用無辜的笑容來粉飾太平,一旦認定某件事卻固執得像頭牛。

  「韓家禾,你的性格真的很惡劣你知道嗎?若非你當初堅持分手,我姐姐也不會隨便就嫁了別人,也就不會因為沒有感情的婚姻而承受那麼多痛苦。你撇得乾淨,可摸著良心說,你真的沒有責任嗎?」南笙一說起來,就覺得心裡頭的火氣往上冒。

  韓家禾有些詫異,遲疑地問:「她現在過得不好嗎?」

  南笙瞪了他一眼將目光移開,「幸虧她現在過得還不錯,要不然我怎麼樣也不會跟你罷休。」

  當初姐姐嫁得匆忙,與姐夫之間也是經歷過一段傷筋動骨的折騰,才有了今日的美滿。

  他鬆了口氣,「南笙,今天我來,是想談談我們的事。」

  南笙心想,他跟她之間,還能談些什麼?似乎只剩下怨憤了。

  「我沒話可說。」她一句到位。

  「我有。」

  南笙皺眉,很想站起身離開。她想躲開他那道彷彿能透視人內心眸光,但一雙腳卻怎麼也移動不了。

  「從頭到尾我們都沒有做到對彼此誠實,所以算是扯平了。而你和我的立場,也沒有激烈到無法原諒對方的分上。我喜歡你,如果你的心意也沒有變,那麼,你願不願意給個機會,重新開始?」

  他心志成熟,幾日靜下心來的思考之後,他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麼。所以,他接受了向天峻的意見,來了這裡,算作對她的低頭。

  南笙看著他,臉上沒有表情。

  很久之後,她才丟下一句:「讓我想想。」起身要走,他在身後叫住她。

  「蘇南笙,不要想太久,因為我怕我做不到一直低頭。」

  今天的會面,剛剛說的那些話,對他來說都已經是極限。他不是沒有惱火,也絕非脾氣很好的人,若不是真心喜歡了,這麼些年他可是從未曾向誰低過頭。

  南笙沒有回話也沒有回頭,只是腳步略微一停頓,做了個深呼吸,然後踩著樓梯一步一步走下樓去。

  韓家禾的目光停留在戶外的某一處,這一刻突然失去了他一向擁有的那份篤定和自信。他不知道,她那樣頭也不回地離開,以後他們還會不會能夠走回到原點去。

  第二年的秋天來臨時,南笙帶著簡單的行囊走下火車,再次站在F市的土地上。

  一年前她回到家鄉城市。那裡有很多事等著她,家裡搬了新房,姐姐懷孕生下一個小侄子。她是喝了孩子的滿月酒,才動身離開的。

  不過一年,她坐在出租車裡朝外望去,卻還是感受到了城市的變化。她走的時候,長江路才剛剛封路闊建,現在卻早已經通了車,四車道變成了八車道。道路通暢,不再有汽車堵成長龍的困擾。

  而她用這一年的時間,把心裡的那些結也一一解開了。帶著豁然開朗的心情,她才有了信心選擇重新回來。

  手機在響,她看了一眼號碼,是瀟瀟。她離開的這一年裡,她們一直都有聯繫。

  「南笙,到了沒?」

  南笙笑著回道:「已經坐上了出租車,就快到你那裡了。」

  瀟瀟在那頭埋怨她:「你也真是的,我不是說了讓丁暢開車去接你的嗎?他都特意請好假了。」

  南笙在低聲一笑。瀟瀟還真是把丁暢給吃得死死的,回想當初她在元方上班的時候,她可就見識過丁暢的脾氣。別看他平時嬉皮笑臉的樣子,那可是只限於熟人之間。工作會議上,他臉一板眉一挑,底下的人都會噤若寒蟬。

  元方,那裡有她常常回想的事,和一直記掛著的人。這一年,不知道他過得怎麼樣。

  「我打算升張秘書的職。」丁暢半靠在辦公桌旁,看似隨意地說出一句。

  辦公桌後的人只是眉梢動了下,眼都沒擡,回他一句:「理由?」

  丁暢斜著眼撇他,「她工作能力太好,我升她職不是很正常的嗎?」

  「那你打算升她到哪個位置?」

  丁暢想了想,一本正經地道:「我的秘書。」

  低頭辦公的人終於擡起頭來,懷疑自己聽錯了。看丁暢的樣子也不像沒睡醒,怎麼說胡話?「你確定是升職,不是降職?」

  丁暢不滿地看他一眼道:「那是當然。當你的秘書等於過上非人類的艱難生活,而給我當秘書那才是份優差,何況還有我這麼帥的頂頭上司可以天天相處。」

  韓家禾放下手裡的筆,雙手交握,好笑地看他一眼,「你該不會是看上張秘書,想來場辦公室戀情吧。否則為什麼這麼積極要調她去身邊?」

  丁暢瞪大了眼睛,連忙否認:「怎麼可能?這話要是讓我家瀟瀟聽見了,你是成心不讓我活是不是?」

  韓家禾挑了下眉,繼續工作。

  丁暢當然不死心,直截了當說道:「你沒反對我就當你答應了哦。」

  韓家禾皺著眉擡頭看他一眼,不甚瞭解地問他:「你也知道做我的秘書上手很難,張秘書做得好好的,你幹嗎突然要調她職?而且,就算我同意,除非你能立刻給我一個出色的替代人選。」

  他知道丁暢不是什麼無聊人士,也許他的此舉有他的用意。問題是,到了下半年酒店工作尤其忙碌,他無法給出時間再去讓新人適應。更何況,身為一家酒店的負責人,他身邊的秘書總是換來換去像什麼話?別人還當是他身邊留不住人一樣。

  丁暢一見他有鬆口的意思,趕緊拍胸膛保證:「人其實已經找好了,下個禮拜就可以來上班。能力自然是沒話說的,只怕你到時候要感謝我。」

  韓家禾露出懷疑的目光,臉上卻還是維持著不動聲色。雖說丁暢向來是個無聊分子,但看他如此上心的樣子,只能說明他一定有什麼事瞞著他。

  也許等新秘書來了之後,他就知道其中原因了,姑且等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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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3-11-11 12:54:38

第二十章 世界晴好

  星期一的時候,韓家禾同以往一樣,準時抵達公司。

  往辦公室走的時候路過秘書室,看到張秘書在收拾東西。見到他來,趕緊微笑著打招呼。

  他已經推開了辦公室的門,卻又轉身退了回來,問道:「你見沒見過即將來接替你工作的新秘書?」

  張秘書搖搖頭。

  他帶著幾分懷疑,走進辦公室裡去。

  接近中午的時候,他正全神貫注地看著公文,張秘書的內線電話打了進來,「韓總,新的秘書小姐來了。」

  他從工作的狀態中抽離出來,回道:「讓她進來。」

  門被推開再合上,他有一秒鐘的遲疑,然後擡起頭望過去。

  眼前的人露出如花笑顏,欠身作著自我介紹:「韓總您好,我是新來的秘書,蘇南笙。」

  他看著她,看了很久,久到南笙原本想好的那些厚臉皮台詞差不多都忘光了。

  然後,就看到他俊挺的眉緩緩蹙成了一座山峰。他沒有對她說話,而是伸手撥了個內線電話,用冷然的聲音對那邊道:「人事部嗎?讓你們主管馬上到我這邊來一下!」

  南笙想好心地阻止他:「那個……」

  他擡頭,冷冷掃了她一眼。

  看得南笙嚥了嚥口水,識時務地將話收住。

  三分鐘之後人事部經理向陽敲了門進來,見上司臉色不好,低聲詢問:「韓總,您找我?」

  韓家禾冷著臉看她,用幾乎指責的聲音道:「人事部是怎麼做事的?我的秘書是誰,我居然都不知道?!整個元方到底是誰在做主?」

  向陽一肚子委屈,「韓總,蘇秘書不是通過人事部招進來的,而是丁總直接安排的。」

  韓家禾瞬間頓住。這個丁暢,也太胡鬧了點。而他,對故人重逢的戲碼並不感興趣。

  對向陽一揮手道:「你出去吧。」

  向陽趕緊帶上門離開,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此刻的總經理辦公室是個不能涉足的火藥區。

  南笙見他臉色沈沈,忍住笑道:「我剛剛就想對你說別錯怪了好人。」事後補這麼一句,純粹讓人更鬱悶罷了。

  他冷淡地擡眼,看著她的笑,嘴角也浮起一絲冷笑,「蘇小姐,元方不是想走就走想來就來的地方。丁暢那邊我會去說,至於你,走的時候麻煩幫我帶上門。」

  南笙被他一句拒人千里的「蘇小姐」叫得心涼了一下,但還是很快恢復心情。是她理虧在先,這次回來也做好了死皮賴臉的準備。反正扮豬吃老虎是她的拿手好戲,受他一點冷臉也沒什麼。

  「韓總,我是簽了合同的,隨便就走的話,我可賠不起違約金。」

  他嗤笑一聲,眉目冷冷,「我會讓人事部把合同燒了。」

  南笙的臉色微微一僵。

  他繼續說著:「蘇小姐,相信你也聽過一句話叫『時過境遷』,你現在回來,是打算找我這個故人敘敘舊嗎?」伸手示意了下手邊的公文,「可是怎麼辦,我忙得很,恐怕抽不出敘舊的時間來。」

  南笙沈默了很久,才有些艱難地道:「我知道不告而別是有些可惡……」

  「蘇南笙,」他打斷她,「你為什麼會如此堅信,覺得回來道個歉,撒個嬌我就會全盤接受你?你難道沒有想過,也許我的生活裡已經有了別人?」

  南笙的臉色一點一點暗淡下來。她當然知道,這一年裡他沒有神速到立刻找了別人,所以她才會在此刻出現在他面前。

  可是他的冷淡與疏遠卻如此真實地呈現在她面前。也許他的確沒立刻找到另一個人,卻不表示他的心還在她身上。

  她做事,終究還是太過冒失了。

  「韓家禾,你不要太過分哦。雖然我有錯,但我已經拉下面子來跟你道歉了。你怎麼可以這說這些話?」她看著他,忍住胸口的那股鬱結之氣,抱著最後一絲希望,「從剛才到現在,我都沒有把你的話當真。但現在,你給我你的態度。」

  他只是蹙著眉心看著她,不置一辭。

  南笙點點頭,收起臉上最後一點笑意,低下頭轉身走出門去。拉開門,她握著門把,輕笑一聲道:「也許真像你說的,只是因為際遇已然錯過,就不可能再回頭。」

  她仰起頭,走得很匆忙,可是她也是始終都沒有回頭。

  韓家禾沈坐在椅子裡,閉上眼睛再睜開,低聲罵了句:「該死!」

  抓起椅背上的外套,然後大步追了出去。

  初秋的天氣,梧桐樹的枝葉相當茂盛地生長著。

  政務新區的道路兩旁,一年工夫變化也很大,全都栽上了整齊的法國梧桐。

  碧藍的天,整齊的梧桐樹道,秋朗氣清的天氣,這些原本都是南笙最喜歡的。可是眼下,她是真的找不到欣賞的情緒。

  雖然用要死不活的精神狀態來表示自己失戀是太誇張了點,但,她還是有點想哭。

  一年前回到家去,跟姐姐把在F市的經過全都說了一遍。姐姐說,南笙你太任性,如果真的喜歡一個人,就要懂得包容跟退讓。

  她不知道自己喜歡韓家禾已經到了怎樣的程度。這一年裡她沒有他的消息,並不會想念到寢食難安的地步。只偶爾一個人的時候,碰上周圍的環境適合懷舊,她才會想起他來,然後心情會變得愉悅。

  有時候,在路上看到小情侶,她也會想起他。在公車站牌下等車的時候,她會想起他坐在車裡,側目看來一眼的那個瞬間。

  一年的時間不長,但足夠她用來理清自己的心緒。過了年她就二十六歲了,其實早過了任性的年紀,而她也不想再放任自己的任性。如果注定要跟一個人在一起,就不能只永遠站在被動的位置上,也要給出自己的誠意。

  所以她回來了。

  卻忘了去想,對方此刻的心情。他遠比她成熟老練,對待感情的事亦然。她忘了去考慮,他放棄和忘掉一個人的時間會是多長。也許,遠沒有她以為的那麼長。

  她真的太冒失,也高估了自己。

  可是,就算做不成情人也不必拿仇人的態度來對她吧?她不過不告而別一年時間而已,有那麼不可原諒嗎?

  所以他還是太過分了!

  站在紅綠燈口,她分神地想著,在心裡狠狠地唾棄那個男人。

  眼看著對面公車站的車已經來了,南笙見左右暫時沒車過來,就打算闖紅燈跑到路對面去。

  剛沒走出兩步遠,手突然被人大力拉住。

  「蘇南笙,你發什麼瘋?沒看到紅燈嗎?」他鎖著眉,氣喘籲籲,還不忘開口教訓她。

  南笙重重甩掉他的手,看都不看他一眼,「你又不是交警,管得著嗎?」

  為了配合他的糾正,她乾脆改走為跑的,朝馬路對面跑去。

  韓家禾沒料她會跑,只得邁開步子追過去。

  在人行道的盡頭,他追上了她,側身攔住她的去路。

  南笙不想理他,左繞一下,他往左一步。她右繞一下,他再次擋住。

  氣得南笙擡起頭,開始發火:「你到底想幹嗎?剛剛不還表現得跟個陌生人似的嗎?都隨你,你要當陌生人,我走就是。韓家禾你不要欺人太甚!」

  再次繞開他,伸頭朝路的兩邊張望,打算一看到出租車就坐上去,她不想再跟他閒耗。

  這一次,他是整個人往她跟前一站,手一伸將她拉進懷裡。

  南笙在愣了兩秒之後開始掙扎,手腳並用,嘴巴也沒閒著:「告訴你做人不要太囂張,這裡離派出所近得很,你再不放開我可就要喊人了!」

  韓家禾覺得有種無力的感覺。到了這個時候,她首先想起來的居然是派出所?!打算把他當耍流氓的給逮起來嗎?

  「南笙,不要再鬧了。」

  她的回答是狠狠踹了他一腳。

  他眼都未眨一下,嘴角浮起笑容。眼下到底是誰更囂張?

  「你招呼不打一聲地跑掉,一走一年,半點消息都沒有。想回來就回來,有沒有考慮過我的心情?就隨得你任性,我不過發了兩句牢騷,你就受不了了?公平一點行不行?」

  南笙看著他帶笑的臉,心頭一哽,眼淚也下來了,「我知道自己有錯,所以才先低頭向你求和啊。那你還說那些過分的話,真當我好欺負嗎?大不了拉倒,本姑娘青春貌美,不愁找不到更好的。」

  他沒料到她會說著說著流眼淚,想來是真的被他剛才的冷漠態度給氣到了。到底是女孩子,覺得委屈了,一旦對方告饒,她怕是說什麼也得給他點好看才肯罷休吧。

  「我知道,想娶青春貌美的蘇南笙的人都能從政務新區排到濱湖新區去。」他放軟聲音,「可是,『拉倒』這種話,以後不要再說。」

  「歸根結底,都是你的錯。」一句話總結,簡單利落。

  她也沒冤枉他。若非當初他那一句「我怕我不能一直做到低頭」,她會一個頭腦發熱賭氣離開F市?至於一年沒來找他,那是因為她想慎重一點,仔細想清楚自己想托付終身的人到底是誰,這也沒什麼好非議的吧?

  他也容得她耍賴,點頭稱是,「是是,都是我的錯。」

  「南笙,我們以後有什麼話都和對方說出來,不要放在心裡面。」他看她一眼,放輕鬆了聲音道:「我年紀大了,再折騰幾回的話實在夠嗆。」

  南笙很不滿,瞪著他道:「我不光青春貌美還體貼善良,哪有你說的那麼麻煩?」

  他在心裡歎息,臉上還是表現得十分誠懇,「正因如此,你的優良品德更要保持。」

  南笙突然意識到他還在抱著她,而現在他們兩個可是站在大馬路上。遲鈍地臉一紅,想推開他,「現在可以鬆開了吧?路上好多人在看,多難為情啊……」

  他低眉看她一眼,嘴角露出一抹別有深意的笑。鬆開手,他退到一步之外去。

  南笙轉身準備走,對面的男人卻在她轉身的前一秒,俯身過來,溫柔地送上一吻。

  不遠處的公車站牌下早已經站滿了看熱鬧的人,有人很興奮地吹了聲口哨。

  南笙愣在當場!

  等她反應過來之後,那個肇事者已經像個沒事人一樣,腳步一轉朝回去的路走去。她還傻站在原地,結巴著道:「那個,我說……」

  他頭也未回,臉上帶笑,回她一句:「走了,我丟下公事跑出來,身為上司總是有損形象。」

  南笙手打哆嗦,就……就這態度?他剛剛犯的事,這麼快就想裝傻說忘掉了嗎?

  「姓韓的!」

  他回頭,對她露出微笑,伸手牽住了她的手。

  秋高氣爽,日光明媚,整個世界一片晴好。

  韓家禾有次突然想起來,便問南笙:「你跟你姐姐,為什麼不同姓?而且當初我也沒聽她說起過你。」

  南笙回道:「這有什麼好奇怪的?我小的時候被送人了,幾年前才跟親生父母相認的。」

  她說著,臉上帶笑,彷彿沒有絲毫覺得不對的地方。

  他有些感慨:「換作一般人,也許會怨恨你的親生父母,怨恨你姐姐奪得了本該屬於你的那份寵愛。」

  南笙唾棄他道:「你連續劇看多了吧?我的養父母對我很好,我怎麼說也是健康家庭長大的好孩子,幹嗎要把自己弄得跟個復仇天使一樣?把人生折騰得那麼複雜,多累啊。」

  他不禁欣賞起她的坦然跟豁達。

  「那你當初怎麼想到要來找我?真的只是想為你姐姐出口氣嗎?」

  南笙看他一眼,只是笑,並不給他答案。

  說好奇他究竟是怎樣一個人,那才是借口吧。早在她看到他的照片,她笑著說「長得不錯」,也許在那個時候,她就已然在心裡留下了他的樣子。

  「為什麼不回答?」他偏要追問一句。

  她嫌棄地看他一眼道:「我知道你心裡那些自戀的想法,以為我是先喜歡上你,然後才故意跑去你身邊的對吧?你自己摸著良心想想,有人會沒見過面就喜歡上一個人的嗎?好歹你自戀之前,也給點合情合理的理由才是……」

  韓家禾笑著想,硬逼著她承認,回頭吃苦的沒準還是他自己。

  有些事,沒必要那麼追根究底,就這樣相處,其實已經很好。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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