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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zerosmall 於 2014-2-2 15:49 編輯
前言:
她所要挑戰的,可是最高難度的暗戀!
第1章(1)
十三歲的藍芽衣,有著一頭蓬鬆而硬朗的卷髮;它們忤逆了牛頓第一定律 ,根根對抗地心引力朝天豎起,這令正處於青春期、害羞愛美的藍小姐十分煩惱。
她只好每天將所有頭髮束在頭頂中央,紮起蓬蓬的一把,看起來像萵苣的葉子那麼茂盛。她的同學們因此而給她取了個綽號,叫做「香萵筍」。
這棵可憐的「香萵筍」,是傾城學院初中部二年級甲班最受欺負的女同學。
原因無他,香萵筍小姐總是穿著過時而古舊的衣服,身上沒有少女的芬芳,卻時常充滿了一股三天沒洗澡的黴味兒。在多為富家子女就讀的傾城學院,這樣的女孩子,實在是個討人嫌的異類。
當然了,變成這樣一點兒也不香的「臭萵筍」並非藍芽衣所願。如果可以,她也希望時光倒流回一年以前,那時的她有很多很多的漂亮衣服和裙子,每天上學都打扮得閃亮亮又香噴噴。
一年以前,爸爸的工廠還沒有倒閉,媽媽還沒有和別的男人一起搭飛機「咻——」地落跑到大洋彼岸;那時候,她也算是個富二代了,蜜罐子裡泡大的美麗小公主是也。
不過,有句話怎麼說來著?人有旦夕禍福嘛,點兒背不能怨社會。一年以前,她從富貴的小公主正式變成窮人家的小白菜;六個月以前,老爸開始每天酗酒、喝醉了就吐在地板等她來擦洗;三個月以前,房東把家裡的水電都給拉了,害她只能把買早餐的錢省下來去公共浴室洗澡——從那以後,她總是遊走在飢餓與臭烘烘之間,要麼沒錢吃飯,要麼不能洗澡,to be hungry or to be smelly?這實在是一個兩難的抉擇哪。
如今,連書也讀不下去了。傾城學院是本市學費最為高昂的貴族學院,老爸沒潦倒之前,只幫她預付了一年的學費。
明天,她就要退學了。不過幸好,同住一個小區的退休教授汪老師答應免費教她一些初中課程,交換條件是她要為腿腳不便的汪老師每天送報紙和取牛奶。
以上就是她——香萵筍小姐藍芽衣十三歲的慘綠少女生活。不過沒關係,人在江湖飄,哪能不挨刀,樂觀的藍芽衣相信自己一定會像愛迪生那樣自學成才滴。
在傾城學院的最後一節體育課,集體操過後,同學們分散活動。藍芽衣懶洋洋地萎頓在操場角落的沙炕裡,午後兩點的太陽暖融融地照在她身上。
她很臭,同學們通常不願意和她一組做遊戲;然而此刻,有人卻走到近前來——
「喂,香萵筍!」
嬌滴滴而不客氣的尖嗓,來自藍芽衣的同班同學白曉荷。和芽衣相反,她是初中部二年級甲班最受歡迎的女同學。家境富裕,人也生得肥美白膩像一尊陶瓷娃娃。
可惜這尊瓷娃娃,卻有著提前要當女王的覺悟。白曉荷雙手叉腰,後頭跟了一群差不多大的小鬼頭,各個擺出狐假虎威的表情,就像包公後頭跟著的王朝馬漢,恨不得「威——武——」地呼喝兩聲。
「香萵筍,你明天就要滾蛋了吧?!」為首的白曉荷叫囂。
「是。怎樣?」芽衣掀起眼皮,不是很有興趣地睨著這位頭紮蝴蝶結的小公主。問這幹嘛?那麼好心來送行哦?
「你爸是酒鬼,你媽跟男人跑了,你現在連書也沒得念,將來要怎麼辦?」白曉荷擺出一幅憂國憂民的樣子。
什麼怎麼辦?涼拌啦!芽衣覺得很慪,這個白曉荷,有必要專程來嘲諷她嗎?
「干你屁事。」她背過身去,默默玩沙。
然而,耍個性的後果是——白曉荷身後一左一右跑出兩個臭男生,各自擡起一腳,左右開弓——「碰!」的一聲巨響,藍芽衣被踹得向前撲倒,下巴磕進沙坑,啃一嘴沙。
「香萵筍,你對白曉荷講話要有禮貌!」臭男生惡狠狠地道。
靠,男生打女生,算什麼本事?!芽衣憤怒地爬起,兩手各抓一把沙,朝兩名小壞蛋的眼睛用力擲了過去。
兩人捂眼慘叫,哭爹喊娘。
就這樣,戰事打響。即將退學的藍芽衣,依然逃不過被欺負的命運,被眾小鬼以人數優勢摁進沙坑,結結實實胖揍一頓。
白曉荷在一邊觀摩,驕傲地昂著圓潤的下巴,如同女王以威嚴目光鼓勵她的士兵們。
五分鐘後,雙方均掛綵,體育老師趕來,驅散欺負人的小霸王幫派。
「藍芽衣,你沒事吧?」體育老師皺著眉,不太願意走近觀察芽衣的傷勢。這女孩真臭,幾天沒洗澡了?
芽衣用手指壓著膝蓋上的血口子,倔強地道:「我沒事。」
「哦。你自己小心些。」老師走了。反正這女生明天就退學了,他懶得管那麼多。
芽衣呆坐在沙坑裡,手按傷口,眼望天空,心想自己怎麼就這麼悲劇。那幫小混蛋還真是貫徹始終,當真欺負她到退學之前的最後一節課呢。
這時,一方泛著淡淡洗衣粉香氣的白棉手帕突然送到她眼前。
「擦擦吧。」
芽衣擡起頭,見是自己的同班同學賀樞文。這傢夥是個優等生,一張臉生得白白淨淨的,平時從來不和她說話。
今天他倒是好心起來了嘛。芽衣皺了皺鼻子,不客氣地接過手帕,按在傷口處。
「藍芽衣,你應該要經常洗澡。」聞到了她身上的異味,賀樞文捂著鼻子退開一步。
芽衣聳了聳肩:「如果我有錢,我家有水,我當然會洗。」問題是,她沒有。
賀樞文有些訝異。這女孩雖然家道中落,渾身髒臭,但眼神還是亮晶晶的,並沒有流露出一絲一毫的怨懟或自卑。
猶豫片刻,他朝藍芽衣伸出手來:「走吧,我帶你去醫務室擦藥。」
下午四點半,放學鈴聲響徹校園。藍芽衣大大地鬆了一口氣:在傾城學院倍受欺淩的地獄一般的日子,終於要結束了。
而今後的她,該向何處去?嘛,未來也不怎麼光明就是了。
她默默地收拾書包。班主任走進教室,在講台上大聲宣佈:「今天是藍芽衣同學最後一天和大家一起上課,讓我們以熱烈的掌聲,歡送她——」
班主任聲音激昂地進行著煽動,然而,講台下靜默一片,沒有一個同學願意鼓掌。
這時候,班長白曉荷的嬌聲驀然炸響:「啊——!我的限量版蒙奇奇!」她從書包中抽出一個玩偶——補充,是一個被割掉了兩隻手,臉上塗滿鋼筆字跡的玩偶——尖叫得像世界末日已經來到。
「白曉荷,你怎麼了?」老師納悶兒。白曉荷是他們班上最有人緣的女生,哪個孩子會蓄意弄壞她的玩具?
同學們很快朝白曉荷的書桌聚攏,紛紛出言安慰。白曉荷被圍在中央,嚶嚶哭泣。
藍芽衣聳了聳肩:她和白曉荷一向不對盤,所以此刻,老實說——她很難同情她。
既然沒有人要鼓掌,好吧,她先撤了。將書包甩上後背,芽衣正要朝外走——
「等一下!」白曉荷猛然站起身來,喝住她:「藍芽衣,是不是你幹的?是不是你弄壞了我的蒙奇奇?!」
什麼?芽衣豁然轉身,瞪著白曉荷手上那只半人半熊的怪物:吼……她根本不知道這個什麼奇奇是啥玩意兒好不好?哪來的閒工夫去弄壞它啊?
「不是。」她如實回答。
「我看就是你!」白曉荷不依不饒。「我的抽屜是上鎖的,剛才上體育課,誰都沒進來過,只有你!」
「我?!」她指著自己的鼻子:冤枉啊……她剛才明明被賀樞文領去醫務室擦藥了啊!她轉頭看向賀樞文,希望他能說點兒什麼。果然,他說了——
「剛才上體育課的時候,我看見藍芽衣一個人鬼鬼祟祟的溜進了教室。」
芽衣呆住,如遭晴天霹靂。直到這一刻才明白,自己被設計了。
「不、不是我!我沒幹過!」她氣壞了,怒瞪著作偽證的賀樞文,大叫;他有些不自在地別開了目光。
「老師,藍芽衣一直嫉妒我!所以才畫壞我的娃娃。」白曉荷指摘。
班主任的臉色也有些不好看了:「藍芽衣,你看你都最後一天上學了,怎麼……還不給同學們留一個好的念想呢?」她痛心疾首地搖著頭,望著藍芽衣的眼神,好像在看一個無藥可救的失足少年。「我知道你家出了事,你很可憐,但也不能因為這樣就嫉妒別的同學啊……」
連老師也這樣說……藍芽衣緊抿著嘴唇,不再爭辯了。直到這一刻,心裡終於覺得受傷。平日裡受歧視,被欺負,都算了;反正這些沒長大的臭小鬼也只會靠恃強淩弱來找存在感而已。可是,就連教了她一年多的老師也這樣看待她,實在讓人心寒。
她只是家裡破產了而已,又不是突然變成了十惡不赦的壞小孩,為什麼沒有人肯相信她?
「藍芽衣,你要留堂。」班主任跑回講台,從暗格裡掏出手機,一臉嚴肅地道:「我打電話叫你父親過來談一下。」
「真扯。」
——正在這個時候,教師門口響起一個有些啞啞的聲音。
班主任疑惑地看了過去:見門框上站了一個高瘦的男生。身穿白色T恤,黑色牛仔褲,腳下踩了一雙非常扎眼的大紅色球鞋。
「這位同學,請問你是?」
「啊!他是高中部的繹星輝學長!」講台下一個紮著小辮子的女生捧著紅透了的雙頰嬌嚷:「好帥啊……」
什麼星輝?藍芽衣倒沒覺得他很帥,只覺得他斜靠在門框上推著鈦絲邊兒眼鏡的樣子——超有漫畫感,神似名偵探柯南。
還有,他腳上穿的那雙紅球鞋可真夠鮮艷的,又不是風火輪,要不要這麼紅紅火火的?
在眾多學弟學妹的注目下,繹星輝大步走了進來,筆直地走到白曉荷面前,開口:「小胖妹,你的熊不是她弄壞的。」
小胖妹?!熊?!白曉荷猛地倒退一步,瞠目結舌;和手中的蒙奇奇遺體一起,遭受了雙重打擊。
周圍的同學也都呆住了。在他們二年級甲班,白曉荷是人見人愛車見車載花見花開的天之驕女,此刻竟然被一位高年級的帥學長毫不客氣地喚做「小胖妹」?!唔,怪不得白曉荷津了津鼻子,哭得更凶了。
繹星輝又將臉轉向一旁的賀樞文:「喂,白斬雞,隨便血口噴人可不是什麼好習慣。」
第1章(2)
白斬雞……班主任眼角抽搐:這位男同學的嘴巴可真夠毒的。
她連忙跑出來打圓場:「繹……繹星輝同學,你怎麼知道不是藍芽衣做的?」剛才聽班上的同學叫了他的名字,她也想起來了。這個繹星輝今年高二,是傾城學院高中部的風雲人物。可惡,長得真高啊……明明只是17歲的半大少年而已,竟然害得她這個成年人也必須仰視。
「這還用問嗎?」繹星輝皺著兩條濃眉,一臉被這簡單問題侮辱到智商的嫌惡樣兒。「老師你難道看不出這是串供?如果白斬雞親眼看見她走進了教室弄壞了這只熊,那他為什麼不阻止、不去叫人來?還有這個胖妹,抽屜的鑰匙都還掛在脖子上——」他逼前一步,伸指勾起白曉荷胸前掛著的纖細銀鏈。眾人仔細一看,果然上面掛著一枚小鑰匙。「鎖頭又沒有被撬過的痕跡,這個臭魚妹難道是有特異功能不成?可以穿越到抽屜裡弄壞這只熊?」
臭、魚、妹……藍芽衣很感謝這個什麼星輝學長肯站出來幫她脫罪,可是——臭魚妹?這真是她被欺負這一年裡、所收到過最刻薄的外號了。她抓起自己身上的白襯衫聞聞:唉,果然有一股魚腥味兒,他形容得還挺精準的嘛。
「你說得是沒錯啦……」班主任見這位高年級同學說得頭頭是道,不免也動搖了。「可是,如果不是藍芽衣,又會是誰?」白曉荷可是孩子們心目中的公主啊,誰會這樣整她?
「這個嘛……」繹星輝聳了聳肩,似笑非笑瞥了白曉荷一眼。「要問那個有抽屜鑰匙的人了。」
白曉荷漲紅了臉,咬著下唇:繹星輝粲亮深邃的黑眸,就那麼不經意的瞟過來,彷彿能夠看穿她的心虛。蒙奇奇是她剛才趁大家上體育課的時候自己拿剪刀剪壞的,反正家裡還有很多,不礙事。能夠整到藍芽衣,她就開心了。
可是這會兒,藍芽衣非但沒被整到,反而變得像是——童話裡被王子拯救的灰姑娘?竟然有個帥學長跳出來仗義執言、維護她?!
可惡,這個莫名其妙的學長,到底是從哪裡突然冒出來的啊?
見身邊的女性小跟班都一臉花癡地盯著繹星輝不放,白曉荷惱羞成怒了,揮手大叫:「看什麼看,他哪裡帥了?一個男的還穿紅鞋子,奇怪死了!」
不介意自己的著裝品味被侮辱,繹星輝笑嘻嘻地將兩手插入口袋,悠哉地踱了出去。
跨出二年級甲班的教室沒幾步,身後便飄來一股不太愉悅的味道,繹星輝有些無奈地停下腳步。
「幹嗎追出來?」他回過頭,果然見到那個綁著奇怪蘿蔔纓子髮型的小女生就站在距離他五步以外的地方,有些赧然地低著腦袋。
「……謝謝學長。」性格倔強的藍芽衣很少對人稱謝,但今天,真是多虧了他,不然冤枉大了。
她擡起頭來,望著高了她足足兩個頭的學長:他五官分明,眉毛粗粗,鼻樑挺挺,看起來……還真是相貌堂堂呢。
芽衣臉上一紅,隨即覺得奇怪:她幾時想到過用「相貌堂堂」這四個字來形容男生了?又幾時——在男同學面前紅過臉了?
今天她這麼反常,連自己都有些吃驚。
「謝什麼。」繹星輝潦草地揮了揮手。
「學長你——為什麼要幫我?」這明明不關他的事,他完全可以置身事外的。
繹星輝沈吟了片刻,開口道:「剛才我在醫務室裡睡得好好的,結果被一個女孩子身上的臭味給熏醒了……於是我就想跟出來看看,到底是什麼樣兒的女孩子啊竟然能臭成這樣。」
他一席話還未說完,藍芽衣的臉已經紅成了熟透的西紅柿。平日裡老被人說臭,她早就習慣了,可是今天——今天恁地有些不一樣,這位繹星輝學長的口氣沒有嫌惡,只有調侃。而他晶亮望著她的眼神,嘴角微微掛起的笑意,卻破天荒第一次,令她感受到了自卑。
藍芽衣偷偷朝後移動了一下腳步,不希望學長再聞到她身上的異味。
「明天,我就不來上學了。」她期期艾艾地說。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和他說那個。
「哦。」繹星輝點點頭。
兩人陷入短暫的沈默。芽衣大感窘迫:看來學長並不是愛聊天的人啊,一般人至少都會像征性地問一句「為什麼」吧?
「那,我先走了。」她捧起書包,轉身離開,不明白心中那股濃濃的失望從何而來。
「等一下。」
繹星輝叫住她。她驚喜地回頭,只見他從口袋裡掏出一方淺灰色格子的手絹,朝她遞來。
「你的膝蓋。」繹星輝的眼神,停留在她擦傷的膝頭。「傷口又裂了。」他嘴裡嘖嘖兩聲,芽衣低頭看看自己掛綵的膝蓋,更不好意思地後退了一步。
雖說自己是無辜受害人,但她心裡就是氣虛,這麼醜陋的傷口被他看到了,真丟人哪。哪個漂亮女孩子的腿不是白白嫩嫩的?「沒、沒關係的,我回家擦藥就好。」她不敢去接那方手帕。
那方手帕,和賀樞文剛才給她的不同。靠近它,她的心會怦怦亂跳。
「囉嗦。」繹星輝濃眉一皺,兩步跨前,在她腳邊蹲下了高大的身子。單手扶住她小腿,另一隻手有幾分粗率地將手帕綁上她的傷口。
「嘶……」好痛……芽衣自齒間抽氣。
「這樣,回家的路上就不會吹到灰了。」他綁完一個潦草的蝴蝶結,站起身來,拍拍她的腦袋,笑了:「你的頭髮可真扎手。」好像鋼絲一樣哩。
唉,又發現她一項缺點。芽衣臉紅紅,她不認為自己在他面前的形象還能更差一些了。
「好了,快回家吧。」繹星輝揮了揮長手,像在驅趕一隻小狗。
「可是,這手絹……」
「你這麼不講衛生,送給你了。」他扔下這一句,雙手插袋揚長而去。
留下藍芽衣傻站在原地,足足發了五分鐘的呆。
一個星期以後,老爸終於大發慈悲,給了藍芽衣一些零花錢。芽衣歡天喜地奔向公共浴室,好好地洗了個澡,又換上自己衣櫥裡唯一能看的一件連衣裙,將一頭硬朗的亂髮仔細地綁好了,然後向著傾城學院高高的院牆走去。
當她終於來到傾城學院的校門外,裡頭正傳出一陣陣下課鈴聲。
時間剛剛好,芽衣捏緊了手中的灰格絹帕,兩眼放光地緊緊盯著校門。
這塊手絹,她洗過了兩次,還很有誠意地偷了老爸的古龍水來噴,百分百確定上面再也沒有類似「臭魚」的異味了,才敢拿來還他。
今天,她比較美了;今天,她比較香了;今天……啊不,應該是從見到繹星輝學長的那一天起,藍芽衣就覺得,自己和以前有些不一樣了。
此刻在胸腔裡、疾跳如擂鼓的心,和微微顫抖、沁出汗意的手掌,都在在顯示出她的緊張和期待。
過去她一直不太明白「心如小鹿亂撞」這個詞組的意義。是拿來形容什麼的?有人養了一隻小鹿當寵物並且總是記掛著它?
而今天,在這個陽光明媚的下午,在昔日校園的鐵門外,她想她有些懂了。
倏地,一雙色澤鮮艷的紅球鞋映入眼簾,芽衣只感到心中起碼有八隻小鹿在奮力奔跑,忍不住脫口喊出:「繹星輝學長!」
紅球鞋在她面前停了下來。繹星輝有些訝異地望著眼前穿了件花邊裙子的小女生:「你是……?」有些眼熟啊。
芽衣一陣失望。他不記得她了。「我是藍芽衣。」
「藍牙醫?」名字很陌生,但這女孩高聳的髮型——好像在哪裡見過。「啊……臭魚妹!」腦中靈光一閃,他直覺地喊出。
轟!毫不留情的「臭魚妹」三個字,彷彿一記重拳揮來,砸得芽衣欲哭無淚。學長他……果然只記得她比較丟臉的一面,嗚嗚。枉費她今天洗澡洗得脫了一層皮,還細心打扮自己,身上已經香噴噴,早洗去臭魚妹的恥辱了。
「我……是來還你手絹的。」她低聲囁嚅著,雙手捧上疊成豆腐塊的手絹。這畢恭畢敬猶如上呈聖旨一般的姿勢,令繹星輝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幹嗎?都說送給你了!」
「我、我已經洗乾淨了!沒有……沒有奇怪的味道。」以為他是嫌她髒,她趕忙解釋。
繹星輝笑著搖了搖頭:這小女生,好像很自卑哪。低垂著頭一幅可憐蟲兒的樣子,和她那頭高高豎起的衝冠怒發,還真是不搭。
「這是我送給你的,收起來吧。」他不接那塊手絹。「如果不想要就扔了吧!」聳了聳肩,他給出良心建議。
扔?芽衣瞠圓了眼,急忙將手絹捂回胸口:這麼珍貴的東西,怎麼可以扔?
繹星輝目光一沈:真詭異,見她把這塊約摸十塊錢的廉價手絹如珠如寶地捧在懷裡,一瞬間,他還有些小感動。
不過,他可沒那麼纖細的神經,感動只是一眨眼的功夫,覺得好笑才是真的。這個叫「牙醫」的小女生,表情真是豐富多變,好像卡通人物。
「星輝!」
這時,一個嬌甜女嗓驀然自兩人身後揚起。芽衣回過頭,只見校門裡頭走出一個長髮女生,穿高中部制服,百褶裙在白嫩的大腿上翻飛,標緻的瓜子臉上帶著笑意。
「美櫻!」繹星輝朝長髮美女揮揮手,又低頭朝藍芽衣笑了一下。「我女朋友來了,先走一步了,拜!」
芽衣凍住,渾身血液急遽倒流衝上腦門,耳中只灌入三個字:女朋友。
女朋友?是了,繹星輝學長都高二了,怎可能沒女朋友?傾城的校風一貫寬泛、並不禁止男女學生之間的健康交往,而學長又是這麼能吸引女孩子目光的人哪……
藍芽衣呆站在這不再屬於她的貴族校園門口,看繹星輝牽起那名叫「美櫻」的長髮女生的手,兩人相談甚歡,笑著走遠。
那是一對俊男靚女,身上都穿著傾城學院高中部的制服,灰藍與奶油白的配色,看起來精神又相配。
而她……她扯了扯自己連衣裙的下擺,這裙子是媽還在的時候給她買的,早就過時了,上面的花邊看起來一點都不萌,土巴巴得像個小醜。
像小醜……就像小醜好了嘛,她很樂觀的,很看得開,不管是被叫香萵筍還是臭魚妹,她都不Care。
可是為何此刻——心裡卻悶悶的十分難受呢?就連鼻間……也感到有些酸酸的了。
十三歲的藍芽衣,那時候並不知道,這是一個青春期少女戀情萌動的初始時刻。對於繹星輝的想望,會在之後的很多很多年,長久地霸佔住她的青蔥歲月,悠遠地迴旋在她的生命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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