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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3-12-15 15:52:21

前言:


  一個溫柔如天使的男人,
  和一個執意成為女警的女人。
  十年來的糾纏,
  只因為一個人的堅持,
  另一個人的固執,
  他說,原來我一生真的只能愛一人。
  她說,江默雨,我要的愛你給不起


楔子

  衰啊!會有比她更衰的人嗎?

  愣愣地看著朝著她走過來的人,方寶兒打了一半的哈欠硬是卡住了。

  他,邁著優雅的腳步,一步一步地靠近著她。

  他,文質彬彬的感覺,依然不曾改變,只是如今,多了一份儒雅,少了一絲青澀。

  他,那淡淡的微笑依然掛在臉上,只是笑意不曾到達眼底。

  然後,他對著她,禮貌地伸出了手,「是方警員吧,我是法政部的江默雨。初次見面,希望彼此能夠合作愉快。」

  初次見面?怎麼可能是初次見面?

  她氣憤地咬著下唇,死命地瞪著他。

  他淺笑,「方警員?」

  「什麼方警員!」她朝著他吼道,「你以前明明都叫我寶兒的,為什麼要當作不認識我?!說什麼初次見面,你以為是在演電影嗎?還是你要告訴我,你失憶了?」

  他收回手,嘴角上那抹讓她分外刺目的笑容漸漸斂去。

  「說話啊!」她的聲音,在寂靜的室內,聽起來有些尖銳。

  「寶兒……」他看著她,有些無奈地輕喃著。

  「怎麼,現在不把我當作初次見面的人了嗎?」她氣,氣他怎麼可以裝作不認識她。他和她明明曾經……

  「那麼究竟要我怎麼做,你才會滿意呢?」他盯著她,那眼神中,包含著苦澀、哀傷、無可奈何,還有深深的……

  她怔然了,他的目光,似乎包含了太多的東西,多到她看不明白,看不透。

  「當初,是你說再見面的時候,彼此就是陌生人了,不是嗎?」他的聲音幽幽地傳來。

  她顫了顫身子,猛地閉上了眼眸。是啊,當初說這話的人,正是——

  她自己!

第1章(1)

  她想,她或許永遠都忘不了那年的夏天,在淡淡的薄荷香中,她認識了一個男人,一個乾淨、清澈而溫柔的男人。

  繽紛的校園中,永遠都會有不同的新奇。高中女生的生活,似乎總是豐富且多彩的。

  「天啊!他好帥!」如同花癡般的聲音,配合上一臉哈得要死的表情,響起在校園的一側。穿著一身白衣藍裙的女生望著不遠處被眾人包圍的校園王子,不無感歎地道。

  「帥嗎?」另一個同樣穿著校服,身材高挑的女生看了一眼校園王子,頗不認同地撇撇嘴。

  「拜託,寶兒,你難道看不出他的表情有多酷嗎?」張可綺為校園王子正名。

  「看不出。」方寶兒掃了帥哥兩眼,只覺得對方是屬於面部神經嚴重匱乏的那類。

  「他的身材很正點!」張可綺不甘心地再次道。

  「他全裸的樣子你看過?」

  怎麼可能!張可綺倒抽一口氣,趕緊換個部位,「他的眉毛很有型耶!」

  「沒覺得。」

  「那……他的薄唇總很性感吧!」這點是毋庸置疑的,全校不知道有多少女生拜倒在王子那性感的雙唇下。

  「能性感過瑪麗蓮夢露?」方寶兒揚揚眉反問道。

  「……」張可綺的身子一歪。一男一女,怎麼比較啊!「那好,你說,你到底覺得他哪裡不帥了?」她雙手叉腰,一副勢要問出一個最終答案的模樣。

  方寶兒伸伸懶腰,指了指那位校園王子,然後很認真地開口道:「你認為這樣的男人會燒菜煮飯?」

  「這……」請原諒她無法想像帥哥圍著圍裙在廚房的樣子。

  「又或者你認為這樣的男人會幹家務活?」

  「這……」她也無法想像帥哥拿著拖把彎腰拖地的樣子。

  「還是你覺得他校服下的身材一定是精壯結實,沒準剝光了根本就像只白斬雞呢!」越說下去,方寶兒就越覺得有此可能。

  一旁的張可綺已經被噎得無話可說。此時此刻,她終於明白,好友的審美眼光和她的,根本就是兩個出發點。就像河馬永遠不會懂得獅子的美一樣。

  「寶兒,我瞭解你的欣賞水平了!」她拍拍對方的肩膀,很鄭重地說道。

  「喂、喂,你這話什麼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

  「……」

  兩個女生,你一言,我一語地漸行漸遠。渾然沒有發覺在她們身後的樹叢中,一個少年正垂眸靠在樹旁。

  「默雨,你怎麼在這裡,我找了你很久!」一個男生走了過來,赫然正是方寶兒和張可綺之前評論的校園王子。

  「子威。」少年擡眸,「我剛才聽到了一段女生對你的評論。」

  「八成又是那些無聊的女生說些亂七八糟的話。」杜子威不屑地道。他向來不喜歡和女生多接觸,偏偏從小到大,拜這張臉所賜,總是被女生包圍。

  「是嗎?」江默雨直起身子,望了一眼那兩個女生離去的方向,「我倒覺得,你剛才沒有聽到,真是可惜了。」撫了撫髮際,他淺笑著道。

  「伊利斯·帕克南,你居然又把我收藏的漫畫給扔了,你知不知道我為了收集這些,花費了多少心血!」女人咆哮的聲音在方家響起。一道身影衝進廚房,死命地瞪著正在廚房裡忙活的男人。

  「不知道。」男人很乾脆地給了三個字的回答。

  「你……你……你說什麼?」方晴兒怒指罪魁禍首,「該死的,今天你要是不把我的漫畫找回來,你就別想……」

  「別在廚房裡別大吼大叫的。」方母打斷了女兒的話,隨後轉頭對著男人道,「伊利斯,火再小一點,現在應該用微火煮。」

  「哦。」伊利斯右手的食指一勾,煤氣竈上的火小了些許。

  「媽,我的話還沒說完呢!」方晴兒抗議道。

  「說什麼說!有話等到晚飯燒好了再說。」方母一腳把大女兒踹出了廚房。

  拜託,好歹她也該有基本人權啊!方晴兒才想再抗議,不知何時蹲在廚房門口的方寶兒已經懶洋洋地開口道:「因為今天的煤氣管道出了問題,所以老媽讓姐夫用超能力來生火。換言之,姐夫的存在關係到今天家裡的晚飯能否燒好。」

  「然後呢?」她斜眼瞄瞄妹妹。

  「然後就是——即使你再進廚房,也只是被踢出來的分。」

  「……」

  兩個姐妹,齊刷刷地蹲在廚房門口,看著裡面超能力生火的一幕。

  「老實說,我都沒想到老媽居然能夠如此靈活地運用姐夫的超能力。」方寶兒雙手撐著下頜,認真地評價道。

  「我也沒想到。」方晴兒深有同感。

  「聽說姐夫的超能力挺厲害的。」

  「嗯……算是吧。」一想到當初在小島上看見他施展超能力的那幾幕情景,她至今心有餘悸。

  「你等會兒真要讓姐夫把扔了的漫畫書再全部找回來?」方寶兒問道。

  「當然!」方晴兒一臉的肯定。

  嗵!嗵!嗵!

  突如其來的敲門聲響起,隨之而來的,則是如旋風般捲進屋子的張可綺。

  「寶兒!」雙手猛拉著方寶兒,張可綺一臉的懇求,「今天晚上關係到我人生重大的一個轉折點,你一定要幫我。」

  方寶兒翻翻白眼,「你人生的重大轉折點太多了。」畢竟,每次她有事找她,準沒好事。

  「這次絕對重大。」張可綺舉手發誓道。

  「哦,那你說說看。」

  「陪我去學生會拿東西!」張可綺一臉討好地笑著。

  「拿什麼?」

  「杜子威用過的杯子。」

  「你確定他會給你?」

  「肯定不會。」張可綺癟癟嘴,隨即又重新振奮著道,「所以了,只能偷偷地拿。」

  方寶兒歎了一口氣,這和偷又有什麼區別?

  「什麼,什麼?」一旁的方晴兒感興趣地問道,「杜子威是誰,可綺你要去偷偷地拿他的杯子?」

  「是我們學校的學生會長,功課好,人又帥,好多女生喜歡她。」張可綺一臉感歎道。

  「他的身材是不是很好?頭髮是不是很濃密?眼睛深邃嗎?皮膚光滑嗎?青春痘長了幾顆……」方晴兒的口中像機關鎗似的噴出了一連串的問題。

  「呃……這……」張可綺愣了愣,差點忘了,寶兒的姐姐是一個典型的美男崇拜者。

  「還有他的睫毛長嗎?牙齒長得怎麼樣?是喜歡運動還是喜歡看書……」方晴兒還在繼續發問。而她的那位親親老公,則不知何時從廚房出來,無聲地走到了她的身後。

  緊皺的眉頭,抿成一條直線的雙唇,只要不是白癡,都能看得出他在生氣。

  方寶兒心中頓時揚起一陣顫慄。老天,姐夫該不會又……

  快速地拉起張可綺,方寶兒頭也不回地衝出了門,「姐,我先陪可綺去辦事了,你等會兒幫我和老媽說聲,我晚飯不吃了!」

  砰!

  門關上,隱約可以聽到女人的聲音在喊——

  「伊利斯,你……你快放我下來!」

  「……」

  「你再不放我下來,我可以告你襲警!」

  「……」

  「好吧,好吧,你放我下來吧,我保證,我這輩子最愛的人是你。」

  「……」

  「喂,喂,我已經保證最愛的是你了,你總不能讓我唯一只愛你吧,我好歹也有欣賞美人的權利。」

  「……」

  「等……等等……大不了,我只愛你,可以了吧……」

  婚姻是牢籠,這句話果然一點不假。

  熱啊,好熱!

  六月的天氣,太陽毒辣得很,雖然現在是晚上,但是卻依然悶熱得要命。

  望了望二樓半開的玻璃窗,方寶兒一邊以手當扇,扇著微弱的涼風,一邊進行著她的基本任務——把風。

  二樓正上方的房間內發出了一連串的「啪!砰!哎喲」之聲,直讓方寶兒感覺汗冒得更加厲害,「可綺,你到底怎麼回事?」她對著窗戶低喊道。

  又是幾下跌倒的聲音在房間內響起,片刻之後,一顆腦袋瓜子總算探出在窗外,「房間內好黑啊,我都看不清楚。」張可綺一臉無辜地道。

  「你不會開燈啊!」方寶兒翻翻白眼。

  「開燈容易被人發現啊!」張可綺做賊心虛地小聲道。

  「那你有帶手電筒沒?」她問。

  「……沒。」聲音更小了。

  「連手電筒都沒帶,你偷個P啊!」方寶兒看著這個小白類的女人,實在懷疑她怎麼完成這次的賭約。

  話說張可綺之所以要來偷校園王子的杯子,是因為她和另一幫愛慕校園王子的女生們湊在一起瞎熱鬧,在討論了杜子威俊美風姿半天後,有人提議在學校內成立一個校園王子的親衛隊,至於隊長人選,一幫女生在爭論半天後,終於決定以誰能夠拿到王子用過的東西,誰就當隊長。

  如果有幾個人同時拿到東西,則看東西的珍貴程度來決定。而現在,被稱之為王子最珍貴的東西則是王子的內褲。當然,這東西是不用指望能拿到了。所以張可綺決定到學生會的辦公室裡,偷王子用過的茶杯。

  而方寶兒,則成為倒黴的協助者。

  「那怎麼辦?」張可綺「虛心」問道。

  「乾脆把房間的窗簾都拉開,靠月光照明,亮度應該夠。」方寶兒想了想。

  「聰明!」拋了一個飛吻給好友,她開始在二樓忙碌起來。

  這是基本常識好不好!方寶兒無語地翻翻白眼,蹲下身子,繼續原地休生養息。熱啊!早知道她就該帶把扇子來,或者帶瓶冰水來喝也成!又或者,她應該把她那位超能力姐夫帶來,拿個杯子這種小事,應該是易如反掌吧。

  單手扇著風,她半瞇著眼眸有種想睡的衝動。

  隱隱的,似乎有一抹人影躍入了她的視線,然後這抹人影越走越近,終於站定在了她的面前。

  「你好。」對方很有禮貌地和她打著招呼。

  那是一個文質彬彬,書卷氣挺濃的男生。個子挺高,不過身板單薄了些。

  方寶兒有些詫異,現在已經是晚上八點了,校園內除了一些參加晚自修或者補習班的學生,根本沒人會來這行政樓。

  「你好。」她還是回了個招呼。

  「你在這裡幹嗎?」對方問道。

  「看風景。」天知道她剛才所看的根本就是牆壁外加水泥地板。

  「是嗎?」他看了看周圍,然後在她身旁蹲了下來,「這裡的風景很好看嗎?」

  「還不錯啦。」她撇撇嘴,開始在考慮怎麼把這個莫名其妙突然出現的男生給打發走。

  可惜,沒等她想出主意,樓上又出了狀況,「寶兒,你知不知道杜子威在學生會裡用的是哪張桌子啊?」張可綺的聲音從二樓傳來。

  這……她怎麼可能知道!

第1章(2)

  「咦,你有朋友在二樓?」方寶兒身旁的男生問道。

  「……呃,是啊。」狂汗。

  「如果你們要找的是杜子威的桌子的話,那應該是在靠門的左數第二張。」他表情認真地說道。

  她狐疑地看了男生一眼,然後朝著二樓小聲喊道:「靠門左數第二張桌子。」

  片刻後,「找到了。哦,沒想到我真能找到王子用過的杯子!」張可綺興奮的聲音傳了出來。

  「找到就快點出來!」方寶兒催促道。

  「可是我還在他的桌腳下發現他用過的校園守則。」雖然這本校園守則被不幸地墊了桌腳。

  「……」

  「另外,垃圾桶裡好像有王子打過的草稿紙。」王子的筆跡,她可是熟悉得很。

  「……」

  「還有桌子上有王子用剩了一半的紙巾。」

  「……」

  方寶兒開始懷疑,張可綺是不是要把所有的和這位校園王子有關的物品都打包帶回家。

  「寶兒……怎麼辦,東西好像太多了,我兩隻手拿不了!」張可綺的聲音再次傳來。

  方寶兒狂暈,她這個死黨都拿了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啊!

  「在左邊牆角的三角架邊,有一個空的紙箱,可以裝東西。」一旁的男生冷不丁的又出聲道。

  她的耳朵自動接受信息,嘴巴則自動把男生剛才的話又對張可綺喊了一遍。

  果然沒一會兒,張可綺便找到了紙箱,把東西一裝,然後從窗戶口探出腦袋,「寶兒,幫我接住箱子。」她說著,把紙箱拋給了方寶兒,自己則以難看至極的姿勢慢慢地從牆上爬下來。爬下之前,還不忘把窗戶關好,以表明自己是個有道德的——小偷。

  「喂,你下次拋準點,剛才害我差點接不住。」方寶兒抱怨道。把紙箱塞進對方的懷中。

  「OK,下次注意。」張可綺做了一個保證的手勢,  這才注意到樓下還有一個男生,正一臉淡然地看著她們。

  「寶兒,他是誰?」她問。

  「不知道。」方寶兒熱得明顯受不了,「快走啦,別忘了你答應過我請我吃一個月的棒冰。」

  「曉得!」

  「那現在先去小賣部給我買根棒冰。」

  「哎,用不用那麼急啊!」

  兩個女生向著遠處跑開,而男生則在月光下靜靜地站著。那印著月色的眼眸,直直地盯著跑開的倩影。

  「是……第二次了呢!」他對自己說著。

  學生會的辦公室內,杜子威看著嘴角含著笑的好友,越看越不對勁,「默雨。」

  「嗯?」手背撐著下頜的少年微微側頭。

  「你已經笑了一個上午了。」他說道,比起他的寡言少笑,江默雨幾乎可以稱得上是天使牌的男人了。

  「有嗎?」對方愣了愣。

  「有。」

  江默雨把整個身子靠在了椅背上,舒展了一下筋骨,「那就算我有吧。」

  「遇到了什麼開心的事?」難得杜子威會好奇地問。

  他揚揚眉,若有似無地岔開話題:「對了,新的杯子你用得還習慣嗎?」  瞥了一眼好友手中的水藍色陶瓷杯,江默雨問道。

  「一般。」杯子這類的東西,對杜子威而言沒什麼習慣不習慣的,「你昨天晚上不是回來這裡拿過東西,沒看到什麼人進來過?」

  學生會昨夜遭到不明人士的闖入,但是奇怪的是,丟失的全部都是他的東西,而且還都是一些不值錢的垃圾,唯一不是垃圾的,大概就是他平時常常喝水的杯子。

  「看到了。」江默雨含笑道。

  「是誰?」杜子威問。

  「秘密。」

  「……」

  杜子威瞇著眼眸,盯著面前的人。很難得看到好友會袒護別人,「今天的你還真是奇怪。」

  「今天的天氣不錯。」江默雨站起身子,擡頭看了看掛在牆壁上的掛鐘,「已經十二點了,要一起吃午飯嗎?」

  「不了,我吃泡麵。」杜子威面無表情地從抽屜裡拿出了一包泡麵答道。

  「寶兒,你真的不知道昨天那個男生是誰?」走廊的一頭,張可綺猶如一隻小麻雀般,唧唧喳喳地問道。

  「不知道啊。」方寶兒翻翻白眼,她說得口水都快干了,就差沒有指天發誓,她的確是不認識昨天的那個某男。

  張可綺搔搔頭,怎麼想都覺得有點不對勁,「那你說,昨天那人幹嗎和你一起站在行政樓的牆角邊?」

  「這我哪知道。」

  「那他會不會去和學生會的人說昨晚的事啊?」雖說她沒拿什麼值錢的東西,但畢竟還是闖了空門。

  「應該不會吧。」

  「可是……我怎麼老覺得他有點眼熟啊。」這也是讓張可綺覺得不安的原因之一。

  「眼熟?」方寶兒努力地回憶了一下昨晚所看到的男生的相貌,「會嗎?我倒沒這感覺。」

  「我肯定我應該見過他!」這句話,張可綺說得肯定之極。

  方寶兒聳肩,「難不成他是學生會的人?」

  一句話,卻讓張可綺靈光一閃,「天啊,寶兒,你和我來!」她一把拉著好友,蹭蹭蹭地奔到了校園的公告欄前,指著其中的一張單人兩寸照問道,「你覺得昨天那人像不像他?」

  「他?」方寶兒湊近腦袋,仔細地打量著那張兩寸照片,很普通的一個男生,五官談不上精緻,但是組合在一起卻很舒服,略薄的嘴角上掛著一抹淺淺的笑。真要說什麼特別的,大概是他的氣質吧,很濃的書卷氣,即使照片中亦能感覺出來。

  她訥訥地張著口,吐出了兩個字:「很……像。」或者該說,這根本就是昨天她遇見的那個男生。

  怪不得,他知道杜子威用哪張桌子,怪不得他知道哪裡有空的紙盒可以裝東西……

  好吧,不用那麼多怪不得。總體來說,就是她昨天晚上把風把得太沒到位。竟然讓己方完全暴露在了敵人的視線。

  然後,她的目光瞥見了照片下一行黑體字——學生會秘書:江默雨。

  一個溫文爾雅,帶著一絲絲憂鬱氣息的名字。

  在方寶兒的意識中,絕對不希望和江默雨再次見面。

  但是上帝顯然沒有聽到她這發自內心的呼喊。

  星期一的下午,當她蹺課窩在學校的圖書館裡睡覺的時候,很不幸地迎來了學生會的大檢查。

  於是,兩個人站在學校的圖書館裡,彼此大眼瞪著小眼。

  「你蹺課?」那淡淡的嗓音,幾乎沒有音調的起伏。

  「……是。」剛睡醒的聲音,略帶一點沙啞。該死的,有沒有搞錯,她居然能夠在這種時間,這種地點,這種狀況下再度和這人見面?

  江默雨攤出冊子,一手拿著筆,準備記錄,「名字,班級?」

  「方寶兒,二年三班。」她一副活見鬼的模樣。這只能證明,她這段時間的確是衰到家了。

  秀挺的字,在他的筆下誕生。至少,他把她的名字寫得挺漂亮的,方寶兒在心裡咕噥著。

  「你好像很喜歡吃棒冰。」他停筆突兀地問道。

  「你怎麼知道?」方寶兒詫異著。

  「我記得你朋友應該答應請你吃一個月的免費棒冰吧。」那天晚上在她們離開的時候,他聽她們如此說過。

  嗄!方寶兒死瞪著江默雨,連這他也知道?

  「那天晚上……」江默雨的話才開了個頭,便被她打斷。

  「你還記得那天晚上的事?」她問。

  「記得。」他點點頭。

  「那你也知道那天我和可綺去學生會是為了拿杜子威的東西?」

  「原來你朋友叫可綺。」

  「……」方寶兒簡直想要抽自己一嘴巴。好吧,她認栽了。深吸一口氣,她昂首挺胸,一副大無畏的表情,「你想怎麼樣,把這事報告給學校嗎?」不知道擅自闖入學生會辦公室這事,需不需要記過處分。

  「我不會。」他搖搖頭

  她詫異,懷疑自己沒聽清楚,「什麼,你說不會?」

  「嗯。」他看著她,她的眼睛很晶亮,小巧的鼻子,紅彤彤的唇,還有那頭柔軟短髮,讓他聯想到了某種可愛的小動物,「對了,你為什麼要蹺課?」他轉了個話題問道。

  「如果我說了原因的話,你會不記我蹺課?」她斜眼瞄了瞄他。

  「可以。」他低頭就把剛才記下的她的名字給劃掉了。

  啥?!下巴掉地,方寶兒第一次感受到了權利階級的影響力,「你……你這算是濫用職權。」她覺得她有提醒的必要。

  「我知道。」

  太坦白了吧,「那你還干?」

  「我只想知道你蹺課的原因。」他那雙烏黑的眸子直直地盯著她。

  方寶兒聳聳肩,「也沒什麼,我只是對英語一向不在行,所以我偶爾會蹺幾堂英文課。」她承認,她和五好學生絕對掛不上鉤。

  「蹺課不好。」他一本正經地對她道。

  「哦。」她虛心接受批評,只求能早早送走這尊瘟神。

  「如果你英文不好的話……」他接下去說的話,卻猶如一枚炸彈似的,炸得方寶兒差點直不起腰來。

  「我可以幫你補習英文。」是的,江默雨是如此說的。

  「你幫我補習英文?」她嚴重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某種機能性的問題。

  「對,每個星期三、星期五的下午,有自由活動課,你可以來學生會辦公室,我幫你補習英文。」

  別!千萬別!方寶兒嘴角抽搐著,與其讓他幫她補習英文,她不如直接被記蹺課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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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3-12-15 15:55:00

第2章(1)

  江默雨,學生會裡也算是位高權重的一員了,學生會的秘書,雖然不及杜子威那般風光無限,但也有其獨特的魅力,吸引著校園內的花花草草。

  然而,這樣的一個人,居然說要替她補習英文,方寶兒實在懷疑對方到底抽不抽得出這個時間。

  週三下午的自由活動課,她拿著一本美食精選的圖冊,在教室裡翻看著。

  「寶兒,學生會公佈了這次在校園查到的蹺課學生名單,你好像沒上榜。」張可綺湊上腦袋,小聲地道。

  「嗯。」方寶兒興致缺缺地應道。

  「你居然沒被查到,真幸運,還好我們學校英語課是上大課,幾個班一起,要是只在班級裡上的話,老師一眼就可以看到誰蹺課了。」

  「嗯。」她所有的注意力還是集中在那些美食圖片上。

  「好像這次學生會打算嚴打蹺課風潮了,你下次可別再蹺課了,我幫你喊『到』的時候,手心都在冒汗呢。」張可綺心有餘悸。

  「瞭解。」反正她也不打算再蹺課以至自己有機會撞見江默雨這人。

  「拿來!」張可綺一把搶過方寶兒手中的圖冊,「每次活動課,都看這種圖冊,你難道不覺得這樣很像中年歐巴桑嗎?」

  「你才歐巴桑!」她起身去搶。

  兩個女生,打鬧成了一團。

  突然,播音喇叭裡傳來了一個熟悉的男音:「方寶兒同學,二年三班的方寶兒同學,我是學生會的江默雨,現在是週三下午的自由活動課時間,請在聽到廣播後,盡快到學生會辦公室來,完畢。」

  方寶兒動作瞬間定格。不是吧……江默雨竟然……他竟然……

  「哇,寶兒,江默雨讓你去學生會,不是出了什麼事吧。」張可綺緊張地問道。

  「不……是。」她的嘴巴裡,好不容易蹦出了兩個字。然後在下一刻,她發現所有還留在教室裡的同學,全部都齊刷刷地向她行注目禮。

  見鬼!這個江默雨,他該不會真的打算幫她補習英語吧!

  方寶兒狠狠地推開學生會辦公室的門,看到的卻是一幅無比閒適的畫面。

  頎長的身影,正優雅地坐在椅子上,手中端著一杯茶,悠閒地品茗著,而在他的面前,則擺放著各式的點心、餅乾。

  他以為這是在開茶話會嗎?還是說學生會連下午茶都是如此奢侈的?

  然後對方微微擡起頭,看著她喘著氣,一副凶神惡煞的模樣,表情自若地道:「你來了。」

  廢話,都全校廣播了,她能不來嗎?方寶兒一個跨步上前,雙手扯起江默雨的衣領,「江默雨,你知不知道你有很多種方式可以提醒我來學生會,沒必要非得用廣播的吧!」她怒。

  「我以為這種方法是最快的。」他說著他的解釋,隨手指了指桌上的點心,「要吃嗎?」

  引人食慾的香氣,刺激著她的胃,「不吃。」區區幾塊點心,焉能收買她。

  「真的不吃?」修長的手指夾起了一塊糕點,他的聲音此刻像惡魔般在湮惑著。

  她舔舔唇,「說了不吃就不吃!」天知道這幾句話她說得有多艱難。

  「那還真是可惜了,這種點心很難做成功的。」

  「……」卑鄙啊,他這算是利誘好不好!方寶兒的唇舔得更厲害了。

  「原本我是特意打算讓你嘗嘗的。」

  「……」不愧是學生會的,懂得攻擊人的弱點。

  「這種抹茶味的糕點,入口就有一種香甜感,又帶著茶的清爽,完全不會膩味。」他每多說一個字,她的神經就繃緊一些。

  然後……「啪」的一聲,徹底地斷線了。

  纖纖玉爪伸向了糕點,方寶兒經受不住誘惑地吃著。

  一塊、兩塊……到五塊、十塊……

  「我先申明,我……唔,還是沒有原諒你用廣播的方式喊我來學生會。」她嘴裡塞滿了食物,艱難地說道。只不過說出來的話,和她此刻的形象,難以成正比。

  「是嗎?」江默雨微一沈吟,十分乾脆地道歉,「對不起。」

  「哎?」這倒讓方寶兒一愣,「你在道歉?」

  「對。」

  「向我道歉?」

  「這裡除了你還有別人嗎?」

  她搔搔頭,有些不自在地道:「那好,我……接受你的道歉。」勝利的果實得來得太輕易,總讓人覺得虛幻不實。

  「因為之前已經浪費了十五分鐘時間,所以現在只剩下二十五分鐘可以給你補習英文。」江默雨擡起手腕,看了看表上的時間。

  「唔……我……我可沒答應讓你給我補習英文。」她努力地嚥下口中的餅乾,順便再撈一塊,「對了,你這些點心很好吃,哪裡買的?」

  「自己做的,我喜歡做這些東西。」

  「你自己……做的?」她差點被食物給哽死,「你確定這些東西是你做的,而不是買的?坦白從寬,抗拒從嚴,我們新時代的中學生,怎麼也應該響應國家的號召不是。」

  「我確定這些東西是我做的。」他含笑點頭。

  她眨眨眼眸,這年頭,還有這樣會自己親手做點心的男生,簡直就像是沙漠裡的金子一樣稀有。

  「你去年的英語平均成績是61。5,而今年考試至今,最低分是52分,最高分是63分,你覺得你可以在期末的時候及格嗎?」攤開一本冊子,江默雨翻動著紙張道。

  70%是……及格不了了。方寶兒在心裡咕噥著:「你怎麼會知道我的成績?」

  「學生會的電腦裡,有全校學生每門考試的成績,要查你的成績很方便。」他淺淺一笑。

  「……」見鬼!差點忘了他是學生會的人!「學生會的人都像你這麼閒嗎?」

  他一愣,「什麼意思?」

  「有這麼多的空餘時間幫人補習。」

  「我並不是那麼隨便就幫人補習的。」江默雨皺皺眉。

  「那為什麼要幫我補習?」方寶兒問道。

  他看著她,半晌後才緩緩答道:「這個問題,我很難回答呢。」

  絕倒,這算是什麼答案啊!「總之,我是不會……」

  「點心好吃嗎?」他突兀地打斷她的話問道。

  「還不錯。」她意猶未盡地道。

  「下次的自由活動課時間,我還會準備這些點心,你會來嗎?」他的微笑暖如春風,但是在她看來,卻像極了大灰狼式的微笑。

  而那個倒黴的小紅帽,自然就是她了,「我……」方寶兒是猶豫再猶豫。

  「當然,我還可以再準備別的點心。」他繼續朝著她的弱點攻擊。

  「你……」什麼行為是最卑鄙可恥的,江默雨此刻的行為就是一個典型例子。

  「況且你也希望你的英語考試能有一個好分數吧。」

  威武不能屈,貧賤不能移,這一向來是她的座右銘啊!

  「所以說,讓我給你補習英文,並不是一件太糟糕的事情。」

  好吧,好吧,她投降總行了吧,「那個……下次,我還想吃黑森林蛋糕。」

  方寶兒就這樣在江默雨那裡待了下來,每天吃著各種點心,順便把她貧乏到極點的英語知識彌補一下。

  當然,日子並非都是悠閒的,總也會有一兩件麻煩的事兒。

  「寶兒,麻煩你啦,幫我去向江默雨要一張王子的照片啦。」教室裡,張可綺雙手合十,一臉懇求地道。

  方寶兒翻翻白眼,她一向來認為,自己認識張可綺這個死黨,興許是她人生中最不幸的一件事。

  「你讓我去問江默雨拿杜子威的照片?」

  「是啊,這是我一生唯一的一次請求。」她說得一臉嚴肅。

  方寶兒差點被自己的口水給嗆死,嚴格說來,可綺這一生唯一的請求已經發生過太多次了。

  「你要杜子威的照片,不會去偷拍啊。」

  「你以為我不想嗎?」張可綺可憐兮兮地道,「可是王子感覺很敏銳啊,上次有個女生偷拍他,結果才按下快門,就被王子當場抓包,據說後來……呃,很慘。」

  「那江默雨就有杜子威的照片?」

  「那當然,他們關係那麼好,總會有一兩張對方的照片吧,你和江默雨不是朋友嗎?你向他開口,他一定會給你的。」

  方寶兒皺皺眉,不置可否。

  張可綺趕緊撒嬌似的扯著死黨的衣擺,「寶兒,我的幸福就全在你的掌握中了!」

  惡寒,雞皮疙瘩都掉落一地了。

  方寶兒只能認命地點點頭,「不過話說回來,你幹嗎這麼迷杜子威啊,就因為他的這副皮相?」

  「這個嘛……」張可綺略一沈思,「那是因為他很酷吧,可是他的酷,卻又不是全然的冷酷。寶兒,你知道嗎?當有一天,我看到他站在一隻流浪狗的身邊,撐著傘,為流浪狗遮雨,他一言不發,就那麼靜靜地站在那裡。直到雨停了,他才收起傘離開。不知道為什麼,那一刻,我覺得自己的心跳得很快。」

  方寶兒還是第一次看到好友的臉上出現這樣的神采。這……應該算是暗戀吧。

  「那你有向他表白嗎?」

  「當然有了!」張可綺掰著手指,細細算來,「像是寫情書啦,當面表白啦,送巧克力啦……可惜全被拒絕了。」該做的想想她都沒拉下過。

  「……」她嘴角抽搐了一下,這……似乎不應該稱之為暗戀,而是明戀了吧。

  下午放學的時候,方寶兒背著書包,直衝學生會的辦公室,據她所知,江默雨通常會在那裡待到六點多才會回家。

  人才剛來到門口,還沒來得及敲門,門便從內打開。

  「是你!」詫異的聲音在她的頭頂上響起。

  是杜子威!方寶兒在心中歎了一口氣,因為江默雨的關係,所以她和杜子威也算是見過幾次面了。

  在這個世界上,有喜歡這種情緒,自然也有討厭這種情緒了。

  而她和杜子威,估計應該算是兩看相厭的那種。

  「是啊。」她懶洋洋地答道。

  杜子威聞言,不再去理會方寶兒,轉頭對著房內的江默雨道:「我先走了,別太晚。」

  「好。」他淺淺應聲道,看著步入房間的方寶兒,「怎麼來了?」

第2章(2)

  「找你有點事。」她說著,看著杜子威漸漸遠去的背影。實在難以想像,這樣的男生會為流浪狗撐傘。

  「什麼事?」他的身子斜斜地靠在桌邊,手中則捧著一直淺綠色的茶杯。

  「唔……想問你要樣東西。」她含糊地道,順手把肩上的書包放下,「江默雨,你今天很忙嗎?」

  「還好。」江默雨輕啜了一口杯中的茶,指了指放在一旁的電腦,「只不過是有些會議記錄需要輸入電腦存檔。」

  室內,飄散著一股淡淡的清香味,方寶兒不覺問道:「你在喝什麼?」

  「薄荷茶。」他淺淺一笑,反問道,「要喝嗎?」

  「好啊!」

  於是,他走到桌邊,拿起桌上的小茶壺,倒了一杯給她。

  「你剛才在泡茶嗎?」而且道具還很齊全!方寶兒歎為觀止。

  「算吧。」江默雨頷首,「喝喝看,這茶很消熱解暑的。」

  她望著杯內那有些黃澄色的茶水,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感受著鼻尖那股淡淡的薄荷香氣,第一次發覺,原來茶也有這般好聞的。

  直到一杯茶全部下肚,她才發現喝完了,「真沒想到,茶也有這麼好喝的!」

  「還要喝嗎?」他問。

  「要。」她的眼睛睜得滾圓滾圓的,一副很垂涎的表情,讓他不覺看了想笑。

  「對了,你找我是想要什麼東西?」一邊倒茶,江默雨一邊問道。

  「啊!」她叫了一聲,想起自個兒來這裡的最終目的了,「你有杜子威的照片吧。」

  他表情疑惑,「子威的照片?」

  「對,就是他的照片。」方寶兒無奈地聳聳肩,「你也知道,學校裡很多女生都很迷他的,我呢,受人之托,來找你要張他的照片。」

  「是張可綺嗎?」他問。

  唉,他……他猜到了?!方寶兒摸摸鼻子,算是給了對方一個答案。

  江默雨笑笑,「我沒有子威的單獨照,不過倒是有他的合照,你要嗎?」

  「合照?」

  「是我和他的合照。」他說著,把剛倒好的茶遞給了她,走到櫃子邊,打開櫃門,從中抽取出了一個相冊,「需要幾張?」

  嗄……「一張,應該就夠了。」

  「那好。」他取出一張,遞給了她。

  方寶兒接過照片,低頭看著:照片中的兩個少年並肩站著,杜子威如同一個發光體般,即使是在照片中,依舊足以吸引人的視線。但是她的目光,卻更多地停留在了照片中那個有著淡淡笑意的少年。

  他的笑容,似乎永遠都是那麼的斯文、優雅、柔和……

  讓她有些捨不得移開目光。

  一張合照,最後的下場是分成了兩半。

  張可綺取了有杜子威的那一半,而剩下的一半,則……

  「哎……」方寶兒看著自己手中那剩下的半張照片,很難得地歎了口長氣。有沒有搞錯啊,她居然會問可綺要這半張照片。但是真要了又能怎麼樣,難不成拿相框裱起來嗎?

  於是乎,這半張照片,最後的結局是被她夾在了她的某本書中,代替了書籤的作用。

  她常常會看著這枚「書籤」發呆,被照片中他那淺淺的笑容所迷惑。

  然後便會突然有股衝動,想要知道他微笑以外的表情,想要知道他喜怒哀樂所有的表情。她……這是怎麼了?

  「這題懂了嗎?」低柔的聲音,在她的耳邊響起。

  「啊?」方寶兒驀然回神,看著近在咫尺的俊顏。

  「這題你懂了嗎?」江默雨重複一遍道,「may+have+過去分詞,這種結構表示說話人對過去可能已經發生的動作或存在的狀態的一種懷疑或推測。」

  「哦,懂……懂了。」她有些慌亂地點點頭,忙不叠地把視線拉回到書上。

  「懂了就好,還有下一題……」那低柔的聲音繼續響著,他的身子前傾,修長的手指指著她書本上的題例。

  那漂亮的手指,白皙且有著好看的紋理,她的視線又情不自禁地從他的手上,遊移到了他的肩膀、他的脖頸、他的下頜……

  挺直的鼻樑,深邃的黑眸,微微揚起的雙唇……視線竟然就定格在他的臉上,讓她捨不得移開目光。

  心,在怦怦地跳動著,而且速度越來越快。她——這是怎麼了?

  「聽清楚了嗎?如果下次碰到同類的問題,最好……」他的頭微微地側向她,當彼此的視線在一剎那間接觸的時候,方寶兒突然像著了魔似的,把自己的唇,貼向了對方。

  她,想要吻眼前的這個人。頭腦中,無比清晰地浮現出了這個念頭。

  淺淺的吻,逐漸加深。灼熱的溫度,似乎都集中在了雙唇上。一時之間,彷彿整個世界就只剩下了彼此,只能感受到彼此的溫度而已。

  不知道過了多久,方寶兒才戀戀不捨地離開了對方的唇。

  「你……」江默雨撫著自己的雙唇,眼神中透著詫異。

  「我——吻了你。」她倒是擡頭挺胸,勇於承認自己的一時衝動。

  「我知道。」他若有所思地答道。

  「你的唇很軟。」

  「呃?」

  「所以和你接吻感覺很好。」

  「哦……謝謝。」

  「你會討厭我吻你嗎?」

  「我想不會。」

  「……那就好。」這樣的對話,感覺好奇怪!

  一個吻,好像有些東西在慢慢地改變了。

  午休的時間,方寶兒不由自主地朝著學生會辦公室走去。現在不是補習英語,她也沒帶英語書,歸根結底,她把這歸咎於太想吃江默雨做的點心。

  還沒走進行政大樓,便看到杜子威從樓裡走出。永遠是一張酷得要命的臉。真不明白,可綺怎麼會迷他迷得一塌糊塗。

  就在兩人擦肩而過的一瞬間,杜子威攔住了方寶兒。

  「杜學長,有事?」她問道。她還以為杜子威對她,應該是眼不見為淨才對。

  深不見底的眸光,冷冷地打量著她,「你來找默雨?」

  「對。」她聳聳肩。

  「別再招惹默雨了,如果你對他沒有任何的感覺,就別再招惹他了。」突兀的話,讓方寶兒一頭霧水。而說話的人,在說完這句話後,就壓根只把她當隱形看待。

  方寶兒摸摸鼻子,繼續朝著學生會辦公室走去。

  杜子威的那句話,她不明白,什麼叫沒有感覺的話,就別再招惹?那如果她已經有了感覺,非要招惹江默雨,那又該怎麼樣?

  甩甩頭,她大化而之地把這話拋之腦後。一步一步地邁進目的地,方寶兒在推開學生會辦公室的門後,看到了那抹清瘦而挺拔的身影。

  江默雨一擡頭,看到來人,淺笑著道:「怎麼中午就過來了?是有事找我?」

  「嗯,我……我只是肚子有點餓,所以想來看看有什麼好吃的點心。」她找人的理由,差勁得連她自己都汗顏。

  「中午沒吃飯嗎?」

  不,她吃了!不過這話方寶兒沒有說出口。

  「我這裡有一些麵包,你如果想吃,可以自己拿。」江默雨從抽屜裡翻出了幾個袋裝的麵包。

  肚子不餓,她卻還是拆開了其中一個的包裝袋,有一口沒一口地啃著麵包。

  「別噎著。」他遞上了一杯薄荷茶。

  咕嚕!咕嚕!

  她仰頭喝下一大口茶,「我想吃你烤的餅乾。」她突然開口道。

  「好啊,我晚上抽空烤些,明天給你帶來。」他爽快地答應了。

  「還想吃你做的三明治。」她繼續要求。

  「可以。」

  「還想喝你做的玉米濃湯,還有皮蛋瘦肉粥。」

  「沒問題。」

  她怔怔地看著他,所有的思維,似乎在一瞬間開始清晰起來。明白了自己為什麼會無緣無故地走到這裡,明白了自己為什麼會情不自禁地吻上他。

  因為她喜歡他,她喜歡這個溫文爾雅的男生,這個名字中有著一些些憂鬱的男生,這個臉上總是掛著淺淺微笑的男生……

  「江默雨,做我男朋友怎麼樣?」放下了手中的麵包,她盯著他道。

  啪嗒!

  他握在手中的筆掉落在了地上,那雙雅氣的眸子,目不轉睛地望著她。

  好吧,她承認她剛才說的話沒有一點的浪漫,而且她也省略了遞情書這一步驟,但是他也用不著這樣看著她吧。

  靜悄悄的室內,一時之間沒了聲息。

  方寶兒頗不自在地撇撇嘴,所有的耐性,正式宣告OVER,「喂,你到底願不願意?」如果他說不願意的話,她立馬跑去書店,找本情書大全,完全按照中學生戀愛步驟一二三來執行。

  「願意。」柔柔的聲音,蕩漾在室內。

  「你不願意是吧,哎,雖然我也覺得你不太可能願意,不過你真要拒絕,也給我理由吧,沒準我改正一下,也能達到要求……」

  「我說我願意。」

  「我知道你不願意。」

  「不,我願意!」

  「我知道,你不……呃,等等,你說什麼?你願意?」  方寶兒愣愣地擡頭,看著那張放大在自己眼前的臉,她沒聽錯吧。

  「對。」他的表情是溫柔的。

  「你確定?」

  「確定。」

  今天不是愚人節吧,她腦子裡胡思亂想著,「我不是校花。」愣了半天,她嘴裡蹦出的是這句話。

  「我知道。」

  「我也不是才女。」

  「我明白。」

  「我有很多壞習慣,懶惰啦,好吃啦……」她一連串地說著。

  「我瞭解。」他依然是含笑的表情。

  「那,這是你說的,今天開始,你就是我男朋友了,以後可不許反悔了。」她趕忙把結論給下了,深怕遲了片刻,他就會反悔。

  他又笑了,那是一種讓人覺得身心都輕鬆了的笑容,「好的。」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3-12-15 15:56:40

第3章(1)

  轉眼就到了夏天,江默雨的高考結束了,方寶兒的戀愛也升溫了。

  「江默雨,我們約會吧!」在暑假開始的第一天,她對他說道。

  「約會?」

  「對,男女朋友如果不約會,那就不叫交往了!」她說得理直氣壯。

  江默雨笑笑,「那你想要怎麼樣約會?」

  「看電影,吃點心,去遊樂場。」她掰著手指頭數著,說來汗顏,這些都是可綺告訴她的。

  「隨你喜歡吧。」江默雨同意了。

  就這樣,整整一個暑假,江默雨和方寶兒幾乎都膩在了一起。

  她很喜歡吻他,每次吻他的時候,他的臉都會漲得通紅,然後手足無措地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為什麼我第一次吻你的時候,你沒有臉紅?」對於這一點,方寶兒很奇怪。

  「那是因為我當時太驚訝了。」驚訝到根本忘了臉紅。或者該說,他沒有想到她會主動吻他。

  「驚訝?」

  「嗯。」她可能永遠不會知道,當時他的心中,有多麼的雀躍。

  「那……以後只有我才能吻你,好不好?」她突然想到似的提出要求。

  「這算是約定嗎?」

  「約定?」她想了想,然後鄭重地點點頭,「對,是約定!」

  「那好。」他欣然同意,「從今以後,只有你——方寶兒,才可以吻我。」

  看著他柔柔的笑顏,她忍不住地又吻上了他的唇,當然,看到的還是他滿臉的紅暈。於是她只能岔開話題:「你打算報考什麼學校?」

  「醫學院。」他嗓音帶著一些些的沙啞。

  「你想當醫生?」

  「嗯。那你呢,明年這個時候,你也要選擇志願了。」江默雨問道。

  「我?」方寶兒反手指著自己。

  「有想好要考什麼樣的學校嗎?」

  「我嘛,可能會去報考警校吧。」她想了想道。

  「警校?」她的這個答案,著實出乎他的意料,「你想當警察。」

  「差不多吧。我有個姐姐,就是警察,不過她是交通警,我比較想成為重案組的警員。」

  「是為了所謂的正義嗎?」心,莫名地收緊著。她可明白她的選擇,是一個隨時伴隨著危險的職業。

  「所謂的正義?」方寶兒不覺笑出了聲,「你這話真有趣,不過也對,正義和邪惡,本來就是一體兩面的。我啊,沒什麼強烈的正義感,只是對警察這份工作,有著一種嚮往罷了。因為那些人,在從學校畢業時候的宣誓,給我一種很神聖的感覺,所以我就在想,我可不可以,也宣下這麼神聖的誓言呢?懷著敬畏以及毫不畏懼的心,說出神聖的誓言。」

  她的臉上染著一層淡淡的光輝,看得江默雨不覺呆了。

  寶兒有著不羈和灑脫的個性,這一點,他早就知道。但是這一刻,他卻開始覺得她像是風一般,好似稍一鬆手,她就會從指縫間飄走。

  「喂,你怎麼了?」她在他呆愣的眼睛前揮了揮手。

  「沒什麼。」他回過神來,「只是我沒想到,你想成為警察。」如果她真的想成為警察的話,那麼他將來……

  「我這話只對你一個人說過,連我家老爸老媽都還不知道。」

  「為什麼不和他們說?」他奇怪道。

  方寶兒無奈地聳聳肩,「因為在家裡,光是我老姐一個人是警察,我爸媽就擔心死了,要是知道我也要考警校,準會叨念死我。」

  江默雨掀動了一下嘴角,卻沒說什麼。她……只想過父母會擔心,卻並沒有想過,他也會擔心呵……

  手中的茶,漸漸地變冷了,那薄荷的清香,也似乎在慢慢地變淡……

  方寶兒的日子似乎過得很甜蜜,不過誰也沒有料到,她的幸福只維持了一個暑假。

  在江默雨考進了醫學院後,兩人之間的約會便越來越少,通電話的時間越來越短。

  然後,他放她鴿子的機會也逐漸地增多。

  「寶兒,對不起,因為教授說星期天臨時需要幾個學生幫忙,所以我……」手機的另一頭,是那斷斷續續的道歉聲。

  看來今天晚上的約會是泡湯了。方寶兒深深地籲了一口氣,「沒關係。」

  「寶兒,下個禮拜,下個禮拜我一定有空,可以陪你去看《戀愛季節》這部電影。」江默雨保證道。

  「嗯。」好像最近,此類的對話在不斷地增加。

  星期天的上午,兩個女生鬼鬼祟祟地來到了醫學院。

  「寶兒,沒有必要特意來這裡吧。」張可綺頗不自在地拉了拉帽沿,眼下的情景,讓她聯想到了特工一詞。

  「默雨說今天要幫教授搭布展台,我也是想給他一個驚喜嘛。」方寶兒說著,晃了晃手中帶過來的便當。算算日子,他們都已經有兩個禮拜沒見面了。

  「你以為你做的便當,真的能給他驚喜嗎?」驚是肯定有的,至於喜,則有待商榷,畢竟好友親手的便當,不是每個人的胃都能負擔得起的。

  「焦是焦了點,不過味道應該不至於差太多吧。」

  「你沒嘗過嗎?」

  「沒。」

  「……」阿門!張可綺開始在心中為江默雨祈禱。至少……別進醫院洗胃就是了,「寶兒,你確定江默雨是在這裡幫教授搭布展台?」

  「確定,我特意問過默雨,他說是在醫學院的操場一帶。」當然,她沒告訴他她今天會來就是了。

  操場上,有許多忙碌的學生們正在撐起支架,還有不少人在鋪平木板,已經放置各種東西。

  「啊,我看到江學長了!」張可綺率先喊道,手指著左側前方。

  順著好友手指的方向,一抹頎長的身影躍入了方寶兒的眼簾。瘦高的個子,穿著一身白色的制服,正在放置音響。

  然後一隻白玉似的纖纖玉手也隨之進入了她的視線範圍。拿著手帕,那手正在給她的親親男友擦汗。很溫柔的動作,還有兩人眼神對望,相視一笑的景象,讓方寶兒整個人像被雷擊中了一般,呆愣在了當場。

  「寶兒,怎麼江學長和那個女的……」張可綺小聲地道。話還沒說完,身旁的人已經陡然地發出了一聲大吼。

  「江默雨!」霹靂似的喊聲,隨著接下去的「砰」聲,方寶兒手中的便當盒子重重地砸在了江默雨的身上,而她則轉身大步流星地往校門走去。

  張可綺張大嘴巴,愣愣地看著眼前的這一幕。不是吧,寶兒也未免太衝動了。就算要發火,好歹也應該先問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啊。

  「寶兒?!」江默雨回過神來,一把抓起砸到他身上的便當盒,急急地追著方寶兒。

  「怎麼回事?江默雨這是怎麼了?」

  「剛才那大喊的女生是誰啊?好像和江默雨很熟的樣子。」

  剩下的學生們議論紛紛。宋思銘抿著唇收回手,緊捏著手中那塊剛才擦拭過汗的手帕。

  剛才江默雨臉上所閃過的慌亂,是她至今為止沒有見過的。那個穩重,溫文爾雅,對任何事情都心平氣和的男人,竟然也會有如此慌亂的時候……

  「寶兒!」江默雨疾步跑著,一把抓住了方寶兒的手腕。

  「放開!」她厲聲道。

  「我不放。」他難得堅持,「到底怎麼了?」一來就朝著他砸便當,讓他一頭霧水。

  「怎麼了?你還好意思問我怎麼了?」她使勁地掰著他的手指。

  江默雨握得更緊,絲毫不打算放開。一旦現在就讓她走開的話,那麼依照她的火爆脾氣,也許他永遠都沒機會瞭解清楚她在生什麼氣。

  氣死她了,怎麼掰都掰不開。方寶兒越掰越急。這就是男人與女人之間力量的差異嗎?看他平時一副斯文的模樣,沒想到也會有這麼大的手勁。

  「你要是再不放開的話,我咬你了!」她急得口不擇言。

  「你咬吧,反正無論如何,我是不會放手的!」他定定地看著她。

  完全沒有心虛的眼神,反倒讓她不知道如何是好,「你……」

  「我只想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讓你一來,甚至還沒和我說上一句話,就這麼生氣?」

  「那好,你說,那個女人是誰?」她氣鼓鼓地瞪著他。

  「哪個女人?」

  「就是剛才拿手帕幫你擦汗的女人,你別說你不知道她是誰。」

  江默雨皺皺眉,「我當然知道她是誰,她是我們班上的一個學生,叫宋思銘,我和她只是很普通的同學關係。」

  「如果普通的話,那她為什麼要幫你擦汗,為什麼你又要對著她笑?你什麼時候看見我拿手帕給我們班那一大幫普通關係的男生擦過汗?」她連珠炮一樣地朝著他吼道。

  「別這樣,寶兒,我發誓,我真的和宋同學只是普通的同學關係。我根本沒有去想過她為什麼要替我擦汗,至於我會對她笑,那只是一種習慣罷了。」他習慣了在人前擺出淺淺的笑,習慣了溫柔地對待每一個人。

  「習慣?」她的音量小了很多。

  「對,那只是一種處於禮貌性的微笑而已,除此之外,沒有任何的意義。」他輕輕地攬過她的身子,撫摸著她的額發,「對不起,讓你多想了。」

  簡簡單單的一句道歉,卻奇跡似的讓她所有的怒氣都開始平息,「從現在開始,我討厭你的這個習慣了。」她喜歡他對著她笑,但是卻不喜歡他對著所有人笑。

  「那你想怎麼樣?」

  「從今以後,你只可以對著我一個人笑。」她霸道地說著。

  「你是在吃醋嗎?」他點了點她的鼻尖。

  「吃醋又怎麼樣,反正就是不可以!」她完全是一副鴨霸的樣子。

  「好,好。」他寵溺地道,「只要你不生氣的話,什麼都可以。」這是她第一次,明明白白地表現出在意他的情緒。

  「不過我難得做的便當卻砸壞了。」方寶兒歎了一口氣。早知道如此,剛才就別砸得那麼用力了。

  「只是飯菜混在一起而已,還可以吃。」江默雨看向便當盒。

  「這麼噁心,怎麼吃啊。」她蹙著眉。

  「可以吃,你第一次做的便當,我無論如何都會吃完的。」

第3章(2)

  江默雨真的吃完了方寶兒做的便當,不過事後也足足吃了一個禮拜的胃藥。事實證明,方寶兒確實不是下廚的那塊料。

  只要一想到寶兒,他的心中就忍不住地泛起絲絲甜蜜。

  「你在想什麼?」突如其來的女聲,打斷了他的沈思。

  「啊?」江默雨擡頭,看著不知何時坐到他身旁的宋思銘,「沒什麼。」

  「那天……」她斟酌了一下,還是忍不住好奇地問道,「那天拿盒子砸你的女生,你認識?」

  「你說寶兒?她是我女朋友。」他合上了手中的書,抽出書末頁中夾著的借書卡。

  「你——你有女朋友了?」在學校裡,他雖然對每個女生都和顏悅色,但是卻從來沒有對哪個特別的好,她一直以為他是想要專注於學業,不想太早戀愛。甚至對於上個星期天突然出現的女生,她也不願讓自己去多想。

  「嗯,已經交往一年了。」他坦然承認道。

  「那……」她想要說些什麼,卻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什麼好。

  「如果沒別的事的話,我先走了。我今天答應了寶兒,要帶她去夜市買東西。」他說著,拿著書,走到圖書館前台,進行簡單的借書登記。

  宋思銘貝齒咬著唇瓣,心中不由得升起了一股嫉妒。不想——不想讓他去見那個叫寶兒的女生,最好讓那個女生一個人等待下去。

  「等等!江默雨。」她追著他出了圖書館。

  「還有事?」

  「忘了和你說,教授剛才說把手術刀落在瞭解剖室,讓我去幫忙取,可是我一個人又不敢去,你也知道,那裡有人體的一些……呃,東西,你可不可以陪我一起去取?」其實根本就沒有什麼手術刀,她只是想要找個理由,把他留下。

  江默雨看看手腕上的表,時間顯示是下午五點,「你自己一個人不能去嗎?」

  「我膽子小,我怕……」她擺出一副怯怯的表情,「你就當幫助同學吧,不會連這點小忙都不肯幫吧。」

  他皺皺眉,「可是我現在要去接我女朋友。」

  「不會花你很多時間的,只是去解剖室找一把手術刀而已,很快的。」她說著,不由分說地拉起他,朝著解剖室奔去。

  頗為無奈地歎了一口氣,江默雨道:「那好吧。」他只希望,等會兒不會遲到了約會。

  好吧,她設想過他有可能不會準時到達,她也設想過她可能會在原地等上半個小時,但是絕對沒有想過會等上兩個小時。

  「寶兒,對不起,讓你久等了。」江默雨氣喘籲籲地在她面前道著歉。

  「我當然久等了,你知不知道,我足足等了你兩個小時!」方寶兒生氣地道。冷風中站得她已經手腳冰涼,原本的好心情也蕩然無存。

  「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會讓你等那麼久。」他一個勁兒地道著歉。

  「原因呢?理由呢?這次我會先聽你的解釋,再考慮要不要拿東西砸你!」她沒好氣地道。

  「我們班有個同學,要幫教授取落在解剖室的手術刀,因為她一個人不敢去解剖室,所以讓我陪她。但是去了那裡,一直沒有找到手術刀。過了很久,她才說,可能教授已經讓別的同學取走了。」江默雨喘了口氣道。

  「那同學是男的還是女的?」

  「女的。」

  「你白癡啊,這種理由,一聽就知道是別有居心!找把手術刀,用得著找上兩個小時才告訴你,教授可能已經讓別人幫忙拿走了?!」這種理由,根本就是騙小孩的,他這種智商的人,居然會上當?

  「不會吧,宋同學她應該不至於騙我,再說她也沒有理由這麼做。」

  方寶兒突然發現,有時候對於男女之事,江默雨也可以算是遲鈍的了,「老實交代,在你們學校裡,到底還有多少女人對你有好感的?」

  「沒有,在學校裡並沒有什麼人送情書給我,也沒有什麼人對我表白過。」他否認道。

  方寶兒翻翻白眼,難道他真以為只有遞情書或者表白過,才代表有好感嗎?

  「寶兒,不如我們先去……買東西吧。」看著她被冷風吹紅的鼻子,他無比後悔為什麼把約會的地點定在室外,而非室內。

  「凍都凍死了,還買什麼!」她轉身,大步地朝著回家的車站走去。

  「寶兒。」他急急地跟上,「別生氣了!我保證下次絕對不會再這樣。」

  「你的保證不值錢了!」從他進醫學院後,這種事情就頻頻發生。而她每次得到的,除了道歉還是道歉。

  「寶兒!」他一個跨步擋在她面前,「到底要我怎麼做,你才會不生氣?」

  她瞪著他。他的眸子很黑,很亮,也很柔。他的臉上,向來都是氣定神閒的表情,從容不迫幾乎可以說是他的代名詞。但是現在他卻是那麼的焦急。微亂的頭髮,有些蒼白的臉色,還有那按著她的肩膀,微微顫抖的雙手……

  是因為她嗎?讓他如此的焦急?

  也許,她是注定栽了,在他的面前,她永遠做不到如同平時那樣的灑脫,「我的手很冰,你幫我弄暖。」她舉起自己的雙手,遞到了他的面前。

  江默雨一愣,趕緊用自己的雙手包住方寶兒的手,捂在手心中小心翼翼地摩擦著,「你不生氣了?」

  「今天我所有買的東西,都要你付賬!」

  「好,我付!」只要是她說的,他一股腦兒地全答應。

  「另外——」她語音頓了頓,「沒有下一次了,不準你再約會遲到,或者放我鴿子!」否則她非捶死他不可!

  「什麼?你又來不了了?」在公用電話亭裡,方寶兒對著電話大吼大叫,而在電話亭外的張可綺,早就已經習慣了此情此景。

  「寶兒,對不起,因為教授臨時決定派學生團前往X市的一家大醫院進行為期10天的參觀。同時還會組織講座以及和一些知名醫生一對一地談話。這次的機會很難得,我想去,所以……」

  「所以你就決定放我的鴿子?」

  「寶兒,對不起。」

  「江默雨,你每次除了說對不起,你還會說點什麼?!」她已經聽膩了他的道歉。永遠都是那三個字,永恆不變。

  「我真的是想成為一個好醫生,所以才會特別珍惜這次的機會。」只有這樣,也許在未來,才會更接近她。

  「但是你卻不是一個好的男朋友!」

  「寶兒,我十天後回來,我一定會好好補償你的!」

  「我不想聽你這些話,我只問一句,你來是不來?我數一二三。」

  「寶兒……」

  「一……二……」

  「現在距離出發的車只有一個小時了,我實在是……」

  「三!」

  方寶兒猛地把手中的話筒掛上。

  張可綺看好友從電話亭裡走出,趕緊迎上前問道,「怎麼了?」

  「談判破裂,他說因為學校臨時決定要派學生去X市的醫院學習,所以決定要放我鴿子。」方寶兒攤攤手。

  「所以你就氣成這樣?」張可綺好笑地看著方寶兒。

  「不然呢?」難不成還得讓她開心得放鞭炮?

  「這至少證明,江學生重視學業啊。又不是因為別的理由才爽你約,你用得著氣成這樣嗎?」張可綺為江默雨說情,「你做女朋友的,這種事情通常都是應該體諒對方,而不是一昧地發脾氣。」

  「可綺。」方寶兒聳聳鼻子,「江默雨到底給了你什麼好處,讓你這樣幫他說話?」

  「我可是實話實說,絕對沒有拿什麼好處!」

  方寶兒沈默著。想想,這樣的機會對於一個才大一的學生而言,確實是很難得的。只是她氣不過,他又剛巧再次地爽了他們之間的約會而已,「如果你哪天,被你男朋友放了N次鴿子,就會瞭解我的心情了。」她悶悶地說道。

  「那江學長什麼時候回來?」張可綺岔開話題。

  「十天後。」

  「十天後,那不正巧是2月14號?」

  「那又怎麼樣?」她不感興趣地反問道。

  「那天是情人節啊。」張可綺提醒道。

  「我知道。」這點常識她還是有的。

  「情人節都是女孩子送男孩子巧克力的日子,你就沒想過送江默雨自己做的巧克力?」

  「……沒。」她還真沒往那方面想過。

  「寶兒!」張可綺受不了地拍拍額頭,「那麼你從現在開始,可以好好想想了,如果你真要在情人節親手做出巧克力的話,依照你的廚藝水平,十成十要惡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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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3-12-15 15:58:04

第4章(1)

  情人節的巧克力嗎?如果依照江默雨上次因為吃了她的便當,而吃了一個禮拜胃藥的情況來看,也許他吃了她的巧克力,會吃上一個月的胃藥。

  手中翻看著張可綺給她抄錄的巧克力製作步驟筆記,方寶兒發現自己根本就是有看沒有懂。

  起身,她直奔客廳,問著正在看電視的母親:「老媽,巧克力怎麼做?」

  「巧克力?」方母奇怪道,「你想吃巧克力?超市就有賣啊,何必要做?」

  好吧,當她沒問過這個問題吧。

  蹭蹭蹭!她爬上樓梯,跑到了方晴兒的房間,用力推開門。

  少兒不宜的畫面立即出現在她面前。

  SORRY,她什麼都沒有看到!方寶兒在第一時間背過身子。

  緊接著,房間裡則響起了窸窸窣窣的穿衣聲,還有女人把男人踹下床的聲音。

  「伊利斯,別粘著我,讓我把衣服穿好。」方晴兒吼道。

  「為什麼要穿好?反正等會兒也要脫的。」伊利斯不解道。

  「滾!」她踹,踹,踹,徹底地把對方踹到床下。

  方寶兒很同情姐夫。因為工作的關係,方晴兒希望能待在這個城市,向來聽老婆話的伊利斯當然二話不說就同意了,馬上在黃金地段買了一幢別墅。別墅裝修,方晴兒又不想住飯店,因此連帶著伊利斯,也一起住進了方家。

  「寶兒,你找我什麼事?」方晴兒總算是把衣服穿好了,順便也用被子,把自個兒的老公裹了個嚴實。

  「姐,你給姐夫做過巧克力沒?」方寶兒問道。

  「怎麼可能。」方家姐妹皆沒有下廚的天賦,「寶兒,你問這個做什麼?」

  「沒什麼。」

  「啊,我猜猜。」方晴兒側頭想了片刻,「等等……我知道了,這個月14號就是情人節,你該不會是想要給江默雨做巧克力吧。」方家向來實行坦白從寬,抗拒從嚴的政策,所以方寶兒在和江默雨正式開始交往的時候,就很老實地把此事匯報給了全家。

  當然,江默雨無論是外表、脾氣、學習都贏得了方家一致的好評。

  猜得還真準。方寶兒算是默認了。

  「寶兒,做巧克力這事兒啊,不是姐說,真的很難。折衷一下,你可以去那些巧克力DIY店裡,用現成的巧克力漿,做巧克力。」方晴兒出謀劃策。

  「但這樣好像就不算是自己親手做了。」

  「重在心意嘛。」方晴兒才說著,伊利斯又粘了上來,「情人節是要送巧克力的嗎?」

  「和你沒關係。」方晴兒一把推開伊利斯。

  他又繼續粘上,「晴,我想吃你做的巧克力。」

  「我不會做!」

  「沒關係,我想吃。」他固執地道。

  「伊利斯,你聽清楚了,我不會做巧克力,你要吃,可以去超市買。」方晴兒再次聲明。

  「你不肯做給我吃?」他的髮絲微微揚起。

  「對。」

  「真的不肯?」

  「沒錯……呃?啊!」下一刻,方晴兒再次體會到了當空中飛人的感覺,「伊利斯,我說過了,你不可以對我使用超能力,快把我放下來!」

  「我想吃你做的巧克力。」

  「我管你想不想吃啊,我又不會做……呃,等等,當我沒說過剛才那句話,我是怕我做的巧克力你不喜歡吃,所以才不打算做的。」

  「……」

  「你確定你真的要吃我做的巧克力?你很可能吃了就得送醫院去洗胃耶!」

  「……」

  「停!停!你放我下來吧,我保證,我盡量……做出一塊能吃的巧克力。」

  「……」

  「好吧,我保證,我一定做出一塊你可以吃下去,而且不用去洗胃的巧克力。」

  「……」

  「見鬼,我發誓還不成嘛!要是你再不把我放下來的話,今晚你就去睡地板。」

  這對活寶夫妻繼續進行著沒營養的對話,方寶兒則翻翻白眼,關上房門,逕自回到房間。

  「寶兒,有你電話,默雨打過來的。」方母在客廳裡叫道。

  「我不接,就說我不在。」方寶兒握著那張製作巧克力步驟的筆記道。

  至少現在……她還沒有徹底地消氣呢。

  「怎麼,又不肯接你電話?」宋思銘問道。

  江默雨苦笑一下,掛上了手中的話筒。

  「你的女朋友真的那麼生氣?」她繼續問道。

  「我想是吧。我明明已經答應過她,以後不會再爽約了,結果還是犯了。她生氣也是應該的。」

  「難道她就不能諒解你嗎?」如果是她的話,就一定不會鬧脾氣。

  「不,是我做得還不夠。我明明知道,她有多期待這次的約會。她甚至跑了好幾次的買票點,才買到了演唱會的門票。」他全部都知道,可是卻還是沒有陪她去看演唱會。這一次,她是真的很生氣吧,所以才會一連幾天,都不接他的電話。

  宋思銘暗自咬牙。這種只會無理取鬧的女生,哪一點配得上眼前這個各方面都優越的男人。她比那女生,更加配得上江默雨!

  「今天教授還誇你,說你在醫學上很有天賦,也許將來前途不可限量呢。」她笑著道。

  「那只是隨便說說,我並不覺得我有什麼過人的天賦。」江默雨的語氣之中,沒有絲毫的自傲。

  正是因為這樣,所以才難得吧,明明擁有別人想得卻得不到的天賦、才華,卻不會因此自滿自得。

  「不,我是真的覺得你將來一定會成為一個了不起的醫生!」她表情認真地道。

  「了不起嗎?」他搖搖頭,「我沒有這麼想過,我只是希望以後能夠成為一名法醫。」

  「法醫?」

  「因為寶兒說將來想成為警察,所以我想,如果我是法醫的話,也就能夠和她有更多的聯繫。當然,將來工作的話,最好是在一個區域範圍內,這樣,也許我能對她的工作有所幫助。即使這種可能是千萬分之一,但是對我來說,只要這麼想,就會很開心。」他的眼神中,閃著一片柔和的光芒。

  宋思銘怔怔著,這個叫寶兒的女生,完全都不知道自己有多麼的幸福。緩緩地挪了挪唇,她開口道:「江默雨,你知不知道,其實我……」

  「默雨,思銘,你們在這裡啊!我們玩大富翁,正缺人呢!」一個男同學跑上前,一把拉住了兩人。

  「可是……」江默雨想要拒絕。

  「你可別掃了大家的興哦!」對方不由分說地把他們推到了隔壁的房間。

  宋思銘看了看江默雨,下次吧,她一定會找到機會,告訴他,其實最適合他的人,應該是她才對!

  「味道怎麼樣?」方寶兒緊張兮兮地問著好友。

  「就一個字『甜』,如果非要多加幾個字的話,就是『甜死人』。」張可綺如實評價道。

  「巧克力不都是甜的。」

  「但是也用不著這麼甜啊,真要江默雨吃下這麼甜的一塊巧克力,我看他也許很快就有機會患上糖尿病。」

  「切,哪有你說得這麼誇張!」方寶兒看著自己費盡九牛二虎之力完成的巧克力。

  「好,好,我不說了,最起碼你能做出一塊巧克力,就已經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情了。」張可綺算了算日期,「反正距離14號還有幾天時間,夠你再重新做一塊新的巧克力,只要下次別放那麼多白砂糖就是了。」

  得,看來是注定重做的命!方寶兒背起書包,打算閃人。

  「對了,你和江學長和好了沒?」張可綺問道。

  「沒。」

  「什麼?還沒有?!你都已經在為他做巧克力了,為什麼還不和他和好?」張可綺簡直不敢相信。

  「因為一時想不出該和他說什麼話。」也因此,每天他打來的電話,她都選擇不接。

  「寶兒,我可告訴你,江學長這樣的男人,到處都會有大把的女人在追,他能這麼死心塌地地對你,真的是很難得了,你可要好好把握。」張可綺提醒道。她看得出,那人是真的愛好友。

  「我心裡有數。」她揮揮手,離開教室。

  江默雨對她的好,對她的遷就,她又怎麼會不明白。但他每次因為別的事情而爽約、遲到的時候,她總是沒辦法遏制自己的脾氣。一次次的,從期待到失望,弄得兩人間的關係,像是佈滿著無數裂縫的冰,隨時會破裂。

  回到家,正看到母親手中握著電話,「等等,她回來了,我問問她。」說著,方母轉頭望著方寶兒,「默雨的電話,你接不接?」

  「給我吧。」她把書包一放,接過了話筒。

  「寶兒。」那熟悉卻又覺得有點陌生的聲音,從話筒的另一端傳來,「還好嗎?」

  「嗯。」她含糊地應道。

  「還在生我的氣?」

  「如果還在生氣的話,我就不會接你這通電話。」

  「還有三天,我就可以回來了,我一回來,馬上就來見你!」江默雨急急地道。

  也就是說,還有三天就2月14號了,「你那天幾點到?」

  「應該是下午五點回城,先回學校放點東西,然後回來了會到你學校旁的小餐館找你,你在那裡等我。」

  「等等。還是去海邊吧。」

  「海邊?」江默雨一愣,「現在冬天,去海邊的話很容易感冒。」

  「我就是想看冬天的海。」方寶兒堅持道。第一次送巧克力,她希望可以在一個她喜歡的地方送。

  「那好吧,七點在海邊車站見。你記得多穿點衣服。」他妥協了。

  「我曉得。」

  突然之間,她好想要看到他收到巧克力的表情,他的臉上,一定會出現非常好看的笑容。

  那是只屬於她一個人的笑容。

  「默雨,記得走的時候,把門關一下。」一個男同學臨走出資料室的時候,提醒著最後留在室內的人。

  「好的。」江默雨一邊把這十天的參觀筆記,以及講座的各種資料分門別類地存放入檔案夾中。

  動作必須要快些,這一次,絕對不能再讓寶兒等他,江默雨在心中暗自想著。

第4章(2)

  砰!

  資料室的門突然被重重地推開,一抹搖搖晃晃的身影走進了資料室。

  江默雨皺眉,看著走進來的宋思銘。

  「你果然還在。」她的步伐明顯不穩。

  一股酒氣,撲鼻而來,他問道:「你喝酒了。」

  「是啊,剛才喝了一點,所以才會來這裡。」她晃著腦袋走近他。

  「你有東西落在這裡?」

  「不,來找你。」

  「找我?」江默雨疑惑著。

  「如果不喝點酒的話,我怕我會沒勇氣說接下去的話。」她努力地睜大眼睛,看清楚面前的人。

  這張秀雅的面龐,是她努力想要接近的。學校裡不是沒有比他英俊的男生,但是她卻還是情不自禁地受著他的吸引。

  是因為他那好脾氣吧,又或者是他臉上淺淺的笑,哪怕只是待在他的身邊,都會覺得有種身心放鬆的感覺。

  啪嗒!

  宋思銘腳步不穩,身子陡然往旁邊倒。

  「小心。」江默雨直覺地伸出手,穩住了她的身子。

  「謝謝。」她的臉很紅,不知道是因為喝酒的關係,還是因為他拉住她的關係。

  「沒什麼,如果你不會喝酒的話,以後還是盡量少喝酒吧。」他想要抽回手,她卻快一步死死地抓住了他的手。

  「宋同學?」

  「江默雨,你真的愛你的女朋友嗎?」她問。

  「你說寶兒?很愛。」他坦然承認道。

  「可是她根本配不上你。」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她太自私,太自以為是,亂發脾氣,不懂得去體諒別人,這種女生,怎麼可能配得上你!」她數落著方寶兒的缺點。

  「每個人都會有自己的優缺點,況且寶兒不是不體諒別人,她生氣都是有她的理由。」江默雨解釋道。

  「可是她怎麼可以因為你學業上的事情而故意生你的氣,甚至還好幾次不接你的電話。如果是我的話,我就一定不會這樣……」她一定會體諒他,關心他,做得比那個方寶兒好上千萬倍。

  「對不起,寶兒是我的女朋友,我並不希望聽到別人說她的壞話。」

  「可是……我喜歡你!」她猛地撲進他懷裡,藉著酒勁說著她最想說的話。

  「我……」江默雨手足無措,「我有女朋友了!」

  「我知道,但她根本和你不合適!」她嚶嚶地哭了起來,「我明明比她更漂亮,也更能體諒人,你難道就不能喜歡我嗎?」

  「抱歉,我……」

  「我不管,今天是情人節,你陪我!我不想一個人孤孤單單地度過情人節。」

  「可是我已經答應了寶兒,我要去和她見面。」他想要推開她。

  宋思銘卻更加激烈地粘在江默雨的身上,「你明天,後天,大後天都可以和她見面,我只要你今天陪我一下而已!」

  「寶兒在等我,我真的不能陪你。」

  「江默雨,我……嘔!」胃部的一陣收縮,宋思銘開始嘔吐了起來。嘔吐出來的穢物,一部分濺在了江默雨的衣服上。

  「你沒事吧。」他擔心地看著正蹲在地上不停嘔吐的人。

  她臉色蒼白,虛弱地擡起頭,看著他衣服上的穢物,「看來我真的不適合喝酒……嘔!」一句話沒有說完,她又繼續吐了起來。

  看著宋思銘不停嘔吐的虛弱身影,江默雨望了望牆壁上的掛鐘……時間已經晚了,這次的約會,他一定又會遲到了吧。

  可是現在,他又沒辦法留下宋思銘一個因酒醉而嘔吐的人呆在這裡。

  只希望……寶兒不要太生氣,可以再讓他解釋一次。

  天色已經很晚了,手錶上的時間顯示是二十三點四十五分。坐在夜間的公交車上,江默雨不停地看著手錶上的時間。

  腦海中,猶記得他之前打去方家的詢問電話——

  「什麼,寶兒沒有回家?」

  「是啊,她不是和你在一起嗎?」接電話的是方晴兒,「我看她今天很高興地出門了,說是和你約在海邊見面。」

  「是的,我是和她約在海邊見面,但是我以為她會……」

  掛斷電話,他便匆匆地往海邊趕來。寶兒……該不會一直在海邊的車站等著他吧,又或者是出了什麼意外?

  不!千萬不要出任何的意外。只要一想到這個,他的心就會猛地揪起來。

  「海灣站到了,要下車的乘客請做好準備。」

  車門一開,江默雨衝下車。

  空寂的車站,除了他之外並沒有其他人。

  寶兒呢?她是等不到他回去了?還是……

  「寶兒!寶兒!」他叫著,在車站附近尋找著她的影子。

  倏地,一抹穿著紅色外套的身影躍入了他的眼簾。那人背對著他,面向著海,踩在沙灘上。從髮型、體型和身高來看,應該是寶兒。

  他急急地跑上前,在看清楚對方後,總算鬆了口氣,「寶兒!」

  「江默雨。」方寶兒擡頭,望著眼前氣喘籲籲的人。儘管海邊很冷,但是他的額頭還是沁出了一層汗。

  「太好了!」他一把抱住她,把她整個身子嵌在自己的懷中,「你沒有出意外,你還好好的!」

  下一刻,她推開了他,向後退開兩步,「現在是零點三分了。」

  「抱歉,我知道讓你等了很久了。因為有一個同學喝酒嘔吐,身體相當的不舒服,而當時又只剩下了我一個人,我只能先把她送去醫院。」他焦急地解釋道。

  「我已經聽膩了你的解釋,江默雨!」她陡然叫道。

  「寶兒,對不起,對不起。」

  「除了說對不起,你還會說什麼?每一次,你都會向我道歉,每一次,你都會向我保證,可是之後呢,還是重複著之前的一切。每次都是我,一個人傻傻地在等你,你可以為了別人的事,而輕易把和我的約定拋在腦後,你又憑什麼讓我接受你的道歉,原諒你?」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寶兒,你聽我說……」

  「夠了,我不想再聽你說什麼!」她打斷他的話,「你總是有無數的理由,可是我已經厭煩了這種等待。我不是一個適合等待的人,所以我沒辦法每一次都等待你。」

  她的話,讓他有一種莫名的心慌,「不會的,我下次一定不會再讓你等了。」

  「江默雨,你是一個好人,但卻絕對不是一個合格的男朋友。」她心灰意冷,「下次再見面的時候,我們彼此就當陌生人吧。」

  只有成為陌生人,她才會讓自己的心不要去在意他的一切,才不會再貪戀著他的微笑,他的溫柔。

  「什麼陌生人,我不懂你這話的意思,我不懂!」他搖著頭,拒絕頭腦接收這一信息。

  「你懂的,你不可能不懂。」

  「我就是不懂!」

  「那好,那我就讓你徹底地懂!我們分手吧,江默雨。」她顫著唇,終於吐出了分手二字。

  他整個人僵直了,然後像是在放著慢動作一樣,緩緩地擡起頭,「你說——分手?」

  「是的。」

  「你在開玩笑的,對不對,你只是為了懲罰我遲到,所以才故意對我開這種玩笑對不對?」他的眼神中有著一絲期盼。

  「我從來不會拿這種事開玩笑,如果我說分手了,那就真的是分手了。我們不適合在一起。」再下去,只會連彼此美好的回憶都一一摧毀。

  「不,我不會答應分手的!」他抗拒地說道。

  方寶兒舉起了手中的小方盒,打開了盒蓋,「看到了嗎?這是空的,可是原本這裡面有裝著巧克力,我親手做的巧克力。但是我已經把巧克力全部吃完了,在2月14日情人節的最後一分鐘,已經全部吃完了,就像我對你的感情,已經全部完結了。」

  手一鬆,盒子和蓋子跌落在了沙灘上。沒有再去看他的表情,她轉身跑著離開。

  完結了,一切都完結了。這一年多的交往,就像是做了一場夢,一場美麗卻又有些悲傷的夢。

  江默雨呆在沙灘上,過了良久,才蹲下身子,把那被她遺落的盒子和蓋子,緊緊地護在胸口。

  「默雨,怎麼了?」杜子威看著眼前這個一言不發的好友。已經一個小時了,他只是呆呆地坐在沙發上,看著自己懷裡的那個銀色的小盒子。

  江默雨沒有回答,只是繼續他的發呆行為。

  「聽說你已經兩天沒去上課了,你們班的導師好像很生氣。」

  江默雨還是沒說話。

  「還有,你看看你現在像什麼樣,滿臉的胡碴,臉色這麼憔悴,這兩天你到底怎麼了?」

  江默雨的眼珠甚至沒有動一下。

  「你到底把不把我當朋友?有什麼事就和我說,我一定會幫你!」他把他整個人從沙發上拖起來。

  江默雨終於有了一絲反應,極慢地擡起頭,他看著杜子威,「子威……」沙啞的聲音,帶著一絲哭腔,「她不要我了,我想了兩天,一直在想,是不是我真的做得太錯了,所以她才會不要我了!」

  杜子威被江默雨口氣中的那種悲傷嚇了一跳,「她是誰?」

  「寶兒,寶兒不要我了!她說要和我分手……」

  「該死的,我早該想到是這個女人惹出來的事,也只有她,有能耐把你折騰成這個模樣!」

  「都是我的錯,是我做得不夠好,寶兒才會離開我。」

  「不是你的錯,你對方寶兒已經夠好了。」杜子威道,「我甚至沒見過一個男人可以對一個女人好到這種程度,你可以只為了她隨口說一句想吃電視上播放的新餅乾,就徹夜不眠地看著各種食譜書,去拚命地研究,拚命地做!放棄你是她自己不懂得珍惜,是她的損失。」

  「可是……我不想失去寶兒。」感覺整顆心都被掏空了。

  「那讓我去和她說!」杜子威轉身打算去找方寶兒。

  「別!」江默雨一把拉住了杜子威,而後又頹喪地把整個身子都埋在了沙發裡,「寶兒向來說一不二,既然她都說了分手了,那即使別人說再多的話,都是沒有辦法改變的。我不想讓寶兒更加地討厭我,所以……所以……」眼淚從眼窩處慢慢地淌下,他把銀色的小盒子緊緊地貼在自己的面頰邊,重複喃喃著,「寶兒……寶兒……寶兒……」

  如果失去了最心愛的人,那麼他還剩下什麼呢?也許什麼都不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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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3-12-15 15:59:18

第5章(1)

  十年的歲月,好像過得太快,又好像過得太慢了。

  「那你是希望我稱你為『方警員』,還是『寶兒』?」江默雨的聲音打破了室內的這份沈默。

  「我……」方寶兒訥訥著,突然有一種酸澀湧上喉頭。

  「還是稱你『方警員』比較妥當吧,畢竟以後大家要在一起共事。」他說著,走到辦公桌前,拿起了放在桌上的檔案,「這是分屍案的驗屍報告,關於屍塊中兩種不同的血液,我也進行了DNA鑒定,可以肯定這些屍塊,不屬於同一個人。」

  他簡短稱述了一下要點,把報告的檔案夾遞給了她。

  方寶兒怔怔地望著江默雨,並沒有注意到遞過來的檔案夾。

  歲月似乎太好地厚待了他,給予他的是成熟與優雅。他的頭髮似乎長了一些,皮膚也似乎由白皙轉變成了微麥色。

  江默雨輕咳了一聲,打破了這份沈默。

  「方警員?」他輕喊道。

  她的視線還膠著在他的身上。

  「方警員?」

  「啊!」她回過神來,趕緊接過了檔案夾,「我沒想過,你是新調來的法醫。」

  「很奇怪嗎?」

  「因為我一直以為你會在普通的大醫院裡當醫生。」法醫這個和解剖屍體劃上代名詞的職業,與他那溫文爾雅的外表是如此的不相符合。不自在地別開眼,方寶兒看著江默雨垂放在身側的那雙修長的手,「你、怎麼會當法醫呢?」

  「我大學讀的就是醫學院,當法醫很正常。倒是你,真的能夠說到做到,進入了重案組。」他笑了笑,「我甚至沒想到,我才來這裡一個星期,就會碰到你,和你共事。」

  「你早就知道我在這個區的警局?」

  「聽子威提起過。」

  原來是那個人,方寶兒抿了抿唇。兩人同在一個警區內工作,方寶兒是重案組的成員,而杜子威則是科學鑒證主任,每次有大案發生,自然免不了碰面。

  當然,也和當年一樣,兩人從沒彼此看順眼過。

  「既然你知道我在這裡,為什麼不先來找我?」她悶悶地問道。

  「我只是想遵守和你的約定罷了。」他回答道。

  約定……再見面時,彼此就是陌生人的約定嗎?那個……她所立下的……見鬼的約定!

  「那你有女朋友了嗎?」話沒有經過大腦,  便脫口而出。直到她看到了他微微詫異的神色後,才發覺自己說了什麼。

  「不……不,我這句話,只是單純性的問候。」她急急忙忙地想要解釋。

  江默雨的臉上又恢復成了之前的平靜,漆黑的眸子望著她,「這應該是屬於私人問題吧?」

  「呃……是的。」他的平靜讓她更加有些無所適從。

  「關於私人性問題,我有權不回答,是嗎?」

  「……沒錯。」

  「那好,很抱歉,你剛才的那個問題,我並不想回答。」他淡淡地笑著,像是要把優雅這個詞發揮到極致。

  她怔然著。他微笑依舊,可是為什麼她會覺得……他變了。

  又或者說,真的是因為……太久沒見了。

  「寶兒,你說我剛買的BB裝好不好看?」餐廳中,張可綺吃著午飯,興奮地問道。

  「還不錯。」方寶兒瞅了瞅對方苗條的身形,「懷孕才五周,你買BB裝會不會早了點。」

  「反正孩子以後可以穿的。」只要一想到自己肚子裡懷著自己這輩子最愛的人的孩子,她的嘴角就忍不住泛起一絲絲的甜蜜,「寶兒,我看你也可以考慮結婚的事了,畢竟你也老大不小了。我追子威追了九年才成功,都超過那八年抗戰了,沒道理你談了一次戀愛,就打算這輩子不談第二次吧。」她勸道。

  方寶兒的眼神黯了黯。如果一生只能愛一次,那是不是所有的問題都會簡單許多?

  「我又見到江默雨了。」她冷不丁地說道。

  噗!

  張可綺含在嘴裡尚沒來得及嚥下的飯粒全部噴出。

  「你碰到他了?」

  「對。」

  「在哪裡碰到的?對了,他當年是醫學院的學生,你該不會是在醫院碰到的吧。」張可綺猜測著道。

  而方寶兒則從桌上抽了張紙巾,一邊看著好友,一邊面無表情地擦拭著自己身上被濺到的飯粒。

  「寶兒,你怎麼不說話?」張可綺被看得有些不自在了。

  方寶兒把紙巾揉成一團放在桌上,微瞇著眼眸,直起上半身越過桌面,盯著張可綺,「你老實交代,杜子威到底有沒有對你說過江默雨的事?」

  「這個……」她訕訕一笑。

  「坦白從寬,抗拒從嚴,這道理你不會不知道吧。」方寶兒擺明著不得到答案絕不罷休。

  「好吧,我承認,我有聽到過一點兒。」張可綺舔舔唇,同時用手指比了比,「真的只有一點兒。頂多也就是聽子威說江默雨從英國回來,好像要在國內工作。」

  「英國……他什麼時候去英國的?」他……是從英國回來的嗎?在英國他又呆了幾年呢?現在就連可綺都比她更多地知道江默雨的事。

  「好像是在他大二的時候申請成為轉校生,然後就去了英國的學校。」

  方寶兒抿了抿唇,也就是他們分手之後沒多久,他就去了英國。

  「對了,你是在哪家醫院碰到江默雨的?」張可綺問道。

  「警局。」

  「你怎麼會在那裡碰到他?」

  「因為他是新上任的法醫。」

  「……」張可綺愣了愣,然後道:「他是法醫?那你以後不是會經常和他碰面?」

  「可不是。」方寶兒有氣無力地道。

  張可綺吐吐舌頭,「江默雨現在變得怎麼樣了?」

  「還是老樣子啊,溫文爾雅,禮貌得要死。」甚至連那微笑,都沒有變。一想到前幾天見面時江默雨那生疏的表情,她便覺得渾身的不舒服,「別說他了,倒是你,先上車,後補票,杜子威打算什麼時候和你舉行婚禮啊?」

  「差不多三個月後吧。」一提到杜子威,張可綺的臉上漾滿了幸福,「到時候可別缺席啊!」

  「一定啦!」方寶兒笑著。

  這麼多年的死黨,兩個人中有一個人能夠真正找到屬於自己的幸福,那就已經夠本了。

  「這件案子沒有完結前,所有的休假通通取消!」重案組內,宋其煬一臉嚴肅地宣佈道。

  「天啊,又取消休假,我已經兩個星期沒休息了。」

  「老大,上吊好歹也得讓人先喘口氣啊。」

  「就是!」

  重案組內,集體抗議。

  「你們有意見?」宋其煬那張比實際年齡要年輕許多的娃娃臉上露出了一抹見人殺人,見佛殺佛的笑意,霎時讓手下們的抗議盡數吞進了各自的肚子。

  「……沒了。」每次老大露出這種笑容,就是他們倒黴的時候,所以人還是要懂得察言觀色才好。

  「對了,你們誰去法政部看看第二次化驗報告出來了沒,我想要盡快知道結果。」宋其煬道。

  「老大,我忙得連喝咖啡的時間都沒了。」

  「我要上廁所。」

  「我對法政部那股子消毒水的氣味過敏。」

  各式各樣的理由紛紛出爐,畢竟化驗報告出來了還好,要是還沒出來的話,回來免不了會挨老大的炮轟。

  「你們自己選出一個人去,總之明天我要看到那份報告單!」宋其煬下了最後通牒,停頓幾秒後,他問,「你們誰去?」

  「她!」幾根手指,齊刷刷地指著正一邊啃著麵包,一邊查著資料的方寶兒。

  「咳……我?」她差點被麵包給嗆死,「為什麼是我?」

  「上一次資料不是你去拿的嗎?

  「對,是我,可……」

  「做事情總要有始有終,這一次也麻煩你去拿了。」

  「好了,那就方寶兒去一趟法政部吧。」宋其煬下了決定,「方寶兒,你還有什麼問題?」

  「……NO,SIR。」

  她只是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表情去面對江默雨。

  衣服,OK,髮型OK,表情……呃,勉強OK吧。

  「我要重案組的那份化驗報告。」雙手撐著辦公桌,方寶兒對著正坐在辦公椅上看著文件的江默雨道。

  「那份報告還沒出來。」他回答道。

  「什麼?還沒出來?」她哀嚎一聲。

  「因為最近有很多案子都排著,而且這次共有五十組毛髮、血液需要化驗,自然會需要很多時間。」  江默雨說著,站起身子,合上了手中的文件,「等會兒我會去化驗室做剩下的化驗,你可以兩天後來取。」

  要是宋SIR知道兩天後才能拿到報告,非火噴重案組不可,「不能快點?我們組急需要這份報告來判斷嫌犯。疑犯已經在準備潛逃出境了,如果沒有足夠的證據的話,我們沒辦法批下拘捕令。」

  「你想要多快?」他反問道。

  「最好今天。」

  江默雨沈吟了片刻,「可以,不過人手不夠,如果你肯幫忙的話,也許來得及。」

  「我幫忙?」

  「如果你不想的話,也可以兩天後來取。」他淺笑著給予建議。

  「……」她能不想嗎?

  在化驗室中呆了三個小時後,方寶兒徹底發現這個工作有多累人。

  揉了揉酸澀的眼睛,她繼續記錄著一組組的數據。

  側頭看了看正全神貫注地做著數據分析的江默雨,挺直的鼻樑,比十年前剛毅了些的下頜,他不算是最英俊的男人,但是他認真的表情,卻足以吸引住任何女人的視線。

  到底有沒有後悔呢?當年的她,和這樣一個優秀的男人分手?

  也許有一些吧,畢竟他是她的初戀,也是她至今為止唯一愛過的一個男人,但是與其經常性地爭吵糾纏,不如徹底放手,還能保留住彼此美好的一面。

  也許是遺憾吧,遺憾當年雖然兩人彼此相愛,但卻未必適合呆在一起。

  「你在看什麼?」他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沈思。

  「啊!」她回過神來。

  「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你看的是數據表,而不是我的臉。」

  陌生的語氣,有著一種濃重的隔離感。像是在刻意強調,他們彼此之間沒有任何的過去,只是同在一個警局而已。

  「江默雨,我不喜歡這樣!「她咬了咬下唇,驀地站起身子,視線直直地盯著他道。

  「什麼意思?」他不解地擡頭問道。

  「我不喜歡你用這種像是對待陌生人一樣的口氣和我說話!」她直言。是的,她討厭他的語氣,討厭他疏離的感覺。

  「但是是你說再見面時我們彼此就是……」

  「好吧,那個見鬼的約定的確是我提出來的,可是你也用不著那麼老實地遵守吧。」她當年說那些話,完全是因為怕自己會貪戀他的溫柔,會和他再繼續交往,然後重複著以前的爭吵。

第5章(2)

  「我以為你喜歡這樣。」

  「喜歡個鬼!我討厭你用現在的這種眼光來看我。」

  「我那是……」

  「要是當初我說的是以後再見面的時候最好認不出你,你難不成還去整容啊!」

  「如果是整容的話,可能步驟會比較複雜,如果要完全認不出的話,除了局部手術外,最好再把臉形改了,然後換一下膚色……」

  「需要這麼麻煩?」

  「如果要不麻煩的話,直接用硫酸潑臉,或者用刀把臉畫花,我經手過的屍體,很多都是這樣。」

  「停,你當我沒說!」她急急地打斷,「總之,因為工作的關係,以後也許會常常見面,我不希望我們之間完全是一副生疏的模樣。」

  他垂眸片刻,「那你希望我怎麼做?」

  「朋友吧,我希望我們能夠以自在的態度相處,就像以前那樣,至少,不是像現在這樣禮貌而生疏。」他們不適合當戀人,但是不代表連當朋友都不適合。

  像以前那樣嗎?若只是對待普通朋友,他絕對不會像以前那樣。只除了……緩緩地擡眼,江默雨淺淺一笑,「可以啊。」

  那是一種很舒服的微笑,不同於他之前那種帶著隔離感的笑。

  「所以……我們還是朋友。」她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如果你希望我們是朋友的話……」他笑著,握了一下她的手。是的,對於現在的她來說,他也僅僅只是一個朋友吧,一個再普通不過的朋友。

  泡上一杯薄荷茶,江默雨揉了揉額角,努力地振奮著自己的精神。牆壁上掛著的鐘,顯示現在已經是晚上十點了。

  他的身體已經頗為疲憊了,但是手中的工作卻還剩下一部分沒完成。也許還要再做上三個小時吧,才能把這一系列的數據全部分析完。江默雨想著,瞥了一眼不知何時已經累得趴在桌上小睡的方寶兒。

  睡著時候的她,依然如同以前一樣,一副毫無防備的樣子。她總是喜歡把自己最真的一面展現在別人的面前,喜歡和討厭的情緒,都是如此的鮮明。而他卻是像影子一樣,只能接近,卻無法去碰觸。

  「寶兒……」他俯下身子,輕輕地喚著她的名字。

  她沒有任何的反應,依舊沈沈地睡著。

  修長的手指輕輕地撫上了她的髮絲,他的眸子深沈地凝視著她。十年的時間,她由女孩成長為了女人,卻依然可以保有她那份少有的率真。而他,似乎過了十年,依然逃不出對於她的愛戀。

  是年少的時候愛得太深了,深到把全部的靈魂都用來愛她,所以才會沒有辦法抽身,沒有辦法去捨棄這份愛,即使從今以後,他只能默默地看著她,也許對他而言,都是一種幸福。

  「為什麼,你今天要對我說這些話呢?」他輕問著眼前的人,卻知道她不會給予他任何的回答,「就像是對一個被病魔折磨得痛苦萬分的病人說,有一種藥,雖然不能醫治他的病,但是卻可以緩解他發病時的痛苦。病人被這病折磨得太痛了,所以即使只是緩解,他也會拼了命地想要得到這種藥。」

  他低下頭,輕輕地吻著她的發,「朋友……如果你只是希望我們成為『朋友』的話,那麼我會成為你最好的朋友。」所以……不要再捨棄他,不要他。

  「咳,咳!」兩聲輕咳聲響起在門口,杜子威斜斜地倚靠在門框上,看好戲似的看著好友,「吻一個睡著的女人,並不像是你的作風。」

  「你怎麼還沒走?」江默雨直起身子問道。

  「這句話應該是我來問你的吧,這麼晚了,還打算加班嗎?」

  「嗯。」

  「為了重案組的那份毛髮和血液的化驗報告?」杜子威瞥了一眼還沈沈睡著的方寶兒。

  「你猜到了?」

  「看到她在,我還能猜不到?重案組這份化驗報告,不是應該兩天後才出來的嗎?」

  「他們似乎要得很急。」

  「所以你就累死累活地加班加點?」

  「我並沒有累死累活。」江默雨淡淡道。

  杜子威看了江默雨好一會兒,才緩緩道:「只要是她開口要你做的東西,你無論如何都不會拒絕的,不是嗎?」

  他不語。

  「其實我私心裡並不希望你再遇到她,畢竟我可不希望再看到你像十年前那副要死不活的樣子了。」那是他唯一的一次,看到好友變成那副見鬼的模樣。這種回憶,如果可以的話,他真的想通通扔到垃圾箱裡,永遠也不再想起。

  「可是我還是遇上了她。」

  「是啊,比我想像中的更快。」

  「再一次地看到她,我才明白一件事。」

  「什麼事?」

  「子威,原來我一生真的只能愛著一個人。」所以他才會沒有辦法再去愛上別人,所以他才會十年來思思唸唸的全是她的音容笑貌。他的愛,太單一了,也太專注了,成為了他無法解脫的枷鎖,可是他卻依然心甘情願地被束縛著。

  「你——」杜子威倒抽一口氣,厭惡地看了下方寶兒,「這種女人有什麼好的,值得你這樣為她?」

  「寶兒她很好。」

  「但是當初是她提出的分手,是她把你傷害成那樣,你難道忘了那幾個月你是怎麼熬過來的嗎?你甚至還得了……」

  「子威!」他阻止對方把話繼續說下去,「這不是寶兒的錯,是我當時做得不夠好,所以她才會對我提出分手。」

  杜子威抿了抿唇,「其實我早該明白,你是為了再次見到方寶兒,所以才會堅持要調到這個分區。只是我沒想到,你竟然還想要笨得重蹈覆轍,再受一次傷害?」

  傷害嗎?江默雨淺淺一笑,如果那份傷害是由她來給予的,那麼他願意去承受。

  「江默雨,我真沒見過像你這樣的笨蛋。」杜子威抓了抓頭髮。

  「是很笨。」

  「不過這個笨蛋卻是我的好友。」他歎了一口氣,「愛上方寶兒這樣的女人,你會很累。」

  「我知道。」江默雨頷首。

  「那——祝你好運吧。」杜子威轉身離開。

  江默雨解開了自己的外套,輕輕地披在了方寶兒背上。

  「寶兒,若是你醒著,會笑我笨嗎?

  她聞到了一陣淡淡好懷念的香氣,那是淡淡的薄荷香。以前,總是會有一個人,泡上一杯散發著清新香氣的薄荷茶給他,可是在她的十八歲生日之後,再也沒有人為她泡這種茶了。這種香氣,只存在於她的記憶中。

  滴!滴!滴!

  床頭櫃上的鬧鐘響起,打破了一室的寧靜。

  「唔……」躺在床上的人兒嚶吟一聲,隨手抓起墊在腦袋下的枕頭,朝著發出聲響處扔去。

  砰!

  不偏不倚,正中目標。鬧鐘隨著枕頭一起摔在了地上。

  這個世界清靜了!

  不過顯然這份清靜沒有持續多久,又一道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寶兒,起床了。」

  很好聽的聲音,比那鬧鐘的聲音好聽多了,不過她怎麼聽著這麼耳熟啊!

  「寶兒,別貪睡了,不然上班會遲到的。」那聲音還在她耳邊念著。

  「上……班……」她皺皺秀眉,慢慢地打開了雙眸。

  一張俊秀的臉龐出現在她的面前,暖暖的笑意如同春風般讓人舒心,「江……默雨?」她喃喃著。

  「是我。」他微笑著答道。

  「怎麼……可能……」她想要用手去推開眼前的幻影,卻碰觸到了他溫熱的肌膚。這觸感,分明是……她的眸子倏然睜大,滿眼驚嚇,「江默雨?!」

  「我是。」他的笑臉不曾變過。

  「你……你……你怎麼……」抽回手,她猛地向另一側彈去。

  「小心!」他叫道,卻還是來不及拉住她。「嗵」的一聲,方寶兒屁股連帶著脊背重重地摔在了地上,而兩條腿還掛在床沿上。

  痛!

  她雙眼冒星迷迷糊糊地看著那乳白色的天花板,以及淺藍色的吊燈——這裡根本不是她的房間!

  「你沒事吧。」兩隻大手溫柔地抱起了她,把她重新拉回到床上。

  她咕噥一聲,一隻手不好意思地揉了揉發疼的臀部,「這裡是哪裡?」

  「我的公寓。」江默雨答道。

  「那我怎麼會在這裡,我記得我明明是在化驗室……」睡覺的,末了三個字,她沒說出口。好吧,她承認她是有偷懶的成分,誰讓這段時間重案組忙得要死,連帶著她每天只睡四個小時,所以才會忍不住在記錄數據的時候打起了瞌睡。

  「你睡著了,而我又不知道你的住址,所以只能先把你帶回我的公寓。」如果他真想要她的住址,並不是查不出來,可是他卻貪戀她的睡顏,想要再多看一會兒。

  「是嗎?」她搔搔頭,低頭看了看自己睡皺了的馬褲和T恤,至少可以看出,他昨天除了讓她睡在這張床上,並沒有干其他什麼事。

  「這間房是客房,昨天只有你一個人睡在這間房裡。」像是看出了她的心思,他解釋道。

  她的臉紅了紅。

  「對了,你要的那份化驗報告我已經做好了,待會兒上班的時候你來我辦公室取一下。」他道。

  「做完了?我昨天做到一半睡著了,你一個人做,該不會做到很晚吧。」

  「沒有很晚。」只不過是做到了淩晨一點而已,「好了,衛生間裡有新的毛巾牙刷,你可以用。如果你不希望上班遲到的話,那麼最好快一點,否則你可能會沒有吃早點的時間。」江默雨指了指牆上的掛鐘。

  十分鐘後,方寶兒梳洗完畢坐在餐桌前,看著桌子上擺放著的精緻早點,只覺得喉間的唾液突然分泌嚴重。

  筷子夾起水晶餃,她往嘴裡塞著。糯糯的皮,多汁的餡,好吃得很,「江……默雨,唔……這餃子哪裡買的?」她邊吃邊問道。

  「是我做的,如果你喜歡吃的話,就多吃一些。」比起她吃東西的猴急,他的動作看起來要優雅得多。

  「你做的?你的手藝好像比以前更好了。」

  「也許是在英國的時候常常自己動手做的關係吧。」

  英國……她突然停下了手中的動作,「你在那裡還好吧。」他留學英國的事,還是可綺前些日子才告訴她的。對於他這十年間的一切,她一無所知。

  「還好,在那裡可以接觸到更先進的醫學。」

  「你既然在英國留學,那麼完全可以找到一份更好的工作,當法醫辛苦不說,而且薪水也不多,你完全可以在別的醫院裡找到一份更好的工作。」

  「那你也完全可以在別的地方找到一份輕鬆而且適合女性身份的工作,為什麼還要進入幾乎是男人天下的重案組?」他反問。

  「進入重案組是我從小的夢想!」就算危險,她也不在乎。

  他凝視著她,「當法醫,也是我的夢想,從很早的時候就開始了……」早在當年,她告訴他要成為警察後,他就決定成為法醫了。他的夢想,是因她的夢想而存在的。

  「你……」這樣直直的目光,似乎在暗喻著什麼。他目光裡似乎包含著太多的東西,可惜她看不明白,「咳,咳!」她不自在地咳了兩聲,「謝謝你請我吃早點。」

  「我不以為請一個朋友吃早點需要謝謝。」他淡淡一笑。

  「你真的肯和我做朋友?」

  「我昨天不是已經答應過你了嗎?況且,沒人規定男女之間除了愛情,不可以有友情。」如果她需要的只是友情,那麼他可以無條件地付出。

  「是啊,愛情都是惱人的,如果我們只是當普通朋友的話,也許會相處得很不錯!」她也笑了,胸口中那股沈重的壓力突然消失不見了,只是卻突然多了一些酸澀的感覺。


引言 使用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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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3-12-15 16:01:01

第6章(1)

  從江默雨那裡取了化驗報告,方寶兒還沒走出法政部的門檻,就遇到了她在警局兩看相厭的杜子威。

  翻翻白眼,她打算依照以往的國際慣例,看見也當作沒看見。

  「等等!」杜子威喊住她。

  「有事?」她無奈地停下了腳步。真是難得,平時把她當成空氣的人,竟然會主動叫住她。

  「看來你昨天晚上睡得很好。」他打量著她道。

  她的臉微微漲紅,「我不明白你這話什麼意思。」

  「你今天穿的衣服和昨天一樣。」他一語擊中要害。

  該死的!「你怎麼知道?」她不記得自己昨天有見過這個冤家。

  他沒理會她的問話,只是逕自道:「如果你不能付給默雨完全的愛,就不要再招惹他了,現在的他,沒有辦法再受一次傷害。」

  傷害?是指當年分手的事嗎?但是她自己也同樣受傷了啊,第一次全心全意地談戀愛,卻是以這樣的方式來收場,因為在海邊呆得太久,她重感冒,足足在床上躺了一個月,「我和他現在只是朋友兼半個同事。」

  「哼!」杜子威冷哼一聲。

  「如果沒別的事,我要先回重案組了。」一語完畢,她越過他。

  「如果這一次,你再傷了默雨,我絕對不會袖手旁觀的。」杜子威對著方寶兒的背影道。

  方寶兒吸了吸氣,只要不再談愛,就不會有傷害了,所以她和江默雨,只是朋友而已。

  警局的餐廳裡,幾個女人湊在一起吃午餐順便嘰嘰喳喳聊八卦。

  「喂,你們見過新來的法醫沒?」  已經調到人事管理科的賈曉容小聲地問道。

  「還沒,不過聽說在法政部引起蠻大轟動的,好像法政部那邊不少女同僚已經摩拳擦掌,準備驗證一下女追男隔層紗這原理了。」還待在交通部的方晴兒說著自己最新的情報。雖然自己已經有了一個帥哥老公,不過這不代表她停止了對美男的探求,起碼養養眼也是好的。

  「我看過他調來的檔案上貼著的一寸照,和法政部的那個杜子威有得拼,出眾的氣質無人能及。反正怎麼看都不像是個當法醫的人,我都想不通他這樣的長相,怎麼能夠拿著手術刀切屍……嘔……」一想到屍體,她又有種想吐的感覺。在警局待了那麼多年,她的膽子似乎依然沒怎麼放大。

  「說得挺玄乎的。那法醫叫什麼名字?」

  「好像姓江。」賈曉容想了想,「叫……唔,我想想……」

  「江默雨。」方寶兒插口道。

  「對,對,就是叫江默雨。」賈曉容點頭。

  噗!

  方晴兒口中的湯盡數噴出,「新來的法醫是江默雨?!」

  「晴兒,你怎麼回事?」賈曉容趕緊清理桌面上的狼藉。

  「江河的江,默寫的默,下雨的雨,現在應該是二十八九歲了,很斯文的一個男人?」方晴兒急急地問道。

  「怎麼?你認識他?」賈曉容奇怪道。

  這……與其說是她認識,倒不如說是她是通過了另一個人認識了江默雨。方晴兒轉頭,看著一旁埋頭吃飯的妹妹。她可沒忘記小妹十年前唯一的一次交往,那個斯文俊秀的男孩,就是叫江默雨。

  「對了,寶兒,你怎麼知道新法醫的名字,你不是一向對男人不敢興趣的嗎?」賈曉容感興趣地問道。

  方寶兒抿了一口飯,「重案組現在手上的一個案子,是由他來負責屍檢的。」

  「聽說他幾乎不笑,這是不是真的?」

  她疑惑不解,「他不是常常都笑嗎?」

  「你說的笑是冷笑、嘲笑,還是皮笑肉不笑?」這三種笑,屬於常掛在她老公嘴角邊的笑。

  「微笑啦。」

  賈曉容一臉的不敢置信,「怎麼可能,法政部的麗麗還對我說,因為江默雨不笑,她們還特意給了他一個封號:冷面天使。意思就是他雖然總是毫無笑容,但是依然給人一種像天使般純潔的感覺。」

  「冷面天使?!」方寶兒和方晴兒面面相覷,這和她們印象中的江默雨相差太多了吧。

  兩抹頎長的身影走進了餐廳,同時讓尚留在餐廳裡的諸多女性類生物紛紛轉移目光。

  「喏,那個穿著灰色西裝的就是江默雨。」賈曉容指了指其中一人道,「據說警局裡已經有人放出豪言。願意用一萬元錢買江法醫一笑。」

  「他的笑還真值錢啊。」方晴兒喃喃道。

  方寶兒則遙遙地看著江默雨,挺拔的身形,濃濃的書卷氣,即使是站在杜子威的身旁,卻依然毫不遜色。就像是月亮,柔和的光芒,不灼熱,卻同樣可以吸引住人的視線。

  他真的不對人笑了嗎?那麼這幾天的笑容又是怎麼回事?

  像是注意到了她的視線,他突然擡頭,向著她望來,緩緩地……他的唇角輕輕掀起了一抹弧度……

  「老天,我……我看到了一萬塊錢……」半晌之後,賈曉容走調的聲音,在餐廳之中響起。

  人怕出名豬怕肥,這句話可以徹底應用在她的身上。

  「寶兒,聽說你和江法醫很熟,這是我做的點心,麻煩你轉交給他!」一盒烤得奇形怪狀的點心塞進了她的手裡。拜託,烤得這麼黑,到底是人吃還是豬吃啊。

  「寶兒,聽說你和江法醫認識,這是我織的圍巾,麻煩你轉交給他!」一條溫暖牌的圍巾又塞進了她的手裡。有沒有搞錯啊,現在是夏天耶,用得著送圍巾嗎?

  「寶兒,聽說你和江法醫交情不淺,這是我的照片,麻煩你有空給他看看!」一張明顯經過藝術處理的照片再次塞進了她的手中。呃……這照片上的人和站在她眼前的人是同一人嗎?她懷疑著。

  「寶兒,聽說……」

  「STOP!你們到底是聽誰說我和江法醫很熟、認識兼交情不錯的?」她捧著懷裡一堆讓她轉交給江默雨的禮物問道。

  「人事管理科的賈曉容。」幾個女人異口同聲道。

  倒!

  原來讓她出名的人是賈姐!

  方寶兒蹭蹭蹭地竄到了人事部。

  「賈姐!」重重地推開門,聽到的是裡面一聲「哎呦」以及一連串的砰乓之聲。

  賈曉容狼狽地從地上爬起,一邊揉著屁股一邊道:「寶兒啊,你也知道你賈姐膽子小,麻煩下次進來別喊得那麼大聲。」尤其是她剛才正趁著工作的空當時間看看漫畫,就更做賊心虛了。

  方寶兒瞥了一眼賈曉容手中的漫畫,「賈姐,這種書你應該在家看吧。」

  「要是能在家看,我何必在單位看。」漫畫書言情書在家的下場,通常都是沒收處理,「對了,你找我有事?」

  事!當然是有了,「你到底對多少人說了我和法政部的江默雨很熟、認識兼交情不錯?」方寶兒質問道。

  「好像沒有多少人啊,我算算,我有對記錄科的紗莉說過,對情報科的小可說過,還有研究及糾察科的芬芬說過,對了,還有打掃警局衛生的李大媽說過。不是很多,只有四個人而已。」

  「什麼?你對她們說了?」警局最大嘴巴的四個女人。和她們說了,那和對全警局說了沒什麼區別。尤其是李大媽,是警局有史以來傳播力最強的一道播音喇叭,其傳播力之廣泛,穿透力之強悍,在警局近五十年的歷史中,尚無人能及。

  「是啊,你和江默雨以前是校友,這又不是壞事,幹嗎不說。」賈曉容一臉的不解。

  「你到底是怎麼知道我和他是校友的?」這種陳年爛賬居然也能被人翻出,實在是令人驚奇。

  「晴兒說的啊。」罪魁禍首被檢舉揭發出來。

  「老姐?!」她頭大地拍拍額頭。

  「對了,寶兒,今天我看漫畫的事,你可千萬別對你們頭說!」賈曉容叮囑道。重案組的老大宋其煬,不巧就是她的親親老公。

  「知道了。」她回答得有氣無力。

  「如果有機會,你最好還是換到別的組,重案組太危險啦。」賈曉容勸道,「想當年,我在重案組臨時待了幾個月,那些殺人案啊……屍體啊……看得讓人簡直覺得……嘔……嘔……」話說到一半,她又忍不住地想吐了。當年在重案組的那幾個月,簡直是人間地獄啊,唯一的好處,大概就是讓她拐上了一個娃娃臉老公吧。

  「賈姐,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先走了。」

  「等等,寶兒!」人事部一女同事把一封信塞進了方寶兒的手上,「這是我給江法醫寫的信,就請你轉交給他了。」

  「信?」情書好像是屬於校園的專利吧。

  另一個女同事又擠了上來,「寶兒,這是我給江法醫的……」

  「寶兒,還有我的……」

  「寶兒,再加上我的……」

  媽媽咪啊,有沒有搞錯!到底有多少女人被江默雨給電到了啊!

  「寶兒,別跑,我有東西讓你幫忙交給江法醫。」

  「寶兒,還有我的東西!」

  「方寶兒,你站住!」

  站住?她能站住嗎?要是站住的話,她會被那些女人們送給江默雨的禮物給活活淹沒。

  方寶兒狼狽地在警局內四處竄逃,想那流竄犯也未必會比她淒慘。

  「發現,發現,在支援科附近發現方寶兒。」

  「OVER,收到!」

  不是吧,連對講機也用上了,至於做到這種地步嗎?方寶兒只能跑、跑、跑……

  砰!

  雙手重重地推開某男的門,再重重地關上門,某女氣喘籲籲地道,「這裡有沒有女人?」

  「你是在說你嗎?」江默雨奇怪地看著方寶兒一眼。

  「那就是說沒有了。」她背靠在門上,抹了一把臉上的汗珠,「累死我了。」

  「怎麼回事,滿頭大汗的,還有你手中拿著的是什麼?」

  「全都是你的東西!」她喘著氣,把手中的一大堆東西全攤在他的辦公桌上。

  「我的?」

  「整個警局差不多二十歲以上,三十歲以下,尚未婚配的女人都有送東西給你,這裡只不過是支援科、商業罪案調查科和刑事記錄科的。我的桌上和抽屜裡還塞著毒品調查科、情報科、人事管理科、人事服務科、訓練發展科、投訴科、內部調查科……」

第6章(2)

  「為什麼是你來送這些東西?」他打斷了她滔滔不絕的話,再說下去,只怕警局各個部門她都要通通說過來了。

  「因為她們知道我和你曾是校友,所以把跑腿任務很『光榮』地交給了我。」方寶兒沒好氣地道。真不明白,不過就是送個禮,自己給他不就成了。

  「是嗎?」他垂下眼眸,看了一眼桌上成堆的禮物。

  「老實說,你來警局這些日子,到底招惹了多少女人?」

  「我沒有。」

  「沒有?!那你最好快點從這些女人中選出一個,不然要是每天來一打女人讓我傳東西,我非累死不可。」她從他的桌上抽了幾張紙巾,擦著額頭上殘餘的汗。微微濕漉的劉海粘著她額頭上,看上去淩亂且狼狽。

  「別動。」江默雨輕聲道,擡起雙手,動作輕柔地撥弄著方寶兒的頭髮。

  她怔怔地站著,不知所措地看著近在咫尺的他。他修長的手指在她的發頂上滑過,把她的頭髮一點點地打理整齊。溫熱的手指滑過肌膚的瞬間,心臟突然有著一種猛烈的收縮。她是怎麼了,變得好奇怪!

  「別靠我這麼近,我全身都是汗,汗味重!」她甩甩頭,往後退開一步。

  他看了她一眼,沒有說什麼,只是垂下了手,一動不動地站著。

  室內的氣氛有些尷尬,方寶兒眼神左右漂移。重案組裡向來是男人的天下,所以她待在重案組,也沒人把她當女人看待。而剛才突然被江默雨當成是小女人般地呵護,讓她怔忡了,好像時間又退回到了十年前,他也是這樣溫柔地呵護著她的。

  「口渴嗎?要喝點什麼?」他的聲音打破了室內的這份沈默。

  「薄荷茶。」三個字說出了口,她才發覺自己說了什麼。

  「你想喝?」他的眼神中閃過一抹驚喜。

  「不,我的意思是說現在太熱了,所以如果有薄荷茶這類清涼茶就好了,其實喝水也一樣的,對,不用喝茶那麼麻煩,我喝水好了。」說到最後,連她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在說些什麼了。

  「我這裡剛好有薄荷茶,泡杯茶不會麻煩到哪裡去。」江默雨說著,走到櫃子邊,從抽屜裡拿出了一盒茶葉。片刻之後,茶的香氣混合著淡淡的薄荷氣息,充斥在方寶兒的鼻尖。

  這種熟悉的味道,突然讓人有種懷念的感覺。她擡起手中的茶杯,正打算喝,卻被他的手按住。

  「小心燙。」他俯下身子,輕輕地吹著她手中的茶。

  他的溫柔,總是讓她貪戀,卻又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不會……燙口了,我可以喝的。」她忙不叠地捧起茶杯,喝了一大口茶。

  清涼的感覺頓時貫穿了全身,他泡的茶還是像當年一樣的好喝。

  「呼!」方寶兒長長地喘了口氣,由衷地讚歎,「很好喝。」

  「你喜歡就好。」江默雨笑了,那是一種很愉悅的笑容。

  她盯著他的笑,想起了賈曉容所說過的話,「你知道你在警局已經有了一個外號嗎?」

  「外號?」

  「冷面天使。」

  他的表情明顯有些錯愕,「怎麼會起了這麼一個奇怪的外號?」

  「據說是因為你從來不對人笑,甚至有人願意用一萬元買你的一笑。」

  「……」他沈默了一會兒,「這種事不過是個玩笑罷了。」

  「你真的從不對人笑?

  「好像是吧。」

  「……」這次換成方寶兒沈默了。她一直還以為是搞錯了,沒想到是真的,「但是你對我笑了啊!」

  「嗯。」江默雨頷首。

  「為什麼?」

  「我們是朋友,不是嗎?」

  「這樣啊……」她搔搔頭,「可以前的你好像是對誰都會面帶微笑的。」她甚至沒見他發過脾氣。

  「你不記得了?」

  「記得什麼?」

  「算了,沒什麼。」江默雨輕輕一笑,只是笑容有些苦澀。她忘了,忘了她曾要他保證過,他的笑容,只給她一個。

  已經三天了,距離頭一天警局內眾未婚MM送禮的熱忱,這三天,簡直就像是雨過天晴似的,別說是傾盆大雨了,就連毛毛雨都沒有一滴。

  小心翼翼地踏進交通部,方寶兒抓著自個兒的老姐問道:「你知不知道究竟怎麼回事?這幾天突然沒有人再讓我送禮物給江默雨。」

  「這不正好,你不用再被禮物給壓垮了。」方晴兒閒閒地道。

  「是很好,但是你好歹也讓我知道原因啊。」她盯著她,湊上腦袋,「你一定知道原因的。」老姐的一大嗜好就是打聽八卦,尤其是美人的八卦,江默雨怎麼著也能夠上那級別。

  「知道是知道,不過你確定你真的想聽這原因?」方晴兒斜瞅了方寶兒一眼。

  「廢話,問你了當然就是想聽了。」

  「是江默雨自己把那些禮物全部退還給了警局的那一大幫子女警,並且表明,自己已經有了心儀的對象,所以不會考慮她們。」方晴兒說道。

  「你是說,他有喜歡的人了?」嘴巴裡突然充斥著一股澀澀的味道。早已過了十年,十年的時間可以改變太多東西,不要說只是有了喜歡的人而已,就算江默雨結婚有孩子,那都是再正常不過的。

  「不是我說的,是江默雨自己說的。」方晴兒糾正道。

  方寶兒抿抿唇,悶聲不吭地坐在椅子上。

  「聽到前男朋友有了喜歡的人,不高興了?」方晴兒直言。

  「沒有。」她撇撇嘴。

  「還扯謊!我是你姐姐,你有什麼心思我還不清楚!真是搞不懂你,江默雨有什麼不好的,你當年居然捨得和他分手。」小妹當年半夜三更地回家,臉和唇都凍得慘白,還沒等一大家子搞清楚是怎麼回事,她就當眾宣佈已經和江默雨分手了。

  全家都被嚇了一跳,而寶兒始終不肯說明,分手的原因究竟是什麼。

  「我們兩個人的個性根本不適合在一起。」方寶兒道。

  「會嗎?我倒是覺得挺適合的,也只有江默雨才能包容你這種急躁的個性。」

  「總之,我現在和他只是朋友關係!」她鄭重申明道。

  「是嗎?」方晴兒擺明著不相信,「你敢說你這十年來沒再交過一個男朋友不是因為你還想著他的緣故?」

  「不是,只不過是我的緣分沒到而已。」

  「你可以看著他和別的女人親密?」

  「可以。」

  「你可以聽到他對別的女人說『我愛你』?」

  「可以!」

  真沒意思!方晴兒舉雙手投降了,小妹這種倔強頑固的個性,有時候她真想拿塊磚頭來敲開她的腦袋,看看裡面究竟是什麼構造的。

  「算了,你認為可以就可以吧,希望你真的能說到做到!」

  「我當然……」

  滴!滴!

  方寶兒口袋中的手機發出了聲響。

  「怎麼了?」方晴兒問道。

  方寶兒一臉正色,「有任務,要出動了!」

  被害者是一個在夜總會工作的男公關以及他的常客,一個在商界有些小名氣的女商人。

  重案組最先到達現場,除了檢查四周環境,詢問第一發現者外,就是等待法政部的人來了。

  好像……肚子有些餓了。方寶兒右手揉了揉胃部,試圖緩解一下飢腸轆轆的感覺。早知道剛才從老姐那裡出來的時候,就該拿幾塊餅乾充充飢才對。

  倏地,白色的警車駛了過來,法政部的人到了!

  方寶兒看著江默雨提著黑色的工具箱走下了車子,步伐穩健地走到了屍體的面前。沒有絲毫的猶豫和害怕,他就這樣戴上口罩以及塑膠手套,開始對屍體進行初步的檢查。

  這是她第一次在案發現場看到他的工作,他的表情認真且專注,讓她無法把視線從他的身上移開。屍體上那些濃重的血腥味以及屍臭味,絲毫沒有影響到他的工作,他甚至連眉頭都沒皺過一下。

  半個小時後,江默雨直起身子,除下手套和口罩。

  「怎麼樣?」宋其煬上前問道。

  「死亡時間應該不會超過十二個小時,凶器可能是刀之類的利器,男的應該是一刀斃命,至於女的,被砍的刀數很多,其致命傷應該是三處,後腦、胸口以及腹部,當然,這還需要進一步解剖,才可以確定。」江默雨道。

  「好的,謝謝你了,江法醫。」

  「哪裡。」他微微一笑。

  宋其煬走開查看附近情況,江默雨則走到方寶兒身旁,「是不是餓了?」

  「哎?」她詫異,他是第一個發現她餓了的人,「你怎麼知道的?」

  「你一餓,就會不停地用手揉著胃。」

  她吐吐舌頭,「老習慣,改都改不了了。」

  「你可以在衣袋中放些攜帶方便的小點心,這樣肚子餓了,就隨時可以吃。」

  「太麻煩了,更何況我這人常會忘東忘西,也許把點心塞在一件衣服裡,到時候穿的卻又是另一件衣服。」

  他皺眉,「常餓肚子對胃不好。」

  「幹我們這行就是這樣的啦,一有案子,三餐就不定時了。」她不怎麼在乎地聳聳肩,岔開話題,「對了,你當法醫很久了嗎?」

  「怎麼說?」

  「因為你太鎮定了,看到屍體一點都沒有害怕。」想當初她第一次看見屍體的時候,雖然不至於像賈姐那樣上吐下瀉,但起碼也是臉色發白,「小小」地心驚了一下。

  「學醫的,總是有很多機會會看到屍體,我當初剛進大學的時候,第一次看到教授解剖屍體,也會感到害怕,好幾個星期都食慾不振。」

  「你剛進大學的時候?」她瞇起眸子,照時間算,那個時候她和他應該還在交往中,「為什麼那時候你沒對我說過這事?」

  因為他不希望她擔心,「這只是小事而已。」他笑著。

  好幾個星期嗎……那應該是很長的一段時間了。她貝齒咬了咬下唇,為什麼那時候的她都沒有發覺到呢?



引言 使用道具
zerosmall
王子 | 2013-12-15 16:03:21

第7章(1)

  「剛幹完活,吃起東西來都覺得特別來勁兒。」路邊的大排檔前,方寶兒埋頭猛吃著五塊錢一碗的大排面。

  麵條的實在感就像是給她空乏的胃塞進了東西,總算不會有之前的那種難受感覺了。

  吃到一半,她擡起頭,卻發現坐在她對面的江默雨只是看著她,還沒有碰過碗裡的麵條。

  「怎麼不吃?是不是覺得不合胃口?」她問道。

  「不是。」他搖搖頭,「只是覺得你吃麵的樣子很可愛。」

  「可愛?」她口中尚未嚥下去的麵條差點噴出,「江默雨,你對一個二十八歲的女人用上『可愛』這個詞,會讓別人笑掉大牙的。」

  「對我而言,二十八歲的你和十八歲的你並沒有什麼區別。」

  轟!

  她的臉猛地一紅。這些類似於甜言蜜語的話,從他嘴裡說出,的確具有一定的殺傷力。

  「吃麵,吃麵,再不吃麵,會糊掉的。」她打著哈哈,繼續埋頭猛吃著面。

  江默雨掰開一次性筷子,吃著碗裡的面。

  他吃得不快,動作優雅,感覺他坐在那裡,整個大排檔都變得不一樣了。

  「對了,你在英國應該不怎麼吃這種東西吧。是在餐廳裡吃牛排?」她的腦袋裡閃現出西方人拿刀叉的模樣。

  「不,我經常是自己做飯菜吃。在國外,很多事情都要靠自己一個人。」

  「這倒是。不過你做菜的手藝很好,一點都不比專業廚師遜色,一想到你以前做過的糕點,還有糖醋魚、紅燒獅子頭、排骨藕湯、水果羹,我就忍不住想流口水。」和他分手最大的壞處,也許就是沒辦法再吃到這些美食了。

  「如果你想吃的話,我可以再給你做。」他大方地表示。

  「真的?」

  「嗯。」

  「你為什麼要對我那麼好?」

  因為我愛你!他在心中喊道。可是,這些話絕對不能現在說出來,否則的話,她會逃,從他的身邊逃開,連默默注視的機會都會被剝奪,「因為我和你是朋友,請朋友吃一頓飯,這很普通吧。」他淡淡地笑著,用著再好不過的借口來掩飾著自己真正的心意。

  「那就說定了,時間就定在這個星期天怎麼樣?」

  「可以。」江默雨同意道,筷子再次夾起麵條,慢慢地吃著碗裡的面。

  方寶兒的臉上霎時迸出了興奮的光芒,「我都迫不及待了。」

  他看著她孩子般的笑顏,「你還是和以前一樣,一提到吃就有精神。還在買《美食精選》嗎?」

  「有啊有啊!一個月一本,我每個月都有買。」說起來,她可算是忠實讀者了,「要是能讓我吃遍《美食精選》上所列出的食物,那我絕對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了!」

  「是嗎?」他斂下眸子,若有所思,「對我而言,我覺得只要能夠吃下東西就很好了。」

  是的,能吃下東西就是好的,什麼東西都吃不下的感覺,才是可怕的。明明想要吃,身體卻不受控制地嘔吐……

  XX國際機場

  穿著一襲香奈爾最新季的套裝,宋思銘緩緩地步下了飛機。天空依舊,心情卻已經和以前大不一樣。

  為什麼,他非要回國?待在英國不是更好嗎?

  他明明可以有更好的前途,更好的工作,卻要來當個小小的法醫。難道那麼多年,他還不能夠感受到她對他的愛嗎?愛了整整十年,一個女人又有多少個十年可以耗?

  「默雨,我遲早都會讓你愛上我的。」宋思銘喃喃自語著。既然那個該死的女人已經放棄過他一次了,那麼最好就永遠放棄他,不要再來糾纏他了,只有這樣,他才會屬於她,徹底地屬於她宋思銘。

  週末的菜市場,顯然比平時更加繁忙。

  「我還以為你買菜都會選擇去超市買。」走在江默雨的身邊,方寶兒邊說,邊四下看著。

  「怎麼說?」他挑挑劍眉。

  「你該不會沒照過鏡子吧。」

  「呃?」他不明白她話中的意思。

  她歎了一口氣,掰著手指頭道:「第一,你看過哪個人是開著寶馬來逛菜市場的嗎?」

  「不可以嗎?」

  「這倒也不是,只不過通常開得起寶馬的人,絕對不會來菜市場買菜,當然,你是一個例外。」她繼續掰著手指頭,「第二,你這一身西裝,太乾淨了,你的頭髮梳得一絲不苟,你的皮鞋亮得可以當鏡子,總之,你現在看起來,就像是要去參加宴會的人。」

  他哭笑不得,「我只是買菜。」

  「還有第三,你的氣質實在是……」

  「實在是什麼?」

  「和這個菜場完全不搭。」濃濃的書卷氣,和菜場的淩亂擁擠是如此的不協調。

  「唔,是這樣嗎?」

  「你常來這裡?」

  「差不多吧,我不習慣吃外賣,所以常常自己弄些東西,換換口味。」

  江默雨說著,和方寶兒來到了其中一家攤子前,女攤主一見到江默雨,馬上熱情地招呼道:「是江先生啊,今天又想買些什麼?」

  「兩顆花菜。」

  「好!」

  女攤主把花菜稱好了遞給江默雨,同時又塞了一把蔥送給他,「這蔥新鮮著呢,下湯正好。」

  「謝謝。」

  「哪裡,難得看到你這樣的好男人,會親力親為地買菜。誰要是能找到你當她的老公,那是她的福氣。」

  他但笑不語。

  女攤主驀地發現了站在一旁的方寶兒,「哎,剛才都沒注意,你是江先生的女朋友吧。」

  「我?」方寶兒一愣。

  「雖然長得是沒有我想像中的那麼好看,不過也算是有活力了,勉強也能配上江先生了。」女攤主上下打量著方寶兒。

  她額頭冒著黑線,開始覺得這裡不是菜市場,而是婚介所,「我想你是誤會了,我其實……」

  女攤主打斷她的話繼續道:「能找到江先生這種男朋友可不容易,你啊可算是瞎貓逮著了死耗子。」

  這……這比喻恰當嗎?方寶兒開始覺得頭大了。

  女攤主還在噴著口水,完全沒有一點想要節約用水的意思,「可得好好把握啊,現在像這種肯自己買菜,又肯下廚的男人可不多了。要是我再年輕個十歲,可不會放過這樣的好男人!得,再送你們兩個柿子吧,希望你們以後可以甜甜蜜蜜。」兩個柿子塞進了方寶兒的手中。

  還沒等方寶兒反應過來,又一家攤子的攤主喊著:「江先生,要買點什麼?」

  「給我挑一斤活的蝦。」

  「好!」

  片刻之後,一斤蝦打包奉上。

  「你是江先生的女朋友吧?」

  方寶兒眨眨眼。又是一個說她是江默雨女朋友的攤主!

  「你可真是走運,我告訴你啊,我還沒見過像江先生這麼老實不二的男人,記得頭些日子,前面擺攤的老王硬是想把女兒介紹給他,他都不要。老王的女兒,可是我們菜場裡出了名的美女,不比那些電視裡的女明星差。」

  「我……」方寶兒張了張嘴。

  「再多送你們二兩蝦,就當是我的一點心意。」

  二兩蝦又塞進了方寶兒的手中。

  這哪兒和哪兒啊!

  「這個菜市場裡的人對你……呃,很熱情。」她嘴角抽搐著道。

  「可能是因為我經常來買菜吧。」江默雨想了想道。

  「不過他們好像誤會我是你的女朋友。」

  「抱歉。我沒想到他們會這麼想,可能平時都是我一個人來買菜的緣故。應該不至於每個攤位都這樣。」

  但是接下來的十分鐘,江默雨的話被徹底推翻。

  不管是哪個攤位的人,凡是見到江默雨的,沒有一個不熱情地招呼,而方寶兒,則成了這些人口中「江先生的女朋友」。

  「老王的女兒還沒死心呢,你可要好好抓住江先生的心,不要讓別人趁虛而入。」

  「喏,送你些小黃瓜,女人要抓住男人的心啊,臉上功夫可少不得,這些最適合女人貼在臉上護膚了。」

  天啊!地啊!

  額頭一片黑線,方寶兒一把拉住江默雨,對著眾人吼道:「我不是他女朋友!」

  「什麼?你明明說你是他女朋友,怎麼現在又不是了呢?」

  「……」拜託,她好相沒說過這話吧。

  「就算你長像比不上張柏芝,身材又沒有林志琳好,不過我們都不會介意的。」

  「……」我咧!好吧,她承認,她的確是比不過上述的兩位。

  深吸一口氣,方寶兒一手叉腰,一手指著江默雨,語出驚人:「因為——他另有喜歡的人了!」

  走出了菜場,江默雨和方寶兒上了車。

  方寶兒才繫著安全帶,耳邊便傳來了江默雨清悅的聲音:「你知道我有喜歡的人了?」

  「知道。」她點點頭,「在警局裡,本來就沒有什麼秘密。你對別的女警們說你已經有了喜歡的人,這種事很容易傳開的。」

  「你相信了?」

  「為什麼不相信?」她反問道,特意忽略了心中傳來的那一股煩躁和不爽,「還是你要說,這是假話?你根本沒有喜歡的人!」

  他沈默了片刻,才慢慢地吐出了一句:「不,是真話。」

  真話?也就是說,他真的有喜歡的人了!方寶兒只覺得胸口突然被什麼東西壓著似的,悶得很!「那你一定很喜歡她吧,所以才會拒絕警局裡那麼多女的。」

  「是啊,很喜歡,喜歡得不得了。」喜歡到不可能會再愛上別人。

  方寶兒垂下眼,看著他正在扣安全帶的修長手指,一股酸酸澀澀的東西在心口中慢慢地湧了出來,曾經,這隻手總是牽著她的手,可是現在,和它相觸的卻是另一個女人的手了。

  她明明可以在老姐的面前說得那麼毫不在乎,為什麼當親耳聽到他開口說很喜歡別的女人的時候,還是會感到難受呢?

  她和江默雨根本不適合談戀愛,這個道理她不是在十年前就明白的嗎?為什麼事到如今,還是看不開呢?他可以去喜歡上別的女人,她根本就沒有權利去阻止!

  「那她喜歡你嗎?」她問。

  「我不知道。」江默雨定定地看著方寶兒,「也許以前她曾喜歡過我,可是後來,我做錯了事,她一直在生我的氣,沒有原諒我。」

  她聽著他的話,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你們吵架了嗎?」

  「差不多吧,我甚至不知道該怎麼做才可以讓她不生氣。」只要她說出來,他可以去做任何的事情,只求她可以原諒他,重新來愛他。

  「你沒有去道歉?」

  「是我做得不夠好,所以她才會生氣,如果我以後可以做得更好,對她更好,也許她會……」

第7章(2)

  她深吸了一口氣,不自在地握緊了自己的雙手。她是在羨慕嗎?羨慕他可以對另一個女人那麼的全心全意。

  使勁地晃晃頭,她忍不住地開始唾棄自己。方寶兒,你究竟是怎麼了,曾經是你自己把這份溫柔推開的,那如今就不要再去多想什麼了!

  「真好。」她擡起頭,緩緩地吐氣道,「希望這一次,你可以和你喜歡的人……幸福……」原來,她遠沒有自己想像中的那麼瀟灑,原來她在過了那麼多年的時間,還是沒辦法徹底忘了以前的那段初戀。

  他俯下身子,用著那雙柔情似水的眸子凝視著她。溫熱的鼻息噴灑在她的臉上,她可以看清楚他的睫毛,可以看清楚他的唇紋,可以看清楚自己在他眼中那副不知所措的表情。

  「你——知道我喜歡的人是誰嗎?」他的聲音像夜風般,吹進了她的耳畔。

  「是誰?」她愣愣地問道。

  他的眼中有著一絲無可奈何,苦笑了一下,他移開身子,「算了,就當我問了一個傻問題吧。」

  不該去問的,明知道即使是問了,也只會讓自己再一次失望,可是他卻還是忍不住……

  多麼希望她可以明白,他最愛的人,最喜歡的人,喜歡得不得了的人——就是她呵……

  一頓美食吃下來,方寶兒卻發現自己滿腦子回憶的不是美食,而是江默雨。

  她所有的心思似乎都在圍繞著江默雨。甚至連他說話、微笑的表情,她都會去注意。

  老天,她的表現,就像一個花癡。

  更頭大的是,她的這份花癡好像只是針對江默雨而已。看著眼前形形色色各種類型的美男,方寶兒發現自己居然沒有一點興奮的感覺。

  上個星期發現的男公關和女嫖客被殺案件,男公關便是在這家名為「開心」夜總會工作的,重案組的男同事們已經抽空做過了一些調查,而她這個唯一的女同事,便是以「客人」的身份來這裡打聽一下有關於死者一些隱秘的事兒。

  可憐她一身正氣,像是會來消費男色的人嗎?

  「你看,我們這裡可是環肥燕瘦,各種類型的都有啊!」濃妝艷抹的老鴇熱情地介紹著,「這位小姐是喜歡猛男型的,還是儒雅型的,要不就是可愛型的?只要你能夠說得出的,我們夜總會就有這類型的男人。」

  「讓我……想想。」方寶兒承認,這些男人固然長得都不錯,但是她的腦海中卻儘是浮現出江默雨的臉。

  「不用想了,我們這裡的公關啊,服務一流,伺候周到,保證你來了一次,還想要來第二次。」老鴇費盡口舌,遊說方寶兒盡快點公關。

  得!反正她來這裡也是工作的,別想那麼多了!方寶兒清清喉嚨:「我……我要一個長相比較斯文的,要有很濃的書卷氣,眉毛最好偏秀氣些,膚色偏麥色,笑起來的時候會讓人感覺很舒心,聲音是好聽的男中音,清雅中帶點低沈,身高最好是180出頭點,不要塗脂抹粉,最好是清清爽爽的。」她說著說著,才發覺她口中根本就是在描述江默雨。

  「這……」老鴇面有難色。

  「沒有嗎?」

  「有,當然有!你等等!」老鴇拍著胸脯保證道,就算沒有,她也馬上要弄出一個,絕對不能砸了夜總會的招牌!

  另一邊,江默雨拿著屍檢報告去重案組。

  「真不好意思,麻煩你親自跑一趟。」宋其煬接過屍檢報告,感激地道。

  「哪裡,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江默雨的視線環視了一下整間重案組,清一色的男人,唯獨沒有見到他最想見的人,「對了,方警員呢,怎麼沒見到她?」他故作隨意地問道。

  「你問寶兒?她出去了。」宋其煬道。

  「出去?就她一個人?」

  「可不是嘛!」另一個重案組的警員插口道,「寶兒今天可真幸福啊,可以一個人去夜總會!」

  「什麼,她去夜總會?!」江默雨震驚地問道。

  「對啊,沒多久前才離開。」

  「你們怎麼可以讓她去夜總會,那裡魚龍混雜,她一個女孩子很容易吃虧的!」他氣急敗壞地道。

  「哎,可是她去是……」

  「那家夜總會在哪裡?」江默雨急急地問道,在一拿到地址後,快速地奔出了重案組。

  重案組內的人面面相覷,「剛才那人是江法醫嗎?」

  「應該是。不過真難得,我一直以為他說話的語氣永遠是那麼慢條斯理!」

  「他剛才那樣,應該是在擔心寶兒吧。他和寶兒很熟嗎?」

  「聽說以前是一個高中的。」

  「可是吃虧?寶兒去那家夜總會會吃虧嗎?」男警員搔搔頭,眼帶疑問地看著身旁的同事。

  「你沒對他說,寶兒是去『光顧』以女性為消費對象的夜總會嗎?而且是為了查案嗎?」

  「還沒來得及說。」

  「……」

  方寶兒坐在沙發上,等著老鴇給她帶來的符合她條件的「美男」。而此刻,已經有一個侍應生走到她的桌台上,給她開了一瓶酒。

  「小姐是第一次來嗎?」侍應生問道。

  「對。你們這裡平時生意怎麼樣?」

  「還不錯,我們這裡服務很好,所以有不少老顧客的。」侍應生回答道,一隻手捧起酒瓶,把酒倒進了酒杯中,「這酒可是我們這裡出名的,在別的夜總會可喝不到。」

  「是嗎?」她端起酒杯,打量著這紅色的酒。看起來,和普通的紅酒沒什麼區別。

  「當然了,這酒可得5000塊一瓶。」

  噗!

  含在口中尚未來得及嚥下的酒全部噴在了侍應生的衣服上。

  「小姐……你!」侍應生一臉的敢怒不敢言。

  「你是說,這瓶開封的酒要5000元?!」這家夜總真會宰豬啊!

  「是的。」

  換言之,她剛才噴出的那一口酒,起碼就價值200元以上。方寶兒的心在泣血。都怪剛才沒有看看標價牌,這會兒後悔也來不及了。回去要是把這價格上報給宋SIR的話,準會被罵得狗血淋頭。

  「有折扣可以打嗎?」她「目光炯炯」地盯著侍應生。

  「這……請問你有我們這裡的貴賓卡嗎?」

  「沒有。」

  「那就很抱歉了,不可以打折。」

  「真的沒有?」她扭扭脖子抖抖手,手指關節噼啪作響。

  「這……」侍應生面有難色,顯然要是他說一個不字,很可能有拳頭會招呼上他的腦門。

  「快點,到底能不能打折!」她不耐煩了,論脾氣她方寶兒向來算不上好。

  「我……」這不是他一個小小的侍應生可以決定的啊!

  眼看著對方的拳頭就要降臨,倏地,一道人影閃在了侍應生的面前,一把抓住了女人的手。

  這人是上帝!侍應生用著無比崇敬的眼神看著那頎長的背影。拯救他於暴力之下,避免了讓他的身軀有貼上傷筋膏藥的可能。

  哦,神啊!他感謝上天為他派來了這樣的一位英雄。

  然而,下一刻,英雄兼上帝的男人卻突然摟住了這位暴力女,「寶兒,他有沒有把你怎麼樣?」

  哐啷!

  侍應生連人帶托盤,重重地跌倒在了地上。

  天可憐見!是那個女人要把他給怎麼樣吧。

  「江默雨?」方寶兒呆呆地看著抱著她的人,開口的第一句話是,「怎麼你在這裡當公關?」

  江默雨皺皺眉頭。

  方寶兒的第二句話則是:「警局不允許兼職的,雖然我承認,你來這裡當公關也是蠻有發展前途的,但……」

  他的眉皺得更甚,歎了一口氣,他打斷她的話:「我是來找你的!」

  「找我?」

  「你知不知道,一個女人在這種地方是很危險的,要是有人想對你不利,你怎麼辦?」

  「先生,是這位小姐要對我不利。」侍應生覺得自己有補充的必要。

  「總之你馬上和我離開這裡!」江默雨拉著方寶兒準備離開。

  「等等!」侍應生喊道,「這位小姐的酒錢還沒付。」

  「多少錢?」江默雨問道。

  「5000。」

  他掏出錢包刷卡結賬。

  「等等!」這一次是方寶兒喊了,「老鴇要給我介紹的男公關來沒來哩!」她今天的任務還沒完成。

  「你還打算要認識這裡的男公關?」他臉色不佳。

  「當然。」不和這裡的男公關混熟,她怎麼打聽有利破案的情報啊。

  「不準!」他難得霸道地道。

  她詫異地看著他,這樣的他,讓她有些陌生,「可是我今天在這裡除了這個侍應生,還沒看過別的男人。」更別提打聽消息了。

  「你要看男人嗎?」他的臉色越來越沈。

  「也算是吧。」總不能在大庭廣眾之下申明,她是重案組來調查情報的吧。

  「如果你真的那麼想看男人的話,就看我好了!」平地一聲雷,炸得方寶兒暈頭轉向。

  江默雨說著,開始扯開領帶,解開扣子。

  我咧!有沒有搞錯啊!他是打算要跳脫衣舞還是猛男秀啊!她呆呆地看著他一路脫,直到他把上衣脫完,準備解開褲子皮帶的時候,她才反應過來,「你……你幹嗎?」她雙手按在他解皮帶的手,眼睛忍不住地往他赤裸的上半身飄去……

  小麥色的肌膚,結識的腹肌,比起十年前白斬雞似的身材明顯是好多了。她開始覺得自己有點熱血沸騰了。

  而周圍的人似乎也注意到了這一幕,紛紛看起了好戲,更有起哄的人喊著:「脫啊!快脫啊!」

  「你不是想看男人嗎?我讓你看,但是你只可以看我一個人!」基本上,他可以說是有些氣瘋了,否則依照他平時的個性,絕對不會在這種場合公開脫衣服。

  「我是說我要看男人,不過……」不行了,要是視線再盯著他露了兩點的上半身,她鐵定會噴鼻血的!方寶兒趕緊把視線往下移,往江默雨的下半身看去……

  五秒鐘後,她發覺這是一個更錯誤的決定。她……她……她……不行了,竟然一看江默雨的下半身,就開始滿腦子的色情想法。

  「你……你穿上衣服,大不了我不看男人了!」她捂著鼻子,蹭蹭蹭地退開了好幾步。

  「你真的不看了?」

  「不看了。」她的頭搖得像波浪鼓一樣。

  得到了方寶兒的保證後,江默雨重新穿上了襯衫,打好領帶,周圍傳來了一陣無限惋惜的唏噓聲,顯然是為這場沒有看完的脫衣秀。

  「走了。」他拉起她,朝著門口走去。

  「再等等,好歹讓我把這瓶5000元的酒喝完啊。」不喝真的太可惜了。

  他腳下的步伐更快了。

  「哎,江默雨,你走慢點啦……喂,你聽到沒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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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erosmall
王子 | 2013-12-15 16:07:12

第8章(1)

  她是色女嗎?被江默雨一路拉出了夜總會,方寶兒發現自己腦袋裡竟然全是江默雨剛才半裸的樣子,然後……半裸發展成了全裸……再然後……

  不行了,她又要熱血沸騰了?莫非真的是當老處女當得太久了,所以才會這樣?但是重案組的那幫男人在盛夏的時候也經常會打赤膊,她怎麼就從來沒有這種反應?

  方寶兒一路被江默雨拖著往前走,走到了夜總會旁邊一條僻靜的小巷中。

  「江默雨,你用不著這樣拉著我。」她嚷道,繼續碰觸他的手,只會讓她渾身更加發熱,「我自己可以走的……」

  「寶兒!」他突然回轉過身,用力地把她擁進懷中。真實的觸感,讓他忍不住地閉上了眼眸。多少次,在夢中這樣抱著她,把她抱得很緊,緊到讓他覺得,他們是一體的,「別再來這種地方了,這裡不適合你來。」踏入這家夜總會,他才發現,這是針對女性消費的夜總會。

  她錯愕地愣著,感受著他這份緊緊的擁抱。以前的他,似乎永遠只是很溫柔地抱著她,不會把她的腰摟得那麼緊,摟到她幾乎快喘不上氣來。但是奇異的,她並沒有推開他。

  他的聲音低低地從她的耳畔傳來:「不要去看別的男人了,好不好?我希望你只看著我一個人,就像以前那樣,只喜歡我一個人!愛情、婚姻、家庭,你想要什麼,我都可以給你的。如果你覺得我做得還不夠好,不夠完美,你告訴我,我可以改的,我一定可以為你而做到最好!」所有的情緒都控制不住地爆發出來,他無法再隱瞞自己的心情。

  不想讓她被別的男人搶走,不想讓她的視線離開他的身上。他自私地想要擁有她所有的愛。

  她茫然著,「你在說什麼,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他微微地鬆開懷抱,低頭看著她,「你不明白嗎?你真的不懂我的心嗎?」

  「我……」她怔怔地看著他的眼,那雙原本清澈的雙眸像是蒙上了一層彩色的迷霧,閃爍著太多讓她看不懂的情緒,「我不懂,什麼叫做『愛情、婚姻、家庭,只要我想要,你都可以給我』,我們只是普通朋友,不是嗎?」

  方寶兒有些慌亂地說道,她不想要眼前的天平被打破,不想要這種平靜被破壞。如果她和他只是普通朋友的話,那麼就一定不會有爭吵,一定不會再重複以前的錯誤。

  「普通朋友,呵呵……」他低頭,苦笑了兩聲,「那麼如果我沒有辦法把你再當作普通朋友呢?」

  心臟猛然地收縮了一下,她的手不覺地拽緊了衣擺。

  「如果我沒有辦法把你當作普通朋友,你會怎麼辦?」他的臉靠攏著她的臉,手指碰觸著她的面頰,「是躲得我遠遠的,還是可以回到以前那樣?」

  「我……我不知道。」她別開頭,想要避開他的視線。

  「別躲我,寶兒。」他歎息地呢喃著,捧住了她的臉,「如果不想要我吻你,就狠狠地推開我,因為……我已經停不下來了……」已經沒辦法去遏制內心的渴望了,已經沒辦法去用理智來控制自己的情感了。

  她看著他越來越接近的臉,鼻尖感受著他越來越濃郁的氣息,雙手卻像無力似的,只是靜靜地垂在腿側。

  他的唇,像是羽毛般輕輕地碰觸著她的唇,然後轉為灼熱的烈火,像是要把她燒著了一般,輾轉地吸吮著她的唇瓣,撬開了她的貝齒,品嚐著她的甘甜。

  「寶兒……寶兒……」他不斷地喚著她的名字。

  「江……默……雨……」她喃喃著,她沒有推開他,是不能推開,還是不想推開呢?明明只想和他做普通的朋友,為什麼會發展到這一步?

  「你們這對狗男女,我殺了你們!」一道突如其來的聲音,打破了小巷的寂靜。

  一個手拿著軍用瑞士刀的男人從巷子的陰暗角落中衝了出來,對著二人狠狠地刺來。

  「寶兒!」江默雨最先回過神來,猛地抱著方寶兒,一個閃身,避開了尖刀。

  「沒事吧?」他低頭問著懷中的人。

  方寶兒深吸一口氣,點點頭,「怎麼回事?」

  「不知道。」

  男人看見一擊不成,又再次舉著刀,第二次刺過來。

  方寶兒一把推開江默雨,直覺地想要取出配槍,在摸到了空蕩蕩的腰間後,想起為了來夜總會探聽消息,她特意把配槍留在了警局。

  「見鬼!」她低咒一聲,只能順勢用手格開了男人的刀,再擡起腳,踢在了男人的胸口上。

  不過男人並沒有如她想像中的倒下,而是迅速地抓住了她的腳。這種出手的速度,擺明著是一個練家子。方寶兒再一次地感歎起今天自個兒的倒黴。

  「你們這幫來玩男人的女人,沒一個是好東西!只會把錢花在這種野男人身上,完全不理會家裡的丈夫和孩子,你們活著有什麼用!」男人惡狠狠地說著,另一隻拿刀的手向著方寶兒砍來。

  拜託!她完全不是這種女人吧。方寶兒使勁地掙扎,卻發現自己根本沒辦法掙脫。

  啪!

  江默雨不知何時走到了男人的背後,抓住了男人舉刀的手。

  「放開她。」依舊是溫文爾雅的聲音,只是似乎多了一些冰冷。

  「憑什麼要我放?你們這種自甘墮落的男人也不是好東西,有本事就別賺這種骯髒錢!」男人吼著,想用手肘把身後的人撞開。

  但是男人的手腕被緊緊地捏住,手肘根本就動不了。

  「如果不想後悔的話,最好放開她。」江默雨再一次地出聲道。

  「好,我放開她!」男人恨恨地道,猛地把方寶兒推向了小巷的牆壁。

  嗵!方寶兒的背脊重重地撞在了牆壁上,她齜牙咧嘴,一張秀臉幾乎皺成了一團。

  男人握著刀的手一鬆,刀落在了另一隻空出來的手上。拿著刀的手,快速地朝著江默雨刺去。

  「危……」方寶兒張了張口,「險」字還沒說出口,便看到江默雨擡起右腿,踢向了男人拿著刀的手肘部關節。

  喀喳!

  一聲清脆的骨裂聲音在寧靜的小巷中顯得格外清亮。

  男人手中的刀落在地上,但他卻還不死心地想要撿起刀。

  江默雨一個小踏步的旋轉,右腳落地,左腳在男人彎腰的一瞬間,踢向了他的腹部。這一踢,又狠又準,對方整個人像是一個沙袋般地飛出……跌落。

  「嗚嘔!」男人哀嚎一聲,跌在地上,面色痛苦。

  沒再去理會男人,江默雨走到方寶兒身旁,小心翼翼地把她扶起,「痛嗎?」

  「我沒什麼,你快去抓住那人!」她急急道。

  原本倒在地上的男人此刻已經狼狽地站起身,開始朝著巷子的另一端跑去。

  「你有傷,如果我現在去追他的話,萬一有人再襲擊你怎麼辦?」他在意的根本不是那人是死是活,或者能不能抓到,他只想要她的平安。

  「我說了我沒什麼,你快……哎呦!」脊背上的火燙感,讓她不禁痛呼出聲。

  他皺皺眉,一把撩起了她的上衣,查看她背上的傷勢。

  「江默雨,你……」方寶兒的臉驟然紅了。

  「還好只是一些擦傷,上些藥應該就會好。」

  「我本來就沒什麼。」她紅著臉把衣服拉下,「待在重案組,這種事是小CASE啦,抓犯人的時候,會受傷是很平常的事。」

  「你不怕有人會擔心嗎?」

  「安啦,我家人對我身上莫名其妙多出來的小傷早就已經司空見慣了。」

  他黯然地垂下眼眸,為什麼,她就沒有想到他也會擔心?

  「我先帶你去我的公寓,我那裡正好有一些治擦傷的藥。然後我們再去警局把今天晚上的事匯報一下。」他避開她背脊上的傷,攙扶著她坐上了車子。

  車一路地開著,江默雨沒有說話,方寶兒亦沒有開口。

  背脊上的擦傷,一片火燙,而她的唇,也灼燙得很。狹窄的車廂內,空氣悶熱得讓人有些喘不過氣來。

  「我沒想到,你居然有這麼好的身手。」她清了清喉嚨道。

  「在英國的時候練過一段時間。」因為他想要將來有能力能夠保護她。

  「以前我揍你一拳,你都會痛上半天,現在你卻整個變了樣。」

  「人在有所求的時候,總是會變強的。」

  「你想求的是什麼?」

  「是保護自己想要保護的人吧。」

  不知道他想要保護的人是誰,「今天謝謝你救了我。」方寶兒咬著下唇道。

  「沒什麼。」能夠保護到她,讓他覺得無比的開心。

  ……

  車子開到了公寓樓下,江默雨和方寶兒下了車。

  公寓前的路燈下,一個穿著精緻的女人站著,在看到了江默雨之後,臉上露出了欣喜的微笑,一頭撲到了對方的懷裡。

  「默雨!我好想你!」宋思銘貪婪地看著眼前的人。僅僅只是一個多月沒見,她就覺得自己的思念又加深了幾分。

  「你怎麼來了?」江默雨淡淡地看著宋思銘。

  「特意來找你,你回國怎麼也不和我說一聲。害得我找了半天,才知道你現在住這裡。」她說著,眼睛的餘光瞥見了站在一旁的人。

  那是一張很熟的臉,十年前她見過,之後的日子,她亦無數次地見過默雨手中捏著這人的照片,「方寶兒!」這是肯定,而非疑問。

  「你是?」方寶兒愣愣地看著和江默雨擁在一起的女人,突然覺得原本灼熱的嘴唇開始乾澀起來,對方身上一股濃烈的香水味環繞著她的鼻尖。

  「我是宋思銘,是默雨的未婚妻。」她笑盈盈地自我介紹道。

  一剎那間,方寶兒突然覺得自己身子冰冷無比,連血,都不覺地冷透了。

  她幾乎忘了,他已經有了喜歡的人,而她看到了,他的未婚妻。那是一個端莊、優雅的女人,看起來,他們就像是處於同一世界中的人。

  「我真沒想到,你運氣『好』到第一次去夜總會,就能遇到嫌犯。」重案組的一男同事調侃道。

  「喂,師兄,你這是誇是貶啊?」

  「當然是誇了,第一次被人英雄救美,感覺怎麼樣?」

  方寶兒翻翻白眼。因為那天遇到了嫌犯,她又受了傷,所以事後她和江默雨回警局錄了口供。結果不知道這事兒被誰給捅了出去,鬧得現在全警局都用異樣的眼光看著她。

  而在中午和老姐方晴兒一起吃飯的時候,方寶兒更進一步地證實了自己這一感觀。因為方晴兒的眼神,擺明著在說,她和江默雨有一腿。

  「老姐,你可以收回你的視線還有那些無聊的好奇心了,我明白地告訴你,我和江默雨真的沒什麼,OK?」方寶兒忿忿地咬了一口漢堡包道。

  「要真的沒什麼,江默雨會夜裡跑到夜總會找你?還為了你和歹徒搏鬥?」方晴兒擺明著不信。

  「這只能證明警局的八小時上班制實施得非常完善,保證了工作人員在下班後有足夠的空餘時間。」

  「這些話你沒辦法說服我,寶兒。」方晴兒攤攤手,「只要不是瞎子,都看得出江默雨對你和別人不一樣。以前年少的時候你和他錯過了,不代表現在你們不能夠重新來過。」

  重新來過?如今看來,這似乎是一個天方夜譚,「我和他是不可能的。」方寶兒淡淡道。在小巷中他說的話,他的吻,所有一切的虛幻,都在他未婚妻出現的那一刻,變成了水月鏡花。所以她需要不停地努力告訴自己,她和江默雨,只能是普通朋友。

  是的,只能是普通的朋友,一旦跨越了那個禁區,所有的一切都會亂了套。

  「你啊,真是死腦筋。」方晴兒沒轍了。

  「或許吧。」也許她真的是一個死腦筋的女人,所以才會整整十年,只對一個男人有感覺。

第8章(2)

  「你好,真沒想到,我們會這麼快見面。」宋思銘禮貌地站起身,看著方寶兒微笑著道。

  「我也沒想到你會突然約我出來。」方寶兒聳聳肩答道。她甚至不知道這個宋思銘是如何知道她的手機號碼的。

  兩個女人重新在咖啡店的桌子邊坐下。方寶兒點了一杯可樂,而宋思銘則點了一杯咖啡。

  依然還是這股香味,似乎每次見到這個女人,她身上永遠擦著這味道的香水,方寶兒暗自想著,隨即開門見山地問道:「你約我出來有什麼事嗎?」

  「你現在看我的眼光,真的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宋思銘道。

  方寶兒不解地望著對方。

  「我曾經見過你,那時候,你是默雨的女朋友。」而在這之後,她更多的是在他的皮夾裡,他的相冊裡見到眼前的這張容顏。

  方寶兒突然覺得有些口乾舌燥,拿起桌上的可樂喝了起來。

  「不過後來你和默雨分手了,然後我陪著他去了英國。」對於她來說,這是一個可以更接近他的機會,所以她無論如何都不會放過,不管是用何種方式。

  「你和他……一起去了英國?」可樂似乎根本不能緩解口腔中的飢渴。

  「是的。」她微微一笑,「你想知道他去英國的原因嗎?」

  「不,我不想!」方寶兒搖頭,她根本就不想要知道江默雨和另一個女人一起去英國的原因,那樣只會讓她的心緒更加無法平靜,「如果你只是想對我說這些話,那麼我沒有什麼必要再留在這裡。」

  宋思銘輕抿了一下唇,似乎是在考慮該如何說才最為恰當,「你知道的,默雨是一個很能吸引女人的男人,尤其是和他相處的時間越長,就越會被他吸引,我和他相處了十年,這十年中,我瞭解他的一切,明白他所有的喜好,如果沒有意外的話,我想我和他會結婚的。婚後,他會是一個好丈夫,好父親……」說話間,她的眸子中迸發出一種近乎迷戀的光彩。

  方寶兒默默地沒有說話。

  宋思銘繼續道:「可是你和默雨現在在一起工作,你們曾經交往過,這十年來,他變得更加迷人,我不知道你看到現在的他,有什麼樣的想法。」

  方寶兒在心中冷笑一聲,搞了半天,是來向她要保證的,「宋小姐,你是希望我寫一份保證書給你,保證我和江默雨除了公事上的接觸外,全無任何其他的事,是嗎?」

  「不需要寫什麼保證書,只要你肯給我這個保證就可以了。」宋思銘依舊是一派的優雅,臉上全然沒有一絲尷尬。

  「那麼我可以告訴你,我沒辦法給你這種保證。」她掏出皮夾,抽出了五元可樂的錢,放在桌上,「你是他的未婚妻,如果你認為你們彼此是相愛的,那麼最好的辦法就是無條件地去信任他。只有對自己所愛的人心存疑慮的時候,才會拚命地去索要別人的保證!」

  宋思銘愣怔著。

  「我不清楚你是不是聽了警局中的什麼流言蜚語,但是我可以告訴你,江默雨曾說過,他有一個很喜歡的女人,喜歡得不得了,可是因為吵架的關係,所以讓他很苦惱。現在想來,他說的那人,應該是你吧。如果你看過他說這話的表情,你就該知道,他有多麼的愛你!」而不是來這裡無聊地向她尋求什麼保證了。

  第一次遇到這麼遲鈍的女人,宋思銘無言以對。難道眼前的人完全沒有發現,默雨所說的女人,根本就是她自己嗎?「你不嫉妒嗎?」

  嫉妒得要死!方寶兒在心中回答道。隨即為自己的答案而怔住了。她在嫉妒嗎?嫉妒著江默雨可以那樣地愛著另一個女人,嫉妒著有別的女人取代了她的位置,嫉妒著他把那份原本獨屬於她的溫柔給了別人。

  她……還愛著他?!

  「不,我和他現在只是普通朋友。」方寶兒霍然站起身,離開了座位。

  「是嗎?那真是太好了。」宋思銘輕啜著咖啡喃喃道。她已經等了那麼多年了,這一次,只要方寶兒不會再度愛上默雨,那麼那個近乎完美的男人,就會屬於她了,完完全全地屬於她。

  「宋SIR,你的意思是那個嫌疑犯可能會盯上我?」方寶兒詫異地問道。

  「對,根據你和江法醫之前所錄的口供,我特意去請教了心理專家。從嫌犯在攻擊你們時所說的話中,可以看出他有很強烈的偏執。既然他當時沒有殺了你們,那麼他很可能會再次地找機會下手。」重案組裡,宋其煬遞出了一份心理醫生的報告書遞給了方寶兒。

  她粗略地翻看了一下,擡頭問:「那現在我應該怎麼做?」

  「雖然嫌疑犯的頭像拼圖已經出來,但是在警局有前科記錄的檔案中,並沒有找到這人,並且,也沒有向我們提供關於嫌犯的線索,所以我認為你最好可以再去夜總會。」

  「也就是說讓我作為誘餌,引誘嫌犯出來?」

  「是的,不過以自願為前提。因為這會有一定的危險性,如果你不願意執行這項任務,完全可以提出來。」宋其煬道。

  「不,我沒有什麼不願意。」方寶兒如是回答道。

  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工作中,也許可以讓她拋開這滿腦子亂七八糟的想法。不過,看著眼前的人,方寶兒發現自己的想法錯了。

  「為什麼不和我說你要當誘餌,引出嫌犯的事?」下班時,她被堵在了警局的門口,而眼前的人正沈著臉質問她。

  「沒有必要,這是我的工作,我為什麼要對你說?」方寶兒別開頭,避開江默雨的視線。

  「這種行動很危險。」

  「我知道。」

  「你有可能受傷甚至是……」他抿了一下唇,沒有說出「死」這個不吉利的字眼。

  「我知道。」

  「知道你還要接下這樣的任務?」

  「我是重案組的組員,這種任務對於我來說,是再正常不過的公事,更何況,重案組的其他組員會隱藏在附近保護我。」她莫名地看著他眼中少見的憤怒。他為什麼要生氣呢?又為什麼在憤怒之中閃過不安?

  「那又怎麼樣?」他低低地道,「你難道完全沒有想過,我會為此而擔心嗎?」

  心,因為他的話而一震,她竭力平穩住自己的心跳,「你該擔心的不是我,而是你的未婚妻,我和你不過只是普通的朋友罷了。」他已經重新有了最愛的人,所以聰明的女人,就該懂得不要再投入任何的感情。

  他的臉色驀地白了,「我……我那是因為……」

  「現在是下班時間,我要回家了。」她繞過他,向外走去。

  「等等!」他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手臂上禁錮的力道是如此之大,而他手心中的熱度,則源源不斷地傳至她的手腕上,透過表皮,到真皮,到血管,到細胞……

  修長的手指,如同當年一樣,他……光是手指就漂亮得讓人窒息。

  「那——只是普通朋友之間的擔心,也不可以嗎?」江默雨低低地問道。

  呢喃似的語氣,更像是一種乞求,在乞求著不要連「朋友」這種稱呼,都成為他的一種奢望。他可以不介意只是默默地待在她的身邊;他可以不介意只是以朋友的身份去愛她,他甚至不介意也許她一輩子都不可能重新愛上他。只要可以看到她的臉,只要可以聽到她的聲音,讓他現在就死掉都可以。

  「你——」他的臉上充斥著一種悲涼,讓她覺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人狠狠揍了一拳。

  「還是說,連普通朋友間的擔心也不可以?」他近乎小心翼翼地說著這些話。

  「當然……可以了。」她頓了頓,不自覺地說道。

  在聽了她的話後,他的臉上露出了放鬆的笑容,那是一種重新獲得了稀世珍寶的舒心笑容。

  她是說過他可以擔心她,但是絕對沒有想過,他擔心一個人的方式會是這樣!

  白色的襯衫,白色的長褲,灰色條紋的領帶鬆垮垮地繫在脖子上,而襯衫則自上而下鬆開了三顆扣子,使得他那厚實的胸膛若隱若現地印入她的眼簾,他就像是一個風度翩翩的白馬王子,進入了所有人的視線。而這對於她來說,絕對會是一個折磨。

  「你怎麼來了?」方寶兒的眼珠子差點沒瞪出。他的這副打扮,根本就是在——勾引人。

  「不好嗎?畢竟上次我們是一起遇到嫌犯的,如果我和你再度一起出現在嫌犯的面前,他會上鉤的可能性會大大加強。」江默雨故作隨意地坐在了沙發椅子上,挨近了對方。

  他身上的古龍水氣味環繞在她的鼻尖,在夜總會這種昏暗的環境下,更加容易讓人想入非非。

  「宋SIR怎麼沒和我說你也會參加這次行動?」她疑惑道。

  「現在不是討論這個的時候。」他附在她耳邊低語道,「現在,你該注意的是你的附近有沒有出現可疑人物。」

  對哦!經他一提醒,她才記起這次來夜總會的主要目的。眼珠子左轉右轉,方寶兒開始過濾著夜總會的人。

  江默雨淡淡地笑著。寶兒難道沒有發現,她和來這裡消費的女人有多麼大的不同嗎?儘管已經二十八歲了,但是卻依然保存著學生時代的率真,讓人想要狠狠地去呵護著她。

  雙手,情不自禁地展開、收攏,把她擁入了自己的懷中。他的頭埋在了她的秀髮中,汲取著她獨有的芳香。

  「喂,江默雨,你怎麼了?」方寶兒驚嚷道。

  「別動。」他低吟,說著光明正大的理由,「只是演戲而已,讓別人覺得我們這是在調情,否則,我們待在這裡會顯得不自然的。」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多麼想要這樣抱住她,感受著她的柔軟,感受著她的溫度,讓他覺得,她是屬於他的。

  「也……也對。」她乖乖地待在他的懷裡不動了。

  她所熟悉的,是他青澀時期的懷抱,那時候的他,胸膛沒有現在這樣厚實,手臂似乎要更纖細些,而每次在她耳邊低語的時候,聲音也會更清亮些。那時候的她,聞到的是他身上清新的香皂味。

  老天,她究竟是在想什麼啊,居然在分析十年前後,這懷抱有何不同?!現在這懷抱已經屬於另一個女人了,根本不是她該去多想的。所以,忘了吧,應該要把這種亂七八糟的遐想,徹底驅逐出自己的腦海。十年前,她和他不可能在一起,十年後,他多了一個未婚妻,她和他更加不可能在一起。

  方寶兒在進行著激烈的思想鬥爭,渾然沒有注意到抱著她的男人,心跳得有多劇烈。

  「真沒想到江法醫這麼擅長演戲,沒去當演員真是可惜了。」窩在角落處待命的重案組員甲喃喃自語道。

  「我還是第一次看到有男人敢這樣抱著寶兒,而沒有被她揍得半死。」組員乙開始感歎著時代的變遷。

  「沒錯,我還記得寶兒剛來重案組的時候,我打算給她一個法式的擁抱,結果打得讓我戴了一個禮拜的墨鏡。」組員丙無限唏噓他當年的倒黴經歷。

  「看來……有可疑。」甲乙丙三人異口同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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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3-12-15 16:08:47

第9章(1)

  在夜總會內待了兩個小時,又在後面的小巷「情意綿綿」一個小時,方寶兒把能說的肉麻話全部說了後,嫌犯依然沒有出現。

  第一天,算是無功而返。

  而此後的第二天,第三天,依然繼續下去。每一次的夜晚,對於方寶兒來說,都是一種折磨。明明知道眼前的男人已經不屬於她了,但是她卻無法平靜地只把他的擁抱,他的輕言細語,他的溫柔當作是任務過程中的一種演戲。

  老天,為什麼會這樣呢?!她的心情只能用糟糕來形容。

  「因為你愛上了江默雨。」張可綺一針見血地說道,「或者說,是你一直愛著他。」

  「胡……胡說!」她的反駁夠虛弱的。

  「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張可綺聳聳肩,「有時候我真想不通,明明你和江默雨可以很相愛地在一起,為什麼你偏偏要去兜那麼大的一個圈子,死命地把他推開你的身邊。」

  「我和他根本就不適合在一起!」

  「我覺得很適合啊,說真的,我還從沒見過一個男人可以對一個女人好到像他對你的這種程度。」畢竟這兩人之間的交往,她可算是第一見證人了。

  頓了一頓,張可綺繼續道:「如果當初你沒和他分手的話,我想你們現在一定早就結婚生子,過著幸福美滿的生活了……」

  「可綺!」方寶兒叫道,打斷了好友的話,「我說過了,我和江默雨是不可能的!」

  「只因為他約會遲到的事?」

  「不!約會遲到只是表面而已。」她抿了抿唇,「我在意的是他會把別人的事看得比我更加重要,我在他的心中根本就不是最重要的。」是的,真正讓她在意的是這些,「可綺,對於愛情,我是一個很自私的女人,我付出了,就要得到。我會全心全意地愛著一個男人,相對的,他也要全心全意地愛我,把我視為最重要的存在。如果他不能做到這些,如果他隨時會被別人左右,那麼我寧可不要這種愛!」

  張可綺望著好友堅決的表情,不由得歎了一口氣,「我想,不管是當時,還是現在,你對於江默雨來說,都是一個最重要的存在。」甚至老公杜子威還常常暗自罵著江默雨是個傻子,對於愛情如此不知道變通。

  可是,不知變通的人又何止江默雨一個,寶兒也一樣呵!

  她是真的希望寶兒幸福,如果不是愛著江默雨,寶兒又怎麼會那麼多年都不曾再交一個男朋友,又怎麼因為江默雨再度進入了她的生命而亂了方寸。

  「難道不可以再給他一個機會嗎?十年了,人都會有所改變的,當年犯過的錯,不代表會再一次地犯,你就這樣判了江默雨死刑,未免太衝動了。」張可綺語勸道。

  「十年的時間,人的確會有所改變。」方寶兒苦笑了一下,「不過你剛才說錯了一句話,現在的我,對於江默雨來說,絕對不是最重要的存在。」

  「呃?」她一頭霧水。

  「因為他現在已經有了未婚妻。」他所有的誓言,所以的愛,都是給那個女人的!

  法醫辦公室

  淡淡的薄荷香氣環繞在整間辦公室裡。

  「我真沒想到,你會在這裡當法醫,不過看你的樣子,似乎還幹得挺不錯的。」女人的手緩緩地撫摸上了男人的脖頸,然後順著脖頸,一路滑到了鎖骨處。

  男人的臉上看不出有什麼特別的表情。

  「難得我從英國飛來找你,你就不能表現得高興點嗎?」宋思銘嬌笑著道,把溫馨柔軟的身子輕靠在江默雨的身上。

  「你怎麼會找到我住的地方?」他問道。他並沒有留下任何地址給她。

  「當然是花了大工夫了,我甚至去問了所有在英國認識你的人以及你離開當天的航班名單。」不然也不會遲了這麼久,才找到他的人,「默雨,在英國明明有更適合你的工作,你根本沒有必要回國來當法醫?」

  他抿了抿唇,沒有回答。

  「還是說,你是來實現當年的承諾?」

  承諾嗎?他輕垂下了眼眸,那個承諾……他甚至當年還來不及對寶兒說。他只希望能夠待在她的身邊,如果她的願望是當警察的話,那麼他可以當法醫,如果他的工作可以對她有一些些的幫助的話,他都會無比的開心。

  是的,現在能夠待在她的身邊,他已經很滿足了……滿足到又再次變得貪心了,想要更多,更多……

  宋思銘望著江默雨臉上表情的變化,吃味地攬住了對方的脖子,「如果你真的是一個這麼重承諾的人,我也希望你還記得,你答應過我的話。」

  「我記得。」他淡淡道。

  「那麼你現在可以來實現你對我的承諾了嗎?」

  「我……」

  「我去見過方寶兒了。」她繼續道。

  他一陣詫異,「你找過她?」

  「對。」她沒意外地看著他變得激動,似乎只要和那女人有關的事,都能讓他把「淡然」這個詞拋進垃圾桶裡,「不過她對我說,你和她只是普通朋友。」

  「我知道。」他的胸口一陣失落。

  「默雨,方寶兒並沒有愛上你。」  她的手指貪戀著他肌膚的觸感,不斷地想要更多……更多……「你沒有必要為了她而留在這裡,我和她不一樣,我愛你,不管你在哪裡,我都會跟在你的身旁,不會拋棄你,不會離開你,不會讓你一個人承受那麼大的痛苦。」  她說著,仰起頭想要親吻上他的唇。

  江默雨微一側頭,避開了宋思銘送上的香唇。

  果然,還是老樣子!她繼而吻上了他的脖子……鎖骨……

  她愛他,想要得到他!只有這個男人,才可以配得上她!

  「痛!可綺,你就是這麼對待你的救命恩人的嗎?」方寶兒齜牙咧嘴地對著她身旁的張可綺道。

  「如果現在不給你推拿開淤血,過兩天就有得你受了!」張可綺手沒留勁地道。

  「但是你可以輕點啊!」她咕噥著,「話說回來,還好這回有我在你身邊,不然你鐵定完蛋。」回想起之前的一幕,方寶兒還是心有餘悸的。

  話說好友之前為了拿東西而疊了兩張椅子踩上去,結果可想而知,當她發現的時候,這位張姓孕婦正從凳子上往下墜,而她的第一反應,只能是讓自己當肉墊了,連帶著,背上又稍稍地「負」了點傷。

  「是,是!下次我一定注意安全。」張可綺算是虛心接受教訓了。

  「還有啊……」

  砰!

  房間的門突然被重重推開,一抹身影闖了進來。

  「寶兒,你哪裡受傷了?」急切的聲音,聽得出說話的人有多焦急。

  方寶兒愣愣地看著闖進來的人,「江默雨?」

  「傷呢?」他不答反問道。

  「我沒受什麼大傷,你怎麼會來這裡?」這裡可是可綺和杜子威的家,她不認為他會在這種時間沒事上這裡參觀。

  「對啊,江默雨,你怎麼會來這裡?」張可綺在一旁亦問道。

  「當然是因為你的那個電話了。」杜子威走近,「那麼十萬火急地給我打電話,說什麼她為了救你受傷了,偏偏默雨又在我身邊,你說他怎麼會不趕過來。」

  「我那時候太急了嗎!」

  「這次還好家裡有人,下次不許再做出這麼危險的行為了。」他告誡道。

  「哦。」張可綺點點頭。

  杜子威臉轉向了方寶兒這邊,「不過我看方警員現在的樣子,應該沒受什麼大傷吧。」只可憐了默雨,在聽到這個女魔頭受傷的消息時,臉白得跟張紙似的。

  「杜子威,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方寶兒咬牙切齒。

  「子威,我們先出去!」張可綺有意為好友製造機會。

  雖說寶兒告訴她,江默雨已經有了未婚妻,但是她總覺得事情不是那麼單純。剛才江默雨闖進來的那種急切和擔心,只要不是瞎子都看得出,寶兒在他心中有多重要。

  只可惜,寶兒偏偏被她的固執蒙蔽了雙眼。

  「現在?」杜子威挑了一下眉。

  「對啦,就現在!」張可綺推著準老公離開了房間,順便把門合上。

  房間內,江默雨還在查看著方寶兒身上的傷勢,臉上,沒有;脖子上,沒有,手上,也沒有!

  「不用找了,我真的沒受什麼大傷,可綺之前說得太誇張了。」方寶兒道。

  「到底傷在哪裡?」他堅持著問道。

  她癟癟嘴,「……背上。」有時候,他的堅持真讓她沒轍。

  他一把撩起了她的衣擺,看著她背上淡淡的紅印。

  「我說過了,不是什麼大傷,只是被可綺還有她肚子裡的孩子當了一回肉墊而已。」

  修長而有力的手臂,溫柔地環上了她的纖腰,他如釋重負地舒了一口氣,「只要你沒事就好……」

  寬闊的胸膛,距離他是如此之近,還散發著淡淡的古龍水氣味,以及……濃烈的香水。

  這股子的香味,讓她熟悉。是的,她曾經聞過。視線,不知不覺地揚起,方寶兒看著江默雨的眉、眼、鼻、唇、下頜,順著那優美的脖頸,看到了引人遐想的鎖骨……以及鎖骨上的吻痕!

  淡紅的顏色,看上去卻是如此的刺眼!

  「寶兒,別讓我再這麼擔心了。」他喃喃地在她的耳邊低語著。

  她只是逕自地盯著那吻痕。是誰在他身上留下這吻痕的?他身上香水的味道,又是來自哪個女人身上的呢?

  模糊的影子,在她的腦海中漸漸地清晰了起來。是啊!只有宋思銘,他的未婚妻了,這香水的氣味,她在那人身上聞到過。

  他們接吻了嗎?又或者進一步的……

  心顫了顫,像被尖針刺到了一般。而她的雙手,則不自覺地用力——推開他。

  「寶兒?」他詫異。

  「別再靠近我了!」她不要他用那雙剛剛擁抱過其他女人的手,再來抱住她。她幾乎忘了,他的溫柔根本就不該屬於她。

  「怎麼了?我剛才弄痛你了?」江默雨一臉擔心地問道。

  方寶兒深吸一口氣,用著平靜的聲音道:「不是,你沒有弄痛我。只是我不喜歡你這樣時不時地抱住我。也許是這段時間為了任務的關係,所以開始習慣於這種舉動了。可是,以後不可以了。」

  「我不懂你話中的意思。」一股不安一下子懾住了他。她說這話的語氣,讓他心慌。

  「明天我會對宋SIR說,另外換一個男性搭檔,畢竟引犯人上鉤這種事,本來就不適合由法醫來做。」

  「為什麼?是不是我做得不夠好?」他急急道。

  「不是,你做得很好。」好得出乎她的意料。

  「那你為什麼要換搭檔?」

  「因為我沒辦法像你那樣演戲。」她沒好氣地吼道,她討厭這種被動的局面,討厭這種不受控制的情緒,「江默雨,我沒辦法做到像你這樣收放自如,沒辦法像你這樣剛剛抱過一個女人,轉頭又去抱另一個女人!」

  「我……」

  「還是你要說,你來這裡之前,根本就沒有抱過什麼女人?如果沒有的話,那為什麼你的身上會有她的香水味!」她氣,氣他對另一個女人如此的親密,而更氣的則是,他們是未婚夫妻,他們可以有無數個親熱的理由。

第9章(2)

  「寶兒,你聽我說,」江默雨急急地拉住方寶兒的手,「我根本沒有抱思銘,她是來過我的辦公室找我,但是我……」

  「那麼她吻了你?」

  「吻?不,沒有。」他的吻,只會留給她而已。

  方寶兒驀地發出了一陣大笑,「江默雨,這真是我聽過的最好笑的笑話了,如果她沒有吻你的話,你脖子上的吻痕又是從何而來,難道你要告訴我,這不是吻痕,是胎記?」

  江默雨怔了怔,解釋道:「對於我來說,這根本不能稱之為吻,她是在我的身上留下了吻痕,可是我沒有吻她,寶兒,你相信我!」

  「我為什麼要相信你,你和她有沒有接吻,根本就不關我的事,她是你的未婚妻,你們就算吻到天昏地暗,都是應該的。」她氣憤地道,死命地想要掙脫開被抓住的手。

  「告訴我,你為什麼要這麼生氣?」他盯著她。

  「我沒有生氣。」她矢口否認。

  「你有!」他的眼中迸發出了一種奇異的光芒,「你對我有感覺的,是不是?」

  「不是,不是!」她胡亂地搖著頭,只想擺脫眼前這種局面。

  「是的,否則你就不會對我說出剛才那番話,寶兒,你對我有感覺的!」

  「我都說了,我對你沒有感覺,江默雨,你放開我!」她叫道。

  「不,我不放!」他堅持著,手指微微收緊,握得更加緊密,「我知道,一旦我放開你的話,你就會離得我遠遠的。」

  說對了,她絕對會有多遠,避多遠,「你放不放?」她皺眉,狠狠地問道。

  「不放。」

  她掄起沒有被握住的右手,用力地揍在了他的肚子上。

  很重的一拳,起碼方寶兒知道自己沒有手下留情,而江默雨亦沒有避開。

  「你——」她貝齒咬著下唇,「好吧,就算我對你有感覺,那又怎麼樣?」

  「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他渴望地望著她。

  重新開始?她的眼中有了一絲恍惚,「我們重新開始,然後又重複著高中時代所發生的一切?你不斷地爽約,而我不斷地抱怨,然後是週而復始的吵架,吵到最後,整個身心都疲憊到極點?江默雨,我們只適合做普通朋友。」

  「我沒有辦法把你當作普通朋友,而你,也沒有辦法把我當作普通朋友,對嗎?」他把頭埋在她的肩膀上,呼吸噴灑在她的耳際。

  一股力道,從她的肩膀隱隱傳來。

  「寶兒,我愛你!」富有磁性的聲音,在她的耳邊低喃著,「所以,愛我,寶兒,愛我,不要遺棄我,不要忘記我,只要你可以愛我,我就可以上天堂。」否則,生命之於他來說,不過是地獄。

  「你愛我?」她的唇挪動了一下。

  「是的,很愛。」他湊上唇,吻著她的額頭。

  燈光下的他,看起來是如此的俊美。這樣的男人,又為什麼會愛她呢?

  「你究竟愛我什麼?」

  「我不知道,也許是你的率真,也許是你的倔強,又也許是你那一些小小的霸道……」愛得太多,多到無法說清。

  「那麼你的未婚妻呢?」她淡淡地問道。

  「她?」江默雨一愣,「她是……我和思銘之間的事,根本不是你想像中的那樣,只要你肯愛我,我可以馬上和她解除婚約。」

  他的話,卻讓她感覺猶如挨了一記悶棍。為什麼,眼前的人可以如此輕易地說出和另一個女人解除婚約的事?「你難道忘了,當初你在我面前所說的那些話嗎?你說,你很愛她,愛得不得了!」他可知道,她是用著多麼複雜的心情,在聽著他的那些話。

  「我沒有!自始至終,我愛的人只有你一個。」

  「那又為什麼要和她訂婚?」

  他沈默了下來,房間中,突然變得靜悄悄。

  「江默雨,你愛的人好像太多了。」她一根根地掰開他的手指。

  「寶兒……」他喃喃著,任由她把彼此之間的距離一點一點地拉大,「你又要從我身邊逃開嗎?」

  逃開?她不是,她只是不想要攪入這種混亂的局面。

  「還是說你又要再次地遺棄我,不要我了?」

  他的表情,染上了一層濃濃的悲哀,讓她的心猛地抽痛了一下,「沒有誰不要誰,誰又遺棄了誰,我們只是普通朋友。」她終於把他的手指全部剝離開自己的手腕。

  「普通朋友?哈哈哈!」他苦笑一聲,「方寶兒,我從來都沒有把你當作普通朋友。我愛你,只愛你一個,甚至愛到可以不要我自己。為什麼你不能再愛上我呢?難道錯失過一次的機會,真的就那麼不能挽回嗎?如果在十年前知道結局會是那樣的話,我無論如何都不會遲那一次的約會的,我無論如何都會準時趕到,我無論如何都不會輕易地放你離開!」

  有太多的懊悔纏繞著他,只能讓他在午夜夢迴的時候被驚醒。

  「你愛我?」方寶兒忿忿道,「你可以輕易地和一個女人訂婚,又可以輕易地說出解除婚約的話。你的話,又可以讓我相信幾分?更何況,如果你真的愛我的話,就不會讓別的女人來成為你的未婚妻。如果你真的愛我的話,為什麼要有十年的空白,然後再突然出現在我的面前?」

  喘了一口氣,她別開頭,不去看他的臉,「江默雨,我要的愛,是純粹而絕對的愛!如果你愛我的話,就只能愛我一個,把我擺放在最重要的位置,讓我覺得自己對你而言,是最重要的存在。」

  「你對我,已經是最重要的存在了。」他伸手,想要撫上她的發。明明只有幾步之遙,為什麼他會覺得那麼的遙遠,遠到他幾乎快要看不清她的臉。

  「可是我沒辦法相信你的話。」她背過了身子。

  他頹然地垂下了手,「如果,你真的要我僅僅只成為你的『普通朋友』,那麼就告訴我,對我說,你不愛我,對我說你對我沒有一絲一毫的感情,這樣我會死心的,徹徹底底死心的。」然後從她的視線中消失,永遠不再出現在她的面前。因為他發現自己沒有辦法看著她投入另一個男人的懷抱,巧笑盈盼,他終究還是想要——獨佔她。

  也許這一次,真的會斷了吧。方寶兒只覺得自己的上下牙齒緊緊地抵著。她的愛情,總是那麼的不順,兩次都愛上了同一個男人,可是兩次,她都必須選擇退出。

  她強迫著自己張開了口:「那麼我對你說,我不愛你,我要的愛,你給不起!」

  她和他,根本就不是合適的一對。

  「寶兒,你怎麼出來了,江默雨呢?」一見好友走出房間,張可綺迎上前。

  「可綺,我有事,先走了。」她拿起了放在桌上的包。

  「你的聲音怎麼有點啞,還有,你的眼睛好紅!」

  「沒什麼,我……」

  「你和默雨到底怎麼了?」突如其來的聲音,插入了兩個女人的對話。

  方寶兒擡頭,看見了站在一旁冷著一張臉的杜子威。

  「沒什麼,只是把事情都說清楚了。」清楚得讓她覺得,也許她一輩子都未必能找得到她所想要愛的人。

  她渾渾噩噩地推開門,走出了這令人窒息的宅子,她甚至在想,自己下一刻也許會昏倒。可是她沒有昏過去,也沒有必要打120急救電話,她只是一步一步地踏在水泥地上走著。

  陽光,燦爛得讓她睜不開眼睛。

  另一邊,杜子威一走進房間,看到的便是好友僵直站立的身影。

  「默雨。」他喚道。

  沒有任何回音,對方只是呆呆地站著,像是什麼都沒有聽到。

  「默雨!」杜子威提高音量。

  江默雨還是像什麼都沒聽到。

  杜子威皺皺眉頭,走到了好友的身邊,看到的卻是一張滿是死寂的臉。

  這樣的神情,他太熟悉了。就像是把所有的悲傷都顯露在這張臉上。哀莫大於心死,當一個人真正地心死了,當一個人傾盡所有去追尋的東西不存在了,那麼也就沒有活著的必要了。

  「你清醒一點!」杜子威吼道,用力地扇了江默雨一個耳光。

  「子……子威……」那像死人般的眸子,總算開始有了焦距。

  「方寶兒那女人到底對你說了什麼,讓你變成這個樣子?」

  「寶兒她不要我了。」他用著幾乎是哭出來的聲音在說著,「她不要我了,她說她根本不愛我,她說她要的愛,我根本給不起!那你告訴我啊,她究竟要什麼樣的愛,只要她想要的,我都可以給,全部都給,一直到她滿意為止。」

  「該死的,那女人居然又這樣!」杜子威氣急敗壞地咬著牙,「我去找她算賬!」

  「不要!」江默雨一把抓住杜子威道,「是我做得不夠好,是我太笨,笨到不懂得把握第二次的機會!告訴我,我要怎麼做,才可以讓她知道,我最愛的人是她,她對我來說,是最重要的存在?」

  「只要不是瞎子,都能夠看得出!」杜子威吼道。偏偏,方寶兒就是那個瞎子。

  「子威……」他喃喃著,修長的手指按住了自己的胸口,「為什麼我會覺得這裡很痛呢?好像有無數的針在扎似的。真是奇怪,我明明是學醫,我知道,我的心臟一向沒有任何的毛病……」

  「你別再說了,也別再去想任何和方寶兒那女人有關的事!你現在要做的,就是把那女人徹底地忘了!」

  「忘了?」怎麼可能!「沒辦法忘的,就算死了,也沒辦法忘的。她的影子,她的一舉一動,一笑一顰,我刻得太深了,所以……沒辦法忘了,到死都沒辦法忘記了!」對他而言,那回憶是他現在僅存的。

  杜子威望著好友,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他當然明白默雨對於方寶兒的感情,但是他卻沒辦法去想像,該是怎樣的愛,才可以愛到那樣的深度。

  江默雨緩緩地揚起頭,「十年前,她至少留給了我一個空空的盒子,而今天,她什麼都沒有留下。她對我是不是真的沒有一點點的感覺?」

  「默雨,你別這樣!」杜子威看不下去了,把江默雨拉到了沙發邊,按著他的肩膀坐下,「你先喝點酒,鎮定一下情緒。」

  他說著,從一旁的酒櫃裡拿出了一瓶紅酒,倒了半杯遞給了對方。

  江默雨接過酒杯,卻只是呆呆地望著,直到杜子威再三地催促,才勉強地喝下了一小口。

  可僅僅只是一小口,便引發了強烈的反應。

  江默雨半趴在地上,開始瘋狂地嘔吐著,即使吐出來的只有酒水以及一些食物的殘渣,他還在不停地吐,像是要把整個胃部都掏空。

  「你——」杜子威怔怔地愣在原地。

  江默雨擡起頭,淒慘一笑,「我好像沒辦法把這酒喝下去。」

  「你……你該不會是又……」

  「我想……應該是的。」

  也好吧,這一次,他會心甘情願承受的,若是沒有了寶兒,那麼他連存在的意義都沒有了。



引言 使用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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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 | 2013-12-15 16:10:55

第10章(1)

  「寶兒,你知道嗎,我從沒見子威發過那麼大的脾氣。」張可綺一臉嚴肅地看著方寶兒,回憶起那天的情景,至今還心有餘悸,「那天你走了之後,子威就進房間找江默雨,可是沒多久,他就臉色鐵青地出來,我知道他在生氣,他是真的在生氣,甚至生氣到把自己的嘴唇咬破了都不知道。」

  「哦,是嗎?」方寶兒撇撇嘴,一副看起來對著話題毫無興趣的樣子。

  「那你又知不知道江默雨那天是怎麼離開的?」她自顧自地繼續道,眼角上揚,斜斜地瞟著好友。

  「他離開你家,需要用很特別的方式嗎?」

  「很特別,或許吧。」張可綺苦笑一笑,「至少在我看來,算是夠特別,他是整個人被子威打橫抱著離開的。」

  方寶兒手一顫,手邊的整杯水差點被打翻。

  「在我看來,當時的江默雨非常虛弱,整張臉都慘白成一片,我甚至懷疑他根本沒有走路的力氣,所以子威才會抱著他離開家直接去醫院。」

  「他……去醫院?」胸口像被堵住什麼似的,方寶兒悶悶地問道。

  「可不是嘛。」張可綺盯著好友,「我真的在想,你到底對江默雨說了什麼,可以在一個小時都不到的時間內,變化這麼大?」

  她沈默了半晌,才低低地道:「我說——我不愛他。」

  張可綺詫異地瞪大了眼睛,嘴巴張大得像是吞了整個雞蛋,「你真的這麼說了?」

  「嗯,說了。」

  「老天,難怪江默雨那天會突然變成那樣。」從自己最愛的女人口中聽到這句話,是男人的都會受到打擊,尤其江默雨這種人的感情細胞比別人又要豐富許多,「你和他真的沒有一點轉圜的餘地了?」她問。

  方寶兒不語。

  「如果你錯過了他,也許這輩子都找不到一個像他愛你這麼多,這麼深的男人了。」如果不是愛到了極點,江默雨那天絕對不會虛弱到那分上。

  精神上的虛弱,很多時候比肉體上的虛弱更加的可怕。

  「他去醫院……沒事吧。」方寶兒吶吶地問道。

  「如果你想知道的話,可以自己去問子威,或者去江默雨的公寓看看情況。起碼這幾天,子威沒有對我說起任何和他有關的事情。」她所知道的是,這幾天自己的準老公甚少回家,而且每次回來,都是一臉的疲憊不堪,並且絕口不提江默雨的事。

  「我……」

  「你在擔心他!」張可綺肯定地道。

  「……不。」她的否定,顯得那麼的虛弱無力。

  「你真的不愛他的話,就沒有擔心的必要。」張可綺頓了一頓,又道,「如果你是因為他現在身邊多了一個未婚妻的話,至少該給他一個解釋的機會,問清楚這究竟是怎麼回事。男女之間的愛本身就是一種很自私的情慾,顧慮得太多,反而會失去更多。」

  她是因為顧慮得太多嗎?方寶兒暗自想著。

  「正如你所說的,十年了,人都會改變的。江默雨十年前會犯的錯,如今未必會再犯。是你一直陷在過去的情緒中,把自己包圍得太密不透風,所以才沒發現對於江默雨來說,你根本就重要得不得了。」

  「我……我只是……」

  「你只是不斷地在提醒自己,和江默雨是如何的不適合,卻沒有去想過,你們適合在一起的理由。」

  方寶兒輕咬著下唇,從她和江默雨的再次重逢以來,她一直就拚命地把自己的心防備好。是害怕受傷吧,害怕再去體會以前分手時的那種心情,所以一味地把自己包裹在堅硬的外殼中,不容許別人敲開一分一毫。

  「給江默雨一個機會吧,也給自己一個機會。」張可綺語重心長道,「寶兒,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希望你得到真正的幸福。」

  「嘔……嘔……」嘔吐的聲音,不斷地從衛生間中傳出。

  杜子威在衛生間的門口來回的踱步,而宋思銘則捧著一杯水,沈默地望著杯中的清水。

  「天,他今天吐了幾次了?是七次還是八次?」杜子威不耐煩地道。

  「是十次。」宋思銘糾正道。

  腳步停住,他擡起手重重地拍了一下額頭,「不行,我一定要帶默雨去看醫生,他這種情形,根本早幾天前就該住院。」

  「沒有用的。」虛弱的聲音打斷了杜子威的話,江默雨步出衛生間,手中握著毛巾,擦拭著嘴角的殘垢,「我自己也是醫生,所以我知道是沒有用的。」

  「那你是想讓我一直看著你吐到死為止嗎?」杜子威氣急敗壞地道。

  「死不了的,至少我當年也沒有死,不是嗎?」

  「當年,你還好意思提當年,你知不知道你那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樣子,我根本就不想要見第二次!」他吼道。平時一向冷靜的男人,這幾天脾氣卻大得嚇人。

  江默雨淡淡地垂下眼眸。

  「為了一個方寶兒,值得嗎?有必要弄成這副樣子嗎?」

  「子威,我知道你擔心我。可是我沒有辦法去控制,我的身體,它的本能在做出這樣的反應。」

  「你身體的本能就是把所有吃下去的食物都吐出來?你真應該馬上照一下鏡子,才五天的工夫,你瘦了多少!」杜子威氣不打一處來。

  一直沈默在旁的宋思銘遞上了水,「默雨,如果你真的吃不下東西,至少該喝點水。」

  江默雨搖搖頭,並沒有去接過這杯水。

  「吃東西!」杜子威猛地揪住江默雨的衣領,「你無論如何都給我吃下一點食物,然後死也不準吐出來。」

  「你明知道我辦不到。」他的表情,有著說不出的空洞。

  「難不成你想就這樣不吃不喝,化羽成仙?」

  「成仙的話,寶兒會愛我嗎?」

  「……」杜子威被噎得說不出話來。

  「子威,我好像……有些困了。」身體的虛弱,讓江默雨忍不住地開始合上眼,「你說,如果可以在夢中死去那該有多好,我希望可以死之前最後的一個夢,可以夢見寶兒……」那樣的話,即使是死,也是幸福的。

  呢喃的語音,等不及把話說完整便沒了聲。

  杜子威眉頭緊縮,望著已經沈沈睡去的人。該死的,什麼夢中死去,他絕對會讓他活得好好的!

  而關鍵,就是方寶兒那個女人!

  她,很愛很愛江默雨。

  或者說這份愛從她和他在青澀的校園中開始交往開始,就沒有停止過。

  因為愛得深了,所以會害怕再次受傷。

  她可以堅強地站起一次,卻未必可以堅強到站起第二次。

  編織著所謂普通朋友的謊言,用來騙別人和騙自己。

  或者說她該如可綺所說的,給江默雨一次機會,同時也是給自己一次機會。

  「難得我回來一次,你也不打算好好地和我吃一頓晚飯?」坐在娘家的客廳,方晴兒對著正起身的方寶兒道,而她的老公伊利斯,則只顧著埋頭吃菜。

  「我好像中午吃得太飽了,現在沒什麼胃口。」方寶兒找著借口。

  「真的?」

  「如果你不相信我也沒辦法。」她轉身,沈吟了片刻後又回頭,「姐,怎麼樣的愛,才可以做到像你和姐夫這樣以一生作為承諾?」她想要知道這份答案,想要知道她是不是能夠拋開害怕,和江默雨去共度一生。

  方晴兒愣了愣,隨即道:「很簡單,你只要問自己,如果你的人生中沒有了他,是不是還會快樂。」

  不!她不會快樂了!

  十年的時間,已經給了她這份答案,她不需要再用十年的時間去證明什麼了。

  「寶兒,你還在煩惱江默雨的事情嗎?」方晴兒問道。

  她的表情是默認的。

  「不過說也真奇怪,聽法政部的人說江默雨已經連續請了五天的假,而且似乎還要繼續請假。」方晴兒繼續道,「你知道是怎麼回事嗎?」

  「也許是他身體不舒服吧。」究竟不舒服到了什麼程度,竟然要一直地請假?

  「你不去看他嗎?」

  「我……」方寶兒猶豫了一下,卻沒有把話說完,而是疾步離開了餐桌。

  「晴兒,寶兒這是怎麼了?」一直沈默著的方父方母問道。

  「也許在進行著思想鬥爭吧。」方晴兒一笑,望著身旁坐著的伊利斯,在愛情的世界中,她比寶兒要幸福得多,沒有經歷那麼漫長等待的歲月。

  「伊利斯。」她輕喚道,「謝謝你,當年有追著我來中國。」如果他不曾追來的話,也許她和他之間的紅線會就此切斷。

  絕色的容顏緩緩擡起,伊利斯開口:「你是我的,只屬於我,所以我不放手。」

  「嗯,我也……不放手。希望寶兒也像我一樣,有一個可以和她相伴一生的人。」又或者這個人早已出現,只是寶兒一直都在逃避著。

  電話的鈴聲突如其來地響起。打斷了方晴兒和伊利斯之間的「情意綿綿」。

  方晴兒小聲地咕噥著,站起身接電話。

  「喂,找誰?」

  「讓方寶兒來接電話。」對方的口氣像是吞了十斤炸藥。

  「你又是誰?」方晴兒懶洋洋地問道。

  「杜子威。」

  「咳……」她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死。

  「你是杜子威?」

  「對!」

  「那個冷得像冰塊一樣的科學鑒證主任?」

  「……是!」杜子威咬咬牙。

  「你不是一向和寶兒不對盤的嗎?怎麼要找她?」

  「她在不在家裡?」他不答反問。

  看來杜子威的確是有重要的事情找寶兒,否則他不會是現在這種焦急的狀態,方晴兒暗自想著。

  「在。」方晴兒拿著無繩電話,走到了妹妹的房間裡。

  「寶兒,你的電話,是『杜子威』的。」方晴兒還特意強調著,能夠讓杜子威這個和寶兒向來不對盤的人來電話,十之八九是和江默雨有關。

  方寶兒怔了怔,接過了電話,「我是方寶兒。」

  「如果你不想默雨死的話,最好把你那天對他說的話統統收回。」話筒中,杜子威冷冷地道。

  死?「他怎麼了?」方寶兒急急地問道。張可綺之前對她說的話,又響起在她的腦海中——

  ——他是整個人被子威打橫抱著離開的。

  ——在我看來,當時的江默雨非常虛弱,整張臉都慘白成一片,我甚至懷疑他根本沒有走路的力氣,所以子威才會抱著他離開家直接去醫院。

  「拜你所賜,還沒斷氣就是了。」杜子威道。

  方寶兒死命地咬著唇瓣。

  「我真不明白,默雨對你的好,已經不是常人所能辦到的了,你竟然還可以這麼狠心地把他往絕望裡推?!」

  不是的!不是的!她在心裡吶喊著。

  「你知不知道,就因為你簡單地說一句想吃電視節目上做的點心,他就可以徹夜不眠地去研究這種點心的做法,失敗無數次都不在乎,只想著你喜歡就好;因為你的一個簡單請求,他可以完全犧牲自己的休息時間,來做那些化驗報告。更甚至,你隨隨便便的一個動作,都可以讓他歡欣雀躍上半天!」

  她不知道,她從來都不知道這些!

第10章(2)

  「就連你十年前,和他分手時所扔掉的巧克力盒,他都可以像寶貝一樣地保存上十年。」

  「沒有人……對我說過這些……」她喃喃著。喉間突然湧出一股味道,澀澀的,苦苦的,就像黃連一樣。

  「這種事情根本就不需要別人來說,你難道自己完全沒有感覺嗎?默雨把他可以付出的東西,全部都對你付出了,而你又對他付出了什麼?一次又一次地讓他從希望到絕望?」

  喉間苦澀的味道更加強烈了,方寶兒握著話筒的手越來越緊。

  杜子威的聲音還在話筒中持續著:「你說,你要的愛,默雨給不起。那麼除了他,還有誰給得起?」

  她要的愛嗎?她一直所追求的東西,也許除了江默雨這個男人外,誰都給不起!

  是什麼滴到了她的手上,好濕潤的感覺。

  她甚至可以聽到「啪嗒!啪嗒」的聲音。

  「他在哪裡?我要見他,我要見江默雨!」這幾句話,她幾乎是吼著喊出。

  ……

  當方寶兒最終把電話掛上的時候,方晴兒只能是怔怔地看著自己的妹妹。

  「寶兒,你哭了!」

  哭了嗎?方寶兒低下頭,看著自己被淚水潤濕的手背,「姐,我有多久沒哭了?」

  「很久了。」真的很久了,久到她甚至記不住具體的年份。

  「可是我會為江默雨哭。」方寶兒猛地抱住了方晴兒,嘶啞地說著,「我不知道,我真的從來都不知道他為我付出了那麼多!是我太固執,是我太傻,是我太笨,所以才會一而再,再而三地傷害他,我一直害怕受傷害,卻完全沒有想過,他受到的傷害,遠比我深得多!」

  「寶兒……」方晴兒輕拍著妹妹的肩膀。

  「姐,我錯了,我真的做錯了,錯得太多了!」

  所以,她無論如何都要去見他,告訴他,她不在乎他爽她幾次的約,不在乎他是不是有未婚妻。她最愛的人,從來都是他!

  「你來了?」當江默雨公寓的門打開的一瞬間,方寶兒看到的是宋思銘和杜子威。

  「是,我來了。」她深吸一口氣,「我想要見默雨。」

  「如果你沒辦法做到讓自己愛上默雨,就讓他對你徹底死心。我不希望再見到他這副要死不活的樣子。」杜子威冷冷地直視著方寶兒。

  「他到底怎麼了?」她急問道。

  「我帶你去見他吧。」宋思銘側過身子,讓方寶兒走了進來。

  方寶兒跟著宋思銘,一步一步地接近著江默雨的臥室。直到宋思銘推開了臥室的門,方寶兒才看到了那個躺在床上的人。

  蒼白、虛弱、瘦得厲害!

  但是她卻認得出,那是她這輩子最愛的男人!

  「他怎麼會……」

  「怎麼會瘦成這個樣子?」宋思銘接口道,望了一眼床上那沈睡著的「天使」,「因為這五天內,無論他吃下什麼東西,最後都會吐出來。我想,他除了能夠喝下水之外,恐怕沒有別的什麼東西能夠裝進他的胃裡了。」

  方寶兒不敢置信地張大了眼睛。

  「這是一種病態,在醫學上稱之為精神性厭食症。」宋思銘繼續道。

  「他怎麼會患上這種病的?」

  「你認為呢?」

  「我?」

  「能夠讓他生,或者讓他死的人都只有你一個。我想,我是永遠都沒有辦法戰勝你的。」宋思銘盯著方寶兒道,「你應該不知道吧,在十年前,你們分手後,默雨在那幾個月的時間裡完全消沈了,吃下的東西越來越少。開始,我和子威都沒有在意,以為是他心情不好,所以沒什麼食慾。可是後來我們發現我們的這種認知錯了。他不是不吃東西,而是根本吃不下,不論吃什麼都會吐。醫院檢查的結果是他患上了精神性厭食症。」

  頓了一頓,宋思銘繼續道:「剛巧,我父親在英國認識一個這方面的專家,於是我帶著默雨去英國治病。我以為他這病已經好了,沒想到如今又會再次復發。」

  方寶兒只覺得鼻頭一陣發酸。她從不知道,他是因為這種原因去的英國,「當時的他,是怎麼樣的?比現在更瘦嗎?」

  「嗯,瘦得皮包骨頭,連最基本的站立都成問題。我和子威從來都不願意去回想那一段過去。」

  「為什麼當時沒有人來告訴我這些?」

  「因為默雨不讓我們說,他不希望你看到他那時候的模樣。當然,這中間也有一點我的私心。我希望他和你就此斷了,以後再無牽絆。因為——我愛他。」兩個女人,如果同時愛上了一個男人,那麼注定會有一個失敗者,「知道我為什麼會成為他的未婚妻嗎?因為當他的病在英國好了之後,我對他說,他的命是我救的,所以他必須要答應我一個要求,而我唯一的要求,就是嫁給他。」

  「你——」方寶兒瞪眼,「你的這種行為,根本就是趁火打劫。」

  「隨便你怎麼說吧,畢竟我也沒成功,不是嗎?」宋思銘揚了一下眉,「當時,默雨只同意和我訂婚,他說他沒辦法愛我,因為他的愛已經全部給了另一個女人,已經完完全全地空了。所以我和他,立下了一個約定。」

  「約定?」

  「就是當他有機會和你再次相遇的時候,如果你沒有愛上他,那麼他必須要娶我,當然,也包括愛我。」

  方寶兒一愣,「他同意了?」

  「同意了。」宋思銘淡淡道,「我想,如果不能夠得到你的愛,那麼他娶誰都是一樣的。而愛我,只是用一具空殼在愛,一具完全沒有感情沒有靈魂的空殼在愛。你知道嗎?我以前是嫉妒你,現在卻可憐你。可憐你是因為有這麼一個好男人在你身邊,你卻完全不懂得珍惜。」

  「為什麼你不早點對我說這些?」她質問。

  「我們是情敵,不是嗎?」她似乎扮演不了一個合格的壞女人,因為她沒有辦法看著她所愛的人一點一滴地耗掉自己的生命。她知道的,只有待在方寶兒的身邊,他才會幸福,「你知道他為什麼要當法醫嗎?因為有一個笨女人說將來想成為警察,所以這個像天使一樣的男人就說,『如果我是法醫的話,也就能夠和她有更多的聯繫。當然,將來工作的話,最好是在一個區域範圍內,這樣,也許我能對她的工作有所幫助。即使這種可能是千萬分之一,但是對我來說,只要這麼想,就會很開心。』你說,這個天使一樣的男人是不是比這個笨女人更笨?」

  眼淚又不知不覺地湧了出來。默雨在用著屬於他的方式在守護著自己。而她卻一無所覺,只會去無限地享用著他對她的好。

  「更甚至,他從來都沒有對我笑過,從來都沒有吻過我。」宋思銘低頭,靜靜地看著那張熟睡的容顏,輕歎一氣,「他說,他所有的吻,他所有的笑,都只會給一個叫做方寶兒的女人。因為,那是她說過的。凡是那個笨女人說過的話,他通通都當作聖旨一樣在執行。真不知道,這個笨女人究竟有什麼樣的魔力,可以讓一個男人著魔到這種程度。」

  「是啊,這個笨女人究竟有什麼魔力……可以讓他……著魔到這種程度……」方寶兒哽咽著道。

  「你好好照顧他吧。」宋思銘道,而她這個不合格的情敵,也到了該下場的時候,「如果你敢再次離開他的話,那麼天涯海角,我都會找你算賬的。」

  「不會了……」這一次,換成她來守護他,來守護著這份愛。

  宋思銘走了,杜子威也離開了。整間公寓只剩下了方寶兒和江默雨。

  「啊!」驀地從椅子上滑落,方寶兒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睡著了。

  她正準備從地上爬起,卻發現原本躺在床上的人不知何時醒了,正搖搖晃晃地下床。

  「默……」她張了張口。

  對方卻像是沒看到她人似的,直直地越過了她,走進了廚房。

  方寶兒跟著來到了廚房門口,看到的卻是江默雨正拿著一個蘋果塞進嘴裡。

  一口、兩口……他咀嚼著蘋果,然後嚥下。但是沒到第五口,他就趴在水槽邊拚命地開始嘔吐起來。

  「嘔……嘔……」聲音不斷地刺激著她的耳膜。

  方寶兒怔怔地看著正拚命嘔吐的身影,真的看到了,遠比聽的時候更加讓她痛苦。

  她究竟給了他怎樣的傷痛,才會讓他病得這麼嚴重?

  不知過了多久,直到江默雨把胃裡的東西全部吐盡,才虛弱地直起身子。

  「為什麼不把你得厭食症的事告訴我,為什麼不把你決定當法醫的理由告訴我?為什麼你從來不對我說你為我做了那麼多的事?」帶著懊悔的語音,打破了沈寂的空間。

  「寶兒?」江默雨詫異地望著眼前的人。她怎麼會在這裡?不可能!她明明不愛他,她明明已經不要他了。是做夢吧,對了,一定是做夢。

  恍惚一笑,他走近了她,「真好,原來世界上真的有上帝,會實現我的願望,讓我在夢中夢見你,如果真的可以在這樣的夢中死去,對我來說是再好不過了。」

  「誰告訴你這是在做夢了?」悲傷的感覺,不停地湧上來。

  「我不喜歡這樣的表情,我希望寶兒可以對我笑。」他喃喃著,輕輕地把她擁入懷中,吸吮著她身上的氣息,「好真實的夢啊……寶兒,我有好多話想要對你說,說一整天,一整年,一整個輪迴!」

  「你不怕說得口水都干了嗎?」眼淚似乎又要掉下來了,今天,她好像特別的會哭,像是把以前沒有哭出來的淚水,全部都在一天之內哭盡。

  「不怕,只要你肯聽就好。」他抱著她的力道越來越大,「你說過,你不是一個適合等待的人。我很想對你說,沒關係,就讓我來做那個等待的人,這一次,由我來等你,等你再次地愛上我,等你愛我愛到不能離開我,等你願意把你的一生都交到我的手上。無論多少個十年我都會繼續等下去的。我不怕等待的時間有多久,我只怕我永遠都等不到一個你會愛上我的結局。」這是他最害怕的。

  「不會了,你等到的,絕對不會是這樣的結局。」

  「你哭了嗎?」

  「哭了。」

  「這是你為我流的眼淚,我一輩子都會珍惜的。」他輕輕地吻著她臉上的淚珠,「說,你愛我,好不好?」即使只是在夢中,他也想要聽到這三個字。

  「我愛你。」她定定地望著他。

  他笑了,唇角向上揚起,「如果不是在夢中的話,如果寶兒肯真的對我說這三個字,那該有多好……是我太貪心了嗎?得到了卻又想要更多,即使在夢中也不斷地奢望著現實。」

  「這不是做夢!」方寶兒吼道,雙手夾住江默雨的臉,讓他面對著自己,「你看清楚了,這不是夢,是現實!我的身體是溫的,我的脈搏在跳動,我的眼淚是鹹的。」

  「寶兒?」

  「對。」

  「真的是你?」

  「是我!」

  他愣愣地望著她,「不是夢嗎?」

  「從來都不是。」

  「我……」這該是什麼樣的感覺呢,彷彿空缺的心,一下子被填充滿了。不再空,不再痛了。

  「你知不知道你很傻?」

  「傻嗎?也許吧。」

  「為我付出了那麼多,卻讓我從別人的口中才知道你的付出。更傻的是,你愛上了像我這樣的笨女人!」

  「不!可以愛上你,我很開心。」無比的開心,用著驚喜的心情來迎接著她帶給他的忐忑。

  她無言地踮起了腳尖,給予生命中最愛的他深深的吻。

  「默雨,我想要告訴你……對不起,以及——我愛你。」是的,這是她最想要對他說的話。

  「能愛多久?」

  「一生一世。」

  他滿足了,從沒有像此刻這樣滿足,「寶兒,知道嗎?我好想你,想你,想得不得了!」想到無法控制自己的思緒,控制自己的身體,「我用九生九世來愛你,只要你能夠愛我一生一世。」

  他等到了她的愛,也終於明白了她的心。

尾聲

  「這樣算不算是雙重跟蹤?」轎車內,拿著望遠鏡的重案組成員看著不遠處正在跟蹤嫌疑犯,而此嫌疑犯,顯然也在跟蹤著一對要前去參加婚禮的男女。

  「應該算吧。」

  「那你說,我們應不應該去告訴他們,重案組一直在查找的嫌疑犯,現在正跟在他們後面。」

  「萬一打草驚蛇了怎麼辦?你也知道,寶兒的臉上一向藏不住什麼情緒。」

  「說得也是,不過……」一直拿著望遠鏡監視的組員甲拖著長長的尾音。

  「不過什麼?」組員乙看著手錶,再過五分鐘就是交接班的時間了。

  「那個嫌疑犯好像正拔出刀,衝向寶兒和江法醫。」

  「什麼?!」組員乙整個人從座位上彈起來,差點撞上了車頂,「那你還坐著,還不快去救寶兒他們?」

  「不用救啊。」組員甲撇撇嘴,「江法醫剛才已經一腳把那嫌疑犯手中的刀給踢掉了。」

  啥?組員乙眨眨眼睛,腦子一下子反應不過來。

  「江法醫又踢中了嫌疑犯的左手,按照嫌疑犯現在手部的狀況來看,我估計應該是踢骨折了。」組員甲繼續進行著解說。

  「骨折?!」沒搞錯吧!

  「而且,我現在嚴重懷疑,江法醫究竟是法醫還是刑警!」行雲流水的招式,簡直讓人沒話說。

  「應該是……法醫吧,雖然我也開始懷疑了。」沒有望遠鏡,組員乙只能瞪大眼睛,望著不遠處的騷動……等等,現在不是看的時候吧,而是應該拘捕犯人!

  一想到此,組員乙忙不叠地拉著組員甲奔向現場。

  而此刻,基本上嫌疑犯已經被打得趴在地上了。

  「默雨!再來一拳。」方寶兒還在一旁搖旗吶喊。

  老天,她難道沒看到那嫌疑犯只剩下沒幾口氣了嗎?

  「如果不是我穿著這身礙手礙腳的禮服,我一定自己揍他了!要不是他,我根本就不必在夜總會裡加了一個月的班!」新仇舊恨豈是隨便能了的。

  好吧,事實證明這個女人的確是睜眼瞎子。組員甲乙汗顏地發現了這一事實。

  「對了,記得打的時候別把西裝弄髒了,等會兒我們還得參加可綺和冰塊的婚禮呢。」方寶兒突然想起似的對著穿白色西裝的江默雨道。

  「嗯。」基本上等於老婆奴的江默雨,對於方寶兒的話自然是絕對聽從,不過他也有補充的,「他不喜歡你喊他冰塊。」

  「哼,管他喜不喜歡。」

  冰塊是誰?不言而喻,杜子威嘍。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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