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KF 捷克論壇

搜尋
查看: 510 | 回覆: 10 | 跳轉到指定樓層
zerosmall
王子 | 2013-11-25 12:19:05

本帖最後由 zerosmall 於 2013-11-25 12:40 編輯

前言:

  一群玩刀耍槍的亡命之徒也想進軍商界?
  不懂經營,不懂管理,
  只知道以暴制暴,用武力解決問題,
  就這點水平也敢自稱「狂集團」?
  這幫野蠻人到底懂不懂什麼叫集團?
  不說話的時候人模人樣,
  一點也不尊重女性,
  動不動就對她大呼小叫……
  拜託,她是他請來的專業人士,不是他手下的兵!
  吵架誰不會?她發起脾氣來也不是好惹的!
  只是,這個野蠻人好像不懂吵架的規矩,
  君子動口不動手,他居然動起刀子威脅她?!
  算你狠!她惹不起,總躲得起吧?
  哼,老娘不幹了,
  這個爛攤子你自己慢慢收吧!


楔子

  這是一棟高樓。

  顏夏數了數,大概七十多層。

  黑色玻璃將陽光如數反射,冷肅而不可侵犯。然而,它給人的感覺並不壓抑,反而張揚著一種……狂野的霸氣。

  顏夏向左右看看。方圓五百米內,只這一棟高樓,在寸土寸金的繁華地段真是個稀罕景。

  想起來之前,外公交待的話,顏夏只覺荒唐。

  傭兵團。

  這是只在電影小說頻繁出現的名詞,說好聽點,是一群遊走在法制邊緣的特種兵,說難聽點,就是一群為了錢不要命的亡命之徒。

  就是這樣一幫人,居然打起做生意的主意?!不就是一群有錢的暴發戶嗎?玩刀耍槍的屠夫做生意?簡直滑天下之大稽!

  顏夏嘴角微動,非常輕、非常淡地一笑。這是顏夏獨特的笑容,冰冷中帶一縷輕蔑,不仔細觀察根本察覺不到。

  她極其優雅地用食指向上輕推眼鏡,在綠燈亮起時,邁開腳步,走過斑馬線。

第1章(1)

  這是特殊的玻璃。

  顏夏走近後才發現,大樓底層玻璃乾淨透亮,卻難以窺視裡面的情況。

  防衛真嚴密。

  顏夏在門口站定,通過感應,玻璃門向兩旁慢慢打開。顏夏向前跨了一步,一道紅光自上而下一掃而過。

  顏夏一愣,回頭看去,玻璃門已關閉,從外觀看不出哪裡裝有什麼特殊裝置,但憑她的直覺,那道光類似掃瞄探測器……這裡是機密要地嗎?需要經過嚴密的安檢才能進入?還有,這該死的東西能透視到什麼程度?

  顏夏柳眉一皺,對這裡的主人生出一種厭惡感。

  再轉身,顏夏嚇了一跳。

  偌大的廳堂擠滿了人。這些人或蹲、或站,嘴叼一根煙,手裡把玩刀,還有幾堆人乾脆在地上擺局,嚷嚷著下注。

  盛況啊。電影裡用無數群眾演員拼湊出的場面,遠遠不及眼前的一幕真實。

  別看這些人西裝革履,卻一個比一個痞。有的外套墊在屁股下面,有的褲管挽到膝蓋,有的襯衣敞襟,有的領帶繞在脖子上……

  當然,也有斯文的,鼻樑上架了副金絲眼鏡,頭髮梳得一絲不苟。但是……盤踞手臂的紋身毀了他的良好形象。整個人往那一站就是四個字——斯文流氓。

  這就是外公讓她來管理的公司嗎?

  賊窩還差不多!

  顏夏萌生退意。

  她可是畢業於著名學府的MBA,是國內炙手可熱的職業經理人!

  可是,她的外公,政界赫赫有名的江老爺子,江暮,居然讓她來幫這群屠夫管理公司?!都說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讓她一個弱女子來管理這一班槍林彈雨打滾爬出來的人,不是開玩笑嗎?

  這一刻,顏夏才醒悟。她又上那隻老狐狸的當了!外公用激將法誘她立下軍令狀,害她想反悔都不行!

  顏夏正為難如何從這堆人中間走過去,大堂忽然安靜下來。

  接下來發生的事再度讓顏夏吃了一驚。

  方纔那些歪七倒八、衣著不倫不類的人,一眨眼的工夫就整裝完畢,像軍隊演練一樣,齊刷刷地分立兩旁立正。

  顏夏面前空出一條筆直的大道,她還來不及做出反應,便聽到如雷貫耳的齊喊:「程哥——」

  這裡少說有兩千多號人吧,這一嗓子,足把地面震三震。

  饒是自詡冷靜的顏夏,也不由得洩露一絲慌亂。

  迎面走來一個男人。

  來人面容俊雅,帶著一抹親切淺笑,在兩排整齊的隊列中間穩步而行,皮鞋輕叩大理石的聲音特別清脆。單從他的眼神、舉止,便流露出一種不凡的氣度,是在場所有人都不及的高貴。

  顏夏深吸一口氣,定了定神。不管怎麼樣,她不能給外公丟臉。

  「顏小姐,你好。」來人禮貌地伸出手。

  顏夏瞥了一眼,冷冷淡淡的視而不見。

  來人不以為意,笑著收回手,又說:「我是程昀,很高興認識你。」

  程昀?顏夏的視線移至他臉上,半懷疑,半研判。她記得外公說的那人叫靳狂,難道她走錯地方?

  「請隨我上樓,靳哥在辦公室等你很久了。」程昀側身,做了個請的動作。

  呵,鬧半天,他只是個小人物,真正的頭頭還在上面。顏夏推了推眼鏡,從容不迫地舉步前行。

  可,她的從容在第二步時,便宣告完蛋。

  「顏小姐好——」

  亮如銅鐘的喊聲嚇得顏夏腿一軟,差點坐在地上。不經意地一瞥,讓顏夏發現了一個秘密——程昀看到她害怕的樣子偷偷笑了。

  他是故意的!顏夏暗暗警惕。難怪外公說他們不好對付,讓她自己小心……居然想用這種法子嚇唬她!

  哼,她可不是未經風雨的小女生,擺出這種陣仗就想逼退她?

  不可能!

  顏夏淡淡一笑,已含三分不客氣的冷意,「貴公司員工訓練有素,今天我可算見識了。」

  程昀還是那一副親切無害的模樣,「哪裡哪裡,這都是小場面,顏小姐如果有興趣,改天我帶你欣賞點別的。」

  顏夏不置可否地冷笑。

  上了電梯,顏夏刻意走到最裡面的角落,與程昀相隔最遠的距離。電梯穩穩上升,顏夏瞄到上方的監視器,不禁說道:「這裡的保安設施可夠嚴密的。」

  「嗯,以防萬一。」程昀微笑。

  「你們也怕尋仇?」這句話是明顯的諷刺。

  「呵呵,尋仇不怕。但,這裡是做正經生意的地方,靳哥不希望被心術不正的人攪了。」

  「心術不正的人是你們才對。」顏夏不客氣地譏諷。門口那道紅外線掃瞄讓她極度不爽。

  程昀笑吟吟地看著她,剛想說什麼,就聽電梯「叮」地響了。

  兩人一前一後出電梯,程昀在前方引路,顏夏跟在後面。走到一扇大門前,程昀等顏夏走到前面,才輕輕推開門。

  濃郁的煙味撲面而來。

  眼前的一切猶如在雲裡霧裡,什麼也看不清。顏夏皺起眉。這得把多少人關屋子裡才能製造出這麼多煙來?

  「顏小姐請。」程昀像是沒看出她的厭惡情緒,輕聲催促。

  二手煙的危害在顏夏腦子裡轉了一圈兒,不過,她還是不怕死地走了進去。江暮的外孫女絕對不能被人嚇倒!

  走進去,顏夏這才瞧清楚,沙發上躺著一個微胖的男人,電腦前圍著一對雙胞胎,窗邊立著一根精瘦精瘦的竹竿,還有一個男人背衝門,躺在老闆椅裡面,只露出一雙長腿。

  沙發上擺滿了H雜誌,那個躺著的男人正舉著兩本雜誌,津津有味的,對比上面的圖片。那對雙胞胎見有人進來,同時擡頭,又同時繼續打遊戲。那根竹竿的反應比其他人正常許多,他朝顏夏微微頷首,便再度轉向窗外,似乎在沈思偉大的哲學問題。

  程昀一反方才斯文的模樣,晃到沙發,把躺著的人踢起來,轉頭,風度翩翩地請顏夏過去坐。

  顏夏走過去,剛要坐,就見那個微胖的男人突然撲過來,彎下腰……

  她敏捷地向旁邊一跳,只見那人撿起一本書,咧嘴笑道:「你踩到我的寶貝了。」

  顏夏的臉色忽紅忽青。他竟然當著一位女士的面,拿著那本有傷風化的書跑到別處繼續欣賞?她從來沒接觸過這樣……這樣不三不四的男人!

  顏夏想了想,決定站著。

  這麼一會兒的工夫,程昀走到老闆椅那裡,輕拍那人的肩膀,「靳哥,顏小姐來了。」

  「嗯?唔,你給她弄點喝的。」男人的聲音帶著濃重的鼻音,懶懶散散的像是沒睡醒。

  程昀去酒櫃倒了杯伏特加,端給顏夏的時候,他「非常」不好意思地笑道:「抱歉,我們剛搬進來不久,只準備了這一種飲料。」

  「沒關係,我不渴。」顏夏轉身,面對那個未曾露面的「靳哥」。

  她知道這個男人不歡迎她。從她踏進這棟大樓那一刻起,這一幫人就想方設法給她難堪,不過,他恐怕還不太瞭解她……

  顏夏揚起一抹淺笑,不緊不慢地說道:「靳先生,我受托前來幫你管理公司,希望你能明確向我說明一下我的職務及權限。」他不是想趕她走嗎?她偏不走,而且賴定了!

  屋裡的人同時將注意力轉向說話的女人。

  氣氛陡然轉冷,那層薄薄的煙霧也停滯不動。

  那張寬大的老闆椅悠悠旋轉,一雙長腿率先搭上桌案,緊接著,迷離輕霧中顯現出一雙利如鷹隼、冷似寒冰的黑眸。

  粗黑框圓形眼鏡遮住半張臉,腦後盤著大嬸式髮髻。這……

  靳狂再往下看。

  淺灰色職業裝,瞧得出是名牌,但這尺碼是不是不合適?衣服鬆鬆垮垮掛在肩上,要胸沒胸,要腰沒腰,最要命的是,她怎麼穿了一雙平底布鞋?

  江暮那老狐狸不過六十出頭,他這外孫女怎麼……像他女兒似的?

  「你多大?」這個問題脫口而出。

第1章(2)

  靳狂打量顏夏的時候,顏夏也將這位「僱傭軍統領」瞧了個仔細。

  他的頭髮很亂,長短不一的髮垂在額前,淩亂卻有種獨特的風格。他的眼睛很亮,那是一雙堅定、沒有一絲猶豫的清澈眸子。

  很奇怪,當顏夏與那雙眼睛相對時,再也無法移開。

  這是個極為矛盾的男人。乍見時,他閒然的笑容,慵懶的神情,給人一種玩世不恭的浪蕩感覺。但再見時,那笑容似乎變了調,漾出一抹輕慢的邪惡,神色間張揚著狂傲。

  顏夏猛然一驚。她知道問題出在哪裡了!參差的頭髮將淩厲的目光半遮,所以才給人一種錯覺。這男人的性格絕不像他表現出來這般……

  「喂,女人,我問你話呢。」靳狂胳膊一伸,雙胞胎中的一個立刻拋過一支煙。靳狂接過煙塞進嘴裡,從桌上摸過打火機。

  火光乍亮,一縷輕煙飄然而起。

  顏夏暗暗發誓,上任第一件事,就是辦公室禁煙!「二十四。」

  「哈?」他懶洋洋地又將她從頭到腳看了一遍,咧嘴笑,「說反了吧,你不是四十二?」

  顏夏臉色一沈。

  其他人很不友好地哄然大笑。

  那個微胖的男人先說話了:「剛才我就想說,程昀是不是昏頭了,怎麼領著個大媽進來?」

  「江老頭八成瘋了,是不是怕他外孫女嫁不出去,故意丟到咱這兒,想給她找個女婿啊。」雙胞胎異口同聲。

  「確實,又老又醜。」竹竿的話更刻薄,「靳哥,你不是打算讓她跟咱們共事吧?太倒胃口了,影響我的情緒,到時候賠錢誰負責?」

  程昀很仔細地瞧了瞧顏夏,托著下巴,低聲說:「我覺得還好啊,至少,我沒有錯把她認成男人。」

  得,最狠的人在這兒呢。顏夏這下子算是認清他們的嘴臉了。她輕輕推了推眼鏡,以極為冷靜,以極為專業的口吻說道:「靳先生,我想,你現在最需要的是一個具有專業知識及能力的人,而不是一個徒有虛表的花瓶。」

  「哦。」靳狂沈吟片刻,彈彈煙灰,「你不是花瓶,這點大家有目共睹。至於,你有沒有這個能力……」

  顏夏壓著火,似笑非笑,「外公說,你找不到合適的人選,這才請我來這裡。依我看,合適的人選有很多,但他們,你信不過。」

  精光一閃而過。靳狂饒有興趣地瞅著她,「你倒說說,我信不過別人,憑什麼信你?」

  「我誠實。」

  靳狂一怔,隨即大笑,「哈哈,女人,想不到你挺幽默。」

  顏夏一本正經地糾正:「靳先生,我叫顏夏,希望你可以稱呼我一聲顏小姐。」

  「這很重要嗎?」

  「不很重要,不過基於平等原則,我也會稱呼你『男人』。」

  新鮮,好幾年沒有人敢當面頂撞他了。靳狂挑眉,與幾個兄弟交換了一個眼神。

  程昀見狀,輕咳一聲,「顏小姐,是這樣的,我們靳哥還沒有決定是否用你。」

  「你心裡很清楚,你沒有拒絕的理由。」顏夏直視著靳狂。

  靳狂低首,輕笑,「切,說得好像你多瞭解我似的。」

  「事實上,在我來之前,已經對你、對你的公司做過深入調查。」見他臉色一變,顏夏補充道:「抱歉,我對待工作的態度一向認真,如果對你的公司沒有一定程度的瞭解,絕不會盲目接下這個工作。」

  靳狂閉眸思索了一會兒,最後,不耐煩地擺擺手,「行了,程昀,你先帶她去轉轉。」

  程昀等人一愣,靳哥這意思是留下她了?

  「靳先生,請問,我的職務是什麼?」顏夏問。

  「你全說了算,自己定吧。」

  程昀帶顏夏出去,屋裡的幾個人行動起來。

  靳狂放下腿,抽了兩口煙,把煙掐滅。

  「靳哥,她可是江老頭的人……」微胖的男人鄭重地提醒。

  「我知道。」

  雙胞胎也不玩遊戲了,正正經經地站著,「我看還不如去找個一無所知的外人來,誰知道那隻老狐狸打的什麼算盤。」

  「笨,小老百姓誰敢來咱這兒?」竹竿說道,「這個顏夏起碼知根知底,不會出賣咱們,頂多給老狐狸多了個機會敲竹槓罷了。」

  「嗯,是這個理兒。江老頭肯幫忙,還不是為了一個利字?怕只怕……」胖男還想再說什麼,被靳狂一個手勢攔住。

  「就她吧。」靳狂閒散地往後一躺,笑得猖狂,「不是有句話嗎?人醜心眼實。」

  四個人齊聲大笑。

  靳狂這間公司就叫「狂集團」。顏夏估摸著,他這個鄉野村夫壓根就不明白集團這詞什麼意思。

  程昀帶她大體參觀了一下。七十層樓,基本是空的。財務部就一個十六歲的小姑娘。公關部人多,二十幾個穿著暴露的女人在裡面,一人捧著一個小鏡子描來畫去。至於她進來時看到的兩千多人,都是保安部的。

  這哪是公司啊?顏夏徹底暈了,「程先生,你們的業務在哪?」

  「剛才不是見過了?」程昀說完,自個兒先笑了,「你看我,剛才忘記給你介紹了。」

  真能裝,一門心思趕她走,用得著幫她介紹嗎?顏夏對面前這個表裡不一的男人已經有了深刻的認識。

  「站在窗邊那個瘦子記得嗎?他叫楊名士,負責投資。」

  「哦。」顏夏點點頭,等著下文。可是,半天過去,程昀沒再說話,「程先生,公司該不會……就他一個人做業務吧?」

  「是的。」程昀答得理所當然。

  「一個人怎麼行?」

  「顏小姐,你別看楊名士其貌不揚,他可是玩錢的天才。」

  「不,我不是說這個。」顏夏抹汗,「我的意思是,既然我們是投資公司,當然需要發展更多的客戶源,這些事只有一個人可做不來。」

  「呵呵,那就麻煩顏小姐費心了。」

  想想她剛才看到的那些空蕩蕩的辦公室,顏夏滿心無奈,「你們什麼都沒準備,就把公司蓋起來開始營業?」

  「這個啊……」程昀抿嘴笑,「你也知道,我們賺的錢不能走銀行,只能找地方放起來。剛好那會兒金庫滿了,靳哥就決定拿錢蓋樓,順便弄個公司玩玩。」

  靳狂,算你狠!顏夏背過身,低咒了一句。再轉臉,已恢復專業的面孔,「程先生,我可能需要幾天的時間整理這項計劃,到時候,請靳先生過目後……」

  「那倒不用。」程昀打斷她,「靳哥既然交待你說了算,你就可以做主。如果有什麼需要,儘管吩咐,我會協助你。」

  程昀問顏夏要了手機,把自己的號碼輸在上面。顏夏看著這個男人一連串自然的動作,微微發怔。

  「公司目前說白了就是個空殼,你別看靳哥面上不急,其實為公司的事他沒少煩心。幹我們這行的,說白了,就是金主手上的刀,有用處的時候金主送大把銀子,沒用處的時候各國聯合起來繳滅,一輩子沒個安生日子。靳哥一心想為兄弟找個安樂窩,省得大夥兒上了歲數還要扛著槍上戰場……只怪我們幾個大男人都不懂公司管理,幫不了他。」程昀微笑道,「你不要有顧慮,只管放手去做。靳哥是個說一不二的人,他既肯用你,就一定支持你。」

  「你故意給我施加壓力吧?放心好了,我不是一個半途而廢的人。我向外公保證過,一定幫靳先生把公司推上軌道。」顏夏報以友好的微笑。

  她感覺得到,此時的程昀跟領她進門的那時候截然不同。

  程昀笑了笑,「我真怕你因為剛才的事對我有意見。」

  「我是對你……你們有意見。」顏夏學他的樣子故作嚴肅,「你們實在太沒品德了,哪有指著女孩子鼻子說她醜的。」

  兩人相視,一齊笑了。

  「其實,他們都看走眼了。」程昀語帶保留地說。

  顏夏眨眨眼。他的眼神為什麼一下子變得真摯,變得……認真?

  看H雜誌的胖男叫伍辰光,他的角色有點像靳狂的管家。

  雙胞胎兄弟,一個叫一個叫萬風,一個叫萬雲,是靳狂的左膀右臂。

  楊名士是個投資天才,靈感一來,隨手就能賺回大把鈔票。

  程昀的角色類似於軍師,為靳狂出謀劃策。

  靳狂……

  顏夏在本子上一筆一筆寫著,寫到靳狂的時候停住了。

  他是個什麼樣的男人?

  顏夏畫了一個大大的問號。這個問題,有待慢慢觀察。她對他的第一印象就是粗魯、不懂禮貌、任意妄為……居然諷刺她四十二歲?太惡劣了!

  一個連委任職務都說不清的人,怎麼能當好老闆?

  鄉野村夫一個!

  顏夏把這些想法一一記在日記本上。

  寫完後,心情就好多了。她打開電腦,開始寫計劃書。顏夏給自己三個月時間,在這三個月內,讓狂集團的運作步入軌道。

  顏夏的想法是好的,可她忘了一件事。那就是,靳狂的公司,可是「黑」公司,擺在她面前的困難……嗯,可不是用專業知識能解決的啊。



分享分享 收藏收藏
FB分享
http://mybid.ruten.com.tw/user/zerosmall

http://zerosmall.pixnet.net/blog
回覆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3-11-25 12:19:37

第2章(1)

  顏夏給自己的職務是CEO。她不指望靳狂明白職位名稱的差異,只要他在任命文件上簽字,她就擁有最高決策權——當然,是除靳狂以外的最高。

  靳狂一邊搖筆頭簽字,一邊偷瞄面前這個女人。

  還是大嬸髮髻加老土眼鏡,但她的裝束卻與昨天大不相同。白襯衫配黑色套裝,很普通,很常見的打扮,卻清晰地勾勒出她窈窕的身段,完全不是昨天那個邋遢的「中年婦女」形象。

  她很瘦,腰部以下幾乎沒有明顯的起伏,纖巧的腰臀正是激發男人狂性的致命誘惑。再看下面修長的雙腿……靳狂腦子掠過一張大嬸級的臉龐,頓時失去欣賞的興致。

  身材勉強過得去,但那張臉……實在讓人提不起興趣。靳狂把任命書遞給她,隨口說道:「你換了件衣服,整個人的感覺都變了。」

  「昨天是日常會面,今天是正式上班。」顏夏面無表情,將任命書放進文件夾。

  靳狂懶懶地支著下巴瞅著她,「就是說,除了上班時間你都是那副要死不活的模樣?」

  「靳總,你的問題似乎與工作無關。」

  「女人不是都愛漂亮嗎?」靳狂裝作沒聽見,自顧自地說,「你已經長得很抱歉了,再不多下工夫裝扮,小心沒男人要。」

  顏夏面色一沈,鏡片後的眼神冷了幾分。

  靳狂咧嘴笑,「我不是挖苦你,只是給你一個善意的建議。」

  顏夏輕推了下眼鏡,正色道:「靳總,我的時間很寶貴,公司目前的狀況非常糟糕,如果你不想把自己的心血敗掉,上班時間最好不要談與工作無關的事情。」

  靳狂微微一愣,輕笑道:「行,談公事,你說吧。」

  顏夏從文件夾抽出一份文件,「目前財務部只有一個人管賬,我昨天看過,收支與結餘相差很大,所以,在財務將舊賬整理出來之前,任何人不得從公司賬戶支錢。」

  「嗯,這事兒好辦。」靳狂爽快地簽字同意。

  「另外,公司目前的人事混亂,我希望能先行解除員工的職務再重新分配。」顏夏又給他一份文件。

  她遞過來一份,靳狂就簽一份。

  「關於公司業務拓展的問題,這方面我不專業,雖然楊先生的投資眼光精準,但未必懂管理,所以,我想外聘一個職業經理人。」

  靳狂思索了一下,問道:「信得過嗎?」

  「是這樣的,投資方向還是由楊先生決定,經理的權力有限,不會影響大局。」

  「哦。」

  「現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招聘,這件事需要程先生和楊先生配合。」

  「嗯,我跟他們打聲招呼。」

  顏夏微抿唇,合上文件夾,從旁邊抱起厚厚一疊文件,擺到靳狂桌上。

  「這是什麼?」好傢夥,往這兒一放,都高過他的頭頂了。

  「公司制度。」顏夏從最上面抽出一份目錄,給他看,「這些是我參照國際公司的制度整理出來的,當然還有很多不完善、不符合我們公司的情況,有待慢慢修正。」

  「哦,這東西不錯,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嘛。」靳狂大體看了一下,光目錄就將近二十張紙,「嘿,這也太複雜了,還是我們的『軍法』方便。」

  「靳總,公司不是你的刑堂。」顏夏的語氣透出明顯的反感。

  「呵呵,我說說而已,這點兒道理我還懂。」靳狂伸手去摸桌上的煙,卻被顏夏拿文件夾打掉。

  靳狂臉色立馬變了。

  顏夏無畏無懼地推推眼鏡,不緊不慢地說:「靳總,辦公桌禁止吸煙。」

  靳狂先是一愣,慢慢瞇起眼,露出凶狠的光芒,「顏夏,你膽子不小,竟然管到我頭上來了。」

  「身為公司總裁,應當以身作則,如果你不遵守,你的手下怎麼會聽我的?」顏夏說得振振有詞,一點也不怕他。

  靳狂沈默了一會兒,豁然笑道:「真有你的,這是不是叫敲山震虎?」

  顏夏也微微一笑,「擒賊先擒王,委屈靳總了。」

  「你別靳總靳總地叫,聽著彆扭,還有什麼楊先生、程先生,我半天對不上號,咱們都不是外人,你就直接叫名字行了。」靳狂站起來,隨手翻了翻那些制度,「這東西這麼複雜,沒人帶頭確實不好執行,我就先聽你的。不過……」靳狂頗感頭疼地皺皺鼻子,模樣甚是滑稽,「等你把小鬼震住,可得放我一馬。」

  顏夏忍不住笑出聲,「總裁當然可以享有特權。不過,除了不許吸煙,還有一條,從明天開始你必須九點上班,五點下班,午休兩小時,其餘時間不能離開公司。」

  「你不是……」靳狂剛要說她得寸近尺,又忍住了。人家也是為了他的公司好,他沒理由不支持她,「行行,還有什麼規矩你一起說,我都聽你的。」

  顏夏單獨為他列了一份「制度」,她一邊念,一邊想——

  嗯,這個粗魯男人還不錯,不至於蠻不講理。

  顏夏透過自己的人脈,聘回幾員大將。程昀和楊名士跟著兩位新任人事經理去招員工,顏夏則和那個小姑娘任靜清理賬目。

  有靳狂帶頭,顏夏制定的規矩果然沒有人違抗。但是,顏夏明白,一天兩天是看不出什麼問題的。就像今天,她進靳狂的辦公室,就看到靳狂領著小萬兄弟和老伍呼呼大睡。

  這班夜貓子的習性哪是說改就能改過來的?

  看著吧,不出三天,她那套獎罰制度就要派上用場了。

  顏夏有她的打算。

  她明白靳狂弄這家公司是為了他的手下的將來,但她更明白,這些人只懂野戰突襲的人根本不能在公司任職。她想讓靳狂認清事實,但又不能明說,只好……

  「顏夏姐。」任靜拍拍兀自出神的顏夏。

  「哦?哦,剛剛對到哪兒了?」顏夏這幾天也有點精神不濟,忙著對賬,還要盯著其他人的工作,事事過問,一點也不敢放鬆。

  「顏夏姐,我看你還是靳哥說說,找幾個懂賬目的人來吧。我真的做不了。」任靜急得快哭了。她職專沒畢業,會計只學了點皮毛,管這麼複雜的賬目根本不行。

  「你別急。」顏夏笑著安慰她,「別的部門我都能做主,唯獨財務必須由靳狂親自定,你知道為什麼嗎?」

  「因為重要。」任靜是靳狂救的,自然瞭解他的背景。

  「是啊,財務非常非常重要,所以,只有靳狂信任的人才能做。」顏夏拍拍她的後背,「加油,你這麼聰明,很快就能學會的。」

  「可是,我一個人真的不行。」

  顏夏點點頭。這件事的確不好辦,公司賬目不能老這麼封著,一旦運作起來,只靠她們兩個人肯定不行……嗯,這件事得抓緊時間跟靳狂談。

  顏夏對一周內遲到的所有人員做出扣除薪水10%的處罰。另外,對於其他違反公司規定的人員也依據章程給予相應處罰,並且,開除了十三名屢教不改的頑固分子。

  其實,這都是小事。

  顏夏給他們的薪水如隔靴搔癢,因此,扣錢不是問題。但是,對這些人來說,面子比命還重要。他們都是跟著靳狂刀光劍影闖出來的,哪受過這份窩囊氣?

  小萬兄弟倆是他們的帶頭大哥,百十來號人擠在他們辦公室裡,把顏夏的祖宗八代問候了個遍。

  顏夏在外面聽得清清楚楚。她不慌不忙地敲敲門,走了進去。

  萬風、萬雲的臉色都不好看,瞧見顏夏進來,更是陰沈得嚇人。

  顏夏淡淡地掃了一眼,走到雙胞胎兄弟面前,遞上一個文件夾,「這是開除人員的名單,你是他們的上司,需要你們簽字才能生效。」

  萬風抽過文件夾就要丟出去,卻被萬雲按住。

  萬雲訕笑道:「顏夏,你這是唱的哪一出?」

  顏夏看看他,又看看坐著的萬風,淡淡地說:「我是照章程辦事。」

  「狗屁章程!」萬風拍案而起,眼睛瞪得像銅鈴一般大,「你是不是看我們哥倆好欺負?告訴你,這地方還輪不到你做主!」

  顏夏低頭,露出一個標準顏夏風格的輕蔑笑容,「萬風,公司的規章制度是靳狂簽署認可的,我只是按規矩辦事。」

  「少拿靳哥來壓我!」萬風向一側使個眼色,那一百多個人瞬間把顏夏圍起來。

  顏夏臉色微變,緊張地左右看看,「你們想幹什麼?」

  萬雲笑瞇瞇地說:「顏夏,恐怕你還不太瞭解我們跟靳哥的情分。這事兒就算捅上去,靳哥也絕不會同意你把弟兄們趕出公司。」

  「不是我趕他們!是他們不遵守規定。」顏夏額頭冒出冷汗,她強撐著自己的意識,忍住胃部一陣陣的抽搐。

  「嘿,什麼規定不規定的,還不是你一句話的事兒?」萬雲和萬風交換了一個眼色,一臉壞笑,「你只要收回對弟兄們的處分,他們就不為難你。」

  顏夏不可思議地看著他。他竟然威脅她?!「我不收,你們敢把我怎麼樣?」

  「喲,脾氣還挺硬。」萬雲嘴角掛著邪惡的笑,眼神瞬間變得陰冷,「弟兄們,陪顏夏小姐好好玩玩。」

  顏夏周圍的空間越來越窄,身邊的男人一個個噙著壞笑向她靠近。顏夏一陣昏眩,忽然,不知打哪兒冒出來一股勇氣,讓她清醒過來,「我看你們誰敢靠近我!」

  顏夏眼神一厲,掃向小萬兄弟,「萬風、萬雲,我提醒你們一句,我是靳狂請來管理這家公司的。你們不願意配合,是跟靳狂過不去,孰輕孰重自己掂量掂量!」

  顏夏轉身,冷冷瞪著那堵人牆,「讓開!」

  她的話出奇的好使,剛剛面目凶悍的男人們主動讓出一條道。顏夏走到門口,忽然回頭說道:「文件簽好後送到我辦公室來。」

  「這女人實在太囂張了!」萬風一屁股蹲進沙發裡,氣得眉毛都豎起來了。

  辦公室裡漆黑一片,唯有桌後亮著一點微光。

  「她一句話就炒了我十幾個兄弟,一點面子不給我留。當大哥的威懾手下,不就憑著一股魄力嗎?這下倒好,她當著一百多個人的面讓我下不來台。這事兒傳出去,往後我在弟兄面前怎麼擡得起頭來?」

  伍辰光拍拍兄弟的肩,笑著說:「靳哥,萬風脾氣是沖了點,但他的話確實有道理。顏夏是懂管理,但她不懂咱們隊伍裡的規矩。這不,從外面聘回來的生人在公司裡當官,拿的錢比咱弟兄們多,不少人都跟我抱怨了。」

  萬風接上話茬:「就是,靳哥弄這公司不就是為了咱們這幫弟兄嗎?她倒好,油水大的職位給了外人,把我們這些拚死拚活打天下的人都擠到一邊,這是什麼居心啊!」

  萬雲漫不經心地說:「靳哥,不是我說你。堂堂公司總裁,在自己地盤還受一個女人約束,不讓抽煙,不讓出門,一天早中晚照三頓查勤。那女人還把老伍的寶貝都沒收了,比監獄還不人道,虧你受得了。」

  靳狂吐出一口煙,淡淡地問:「程昀,老楊,你們怎麼看?」

  「油水大的職位就是我管那塊兒。」楊名士聲調一向清清冷冷的,「不過,這是技術活,兄弟們真幹不了。現在這個班子,人是我親自挑的,顏夏沒有插手。」

  萬風不樂意了,「老楊,你們替那娘們說話!」

  「我是就事論事。靳哥想養著弟兄們,我沒意見,但是,我寧可少賺,也不會讓什麼都不懂的人來瞎攪和。」

第2章(2)

  靳狂點點頭,看向程昀。

  程昀的視線掠過幾個兄弟,慢吞吞地笑道:「顏夏的目的……恐怕是把小萬手底下的人全部趕走。」

  萬風蹭地跳起來,張牙舞爪地喊:「我就說她沒安好心眼!看著吧,我絕對不會讓她得逞!靳哥,你發句話,明天我就讓這娘們滾回老狐狸那兒去!」

  「讓她滾,誰來管咱這間公司。」靳狂從椅子上起來,慢慢踱到窗邊,「我閒著沒事看了那疊制度,顏夏的處置並沒有錯。規矩是她立的,但也是我認可的,你們底下的人不守公司的規矩,就是跟我對著幹!」

  靳狂輕聲慢語的,卻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懾力。小萬兄弟和伍辰光低頭耷拉腦的,都不說話了。

  「不過,咱這幾個爺們……」靳狂臉一側,露出邪邪的惡笑,「總不能被她一直壓在頂上,對吧?」

  五個男人相視一眼,眼裡同時綻放詭異的光芒。

  五隻惡魔在頂樓秘密協商之時,顏夏還在埋頭清算賬目。

  照目前的進度,大概再有兩天就可以完工了。顏夏滿意地存盤,倒在椅子裡伸了個懶腰。顏夏看了一下表,發現已經十點了。顏夏先給外公打了一通電話報平安,然後收拾東西,走出辦公室。

  顏夏剛出公司大樓,立刻被一個麻袋套住,她連救命都來不及喊,就被人擡起來。

  襲擊她的歹徒十分專業,手腳利落,力大無窮。在意識到擡她的人是男人的那一瞬間,顏夏的腦子立刻一片空白。

  不知過了多久。

  顏夏被扔到地上,一陣凜冽的風吹過她單薄的身子。顏夏猛然驚醒,拚命尋找脫身的出口。她狼狽地從麻袋爬出來,卻被近在眼前的人嚇了一跳。

  「啊——」顏夏向後傾倒,撐著身子,驚愕地望著高聳的影子。

  影子慢慢蹲下,顏夏這才看清楚他的臉——那是一張笑得無比親切、無比和藹的臉!但此刻,顏夏只感到無比的寒冷,「程昀!」

  她再往周圍看,程昀後面站著萬風、萬雲,兄弟倆噙著邪佞的笑正向她招手。綁她的人就是他們倆!顏夏再往另一邊看,楊名士背身望著遠方,伍辰光正在給靳狂點煙。

  他們、他們想幹什麼?

  程昀輕咳了聲,伸手扶她起來。

  顏夏往後躲,警惕地盯著他。

  「我沒有惡意。」程昀向前進了一寸。

  一抹慌亂躥過顏夏眸底,她向後挪,躲開他的手。

  程昀看著她的動作,心中升起一絲疑惑。

  顏夏從地上爬起來,臉色蒼白地看著靳狂,「你這是什麼意思?」

  「請你看看夜景,吹吹風。」靳狂臉上掛著爽朗的笑,一副真誠的模樣。

  「我不看,我要回去了。」顏夏往門口走,小萬兄弟慢條斯理地踱過去,把路堵得嚴嚴實實,「你們……」

  顏夏憤怒地轉身瞪著靳狂,「我要回家!」

  「沒問題啊,看完夜景,我親自送你。」靳狂笑著,朝伍辰光遞了個眼色。

  伍辰光嘿嘿笑著,一邊搓手,一邊走向顏夏。

  顏夏可沒忘記這個人的特殊嗜好,嚇得拔腿就跑。可是大樓的天台畢竟範圍有限,顏夏停下,前面三步的距離就是萬丈深淵。

  這裡的風勢更加猛烈,衣襟被風吹得啪啪作響。顏夏轉過身,伍辰光仍然慢慢悠悠地往這裡走,「你別過來!」

  「啊?」伍辰光攤開手,擱在耳朵後面,假裝聽不見。

  「你別過來!」顏夏大聲喊。越過伍辰光,她看到遠處一臉興味的靳狂。這主意是他出的,只有他才能命令他們!

  顏夏摸出手機,撥了外公的號碼。

  伍辰光反應夠快,在顏夏有所動作之前,就衝過來,精準地奪走她的手機,「嘿嘿,這是違反規則的。」他搖了搖手機,往後一丟。

  萬雲輕跳,穩穩接住。

  顏夏求援無望,恨恨地咬牙道:「欺負女人……你們就這麼點本事了嗎?」

  伍辰光一愣,回頭請示靳狂。

  靳狂擡手,指指楊名士身邊的位置。

  那是根鋼結構的橫桿,探出半空十米,上頭繫著一根粗繩,是當初大樓蓋好後,小萬兄弟特意找人裝的,用來玩高空彈跳。

  伍辰光胖乎乎的,一臉老實相,他沖顏夏微笑說:「顏夏,靳哥就是想請你欣賞點不一樣的風景,真沒有惡意。」

  顏夏這會兒也明白他們的意圖了。不就是蹦極嗎?一點也不可怕!「你退回去,我自己跳。」

  伍辰光只覺面前的女人忽然變了一個人,她的神色尚有些僵硬,但眼神格外鎮定,渾身散發出一股從容的氣魄。

  顏夏走過去,把安全帶繫上。

  楊名士淡淡地看著她的動作,又瞅了眼她英勇的表情,好心好意地說:「你服個軟,就不用跳了。」

  顏夏脫下鞋,倔強地回頭看著靳狂,「我跳下去,你送我回家!」

  靳狂叼著煙,有一瞬的閃神。

  就這一瞬間,顏夏從天台消失了。

  意外的發展讓五個男人張口結舌。他們原想嚇嚇她就算的,誰知道她真的敢跳?!

  萬雲用手肘頂頂身邊的哥哥,「上回你跳的時候,是我在後面踹你的吧……」

  「胡說八道,明明是我踹的你!」

  程昀探身往下看,皺起眉頭,「怎麼一點動靜也沒有,不會嚇暈了吧……」

  靳狂心裡有點煩躁。這麼不要命的女人,他可從沒見過,「老伍,弄她上來。」

  從高空墜落是種什麼樣的感覺?

  顏夏只覺得皮膚被風割的生疼。

  降落的瞬間,景物飛逝,恐懼似乎在極速墜落中剝離,只餘下無牽無掛的解脫感。

  啊,難怪有人喜歡玩這個。跳下來的一剎那,可以觸摸到真正的釋放,如果這樣死去,也不壞。

  當腰上的繩子拉緊時,顏夏的神志回歸現實。她終究無法獲得救贖……

  上升的過程十分緩慢,顏夏的情緒一下跌到谷底,過往的悲哀一擁而上,將她緊緊包圍。

  誰能救她?

  眼前,忽然出現一隻大手。

  顏夏側臉看去……是程昀。一貫掛在臉上的笑容不再,微蹙的眉心訴說著他的擔憂。

  擔憂?顏夏看到伍辰光,看到楊名士,包括雙胞胎在內,統統都在擔心她。真好笑,剛剛還興致勃勃看好戲的人,轉眼都變成善心人士了?

  顏夏沒有接受他們的幫助,她扶著欄杆,爬上天台,就勢坐在邊沿,「夜景很漂亮……我還需要再跳一次嗎?」

  本來挺有趣的整人遊戲,因為她的倔強,惹得每個人心裡都不舒服。

  他們這些人,殺人放火什麼壞事沒幹過?可是,唯獨沒幹過欺負女人的事。四個男人齊看向靳狂。爛攤子還是請頭兒出面收拾比較義氣。

  靳狂狠狠瞪了他們一眼。對付女人他是有一手,但顏夏這種女人……比較稀有,「咳咳……顏……你上來吧,我送你回去。」

  「請你們讓開一點。」顏夏冷冷地說。

  四個男人閃開,顏夏穿上鞋,站了起來。腳踩上地面,她才知道自己有多害怕,腿軟得站都站不穩了。

  顏夏定了定神,看向萬雲。

  萬雲傻愣了半天,才想起她的手機在他這兒,趕緊拿出來。

  顏夏接過電話,給外公打過去,告訴她有事耽擱,馬上就回去。掛斷電話,她才鬆了口氣。幸好外公沒多問,不然一定瞞不住他。

  顏夏心事重重地往前走,無意識地扯下腦後攏住髮髻的絲網。

  柔亮的黑髮傾瀉而下,微微彎曲的弧度流露一種嬌柔的嫵媚。纖細的身形襯著這一頭長髮,別提有多撩人了。

  意外的變化,把所有人震住了。

  顏夏走到安全出口,怎麼也打不開那扇門。她疲憊地歎了口氣,轉身喊道:「靳狂,動作快點。」

  有氣無力的虛弱聲音,無疑為這道風景增添異樣的情趣。

  被人命令,靳狂沒有一丁點不快,反倒加快腳步,紳士地替她開門。

  下樓梯,進電梯。

  封閉的空間令顏夏再度一滯。她縮到電梯角落,臉色奇差。

  「哪裡不舒服嗎?」靳狂關心地問。嘿,頭髮散開,她的臉顯得更小了,那副眼鏡真礙眼啊。他太想知道,除去眼鏡後,顏夏的真面目是什麼樣子。

  顏夏忍著胃部的不適,輕搖頭。

  靳狂沒有遺漏她的小動作,「晚上沒吃飯?」

  「嗯。」

  「這麼晚……」靳狂說了一半,忽然頓住。人家為你加班到半夜,你居然還想法子整人家,良心讓狗吃了啊!「嗯,那個,我請你吃飯吧。」

  顏夏搖頭。

  電梯到了樓底,兩個人一前一後走出電梯。

  「我去開車,你在門口等我。」

  顏夏站在台階上。這個點,路上的車已經不多了,只亮著路燈的長街有些寂寥。

  她搓搓手臂,忽然,一件外套披在她身上。

  顏夏轉身,不意外地看到程昀。

  他不笑,也不說話,只是深深地望著她。

  顏夏的心臟漏跳一拍,「謝謝……」

  程昀輕輕一歎,無奈卻充滿憐惜地說:「你不該把頭發放下來。」

  「嗯?」顏夏微怔,摸摸自己的耳後,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偽裝解除了。可是,另一件事卻讓她更加意外。

  顏夏怔怔地想著,程昀靠她這麼近,為什麼她一點也不排斥?

  一輛黑色跑車在路邊停下,車窗緩緩降下。

  程昀看到靳狂的車,拍拍顏夏的肩,「靳哥來了,快上車吧。」

  顏夏看看自己的肩膀,想對程昀說什麼,卻被喇叭的催促聲打斷。顏夏攏攏外套,衝他微笑,「衣服明天還你。」

  顏夏坐上車,程昀目送她離開。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3-11-25 12:22:03

第3章(1)

  「靳狂,這份調查表,給你想安排進公司的人填一下。」

  辦公室內,五人各據一方。聞聲起,各自不著痕跡地看向她。

  靳狂拿起那份表格,淡淡地掃了她一眼。夢幻般的長髮再度隱藏起來,正值青春的女人為何硬要壓抑自己?

  顏夏面無表情,語調平板無波:「我想建立一個簡單的資料庫,從中篩選出適合在公司上班的人,給他們安排工作。餘下的那些人再根據他們的特長,兼併一些連鎖性質的產業,讓他們去那裡工作。一來,拓展公司的業務,組成名副其實的『集團』,二來……」

  顏夏深吸了口氣,「我想為我的獨斷道歉。我思考了一宿,昨晚發生的事我有一定責任,在工作的問題上與你們缺乏溝通,我主觀地認為你們沒有管理經驗,便忽略了你們的意見。我道歉。」

  說完,顏夏彎腰,面向小萬兄弟深深鞠了一躬。

  她的舉動,把在座的人嚇壞了。昨天晚上那事兒,明明是他們的錯,怎麼變成她來道歉?

  萬風、萬雲一起站起來,嚷嚷道:「不是、不是,明明是我們打擊報復……你什麼道歉啊。」

  坐在小萬兄弟旁邊的伍辰光也不好意思地站起來,訕訕地摸摸圓腦袋,「對不起啦。」

  看著自己桀驁難馴的手下,這麼輕易就被降服,靳狂揚起一抹輕淺的笑,一道精光飛快掠過墨黑的瞳仁,「都坐吧,過去的事就過去了,我覺得顏夏的方案不錯,小萬,你兄弟倆抓緊辦這件事。」

  顏夏下巴微收,眸光淡斂,唇邊浮起一抹淺顯的笑。

  不巧,這朵曇花一現的笑,落入程昀眼中。他沖顏夏微微一笑,彼此心照不宣。

  「這三個沒出息的小子,腦子讓驢踢了!」

  玻璃破碎的清脆響聲過去,黑暗中,只見一簇微弱的火光輕輕搖動。

  「靳哥,拜託,摔之前挑瓶便宜點的酒。」倚在落地窗前的男子背著光,面容隱藏在一片陰影下。

  「嘿,老子不在乎這點錢!」說完,又是一聲清脆的破碎聲。靳狂摔完,洋洋得意地走出暗影,猛抽了一口煙。

  煙霧瀰漫。

  「還以為小萬和老伍能抵擋一陣子,這下倒好,那女人只是擺個低姿態,他們馬上投降倒戈,真給我丟人。」靳狂忽然沈默,深邃的眸子微斂,閃爍幽暗的光芒。

  「是我失策,沒料到區區一個女人這麼難辦。早知如此,應該把這個計劃透露給他們。」

  靳狂斜視一眼,嗤笑一聲,「老伍實誠,小萬那兄弟倆肚子裡藏不住話,讓他們知道了,不出三天就給你抖出去了。」

  「呵呵,顏夏確實有兩下子。今天她提出的建議也解決了我們的難題,不過,她畢竟是老狐狸的人……」

  「這有什麼好顧慮的?到時候過河拆橋。」靳狂邪惡地咧嘴笑,「不過,這會兒還用得著她,不必急著趕她走。」

  男人微側身,一抹淺笑悄然顯現,「既然這樣,靳哥不必再裝斯文了。」

  「哈哈,這陣子我都快憋出毛病來了,天天朝九晚五,這總裁真不是人幹的。」靳狂一邊說,一邊活動指關節,叼著煙的唇扯起一抹邪肆的笑。

  「顏夏,等著接招吧。」

  顏夏氣沖沖地推開靳狂辦公室的門,還沒進去,便被濃煙嗆得直咳嗽。

  靳狂悠悠然地轉過身,將抽完的煙按進煙灰缸,無視顏夏的怒容,接著又點上一根。

  煙鬼!怎麼不抽死你!顏夏氣得咬牙切齒,面上卻要強裝沈著。

  辦公室只有靳狂一個人,顏夏甩上門。儘管極力壓抑自己的情緒,但她的手還是失控地把門摔得震天響。

  靳狂挑眉,揚起一抹淺笑。這絕非善意和藹的笑,而是含著挑釁的笑。

  顏夏緩步走進去。

  靳狂繞到椅子前,緩緩坐下,把煙往嘴裡一塞,雙臂環胸,懶懶地躺進椅子裡。

  顏夏敏銳地感覺到靳狂的變化。他每一個動作,每一個表情,都透著一股叛逆,蘊藏在慵懶笑意下的,是深深的敵意。

  他是怎麼了?顏夏莫名其妙。今天之前都好好的,她又沒招惹他……顏夏穩了穩情緒,平板地開口:「靳狂,業務部的員工是你調動的?」

  「是啊,有什麼問題嗎?」

  顏夏深吸一口氣,「人員調配是需要走程序的,你一句話便調換了十幾個人,這不符合規定。」

  「哦。」靳狂語調拖長,輕浮地笑道,「程序補上不就得了。」

  「這不是補不補的問題!」顏夏不自覺提高了聲調,「那些員工是公司高薪挖角過來的,你把他們調去做文職,又調保安部的人補缺……」

  靳狂悠哉地吐出一口煙,顏夏只顧著看他,忘記說話。

  她的腦子嗡嗡直響,這是發怒的前兆,如果不克制住沸騰的情緒,就會暴走……顏夏的呼吸已有些濁重,她閉起眼睛,緊緊攥了攥拳頭。不能生氣,捺著性子跟他講道理,絕對不可以生氣……

  顏夏做好心理建設,再度開口時,聲音無比輕柔:「靳先生,您不能在辦公室吸煙。」

  靳狂夾起煙,看了看,又丟進嘴裡,輕慢地笑道:「哦,不礙事,你接著說。」

  他是故意的!顏夏聽到琴弦繃斷的聲音。

  「靳先生,您派經驗豐富的員工去做閒職,卻把一幫目不識丁的白癡調去做投資顧問,是什麼意思?」起初,顏夏的語調輕緩柔慢,中途語速越來越快,到最後,更是接近於咬牙切齒的怒吼。

  靳狂唇邊的笑容消失,犀利的目光頓時趨於森寒,「沒什麼意思,我是老闆,想怎麼安排就怎麼安排,難道我連這麼一點權利都沒有?」

  顏夏雙手拍在桌案上,鏡片後的瞳眸綻放凶狠的光芒,「是,你有權利。但是有權利不代表可以濫用!你到底長不長腦子,連最基本的判斷力都沒有!」

  靳狂猛地站起來,居高臨下狠狠地逼視著她,「你說什麼?」

  「你耳朵不好使嗎?我說你沒腦子,笨蛋、白癡!」

  「顏夏!你再說一遍!」

  「正常人都知道你那班手下是群只會打仗的廢物,你居然把他們當成寶貝,給他們安排那麼重要的工作,這不是沒腦子是什麼?不是白癡是什麼?一窩蠢蛋,愚蠢至極!」

  「你活膩了是不是?這個地頭我說了算,我願意做什麼就做什麼!你再敢罵我一句,我就把你從窗扔出去!」

  「你少威脅我!七十樓我又不是沒跳過,大不了掉下去摔成肉漿!」顏夏左右一看,把茶幾拖過來,踩到上面,掐腰俯視靳狂,「你,明明就是個狗屁不懂的野人,老娘紆尊降貴幫你,你還不知好歹跟我對著幹!這要擱古代,你就是一昏庸的皇帝,遲早把財產敗光,被人送上斷頭台!」

  靳狂瞇起眼,狂熾的怒火焚燒,卻只讓散發出的氣息更冷,「不要以為有江暮保護,我就不敢動你!」

  顏夏仰頭一笑,「哈,狠話誰不會說,老娘不怕你!」

  「你別後悔!」靳狂單臂支撐,輕輕一躍,跳上桌面,陰狠地盯著那個不知死活的女人。

  前一秒還異常囂張的顏夏,在看到靳狂靠近時,臉色大變,「你、你別過來……」

  昏眩感令她四肢無力,幸運的是,遠在九霄雲外的理智在這時回歸本體。顏夏伸手橫在兩人之間,虛弱地說:「你別過來……拜託……」酸灼的液體湧上喉嚨,顏夏困難地嚥了嚥口水。

  「怎麼,剛才的神氣勁兒呢?」靳狂一步一步緩緩逼近,眉宇間張揚著狂縱的狠絕氣焰。他微扯唇,露出森然的笑容,「現在知道害怕……太遲了!」

  顏夏退無可退,腳踩空,眼看就要從茶幾上摔下去。靳狂向前一步,一手握住她的手腕,一手勾住她的腰,化解了她的危機。

  然而,他的好意卻引爆了顏夏的情緒。

  「啊——」顏夏瘋了似的尖叫,手腳並用,拚命攻擊靳狂。

  靳狂一時不備,被她結結實實撓了一下,「嘶……你個瘋女人,發什麼神經啊!」他一甩手,把顏夏推出去。

  脫離魔爪的顏夏不顧摔疼的屁股,從地上爬起來,摸到什麼就扔什麼,尖叫聲接連不斷,一浪高過一浪。

  靳狂一邊躲她扔過來的東西,一邊捂著耳朵,「你夠了沒有!我還沒怎麼你呢,幹嗎喊得像我要強暴你似的!」

  顏夏充耳不聞,什麼瓶子、罐子,只要搬得動的東西,一律不放過。直到她退到牆角,再也沒有東西可扔,她停止尖叫,緊緊抱住自己,驚恐地看著靳狂,瑟瑟發抖蜷縮在角落裡。

  這會兒安靜下來,靳狂才發覺她的不對勁。

  她的眼神渙散,像只受驚的小動物。靳狂對這種眼神並不陌生,每個死在他手下的人,臨死前都是用這種目光看著他。

  那是絕望,是最深的恐懼。

  可問題是,她為什麼突然這麼怕他?靳狂納悶,他並沒做什麼啊。這女人之前還氣焰高漲跟他吵得熱火朝天,怎麼轉眼就……

  「喂,你……」靳狂向前走了一步,立刻看到顏夏瑟縮了一下。他站住不動,聲音放柔,小聲問:「你怎麼了?是不是摔到哪了?」

  顏夏把臉埋進膝蓋,身子不住發抖。

  靳狂趁她不注意,快步走近她,去查看她的情況。哪知,顏夏突然擡頭,看到靳狂,再次歇斯底里地尖叫起來。

  靳狂立刻向後退。好嘛,他出縱橫沙場二十多年,頭一回讓個女人嚇得倒退。靳狂急得真抓頭,誰能告訴他現在是什麼狀況?

  辦公室的大門被人一腳踹開,小萬兄弟闖進來,後面跟著伍辰光和程昀。五個大男人一對眼,靳狂馬上明白兄弟們心裡都在想什麼。

  破天荒地,靳狂舉起雙手,無辜地解釋,「我真沒做什麼!」

  小萬兄弟倆看著一屋狼藉,下巴直接掉到地上。瞧瞧那張辦公桌……嘿,還搭起一張茶幾。傢俱橫七豎八,滿地的雜物,戰況可夠慘烈的……

  靳狂走過去,狠狠賞他們一人一個爆栗,「沒聽見我說話啊,不是你們想的那回事!」

  伍辰光搓著下巴,喃喃自語:「靳哥的品味越來越差了……」

  靳狂瞪了他一眼,剛要罵兩句,卻見程昀走到顏夏身邊。

  「唉,你別靠近……」警告的話尚未說完,靳狂愕然地看著顏夏偎進程昀懷裡,非但沒有尖叫,反而安安詳詳地……睡著了?

  顏夏醒來,看見陌生的天花板。

  記憶接續不上,難道……顏夏第一反應就是擡手摸臉。

  「在這裡。」程昀把眼鏡遞給她,臉上佈滿溫柔的微笑。

  顏夏慌張地搶過眼鏡戴上。隔著鏡片的世界,才是安全的世界。顏夏鎮定下來,看到房間裡只有她和程昀兩個人,情緒稍微放鬆。

  「你的眼鏡沒有度數。」程昀似閒聊般說道,「用它遮住那麼美的風景真是殘忍。」

  「不要告訴別人。」顏夏低著頭,將堆積在眉心的疲倦輕輕揉散。

  「可以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情嗎?」程昀輕笑,「靳哥現在成了眾矢之的,小萬兄弟倆正在盤問逼供,可是靳哥死活不肯承認。」

  「我記不清了。我只記得新進員工向我反應,他們被強行調職,我生氣地去找靳狂理論……大概跟他吵起來了吧。」

  「你?你和靳哥吵架?」程昀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呵呵,不可能吧,你不像是會跟人吵架的人。」

  顏夏慘淡一笑,「我的脾氣很糟糕,外公常說我像一座火山,不噴發的時候冷得像冰,一旦點著就一發不可收拾。」

  「那……可能是我不太瞭解你。在我的印象中,你是一個溫柔又堅強的女人。」

  顏夏看著他,冰封的心因那抹溫柔的笑,慢慢融化。溫柔、堅強……多麼美麗的詞,可是她……顏夏目光黯淡,蒼白的臉龐隱隱透著一份深沈的悲哀。

  程昀看得到她的悲傷,卻不明白一個二十四歲的女人怎麼會藏著這麼深的悲傷,「顏夏,你是不是有心事?」

  「沒有!」顏夏警惕地收拾起放任的情緒,「我只是生靳狂的氣。」

第3章(2)

  她不願多說,程昀也不便追問,「哦,靳哥的脾氣比較倔,吃軟不吃硬,你跟他好好商量,什麼事都好辦。」

  「我憑什麼跟他好好商量!」顏夏想起靳狂就氣憤難平。她替他工作,天天加班到半夜,處處為他、為他的公司、他的小弟著想,他還想怎麼樣?他竟然恩將仇報,侵犯她,把她逼得犯了病……

  這個男人簡直欺人太甚!

  想到這兒,顏夏彈坐起來,匆匆穿上鞋子。

  「你去哪?」程昀不解地看著她。剛剛還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怎麼轉眼就精神抖擻,鬥志高昂了?

  「去找靳狂!」

  總裁辦公室內,小萬兄弟對靳狂嚴刑逼供的工夫,老伍撥了一通電話,手下立刻將四名身材火辣、明艷動人的美女送到靳狂的辦公室。

  「嘿嘿,頭兒。」老伍臉上堆滿憨厚的笑容,習慣地一邊搓手,一邊說,「這四個妹妹是新鮮的極品,你不妨留她們陪你幾天,省得你飢不擇食,去欺負良家婦女。」

  「我沒碰顏夏!」靳狂的頭頂火苗狂躥。憑他的模樣、他的身材、他的威猛,泡女人還需要用強的嗎?更何況是顏夏那個歐巴桑!

  「好、好、好。咱不說那些。」伍辰光一手拎一個,把萬風、萬雲踢出去,轉身賠笑,「靳哥,她們我給你留這兒了,你慢慢享用,小的們退下了。」

  「給我滾回來!」靳狂怒吼。

  奈何老伍早就善解人意地把門帶上了,這樓隔音效果好,他吼再大聲,外面也聽不見了。

  靳狂煩躁地抽出根煙丟進嘴裡。這叫什麼事嗎?

  「靳哥。」短髮美女往桌上一趴,熟練把玩火機,替他點煙。

  靳狂冷眼一掃,吸了口煙,躺在椅子裡。

  身材是不錯,模樣也過得去,就是濃妝艷抹少了份清純。顏夏那驚恐的眼神在靳狂腦海中浮現……該死,怎麼突然想起那個女人來!

  「過來!」靳狂一聲令下,四位美女扭腰擺臀聚到他身邊,個個眼神嫵媚,春波蕩漾。

  難不成,他真是缺女人了?靳狂走神地想,上次摟著女人溫存是什麼時候?唔,有點遙遠……

  一位長髮美女搶到最佳位置,老實不客氣地坐在靳狂腿上,雙臂撐在扶手上,妖嬈地向前傾身。另一位美女繞到後面,輕輕按揉靳狂的肩膀,順便在他耳邊吹氣,輕咬他的耳垂。剩下兩個美女,一個動手解他的衣扣,一個跪在下面幫他按摸大腿。

  顏夏闖進來時,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副春宮圖。

  她帶著滿腔憤怒來對靳狂下最後通牒,結果被火爆的場面刺激,完完全全地呆住了。

  四個女人停下動作,不高興地盯著闖入者。

  靳狂看到顏夏,連忙站起來。待他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時,頓覺荒謬。他竟然擔心顏夏看到這些女人會生氣?!

  「靳……狂……」神志歸位,顏夏恨恨地念著他的名字。堂堂一位總裁,公然在辦公室與女人調情——四個女人!如果不是她闖進來,他們絕對不單單只是調情而已!

  記憶中的汙穢場景躍入腦海,那些深深刻印在靈魂中的夢魘,陰魂不散地糾纏著她……墮落,再墮落……

  顏夏踏著沈著的步子走近靳狂,她把礙事的女人一個一個推開,而後,在靳狂面前停下,仰臉望著他。

  靳狂比顏夏高出一個頭,這麼近的距離,只能低著頭看她。平光鏡片之後,是一雙盈潤的水眸,這樣近的距離,能夠清楚看到她眼底深藏的思緒——痛苦以及冰冷。

  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顏夏出其不意地賞了靳狂一個耳光。

  聲音響亮。

  「骯髒,無恥!」顏夏的眼神出奇的冷,嚴冷中帶著傷人的鋒芒。

  靳狂只愣了一秒,神情瞬間變得猙獰可怕。

  程昀在外面看到,快步走進去。老天爺,敢甩靳狂耳光的人,墳頭上的草可都有半人高了,顏夏這不是找死嗎?

  寂靜,死一般的寂靜。

  那幾個女人紛紛撤離,閃得遠遠的。離靳狂最近的顏夏,也感覺到來自他身上的肅殺之氣。

  顏夏不怕。

  不怕是騙人的。

  她知道靳狂骨子裡有一股狠勁,卻不代表她知道那股狠勁爆發出來的恐怖。然而,這一刻,她深切地感受到了。

  顏夏不禁後退了一步。這種恐懼與其他的截然不同,在那雙銳利的黑眸緊鎖下,她完全不能動彈,靈魂彷彿被禁錮,連叫喊的勇氣都消失了……

  唇角微動,惡魔露出對臨死之人的嘲諷之笑,「顏夏,你該慶幸,我沒有打女人的習慣……」靳狂咧嘴,冷哼道,「我給你個痛快。」

  心臟莫名地揪緊了。顏夏看到他手上不知何時變出的利刃,呼吸一窒。

  「靳哥!」

  千鈞一髮之跡,程昀撞了靳狂一下。

  削薄的刀子掠過顏夏的頸項,留下一道淺淺的白痕。

  程昀攔著靳狂,大喊:「顏夏,你快道歉啊!」

  他是真的……要殺她……顏夏轉頭,那把刀深深沒入壁畫,尾端仍在微微顫動。

  劫後餘生,發了一身冷汗。至此,顏夏算是明白了,她和他們是不同世界的人,平凡百姓與亡命之徒的差別……

  「對、對不起……」顏夏咬住唇,淚花在眼眶翻湧。她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記憶與現實意外地重疊了,她不知道……不知道……完全不記得自己做了什麼!

  「對不起有屁用!」靳狂一腳踢開矮幾,擺在上面的古董花瓶應聲而碎。

  顏夏顫了一下,「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

  「我殺你是不是說聲對不起也可以算了?」靳狂凶相畢露,一腳踩在沙發上,狠狠地瞪著她。

  「靳哥,顏夏已經道歉了,你消消氣,算了吧。」程昀最知道他的脾氣,他什麼事都可以一笑置之,唯獨對傷他自尊的人,絕不寬待。顏夏這回可是捅了馬蜂窩了。

  「算了?怎麼算!這個瘋女人仗著江暮撐腰對我指手劃腳,現在都騎到我頭上來了!惹火了我,今天就把江暮的老窩抄了!」

  「靳哥……」

  「我犯的錯我自己承擔,不許你傷害我外公!」顏夏不甘示弱地頂回去。她錯,她認,可是,他不能拿外公恐嚇她!

  原來,靳狂的氣已經消了一半,他也不是不依不饒的人,可是,顏夏一句話嗆回來,剛壓下去的怒火,蹭地燃了起來。

  「你敢命令我?我非教這女人好好見識見識!」靳狂一邊吼一邊擼袖子,作勢上前。

  小萬兄弟、老伍和楊名士聞訊趕來,幾個人合力架住他。

  「靳哥,何必跟個小妹妹一般見識呢……」

  「顏夏,你還不快走!」

  顏夏的倔勁上來,早把剛才的危險忘了,「你有什麼了不起的,不就是喊打喊殺有本事嗎?披上羊皮還是一隻狼,你以為學人開公司就能擺脫粗俗的身份?」

  「好!」靳狂奮力一掙,五個男人都制不住他。

  靳狂撣撣衣服,佞笑道:「我沒什麼了不起,我粗俗,那又怎樣?起碼我一切正常,不像你……」他輕點太陽穴,冷哼,「這裡有問題。」

  顏夏渾身一顫,「你、你說……什麼……」

  靳狂肆然一笑,「哎呀,你看我怎麼忘了,剛剛某個女人才在這裡發完瘋,明顯精神有問題。我也是,怎麼能跟一個神經病一般見識呢。」

  神經……病……顏夏一陣昏眩,踉蹌了幾步,竭力支撐住身體。神經病……她不是……不是……

  顏夏魂不守舍地走出去,纖弱的身影那樣的脆弱。

  等人沒了影兒,老伍瞅瞅自個兒的靳哥,「剛剛那話,好像對她打擊很大。」

  小萬兄弟擊掌附和:「她是不是真的有病?靳哥戳中她的痛處,所以……」

  「會不會尋短見呢?」楊名士不冷不熱地說。

  靳狂皺眉。這幫人到底站在哪一邊的?

  「確實,過分了。」一向溫和的程昀,語氣中也帶著幾分責怪,「她誠心誠意地道歉了。」

  「你想說我小氣是吧?」靳狂氣急敗壞地在原地溜躂,「敢情被打的人不是你們,一個個在這兒說風涼話!我就是嚇嚇她,又沒真的難為她。事實是,她確實發瘋了,抓破我的臉,還扇我一巴掌,我罵句神經病合情合理吧。那女人還罵我白癡、笨蛋、粗俗、無恥,我……」半天,靳狂見沒有人附和他的話,停下來,看著自己的兄弟,「我……真的做的過火了?」

  眾人頻頻點頭。

  靳狂略一思索,點了萬雲的名字,「調監控出來,看看顏夏去哪了。」

  萬雲撥了內線電話,按在免提上。

  「喂?」

  「小黑,靳哥要顏夏的位置。」

  「是!」

  一分鐘後,小黑報告:「萬哥,顏夏從總裁辦公室出來後,走樓梯上了天台。」

  天台?

  眾人愕然。

  萬風訥訥地說:「是她不是……真的尋短見……」

  不待他說完,靳狂就風一陣地消失了。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3-11-25 12:23:02

第4章(1)

  顏夏站在天台邊緣,出神地望著茫茫天際。

  高處的風,永遠那麼的冷冽。經大樓阻擋,吹上天台的風更加狂烈。很奇怪,自從上次從這裡跳下去,她越來越喜歡這個地方。

  為什麼,人不能長出一對翅膀,飛上天空呢?

  顏夏閉上眼睛,雙臂展開。

  耳邊是呼嘯的風聲,前方是一望無際的天空,彷彿只要踏出那一步,就能夠在空中自由徜徉……

  「顏夏!」

  那是震人心魄的一聲呼喊。

  一下子把顏夏從幻想中拉回現實。

  「你站住別動,千萬別想不開……」

  什麼意思?顏夏緩緩回身。靳狂的樣子好像很緊張,真奇怪,剛才喊打喊殺的男人上哪去了?

  靳狂慢慢地靠近她,「顏夏,你別站在那兒,那地方很危險。」

  顏夏疑惑地上下打量他。

  「你聽我說,那個……我剛剛在氣頭上,生氣的人說的話不算數……你,你就忘了吧。」靳狂發誓,他這輩子從沒對人說過一句軟話,這會兒絞盡腦汁,怎麼也擠不出一句好聽的。

  顏夏突然冷冷地說:「你別過來。」

  靳狂立刻站住不動,生怕她情緒激動,就那麼跳下去,「好,我不過去,那你過來好不好?」

  他怎麼變得這麼好說話了?顏夏懷疑地盯著他,「為什麼?」

  這可把靳狂難住了。他一向說一不二,誰有膽子反問一句為什麼?真是該死……談判專家這會兒都是怎麼說的?

  忽然,靳狂靈光一閃,從上衣口袋摸出一樣東西,「你過來,這個給你。」

  顏夏眨了眨眼,她看到靳狂的掌心托著一件東西,它有一根細細的白色尾巴,圓圓滾滾的腦袋,腦袋上包著一層漂亮的塑料紙。

  棒棒糖!

  顏夏臉色一沈。她還以為是什麼稀罕玩意兒呢!當她三歲小孩嗎?

  看到顏夏不高興,靳狂慌了神,「那個、這個……很好吃。」白癡啊,說這個幹嗎?

  「你吃過?」被耍的念頭一過,顏夏忽然覺得他很好笑。

  「呃,沒吃過……」靳狂急得快要抓頭了。顏夏離邊緣只有一步的距離,不管他身法再怎麼敏捷,也沒法保證在她跳下去之前撲倒她。可是,要怎麼樣才能讓她自己走回來?

  「你沒吃過,還說好吃。」這個男人的思維是不是……很幼稚?顏夏思忖半晌,給予肯定答案。就拿他們吵架來說吧,一點營養也沒有,純粹兩個幼童擡槓,只要在嘴上佔了對方便宜,就洋洋得意。

  咦?不對,這樣一來,跟他吵架的自己,豈不是也很幼稚?

  靳狂那邊已經支支吾吾,語無倫次了。

  顏夏忍住笑,故作冷漠地說:「我嘗一嘗好了。」

  「哎?」事情意外順利,倒讓靳狂愣了。

  顏夏向前走,快碰到棒棒糖的時候,靳狂卻往後退了一步。顏夏再向前走一步,靳狂緊接著再退一步。

  這會兒,顏夏才明白,這個男人為什麼變得這麼奇怪。他以為她要跳樓,這才想方設法把她誘到安全的地方。

  顏夏輕歎:「我沒想自殺。」

  靳狂的表情顯然是不相信她的話。

  「如果被人諷刺幾句就跳樓,那我活到現在不知要死多少回。」顏夏沒好氣地說。

  靳狂皺起眉,「你不想跳樓,站在那麼危險的地方幹嗎?」

  「那邊風景好。」顏夏笑,「你說的。」

  看到她的笑容,靳狂這才真正放下心來,「被你嚇死了。」

  「其實,你沒說錯。」顏夏輕巧地捏起他手心的糖果,走到台階那邊坐下,「我的精神的確有問題,不過,只在特定的條件下發作。」

  「開什麼玩笑,你要是精神有問題,那我也不正常。」靳狂雙手插進褲袋,慢步走過來。

  顏夏打了個停止的手勢,「你站在那裡,不要再靠近了。」

  「哈?」

  「我有男性恐懼症,見到男人就會發病。」

  「哈?」

  「輕微的症狀是頭暈,四肢無力,嚴重的時候就會歇斯底里地尖叫,有暴力傾向,甚至嘔吐……你已經見識過了。」顏夏像說著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我曾經在精神病院住過兩年……我也不確定我現在是不是正常。」

  靳狂本能地排斥她此刻的態度。他有點意外,有點驚訝,有點同情,還有一點……難過。

  顏夏剝開糖紙,輕輕地笑著說:「我很多年沒有吃過糖了,感覺……那已經是很久遠的事了。」顏夏輕輕舔了一下,開心地看著他說:「橙子口味,我最喜歡的。」

  靳狂眉毛揚了揚,原地蹲下,「你不生氣了?」

  顏夏揚揚手裡的棒棒糖,「收了你的糖,沒有理由生氣了。」

  靳狂撇撇唇,淺淺地笑著。

  「你呢?自尊心受損,是不是懷恨在心啊?」

  靳狂搖頭。

  「騙人,男人的心眼都很小的。」顏夏把糖含在嘴裡,左腮鼓起一個大包,「我時常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做一些自己不記得的事情,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跟你的男性恐懼症有關?」

  「嗯。」顏夏含含糊糊地應了聲,便不在繼續那個話題。

  「這是天生嗎?」靳狂忽然想到,她如果對男人有恐懼,豈不是一輩子都不能談戀愛?沒來由地,靳狂泛起心疼的滋味。

  顏夏沈默。

  「醫學這麼發達,難道治不好嗎?」

  「我有心理障礙,大夫說,除了自己突破,誰都幫不了我。」顏夏長籲一口氣,「很抱歉對你隱瞞了我的病,如果你覺得不妥,可是馬上解雇我,我幫你介紹一位信得過的人來接替我的工作。」

  「那倒不用。」靳狂想得更多的是她的恐男症。心理障礙,是什麼樣的心理障礙呢?好好一個女孩,怎麼就得了這種怪病?

  顏夏不知道他的想法,還以為他為工作的事犯愁,「能告訴我,你調換人員的理由嗎?」

  「嗯?啊,那個啊……」靳狂低著頭,神情頗有些尷尬,「我調去那些人都是立過大功的兄弟,你知道,傭兵軍隊講究論功行賞,你能打,殺的人多,底下的人就服你。可是,進了公司,原來在他們手下的人職位、待遇比他們高,難免……」

  「這樣啊。」顏夏想了一下,說道,「我不瞭解你們原來的狀況,不如,你讓小萬哥倆整理一份材料給我,以後我會注意。」

  「嗯。」

  「唉,就為這麼一點小事……」顏夏無奈地搖頭,「可以平心靜氣談的事,非要吵得臉紅脖子粗……有點幼稚哦。」

  「不打不相識嘛。」靳狂笑得很江湖。

  「我可不敢再打了,你那刀子再偏一點,我的小命就沒了。『傭軍統領』果然凶悍,小老百姓招惹不起啊。」

  「哈哈……」

  五光十色的霓虹長街,是名副其實的不夜城。

  江暮打開車門,坐進去,「靳首領有何貴幹?」

  靳狂夾著煙,側臉看看他,「老狐狸,歲數大了,節制一點吧。」

  「少廢話,我的寶貝還在裡面等我。」白髮蒼蒼的老人神采奕奕,不見一絲老態。

  「為什麼把顏夏送到我那兒?」

  江暮徐徐的轉頭,露出一絲狡猾的笑,「你很清楚原因是什麼啊。」

  靳狂不想跟他廢話,「她有男性恐懼症,你不可能不知道。」

  江暮不置可否地點著頭。

  「我那地方到處都是男人,你不怕她出事?」

  「有你在我放心。」這句話,江暮接得極快。

  靳狂仔細瞅了他一會兒,嗤笑道:「不安好心。」

  哪知,江暮神色一整,目光格外認真,「她給你的印象是什麼?」

  「古板,老土,冷淡……嗯,膽子大,脾氣倔……」想起兩人吵架的情景,靳狂不禁笑出聲。她那見了黃河心都不死的性子,令人啼笑皆非。

  「是啊,你看她的樣子……」江暮歎氣,「哪像一個風華正茂的女孩?唉,顏夏可以說是我從地獄裡拉回來的,我就這麼一外孫女……」

  靳狂微微一怔。江暮的語氣儘是濃濃的無奈與遺憾,這只政壇老狐狸幾時說過這麼軟弱的話?

  「靳狂啊,你的性子直,愛憎分明,顏夏呢,倔得像驢,跟你共事一定少不了吵吵鬧鬧,我覺得,跟你在一起,可以慢慢逼她露出本性,所以……」

  「呵,拜你所賜,我今天差點殺了她。」

  「你們吵架了?」江暮一臉詫異。

  「行星撞地球,盛況空前。」還沒有一個女人敢在他面前張牙舞爪呢,他雖然生氣,卻也佩服她的勇氣。

  江暮屏息,半天才緩過氣來,「不容易啊,不容易啊……我十幾年沒看到她發脾氣了……」

  靳狂想嘲笑幾句,卻見江暮老淚縱橫,激動得手微微發抖。

  「靳狂,我就把顏夏交給你了!」

  老狐狸最後那句話像交待遺言。

  也因為老狐狸的這句話,靳狂與天花板對視了一夜。

  顏夏的病真的這麼嚴重?唔,換位思考一下,若是他得了恐女症……享受不到美人在懷,軟玉溫香的美妙,一見女人還會驚恐緊張,落荒而逃……怎是一個慘字了得?

  他蠻理解顏夏的心境。

  人吶,百分之八十都希望找到一位理想的異姓作終身伴侶。這是人生的意義之一,也是衡量幸福的標準之一。顏夏患上這種病,等於同失去了生命中最美好的部分……實在是太可憐了!

  靳狂心裡升起一股憐惜之情。

  像顏夏那樣沒姿色、沒魅力、脾氣爆、嘴巴毒的女人,本來就很難找到伴侶,再加上恐男症,往那一站,整個一出人間悲劇,他何必與她斤斤計較?

  唉,還是不整她了。就算她是江暮安插在他身邊的探子,也是值得同情的。只要她幫他搞好公司,他以後會對她友好一點。

  打定主意,靳狂起床洗了個澡,神清氣爽地來到公司。

  一樓大廳沒了殺氣騰騰的「儀仗」,多了幾位窈窕可人的青春女孩。她們見到靳狂走進來,立刻站成一排,恭敬地鞠躬行禮,喊了一聲「總裁」。酥酥軟軟的嬌聲跟爺們聲嘶力竭喊「靳哥」的味道截然不同。

  靳狂噙著招牌邪笑,衝她們微微點頭。

  迎面走來的職員見到他,也是側立一旁,態度恭敬。這些人大多是生面孔,個個目光堅毅,沈穩幹練。

  有這樣的員工,還怕公司不興旺嗎?靳狂忽然起意,沒搭電梯,從安全通道上去,一層一層視察。

  十幾層看下來,靳狂腦子裡只迸出四個字——井然有序。

  回想前些日子,空蕩蕩沒有一絲人氣的大樓,再看看現在接待室裡絡繹不絕的客戶,靳狂不得不佩服顏夏的本事。這麼短的時間內,組成這麼大一個團隊,確實不容易。

  有必要好好犒勞他的大功臣啊。

第4章(2)

  靳狂直接到顏夏的辦公室,發現老伍、程昀、小萬兄弟都在,「你們怎麼都擠在這兒?」

  「嘿,靳哥,顏夏正給我們講福利試行方案,你也來聽聽。」萬雲兩眼放光,簡直把顏夏當成神來膜拜。

  「什麼東西?」靳狂走過去,抄起桌上的文件。

  「福利,哎呀,跟分贓差不多。」萬風胡言亂語,他心急想知道依顏夏設置的獎勵方法,他一年能分到多少錢。

  「這個還要什麼方案,賺了錢大家分,我能虧待你們不行?」靳狂拿文件敲他的頭,不是很感興趣。

  「外行了不是?靳哥,你懂不懂什麼叫工作積極性?這玩意兒能激發人體潛力,把人當牛使喚。」金錢面前不分大小,小萬兄弟倆同時抨擊自家首領。

  伍辰光摸摸腦袋,有感而發:「這東西比夜總會裡弄的那個紅包獎勵高深多了。顏夏,你要是在夜總會當媽媽桑,用這玩意兒能把那幫小妞的潛力搾乾了不可,呃……」

  顏夏輕輕推了推眼鏡,寒光一閃,老伍識趣地閉上嘴。

  程昀拍拍老伍的肩,笑道:「你的思想太狹隘,沒有前途。要我說,你這個管家應該讓顏夏來當,兄弟們保準服服帖帖地為頭兒賣命。」

  把她的管理理論運用在傭兵經營上?虧他想得出來!顏夏沒好氣地瞥了程昀一眼,唇角微微揚起的弧度卻洩露了她的情緒。

  靳狂沒有遺漏顏夏不尋常的表情。他心裡一陣彆扭。

  說起來,顏夏有恐男症,但是好像對程昀並不排斥。他記得顏夏發瘋時,像個刺蝟一樣對周圍充滿敵意,但是程昀出現,她卻柔順地倒進他懷裡,安穩地睡著了……

  淩厲的眼神射向程昀,深黑的眸子忽明忽暗,躍動危險光芒。

  「靳狂。」顏夏的聲音中斷了危險分子的思緒。

  「幹嗎?」靳狂口氣很差。

  大約習慣了他的粗魯風格,顏夏不以為意地輕輕笑道:「萬風給我的材料裡,有幾個人資質不錯,我想,由公司出錢送他們去讀書,將來可以幫上你的忙。」

  「哦,成,你做主吧。」靳狂無意中在迴避顏夏的眼神……媽的,這是怎麼回事?靳狂清了清嗓子,端起架子說道:「最近大家很辛苦,晚上一起吃個飯,輕鬆一下。」

  小萬兄弟舉雙手贊成,為了公司的事他們實在壓抑太久了。

  夾在當中的顏夏淺抿著唇,淡淡地說:「我就不去了,你們好好玩吧。」

  「不行、不行,你可是主角,怎麼能不去呢?」

  「就是,這陣子最忙的人就是你,這頓飯最該請的人就是你。」萬雲朝靳狂露出白白的牙齒,「你說是不,靳哥?」

  顏夏看著靳狂,顯然不相信萬雲的話。

  靳狂狠狠地瞪了萬雲一眼,觸及顏夏的目光,丟臉地躲開了。

  看到靳狂的反應,顏夏覺得自己還是知趣一點好了,「下次吧,我還有些急事需要處理。」

  一股無名火躥了上來,靳狂既不想承認他是特地請她吃飯,也不想厚著臉皮求她去,但如此一來,心頭的火越燒越旺。

  程昀繞到顏夏身邊,彎下腰,在她耳邊小聲說:「給靳哥個面子,去吧。」

  顏夏轉頭,隔著相當近的距離,同樣以微弱的音量問:「我去,會惹靳狂不高興吧?」

  程昀笑了笑,凝視著她的眼睛,「靳哥跟我們從不客套,不要說請吃飯了,我們在他面前喊一聲累,他不賞我們一腳就不錯了。」

  「你是說,他是想請我吃飯?」

  「嗯。」

  「不像啊……」

  「你怎麼這麼多疑,你是大功臣,靳哥請你吃飯,理所當然啊。」

  她不是多疑,而是有點怕。

  顏夏沈默。

  靳狂的團隊清一色的男人,她跟他們一起出去真的不合適。而且,依靳狂的背景,她實在不該跟他有太多接觸。上次的事件提醒了她,靳狂很危險,在她看來,他就像是來自異界的魔鬼一樣。人類跟魔鬼相處……嗯,非常可怕。

  「你放心,只是吃頓飯。」程昀笑容可掬,彷彿能看穿她的心思,「靳哥不至於暴力到拿你當下酒菜。」

  顏夏撲哧笑了。她壓低音量,悄聲說:「我真的害怕他把我丟進油鍋煎著吃呢,這不,我的薪資待遇到現在也不敢跟他提。」說完,顏夏掩唇而笑。

  程昀和她一起呵呵笑起來。

  這一幕落入靳狂眼中,立刻發生異變,畫面染上紅色,旋轉,扭曲……

  「好了,顏夏答應晚上一起吃飯。」程昀直起身子,手背在後面,笑瞇瞇地俯視著她。

  顏夏覺得臉頰微微發熱,轉身投入工作,「我們抓緊時間,今天必須把這部分弄完。」

  「耶!」小萬兄弟倆一擊掌,興高采烈的,哪還有心思工作,「我們還是研究下晚上吃什麼吧,顏夏,你也別幹了,回去打扮打扮,換下你那身晚娘裝。」

  鏡片後的眼睛射出一道寒光。顏夏徐徐緩緩地沈聲道:「我剛才沒聽清楚,麻煩你們重複一遍!」

  小萬兄弟速凍成雕像。

  熱鬧的氣氛降至冰點,大夥兒再度拾起福利方案,老實聽顏夏訓話。

  而靳狂,完全被無視,晾在了一邊。

  憑什麼程昀可以靠她那麼近?憑什麼程昀隨便說幾句話就讓她改變主意?憑什麼她在程昀面前笑得那麼自然?

  一夜未眠的靳狂又度過了渾渾噩噩的一天。

  這三個問題不停地在他腦子裡交替打轉,轉了一天還是無解。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萬風打電話說在停車場集合。

  靳狂在電梯碰到顏夏。她還穿著那身千年不變的黑色套裝,盤著大嬸髮髻,「為什麼不換衣服?」

  靳狂突然冒出來,嚇了她一跳。出於本能,顏夏向旁邊挪了兩步,「又不去參加選美,穿什麼都一樣。」

  靳狂瞥了她一眼,沒頭沒腦地說:「你太瘦了。」

  顏夏跟不上他的跳躍思維,一時接不上話。太瘦……這句話是稱讚還是貶損?瞧他的表情也不像是在開玩笑,怪事,他怎麼突然說這個?

  電梯門打開,靳狂邁進去,轉身,看見顏夏還站在門外,「進來。」

  「你先下去吧,我……等下一部。」

  疑問的話在嘴裡轉了一圈,沒有出口。靳狂按了關門鍵,在電梯關閉的瞬間,轉為陰沈。

  電梯到達地下停車場,靳狂走出來,掏出煙點上。

  刺耳的剎車聲在靳狂耳邊響起。

  萬風開著車,賣弄地耍了一個180度的甩尾。他車上坐著萬風,老伍和楊名士坐一輛。

  「程昀呢?」靳狂問。

  「沒見,還沒下來吧。」萬風的話音剛落,旁邊一部電梯門開了。

  程昀和顏夏一前一後走出來。

  靳狂吐了口煙,遮住過度銳利的目光。

  萬風沖顏夏招招手,「顏夏,坐我的車吧。」

  顏夏微笑,搖了搖頭。

  「她坐我的車,你們先走吧。」程昀說完,沖顏夏一笑,跟她一起往停車位走。

  等他們走遠,萬風趴在車窗上,喃喃道:「這小子搞什麼,對咱們的顏夏這麼慇勤……」

  靳狂把煙丟到地上,用力碾熄。

  在顏夏的認知中,男人所謂的吃飯,其實就是看飯,叫滿滿一桌的菜,然後拼酒論英雄。她以為,靳狂這些亡命分子,對酒文化應該更加崇尚,可事實是……

  伍辰光一手抓羊腿,一手不停地夾菜,左右開工。小萬兄弟像比賽一樣,一人要了一個大碗,一盤菜,一分為二,一人一半,把碗裝得冒尖,使勁往嘴裡扒。楊名士的吃相斯文得多,他下手比小萬兄弟快,趕在菜落桌之前,把自己喜歡吃的搶到面前,慢慢地,一樣一樣蠶食。

  這四個人手邊的盤子堆得老高,搖搖欲墜。

  程昀是正常人,舉止優雅。顏夏坐在他旁邊,只顧著臉紅,並沒有看到他手邊的盤子數量並不比其他四人少。

  唯一喝酒的人是靳狂。

  他就是顏夏認知中,那類看飯的人。一個人守著酒瓶,自斟自飲,筷子動都沒動過。

  幾個男人風捲殘雲似的吃光桌上的菜,滿足地撫著肚子打飽嗝。

  顏夏心裡奇怪,端起自己的香檳,淺淺酌了一口。

  結束晚飯,老伍又提議去夜總會續攤。

  剛下車,顏夏就聽小萬兄弟吆喝著不醉不歸,她問身邊的程昀:「他們不是不喝酒?」

  「嗯?」程昀立刻明白顏夏何以有此一問,「你是想問,為什麼剛才吃飯的時候他們沒喝酒吧?」

  「嗯。」

  「因為,要保持清醒。」

  顏夏不明所以。

  程昀微微一笑,「這是規矩,跟靳哥出門的小弟不能沾酒,以便應付突發事件。」

  顏夏微微吃驚。

  「不管我們跟靳哥的關係多近,他永遠是我們的頭兒,規矩不能亂。這跟公司管理是一樣的道理。」

  她吃驚的不是這個,而是……「如果有突發狀況發生,你們會拚命保護靳狂?」

  「當然。」

  「像電影演的那樣?」

  程昀笑,「類似。」

  「太可怕了……」如此說來,她跟他們一起吃飯,有當炮灰的危險?!「難道你們要隨時防範仇家?」

  「這個自然。不過也沒那麼可怕。」程昀意味深長地笑了笑,「從加入這一行的那天起,每個人心裡都清楚,就好比在懸崖邊遊蕩,生死不過一線之間。如果疑心太重的人,就會天天睡不著覺,不用別人來殺你,自己就先垮了。」

  顏夏明白程昀的意思,也開始理解靳狂為何開公司學做生意。對他們來說,一切的努力都只為了能睡個安穩覺……這條路竟然,這樣的危險。

  她忽然想到,身處頂點的靳狂承受了多少壓力?有人想消滅他和他的手下,他必須小心謹慎,為自己,也為跟自己拚命的兄弟,不能有一絲鬆懈。這個人要有多堅強,才能頂住這些壓力,瀟瀟灑灑活出自己的精彩?

  顏夏記起與靳狂的初次會面,他給她留下最深刻的印象就是那股子凶狠。可是,現在她卻覺得他很悲慘。

  不過,悲慘這兩個字,真的很不適合那個惡魔。

  剛剛冒出的一點點同情心,被顏夏扼殺在搖籃裡。想當然,同情對於靳狂這種兇惡的人根本就是浪費。

  顏夏跟著程昀走進夜總會。

  裡面黑漆漆的,只有小舞台上亮著微弱的藍光。人影流動,喧鬧中的調笑聲此起彼伏。

  顏夏的胸口像壓了一塊大石頭。這個地方充斥著教人喘不過氣的壓迫感,她一點也不喜歡。

  他們進去的時候,小萬兄弟正被美女簇擁,走進裡面包廂。楊名士和靳狂坐在隱蔽的地方,老伍舉著一瓶好酒,招呼顏夏趕緊過去坐。

  雖然知道老伍沒有惡意,但顏夏還是避開了老伍伸過來的手。這一避,卻避進程昀的胸前,顏夏一陣窘迫,程昀笑意融融,盯著她的目光有些灼熱。

  老伍目光一閃,沒說什麼。

  楊名士噙著一抹譏誚的笑看向舞台。

  至於,靳狂……半個身子隱在陰影下,看不清表情。

  顏夏借口去衛生間,暫時躲開令人窒息的氣氛。只是,她的心跳怎麼也無法恢復平常。

  顏夏從衛生間出來,回到座位,發現程昀和楊名士不見了,只有老伍陪靳狂坐在那裡。

  老伍笑著說:「顏夏,你要是無聊,上去唱歌吧。」

  顏夏看了看舞台上面正在熱舞的男男女女,搖了搖頭,「我不會唱歌。」

  「是不會,還是怯場,不敢上去唱?」靳狂半躺在沙發上,臉龐隱於暗處,只看到一張薄唇貼在高腳杯邊沿,似笑非笑。

  「我有什麼不敢的?」對這種明顯挑釁的口吻,顏夏的第一反應就是抵抗到底。

  「不怕就上去唱。」

  「唱就唱!」顏夏視線平移,寒光閃閃地盯著老伍,「你去給我點歌!」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3-11-25 12:26:24

第5章(1)

  站在舞台上,握著麥克,顏夏才從憤怒中清醒。

  實在不該跟靳狂賭氣啊……她根本就不會唱什麼歌,這下子丟人丟大了。顏夏侷促地低著頭。

  舞台是唯一有亮光的地方,顏夏看不清別人的表情,可所有人都在注視著她這位打斷別人跳舞的「歌手」。她有預感,一會兒,自己一定會被唾沫淹死!

  音樂憑空響起。

  是哆啦A夢的主題曲。

  顏夏非常確信,在夜總會這樣的地方冒出這麼一段音樂,絕對會雷倒一大片。她硬著頭皮開始唱:「心中有許多願望,能夠實現有多棒……」

  噓聲四起。

  顏夏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但倔強的性格始終支持著她,把這首歌唱下去:「噢噢噢,哆啦A夢和我一起,讓夢想發光……」

  顏夏腳邊多了一個瓶蓋,然後是半個桔子,接下來的東西五花八門,但都沒有準頭,一樣也沒打到她身上。

  間奏結束,顏夏張嘴接著唱。

  這時,突然從下面衝上一個男人……

  「難聽死了!人長得夠醜了,還跑出來嚇人!」

  顏夏手裡的麥克被搶走,狠狠摔在地上。

  那個男人雙目圓瞪,一看就是喝醉的樣子,面目猙獰地朝顏夏逼近,「媽的,都是你,掃了老子的興!」

  顏夏的恐男症立刻發作,頭暈腳軟,渾身瑟瑟發抖。她想躲開,但是身體不聽使喚,眼見那男人的手就要碰到自己,顏夏的呼吸不受控制地吐出肺裡的餘氣,緊接著,猛力吸氣,作好尖叫的準備——

  然而,顏夏的準備沒有派上用場。

  那個男人被淩空拋出去。仔細一看,才發現那是一個男人拎起他的領子,一拳打出去的。

  顏夏定了定神,陰影中的男人走出,嘴裡叼著煙,神情漠然。

  「靳狂……」顏夏虛弱地扶著額頭,平復昏眩的感覺。

  「媽的,你敢打老子!」地上的男人爬起來,惡狠狠地瞪著靳狂。

  靳狂不說話,手指夾煙,深吸了口,眼神微轉,睨著他,輕輕吐出一口煙。

  男人從腰後抽出一把十五公分的刀子,弓著腰奮力向靳狂衝刺。

  顏夏倒抽一口涼氣,腦子一片空白。

  只見靳狂氣定神閒地側身,一記手刀砍在那人手腕處,刀子脫手落地,靳狂擡腳,輕輕一絆,那人身子騰空,飛撲出去,跌了個狗吃屎。

  轉折發生得太快,最多也就幾秒鐘的工夫。顏夏尚未從驚慌中回神,靳狂已熄了煙,閒步到她面前。

  「你還好吧?」靳狂的視線掠過鏡片後的那雙清澈瞳眸,幽深的目光微微一閃,將所有情緒藏於黑暗之中。

  顏夏凝望著那雙銳利的眼睛,不經意間捕捉到一閃而逝的溫柔光芒。心臟,霎時一緊,「哦……嗯……沒事……」

  幾個男人一湧上前,將靳狂和顏夏圍住,另有兩個人攙起那個倒地的男人,一起走過來。

  那個男人抹了抹嘴角的血絲,憤怒地盯著靳狂,「小子,你混哪的!敢在我的地盤鬧事,活膩了吧?」

  靳狂輕蔑地笑笑,完全不看他噴火的眼睛,「你的地盤怎樣?」

  「怎樣?」男人獰笑,「讓你死無全屍體!兄弟們,給我教訓他!」

  男人一聲令下,圍著靳狂的人有掏刀子的,有拎酒瓶的,一齊向靳狂襲去。顏夏身在暴風圈中央,就見數只男人手臂在她腦袋上方揮舞,玻璃破碎聲,哀號痛叫聲……雖然在靳狂的保護下,那些攻擊絲毫傷不到她,但對男性的恐懼,以及對暴力的憎惡,讓顏夏的頭劇烈地疼痛起來。

  說起來,那些小混混根本不經打,靳狂是實戰派的,打架如同家常便飯,下手不分輕重,拎著那個叫囂的男人左右開攻,直打得他口吐鮮血。

  顏夏看著那個威凜如帝王的男人,他對眼前的慘狀視若無睹,表情既無冷意,亦無憐憫,漠然得彷彿那只是一粒塵埃。

  她再也忍不住了。

  「住手!」顏夏尖聲大喊。她的腦子嗡嗡地疼痛,這種違法暴力嚴重侵犯了她的道德底限,引爆了顏夏冰封的怒火。

  於是,理智再一次遠離顏夏。

  顏夏上前一步,擡腳,狠狠踢向靳狂的小腿。

  靳狂沒有防備,尖尖的皮鞋前端對腿骨造成重創,他悶哼一聲,彎腰蹂著傷處,「瘋女人,你又怎麼了?」

  「你給我住手!」顏夏擡腿還要再踢。

  靳狂伸手擋住,順便也丟開手裡的人。那個人鼻青臉腫,虛脫地滑到地上,差不多就剩一口氣了。

  顏夏怒視著他,「你是不是野人啊?人家又沒得罪你,幹嗎把他打成這樣?」

  「女人,你……」靳狂氣不打一處來。他是為她出氣,她居然反過來當面質問他,還說他是野人!靳狂咬牙,把火氣壓下,冷著臉不說話。

  「他犯什麼錯了你這麼打人?萬一打死他怎麼辦?」顏夏不依不饒地逼問。

  「他不來挑釁,我會出手?」

  「是你先打人的好不好?」

  強壓住的火苗迅速狂竄。靳狂知道這女人倔,但沒想到她蠻不講理。他為什麼打人?要不是知道她有什麼該死的恐男症,他管這趟閒事?

  這個不分場合亂發火的蠢女人!

  靳狂微瞇眼,唇邊浮起譏誚的笑,「如果不是你歌唱得難聽,也不會招來麻煩,我也不需要救你。」

  她唱歌難聽!是誰逼著她上台出醜的!「誰讓你救了?你以為你是救世主啊,只懂實施暴力的野蠻人!」

  好心當成驢肝肺!靳狂真想掐死這個女人,她服個軟,給他個台階下,就這麼難嗎?「我腦子進水了才會救你!就讓你發瘋被送進精神病院最好!」

  顏夏怔住。

  沈痛洶湧而起,吞噬了那雙清澈的瞳眸,失去光澤的眼眸,空洞而茫然。

  靳狂意識到自己氣極,一時口快刺傷她,懊惱不已。他扭過頭,不看她受傷的可憐表情。

  「好好的,怎麼又吵起來了?」程昀走過來,疑惑地看著這個亂七八糟的場面。

  顏夏聽到程昀的聲音,像溺水的人抓住浮木一般,哀戚地望著他。

  靳狂胸口微痛。這個女人對他不是冷冰冰就是凶巴巴,何曾露出過這麼柔弱、惹人心疼的表情?

  程昀淺笑,「顏夏,你……」

  話未竟,顏夏已撲進他懷中,雙肩微微地顫抖。程昀一怔,雙手不自覺地輕摟住她,柔聲輕問:「怎麼了?」

  靳狂冷冷的看著他們,轉身離去。

  「唉,靳哥……」老伍追了上去。

  程昀望著靳狂的背影,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第二天,顏夏拖著一身疲累上班。有時候,心理的疲倦比生理的疲倦更讓人消沈。她覺得自己永遠無法跟靳狂和平相處。

  靳狂是個不輕易妥協的人,她也有自己的堅持,他們的思想、背景,處處充滿矛盾,遇上問題都不肯讓步,只會拚殺得你死我活……唉,真是太累了。

  顏夏現在最頭疼的事,就是跟靳狂見面。她跟人事部要了個助理,讓她專門替她跑總裁辦公室。

  程昀敲敲敞開的門,臉上掛著和煦的笑容。

  顏夏擡頭,回以微笑,「有事嗎?」

  「沒事不能來找你嗎?」程昀走進來,從背後變出一束花,送到她面前。

  顏夏微驚,不解地看著他。

  「你不喜歡?」

  「啊,不是。」顏夏接過花,輕輕聞了聞,抿唇笑,「第一次有男人送我花,有點意外。」

  程昀故作吃驚,「我豈不是很幸運。」

  「是善良吧。」顏夏淒涼地笑,「哪個男人會送花給一個醜女人。」

  「你不醜。」程昀正色道,「是他們有眼無珠,沒有看到你燦耀奪目的一面。」

  顏夏凝望著他,怔怔出神。

  程昀伸出手,穿過她耳側的發,輕輕撩動,指尖碰觸那副誇張的眼鏡,含笑的眼中有洞悉一切的銳利。

  顏夏呼吸一緊,前夜,心臟狂跳的感覺又回來了。

  「嗯,戴著它比較安全。」程昀輕笑,「這樣,就只有我一個人知道你的美麗。」

  「我……」顏夏眼眶微濕,微啟的唇散發出誘惑的風情。

  程昀斂去眼中異樣的光芒,傾身靠近。

  顏夏羞澀地低首,迴避他張開的情網。

  程昀置於她耳側的手悄悄下滑,沿著細嫩的肌膚,勾起她的下頜,強迫她仰起臉。

  男性的氣息環繞著她,淺淺的迷醉感讓人渾身虛軟。

  她的心裡期待這個吻,但是……

  眼看程昀即將吻上她的唇,顏夏倉惶地推開他,臉向一側別開,不期然地,與玻璃外的人視線相觸。

  昨晚,顏夏深受打擊的表情一直在靳狂腦中回放。

  明明是一個挑不出半點優點的女人,為什麼總在他腦子裡陰魂不散呢?難道就因為那特殊的恐男症,勾起他少得可憐的同情心?

  靳狂百思不解。

  他早早到公司,滿以為跟顏夏見面以後他的幻覺會消失,可是,今天上午卻冒出一個顏夏助理,所有文件都通過她傳遞,他根本見不到顏夏的面。

  忍了半天,靳狂終於坐不住,殺到顏夏辦公室。

  然而,遠遠地,他看到程昀送給顏夏一束花,他僵住了,直勾勾瞅著兩個人情意綿綿地對視……繼而接吻。

  顏夏推開程昀的一刻,靳狂鬆了一口氣。可接下來,顏夏飄向他的眼光卻讓他倍感狼狽。

  程昀此刻也發現了靳狂,他朝靳狂招招手。

  不想,靳狂毅然轉身,揚長離去。

  「慘了……」顏夏頭疼地皺起眉。

  程昀好笑地問:「怎麼了?」

  「我成天跟他強調製度的重要性,結果被他撞見我在上班時間……」顏夏看看他,沒再說下去。

  「呵呵,我連累你了。」

  「不是,不關你事。」顏夏著急地辯解。

  程昀莞爾一笑。

  顏夏摸摸滾燙的臉頰,起身說道:「靳狂可能找我有事,我過去一趟。」

  「好,晚上我請你吃飯。」

  顏夏淺淺地點了下頭。

第5章(2)

  顏夏踏進靳狂的辦公室,立刻迎上那令人膽寒的殺人目光。

  顏夏莫名其妙地眨眨眼。出於安全考慮,她沒有關門,在距靳狂十步之外的範圍站定。

  這一舉動,激怒了靳狂。

  「工作時間打情罵俏,你眼裡還有沒有我這個總裁!」

  顏夏默然。因為沒有什麼好辯解的,她只能沈默,聽他訓話。

  靳狂恨中間這段遙遠的距離,憤然轉身,朝顏夏走過來。

  出於本能,顏夏向後退。

  靳狂前進一步,顏夏後退兩步,結果兩人相隔越來越遠。

  「你他媽的再敢退一步試試!」怒極的靳狂顧不得什麼光輝形象,連髒話帶威脅地吼她。

  惡魔畢竟是令人恐懼的。

  顏夏不敢再動。幸好,靳狂也沒再前進。

  「你那個男性恐懼症是編出來哄我的吧!」

  顏夏輕咬唇,眼神茫然。

  「說什麼害怕男人,被碰到會發病,統統都是你的謊話!」靳狂只要想到自己與程昀相反的待遇,怒火就難以消滅。

  好端端的,他發什麼瘋啊。顏夏一直忍氣吞聲,是因為她的確做錯了。可是靳狂訓話的內容明顯偏離正題,她不能再保持沈默,「我為什麼要說謊?」

  「為了跟我劃清界限,讓我滾得遠遠的!」

  「這……這太可笑了……」顏夏啼笑皆非,她完全不能理解靳狂腦子裡在想什麼。

  「可笑?難道不是這樣?裝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勾引男人……你的恐懼症是假的,想泡程昀才是你目的吧!」

  顏夏不悅地皺起眉,「我裝什麼了?你不要把話說得這麼難聽!」

  靳狂冷冷一笑,「你敢說你跟程昀沒有一腿?」

  「靳狂!」真是不可理喻的男人!顏夏生氣了,「我們根本不是你想的那種關係!」

  靳狂的理智被怒火燒成了灰,狂怒之下,口不擇言:「放屁!如果你們清白,為什麼要編那種謊話騙我?」

  「我沒有說謊,我確實有心理問題!」

  「你是不是想說,那個該死的恐懼症唯獨對程昀免疫?他可以抱你,可以親你,是這世上唯一能跟你親密接觸的男人!」

  「我也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我喜歡程昀,對他免疫有什麼錯?你憑什麼假公濟私來指責我?這是我的私生活,跟你有什麼關係?」

  「你、喜、歡、他!」靳狂眼中綻放陰狠的光芒,唇邊悄悄浮上一抹殘冷的笑,聲音忽然低柔:「你不可以喜歡他。」

  顏夏啞然失笑,「你有什麼立場左右我?」

  「我的確不能左右你……」靳狂笑容越發燦爛,卻透著森然的寒意,「可是,你信不信,只要我一句話,這輩子你都不能再跟程昀見面?」

  顏夏為他話裡的暗示心驚。這個男人說得出,便做得到……「你、你簡直無恥!」

  靳狂揚揚眉,不可一世地哼笑,「在傭兵團裡,我就是老大,可以為所欲為。」

  「去你的狗屁老大!」顏夏氣瘋了,指著靳狂大吼,「像你這種暴君遲早逼底下的人造反,我祈禱你舉目無親、眾叛親離,被人大卸八塊,暴屍荒野,死無藏身之地!」

  靳狂臉色大變。

  顏夏悻悻地捂著嘴。天吶,怎麼每次面對靳狂,她都管不住自己的嘴呢?怎麼可以用這麼惡毒的話詛咒他……

  靳狂輕扯唇,露出一抹複雜的笑,「原來,我在你心裡……」

  後面的話聲音極小,顏夏沒有聽清。靳狂筆直朝她走來,她嚥了嚥口水,緊張地低下頭。

  哪知,靳狂從她身側越過……

  顏夏心口一緊,莫名地難過。她轉頭,只來得及捕捉靳狂的背影。

  那個背影,竟然那樣的落寞……

  靳狂是她見過最驕傲的男人。那是一種由強悍堆積起來,自然而然產生的驕傲。可是,一旦失去那個絕對的優勢,連同他這個人,都不復存在。

  這是非常危險的生存方式。

  顏夏不瞭解他的世界。她只能猜測,那個看不到的黑暗面是怎樣的情景。也許,那更像原始的戰場,沒有文明,沒有法則,有的只是靠實力贏得的名譽與榮耀。

  這些都是不穩定的。

  所以,她的那番話,恰好戳中了他的要害。就算靳狂不畏生死,也絕不會高興有人指著他鼻子告訴他,他將來會死無藏身之地。

  因為,它有可能成真。

  顏夏連連歎氣。她明明很懂得分寸,明明善於交際,八面玲瓏,可為何每每面對靳狂總是失去冷靜,像個孩子似的賭氣吵架呢?

  都怪他,閒得發慌,跑來過問她和程昀的事。如果他不拿程昀威脅她,她也不會說那麼狠的話了……

  「顏夏?」程昀好奇地瞅著垂頭喪氣的她,「怎麼了?像只鬥敗的公雞,又跟靳哥吵架了?」

  「呵、呵呵。」顏夏乾笑兩聲,「你還真瞭解他。」

  「呵呵,那當然,我們從小穿一條褲子長大的。」程昀笑了笑,「其實,靳哥的心地不壞,他就是脾氣急了點,生氣的時候說話不計後果,你不用太在意。回頭他氣消了,一定會反省的。」

  「算了吧,我不指望他反省,只要不一手捏死我就行。」顏夏重重一歎,「和靳狂相處太難了。」

  「怎麼會呢?你只是還不瞭解他而已。」

  顏夏偏頭問:「那你所知的他是什麼樣子?」

  程昀想了一會兒,認真地說:「義氣。他具備一個霸主所擁有的全部優勢,夠強、夠狠、心思縝密,但那些沒什麼好說的。唯獨這個義字……他做得最徹底。這也是手下弟兄誓死效忠他的原因。」

  「聽你的口氣,似乎……對他很崇拜?」

  「呵呵,可以這麼說吧。我們這些人從小就認識,大夥兒大都是從戰火硝煙中爬出來的孤兒,在戰亂的國家有很多像我們這樣的人,只為混口飯吃,就跟著各種政黨勢力參與戰爭,活著,純粹為了活著而已。但是,靳哥說男人不能一輩子這樣得過且過,他提出自立門戶,只要打出名聲,就有人上門送錢,之後,很多兄弟都投靠了他。」程昀說到這裡收住口,盡在不言中。

  「我瞧靳狂很普通啊,每天無所事事的。」

  程昀看著她,但笑不語。

  看來這是個敏感的話題。顏夏換了個問題:「程昀,如你上次所說,如果靳狂有危險,你會拚命保護他。可是,如果他提出不合理的要求,比如……讓你永永遠遠消失,你會答應嗎?」

  「嗯,會的。」程昀毫不猶豫地答。

  「那要是他不許你……」顏夏驀然住口,因為她意識到,這個問題的答案一定不是她想要的。為了靳狂命都可以不要,何況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女人?

  「嗯?你想問什麼?」程昀溫柔地問。

  顏夏搖頭,「沒什麼……」她不瞭解他們的生活方式,也不懂他們世界的法則,也許,在深陷之前抽身是最好的選擇。

  顏夏深深地望著程昀。他是唯一能夠靠近她的男人,也許,這一生都不會再遇到……

  「顏夏,你怎麼了?」程昀沒有忽略她眼中的悲傷,關切地問。

  顏夏甩甩頭,輕笑道:「我突然想起還有很多工作,今天恐怕不能跟你吃飯了。抱歉……」

  「顏夏?」程昀拉住她的胳膊,卻被她甩開。

  顏夏快步離開,藏在厚重鏡片下的眼睛,悄然落淚。

  「你最近怎麼跟顏夏走得那麼近?該不是真的看上那個醜女人了吧?」

  「呵呵,怎麼可能?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幾時對女人認真過。」

  會議室裡,兩個男人坐在桌前談話。

  靳狂煩躁地狠狠吸煙,一根接一根,眉心擰成一股繩,「離她遠點。」

  「哎?靳哥,你不是想告訴我,你改變主意了吧?」男人與靳狂相對,偎在高背椅子裡,看不清面貌。

  「嗯。」靳狂含含糊糊地應了聲。

  「可是,咱開始的計劃不是這樣的……」

  「計劃取消。」

  「為什麼?」男人的聲音裡隱含笑意。

  「那女人挺賣力,不用趕她走了。」

  「江暮那隻狐狸……」

  「不用管他,我就不信一女人能把我搞垮了。」

  「嗯,真的很難說。呵呵。」

  靳狂瞅著他古怪的笑容,悶聲道:「你笑什麼?」

  「由我出面泡她,等她上鉤再狠狠甩了她,這主意,不是靳哥你出的嗎?我委身這麼久了,突然讓我放棄,是不是有點……」

  「媽的,我什麼時候讓你泡她,再讓你甩她了?」

  「這個嘛……」男人看向靳狂背後那道門。

  靳狂猛地轉身,門板緩緩敞開,露出門外的身影,「顏夏!」該死,她怎麼在這兒?瞧她憤怒的表情……一定是從頭聽到尾,一句話沒落下。

  椅子裡的男人徐徐站起,臉上掛著和煦的笑容。

  顏夏不敢置信地看著他。如果不是親耳聽到,她一輩子也想不到,這種荒謬的事情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他們說什麼來著?趕她走……對!初次見面給她留下完美印象,對她體貼照顧,博得她的好感,等她喜歡上他,再跟她分手……真是天衣無縫的計劃。傷心的她一定會主動離開公司,不必靳狂親自出面,就可以解決掉她,稱得上殺人不見血的高桿招數!

  「程昀。」顏夏念出他的名字。就在前一刻,她還為這個名字傷心欲絕,為她無疾而終的初戀哀悼……轉眼,竟然是一場騙局!

  程昀笑意不變,聳了聳肩,「我沒有惡意。」

  披著羊皮的狼!顏夏清楚地看到他眼中的戲謔,為什麼她現在才發現這個男人內心的邪惡呢?

  顏夏看看靳狂,再看看程昀。真不愧是一窩貨色,狼狽為奸,誰也不輸誰!「這樣玩很有趣吧?我哪裡得罪你們了,要你們這麼費心,特別為我精心設計一個騙局?」

  「那個……」靳狂看到她眼中閃動的淚花,愧疚得不知說什麼好。

  「你閉嘴!」顏夏把所有悲憤都向他發洩,「我知道你討厭我,討厭我可以明白告訴我,何必使這些卑鄙手段!討厭我就可不拿我當人,任意玩弄我的感情嗎?我……」

  顏夏幽怨地看向程昀,難以理清心頭百般滋味。

  她真的以為,真的以為他不在乎她的外表,真心真意地喜歡上她!她對男人的戒心因他解除,可到頭來,他居然是個大騙子。他怎麼可以這樣輕視她的感情,怎麼可以……面容坦然,毫無愧色?

  「你當我願意跟你們這群野蠻人待在一起嗎?不用你們趕我,我現在就走!讓這間破公司見鬼去吧!」顏夏恨恨踢了門一腳,氣沖沖地走人。

  「顏夏!」靳狂追出去,卻被迎面的花瓶打了回來。他不敢再露頭,沖程昀吼:「你看到她在外面怎麼不早提醒我?」

  「我在想事情,一時沒留意。」程昀微笑。只有熟知他的人知道,他笑得越親切,表示肚子裡壞水越多。

  靳狂不喜歡他充滿算計的眼光,皺眉問:「想什麼事?」

  「我在想……你喜歡上她了。」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3-11-25 12:28:01

第6章(1)

  喜歡?喜歡那個老土的大嬸?

  怎麼可能!

  好吧,她才二十四,勉強也算妙齡少女。可是瞧瞧她那身打扮,死氣沈沈像是剛從墳墓裡爬出來一樣。他靳狂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喜歡她?呵,喜歡她……

  難道他真的喜歡上她了?

  顏夏走後第三天,靳狂還在為這個問題糾結。

  他想不出喜歡顏夏的理由。一個要容貌沒容貌,要身材沒身材,要脾氣脾氣差,還患有男性恐懼症的女人,他怎麼可能喜歡?除非他患上自虐症!

  可是,如果不喜歡她,又怎麼解釋他看到程昀企圖吻她時產生的妒火?嫉妒這種感情絕不可能出於同情。

  那麼,他打算自虐了?

  老天爺沒給靳狂太多思考的空閒,麻煩接踵而來。

  「靳哥,財務亂套了,任靜那兒壓著上百筆款,我這邊客戶急著結算,你看怎麼辦?」楊名士問。

  「頭兒,人事部交上來一份薪資調整計劃,還有個什麼資源分配提案,這玩意兒怎麼弄啊,批還是不批?」萬風問。

  「還有、還有,頭兒,顏夏管著好幾個子公司的開發案,她不在,下面一件事也辦不了,一個勁兒打電話問我,這動輒千萬的支出,我可不敢做主。」萬雲也是一個頭兩個大。

  老伍也是一肚子委屈,可瞅瞅靳狂難看的臉色,他只是歎了一聲,一切盡在不言中。

  靳狂聽得煩了,一拍桌子,張口訓人:「地球離了顏夏不轉了嗎?以前沒有她你們不是照常做事?」

  「以前她沒來,我們也沒這麼多業務啊……」萬雲小聲嘀咕,不過不敢讓靳狂聽見。

  「你們跑我這兒來抱怨有什麼用?有這工夫自己想辦法去!」靳狂瞥瞥笑瞇瞇的程昀,沒好氣地說,「她已經走了,難道還要我把她請回來不成?」

  「這是個好主意!」四人合聲道,「頭兒,拜託了,大丈夫能屈能伸,為了兄弟們早日脫離苦海,您就忍辱負重一回,請顏大小姐回來吧!」

  「你們!」靳狂震驚得無言以對。這還是跟著他叱吒風雲、翻雲覆雨的兄弟嗎?槍口頂著腦頭都不動眉毛的漢子,居然像哈巴狗一樣對一個女人諂媚……呃,這個比喻有點過……

  靳狂憋了半天,好不容易迸出三個字:「沒出息!」

  聽這話,兄弟們不滿意了。

  「嘿,靳哥,你有出息,你出手把這些事情搞定啊。」

  「就是,順便把我手頭的活也接走吧。」

  「我連著三天沒合眼了,這活真不是人幹的,頭兒,你還是送我去前線吧。」

  「如果不請顏夏回來,我看我們得提前準備撤退了,這可不是危言聳聽啊,底下各部門的人要是知道顏夏不在了,非聯合起來叛變不可,啊,我用錯詞了,是跳槽。」

  「到時候沒人幹活,咱就得付違約金。啊呀,這些年辛苦賺的錢可都打水漂了。」

  靳狂皺起眉,「有這麼嚴重嗎?」

  四人一攤手,意思不言而喻。

  其實,靳狂也想找顏夏回來。但是,這事兒豈是那麼容易擺平的?去請她,她不給面子,到時他的臉往哪擱?

  士可殺不可辱啊,他寧願丟了老本,也不願意去碰一鼻子灰,不過,他難得對一個女人動心,就這麼放棄是不是有點……

  切,他幾時變得這麼孬了?不就是個女人嘛,搞定她有什麼難的!

  靳狂盯著江暮家的大門,已經有一個小時了,腳下的煙蒂堆成一個半圓形的圈。

  他來是來了,但是……丟臉的是,他居然沒勇氣走進去。

  被男人玩弄感情的女人有幾種狀態?電視劇裡最常見的一種是心灰意冷、以淚洗面,痛苦得要死要活。還有一種是化悲憤為動力,仇視世上所有男人,化身愛情殺手……呃,這個太超現實。

  顏夏嘛,萎靡不振是肯定的,說她會痛苦得不吃不喝,他絕對不相信。那個女人從某方面來說,有超強的意志力,不是那麼容易被打垮的。

  想到這裡,靳狂碾熄煙,按響了江家的門鈴。

  管家領他進了客廳,告訴他江暮不在,他馬上去請小姐。

  靳狂坐下,女傭端上一杯咖啡。他端起咖啡,腦子裡不斷重複他提前準備好的說辭。別看他表面鎮定如常,其實心裡七上八下的,緊張得要死。

  真丟人!

  顏夏下樓來,神情淡然。

  靳狂聽見動靜,立刻站起來,演練過上百遍的話……出師未捷,全派不上用場。因為,靳狂看呆了。

  黑漆漆的長髮隨性地披散在身前,修長的眉毛線條柔婉,透出一股嬌弱的味道。水瑩瑩的眼睛清澈動人,像有靈性會說話一樣。玲瓏的鼻尖顯得整個人柔順婉約,櫻桃小口不施胭粉,卻光澤盈潤,煞是可口……

  「你不戴眼鏡的樣子真美……」靳狂終於見到她的廬山真面目,心怦怦直跳,三魂丟了七魄,什麼面子、尊嚴統統靠邊站,把她騙回去才是最要緊的事!

  顏夏微微一怔,手摸臉頰,這才想起自己沒有戴眼鏡,不禁懊惱萬分,「你來幹什麼?」

  靳狂咧嘴傻笑,「看你。」

  顏夏皺眉,不喜歡他輕佻的語調。

  看出她的不悅,靳狂清清嗓子,收回叛逃的魂兒,正色道:「是這樣的,我來是專程請你回去的。」

  「喲,不敢,靳先生千方百計把我趕走,怎麼會再來請我。」顏夏只要想到她珍貴的初戀就這麼平白無故毀在他手上,就恨他恨得牙癢癢的。

  「呃,那件事……那個,開始是那樣,但後來,我已經不……」

  「做人要有始有終,靳先生,半途而廢不好。」顏夏不等他說完就冷冷地打斷,「正如你討厭我那樣,我對你這個人也是非常討厭的,所以,我覺得我沒有必要再回去。」

  「顏夏……」

  「我說得還不夠清楚嗎?」顏夏冷冰冰地說,「還是你們沒有玩夠,又為我設計了新的劇本?」

  靳狂沈默。是他做得太過分了,被奚落也是罪有應得。

  「哼。王叔,送客。」顏夏旋身,走向樓梯。

  「等等!」靳狂伸出手,卻在碰到她肩頭時,及時收住。

  顏夏戒備地盯著他的手。

  靳狂訕訕地收回手,從口袋摸了一樣東西,遞給她看。

  看他一臉謹慎嚴肅,顏夏還以為他要拿出什麼貴重物件,哪知道,又是一個棒棒糖。

  「嗯……這是橙子口味的……」靳狂偏著頭,表情極不自然。

  顏夏暗暗驚訝,他竟然記得她隨口說的話。一個大男人舉著棒棒糖,扭捏得像個青澀小男生……顏夏這會兒就是有一肚子氣,也煙消雲散了。

  畢竟,傷害並未造成,他頂多算謀害未遂。

  顏夏抿了抿嘴,冷淡地說:「我突然想吃巧克力口味的。」

  靳狂眼中掠過一抹慌張失措的光芒。他訥訥地放下手,進入極度消沈的狀態。

  顏夏稀奇地眨眨眼。這個自大狂妄的男人,居然也會手足無措?!雖然只有一瞬間,但他的樣子……真的好可愛哦!「你不是只裝了一個棒棒糖吧?」

  「嗯。」

  「為什麼不多裝一個?」

  「我不吃糖……」

  「你不吃,幹嗎把糖放在身上?」

  靳狂不說話。

  顏夏卻留意到他微微變深的臉色。

  靳狂受不了這種詭異的氣氛,粗聲粗氣地說:「你到底要不要?」

  「我不要,你想怎樣?」

  一句話把靳狂噎了個半死。能怎麼樣?她不要,他滾蛋就是了!靳狂的臉色陰沈得可怕,目光頻頻閃爍,卻是悔不當初的自責。

  顏夏一抿嘴,忍不住笑出聲。

  靳狂眉峰一挑,惡狠狠地瞅著她。

  顏夏努了努嘴,示意他把糖交出來。

  靳狂乖乖地把糖給她,心裡的大石總算落下了。她肯收糖,就代表不生氣了嘛。

  顏夏兩根手指碾著棒棒糖,笑吟吟地說:「不過,你得回答我,為什麼身上總裝著這個。」

  靳狂眉頭緊皺,猶豫再三,狠心下決定,「我說了,你明天就上班?」

  「沒問題。」

第6章(2)

  江家宅邸的頂層建了一處露天花園。花園的另一端連著顏夏的臥室,這裡是江暮專門為外孫女修建的。

  顏夏喜靜,不與外界接觸,小時候經常一個人在這個小花園玩。鞦韆、滑梯,還有些兒時的玩具都堆在這裡,像童話裡描述的樂園一樣。

  靳狂認得幾株植物,那是雨林中罕見的花草,屬於重點保護的文物,這些花還是江暮托他從國外走私運回來的……想不到,竟然是為了搭建這個花園。

  看來,江老頭真的很珍視她。

  顏夏倒了杯奶茶遞給他,然後坐在鞦韆上,輕輕蕩著。

  靳狂嘗了一口,對甜味飲品不敢恭維。他把杯子放下,靠在滑梯邊,習慣地尋找香煙。

  「這裡禁煙。」

  「哈?」

  「我不想變成燻肉。」

  靳狂失笑,「你是第一個阻止我抽煙的女人。她們說我吸煙的樣子迷人,恨不能天天趴在我胸前看我吞雲吐霧。」

  顏夏淺淺笑著,「她們八成對你懷恨在心,鼓勵你慢性自殺。」

  「這麼說,只有你真心對我好?」靳狂爽朗地大笑。

  顏夏皺起秀眉,「自戀狂。」

  靳狂低著頭,笑意盎然,漆黑的夜眸微微閃動迷離的光澤。

  有一瞬間,顏夏有些癡迷。他的外表的確優秀,如果去拍電影一定是能吸引大批瘋狂粉絲。像他這樣的男人,做正經生意,白手起家並非難事……到底是怎樣的際遇,讓他選擇走一條危險的道路?

  顏夏有一點點好奇。

  靳狂瞥了她一眼,清亮的眸子流轉出異樣的魅惑。

  顏夏心虛地別開眼。

  「你一定要聽故事?」

  「嗯。」

  「為什麼?」靳狂的口氣透著一絲絲煩躁。

  顏夏看著他,輕輕眨了眨眼。他在害羞嗎?「一個盛氣淩人的大男人隨身攜帶可愛的糖果……換成誰都會好奇的。」

  靳狂低咒一聲,咬咬牙,恨恨地說:「我說了,你不許笑。」

  顏夏抿嘴笑,點點頭。

  靳狂撓撓耳後的頭髮,欲言又止。幾次話起了頭,都說不下去,「其實……」他乾脆蹲下,重重歎了一口氣,陰陽怪氣地說:「原先,我有一個頂頭上司。」

  「你也有上司?」顏夏打斷他。

  靳狂怨怒地橫了她一眼。

  顏夏乖乖閉嘴。人家好不容易鼓起勇氣講故事,任意打斷他的話是很不明智的行為。

  靳狂往衣袋摸了摸,忽然想起什麼,頹然地放棄,「他應該算我的養父,在廢墟堆撿到我,給我吃的、喝的,教我玩槍,教我戰略。他很照顧我,也常給我講做人的道理。他說,做大事的男人,一是要對手下兄弟好。兄弟是換命的交情,有兄弟為你拚命才能穩坐上位,這一點絕不能忘。」

  「這第二就是要對自己的女人好。像我們這些居無定所的雜牌軍,過一天賺一天,誰也不知道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陽,女人肯跟你,把所有的希望放在你身上,過擔驚受怕的日子,要是不對她好,就是混蛋、敗類。呵,他就是十足的混蛋。」靳狂自嘲地輕笑,「當時他有個女人,還未成年就跟了他,十幾年,大好的青春全耗在這個男人身上,他卻不肯跟她結婚。後來,她懷孕,這一次,她不想再打掉這個孩子。那個時候,我們正在執行任務,天天刀光劍影,兄弟死的死,殘的殘,他哪有心思理會一個小胚胎?」

  「他讓女人打掉孩子,這是第六個孩子了,如果流產,也許她永遠不能生育。兩個人吵了起來,他一怒之下讓她滾蛋,就這麼分手了。兩年後,他在街上碰到她的家人,問起她的情況,才知道她死了。」

  「怎麼死的?」顏夏驚呼。

  「難產,血崩,大人孩子都沒保住。」

  顏夏屏息,無法想像那是怎樣的痛苦。她看到靳狂掏口袋的動作,並用眼神向她詢問,「哦,你抽吧,沒關係。」

  靳狂點上煙,平靜下來,繼續說:「他拉著我去山上燒紙,他說,男人一定要有責任心,不想娶人家就不要耽誤人家,不想要孩子辦事就小心點,流產很傷身體。」

  「我那個歲數,哪懂這些?他說什麼我都當耳邊風,聽聽就算。不過,我倒是記住了他最後那句話,他說,女人其實很簡單,很容易滿足,每次,他帶糖果回家,她開心得像個孩子。如果那時,他帶糖果去找她,她一定會原諒他,不管他做得多麼過分,她都會原諒他。」

  「你知道,男人寧可砍頭,絕不低頭,要我們道歉簡直是天方夜譚。所以,只能想出這種蹩腳的道歉方法……」靳狂偷看了顏夏一眼,發現她聽得認真,並沒有取笑他,這才放心,「後來,我就把這招剽竊了,不過很多年都沒機會實驗,也不知道管不管用。」

  顏夏微微一愣,「你沒有用過?」

  「嗯,那次要不是怕你跳樓,我壓根把這事兒都忘了。」

  顏夏皺眉,「那個糖……不會過期了吧?」

  靳狂沒好氣地瞪她一眼。

  顏夏努努嘴,掩不住唇邊的笑意,「可是,你怎麼會沒有用過呢?難道你沒交過女朋友?」

  「不知道,大概覺得沒有這個必要吧。」靳狂吸了一口煙,仰臉望向天空,「跟我的女人大多看上我的外表,上過床就一拍兩散。現在的女人不比從前,認真談感情的不多了。」

  「不會一個好女人也沒遇到吧?」

  「嗯,年輕時遇到過,不過,我那個時候年輕氣盛,只知道逞兇鬥狠,把馬子就是為了撒氣洩火。那個女孩總是像只受驚的小兔子,讓我很沒面子,成天衝她咆哮。開始的時候,她默默忍受,在我發完脾氣後柔順地服侍我,可到後來……」靳狂又歎氣,「我脾氣爆,為一點小事就控制不住發火,現在好多了,那會兒一發火就罵人,淨挑人弱點攻擊,又難聽又傷人。」靳狂朝顏夏笑笑,「這一點,你深有體會吧。」

  顏夏悻悻地點頭。她一點也不覺得靳狂的脾氣哪裡收斂了,發起火來還是很嚇人。

  「最後,她終於頂不住,被我罵跑了。」靳狂站起來,把煙掐熄,「後來那些女人非常坦率,明白告訴我她們只喜歡鑽石,糖果更送不出去了。」

  「男人真可惡。」顏夏頓了一下,又說:「靳狂這個男人真可惡。」

  靳狂不以為意地咧嘴笑。

  顏夏仰著臉,目光悠悠閃動,如遙遠的星子,「為什麼把這麼珍貴的心意送給我呢?」藏在棒棒糖裡的故事,對他難道不具備特殊意義嗎?

  靳狂凝視著她,眸中流轉萬千思緒,最終付之一笑。

  長長的睫毛忽閃了一下,鞦韆輕輕蕩起。

  淺笑嫣然。

  靳狂很高興第二天在公司看到顏夏,更高興顏夏戴著黑框眼鏡,仍是那一身老土打扮。

  他不想與別人分享她的美麗。

  看到顏夏,幾個男人像重見天日的囚犯一樣興奮,要不是靳狂攔著,他們早把顏夏擡起來當球拋了。靳狂簡單說明了顏夏恐男症的問題,警告兄弟不得靠近她。

  早上,顏夏沒有看到程昀,不知是不是靳狂的安排。

  為了避免見面尷尬,顏夏一整天都沒有離開自己的辦公室,可是,有時候,越怕什麼,越來什麼。

  去衛生間回來的路上,顏夏迎面與程昀相遇。

  顏夏沒有處理這種事的經驗,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你好嗎?」程昀主動打招呼。

  顏夏點點頭。

  「生我氣嗎?」

  搖頭。

  「那……以後還是朋友?」

  顏夏擡起頭,愣愣地看著他。

  程昀一臉微笑,「你現在是公司的中流砥柱,我得好好巴結你啊。」

  一句話,解開了顏夏心中的疙瘩。是啊,不做情人,還可以做朋友。她不是那麼小氣的人。顏夏的唇邊蔓開一抹輕柔的笑,「你要小心,我也許會給你小鞋穿。」

  程昀輕笑,突然,毫無徵兆地一把將她拉入懷中,緊緊摟住。

  顏夏腦中一片空白,只聞到一股清新、讓人安心的氣味。

  「小心靳狂,女人很容易為他著迷。」

  顏夏看不到他的表情,卻從他含笑的聲音中聽出一絲悵然。她尚未弄清程昀話中的含義,便被輕輕推開。

  程昀仔細看了她一眼,笑著先行離開。

  顏夏將手覆在胸口上,淺淺地笑了。

  她想,程昀一定是個愛情高手,無聲無息地鑽進人心裡,又無聲無息地離開,也許他造成過傷害,但女人只會記得他的溫柔,那些傷也會很快癒合……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3-11-25 12:34:52

第7章(1)

  顏夏突然有個偉大的想法。

  讓靳狂、連同他的兄弟完全脫離那種「非正常」的生活!至少,不要重蹈棒棒糖故事的覆轍。

  呃,這只是個理想。

  顏夏十分清楚,這些在戰爭世界生存久了的人不可能徹底改變,但是,如果讓每個人的腰包都鼓鼓的,誰還願意去過那種冒險生活呢?

  顏夏開始做一個長遠的計劃,比如,擴大公司的規模,比如,拓展經營範圍,比如,公司轉型股份制然後籌備上市,比如,成立慈善基金幫助那些因戰爭失去親人的孤兒,比如……

  顏夏停下手邊的工作,托著下巴,發起呆來。

  她到公司的目的是什麼來著?當初跟外公說好,幫靳狂渡過難關,便收手不幹,可是,她現在竟然在做十年計劃,難道她想在這兒待一輩子?

  這樣是不對的!

  「喂。」

  呃,雖然靳狂沒有趕她走的意思,但是,她不能總霸著副總的職位,給他當這個管家吧?而且,她是外公的人,他根本不信任她,興許哪天他一發脾氣,就趕她回家了呢。

  這個計劃豈不是白做?

  「喂。」

  顏夏還在苦惱,完全沒注意到站在她面前,一臉不耐的男人。

  「顏夏!」靳狂怒了。這女人也太無視他的魅力了,他在這裡站了半天了,她竟然對他視而不見!

  「媽呀,你嚇死我了!」顏夏拍著胸口,惶然地瞪著他。

  「我叫了你一百遍!」

  「我一遍也沒聽到,你喊一萬遍有什麼用?」

  「嗬,你倒來勁了,明明是你耳朵聾。」

  「你說誰聾?」

  「說別人對得起你嗎?」

  「我在思考很重要的問題!」

  吵架聲止歇。

  靳狂傾身,看著她的電腦屏幕,「十年計劃?」

  顏夏慌忙按下電源,屏幕立刻漆黑一片。

  「怎麼了,我這個總裁不能看嗎?」

  顏夏緊抿著唇,眼中充滿懊惱。

  靳狂瞄了瞄她的表情,馬上明白過來,「嗯,十年計劃,不錯,擬出來給我看看。」

  「不錯?」顏夏驚訝。

  靳狂點頭。

  「哪裡不錯?」

  「我手底下有一個目光長遠的得力干將。」

  顏夏無視他的調侃,執著地問:「如果我做了這個計劃,就一定要親自執行,這樣你也無所謂?」

  「你做的計劃,當然由你執行。」

  「這是十年計劃!」

  「我識字。」

  「你要留我十年?」

  「嗯,你若願意,我可以養你一輩子。」

  顏夏傻掉了。

  靳狂龍心大悅,笑容燦爛。那份邪冷的氣質被溫柔掩蓋,明媚得有一點點刺眼。

  「為、為什麼……」顏夏喃喃地問。

  靳狂偏頭想了一下,露出狡黠的笑,「晚上跟我一起吃飯。」

  靳狂沒有開車,他和顏夏步行,穿過繁華的商業區,來到有待規劃的貧民區。靳狂對這片環境很熟,七拐八拐到了一家露天小吃店。

  顏夏坐下,看著周圍嘈雜的環境。

  這兒的兩層樓房少說有幾十年的歷史,牆皮脫落露出磚色,屋簷下爬滿蜘蛛網,到處搭著違規建築……

  這哪是吃飯的地方?

  「別看這兒環境不好,這間店老闆做的菜可是頂級的。」

  顏夏低頭,看看油乎乎的桌面,立刻沒了胃口。

  靳狂笑了笑,去拿抹布。

  一個小妹妹跑到顏夏身邊,「姐姐,你是靳叔叔的女朋友嗎?」

  「哎?」顏夏看著這個天真可愛的小女孩。她叫她姐姐,又叫靳狂叔叔,那她怎麼也不可能是靳狂的女朋友吧,那不是差輩了嗎?

  「因為,姐姐是靳叔叔第一次帶來的女孩子。」小女孩微笑,露出尚未長齊的小白牙。

  「呃……」顏夏真不知該如何回答。她一向對小孩子沒撤,天曉得他們古靈精怪的小腦袋瓜都在想什麼。

  靳狂走過來,抱起小女孩,「豆豆,想不想我啊?」

  「想!」叫豆豆的小女孩抱著靳狂的脖子,狠狠親了一口,「靳叔叔帶來的姐姐好漂亮啊。」

  靳狂看看顏夏,大嬸髮髻,老土眼鏡,哪裡漂亮?「嘿,豆豆眼光不錯,能看出姐姐漂亮。」

  「當然,豆豆慧眼識美人!」

  「豆豆,快下來,別纏著靳叔叔。」屋裡,一個中年女子走出來,在她後面緊跟著一個身材魁梧的男人。

  豆豆跳下來,跑到媽媽身邊。

  靳狂也不言聲,只丟給男人一支煙。

  那男人先瞅瞅老婆的表情,才憨憨地離她們娘倆遠遠的,點起煙抽。

  「我去給你們炒幾個菜。」那女人笑著進屋。

  顏夏站起來,靳狂簡單介紹了一下。

  顏夏向他頷首致意。

  那男人笑著點點頭,匆匆打量了顏夏幾眼,遞給靳狂一個怪異的眼神。靳狂附在他耳邊說了幾句,那男人恍然大悟。

  「好、好,你坐,別客氣。這小子是我從小看著長大的,別看他平時氣焰囂張,其實這小子特別容易害羞,哈哈。」

  顏夏瞥了靳狂一眼,有種古怪的感覺。

  靳狂悶頭抽著煙,笑呵呵的,一句話也不說。

  「姑娘,如果這小子敢欺負你,就來找大叔,大叔一定替你出氣!」

  輩分全亂了……顏夏乾笑了兩聲。

  這頓飯,目的不純啊。

  「喂,你往哪走?」

  顏夏也不管認不認識路,低著頭直往前衝。

  「顏夏,你見鬼了,走那麼快幹嗎?」靳狂不敢碰她,只能追她或者堵她,可每次他攔住她,她就調頭,於是,又輪到他追她。

  顏夏簡直氣炸了。這個男人腦子被水泥堵了!他哪是請她吃飯,根本是領她見長輩!

  一頓飯吃下來,那對中年夫婦全然把她當成靳狂的女朋友,一會兒問什麼時候結婚,一會兒問什麼時候生孩子。連那個小豆豆都添亂,說她想要個弟弟。

  她跟他是什麼關係?他憑什麼這麼做!

  顏夏低頭走路,在十字路口,跟一個人撞在一起。

  「媽的,走路不長眼啊!」

  顏夏擡頭,不擡頭還好,一看面前站著男人,當場就暈坐在地上。

  靳狂拐過來,正好看到顏夏倒下。他看著那幾個欺負顏夏的小混混,火氣蹭地躥上來。

  其實,人家什麼也沒做。顏夏是自己暈倒的。但在靳狂看來,顏夏發病必然是他們對她動手動腳。他完全沒考慮到,依顏夏此時的打扮,根本引不起色狠非禮她的慾望。

  唉,戀愛中的人智商為負數。

  靳狂三下五除二把幾個小混混打翻。

  顏夏扶著牆站起來,埋怨道:「你幹嗎無緣無故打他們?」

  「啊?」

  一聲口哨響徹天際。

  不出三秒鐘,人流源源不斷自四面八方湧出。男的、女的、老的、少的、拿菜刀的、拿鐵錘的、扛鐵鍬的,還有一個五歲的娃娃揮舞著擀面杖,氣勢洶洶地飛奔而來。

  瞧這陣仗,兩個人都傻了眼。貧民區的居民好團結啊!

  顏夏反應比靳狂快,拔腿就跑。由於男性自尊作祟,靳狂比顏夏慢了兩拍。貧民區地形複雜,越往深處走,越難分辨方向。他們幾次撞進死胡同,再不然就是被鄰居大媽包抄堵住去路。

  用抱頭鼠竄來形容他們的情況最貼切不過。

  顏夏很快就體力不支,速度漸漸慢下來。

  湊巧,一個快遞員騎著摩托車停在路邊,正在尋找門牌號。靳狂喊了一句「警察,徵用你的車」,便把那個小夥子粗魯地推下去。

  「你強盜啊!」顏夏累得上氣不接下氣,仍不忘記訓斥這個野人。

  「少囉嗦,上車。」靳狂發動引擎,摩托車轟隆作響。

  「把車錢給人家!」

  「你看電視劇警察征車幾時付過錢?」

  「我不管,你不付我不坐!」

  靳狂低咒一聲,掏出錢包,抽出一大疊鈔票丟給那個小夥子。

  然而,顏夏仍是一動不動,小臉發愁地皺成一團。

  「你還磨蹭什麼?」靳狂真要讓她逼瘋了。

  顏夏瞅瞅後座,又瞅瞅靳狂,難得溫馴地囁嚅了一句:「太近了……」

  「哈?」靳狂朝後面一望,眼見那群人就要追上他們了,火大地吼道:「你就不能忍一忍?」

  「怎麼忍啊?」她的病他又不是不知道。

  「犯病還是被踩成肉漿,自己選!」

  顏夏向後望去,權衡了一下局勢,跨坐上去。

  靳狂邪肆一笑,「抱緊我的腰。」

  「什麼?」顏夏尖叫。

  「難道你想摔下去?」靳狂說完,發動油門,摩托車立刻像子彈一樣射出去。

  「啊——」顏夏條件反射地抱住唯一的支撐物,什麼恐懼症,全被狂飆的極速吹到九霄雲外了。

  柔軟的身子緊貼他的後背,他可以想像到那突起的線條擠壓變形,在他背部輕輕磨蹭……銷魂啊。

  靳狂壞心地輕輕剎車,製造一系列的慣性現象,滿意地聽到顏夏的驚叫聲。他大笑著,催動油門,揚長而去。

  穿過貧民區,再往前便是通往高速公路的郊區。

  靳狂在空曠的馬路中間急馳,享受難得的零距離接觸。忽然,他聽到後面傳來微弱的聲音:「嗯?怎麼了?」

  「……停……車……」顏夏極度壓抑的聲音,虛弱無力。

  靳狂把車停在路邊。

  顏夏敏捷地跳下車,衝到路邊一棵樹下,拚命狂吐。

  靳狂滿額黑線。看樣子,她的病不是一般的嚴重,「顏夏?」

  「你別過來!」顏夏喊完,彎腰接著吐。

  好嘛,他比臭蟲還不如。靳狂無奈,四下看看,朝便利店走去。

第7章(2)

  靳狂買了水和紙巾,回來的時候,顏夏已經吐完,蹲在摩托車旁邊順氣。靳狂把水擰開,遞給她。

  顏夏接過水,喝了一口,責怪地瞪了他一眼,「都怨你……」

  「怎麼又怨我?」

  「要不是你無故打人,我需要跟你逃命,弄得這麼狼狽嗎?」

  「我那是英雄救美!」

  「你不在後面追我,我也不會撞上他們!」

  「你不亂跑,我會追你?」

  「你不惹我生氣,我會亂跑?」

  「我什麼時候惹你生氣了?」

  「你沒惹我?那你說,你帶我見你的養父是什麼意思?」

  靳狂一怔,閉上嘴巴,訕訕地偏過頭。

  顏夏仰脖,補充一下消耗的水分。經過一輪吵架,虛軟無力的四肢,頓時充滿力量。她搶過靳狂手裡的紙巾,抽出一張紙擦臉,「說吧,幹嗎帶我去那吃飯。」

  「是你問我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

  靳狂沒好氣地睨她一眼,「我說願意養你一輩子,你問我為什麼,所以我才帶你去吃飯啊。」

  「這……這跟吃飯有什麼關係?」

  「你是豬啊!」這麼淺顯的道理還用他點破嗎?

  「你才是豬呢!」顏夏頂回去,聰明的腦袋瓜一轉,立刻整理出一個結論。顏夏錯愕地張著嘴,顫聲說:「你……不是吧……你……你喜歡我?」

  「怎樣?」靳狂傲慢地雙臂環胸,故作從容。只有他清楚,自己此刻的心跳有多快。

  「不可思議……」顏夏能想到的,只有這一個詞。他們一直相處得極不愉快,他有什麼理由喜歡她?

  「是吧,我也這麼覺得。」靳狂咧嘴,堆滿壞笑。

  「可是……就算你喜歡我,也不能不經過我的同意,變相地帶我去見家長啊。」他是不是有強迫症啊?

  「嗯,是有點急,不過,遲早都要去的。」

  顏夏眨眨眼。

  「我看上的女人,跑不掉的。」他狂妄地宣稱。

  「你哪來的自信?」顏夏哭笑不得。她是知道這個人夠狂,夠囂張,但在這個問題上,他是不是自負得有點過了?

  靳狂微一側首,淡淡地問:「你討厭我?」

  顏夏搖頭。

  「你不喜歡我?」

  唔……顏夏想了一下,再搖頭。

  「那不就得了。」靳狂一副理所當然的口氣,「你不討厭我,也不是不喜歡我,不就代表你喜歡我?」

  「啊?」這是什麼邏輯?

  「放心,我是好男人,你跟我,不會吃虧的。」靳狂眉峰一挑,那模樣,別提有多跩了。

  哪有人這樣強迫中獎的!

  靳狂的眼神忽然放柔。他蹲下,認真地凝視著顏夏,「你不必馬上答應,我們先交往一段時間培養感情,我保證不會令你失望。」

  交往?怎麼直接跳入這一步了?「這樣……不對……」

  「怎麼不對?」

  「順序不對!」顏夏吼他,「哪有人還沒相愛就先交往的?」

  「是嗎?」靳狂不以為然,「還有人先結婚再談感情的,這沒什麼吧。」

  「我……」

  「喂,女人,你別不識好歹。」靳狂的溫柔一閃而逝,一眨眼的工夫,變回那個凶狠的野蠻人,「我這輩子從沒低三下四求過女人,已經很給你面子了。」

  你什麼時候求過我?這是求人的語氣嗎?分明就是脅迫!「不行,說什麼都不行,我才不要跟一個『傭兵統領』交往!」這名詞擱玄幻小說裡,感覺就像未開化的人類一樣。

  「你有別的選擇嗎?」靳狂痞痞地笑,「只要我放出話,說你是我女人,全世界的男人都得離你遠遠的。」

  顏夏呆了一秒,迅速還擊:「那又怎麼樣?我寧可自己過一輩子!」

  靳狂目光晦黯,散發出肅殺之氣。

  呃……這麼說,確實有點傷人。他又沒有惡意,只是喜歡她而已……雖然方式讓人很難接受,但是,但是……

  她一再拒絕,要是換成別的男人,早就掉頭走人了,虧他一直硬挺著。顏夏露出一抹不易察覺的微笑。是不是強悍的男人,心理承受力也比較強?還是他的神經比常人粗呢?

  「你別急嘛……你突然這麼說,一般人都很難接受,對吧?」顏夏試著耐心跟他談。

  靳狂想了下,點點頭。

  「我不討厭你,也不排除……將來有喜歡你的可能,但是,我對男性有恐懼,這樣子,你跟我要怎麼交往?」

  「這個問題不難。你只是有心理障礙,我有信心幫你治好它。」

  顏夏歎氣,「你現在這樣說……」

  「大丈夫一諾千金,我靳狂說過的話,絕不反悔!」

  靳狂鏗鏘有力的宣言並未讓顏夏動搖。

  她幽幽地低下頭,清澈的瞳眸染上渾濁的悲色。她比任何都清楚,她的病好不了。因為她的心裡藏著一個秘密,一個對任何人都不能說的秘密,這個秘密注定與她相隨,也注定她一生無法得到救贖。

  她何嘗不想過正常的生活,何嘗不想跟男人談談戀愛,感受被人呵護的幸福?可是她不能……她的幸福早在那時毀了,她的童年、她的未來,被撕成一片一片,再也無法完整。

  「顏夏?」靳狂輕聲喚她的名字。她的安靜令他不安,為那片他無法窺知的內心世界深深不安。他寧願她跟他吵,跟他鬧,甚至動手打他也不要緊,但是不要沈默,沈默是最可怕、最傷人的武器。

  顏夏輕輕看著他,雖然她看得到他眼中的真心,但是……「我不相信你,更不相信承諾。靳狂,你本身就是一個沒有未來、不安定的人,怎麼可以對我許諾,怎麼讓我相信你能夠實現它?」顏夏的話語裡沒有咄咄逼人的銳利,只有語重心長的感慨,「我們不合適,你不是能夠給我救贖的人。」

  「沒試過怎麼知道?」他不聽她那些遙不可及的設想,他只知道,想要一件東西,就要全力爭取,不管最後結果如何,至少人生沒有遺憾。

  「我不想試。」顏夏淒然一笑,「如果我真的愛上你,卻沒辦法跟你在一起,到時候該怎麼辦?」

  靳狂嘿嘿了兩聲,「你怕愛上我?還是為我動心了吧?」

  「靳狂!我說正經的!」她發現她永遠沒辦法跟他正常談話,那麼悲傷的氣氛全被他的嘿嘿破壞了!

  「我很正經啊。」靳狂輕輕一笑,站了起來。望向遠方的神情透出一股獨立於天地間的傲然,「真正強大的人,眼中只有目標,不猶豫,不動搖,心無雜念。我想要你,未來就不存在不可能,就算前方真的有妨礙我們的難題,只要一心解決它就好,我們一定會在一起,這就是我的想法。」

  「所以……」靳狂低頭,看著她,「顏夏,你是膽小鬼。」

  「我才不是!」顏夏也站起來,倔強地迎視著他。

  靳狂微微一笑,「向我證明啊。」

  「好,你說,怎麼證明?」顏夏鬥志高昂。

  「愛上我。」這一瞬間,靳狂的眼神邪魅而性感,連帶聲音都透著一股誘惑的磁性。

  顏夏張了張嘴,臉頰像火燒一樣,「你太狡猾了!」

  「哦。」靳狂扯出一抹得意的笑,「是嗎?」

  顏夏低下頭,喃喃道:「你一定會後悔。」

  「也許,但是……」靳狂邪惡地咧開嘴,「不試過,怎麼知道?」

  不知死活的男人!顏夏恨恨地瞪著他,卻禁不住為他的堅持深深感動。明知前途艱難仍執意勇往直前,這樣的男人……她恐怕不會再遇到了。

  「好吧。你贏了……」顏夏頹然地垮下肩。

  「哈哈——」靳狂放肆地長笑,「哎,女人,叫聲老公聽聽。」

  「你別得寸進尺!」顏夏氣得跳腳。這個野蠻男人,給他三分顏色就敢開染房,臉皮真厚!

  「碰你又碰不得,還不許我在嘴上佔你點便宜?」

  「想得美!做夢!我只答應跟你交往試試看,你要是表現不好,我馬上退貨!」

  「喂,女人,搞清楚你現在在跟誰說話!」

  「怎麼樣,你砍我啊!」

  「你這女人……」靳狂捲起袖子,作勢朝她撲去。

  顏夏撒腿就跑,「啊——君子動口不動手,靳狂,你是小人!」

  喊叫聲、討饒聲,最後變成嬉笑聲。

  靜謐無人的公路上,一男一女交替追逐。天邊的星光,悄悄閃了一下,似乎也在羨慕他們的快樂。

  不知過了多久。

  「不行了,我跑不動了……」顏夏挑了一塊柔軟的草地坐下,臉上洋溢著燦爛的笑。

  男人體力比女人好,靳狂的呼吸平穩,還有閒情抽煙。

  顏夏伸直雙臂,平躺在草地上,「靳狂,他就是棒棒糖求饒法的發明人?」

  「嗯?」靳狂愣了一下,「哦,嗯。」

  「他結婚了,還有孩子……」

  「怎麼了?」

  顏夏彈坐起來,執拗地問:「他怎麼可以這樣?一個可憐的女人含恨離世,可是,他卻活得好好的,跟另一個女人組成家庭,過得這樣幸福……」

  靳狂不知如何回答她的問題。怎麼不可以這樣?這不是很正常嗎?

  「那個女人的死難道對他一點影響都沒有?男人太無情了!」

  「不然,怎麼樣?」靳狂淡漠地吐出一口煙,「殉情?還是守著她的墓碑一輩子用愧疚折磨自己?」

  「反正……不公平……」顏夏說不上來,看到那對夫婦甜蜜的表情,她總覺得哪裡不舒服,「如果我為一個人付出那麼多,在我死後,一定不樂意看到他跟別的女人在一起。」

  「唉,當你的男人真慘。」

  顏夏不高興地看著他,「我是自私,有什麼錯嗎?我想要一分獨一無二的感情,我愛的人在遇到我之後,生命中只能有我一個女人。」

  「這不現實。」靳狂挨著她坐下。

  「什麼是現實?」

  「現實是……」靳狂忽然瞅著她,改口道:「你知道江暮有幾個情人嗎?」

  「一個也沒有!」顏夏自信滿滿地說,「外公每天都在家陪我,從不在外面過夜。」

  嘿,老狐狸隱藏得夠深的。靳狂譏誚地笑道:「如果我告訴你,他同時跟三個女人約會,你一定不相信。」

  「當然!」

  靳狂叼著煙,似笑非笑地說:「這就是現實。」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3-11-25 12:36:45

第8章(1)

  靳狂向她告白,已過去一周。

  頭幾天,顏夏忐忑不安地隨時防備靳狂發動進攻。然而,靳狂沒有展開任何追求的行動。

  沒有鮮花,沒有禮物,沒有約會,白天上班只談公事,晚上送她回家以後連通電話都不打。

  跟以前相較,沒任何改變。

  顏夏不禁懷疑,那天晚上的事,是耍她玩的。要不就是,那顆白癡腦袋把自己說過的話忘記了!

  顏夏由一開始的期待變為冷靜,怎麼也不肯承認心頭淡淡的憂傷是失落。

  工作照舊。

  任靜打電話給顏夏,報告總裁從公司賬戶抽走五千萬,用途不明,「顏夏姐,眼見就到月底了,我也不敢問總裁什麼時候回款,如果這筆錢月底之前到不了賬……」

  「嗯,我知道了。」顏夏交待了幾句,便放下電話去找靳狂。

  一路過去,顏夏肚子裡的火苗越燒越旺。首先是他違規挪用公款,其次是他說話不算數,尤其後面這一條,罪孽深重,不可饒恕!

  新仇加舊恨,在顏夏推開辦公室大門的時刻,發生化學反應,炸出巨大的火球。

  靳狂正在講電話,看到顏夏進來,綻開微笑,匆匆把電話放下,「你來得正好,老伍給我兩張電影票,晚上一起去看吧。」

  現在想起她來了?晚了!顏夏沈著臉,站在桌前,目光銳利如劍。

  靳狂輕輕一笑,「怎麼這麼嚴肅?誰惹你生氣了?告訴我,我替你出氣。」

  「不必了!」顏夏把手上的匯款單拍在桌上,「這筆錢是怎麼回事?」

  靳狂瞟了一眼,笑道:「哦,我有急用……」

  不等他說完,顏夏就用訓人的口氣開吼:「你急用也不能動公司的錢!你知道這是什麼行為嗎?挪用公款!」

  靳狂沈吟片刻,臉色已有些陰沈,「顏夏,有話不能好好說嗎?」

  「跟你用不著!」她就是來吵架的,怎麼樣?她有正當理由!「你說,這筆錢你拿去做什麼了?」

  靳狂發誓,他已經極力克制自己的脾氣了,「這是我的錢,我想怎麼用是我的事,沒必要向你匯報。」

  「很抱歉!那不是你的錢,是公司的錢。」

  「公司是我開的!」

  「是你開的不錯,但它受法律約束,就算是你也沒有權利隨意動用這麼大一筆款項!」

  「你跟我講法律?」

  「不錯。我限你今天之內把錢補上,不然我就去檢舉你!」

  跟一個發瘋的女人不需要講理!靳狂的脾氣也上來了,他站起來,挑釁地睨著她,「好啊,去告我啊,我不僅挪用公款,還用這筆錢去走私,你讓警察來抓我!」

  「這可是你說的!」顏夏扭頭就走。

  「站住!」靳狂怒吼一聲。

  顏夏僵了一下,挺直背直往前走。

  一個物體從顏夏耳邊飛過,撞在牆上,頓時摔碎。

  顏夏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竟然拿東西丟她?!「你、你發什麼脾氣?犯了錯,你還有理了?」

  「你說我發什麼脾氣?」靳狂狠狠地盯著她,「我好聲好氣跟你說話,你看看你那是什麼態度?我他媽又不欠你的,你替我工作,我難道還要看你臉色做人?」

  「你當我願意這樣?我就沒遇過你這種草包,狗屁不懂,還自以為是!既然你這麼不喜歡被約束,就滾回去老實當你的兵痞頭兒,跑來玩什麼企業!披上華麗外衣,還不是個上不了檯面的野蠻人!」

  「你又罵我!」

  「我就罵你!你再丟個花瓶啊,或者丟把刀子殺我解恨啊!」

  「你以為我不敢?」靳狂咬牙切齒,殺氣騰騰的目光活像要把人撕成碎片。

  「哼,你什麼下流無恥的勾當沒幹過,殺個人才到哪。」

  「你……」靳狂拉開抽屜,摸出裡面的槍,頓了一下,狠狠摔出老遠。

  顏夏微震,地上的凶器,讓她冷靜不少。

  靳狂滿腔怒火無處發洩,桌子上的東西可倒了黴,不管什麼一律被推到地上,噼裡啪啦,響聲驚人。靳狂無東西可扔,一腳踢翻桌子,碩大的辦公桌轟然倒地,「滾!有多遠滾多遠,別讓我再看到你!」

  桌子倒下的時刻,顏夏瑟縮了一下。再聽到靳狂無情的怒吼,心裡涼透了。她是有一點無理取鬧,但是……

  顏夏看著滿地狼藉的辦公室,悲哀地自問,這就是他喜歡她的表現嗎?說得那麼好聽,發起火來,還不是六親不認?

  「滾就滾……你別來找我!」顏夏扭頭跑了出去。

  靳狂望著顏夏消失的位置,怔怔出神。

  過了半天——

  「該死……」靳狂從地上翻出電話,撥了保安部的內線,「調出監控,看看顏夏去哪了!」

  空無一人的天台中央,坐著一個人。

  蒼茫的天空,憑空出現兩根棒棒糖。

  「那,自己挑一個。」

  左面的是橙子味,右面的是巧克力味。

  顏夏看著兩個棒棒糖,又擡眼瞥了瞥靳狂,「你就準備兩種口味?」

  「只有這兩種,愛要不要。」

  「沒誠意。」

  「喂——」

  顏夏抽出橙子味的,「那個你吃掉。」

  靳狂皺皺眉。

  「不吃也可以,明天我就不來了。」顏夏剝開糖紙,把整顆糖含進嘴裡。

  靳狂瞅瞅她,萬般無奈地撕開包裝,盯了半天,才抱著英勇就義的決心,舔了一下。

  顏夏輕笑出聲。他吃糖的樣子比被人用槍指著頭還痛苦。

  「不生氣了?」

  顏夏板起臉,專心吃糖。

  靳狂煩躁地撓撓頭,「喂,你不是這麼小氣吧?」

  「某人剛剛才說,讓我有多遠滾多遠,並且再也不想看到我。」

  靳狂面色一窘,支吾道:「那是氣話,不算數……」

  「是啊,我剛走五分鐘,某人就像哈巴狗一樣追來了,真是討厭呢。」

  靳狂一使勁,把圓形的糖果咬下一大半。

  顏夏不高興地瞅著他,「你是不是男人啊,跟女人一般見識……我嗓門高,你比我嗓門還高,也不知道讓著我點。」

  「我……你……」靳狂欲言又止,忍氣吞聲地恨聲道:「行!以後我讓著你!」

  「是不是真心的啊?勉強的話就算了,我吵架又不輸你,不需要你讓。」

  「我心甘情願讓你,行不行?」

  顏夏努努嘴,抿嘴笑起來。

  靳狂看她笑了,鬆了一口氣,順手就想把糖扔出去。

  「不許扔!」

  靳狂訕訕地把糖塞進嘴裡。

  顏夏滿意地笑了笑,「靳狂,你乾脆戒煙吧,陪我一起吃糖多好。」

  「不好。」

  「為什麼?吸煙有害健康。」

  靳狂無奈地歎氣,「我帶兄弟出任務,別人叼著煙,神氣活現,我含著根棒棒糖,不成體統!」

  顏夏想像到那個畫面,「撲哧」一笑。

  「只有咱倆的時候,我陪你吃。」

  顏夏愕然地看著他。後者全然不覺得自己說了多震撼的話,一臉痛苦地跟棒棒糖作鬥爭。

  顏夏笑了,笑自己多心。靳狂只是不懂表達,並不是忘記說過的話……唉,其實,她也不是那麼在意形式,保持這樣的相處模式沒什麼不好。

  「那錢……我拿去購軍需了,等傭金入賬,再還公司錢。」

  「哦。」不對,等等,「軍需?」

  「嗯,萬風帶隊出任務了。」

  「又是打仗?」

  「不是,剿匪,小任務,不過時間比較緊,臨時借了公司賬上的錢……」靳狂又是無奈一瞥,「誰知道你能發這麼大火。」

  呃,不能告訴他,她發脾氣的真正原因。顏夏慚愧地低下頭,「嗯……軍需都要用到哪些東西?」

  「除了武器彈藥,就是衣食住行的用品,偶爾也有用到些精密器械。」

  「需要很多錢?」

  「嗯,不過傭金也不少。」

  「那,不如我們自己自足?」

  「哈?」

  「反正這些東西也要買,不如我們自己開廠生產,成本比較低,滿足自己需要,還能賺別人的錢,又可以安排一幫小弟工作。」

  「這個嘛……」他的手下都改行了,還要那些「軍需」做什麼?

  顏夏腦中迅速描繪出一幅公司發展圖,「我們還可以投資公共事業,比如醫院啊,你的兄弟看病可以打五折,呵呵……」

  靳狂扶額。

  靳狂在郊外山區有一棟別墅。聽說那片土地是原來的主人祖上傳下來的,方圓百里只有這一戶人家。也不知靳狂用了什麼法子從人家手裡搶走地,順便汙了一棟別墅。

  靳狂不住在別墅,只是偶爾用這裡招待某些神秘客人。不過,現在,這棟別墅有更重要的用途。

  它即將迎接一位女主人。

  顏夏坐在靳狂的車上悶悶不樂。這男人臉皮實在太厚了!他居然登門要挾外公,讓她搬去跟他同居。說什麼,兩個人朝夕相處能夠增進信任感,對治療她的心理障礙有益。

  哈,說的比唱的好聽。同居!這麼偏僻的地方,只有他們倆個人,真要發生什麼事,喊破嗓子也沒人能救她。最讓人難以置信的是,疼愛她的外公,居然沒有看出他的壞心眼,歡歡喜喜把她送給靳狂!

  這下可好,羊入狼口。

  不同於顏夏的鬱悶,靳狂心情好極了。他不是心理醫生,卻明白一個道理。當女人為男人動心的時候,自然而然就會接受男人的碰觸,所以,想治好顏夏,只能用一個辦法——讓她愛上他。

  所謂,朝夕相處,日久生情……同居這個主意真是太棒了!

  車子進入林陰道,處於一片綠色海洋的白色別墅,像童話世界的糖果屋。

  顏夏睜大眼睛。

  那真的是一間糖果屋!別墅的外觀,全部用不同形狀的糖果拼接而成——當然,只是糖果的形狀。

  「喜歡嗎?」靳狂趴在方向盤上,聲音低啞,充滿柔情。

  顏夏還處於震驚中,在別墅和靳狂之間來回看。

  「你要是覺得幼稚,回頭我拆了它重建一個。」

  「不要!」這麼可愛的房子怎麼能拆了呢?顏夏打開車門,跑到房子跟前,開心得像個孩子,「我喜歡這裡,住在這兒,永遠不會餓肚子。」

  「拜託。這是假的。」靳狂的聲音遠遠傳來。他慢步走向別墅,慶幸自己做了聰明的決定。有了這間小屋,顏夏便不會排斥搬來跟他住。

  「你能不能不要打斷我的幻想?」沒想像力的男人!

  靳狂笑了笑,拿鑰匙開門,「請進,美麗的女主人。」

  「我才不……」顏夏被眼前的景致驚呆了。這是房子裡面嗎?顏夏往外探了探頭,又往裡看去,確定自己沒有搞錯。

  別墅內部是兩層結構,一樓是開放式設計,沒有牆壁隔斷,只用一個鋼筋吊梯連接二樓。舉目望去,各種顏色的花朵盛開,就像一個精心修剪的花園。綠色植物間隔出客廳、廚房和其他空間……

  這哪是人住的地方,是神仙,不,是精靈住的地方!

  顏夏恍若走入夢境一般,驚訝地看著裡面的一切。

  看到顏夏的表情,靳狂僅僅淺抿了一下唇,「你的房間接著露天花園,比照你原來的花園建的,要不要上去看看?」

  「這裡……你什麼時候……」

  「哦,前幾天。我親手佈置的,怎麼樣?有沒有專業水準?」

  顏夏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這不僅僅是感動,還有一種無法用語言表達的情緒。他竟然……他怎麼會……

  要不是她有男性恐懼症,一定摸摸他的額頭,檢查他是不是發燒。

  「口水流下來了。」

  顏夏趕緊閉上嘴巴。

  靳狂輕笑,「你喜歡就好,別想太多,想得越多,越容易愛上我。」

  一句話,打碎了顏夏夢幻般的幻想,「臭美!」

  嗯,這個男人果然是那個囂張的流氓頭子。

  顏夏把提包放下,坐在沙發裡,「你怎麼想到把這裡弄成……花園?」

  「一個舒適的環境能夠讓人心情放鬆,書上說的。」

  顏夏剛要為他特意查閱書籍的盛情感動,卻聽——

  「脾氣火爆的人多看點綠色有好處。」

  顏夏抓起一個抱枕扔過去,「你脾氣才火爆呢!」

  靳狂笑著把抱枕移開,「是嗎?前幾天,是誰單手叉腰,罵我是兵痞頭兒?」

  「你記錯了!我是淑女,淑女從不罵人。」顏夏裝腔作勢地坐正。

  靳狂不給面子,笑得前仰後翻。

  「你別笑了!」顏夏羞得脖子都紅了,「咱們住在這兒,夥食問題怎麼解決?」

  「嗯?」靳狂忍住笑,漫不經心地問,「你不會做飯?」

  「不會。」

  「哦,淑女不會做飯哦。」

  「靳狂!」

  「呵呵……」靳狂笑了笑,「放心吧,你想吃什麼,打個電話讓他們送來就行。」

  靳狂起身,走到顏夏面前。顏夏戒備地向後倚。

  「你想幹嗎?」

  靳狂低頭看著她,卻不說話。

  顏夏被他瞅得渾身不自在。

  「顏夏,你願意接受靳氏療法嗎?」

  沈默半天,冒出這麼一句雷人的問話。

  顏夏想笑,但又笑不出來。靳狂一臉認真,她要是笑場,他非掐死她不可,「嗯,可以啊,我搬過來,不就是為了治病嘛。」

  「你能信任我嗎?」

  「暫時……有難度。」

  「我不這麼想。」靳狂一改正經模樣,笑得玩世不恭,「孤男寡女,乾柴烈火,你敢跟我住在一個屋簷下,對我不是一般的信任哦。」

  顏夏翻了個白眼。

  一隻大手伸到她面前。

  顏夏微微一愣。

  「我們接觸一下試試看,保持輕鬆的心態,主動權在你,如果覺得不適,隨時放棄。」

  顏夏深深地換了一口氣,故作輕鬆地笑道:「裝得挺像那麼一回事。」

  「為了你,我沒少看書。」

  顏夏直視著他,在那雙深邃的眼中尋到堅決的光彩。他是真的想幫她治好……顏夏看著他的手,鼓起勇氣,把自己的手放在他手心。

  好大。

  靳狂的手把她的手完全包裹還有富餘。顏夏狠了狠心,碰觸那個佈滿粗繭的手掌。

  心臟像被重擊了一下,顏夏身子微側,跟昏眩的感覺對抗。

  兩手相觸的一瞬間,靳狂看到顏夏的臉色陡然間蒼白。他忍住心疼,柔聲鼓勵她:「顏夏,別怕,我不會傷害你,所以,你沒必要怕我。」

  「我不是怕你……」顏夏困難地搖頭。她知道,她的病是自己給自己鎖下的一道符咒,只有她自己能解開。

  因此,即使如此難受,她仍然握緊了靳狂的手。她想要抗拒,想要擺脫那個噩夢,靳狂,這個男人的強悍,一定能夠救她!

  靳狂不自覺反握住她的手。顏夏的額頭浮起薄薄香汗,彷彿正在忍受巨大的痛苦,讓人於心不忍……「別勉強自己。」

  「我沒關係……」顏夏露出一個虛弱的笑容,下一秒,向旁邊倒下去。

  兩手,分開。

  「顏夏!」靳狂不敢靠她太近,擔憂地望著她。

  顏夏擺擺手,「我沒事……」

  靳狂跑去倒水。回來的時候,顏夏明顯鎮定許多。

  顏夏俏皮地眨眨眼睛,「好像,沒有那麼可怕。」

  「這會兒還難受嗎?」靳狂把杯子遞給她。

  「嗯……如果你跳肚皮舞給我看,我想應該可以很快恢復。」

  靳狂失笑,「還有心情開玩笑。」

  「當然啊。試驗結果差強人意,不過,我想,我能夠克服它。」

  「真的?」她剛才的樣子很糟糕。

  「我休息一下,我們繼續。」

  靳狂皺眉,「不好吧,欲速則不達,我們還是慢慢來。」

  「可是,我喜歡你握著我的手的感覺。」顏夏幽然一笑,將鼻樑上的眼鏡摘去,展現出那雙清柔如水的瞳眸。

  靳狂胸口微窒。她躺在沙發裡,虛弱的病容卻透著一股說不出的嫵媚風情。太不小心了……靳狂無奈地輕笑。他居然被一個青澀的小女人誘惑了。

  「程昀告訴我,女人很容易迷戀你。」顏夏嬌柔地揚起紅唇,「我現在相信了。」他的用心,他的認真……不迷上他,真的很難。

  靳狂邪肆一笑,「這句話,我可以理解為……你已經愛上我了?」

  「想得美,差得遠呢。」

  「切!」靳狂坐在茶幾上,摸起打火機,要點煙。

  「你不是吧……在這麼美的環境裡吸煙,破壞美感。」

  「你不懂。」靳狂吸了一口,揚揚手裡的煙,「要不要試試?」

  「不要!好臭!」

  靳狂故意傾身靠近她,「我身上的味道不好聞嗎?」

  「啊——你閃遠點啦。」

  「怪事。」靳狂擡起胳膊,自己聞了聞,「女人都喜歡我身上的味道,說有男子氣概。你為什麼不喜歡呢?」

  顏夏臉頰微紅。想起上次穿他外套時聞到的味道……確實有點懷念,「你把外套脫下來。」

  「幹嗎?」

  「讓你脫就脫!」

  「麻煩。」靳狂把煙叼在嘴裡,兩下把外套脫下。

  顏夏要過來,蓋在自己身上,「嗯,真暖和。」

  「你冷嗎?我去拿床被子。」靳狂起身,上樓去了。

  顏夏把外套向上拉了拉,偷偷聞了聞,臉紅得更厲害了。

  靳狂取了一床薄被下樓來。

  顏夏坐起來。

  「不躺了?」聲音在屋內迴盪。

  顏夏瞄了瞄空蕩蕩的四周,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這裡……就我們兩個人住?」

  「嗯。」靳狂把被子放在她身邊,瞧瞧她的臉色,已然恢復健康的紅潤。

  「有點嚇人……你在那頭說話居然有回音!」說話的工夫,顏夏又向周圍望了望。

  「害怕?」

  「有點。」

  「晚上不敢自己睡?」

  顏夏遲疑了一下,點點頭。

  「那怎麼辦?」靳狂露出一抹邪氣的笑,「要不,我們一起睡?」

  「好啊!」顏夏答得又急又快。

  這下子,換靳狂愣住。

  顏夏沒看到他吃驚的樣子,打量了一下客廳的那塊地毯,輕快地說:「晚上,我們就在這裡睡吧,不要去房間了。」

  靳狂咳了兩聲,「顏夏,我可不是正人君子,坐懷不亂那是哄女人的屁話,你要是……跟我睡……我不敢保證不對你動手動腳。」

  「你說什麼呢!」

  抱枕飛出,擊中色狼的胸口。

  顏夏的臉頰緋紅,沒好氣地說:「我又沒說跟你睡一張床!這房子這麼大,你睡一頭,我睡一頭,八竿子打不著!」

  「嘿,早說嘛。」靳狂訕訕地撇撇唇,「白高興一場。」

  「你腦子裡淨想些下流的主意!」

  「守著自己喜歡的女人,不下流的不是男人。」靳狂面無愧色,一副理所當然的跩樣。

  顏夏胸口一熱,被他直白的語言羞得無地自容。他含蓄一點會死啊?還讓不讓人活啊!

  「你臉紅了。」靳狂彎下腰,目光炯然,直勾勾地瞅著她,「是不是心跳加快了?」

  「你去死啦!」顏夏把那件外套蓋在他臉上,躲到一邊去。

  靳狂森森邪笑,露出雪白的牙齒,「我們這樣算不算打情罵俏?」

  「打你個頭!我餓了,快打電話點餐!」顏夏胡亂找了個借口,想暫時逃脫悶熱的氣氛。

  「哦。」靳狂馬上收起玩心,「想吃什麼?」

  「你拿主意。」顏夏蹲在一小簇花圃前面,細細觀賞。

  裡面有好幾株植物,她叫不上名字來。那男人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到哪搜刮了這麼多的奇花異草?這就是他寵她的方式嗎?如果他嘴巴不是那麼毒……

  靳狂打完電話走過來,「我們找點事做吧,不然怪無聊的。」

  「好啊。」

  「你想玩什麼?」

  「不知道。」

  靳狂想了一下,「打撲克?」

  「不會。」

  「那,電子遊戲?」

  「我很久沒玩了,恐怕……」

  「沒關係,我教你。」靳狂屬於行動派的,決定後,馬上去電視那邊擺弄。

  他是孩子嗎?電子遊戲……她上小學以後就不玩了。顏夏慢慢踱過去,「你多大了?」

  「三十歲左右吧。」靳狂轉頭瞧她,「打聽我的生日嗎?」

  「不是,覺得你很幼稚而已。」

  「呵呵,你玩上手就不會這麼說了。」靳狂插好線,打開電視。

  「你生日哪一天?」

  「不知道。」

  「……」

  靳狂見她不高興,解釋道:「我很小的時候就被父母丟在垃圾箱旁邊,至於我的生日,年齡,都是不解之謎。呵呵……」

  「你還笑得出來?」顏夏心裡微微刺痛。這世上,不幸的人原來……不止她一個。

  「這種事無所謂。」靳狂拿了兩個抱枕當墊子,示意她坐下,「自怨自憐是懦夫的作為,像我這樣多好,你嫌我年紀大,我就把年齡改小幾歲,你嫌我年紀小,我就改大幾歲,至於生日……」他忽然深情款款地凝視著她,「可以定在你喜歡的特殊日子。」

  顏夏心裡感動,面上卻表現得很不屑,「你用這一招泡過不少女人吧?」

  「哈哈,被你拆穿了。」

  顏夏想到真的有這種可能,心裡悶悶不樂。

  「你是第一個。」低沈的聲音傳達著惑心的溫柔。

  顏夏不敢與他相視,邪魅的黑眸倒映著自己的影子,這張漫天大網深鎖住她,連呼吸都不由自主。

  忽然,溫柔的光影消散,幽深的眸子再度聚起邪惡,「要是你不稀罕,我再用這招泡下一個女人。」

  「你敢!」這個破壞氣氛的死男人!就不能讓她多感動一會兒嗎?

  靳狂低低地輕笑,把一個遊戲手柄遞給她,「知道怎麼用嗎?」

  「大概。」

  「這是方向鍵,A是射擊,B是跳躍,不同遊戲有不同用處,一會兒再給你講。」靳狂調出一個射擊遊戲,緊張感十足的遊戲音樂從音響傳出。

  「看到屏幕上的準星嗎?按方向鍵操控它瞄到目標,然後按A射擊。」

  「沒有和諧一點的遊戲嗎?」

  「我喜歡玩這個,比較刺激。」

  鬧半天,他不是陪她玩的!顏夏先前對他的好感頓時煙消雲散。

  「開始嘍,別緊張,有我在,不會讓你完蛋的。」靳狂緊盯著屏幕,全神貫注於遊戲。

  顏夏憋著一股氣,發洩在遊戲上。幾次殺敵都是一槍斃命。

  「嘿,你挺厲害嘛。」

  「哼。」顏夏不甘示弱地哼了聲。

  「我們比賽怎麼樣,看誰殺的人多。」

  「比就比。」

  顏夏來了勁頭,認真的程度不亞於靳狂,漸漸也入了迷。一邊打,一邊叫喊,有時高興了,把手柄丟下,高興得拍手再抓起來繼續。

  靳狂偷偷瞄到她歡欣的笑顏,露出一抹不易察覺的笑容。

  幾輪下來,最終408:370,靳狂勝。

  顏夏不服氣,「再來,我不信贏不了你!」

  這時,門鈴忽然響了。

  「我去開門。」

  靳狂去了一小會兒,拎著一袋食物回來,「先吃飯吧。」

  「這麼快?從這兒回城裡至少一個小時吧。」

  「山下有據點。」

  「據點?」

  靳狂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說:「你不會以為這荒山野嶺的,就咱們兩個人吧。」

  呃,她是這麼以為的。

第8章(2)

  「從山腳到別墅,一共有七道防線,連只螞蟻都鑽不進來。」

  顏夏想起第一次進公司時的情景,不安地問:「有必要這麼小心嗎?」

  「你知道多少人想要我的命?」靳狂不無嘲弄地笑笑。

  顏夏默然。

  「其實也沒那麼嚴重。」靳狂安慰道,「我一向獨來獨往,最多就是程昀他們跟著。這不是你在這裡嘛,我得確保萬無一失才行。」

  「為了我?」

  靳狂輕輕點了下頭。

  「你是說……你的對手,有可能……對我下手?」顏夏有些後知後覺。她平時不是這麼遲鈍的,只是,她真的沒想到,自己竟然……被捲入了危險。

  這種感覺太不真實了!

  靳狂的神情有一絲猶豫,「顏夏,你不需要擔心,我會保護你。」

  「這個我知道……」她是不怎麼害怕啦,因為沒有真實感嘛,「可是,我對他們有什麼用呢?」

  「用你威脅我。」

  「那你會接受威脅嗎?」她對他有這麼重要嗎?

  靳狂沈吟片刻,慢吞吞地說:「視情況而定。」

  「哪種情況下,你不接受?」

  「傷我兄弟的條件絕不答應!」靳狂握緊了拳頭,緊繃的肩膀隱隱透出陰狠氣息。

  顏夏眨眨天真的眼睛,笑吟吟地說:「就是說,他們用我的命,換你的,你會答應嘍?」

  靳狂微微一怔,「當然……」

  顏夏不給面子地抓起抱枕扔過去,「大笨蛋!」

  「喂,幹嗎又扔我?」他的回答多麼有情有義啊。

  顏夏站起來,單手叉腰,指著靳狂訓道:「你給我記住,如果我被人抓走,千萬不可以不顧危險來救我!」

  「我不救你,你怎麼辦?」

  「哼,我當然有自救的法子。」顏夏不可一世地揚起下巴,「我只要告訴他們,我掌握著傭兵團的所有弱點,能幫他們弄垮你的事業,讓你一無所有,他們一定會把我當菩薩供起來。」

  靳狂先是一愣,接著逸出一串笑聲,「女人,看來我得盡快把你軟禁起來,不然我遲早毀在你手裡。」

  顏夏繼續對他曉以大義:「他們的目的就是打擊你,殺了你,如果你傻乎乎地自己跑來送死,那我就失去利用價值,那才真是死定了!所以,保住你自己的小命才是救我的唯一方法,你千萬要記住!」

  靳狂拿她沒轍,靠坐在餐桌上,打心底湧起一股無奈,「我以為,女人都嚮往男人拚死拯救。」

  「英雄救美也要講究策略。」顏夏走過去,把袋子裡的餐盒一個一個取出來,「電影裡常演,男主角孤身犯險,像超人一樣把一群壞人打敗,那根本不現實。如果是你,好不容易把對手引出來,不埋伏幾百個用槍高手把他打成馬蜂窩才怪,哪會露出破綻給他翻盤的機會?所以說,電影都是哄小女生的,男人要是依相畫葫蘆,那才是大笨蛋。」

  「我更喜歡智慧型的男主角,坐在後方運籌帷幄,談笑之間將對手的勢力瓦解,沏上一壺好茶,靜靜等待女主角歸來。」顏夏俏皮地衝他笑笑,「在見到我的時候,遞上一根棒棒糖,彷彿什麼事也沒發生過。」

  靳狂斂去眼中鋒芒,低聲笑,「你在勸我袖手旁觀?」

  「不是,我只是教你,遇事要冷靜。」顏夏淺笑從容。

  「顏夏,這不是說笑,它真的有可能發生……」靳狂定定地望著她,「你確定希望我這麼做嗎?」

  「你會讓我遇到危險嗎?」

  「不會,但是……」

  「啊,飯菜都涼了,快吃飯吧。」

  「顏夏……」

  「你喜歡吃辣的不?這份都給你。」

  靳狂歎息。她不想再談,他只好結束話題。可是,這件事,真的不是他杞人憂天……

  顏夏抿著嘴,笑瞇瞇地看著他,「多愁善感真的很不適合你。」

  「哈?」

  「快吃飯!一會兒我們重新打過!」

  飯後,兩個人圍坐在電視前,對戰到天黑。

  「家裡有泡麵嗎?」顏夏摸摸肚皮,餓了。

  「嗯。」

  「我們煮麵吃吧。」

  「吃泡麵多沒營養,我打電話讓他們送點好吃的。」

  「那太麻煩了。」顏夏爬起來,跑去廚房,「我煮泡麵很好吃,你也嘗嘗我的手藝。泡麵放哪裡了?」

  靳狂起來,去食品櫃拿「晚餐」。他抱著一堆泡麵走進廚房,笑著說:「其實,煮泡麵我也很拿手。」

  顏夏從裡面挑出幾包,「這頓我煮,下次給你機會大顯身手。」

  「呵呵,好,需要幫忙嗎?」

  「唔,現在不用,吃完你負責洗碗吧。」

  顏夏一共煮了六碗,每一碗的口味都不同。其中兩碗是她的,四碗是靳狂的。靳狂幫她端出來,又見她去冰箱拿了一條麵包過來。

  「吃泡麵前要先墊墊肚子,不然對胃不好。」顏夏掰一塊給他。

  靳狂皺皺眉。

  顏夏撕了一塊塞進嘴裡,「不是很甜,你嘗嘗。」

  靳狂看著手裡的麵包,一臉苦大仇深的幽怨。

  「一個大男人吃點甜食扭扭捏捏的。」顏夏又撕了一塊,往他嘴裡塞,「快張嘴。」

  靳狂從善如流,老老實實把麵包吃下去。

  「這樣就對了。」顏夏眉開眼笑,又給他一塊。嗯,看樣子,她餵他吃毒藥也是香的。顏夏心裡甜滋滋的,喂麵包的動作越來越熟練。

  靳狂豈會看不出她的小心思?他故意在吞食麵包的時候,含了她手指一下。

  一股電流從指尖擊中心臟。顏夏霎時小臉通紅,「你……你……」

  「我不是故意的。」靳狂可無辜了。

  顏夏不疑有他,想想,確實有可能不小心碰到……「你小心點嘛。」

  靳狂故作為難地重歎一聲:「不是我不小心,都怪它太誘人,我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巴。」

  「你是故意的!」顏夏顫巍巍地指著他,又羞又窘。

  靳狂一臉壞笑,明顯的得了便宜賣乖,「你好像沒什麼反應。」

  顏夏一愣。對啊,剛剛他用那麼邪惡的方式碰她,為什麼她一點症狀也沒有?「這是……」顏夏怔怔望著自己的手。

  「要不要再試試,確定一下?」靳狂的語氣十分嚴肅,但唇邊的笑容卻洩露了他的邪念。

  處於驚喜中的顏夏完全沒有察覺他的不良企圖,反而高興地把手交給他,「好啊。」

  這可真是意外之喜。靳狂按捺住興奮的心情,輕輕掬起她的纖手,卻不敢妄動,「難過嗎?」

  「好像……沒事。」顏夏勉強笑了笑,「我有點緊張……」

  「第一次跟男人牽手?」靳狂滿臉戲謔,存心欺負她。

  「是啊,哪像你,身經百戰,哼。」說一出口,顏夏驚覺自己滿腹醋意,竟那麼介意他過去的女人……

  「嗯,不錯,終於有點正常女人的樣子了。」靳狂滿意地點著頭,握緊她的小手,湊到嘴邊,盯著她的眼睛,輕輕親了一下。

  那雙眸子太灼熱,搖動著魅惑的暗芒,彷彿緊緊攫住她的心……顏夏想要避開,卻像受到蠱惑,怎麼也無法移開視線。

  靳狂將她的手放在臉頰微微磨蹭,細嫩的掌心毫無防備地顯露在外,沁出絲絲薄汗。靳狂微側首,輕吻她的手心,邪邪地睨著她,「喜歡嗎?」

  不喜歡……手心像是通了電,酥酥麻麻的,每個毛孔都微微戰慄。還有他的眼神……仿若暗夜降臨的明星,躍動眩惑的光輝,像是要把人吸進黑暗中吞噬掉似的。

  可是,顏夏無法抽手。身體每根神經都向她傳達著一件事——她喜歡他的碰觸!

  顏夏想對他說,試驗成功,可以結束了,但靳狂接下來的動作,將她所有思緒炸飛,連呼吸都停止了。

  貼在掌心的唇微啟,探出邪惡的舌尖,溫濕的物體在掌心輕旋,沿著手掌的紋路緩緩向上,掠過敏感的指縫,一股溫熱的氣流裹住指尖……只見他輕咬住指腹,靈巧的舌尖在裡面徘徊輕舔……

  顏夏的膝蓋打顫,險些站不住。這個下流的男人,他在幹什麼?顏夏在心裡拚命吶喊,身體卻不受控制地迎合他的動作,一步步向他靠近。

  靳狂放棄舔弄手指,一手環腰,俯身進攻她的紅唇。

  他的行動很快,可顏夏清醒得更快。

  「不……」顏夏猛地推開他,捂著嘴往衛生間沖。

  然後,就聽到衛生間傳出細微的乾嘔聲。

  靳狂挫敗地抓抓額前的髮絲。話說,他的樣貌不醜啊,顏夏至於吐得這麼誇張嗎?太打擊人了……

  靳狂倒了一杯水給顏夏。

  顏夏撫著胸口,不好意思地瞅著他。她真不是故意的……唔,女人對著他的臉出現嘔吐反應,一定打擊到他的自尊心了,「那個……我……休息一下,我們再繼續吧……」

  靳狂輕笑著搖頭,「不要勉強。」

  「可是,我有進步啊……大概是,我太緊張了……」他壓下來的時候,她嚇了一跳,完全沒有心理準備,所以才會……「我覺得,循序漸進……也許會好一點……你可以先親別的地方……」

  「你在誘惑我。」靳狂托著腮,直勾勾地瞅著她。

  「我不是那個意思!」

  靳狂像是沒聽到她的反駁,自顧自笑道:「你希望我先親哪裡?」

  「都說不是那個意思了!」

  靳狂指著她的額頭,又向一旁,指著她的耳垂,向下,指指她的頸子,「這些地方?還是……」他邪惡地做了一個抓取的動作,滿臉壞笑。

  顏夏抱住胸口,臉袋羞成紅蘋果,「你去死啦!」

  吃完飯,靳狂去洗碗,顏夏去樓上抱被褥下來,在地上鋪好。

  靳狂擦乾手,去櫃子取出一盒可以浮在水面的蠟燭。

  顏夏看到蠟燭,跑去準備杯子。靳狂坐在地上,用打火機點燃一塊蠟燭。顏夏把裝著水的杯子放在茶幾上,拿起他點燃的蠟燭放進杯子裡。

  「啊,等一下再點。」顏夏跑去關燈。

  偌大的屋子立刻暗下來,只有客廳中央亮著一支燭光。

  顏夏跪在靳狂旁邊,示意他繼續。

  靳狂邊點蠟燭,邊看她的表情,幽深的眸子閃著淺淺的笑意。

  靳狂點一個蠟燭,顏夏就往杯子放一個。看著圓形的彩色蠟燭在水面輕輕晃動,顏夏開心得像個孩子。

  所有蠟燭點完,顏夏捧著杯子隨意擱在客廳周圍。靳狂幫忙,顏夏指揮他把蠟燭擺在高處。佈置妥當,兩人回到原處,並肩坐下,欣賞著夢幻的景象。

  靳狂側臉,發現顏夏眼睛不眨地盯著他,「怎麼了?」

  「突然發現,你長得蠻帥。可惜,眼神太凶。」顏夏研究了一下,伸手把他額前的頭髮攏了攏,「這樣擋一擋,順眼多了。」

  「我需不需要也配一副眼鏡戴?」

  「啊,這主意不錯!」顏夏一拍手,起身去取她的眼鏡。

  「喂。」

  顏夏不理會他的拒絕,把眼鏡戴在他臉上。怔了一下,馬上笑作一團,「我的天,你樣子好蠢……」

  圓滾滾的黑色鏡框往臉上一戴,什麼威風都沒了,就像個傻小子。

  靳狂摘下眼鏡,無奈地說:「現在知道你自己戴著它有多蠢了吧?」

  顏夏一面點頭,一面擦拭眼角的淚,身體還在不住抖動,「那樣才好啊,男人不會騷擾我。」

  「那倒是。」靳狂看著顏夏嬌柔動人的容貌,不得不認同,那個老土的偽裝是個聰明主意。

  顏夏長籲一口氣,幽幽地問:「你想不想再試一次?」

  「嗯?」

  顏夏眸光低轉,輕咬著下唇,「這會兒氣氛不錯……我也比較放鬆……也許,能成功……」

  靳狂斜睨著她,不緊不慢地問:「你在邀請我?」

  「我才不是……」顏夏虛軟無力的話語,沒什麼說服力。

  「顏夏,你喜歡我嗎?」

  顏夏一愣,不解地看著他。

  「那個……」靳狂看起來有些不自在,「我是想說……嗨,我跟你說這個幹嗎?」他低咒了一聲,正色道:「顏夏。」

  他突然變得嚴肅,顏夏也不敢怠慢,正襟危坐。

  「人的身體會說謊。有時候好奇心會淩駕一切,讓人產生錯覺。」靳狂的樣子充滿矛盾。一會兒皺眉,一會兒咬牙,像是在下重大決心。

  「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想說——」靳狂氣短,又忍住了,「不行,不能說……太噁心了。」

  顏夏眼珠一轉,支著身體,傾身向前,「你說不說?」

  「不說!」靳狂把脖子一扭,抵死不從。

  「那我就要……」顏夏作勢撲上去。

  靳狂反射地推開她。

  「哎喲——」顏夏的頭磕在桌子沿。

  「顏夏……」靳狂擔憂地察看她的情況。

  「你發什麼神經啊!」顏夏揉著痛處,生氣地嘟著嘴。

  「我不是故意的。」

  「你是女人嗎?怕我非禮你?」

  「……」靳狂聰明地閉上嘴。她在氣頭上,還是不與她辯解的好。

  顏夏爬到另一邊,離他遠遠的。

  氣氛,陡然降溫。

  顏夏心裡酸溜溜的。她是女孩子,肯主動讓他親,是多麼困難的決定啊,他居然不知好歹推開她……他到底在彆扭什麼?

  「唉。」

  顏夏聽到靳狂長歎一聲。

  「我不想在你喜歡上我之前誤導你,就是……就是怕你只是一時衝動……」靳狂煩躁地抓抓頭,偷偷瞄她。

  「哦,那你剛才幹嗎突然親我?」

  「那是……」靳狂面色一窘,「你那樣含羞帶怯地瞅著我……是男人就受不了!」

  「用下半身思考的動物。」顏夏輕蔑地冷哼。

  「喂,我又沒撲倒你。」

  「你沒想嗎?」

  「想想也不行?」

  「不行!意淫也是犯罪!」

  「那你報警抓我吧。」靳狂向後一靠,無賴地說。

  顏夏狠狠瞥了他一眼,「笨蛋!」

  「是,我是笨蛋。我應該把你綁起來,管你願不願意,先吃了再說。」

  「下流!」嘴上罵他,但是,顏夏心裡暖烘烘的。他不敢輕越雷池,不正說明他尊重她嗎?

  唉,她是不是對他太壞了?吃了人家那麼多糖,也該給他點甜頭嘗嘗吧?

  顏夏丟過一個抱枕。

  「幹嗎又打我?」

  「你過來。」

  靳狂走過來,把抱枕塞給她,自己挑了塊空地坐下。

  「我撞到頭了,幫我吹吹。」顏夏把身子一側,把後背給他。

  「撞到哪兒了?」靳狂仔細地在她腦後摸了摸,找到一塊鼓起的地方,輕輕按揉。

  「你沒發現,我不是那麼排斥你了嗎?」

  「嗯。」

  「你怎麼不問為什麼?」

  「哦,為什麼?」

  這個呆子!顏夏又好氣又好笑。這不是明擺著的道理嗎?顏夏轉過身,凝視著他,「你……再問一次……」

  「問什麼?為什麼?」

  「不是!」顏夏吼了一嗓子。自己慢慢順過氣,捺著性子,嬌聲說:「就是那個問題嘛……」

  「撞到哪兒了?」

  「不是……」

  「幹嗎又打我?」

  「不、是。」

  「你喜歡我?」

  「不……」顏夏一頓,在他眼中捕捉到一絲狡黠,「大壞蛋!」顏夏生氣地捶了他一下。

  靳狂握住她的手,低聲問:「我問了,你的答案呢?」

  顏夏羞怯地低下頭,悶不吭聲。

  靳狂把她往懷裡一帶,邪惡地擡起她的下巴,「快說!」

  「不說。」

  「嗯?」靳狂故意在她耳邊廝磨,輕聲威脅,「再不說,我就對你做下流的事了……」

  「你……」顏夏倒抽一口氣,身體被陌生的感覺侵佔,難過得讓人想要輕吟。

  「說不說?」靳狂把手移到她腰側,壞心地戳了一下。

  「啊——你別鬧……」顏夏怕癢,拚命閃躲。

  靳狂一陣猛攻,顏夏怕得直求饒。

  「我說,我說還不行?」

  靳狂暫時放過她,「我數三下。」

  「不要數啦!」顏夏摀住他的嘴,「我說,我喜歡你,行了吧?」

  靳狂的眼神剎那間變得幽暗。

  「你不要太得意哦,我只是有一點點喜歡你而已,啊……」

  靳狂突然發力,攬著她的腰,將她壓在地上。深邃的眸子微微閃爍,光芒幽渺,攝人心魄。

  顏夏呼吸不暢,心跳如雷,「靳狂……」

  「準備好了嗎?」

  這一問,沒有等到回答。

  靳狂迫不及待地貼上她的唇。

  僅淺淺一觸。

  顏夏看著他緩緩離開,目光戀戀不捨地在她唇上徘徊。

  「你……覺得不舒服嗎?」靳狂的聲音很低,低得壓抑,低得緊繃,正如他此刻一觸即發的情緒。

  「嗯……」顏夏遲疑地輕哼,輕輕搖頭。

  靳狂鬆了一口氣,輕笑,「那我繼續嘍。」

  顏夏目光閃爍,抗拒地輕推他,「不要了……」

  「嗯,反對無效。」靳狂再次覆上她的唇,盡情品嚐甜蜜的果實。

  可是,不知為什麼,在三分鐘後——

  「啊——靳狂,你這個下流胚子!」顏夏一邊尖叫,一邊抄枕頭打人。

  「我又怎麼了?」他真可憐吶,遇上這麼一位暴力女友。

  「你噁心死了!怎麼可以把那個東西伸進來?」

  「你沒聽過什麼叫法式深吻嗎?」

  呃……顏夏停下打人的動作,呆若木雞。

  靳狂抹了一把汗。他有必要為她先上一堂理論課,省得被她嚇出心臟病來。

  「別人……接吻都是這樣的嗎?」

  「你沒經驗至少也有常識吧?不看電視嗎?」

  「電視沒演嘛,最近掃黃,激情鏡頭全部和諧了。」

  「算了,很晚了,睡覺吧。」靳狂悻悻地從地上爬起來。想他縱情半生,什麼陣勢沒見過?如今竟然栽在一個純潔小處女手上……悲哀啊。

  顏夏猛地拉住他,不讓他走,「我們重來一次,我保證不打你了。」

  「算了吧。」經過數次打擊,靳狂已經沒什麼精神了。

  「不行!怎麼可以半途而廢?」顏夏可憐兮兮地央求道,「重來一次嘛,讓我補償你一回。這次換我主動!」跨越過那道心底防線,讓她喜悅,所以,更加貪戀這份來之不易的感覺……她真的,真的很想補償他……

  靳狂目光一閃,賊心不死地掃過她的櫻唇,「咳,好吧。」

  顏夏絕對是世界上最虛心的學生,雖然緊張、雖然羞澀,但卻無比勇敢。

  靳狂半倚半靠著沙發,單腿屈膝,一隻手搭在膝頭,另一手則輕輕地、愛憐地撫摸顏夏的臉頰。顏夏半跪在他身前,一點一點向前挪,兩手撐著地面,慢慢向前傾身。

  嘴唇相碰之前,顏夏不自覺地舔了一下乾澀的唇。靳狂呼吸一緊,卻按捺住,靜等著她的主動。

  顏夏學著靳狂的步驟,將嘴唇壓上,輕輕磨蹭。然後,撤出一段距離,探出香舌描繪他的唇形,像吃棒棒糖一樣。靳狂的喘息明顯不穩,銳利的眸光變得渾濁,染上一層情色。

  下一步,顏夏挑開他的唇瓣,靳狂非常配合地微啟唇,讓她的小舌順利進入。可是,做到這一步,顏夏便不知道如何繼續了。因為,剛才靳狂這樣的時候,被她暴打一頓。

  動作停住了。

  顏夏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就在這時,一個柔軟的物體纏住她的舌尖,顏夏只覺天旋地轉,已被靳狂翻身反壓。

  「唔……」顏夏的聲音掩埋在激情的狂吻中。她只能通過鼻音小小地抗議一下。

  很久、很久之後——

  「該死,還不如不親呢!」男人發出獸吼。

  「怎麼了……」柔弱的女人一臉莫名。

  男人恨恨地瞪了女人一眼,像是看仇人一樣。

  「你怎麼了嘛。」

  男人惡狠狠地咬牙道:「我現在想推倒你,把你的衣服撕成碎片,這樣,然後那樣,這樣那樣反覆……」

  女人目瞪口呆。

  「該死!」男人氣得直跺腳,衝向樓梯,「我去沖涼!媽的,這覺沒法睡!」

  留在客廳的女人……多無辜啊。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3-11-25 12:37:54

第9章(1)

  週一上班,靳狂一路打著哈欠,明顯睡眠不足。顏夏心懷愧疚,親手替他泡了杯咖啡,囑咐他抽空睡一會兒,才回辦公室去。

  剛進辦公室,任靜打電話找她。顏夏下樓,去任靜的辦公室,發現任靜紅著眼,茫然無措地在一堆票據中間忙碌。

  「出什麼事了?」

  「顏夏姐……我恐怕不能在這裡上班了。」

  「為什麼?」

  「我、我……有了……」

  「什麼?」顏夏大吃一驚。任靜才多大?最多十七歲吧!「孩子的爸爸是誰?告訴我,我和靳狂替你做主!」

  「我不知道。」提起傷心事,任靜的眼淚又掉下來。

  「不知道?」顏夏腦中出現一個恐怖的念頭,聲音微微發顫,「你……該不是被……」

  「不是,不是那樣的……」任靜不知道該怎麼向她解釋,「那天,我留在公司加班,萬哥喝醉了,他突然闖進來……我……半推半就的……就跟他……」

  「萬哥?萬風還是萬雲?」

  「我沒看清……當時燈光很暗,我……他喝醉了,很難分辨出來……」任靜越說,聲音越小。

  「那對雙胞胎!我讓靳狂收拾他們!」顏夏說完就要往外衝。

  任靜連忙拉住她,「不要啊,顏夏姐,靳哥會打死他們的!」

  「他們做了這種事,難道不該罰嗎?」

  「我是自願的……」任靜難過地低下頭。

  顏夏一怔,從她的表情中瞧出點什麼,「任靜,你是不是喜歡他們倆?」

  「嗯……」

  「大的還是小的?」

  任靜猶豫了一下,小聲說:「萬大哥。」

  「這就好辦了,讓萬風娶你!」

  「這……」任靜搖搖頭,「不行,萬大哥不喜歡我的。而且,我也不確定是誰……」

  顏夏想想也是,「沒事,你跟他們當面對質,是誰做的,由誰承擔責任。」

  任靜還是搖頭,「顏夏姐,我沒想讓他們認。我告訴你,只是讓你找人接替我的工作……我想盡快離開這裡。」

  「你一個人帶著孩子上哪去?」

  「去哪都行。」

  「不行!絕對不行,你才多大啊!」顏夏沈吟片刻,「反正這件事是他兄弟倆做的,不管是大的還是小的,誰認這筆賬都行,就是不能不管你!」

  任靜淚眼汪汪地望著她,「顏夏姐,你不要管我了,萬哥平時對我那麼好,就是佔了我的身子,也不要緊。他們都不喜歡我,我怎麼能因為這件事,毀了他們的生活呢?」

  「任靜!」顏夏驚訝地看著這個小女孩。她太善良,一心為他們著想,可她怎麼不想想自己?這個孩子不論留不留都會對她造成傷害!

  就在這時,一個快遞員敲了辦公室的門。

  任靜轉頭擦眼淚,顏夏迎了出去。

  「您好,這個包裹請簽收。」送快遞的是個中年人,戴著鴨舌帽,看不清面目,皮膚黑黑的,蓄著絡腮鬍。

  顏夏接過條子簽字,還給他。

  中年人愣了一下,才把包裹交給她。臨走時,回頭又看了一眼。

  顏夏看了看他古怪的行為,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一整天,顏夏心裡七上八下的,不知道為什麼,就是靜不下來。她沒心思工作,跑到靳狂辦公室去。

  靳狂正躺在沙裡抽煙,看見她進來,連忙跳起來,去開窗通風。

  顏夏的心,奇跡般地安定下來。

  真是的,她對他越來越依賴了……顏夏走到他身後,輕輕抱住他的腰。這個男人很強,有足夠的能力保護她……只要待在他身邊,就不會重複噩夢……

  「太陽打西邊出來了?」靳狂戲謔地說。

  「嗯,一會兒就砸到你頭上了。」

  「呵呵……」靳狂轉過身,輕摟住她,仔細審視她的表情,「有心事?」

  顏夏搖搖頭,貼在他胸前,「抱抱我。」

  「這倒是新鮮事兒。」靳狂低聲取笑她,「原來,顏夏小姐是塊橡皮糖。唔,你的病要是痊癒了,是不是要天天跟我膩在一起?」

  「得了便宜賣乖。」顏夏用鞋後跟,狠狠踩了他一腳。

  「謀殺親夫啊!嘶……」

  顏夏旋身,離開他的懷抱,坐在沙發上,蹺起腿,「任靜懷孕了。」

  「哦,什麼時候結婚?」

  「她還不滿十八歲呢!」

  「啊,對。哪個小子干的?」

  「萬風、萬雲。」

  靳狂嘴裡的煙向下耷拉,「誰?」

  「你的好兄弟,萬風、萬雲!」

  「這個我聽見了,可是,他們,哪一個?」

  「不知道。」

  「哦……」靳狂一皺眉,「不知道?」

  「那對雙胞胎長得那麼像,誰分得出來?」

  「我分得出來。任靜應該也能分出來。」

  「他們喝醉了,對任靜用強的!」

  靳狂一拍額頭,把煙一咬,凶相畢露,「這兩個死小子,兔子還不吃窩邊草呢!」

  「你說什麼?」

  「呃……我不是說咱倆,咱倆不算。」靳狂賠笑,一扭頭,又擺出凶狠的閻王臉,「我非好好收拾收拾他們不可!」

  顏夏歎息道:「任靜不想讓他們負責,我看這事兒,你的態度不能太強硬,否則,還是任靜受的傷害最大。」

  靳狂點點頭。

  「當務之急,要找個信得過的財務負責人。」顏夏提起公事,變回那個強硬的職業女性,「我跟你提過很多次了,你總是敷衍我。外聘的人不能用,內部又沒有頂得起來的,這麼大的公司,全指望一個小姑娘,你的手下還把人糟蹋了,一窩狼心狗肺的東西!」

  這是不是就叫……一竿子打翻一船人?靳狂理虧,選擇沈默。

  顏夏放下腿,端坐著,「我想搬過來……跟你一起辦公。」

  「嗯?哦,好啊。」靳狂把煙掐了,到她身邊坐下,「你有點不對勁哦。」

  顏夏看看他,側身倚進他胸前,「不知道為什麼,我有點不安……好像,很快就會失去什麼……」

  「你親戚來了?」

  顏夏生氣地擰了他一把,「沒正經!」

  「哈哈……」靳狂拍拍她的肩,「女人就愛胡思亂想。你怎麼不想想,你是誰的女人?誰敢讓你受一點委屈,我端了他的老窩。」

  「野蠻人。」顏夏不自覺揚起嘴角。

  「你要是無聊,不如想想今天晚上,我們該進行哪一步。唉,光是親嘴,已經不能滿足我了,我怕我熬不住……」靳狂說著,往顏夏頸窩鑽。

  「你這個大色狼!」

  辦公室的門被推開。

  伍辰光和程昀呆呆地站在門口。

  他們的頭兒……被一隻高跟鞋打暈了……

  顏夏把鞋穿上,站起身,撣撣身上的褶皺,傲慢而冷漠。

  伍辰光多機靈,馬上瞧出顏夏實力更勝一籌,跟在她後面,討好地笑道:「大姐頭,有啥事吩咐小的辦理?」

  「把這裡收拾一下,找幾個人到我辦公室,我要搬過來。」

  嗬——顏夏已經成功篡權,把頭兒踢出局了?老伍諾諾應話:「沒問題。順便把頭兒的東西清理出去可好?」

  「伍辰光,你個叛徒!」靳狂發出陰森的咆哮。

  「嘿嘿,頭兒,見風使舵,這是生存法則,你不能怪我。」老伍抱歉地憨笑,跟著顏夏出去,「大姐頭,往後老伍跟著你混,你得多多關照小弟啊。」

  靳狂揉著腦門。顏夏下手真重,他遲早死在她手裡!

  「呵呵。」程昀倚在門口,事不關己地看熱鬧,「頭兒,看不出來,你還是個怕老婆的情種。」

  「我一世英名就毀這女人手上了!」

  雖說顏夏和靳狂共用一個辦公室,但卻是一個在裡屋,一個在外屋。靳狂想在上班時間吃豆腐,還得走上一小段路。就是這一小段路,總害他無法順利得逞。每回他剛走幾步,顏夏就頭不擡眼不睜地一指,他就必須乖乖坐回去。

  顏夏在公司對他的冷漠不是一般的可恨。

  這天,靳狂接了個電話,出去一趟。

  他前腳踏出辦公室,顏夏便開始心不在焉,心裡亂糟糟的,做什麼事都無法集中。她總覺得有事發生,卻對自己究竟擔心什麼,一點頭緒也沒有。

  顏夏長歎一聲。

  「好好的,一個人歎什麼氣。」程昀沒敲門,笑瞇瞇地走進來。

  顏夏的眉宇間露出一抹倦意,強笑了一下,「有點心煩,卻不知道原因。」

  「別總把自己繃得這麼緊,把公事放放,讓靳哥帶你出去玩玩。」程昀翻弄著一桌子的文件,歎道:「沒見哪個女人像你這麼愛工作。」

  「你當我願意啊。」顏夏放鬆情緒,對他發起牢騷,「靳狂做生意沒有章法,想怎麼幹就怎麼幹,還是攻城掠池那一套,生意是做成了,爛攤子卻要我收。還有,老伍和小萬手裡的非法生意,需要導回正途,可是,從上到下全是漏洞,他們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我只能自己從頭整理……唉,幸好你和楊名士讓我挺省心,不然,我真快崩潰了。」

  程昀笑了笑,「想當聖母感化迷途羔羊,哪是這麼容易。」

  顏夏自嘲地笑笑,「我的理想是好的,但……呵呵,靳狂說我太天真,這世上壓根沒有清清白白的人。我想也是,連外公那樣的政治家都跟你們牽扯不清,何必再去分什麼是白,什麼是黑?」

  「不要說得這麼悲哀。我明白你的心意。」程昀坐在桌沿,低頭看著她,「幹我們這行不安定的因素太多,你擔心靳哥,想幫他留條安全無虞的後路。我們都明白,也支持你,這不老伍都把靳哥晾一邊,當你的專屬管家了?」

  顏夏被他逗笑,「還說呢,你們太過分了,我跟靳狂根本不是那種關係,以後別再叫我大嫂,丟臉死了……我還沒嫁人呢!」

  「遲早的事。」程昀悠悠一笑,「靳哥是認真的。大夥兒眼睛雪亮,這點小事還瞞不過我們。」

  「認真有什麼用,誰知道他是不是一時貪新鮮……」提起感情的事,顏夏馬上露出女兒家的嬌柔。

  「放心吧。對他實施暴力還能全身而退的女人,一百年恐怕只出一個。」程昀意有所指。高跟鞋事件讓人記憶深刻。

  顏夏立刻臉紅了,「唯一一次被你們看到了!」

  「是嗎?昨天我在靳哥胳膊上還看到一排牙齒印,那是拜誰所賜?」

  「程昀!」

  「我們可憐的頭兒,唉,怎麼遇上一隻母老虎……」

  「你還說!」

  辦公室的門突然打開。

  兩個人的臉上掛著燦爛的笑容,一個戲謔,一個嬌羞,眼神還有似有若無的接觸。

  靳狂眉一挑,墨黑的眸底掠過一道極快的情緒。他隱藏得極深,絲毫看不出異樣,「正好,你倆都在……」

  靳狂一側身,門外走進一個黑瘦的男人。

  「這是傅恆,新任財務總監。」靳狂介紹完畢,走向顏夏。

  程昀離開桌子,走過去跟傅恆握手。

  顏夏站起來,審視著那個男人。他的年紀不大,面部稜角分明,有些憔悴,有些蒼桑,一雙眼睛盡斂鋒芒,有著超越年齡的沈穩,「你好,我是顏夏。」

  傅恆的視線與她輕輕一觸,便移開了。

  呼……又一個壓迫感十足的男人。顏夏不甚滿意地瞅瞅靳狂。他怎麼盡找些難以駕馭的手下?

  靳狂咧嘴一笑,「傅恆是專家,這點你可以放心。我費了不少工夫才把他弄出來的。」

  「弄……出來?」顏夏不理解這個詞的意思。

  靳狂剛要解釋,就聽傅恆沈聲說:「我在監獄服刑,靳哥救了我,今後我就聽從他差遣。」

  顏夏驚訝得說不出話來。這個男人不是一般的傲。

  想不到,靳狂毫不介意他的態度,「程昀,你帶他熟悉一下。要是沒問題,現在就讓任靜跟傅恆交接。」

  程昀帶人出去。

  門一關,顏夏的質問聲高高揚起:「你幫他越獄?」

  靳狂不堪高分貝摧殘,揉揉耳朵,好聲好氣地說:「不是越獄,是提前釋放。有合法手續的。」

  「什麼提前釋放!肯定是你搞的鬼!你這個目無王法的野人!」顏夏怒不可遏,狠踩了他一腳。

  「嘶……你一直催我找人,我找到了,你又生氣。」唉,女人,喜怒無常。

  「可是你也不能找個罪犯回來呀!」

  「傅恆是被人陷害的,一個著名學府出來的高材生,待在監獄可惜了。」

  「我看這個人不行,不管怎麼說,他有案底,不適合待在公司。」

  「你對他有偏見哦。」靳狂坐在她的椅子上,「有案底怎麼了?不能重新做人?他坐牢是替人背黑鍋,又不是真的犯罪,再說,就是真的有罪又如何?我犯的罪少?你不是一樣跟我。」

  顏夏被他堵得無話可說。

  靳狂瞅瞅她,知道她已經妥協,順手把她帶入懷裡。靳狂摘下她的眼鏡,放肆地打量她的面容,「你若不放心,就試用一段時間,你不滿意,可以讓他隨時走人。」

  「哼,你請回來的人,我哪敢攆。」

  「為這點小事就跟我生氣啊。」靳狂摟著她,湊到她頸窩聞了聞,「不談公事,跟我說說,我不在的時候想我沒?」

  顏夏扭了扭身子,努起嘴,「沒。」

  「說謊。」靳狂毛手毛腳地往她胸口摸,「這裡說想我。」

  「大色狼!」顏夏拍開他的手,嬌斥道。

  靳狂輕笑起來。

第9章(2)

  顏夏從他腿上下來,把他拉走。靳狂死賴著不肯挪屁股。

  「你快起來,我還有事呢。」

  靳狂眸光微閃,輕聲問:「你跟程昀剛剛在聊什麼?」

  「閒聊。」

  「哦,上班時間你跟他閒聊,幹嗎不跟我閒聊?」

  顏夏掩唇而笑,「你吃醋啊,說話酸溜溜的。」

  靳狂也不害臊,大咧咧地承認:「是啊,我吃醋。」

  「大醋桶!」顏夏心裡美滋滋的,拉著他的手,輕輕握了握,「我是不是連跟男人說話的自由都沒了?」

  「程昀不一樣。」靳狂臉上掠過一抹嚴肅。

  「哪裡不一樣?」

  「你喜歡過他,而且……」想起顏夏從未對程昀有過排斥的反應,他心裡就不爽。

  「你不提我倒忘了!」顏夏佯裝生氣地叉著腰,「都是你跟程昀一起使壞,毀了我的初戀,這個仇我還沒報呢!」

  「哎?那不關我的事,從頭到尾都是程昀的主意。」

  「說出來誰信啊。你是他的首領,他做什麼事還不是你授意的!」

  靳狂真是百口莫辯,「好好,你說是就是,你想報仇衝我來,總之,不許再跟程昀眉來眼去。」

  「我、不、要!」顏夏露出暢快的甜笑,「我偏要跟他眉來眼去,讓醋淹死你!」

  「哼哼,行,明天我就把程昀踢到南極去,看你們怎麼眉來眼去。」

  「……」

  兩人鬧了一會兒,顏夏桌上的電話突然響起。

  靳狂差一點就可以親到可口的小嘴,顏夏一聽電話響就把他丟在一邊。他真正的情敵不是程昀,而是工作!可惡的工作!

  「你好。」顏夏接起電話。

  那邊沒有聲音。

  「你好?」

  還是沒有聲音。

  顏夏掛斷電話,來電顯示這是個陌生的號碼。她正覺奇怪,電話再度響起。

  「怎麼了?」靳狂走過來。

  「沒事,可能線路不好吧。」顏夏笑了笑,接起電話。

  電話裡靜默了幾秒鐘,傳出詭異的笑聲。

  顏夏心頭一凜,這毛骨悚然的笑聲意外勾起了一場噩夢。顏夏轉過身,不想讓靳狂看到自己的表情。她強自鎮定,輕聲問:「你是誰?」

  「我是誰?嘿嘿,我是從地獄爬上來的惡鬼,嘿嘿嘿……」

  顏夏腦子像炸開了一樣,嗡嗡發懵,「你……」

  「你和你母親長得真像,要不是我親眼看著她嚥氣,幾乎以為你們是同一個人,嘿嘿……」

  「你怎麼知道我的電話?」他沒死……他竟然活著!外公為什麼沒有告訴她?

  「記得送快遞的大鬍子嗎?嘿嘿,為了怕人認出我,這二十年我都不敢以真面目示人……我很想你呢,嘿嘿,雖然當時你只有五歲……」

  顏夏猛地把電話掛斷,臉色蒼白,呼吸急促。

  「怎麼了?」靳狂關心地繞到她面前,還沒看清她的表情,顏夏已然轉身,「顏夏?」

  快遞員……竟然是他……他竟然曾經離她這麼近……顏夏扶住漲痛的額頭,痛苦的眉頭鎖成一團。

  靳狂擔憂地問:「出什麼事了?剛剛的電話是誰打的?你怎麼……」

  「你可不可以不要管我的事?」顏夏轉身,衝他大吼。

  兩人同時怔住。

  電話鈴又響。

  靳狂快一步去接電話。

  「不要!」顏夏大駭,撲過去搶電話。

  靳狂單手推開她,把聽筒湊到耳邊。

  「不要接!不要接!我求求你……」顏夏拚命去搶。

  對方聽到顏夏的聲音,立刻掛斷。

  靳狂皺起眉,看看顯示的號碼,又看看顏夏,疑慮叢生。

  顏夏見他放下電話,身體像是被抽空了一樣,虛軟地坐在地上。

  萬風抱著一疊檔案踢門進來,檔案太高,擋住他的視線,完全沒看到裡面的異樣,「顏夏,這是我熬夜整理出來的,你可得在頭兒面前替我說說好話,任靜那事兒真不是我幹的……咦?頭兒,你們倆又吵架了?」

  靳狂嚴厲地掃了他一眼。

  萬風背脊一挺,擺出隨時待命的姿態。

  靳狂抽出一張紙,抄下那個號碼,「查這個電話。」

  顏夏眼前一亮,飛快地爬起來,衝過去搶走那紙,慌慌張張地把它撕成碎片。

  「顏夏!」

  顏夏央求地望向萬風。

  萬風瞧瞧情勢,聰明地閃人。

  「我自己查!」靳狂氣瘋了。這個女人分明嚇得要死,為什麼拚命攔著他?這個人敢威脅他的女人,真是不知死活!

  「不要……」顏夏抱住他,緊緊,緊緊地抱著他,「拜託……不要管他……我求你……」只有這一件事,她不想讓他知道!

  「我不管?」靳狂盯著她的雙眼,又氣惱又心疼。顏夏慘白的小臉佈滿淒楚。他的女人傷心成這樣,他怎麼能坐視不理?

  顏夏避開他的眼神,埋首在他胸前,「靳狂,你只要陪在我身邊就可以……只要陪著我就可以……」

  靳狂歎氣,輕輕摟著她。

  每個人都有秘密。

  有快樂的,有悲傷的,更多的是羞於啟齒,無法向外人訴說的。有的秘密可以改變一個人的一生,可以顛覆一個人的生活,這樣的秘密很危險,很危險……

  顏夏像是突然得了電話恐懼症,桌上的電話鈴一響,便驚恐地盯著如魔鬼化身的電話。靳狂看不下去,乾脆換了顏夏的電話號碼,可她的情緒絲毫沒有好轉,發呆變成家常便飯,對他也是愛搭不理。

  於是,靳狂也變得暴躁。

  總裁辦公室成了禁區,誰都不敢靠近。

  任靜撥來內線電話:「顏夏姐,你的包裹送到我這裡,我幫你簽收了,一會兒給你送上去。」

  顏夏駭然,腦子一片空白。該來的……躲不掉……「不,我下去取!任何人都不要碰它!」顏夏放下電話,匆匆出去。

  假寐中的靳狂緩緩睜開眼,一道銳利光芒閃過,再度合眼。

  顏夏幾乎是從任靜手中把包裹搶過來的。她躲進衛生間,慌張打開包裹。四四方方的盒子被報紙塞得滿滿的。顏夏把報紙一層層揭開,最裡層是一個白色信封。信封很薄,表皮用鉛筆寫了一個手機號碼。

  顏夏穩了穩情緒,拆開信封,因為手抖,裡面的東西掉出來,散了一地。

  「不……」顏夏完全懵住了。

  一張張照片上面是同一個人,那木然的表情,赤裸的身體,曾在她的噩夢中出現過無數次……

  顏夏猛然驚醒過來,把照片一張張收起。噁心的感覺直擊胸口,她別上衛生間的門,趴在洗手池邊乾嘔。

  他居然還藏著照片……顏夏閉起眼睛,腦海中飛速旋轉一幕幕場景。

  女人的哭求,男人們的淫笑……從掙扎到麻木的女人,無神地望著她,沒有悲傷,沒有絕望,只是那樣空洞地望著她……

  然後,是骯髒的身體,破碎的衣物,好多雙手,好多張扭曲的臉孔……她在哭泣,粗暴的拳頭,劇烈的疼痛!

  血……好多血……流成了河……

  顏夏驟然睜開眼睛。

  她在鏡子裡看到一個女人,容貌與照片上的女人如此相似!鏡子裡的人突然露出猙獰的笑,七孔流血,朝她伸過一隻手——

  「不要!」顏夏慢慢向後退,摸到一根棍子。她回過神,舉起棍子砸向鏡子。

  嘩啦!

  顏夏拚命敲打鏡子,看著碎片一塊一塊掉下,直到再也映不出那個女人的影子……

  顏夏急喘著氣,不經意瞄到那個信封。

  她顫巍巍地拾起它,摸出手機,撥了那個號碼。

  對方接起,顏夏不待他說話,便大喊:「你到底想怎麼樣?」

  「嘿嘿。」男人慢悠悠地笑起來,「喜歡我拍攝的角度嗎?嘿嘿,你母親實在太美了,我至今都忘不掉她的味道……」

  「你住口!我要底片,把底片給我!」

  「行啊,帶兩百萬來換。記住,只能一個人,不然我會把它們散播到網絡。」

  顏夏問了地址,茫然地放下手機。一張張怵目驚心的照片,不斷重複那場噩夢……顏夏輕輕拾起照片,護在心口。

  夾雜著悲傷和懷念的酸楚湧上心頭。明明是她生命之中最重要的人……為何最後留下的,卻是不如此不堪的模樣?

  她曾經也在那張麻木的臉上看到過甜蜜的笑容,也曾經一起對著燭光許願……究竟是誰奪去了那些幸福?是誰這麼殘忍……

  顏夏閉上眼,張了張唇,無聲地呼喚再喚不回的人。

  一滴清淚,滑落眼角。

  記憶之門打開,過往的情景流淌而過,黃色的、粉色的、綠色的……幸福相牽的手,愉快溫柔的笑……

  突然斷裂。

  彩色的畫面變成灰白。

  永無休止的爭吵,聲嘶力竭的哭喊……身體的傷,心靈的傷,留下無法癒合的痕跡。

  大約是絕望了,絕望了。

  來往不絕的男人,下流汙穢的聲音,淩亂滿地的衣服……黑暗的衣櫃,那條明亮的縫隙,不曾錯過一絲細節。

  其實,她有機會呼救的。

  如果她衝出去,那些悲慘的事情就不會發生。

  顏夏掩面而泣。

  這些往事究竟還要糾纏她多久?

  誰能救她……誰能救她!

  「顏夏,你在裡面嗎?」靳狂的聲音由外面傳來。緊接著,就是砸門的聲音。

  門,被踹開。

  靳狂衝進來,看了一眼殘碎的鏡子,瘋了似的抱緊顏夏。

  「疼……」顏夏快喘不過氣了。

  靳狂微微鬆了鬆手,怒吼道:「你這個笨女人!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你把自己鎖在裡面想幹嗎?」

  「我要出去……你放開我……」顏夏微微掙扎,嘴裡喃喃念著模糊不清的話語。

  「你這個樣子還要去哪?」靳狂強按住她,不想激起顏夏的反彈,掙扎得更厲害了,「顏夏!」靳狂怕傷著她,只要鬆了手。

  「你讓開。」顏夏的神情有些異樣。眼睛清亮如水,卻無焦點,眼神直愣愣的,一眨不眨。

  靳狂眉頭深鎖,她的樣子說清醒不清醒,就像在夢遊,他怎麼能放她出去?

  「讓開……」顏夏向前走,撞在靳狂身上,連個表情都沒有,逕直硬闖。

  靳狂狠下心,就是不讓,目光如炬,冷盯著她。

  顏夏試了幾次過不去,向後退了一步,摸起之前砸玻璃的棍子。

  靳狂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顏夏竟然舉著棍子,劈頭朝他揮來。靳狂不躲,擡起一臂格擋。

  顏夏用了用力,見揮不下去,向上擡起,蓄了力,又揮下來。

  靳狂火了,手臂發勁,硬生生震斷了那根棍子。

  顏夏的身體微微一顫,眼中顯現一縷黯淡光澤。顏夏鬆手,半截的棍子掉在地上。她腿一軟,身子直直跪下。

  靳狂受的衝擊不是一般的大。

  「求求你……讓我出去……」

  她跪下求他!她竟然下跪!靳狂扳住她的肩膀,用力搖晃,「顏夏,你醒醒!到底出什麼事了?」

  顏夏毫無生氣地任他搖,唇邊蔓開一抹淺淺的、淡淡的諷笑。

  靳狂微瞇眼,一道厲芒閃過眸底。他擡手,朝她後頸砍下,顏夏立刻昏了過去。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3-11-25 12:39:47

第10章(1)

  顏夏躺在休息室的床上。

  靳狂站在窗邊,一根接一根發抽煙。被煙霧籠罩的面容,蒙上一層冷然氣息,那雙淩厲的眸子忽明忽暗,正是處於最危險的時刻。

  「媽……媽媽……」一聲囈語逸出,顏夏痛苦地微微搖頭,「媽媽……不要……救救我……」

  靳狂掐熄煙,走到床邊,握起她的手,「顏夏,顏夏,醒醒,你做噩夢了。」

  「別碰……不要……媽媽……」顏夏的聲音越來越急促,「爸……不要讓媽媽……不要……不要死……」

  「顏夏。」靳狂心疼地巡視她的臉龐。他看了那些照片,終於明白顏夏為什麼患上男性恐懼症。那時,她應該還是個孩子,卻目睹那樣不堪的畫面,怎麼可能不受刺激?

  「不……媽媽……不要……不要!」顏夏驚醒,盯著雪白的天花板,冷汗淋淋。

  靳狂摸摸她的額頭,輕聲哄道:「別怕,我在這裡陪你。」

  顏夏目光一轉,看到靳狂,惶然坐起,抓著他的手,顫聲道:「靳狂,好多血……我的手上有好多血……怎麼辦,怎麼辦?」

  「別怕,別怕。」靳狂將她摟進懷裡,輕輕撫著她的後腦,「你做了噩夢,現在醒了,什麼事都沒有。有我在,沒人能夠傷害你。」

  「我夢到媽媽……」顏夏倒抽一口氣,看著靳狂的眼睛,驀然想起一件事,「我要出去……我要去辦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顏夏急著下床,靳狂卻輕輕按住她,「不用去了。」

  顏夏微怔,不解地盯著他。

  靳狂沈吟,慢慢地說:「在你睡著的時候,我已經處理完了。」

  處理?這是什麼意思?顏夏懵懵懂懂地眨著眼睛。她突然想起什麼,在身上一陣亂摸。

  「不用找了,那些照片我都燒了,還有底片,處理得很乾淨。他以後再也不會騷擾你了。」

  「燒了?底片?」顏夏漸漸整理出一些眉目,當她意識到靳狂做了什麼的時候,深深的恐懼攫住她的神魂……黑暗中,一隻隻來自深淵的手纏住她的手腳,拚命向下墜……

  「你看到了……」顏夏失神地喃語。

  「嗯。」照片上的女人很年輕,跟顏夏很像,一看便知她們是什麼關係。

  「你都……處理好了……」

  靳狂覆住她的手,「放心吧,小萬兄弟親自去辦的。」

  「小萬?他們……也看到了……」顏夏扶住昏眩的額頭,大口喘氣,「那個人呢?」

  「死了。」

  「你們殺了他?」

  「嗯,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死人……保守秘密……呵,說得好……說得太好了……顏夏淒然地笑起來,不能抑制地笑出聲。

  靳狂慌了神,他沒見過這樣子的顏夏,笑得那麼淒厲,比之前魂不守舍的樣子還要嚇人,「顏夏,你別難過,再不會有人知道這件事了……」

  「可是你知道了!」顏夏突然尖叫。她憤怒,充滿怨恨地盯著他,「為什麼……我不讓你插手,你偏要管我的事?」

  「顏夏,我是為你好。」

  「什麼叫為我好?」顏夏不諒解地責難道,「本來,只有我和外公知道……現在,你知道了,萬風、萬雲知道了……伍辰光也會知道,程昀、楊名士也會知道!用不了多久……所有人都會知道……」顏夏抱住自己,壓抑不住恐懼地顫抖,「全世界的人都會知道這件事……它再也不是秘密了,再也不是了……」

  「顏夏,我們不會說出去的!」

  「誰能保證你們不說!只有死人才會保守秘密!只有死人!」顏夏歇斯底里地大喊,「你為什麼要多管閒事?為什麼?為什麼要看那些照片?」

  靳狂沈默。

  顏夏狠抓住他,陰惻惻地問:「你們抓住他以後,有沒有問過什麼?」

  靳狂微怔,搖頭。

  「騙人!」顏夏瘋了似的大叫,「你們一定拷問過他了!一定是的!他把所有的事都招了……是不是?」

  「顏夏!」靳狂這時才察覺到她的情緒不對勁……像是……精神失常。

  顏夏捂著臉頰,淒涼地笑,「你都知道了……媽媽……爸爸……還有我的事……你都知道了……」

  「我不知道!我什麼都沒有問過他!找到照片之後,我親手殺了他!」

  「不可能!我不相信!」顏夏失控地大喊,「我可以自己解決的!他只是想要錢而已!只要給他錢,他就會保守秘密!你為什麼要去找他,為什麼要把我的秘密挖出來?」

  「顏夏,你冷靜一點!」

  「我沒辦法冷靜!」顏夏大吼一聲,安靜下來。

  靳狂愁眉不展。他知道這件事對顏夏影響很深,所以才背著她速速處理,他這麼做有錯嗎?

  那樣的亡命之徒,不可能用錢了事,他要了一次就會有第二次,這次是錢,天曉得他下次要什麼?依顏夏的邏輯,只要他肯保守秘密,在所不惜。他怎麼能讓她一個人背負這些?

  顏夏蹲在地上,把臉埋進腿間,「為什麼……為什麼……」

  他全都知道了,一切的一切,那些醜陋不堪、骯髒汙黑的過去……他為什麼要知道?這樣一來,他們就不能在一起了……不能在一起了……

  那件事過後,顏夏像變了一個人。以前,她只是有些冷漠,現在卻是對人充滿敵意。首當其衝遭殃的是靳狂。

  顏夏把自己縮回那個殼裡,只要靳狂靠近半步之內,就會豎起身上的刺,拒人於千里之外。靳狂對待她的態度,已經可以用小心翼翼來形容了,但即便如此,仍免不了不時被冷嘲熱諷一番。

  倒黴的還有小萬、老伍、傅恆及楊名士。

  顏夏看著他們的眼神,有時像傷痕纍纍的弱小動物,有時卻像深仇大恨的敵人。喜怒無常的脾氣,斤斤計較的挑剔,不但加大了他們的工作量,還折磨蹂躪他們的意志。

  真是……慘無人道。

  這裡面,只有一個人待遇良好。

  那就是程昀。

  顏夏不知怎麼的,只跟程昀一個人有說有笑。面對靳狂陰森森的臉色,程昀也是一頭霧水。

  靳狂窩了一肚子火,卻強壓住不發。因為他知道,白天那個堅強的顏夏是假象,到了夜裡,她總是靠在窗邊,望著夜空,瞳眸滿盈著令人心碎的光芒。

  她是最痛苦的人。

  他去找江暮,把發生的事告訴江暮,可是,他只反問了一句——顏夏對你提起過那件事嗎?

  答案是否定的。

  「呵呵,靳狂,如果顏夏不提,我什麼也不會告訴你。在這件事上,你傷害了她的自尊,她僅存的自尊。」江暮和藹的目光迸出狠厲之色,「幸好你沒有拷問那個男人,否則,就是拼上這條老命,我也要跟你同歸於盡。」

  此事,另有隱情!

  靳狂得到這個結論。

  他只能從照片和顏夏的反應推測,顏夏的母親與一群男人有染,因此造成她對男人的恐懼。至於前因後果,就不得而知了。

  顏夏究竟怕他知道什麼?

  一大早,財務部一個小會計跑來找顏夏哭訴。

  「傅總監昨天讓我留下加班,結果他趁沒人的時候對我動手動腳。」小會計一邊說,一邊低泣,梨花帶淚讓人心疼。

  顏夏遞給她紙巾,輕輕問:「性騷擾不是小事,你有證據嗎?」

  小會計搖頭,慼慼哀哀地說:「當時,傅總監把我帶到監視器的死角,估計沒有拍到……而且,他並沒有得手,我……」

  「沒有證據的事……很難辦。」顏夏猶豫。傅恆的工作能力,她見識到了,不僅是人才,更可謂天才,他天生就是吃這碗飯的。這樣驕傲的男人,會騷擾下屬……她很難相信。

  「顏小姐,我可以跟他當面對質……難道我一個女孩,還會利用這種不體面的事汙賴他嗎?」小會計哭著說,「我原先聽說,傅總監背景不純,還不相信……他人雖然冷冰冰的,但卻是個公正的好上司……可現在,他做這種事,我真的沒辦法原諒,我怎麼向我男朋友交待?」

  「嗯,我知道了,這幾天,你先在回家休息。」顏夏安慰了幾句,送她出去。

  小會計走到門口,忽然轉過身來,「顏小姐,有件事……我不知道該不該說……」

  「什麼事?」

  「傅總監他……好像有經濟上的困難。」小會計語帶保留地說。

  顏夏聽出她的言外之意,卻沒有表現出來,「嗯?什麼意思?」

  「就是……顏小姐,這事兒我不方便說得太清楚,牽連不少同事呢。我只是想給你提個醒兒,公司有幾筆賬目不清楚,傅總監知道這事兒,卻壓著不讓我們報告。」

  顏夏不動聲色地點點頭,「也許是個誤會,傅恆的人品,我還是信得過的。」

  「顏小姐!」小會計委屈地哭起來,「人不可貌相,昨天之前,我也是相信傅總監的,可是,他做出這種事……你怎麼還能相信他呢?」

  顏夏費了半天勁才把她送走。

  其實,她心裡也犯嘀咕。說到底,她和傅恆接觸的時間不長,並不十分清楚他的為人。唉,就算清楚又怎麼樣,人不可貌相,像程昀那般慈善和藹的人,還不是一隻披著羊皮的狼?

  還是靳狂直率些……

  想起靳狂,顏夏疲憊地揉揉眉心。

  他們的關係又回到原點。現在,靳狂一靠近她,沈寂一段時間的症狀就又統統跑出來。她不敢告訴靳狂,如果他知道一定會多心……她不是拒絕他,也不是不信任他,只是……

  她的理智相信靳狂的話,他對那件事仍然一無所知。但是,心底深處,總有一絲不確定,神經兮兮地重複著——他知道了,他知道了……

  她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靳狂。有時候,甚至覺得小萬他們看她的眼神透著古怪,是嘲笑,是諷刺,是……嫌惡。

  她多希望這個時候靳狂能抱抱她,輕聲安慰她,說他不在乎……

  顏夏喝了一杯咖啡才回辦公室。

  傅恆在,正跟靳狂談話。

  她剛進去,傅恆的眼神便飄過來。顏夏腳底生出一股寒意。

  「靳哥,我先出去了。」傅恆收起文件,目不斜視地闊步而出。

  顏夏這才想起,傅恆好像從沒用正眼瞧過她。他該不是……歧視女性吧?

  「這麼長時間,你又去哪了?」靳狂站起來,嘴裡抱怨,心裡卻是關心。他真是讓顏夏嚇怕了。

  「下去看看。」顏夏隨口回答,頓了一下,又冷冷地頂回去,「我是你奴隸嗎?去哪裡需要跟你報告?」

  靳狂不置可否地撇撇唇,對她的態度見怪不怪。

  他不反駁,顏夏也不好說什麼,遂換了個話題:「傅恆是學什麼的?」

  「商學院畢業,雙料碩士,具體啥名號不記得了。」

  「他才二十三歲吧?」顏夏吃驚。

  「嗯,我二十三的時候已經打遍天下無敵手了。」靳狂順便替自己吹噓一下。

  「你那點本事怎麼跟人家比?」顏夏嗤之以鼻。

  「我這也是了不起的本事好不好?暗殺我的職業殺手都得掂掂自己的份量,考慮的不是能不能殺我,而是能不能活著回去。」

  顏夏用瞧扁人的眼神上下打量他,「我瞧你很普通嘛,連我的攻擊都躲不過。」

  「那是我懶得躲。」

  「你……」話題扯遠了,顏夏及時剎車,又問:「你清楚傅恆的情況嗎?」

  「比如?」

  「家境。」

  「嗯,他有個失明的妹妹。」

  「這麼說,他很缺錢?」

  「那倒不是,他出獄沒跟妹妹一起過,而且,他妹妹的眼睛早就治不好了。」

  顏夏思索了一會兒,說道:「你感覺他……有沒有野心?」

  「那還用說。」靳狂輕笑,「跟我的人哪一個沒有野心,沒野心的人做不了大事。」

  「照你這麼說,他有貪汙的動機?」

第10章(2)

  靳狂一愣。怎麼突然說到這兒了?

  「財務部的會計說公司賬目有問題,傅恆故意壓住不讓他們報告。」

  一道奇光閃過靳狂眼底。他滿不在乎地笑了笑,「財務的事你不用操心了,我相信傅恆。」

  「你有多瞭解他?」顏夏咄咄逼人。

  靳狂輕歎,「顏夏,用人不疑。」

  「他不一樣,他是進過監獄的人,什麼事做不出來?」

  「這是偏見。」

  「員工投訴他性騷擾,難道這也是我的偏見?」

  靳狂眼中寒光一閃,不動聲色地問:「你打算怎麼處理?」

  顏夏淡淡地說:「停職。」

  「不行。」靳狂斷然反對。

  「那你想怎麼處理?」

  靳狂沒有立即回答。他繞回桌子,點了一根煙,「顏夏,你先入為主地斷定他有罪,這對傅恆不公平。」

  「我沒有斷定他有罪!我只是希望在事情明朗之前解除他的職務。」

  「解除職務是懲罰,在弄清事實之前,你這麼做是不是太過分了?」

  「我哪裡過分了?明明是你袒護他!」

  靳狂失笑,「你說賬目有問題,你查過了嗎?沒有吧。你說傅恆騷擾員工,有證據嗎?也沒有吧。你憑什麼解除他的職務?」

  「他不停職,我怎麼查賬?傅恆那麼聰明,做出那種無恥的勾當,怎麼會留下馬腳?」

  「你又來了!」她簡直蠻不講理!靳狂原本不想跟她吵,但她硬是把他往火山口推,他也是有脾氣的,「你說他做了無恥的勾當,有什麼證據?」

  「傅恆狡猾,躲到監視器的死角。」

  「那就是沒有!」

  「那就讓他們當面對質!」

  「傅恆那傲慢性子,你讓他跟女人對質,他連個屁都不會放!」

  顏夏沈默。

  「反正你已經認定他有錯,那你報警抓他啊,正好把傅恆越獄的事抖出來,順便把我這個幫兇也一塊抓進去!」

  「我在這兒跟你商量,你衝我發什麼火?」

  「你那是商量的態度嗎?這陣子,你哪天不擠兌就難受,我顧著你的情緒,一直忍著,你反倒越來越過分!好啊,今天借這機會,咱倆痛痛快快吵一架,你要是嫌不過癮,把這兒砸了也不要緊!」

  顏夏氣得臉色發青,緊咬著唇,忍著滿腹委屈。她也知道自己不對……但他就不能讓讓她,跟她好好說話,非要嗆著她,吵得不可開交……

  鐘錶滴滴答答地響著。

  屋裡靜得憋人。

  靳狂故意不看顏夏的表情,他知道自己看了一定會心軟,索性轉過身,強硬地說:「這件事到此為止,不許再提!別忘了,公司總裁是我。」

  顏夏黯然轉身。

  靳狂再度回首時,已不見顏夏的身影。

  顏夏環抱著自己。她覺得非常非常冷,那是一種由心而生、無法消除的寒意。是一旦獲得溫暖便不能忘卻,失去溫暖便會犯的毒癮……

  她想被擁抱。

  只要能驅除這份寒冷,她不在乎是誰的懷抱。

  「顏夏?」

  顏夏擡起頭。前方,程昀站在走廊拐角,笑容可掬地衝她招手。

  天使?救星?

  顏夏沒有細想,拔腿撲向那個一定不吝給予她溫暖的懷抱。

  程昀吃了一驚,不過,仍然如她所願地抱住她。

  顏夏趴在他胸前,緊緊揪住他的衣襟,拚命貼近那片熱源。

  「怎麼了?又跟靳哥吵架了?」程昀故作輕鬆地戲謔道,眼神一如明溪般和緩輕柔,「別傷心了,你又不是不瞭解他的脾氣,說不定,他這會兒正懊悔不已呢。回去看看吧。」

  顏夏搖頭。

  程昀輕歎:「我不是介意你把我當熊寶寶抱,可是,這地方選得不太合適。」

  顏夏點點頭,稍稍退出一些,仰起臉問:「你能不能陪我一會兒?」

  程昀笑應,摟著她的肩,轉身往電梯走去。

  剛走兩步,程昀忽然回頭,與一直站在後方的男人對視,淡淡一瞥,卻足夠交換許多信息。

  如鷹隼般銳利的黑眸,劃過一道深晦的光芒,掩在那片沈靜的黑幕之下,是無法估量的怒火。

  顏夏和程昀面對面坐在咖啡屋裡。

  「你們之間到底發生什麼事情?」程昀淺飲一口咖啡,漫不經心地問起。

  顏夏沈默了一會兒,問道:「你知道,有關我母親照片的事嗎?」

  程昀輕搖頭。

  「他沒騙我……」小萬兄弟倆沒跟別人提起……

  「當然,靳哥說一不二,從不騙人。」程昀淺笑。

  「你這麼信他?」顏夏淡淡地看著他。

  程昀沈吟片刻,說道:「顏夏,你們認識的時間還不長,不瞭解他也很正常。慢慢你就會明白,他是一個值得你……全心全意信任的人。」

  「他說,他沒有拷問過那個人……」顏夏期待地望著他,「我可以相信他的話嗎?」

  「嗯。」

  顏夏低下頭,幽幽一歎:「程昀,我有一個秘密,很怕他知道。如果他知道,一定會離開我……可是,我越害怕,越是抗拒他,心裡明明接受,身體卻不受控制。我們好不容易可以擁抱,可以親吻,但是卻被我破壞掉了……我不敢告訴他,如果他知道,一定會以為我變心……」

  「不會的。」程昀微笑,「雖然不太明白你說的是什麼事,但是,秘密這種東西,說白了就是一種心理障礙。你越介意,它越隱藏,它越隱藏,你越介意,到最後便成為束縛自己的枷鎖。在我看來,膽小的人擁有秘密最多,勇敢的人勇於接受事物,就算是一些羞於啟齒的事,也能坦然地面對。你懂我的意思嗎?」

  顏夏點頭。

  「依你目前的情況,與其害怕秘密洩露,不如坦然面對它。把它告訴靳哥,這樣就沒有害怕的理由,你的煩惱就不復存在了。」

  顏夏又搖頭。

  程昀覺得好笑,「怎麼?」

  「你不明白……」顏夏淒然一笑,「我一直很奇怪,為什麼我不怕你?如果跟你在一起,就不會有這些煩惱。」

  「嗯,這是個問題。」程昀故作苦惱地想了一會兒,開懷笑道:「可惜,我太花心,注定辜負女人的情。」

  顏夏仔細審視他一番,認真地說:「花心倒是看不出來,大概……這就是距離產生美吧。」

  「呵呵,你真的很特別。」

  「是嗎?我不覺得。」

  程昀輕笑,「一般情況下,女人聽到男人說自己花心,會奮不顧身地向前撲,就是所謂的男人不壞,女人不愛。可是,你卻理智地告訴自己,你之所以為我動心,是因為不瞭解我的真面目。」

  「哪有你說的這麼多原因。」顏夏被他逗笑了。

  「那麼,確實動心了?」程昀深深地凝住她。

  「嗯,動心。」顏夏誠實地點頭。

  「理由呢?」

  「簡單,輕鬆,唔……不會深陷。」

  程昀禁不住笑起來,「這會兒你倒坦白了。」

  「從一開始,你就給我一種……安全無害的感覺,讓我不由得想親近,但卻不是愛情,更像親人之間的感覺,很舒服。」顏夏抿嘴而笑,「所以,我可以對你說心裡話。」

  「那麼,你會把那個秘密對我說出來嗎?」

  顏夏沒有細想,便回答:「不會。」

  「原因呢?」

  顏夏望向窗外,淡淡地說:「你……不能給我真正的救贖。」

  「靳哥呢?」

  顏夏長籲一口氣,「他也許可以……但,我需要時間。」

  「他可不是有耐性的人。」

  顏夏輕輕一笑。

  「試著跟他好好談談。」

  「恐怕很難。我們兩個人脾氣都那麼沖,一言不合就吵起來……唉,我沒力氣跟他吵架了。」

  「你為什麼不讓一步?」

  「那怎麼行?被他一番搶白,我還嚥不下這口氣呢。」

  程昀莞爾。

  顏夏的手機忽然響起來。顏夏看了看顯示的號碼,猶豫了一下,才接起來,「什麼事?」

  「你在哪兒?」靳狂的口氣冷冰冰的。

  顏夏賭氣說:「我晚上陪外公吃飯,不回去了。」

  靳狂明顯遲疑了一會兒,才應了聲:「嗯,明天早上我去接你。」

  「不用了。」

  兩人冷冷淡淡地扯了幾句廢話就掛斷了。

  「幹嗎騙他?」程昀的笑容裡有幾分難懂的意味。

  「我沒消氣呢,不想見他。」

  「這樣不好。」程昀端起杯子,眸光淡斂,「靳哥知道我和你在一起,會大發雷霆。」

  「我才不怕他。」顏夏接到靳狂的電話後,心情逐漸好起來,「最多,你被發配到南極去,正好解我心頭之恨。」

  「呵呵,不是吧,那件事,你到現在還記恨?」

  「所以說,不要招惹女人。」顏夏笑瞇瞇地衝他眨眼。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3-11-28 20:23:09

第10章(1)

  顏夏躺在休息室的床上。

  靳狂站在窗邊,一根接一根發抽煙。被煙霧籠罩的面容,蒙上一層冷然氣息,那雙淩厲的眸子忽明忽暗,正是處於最危險的時刻。

  「媽……媽媽……」一聲囈語逸出,顏夏痛苦地微微搖頭,「媽媽……不要……救救我……」

  靳狂掐熄煙,走到床邊,握起她的手,「顏夏,顏夏,醒醒,你做噩夢了。」

  「別碰……不要……媽媽……」顏夏的聲音越來越急促,「爸……不要讓媽媽……不要……不要死……」

  「顏夏。」靳狂心疼地巡視她的臉龐。他看了那些照片,終於明白顏夏為什麼患上男性恐懼症。那時,她應該還是個孩子,卻目睹那樣不堪的畫面,怎麼可能不受刺激?

  「不……媽媽……不要……不要!」顏夏驚醒,盯著雪白的天花板,冷汗淋淋。

  靳狂摸摸她的額頭,輕聲哄道:「別怕,我在這裡陪你。」

  顏夏目光一轉,看到靳狂,惶然坐起,抓著他的手,顫聲道:「靳狂,好多血……我的手上有好多血……怎麼辦,怎麼辦?」

  「別怕,別怕。」靳狂將她摟進懷裡,輕輕撫著她的後腦,「你做了噩夢,現在醒了,什麼事都沒有。有我在,沒人能夠傷害你。」

  「我夢到媽媽……」顏夏倒抽一口氣,看著靳狂的眼睛,驀然想起一件事,「我要出去……我要去辦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顏夏急著下床,靳狂卻輕輕按住她,「不用去了。」

  顏夏微怔,不解地盯著他。

  靳狂沈吟,慢慢地說:「在你睡著的時候,我已經處理完了。」

  處理?這是什麼意思?顏夏懵懵懂懂地眨著眼睛。她突然想起什麼,在身上一陣亂摸。

  「不用找了,那些照片我都燒了,還有底片,處理得很乾淨。他以後再也不會騷擾你了。」

  「燒了?底片?」顏夏漸漸整理出一些眉目,當她意識到靳狂做了什麼的時候,深深的恐懼攫住她的神魂……黑暗中,一隻隻來自深淵的手纏住她的手腳,拚命向下墜……

  「你看到了……」顏夏失神地喃語。

  「嗯。」照片上的女人很年輕,跟顏夏很像,一看便知她們是什麼關係。

  「你都……處理好了……」

  靳狂覆住她的手,「放心吧,小萬兄弟親自去辦的。」

  「小萬?他們……也看到了……」顏夏扶住昏眩的額頭,大口喘氣,「那個人呢?」

  「死了。」

  「你們殺了他?」

  「嗯,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死人……保守秘密……呵,說得好……說得太好了……顏夏淒然地笑起來,不能抑制地笑出聲。

  靳狂慌了神,他沒見過這樣子的顏夏,笑得那麼淒厲,比之前魂不守舍的樣子還要嚇人,「顏夏,你別難過,再不會有人知道這件事了……」

  「可是你知道了!」顏夏突然尖叫。她憤怒,充滿怨恨地盯著他,「為什麼……我不讓你插手,你偏要管我的事?」

  「顏夏,我是為你好。」

  「什麼叫為我好?」顏夏不諒解地責難道,「本來,只有我和外公知道……現在,你知道了,萬風、萬雲知道了……伍辰光也會知道,程昀、楊名士也會知道!用不了多久……所有人都會知道……」顏夏抱住自己,壓抑不住恐懼地顫抖,「全世界的人都會知道這件事……它再也不是秘密了,再也不是了……」

  「顏夏,我們不會說出去的!」

  「誰能保證你們不說!只有死人才會保守秘密!只有死人!」顏夏歇斯底里地大喊,「你為什麼要多管閒事?為什麼?為什麼要看那些照片?」

  靳狂沈默。

  顏夏狠抓住他,陰惻惻地問:「你們抓住他以後,有沒有問過什麼?」

  靳狂微怔,搖頭。

  「騙人!」顏夏瘋了似的大叫,「你們一定拷問過他了!一定是的!他把所有的事都招了……是不是?」

  「顏夏!」靳狂這時才察覺到她的情緒不對勁……像是……精神失常。

  顏夏捂著臉頰,淒涼地笑,「你都知道了……媽媽……爸爸……還有我的事……你都知道了……」

  「我不知道!我什麼都沒有問過他!找到照片之後,我親手殺了他!」

  「不可能!我不相信!」顏夏失控地大喊,「我可以自己解決的!他只是想要錢而已!只要給他錢,他就會保守秘密!你為什麼要去找他,為什麼要把我的秘密挖出來?」

  「顏夏,你冷靜一點!」

  「我沒辦法冷靜!」顏夏大吼一聲,安靜下來。

  靳狂愁眉不展。他知道這件事對顏夏影響很深,所以才背著她速速處理,他這麼做有錯嗎?

  那樣的亡命之徒,不可能用錢了事,他要了一次就會有第二次,這次是錢,天曉得他下次要什麼?依顏夏的邏輯,只要他肯保守秘密,在所不惜。他怎麼能讓她一個人背負這些?

  顏夏蹲在地上,把臉埋進腿間,「為什麼……為什麼……」

  他全都知道了,一切的一切,那些醜陋不堪、骯髒汙黑的過去……他為什麼要知道?這樣一來,他們就不能在一起了……不能在一起了……

  那件事過後,顏夏像變了一個人。以前,她只是有些冷漠,現在卻是對人充滿敵意。首當其衝遭殃的是靳狂。

  顏夏把自己縮回那個殼裡,只要靳狂靠近半步之內,就會豎起身上的刺,拒人於千里之外。靳狂對待她的態度,已經可以用小心翼翼來形容了,但即便如此,仍免不了不時被冷嘲熱諷一番。

  倒黴的還有小萬、老伍、傅恆及楊名士。

  顏夏看著他們的眼神,有時像傷痕纍纍的弱小動物,有時卻像深仇大恨的敵人。喜怒無常的脾氣,斤斤計較的挑剔,不但加大了他們的工作量,還折磨蹂躪他們的意志。

  真是……慘無人道。

  這裡面,只有一個人待遇良好。

  那就是程昀。

  顏夏不知怎麼的,只跟程昀一個人有說有笑。面對靳狂陰森森的臉色,程昀也是一頭霧水。

  靳狂窩了一肚子火,卻強壓住不發。因為他知道,白天那個堅強的顏夏是假象,到了夜裡,她總是靠在窗邊,望著夜空,瞳眸滿盈著令人心碎的光芒。

  她是最痛苦的人。

  他去找江暮,把發生的事告訴江暮,可是,他只反問了一句——顏夏對你提起過那件事嗎?

  答案是否定的。

  「呵呵,靳狂,如果顏夏不提,我什麼也不會告訴你。在這件事上,你傷害了她的自尊,她僅存的自尊。」江暮和藹的目光迸出狠厲之色,「幸好你沒有拷問那個男人,否則,就是拼上這條老命,我也要跟你同歸於盡。」

  此事,另有隱情!

  靳狂得到這個結論。

  他只能從照片和顏夏的反應推測,顏夏的母親與一群男人有染,因此造成她對男人的恐懼。至於前因後果,就不得而知了。

  顏夏究竟怕他知道什麼?

  一大早,財務部一個小會計跑來找顏夏哭訴。

  「傅總監昨天讓我留下加班,結果他趁沒人的時候對我動手動腳。」小會計一邊說,一邊低泣,梨花帶淚讓人心疼。

  顏夏遞給她紙巾,輕輕問:「性騷擾不是小事,你有證據嗎?」

  小會計搖頭,慼慼哀哀地說:「當時,傅總監把我帶到監視器的死角,估計沒有拍到……而且,他並沒有得手,我……」

  「沒有證據的事……很難辦。」顏夏猶豫。傅恆的工作能力,她見識到了,不僅是人才,更可謂天才,他天生就是吃這碗飯的。這樣驕傲的男人,會騷擾下屬……她很難相信。

  「顏小姐,我可以跟他當面對質……難道我一個女孩,還會利用這種不體面的事汙賴他嗎?」小會計哭著說,「我原先聽說,傅總監背景不純,還不相信……他人雖然冷冰冰的,但卻是個公正的好上司……可現在,他做這種事,我真的沒辦法原諒,我怎麼向我男朋友交待?」

  「嗯,我知道了,這幾天,你先在回家休息。」顏夏安慰了幾句,送她出去。

  小會計走到門口,忽然轉過身來,「顏小姐,有件事……我不知道該不該說……」

  「什麼事?」

  「傅總監他……好像有經濟上的困難。」小會計語帶保留地說。

  顏夏聽出她的言外之意,卻沒有表現出來,「嗯?什麼意思?」

  「就是……顏小姐,這事兒我不方便說得太清楚,牽連不少同事呢。我只是想給你提個醒兒,公司有幾筆賬目不清楚,傅總監知道這事兒,卻壓著不讓我們報告。」

  顏夏不動聲色地點點頭,「也許是個誤會,傅恆的人品,我還是信得過的。」

  「顏小姐!」小會計委屈地哭起來,「人不可貌相,昨天之前,我也是相信傅總監的,可是,他做出這種事……你怎麼還能相信他呢?」

  顏夏費了半天勁才把她送走。

  其實,她心裡也犯嘀咕。說到底,她和傅恆接觸的時間不長,並不十分清楚他的為人。唉,就算清楚又怎麼樣,人不可貌相,像程昀那般慈善和藹的人,還不是一隻披著羊皮的狼?

  還是靳狂直率些……

  想起靳狂,顏夏疲憊地揉揉眉心。

  他們的關係又回到原點。現在,靳狂一靠近她,沈寂一段時間的症狀就又統統跑出來。她不敢告訴靳狂,如果他知道一定會多心……她不是拒絕他,也不是不信任他,只是……

  她的理智相信靳狂的話,他對那件事仍然一無所知。但是,心底深處,總有一絲不確定,神經兮兮地重複著——他知道了,他知道了……

  她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靳狂。有時候,甚至覺得小萬他們看她的眼神透著古怪,是嘲笑,是諷刺,是……嫌惡。

  她多希望這個時候靳狂能抱抱她,輕聲安慰她,說他不在乎……

  顏夏喝了一杯咖啡才回辦公室。

  傅恆在,正跟靳狂談話。

  她剛進去,傅恆的眼神便飄過來。顏夏腳底生出一股寒意。

  「靳哥,我先出去了。」傅恆收起文件,目不斜視地闊步而出。

  顏夏這才想起,傅恆好像從沒用正眼瞧過她。他該不是……歧視女性吧?

  「這麼長時間,你又去哪了?」靳狂站起來,嘴裡抱怨,心裡卻是關心。他真是讓顏夏嚇怕了。

  「下去看看。」顏夏隨口回答,頓了一下,又冷冷地頂回去,「我是你奴隸嗎?去哪裡需要跟你報告?」

  靳狂不置可否地撇撇唇,對她的態度見怪不怪。

  他不反駁,顏夏也不好說什麼,遂換了個話題:「傅恆是學什麼的?」

  「商學院畢業,雙料碩士,具體啥名號不記得了。」

  「他才二十三歲吧?」顏夏吃驚。

  「嗯,我二十三的時候已經打遍天下無敵手了。」靳狂順便替自己吹噓一下。

  「你那點本事怎麼跟人家比?」顏夏嗤之以鼻。

  「我這也是了不起的本事好不好?暗殺我的職業殺手都得掂掂自己的份量,考慮的不是能不能殺我,而是能不能活著回去。」

  顏夏用瞧扁人的眼神上下打量他,「我瞧你很普通嘛,連我的攻擊都躲不過。」

  「那是我懶得躲。」

  「你……」話題扯遠了,顏夏及時剎車,又問:「你清楚傅恆的情況嗎?」

  「比如?」

  「家境。」

  「嗯,他有個失明的妹妹。」

  「這麼說,他很缺錢?」

  「那倒不是,他出獄沒跟妹妹一起過,而且,他妹妹的眼睛早就治不好了。」

  顏夏思索了一會兒,說道:「你感覺他……有沒有野心?」

  「那還用說。」靳狂輕笑,「跟我的人哪一個沒有野心,沒野心的人做不了大事。」

  「照你這麼說,他有貪汙的動機?」

第10章(2)

  靳狂一愣。怎麼突然說到這兒了?

  「財務部的會計說公司賬目有問題,傅恆故意壓住不讓他們報告。」

  一道奇光閃過靳狂眼底。他滿不在乎地笑了笑,「財務的事你不用操心了,我相信傅恆。」

  「你有多瞭解他?」顏夏咄咄逼人。

  靳狂輕歎,「顏夏,用人不疑。」

  「他不一樣,他是進過監獄的人,什麼事做不出來?」

  「這是偏見。」

  「員工投訴他性騷擾,難道這也是我的偏見?」

  靳狂眼中寒光一閃,不動聲色地問:「你打算怎麼處理?」

  顏夏淡淡地說:「停職。」

  「不行。」靳狂斷然反對。

  「那你想怎麼處理?」

  靳狂沒有立即回答。他繞回桌子,點了一根煙,「顏夏,你先入為主地斷定他有罪,這對傅恆不公平。」

  「我沒有斷定他有罪!我只是希望在事情明朗之前解除他的職務。」

  「解除職務是懲罰,在弄清事實之前,你這麼做是不是太過分了?」

  「我哪裡過分了?明明是你袒護他!」

  靳狂失笑,「你說賬目有問題,你查過了嗎?沒有吧。你說傅恆騷擾員工,有證據嗎?也沒有吧。你憑什麼解除他的職務?」

  「他不停職,我怎麼查賬?傅恆那麼聰明,做出那種無恥的勾當,怎麼會留下馬腳?」

  「你又來了!」她簡直蠻不講理!靳狂原本不想跟她吵,但她硬是把他往火山口推,他也是有脾氣的,「你說他做了無恥的勾當,有什麼證據?」

  「傅恆狡猾,躲到監視器的死角。」

  「那就是沒有!」

  「那就讓他們當面對質!」

  「傅恆那傲慢性子,你讓他跟女人對質,他連個屁都不會放!」

  顏夏沈默。

  「反正你已經認定他有錯,那你報警抓他啊,正好把傅恆越獄的事抖出來,順便把我這個幫兇也一塊抓進去!」

  「我在這兒跟你商量,你衝我發什麼火?」

  「你那是商量的態度嗎?這陣子,你哪天不擠兌就難受,我顧著你的情緒,一直忍著,你反倒越來越過分!好啊,今天借這機會,咱倆痛痛快快吵一架,你要是嫌不過癮,把這兒砸了也不要緊!」

  顏夏氣得臉色發青,緊咬著唇,忍著滿腹委屈。她也知道自己不對……但他就不能讓讓她,跟她好好說話,非要嗆著她,吵得不可開交……

  鐘錶滴滴答答地響著。

  屋裡靜得憋人。

  靳狂故意不看顏夏的表情,他知道自己看了一定會心軟,索性轉過身,強硬地說:「這件事到此為止,不許再提!別忘了,公司總裁是我。」

  顏夏黯然轉身。

  靳狂再度回首時,已不見顏夏的身影。

  顏夏環抱著自己。她覺得非常非常冷,那是一種由心而生、無法消除的寒意。是一旦獲得溫暖便不能忘卻,失去溫暖便會犯的毒癮……

  她想被擁抱。

  只要能驅除這份寒冷,她不在乎是誰的懷抱。

  「顏夏?」

  顏夏擡起頭。前方,程昀站在走廊拐角,笑容可掬地衝她招手。

  天使?救星?

  顏夏沒有細想,拔腿撲向那個一定不吝給予她溫暖的懷抱。

  程昀吃了一驚,不過,仍然如她所願地抱住她。

  顏夏趴在他胸前,緊緊揪住他的衣襟,拚命貼近那片熱源。

  「怎麼了?又跟靳哥吵架了?」程昀故作輕鬆地戲謔道,眼神一如明溪般和緩輕柔,「別傷心了,你又不是不瞭解他的脾氣,說不定,他這會兒正懊悔不已呢。回去看看吧。」

  顏夏搖頭。

  程昀輕歎:「我不是介意你把我當熊寶寶抱,可是,這地方選得不太合適。」

  顏夏點點頭,稍稍退出一些,仰起臉問:「你能不能陪我一會兒?」

  程昀笑應,摟著她的肩,轉身往電梯走去。

  剛走兩步,程昀忽然回頭,與一直站在後方的男人對視,淡淡一瞥,卻足夠交換許多信息。

  如鷹隼般銳利的黑眸,劃過一道深晦的光芒,掩在那片沈靜的黑幕之下,是無法估量的怒火。

  顏夏和程昀面對面坐在咖啡屋裡。

  「你們之間到底發生什麼事情?」程昀淺飲一口咖啡,漫不經心地問起。

  顏夏沈默了一會兒,問道:「你知道,有關我母親照片的事嗎?」

  程昀輕搖頭。

  「他沒騙我……」小萬兄弟倆沒跟別人提起……

  「當然,靳哥說一不二,從不騙人。」程昀淺笑。

  「你這麼信他?」顏夏淡淡地看著他。

  程昀沈吟片刻,說道:「顏夏,你們認識的時間還不長,不瞭解他也很正常。慢慢你就會明白,他是一個值得你……全心全意信任的人。」

  「他說,他沒有拷問過那個人……」顏夏期待地望著他,「我可以相信他的話嗎?」

  「嗯。」

  顏夏低下頭,幽幽一歎:「程昀,我有一個秘密,很怕他知道。如果他知道,一定會離開我……可是,我越害怕,越是抗拒他,心裡明明接受,身體卻不受控制。我們好不容易可以擁抱,可以親吻,但是卻被我破壞掉了……我不敢告訴他,如果他知道,一定會以為我變心……」

  「不會的。」程昀微笑,「雖然不太明白你說的是什麼事,但是,秘密這種東西,說白了就是一種心理障礙。你越介意,它越隱藏,它越隱藏,你越介意,到最後便成為束縛自己的枷鎖。在我看來,膽小的人擁有秘密最多,勇敢的人勇於接受事物,就算是一些羞於啟齒的事,也能坦然地面對。你懂我的意思嗎?」

  顏夏點頭。

  「依你目前的情況,與其害怕秘密洩露,不如坦然面對它。把它告訴靳哥,這樣就沒有害怕的理由,你的煩惱就不復存在了。」

  顏夏又搖頭。

  程昀覺得好笑,「怎麼?」

  「你不明白……」顏夏淒然一笑,「我一直很奇怪,為什麼我不怕你?如果跟你在一起,就不會有這些煩惱。」

  「嗯,這是個問題。」程昀故作苦惱地想了一會兒,開懷笑道:「可惜,我太花心,注定辜負女人的情。」

  顏夏仔細審視他一番,認真地說:「花心倒是看不出來,大概……這就是距離產生美吧。」

  「呵呵,你真的很特別。」

  「是嗎?我不覺得。」

  程昀輕笑,「一般情況下,女人聽到男人說自己花心,會奮不顧身地向前撲,就是所謂的男人不壞,女人不愛。可是,你卻理智地告訴自己,你之所以為我動心,是因為不瞭解我的真面目。」

  「哪有你說的這麼多原因。」顏夏被他逗笑了。

  「那麼,確實動心了?」程昀深深地凝住她。

  「嗯,動心。」顏夏誠實地點頭。

  「理由呢?」

  「簡單,輕鬆,唔……不會深陷。」

  程昀禁不住笑起來,「這會兒你倒坦白了。」

  「從一開始,你就給我一種……安全無害的感覺,讓我不由得想親近,但卻不是愛情,更像親人之間的感覺,很舒服。」顏夏抿嘴而笑,「所以,我可以對你說心裡話。」

  「那麼,你會把那個秘密對我說出來嗎?」

  顏夏沒有細想,便回答:「不會。」

  「原因呢?」

  顏夏望向窗外,淡淡地說:「你……不能給我真正的救贖。」

  「靳哥呢?」

  顏夏長籲一口氣,「他也許可以……但,我需要時間。」

  「他可不是有耐性的人。」

  顏夏輕輕一笑。

  「試著跟他好好談談。」

  「恐怕很難。我們兩個人脾氣都那麼沖,一言不合就吵起來……唉,我沒力氣跟他吵架了。」

  「你為什麼不讓一步?」

  「那怎麼行?被他一番搶白,我還嚥不下這口氣呢。」

  程昀莞爾。

  顏夏的手機忽然響起來。顏夏看了看顯示的號碼,猶豫了一下,才接起來,「什麼事?」

  「你在哪兒?」靳狂的口氣冷冰冰的。

  顏夏賭氣說:「我晚上陪外公吃飯,不回去了。」

  靳狂明顯遲疑了一會兒,才應了聲:「嗯,明天早上我去接你。」

  「不用了。」

  兩人冷冷淡淡地扯了幾句廢話就掛斷了。

  「幹嗎騙他?」程昀的笑容裡有幾分難懂的意味。

  「我沒消氣呢,不想見他。」

  「這樣不好。」程昀端起杯子,眸光淡斂,「靳哥知道我和你在一起,會大發雷霆。」

  「我才不怕他。」顏夏接到靳狂的電話後,心情逐漸好起來,「最多,你被發配到南極去,正好解我心頭之恨。」

  「呵呵,不是吧,那件事,你到現在還記恨?」

  「所以說,不要招惹女人。」顏夏笑瞇瞇地衝他眨眼。


引言 使用道具
您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加入會員

建議立即更新瀏覽器 Chrome 95, Safari 15, Firefox 93, Edge 94。為維護帳號安全,電腦作業系統建議規格使用Windows7(含)以上。
回頂部 下一篇文章 放大 正常倒序 快速回覆 回到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